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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2:01


  正奇怪著,突然一名低著頭女子匆忙走過,與阿竹擦身而過。
  阿竹正好抬頭瞧見了她低垂的臉,突然眼睛一瞪。那女子也正好見著抬起臉的阿竹,平靜的美眸裡也露出了幾許異樣,竟然低下了身,伸手攬住了阿竹,笑道:「姑娘,原來你在這裡,可教奴婢好找。」
  碧草心中一驚,有個不認識的漂亮的女人抱著她家姑娘親熱地喚著「姑娘」,讓她直覺這女人來者不善,正要說話時,阿竹已經飛快地朝她搖手。碧草素來知道自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下意識閉上了嘴,但也因此錯失了良機,就見那姑娘竟然飛快地抱著阿竹與她們錯開,往人群而去,幾下便當沒入了人群之中。
  阿竹小臉被壓在那女人的胸脯裡,鼻尖聞到一股好聞的幽香,而且這軟綿綿的觸感——比她娘親還有料耶!
  枯潭寺香火鼎勝,來往皆是有身份有權勢的官家女眷,是以守衛也森嚴,以免驚擾到來寺中上香的貴客們。
  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巡邏的青壯和尚,每一道門都有面容肅穆的知客和尚看守。來此上香的客貴,一般不會放任下人隨意亂走,不然要被那些青壯和尚攔住查問。但是若帶著個小女孩的婢女就另當別論了,並不會太惹人注意。
  阿竹乖巧地窩在那女人懷裡,走出人群後,便離開了開滿金菊的院子,院門中守著的知客和尚施了一禮,那女人抱著阿竹還了一禮,方從容而去。
  阿竹趴在她懷裡,視線往後探去,發現後頭有一個青壯和尚尾隨而來,原本以為只是她的錯覺,當這女人穿過鼓樓,往枯潭寺中為貴人禮佛齋戒時所居的後院而去時,那和尚竟然也加快了腳步跟隨而來,突然明白了這女人為何要偽裝成她的婢女,想來如此一來能自由在寺中行走,二來也是一種偽裝。
  只是現在偽裝似乎不成功,已教人發覺。
  枯潭寺頗為清幽,穿過一條遊廊,便是建在後山的那清幽的後院,今日院門口竟然無人看守。
  阿竹沈思中,突然發現那女人加快了速度,只覺得兩耳生風,抱著她的女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雖不知道她欲去何處,卻也安份地不發出聲音。
  走到一處庭院,此地密植花樹,兩邊花樹重重疊疊,人與人對面看著,幾步之遙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對方。是個極好隱藏的地方。
  周圍很安靜,阿竹正待細耳傾聽動靜時,身後一道疾風拂來,阿竹發現這女人的身體動了,她被拋了起來,整個人正好落到了不遠處一株梅樹的枝椏上,小身體卡在了樹叉中。
  發現自己正在樹上時,阿竹僵硬住,梅樹樹幹有人的大腿粗,但仍稍顯過細,幸好阿竹還是個幼童,只要不動彈,那纖細的枝椏倒是不會不堪負重。下意識地抱住旁邊的樹幹,阿竹仍有餘瑕將目光往下看,見到抱她過來的女人正和一個和尚打了起來,兩人在濃密的花樹中你來我往,拳來腳往,拳拳到肉,聽到那拳聲,阿竹都感覺有些痛,頓時為下面那個漂亮女人擔憂起來。
  那和尚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那麼漂亮的女人也能下得了手……唔,錯了,在他們眼裡,色就是空,不過是紅顏枯骨,自然沒什麼下不下得了手的。阿竹暗暗為那女人擔心。
  目光一轉,阿竹觀察起自己所在之地,發現前方便是寺院的後山中的一溜房舍,卻奇特的沒有什麼人,安靜得有些詭異。
  正觀察著,下方勝負已分,那女人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到了那和尚身後,一個肘擊,直擊那和尚的後頸,和尚瞪著赤紅的眼睛,終於不甘心地撲倒在地上。
  女人直接將那和尚拖到了旁邊的花叢中掩飾了他的身形後,便探手將樹上窩著的阿竹抱了下來,漂亮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恭謹地說道:「嚴姑娘,得罪了。」
  阿竹也露出靦腆的笑容,問道:「他死了麼?」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摸摸阿竹的腦袋,又抱起了她,往那群房舍行去。
  阿竹趴在她肩膀上,看著被灌木叢遮住了身體的和尚,心知那和尚可能凶多吉少了,看剛才兩人的架勢,定然是你死我亡,不會留活口。如此,又讓她猜測起這女人來枯潭寺的目的。
  正胡思亂想著,女人來到一間廂房,三長兩短地敲了五下,裡面傳來了一聲清朗的男聲:「是甲一姑娘麼?進來。」
  阿竹聽到這不算陌生的聲音,一顆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
  而房裡的人在看到那甲一姑娘抱著阿竹進來時,同樣也驚呆了,吃驚道:「你、你怎麼在這裡?」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了,頓時看向甲一的目光有些不滿。
  甲一放下阿竹,漂亮的臉龐上依然溫馴恭謹,就像個訓練有素的婢女。
  阿竹笑嘻嘻的,說道:「何哥哥也在這裡呢?」然後壓抵聲音道:「王爺是不是也在?」
  何澤直接指了通向內室的門,那門被青色的紗簾擋住了。
  這是一間佈置得極清雅的廂房,一應物什雖然簡,卻處處透著精奇,一看便覺得和寺院不相符。阿竹腦袋有些懵,她沒有聽說端王來枯潭寺禮佛吃齋啊,而且那個少年看起來不是個會信佛的人。
  阿竹的聲音壓得再低,室內的人仍是聽到了,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來,「誰過來了?」
  一隻如玉的手撩起了簾子,清俊雅治的少年走了出來,目光在阿竹臉上一轉,原本清冷的臉龐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胖竹筒也來上香麼?」
  阿竹笑嘻嘻的點頭。
  何澤有些驚奇,心裡納罕,主子怎麼一下子又認出嚴三姑娘了?
  這時甲一已經上前行跪禮,恭敬地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呈了過去,低聲道:「王爺,奴婢先前幸得遇嚴三姑娘幫忙,方得擺脫那些和尚。」說罷,又含含糊糊地將事情交待了一遍。
  何澤接過信呈給陸禹。
  陸禹並未急著打開,而是高深莫測地看著她,甲一埋著頭不敢抬起。半晌,陸禹走過來拍了拍阿竹的雙丫髻,坐到了靠窗的炕上,又探手將旁邊進退不得的阿竹撈了過去,撩起她的瀏海看了下她額頭上的那淡淡的疤痕,笑道:「胖竹筒好像又胖了。」
  阿竹嘴角抽搐,忍不住道:「等我十歲以後,我會抽條兒,到時會瘦的。」
  陸禹不置可否,又道:「剛才害怕麼?為什麼跟著甲一過來?」
  阿竹想了想,搖頭,在去年回京時,她已經見識過屠殺,奶娘用她的性命換她逃過一劫,是她心中永遠的痛。至於為何跟這位甲一姑娘過來,不過是認出了她的身份罷了,上回她被陸禹拐帶去端王府時,在那些親自迎接陸禹歸來的美貌丫鬟中,甲一赫然在例,後來甲一還伺候她洗漱用膳,這樣細心又美貌的婢女,她自然不會忘記了,因此方會配合她,自然也沒什麼好怕的。
  如此,也算是還了陸禹一個救命之恩罷。
  陸禹微微一笑,彈了下她的額頭,又道:「你就不怕她是別人的探子,要對你不利麼?」
  阿竹又搖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少年不簡單,想必也不會蠢得將個探子放到身邊貼身伺候起居吧?而且她相信就算她當時拒絕配合甲一,以甲一的身手,也能極快地將她制住帶走作掩護。
  陸禹一直知道阿竹不像普通的孩子,現下見她這翻表現,應了心中的猜測,微微笑了笑,方展信而看。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對阿竹道:「胖竹筒,還記得你去年遇襲的事麼?那並不是流寇,而是私兵。」
  阿竹悚然一驚,很想問是誰的私兵,但話到嘴邊又不敢問了。
  陸禹又拍了下她的雙丫髻,問道:「胖竹筒想要為他們報仇麼?」
  阿竹捏了捏拳頭,她自然想要為奶娘他們報仇,可是私兵比流寇更麻煩,並不是她一個公府二房的小姑娘能面對的,她沒有人脈沒有幫手,報仇什麼是空談。不過,她很樂意見那些人倒楣。
  這時,一名穿著素色衣衫的丫鬟沏了茶過來,阿竹瞄了一眼,又是個極美貌的丫鬟,那身氣度與官家小姐相比絲毫不遜色。不過聽到何澤喚這丫鬟作「甲二」時,阿竹滿臉黑線,這般漂亮的婢女,竟然有這種毫不經心的宛如編號一般的名字,可想而知他們的主人是何等的不經心。
  再看了還跪在那兒的甲一一眼,阿竹微微蹙眉,仍是不太習慣這個世界的尊卑,動不動就下跪這種毫無尊嚴的行為。仿佛不忍視之一般,將目光調回了雙手捧著的茶盞裡,看著上面的浮葉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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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2:15


  陸禹仿佛遇到老朋友般和阿竹一起喝茶聊天,何澤帶了甲二下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笑嘻嘻地對陸禹稟報道:「王爺,住持被驚動了,現下很多和尚都要暗中搜尋枯潭寺,屬下已經將痕跡抹去了。」
  陸禹淡淡地點了下頭,沒有出聲。
  阿竹又有些坐立難安,不知道陸禹要幹什麼,竟然驚動了枯潭寺的住持,可看他安然閒適地坐在那兒品茗喝茶,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會壓著他的模樣,讓人的心無端也放鬆了幾分。
  「胖竹筒的棋學得怎麼樣了?今日得了閑,不若本王檢查一下你可有偷懶。」說罷,又吩咐甲一去拿棋具。
  阿竹抬頭看他,少年的丹鳳眼中一片清冷,仿佛不近人情,但配上那如神秘貴公子般雅治俊美的面容,輕易地掩住了那一抹清冷,處處透著一種極致的雅與美,連微微勾起的唇角也讓人如沐春風。
  她依然看不透這少年的心思,也不想看透。
  當柳昶和碧草來到時,便見阿竹和那名貴氣雅治的少年正在手談聊天。
  太過隨意的氣氛讓他們頓時呆了,同時也有些懵然,先前來報的端王府的婢女不是說,是來枯潭寺為太后齋戒的端王有事將阿竹請走麼?眼前這個少年應該就是端王了,可端王怎麼會待一個小女孩如此和善?而且碧草並不認為,當時那種情況下,那婢女是聽令將阿竹帶來,說擄人還比較可信一點。
  「見過王爺。」
  碧草有些慌亂地上前行禮,便是柳昶小小年紀,氣度超然,不慌不忙地上前施禮,然後關懷地看著阿竹,笑著道:「妹妹可安好?」
  阿竹汗然,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者無畏,柳昶這是當著端王的面詢問她有沒有受傷呢,這不是懷疑端王對她行事不軌麼?
  阿竹擔心陸禹生氣,忙要爬下炕,只是她個子矮,炕頭太高了,竟然掛在了半空腳不能著地,那姿勢要有多熊就有多熊,看得陸禹忍俊不禁,在她紅著臉想要直接跳下去時,終於好心地伸手托了她一把。
  阿竹覺得沒臉見人了,忙施了一禮,直到柳昶面前,笑著叫了聲「表哥」。
  碧草躊躇一會,恭敬地道:「王爺,夫人正在尋我家小姐……」
  陸禹也沒挽留,揮手讓他們離開。
  阿竹和柳昶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柳昶牽著阿竹一起離開了,表兄妹們相親相愛,看起來感情極好。
  陸禹看著那手牽著手一起離開的兩個小人兒,面容淡淡的。何澤湊到他身邊,笑道:「王爺,您瞧,這柳家公子是何三姑娘的表哥,這表哥表妹的最是親近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將來若是結為夫妻,還可以親上加親呢……」
  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叫著,陸禹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得了,你以為本王真的是她爹不成?還是你想本王以後送她出嫁給她添份嫁妝?」
  不,我只是覺得王爺你對嚴三姑娘簡直就像對女兒一樣耐心,擔心你去搶人家的女兒養,不過是提醒你一句罷了。
  何澤知道欲速則不達,便不再提這話,開始報告起枯潭寺外面的資訊,守在外面的甲一隱隱只聽到幾句模糊不清的詞:「……荊王不日將會有行動……恐怕明年……」
  三人方離開了後院的地帶,碧草便重重地呼了口氣,一直緊繃的心方放下來。
  碧草說道:「姑娘,柳少爺,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夫人那裡罷。」
  柳昶看了下天色,很懂事地點點頭,對碧草道:「辛苦你了。」
  阿竹自己是個偽小孩,懂得審時度勢,一般時候很乖巧,但柳昶不過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何以如此懂事聽話?除了初見面時,柳昶拿出草編蚱蜢給她時話嘮了點兒,今日卻是一副小大人樣。
  正想著,柳昶轉頭看她,眨了眨眼睛,壓抵了聲音說道:「表妹,那位王爺是今上最寵愛的皇子麼?看起來不簡單呢,你與他相處時可要小心一些,沾上皇家之事……不太好。表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有些事情慎重些方好……」
  話嘮又開始了。
  阿竹眨了下眼睛,覺得要重新審視這位小表哥了,突又覺得能說出這翻話的他聰慧得不可思議。再看碧草,她也是一臉吃驚,估計沒有想到他會說出如此之言。
  碧草可是清楚在自家姑娘被人抱走時,她心急如焚,正要稟報院中守門的僧人幫忙去攔那女人時,卻是柳昶第一個發現阿竹不在的,馬上辭別了那位孔小姑娘,先是沈穩地詢問她阿竹為何不見了,待聽得碧草說起經過,第一時間便道:「既然表妹阻止你,那姑娘應該是表妹認識之人,切勿聲張。」
  碧草一腔擔憂讓這表少爺的推理給噎在了胸腔,然後柳昶又說:「若那姑娘是認識表妹,為何不光明正大地表明身份,反而要自稱是表妹的婢女,應該是有什麼事情不能聲張。咱們先去找找,再看情況。」然後便帶著她去詢問守院門的僧人。
  最後自然不是問僧人得知,而是端王身邊伺候的丫鬟過來通知他們,端王殿下在枯潭寺為宮中鳳體有恙的太后齋戒禮佛,端王得知靖安公府的三姑娘也來枯潭寺上香,便請她去一敘罷了。端王去年回京時救了阿竹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對這事並不奇怪。
  也幸好他們沒有聲張,不然若誤了端王的事情,碧草不敢想像他們的下場。她只是個小小婢女,原本以為國公爺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了,沒想到一朝還能見著當朝親王。
  不過比起見著端王,讓碧草心中嘆服的是柳昶,遇事不慌不忙,沈穩從容,能從一點蛛絲馬跡得出端王無端在此不同尋常,遠非尋常小兒難比。
  等柳昶嘮叨得差不多了,阿竹乖巧地道:「表哥,我知道了。」
  柳昶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窘然地道:「表妹別嫌我囉嗦,只是擔憂表妹罷了。」
  「我省得的。」阿竹繼續微笑。
  柳昶方松了口氣,又牽著阿竹的手往前面香房行去,說道:「這事就不必告訴母親和姑母她們了,省得他們擔憂。」
  「好的。」阿竹應了一聲,瞅了眼碧草。
  碧草忙道:「這可不行,你們從後院中出來,很多香客都見著了。雖然他們不知道後院中住著誰,不過能在枯潭寺後院禮佛的必不是尋常人物。」
  「那就提一提吧。」至於怎麼提法,就看個人了。
  正說著,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柳氏和何氏正好出來了,正在詢問個小沙彌金菊園的去處,見著他們時,方打發了小沙彌。
  「好了,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柳氏彎腰為阿竹理了下身上的秋衣說道。
  阿竹乖巧地點頭,又看了柳昶一眼。想來今天的事情讓兩人都有了共同的經歷,柳昶心裡與阿竹多了幾分親切感,見她望來,不由抿唇一笑。
  這笑容自然又炫花了阿竹的眼睛,連柳氏都忍不住閉了閉眼,對何氏笑道:「大嫂,阿昶這孩子可不得了啊,古人所說蓬蓽生輝便是這個理。」一時間便開起了玩笑,亂用了下成語了,不過卻是最恰當不過。
  何氏聽得好笑,也知道兒子的特別,摸了摸柳昶的腦袋,說道:「也不知他小人家的,何以一笑便生輝。」
  說說笑笑間,便已出了枯潭寺,柳氏和何氏道別後,分別攜著各自的孩子登車而去。
  馬車上,阿竹扒著窗口看了眼柳家的馬車,馬車在後頭,自然看不到什麼。
  柳氏見她一副對柳昶心心念念的模樣,心裡好笑又好氣,才六歲的小人兒難道就懂得什麼了麼?雖說女兒一直有些小大人的模樣,也有自個主意,但在所有母親心裡,無論孩子多大,皆是需要母親愛護的孩子。
  「娘親,今天阿竹在枯潭寺見著端王殿下了……」
  柳氏聽罷吃了一驚,等聽阿竹說端王在此為太后齋戒禮佛,又是一愣,說道:「太后身子有恙?」
  阿竹眨了下眼睛,看向碧草,碧草趕緊道:「奴婢問了端王府的姐姐,她們確實是這麼說的。」
  柳氏聽罷,便沒放在心上,只以為太后鳳體有恙並未透露出來,端王殿下一片孝心,暗中來到枯潭寺為太后齋戒禮佛罷了。至於為何太后身子有恙沒有消息傳來,這也簡單,應該是宮裡不想張揚出去,太后又是個嚴謹端肅之人,並不想興師動眾,不然眾多皇子公主,哪個不會告知天下去為太后齋戒禮佛,這也是在皇帝和天下人心中刷好感度的一種孝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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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3:55


  柳氏便不放在心上,詢問起阿竹金菊好不好看之類的。
  回到靖安公府時,天色已近黃昏。
  下了車,柳氏攜著阿竹去太夫人那兒請了安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回來不久,嚴祈文也下衙回來了。
  柳氏牽著阿竹迎了過去,柳氏伺候外面歸來的丈夫洗漱更衣奉茶,阿竹像只小胖狗一樣圍著她爹轉著,轉得嚴祈文夫妻都有些忍俊不禁,心知阿竹這模樣是有話說的表現,打從她能說話起,每次都這般表現。
  待嚴祈文將她抱起後,阿竹忍不住問道:「阿爹,你知道端王殿下在枯潭寺為太后娘娘齋戒禮佛麼?」
  嚴祈文聽罷一愣,忍不住道:「端王殿下的枯潭寺?」
  柳氏見他神色有異,忙將今日阿竹遇到端王的事情說了,嚴祈文聽罷笑了起來,解釋道:「入秋後太后娘娘鳳體有恙,不過卻不是什麼大礙,宮裡也沒傳出來,我也是從上峰那兒得知,端王殿下心憂太后娘娘鳳體,便自動請纓,去寺裡為太后齋戒念佛,祈求太后鳳體安康。端王此行頗為隱秘,蓋因皇上不欲人去打擾端王齋戒,沒想到端王原來是在枯潭寺。」
  柳氏聽罷,笑了笑不疑有他,阿竹卻沈思起來。
  齋戒什麼的,她一個子兒都不信。嗯,或者說太后鳳體有恙是真的,端王只是趁著齋戒的目的大行方便罷了,至於為何挑選枯潭寺,想也知道枯潭寺女眷居多,不惹人注意,也方便傳遞消息。
  可是,端王想要傳遞的是什麼消息呢?是他自己的私人目的,還是皇上的命令?是和去年襲擊她的人有關麼?那追著甲一的僧人又作何解釋?是寺裡的僧人,還是有人偽裝的?
  真是一團亂麻,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太糟糕了。
  一隻大手蓋在她腦袋上,就聽到她爹溫雅的聲音:「阿竹在想什麼呢?小孩子多思多慮可長不大哦,難道你要永遠像現在這樣又矮又胖?」
  「……阿爹說什麼呢?」阿竹拍開他的手,然後伸出小胖手抓住他,瞄了一眼正在吩咐丫鬟晚膳菜單的柳氏,湊到他耳邊道:「阿爹,今日阿竹幫了端王一個忙哦。」
  嚴祈文神色一稟,將阿竹抱了起來,對詫異看過來的柳氏道:「惠娘,我帶阿竹去書房檢查一下她的字,稍會就回來和你用膳。」不待柳氏應聲,抱著她出了房,往書房而去。
  秋意漸深,京城已經泛起了深秋的冷意,早上晨起時,還可以看到院中枝頭上的秋霜。
  卯時剛過,阿竹就醒了,小胖手揉著眼睛,很快被奶娘喬媽媽抓住她的手,用醺了清水的帕子給她揉眼睛。
  等喬媽媽帶著丫鬟幫她整飭得差不多後,阿竹也清醒了。
  今天和以往沒有多大區別,去上房見了父母後,陪他們吃了點早食,送嚴祈文上衙後,柳氏便攜著阿竹去春暉堂給太夫人請安。
  所有女眷都到了,老夫人攜著嚴青蘭坐在太夫人下首位置,鐘氏恭順地坐在旁邊,高氏坐在太夫人另一邊,幾人正和太夫人說著話。
  「你娘家的昶哥兒學問不錯,昨日去族學旁聽時,請教族學裡的先生問題,先生贊稱他小小年紀,便能舉一反三,見解精闢。」太夫人含笑著對柳氏道。
  柳氏心中歡喜,面上卻仍是謙虛地道:「他小人家當不得如此稱讚,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還需得多讀些書方好,斷不能稱讚太過,免得心生驕傲。須知學海無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過是他現在的見識太少罷。」
  太夫人又點頭,肯定道:「不過以昶哥兒現在的年紀也是難得了。」
  高氏攜著女兒坐于一旁,面上含笑,端莊穩重,並不搭話。倒是老夫人心中泛酸,忍不住道:「聽族學裡的先生說,祺哥兒的學問做得也不錯,待過幾年,便讓他下場試試本領。」
  「嗯,祺哥兒確實不錯。」
  嚴青蘭聽到太夫人稱讚這一句,眉眼飛揚,得意地看了阿竹一眼。你有表哥,我也有表哥,我表哥也能得先生稱讚。不由附和道:「老祖宗,祺表哥昨日還寫了一篇經義拿給祖父看,祖父說不錯呢。」
  太夫人面上一哂,並未搭腔。
  請安過後,梅蘭竹菊便在丫鬟奶娘的護送下去了靜華齋讀書,教他們的是一名姓元的女先生,她出身江南的望族,頗有才名,琴棋書畫樣樣皆有造詣,是難得一見的全才。然而,卻因一些事蹉跎了婚事,後來因年紀大了不好再嫁人,也不欲給人做填房,便在家人的支持下,索性給家裡的姑娘們作啟蒙先生,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望。靖安公府能請她來教導自家姑娘們才學,也是托了關係,據聞來靖安公府坐館已有三年時間了。
  四個姑娘給先生行禮後,便依次落座。
  早上學的是《四書》,稍後練書法,下午便是姑娘們可擇自己喜歡的學,不拘於琴棋書畫、醫占星相等。
  世人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卻並不如何正確,女子讀書明理,大戶人家卻是多主張女子讀書的。讀書之餘,琴棋書畫便也要熟知,這是閨閣中與諸家女眷交往時必作交流的技藝,也容不得忽視。為此,除了元先生外,還特意請了琴娘,而書、畫、棋三樣以三個姑娘現在的水準,無先生的水準完全可以教導,待她們稍大一些,再依她們情況請些各方大家回來教導。
  阿竹伏在案桌上,一筆一畫認真地描紅,碧草在旁伺候著筆墨。當聽到細碎的聲音響起時,忍不住看了一眼,卻見靜華齋外站了兩個男孩,一個帶著孩子氣的漂亮,一個如翩翩小兒郎的清俊斯文,皆含笑而立,並非打擾靜華齋中認真描紅的姑娘們。
  嚴青梅年紀較大,手腕有力,字已有風骨,速度比幾個姐妹較快。最後一筆收起,旁邊的一名丫鬟在她擱筆時,適時地捧起她的手腕子輕柔適中的按捏。另一名丫鬟則端了溫茶過來讓她潤喉。
  嚴青梅淺抿了口茶,抬頭同樣看到靜華齋外的兩名男孩,因一個七歲一個八歲,又都是親戚,所以也沒有什麼妨礙,嚴青梅走了出去,請他們入室一觀。
  等嚴青蘭等人同樣描紅完擱筆,看到出現的兩名男孩,都有些高興,嚴青蘭抓著鐘祺的袖子,有些嬌嬌地道:「表哥怎地來了?」
  鐘祺好脾氣地道:「今日先生放半日假,我聽阿昶說要過來探望三表妹,便過來了。」
  柳昶微微一笑,室內的人只覺得眼睛一亮,忍不住閉了閉眼,聽得柳昶說道:「若是打擾諸位姐妹,在此陪不是了。」
  自然沒有打擾,而且還是難得的交流機會,嚴青梅客氣地請他們到花廳裡坐下,讓丫鬟上了茶點,四女兩男依次坐下,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柳昶今日確實是想要來探望阿竹的,因為隨母親來京,使得他停止了上學,柳氏怕他功課落下,便以旁聽生的方式讓他每日跟著去嚴家族學聽課,若有什麼不懂也方便詢問嚴家坐館的夫子。何氏初時對這安排有些猶豫,後來聽得太夫人也同意了,便讓兒子每隔兩日去嚴家族學聽課,在嚴家住上一晚,省得在路上耽擱時間。
  柳昶確實聰明好學,甚至遠比同齡人還要聰明伶俐上幾分,總有自己不同的見解,讓嚴家族學的先生們又驚又喜,十分樂意他來旁聽,甚至因為柳昶的出現,使得族學中的弟子多了些危機感,更認真讀書,嚴家族學裡讀書的風氣更好了。
  說話其間,鐘祺對柳昶的才學十分推崇,聽得嚴青蘭小嘴嘟了起來,心裡十分不舒服,再看阿竹抿著嘴朝柳昶笑,眼睛一轉,便湊到柳昶那兒道:「柳家表哥,前幾日先生教了我們一個典故,我仍是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請教柳家表哥。」
  柳昶微笑道,「自然可以。」
  那笑容自然又讓嚴青蘭閉了閉眼,心裡泛起嘀咕來,怎麼他的笑容總是這般刺眼呢?怪哉。可是看旁邊的人似乎並無不妥,以為只是自己的原因,便不提這事,開始說起先生今日講的典故來。
  「有書孔文舉……」
  當嚴青蘭開口,嚴青梅便擰起眉毛,嚴青菊也覺得不妥,唯有阿竹無聊地想:這小姑娘又欠抽了,竟然拿孔融來說事,不正是嘲諷柳昶「小時了了,大必未佳」麼?
  柳昶微笑著傾聽,鐘祺已然訝異地看了眼自家表妹,心說表妹怎麼拿如此白癡的問題問人?莫非是與柳昶不對付?
  「表妹,你問這典故也太淺顯了,不必阿昶說,我自可答你。」鐘祺將話題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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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4:09


  嚴青蘭的臉色頓時像吃了只死蒼蠅一樣憋得不行,瞪著鐘祺,心裡惱怒,平時看他進退有度的,現在卻蠢成這般,她再也不跟他玩了!
  小孩子間的官司不必理會,午膳時間到了,柳昶和阿竹一起到柳氏那兒用午膳,卻不想何氏也來了,正和柳氏說話。他們進來時,正聽到何氏對柳氏說:「……先服用五日,屆時再看效果……」
  不會又是什麼生子偏方吧?阿竹腦子亮起了個疑問。
  「你父親還有五日便到京城。」何氏對柳昶道:「屆時他可要檢查你的功課,你可要跟著嚴家的夫子好生學習,別隨便鬧事。」
  柳昶笑著應了一聲,並不如何將母親的話放在心裡。
  阿竹蹦了過去,小胖手攀著炕頭,「舅母,舅舅要到了麼?」
  何氏笑著將她小胖身子抱到懷裡,撫了撫她可愛的小肥臉,笑著點頭。
  用過午膳,阿竹帶柳昶到她的小書房去玩耍看書。她將柳昶當成弟弟看待,知道他喜歡讀書,恰巧她爹括寫了很多孤本放到她的小書房裡,正好可以讓柳昶翻閱,柳昶果然如想像般的那樣驚喜不已。
  柳氏望著兩個孩子在丫鬟簇擁下離開,猶豫了下,說道:「大嫂,這些日子我觀阿昶行事有度,又是個好孩子,心裡真是越看越喜歡……」
  不必她說完,何氏已經知道她說什麼了,便道:「說這些還長著呢。我也喜歡阿竹這孩子,但你還年輕,說這些尚早,很不必如此。阿竹將來未必不會有個兄弟依靠,你就寬寬心。若阿竹真的和阿昶有夫妻緣,我自待阿竹如珠如寶,雖不是長子媳婦,卻能讓阿竹過上她喜歡的輕鬆日子。」
  柳氏被說得心中松闊了幾分,微微一笑。
  這些日子,她會讓柳昶進嚴家族學未必沒有放在身邊觀察的原因,柳昶除了不是長子外,無論是從外貌氣度才學等方面,可觀端倪,將來必是不凡。她只有阿竹一女,自然要為她打算。
  不過何氏的話也在理,雖然她想為阿竹打算,但這一切還得看阿竹的意願。雖說婚姻之事由父母決定,但若是阿竹不喜歡,他們也不會勉強。
  於是在阿竹不知道的時候,柳昶已經成為她的未婚夫後備人選之一了。
  小書房裡,柳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案前,雙手中捧著一本括印的孤本,態度端正又嚴謹,仿佛他手中捧著的是絕世珍寶。
  阿竹正在練字,娟秀的簪花小楷因為她的腕力不夠,反而變得軟趴趴的,沒有絲毫的風骨。俗話說,字如其人,為了表示自己是個有風骨的人,無論如何,她絕對要寫得一手好字,所以無須人催促,她便自覺地苦練不輟。
  旁邊伺候阿竹筆墨的是個七歲的小姑娘,名叫鑽石。鑽石是柳氏從外頭買回來的丫鬟,在三歲時便被買進了府裡,特意地讓劉嬤嬤調-教好了,撥給阿竹當心腹用的,名字也是阿竹取的。阿竹打算組個寶石婢女隊,還給其他一些小姑娘取了瑪瑙、翡翠等名字。所以第一個貼身伺候的心腹丫環便得了金光閃閃的鑽石這個名字,以後讓鑽石作大丫鬟,統領下面的所有寶石。
  鑽石有一張小家碧玉的臉兒,端的清秀,不過性子卻不怎麼小家碧玉,反而有些潑辣,更難得的是忠心,就算阿竹指鹿為馬,她也會附和。只要忠心,其他的缺陷也無須計較太多。
  鑽石剛磨好墨,便見碧草拿了食盒過來,趕緊過去接了。
  「姑娘,夫人讓奴婢給您和表少爺送甜湯過來掂掂胃。」碧草說道。
  阿竹收起筆,將筆放到筆架上,就著鑽石端來的清水淨了手,望了眼心無旁騖地看書的柳昶,沒讓人打擾他,自己接過了碧草呈上來的甜湯先喝了。
  碧草看了眼柳昶,突然小聲地對阿竹道:「姑娘,奴婢剛才聽說端王自枯潭寺禮佛回來了,回來便進了宮,到現在都未離宮。」
  阿竹喝了半碗甜湯便放下了,鑽石忙拿了帕子過來給她擦嘴。
  思索了會兒,阿竹便道:「端王深得帝寵,雖然已開府,不過聽說皇上時常讓他在宮裡留宿,宮中還留著他以前居住的宮殿。」雖然說是帝寵,但在阿竹看來,簡直是架在火上烤的小鳥一樣,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烤熟了。
  端王為太后齋戒禮佛半個月,回來便奔皇宮,而且在宮裡一呆就是幾天,恐怕他在枯潭寺的行為是皇上授意的了。一個未及弱冠的皇子,除了帝寵,看起來也沒什麼勢力,甚至比不得已經參與朝政的七皇子周王,倒不怎麼引人注意。
  阿竹咬了咬唇,她一直想查明白自己去年回京時遇襲的事情,不是要報仇什麼,只是想弄個明白,也省得奶娘和那些侍衛死得不明不白。可是她現在沒有人手,碧草能告訴她這些,還是她爹授意的,不然她就是個睜眼瞎。
  上回從枯潭寺上香回來,她將在枯潭寺遇到端王的事情與父親說後,嚴祈文也重視起這事情來。只是端王在枯潭寺一呆就是半個月,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正思索間,柳昶已經看完了手上的書,碧草和鑽石忙伺候他用甜湯。
  柳昶用完了甜湯後,站起身來活動了會兒,又去看了下阿竹練的字,點評了一翻。
  阿竹笑眯眯地看著他,柳昶的話嘮不僅表現在日常生活上,還表現在對喜歡的事物上,點評她的字的語氣精闢又刻薄,雖然是事實,但這實話實說也太傷人心了。幸好阿竹心胸寬大,自詡心理年齡大,不然若是嚴青蘭,非得要爆發不可。
  就像有一回,嚴青蘭又想來作弄柳昶,趁著柳昶在看書時,故意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茶水潑到了柳昶手中的書上。柳昶當時愣了下,然後急忙忙地用袖子汲了水,又將那書拿到陽光下晾曬。等做完這一切,見嚴青蘭若無其事的喝茶和鐘祺說話,便走了過來,開啟了他群嘲的技能,語氣刻薄得能讓個大人羞愧,嚴青蘭自然被他說得淚奔而去,事後見到他都繞道而行。
  柳昶眉眼精緻,但五官組合在一起並非如何出色,充其量只能說是斯文清秀,但與那奇特的笑容組合在一起,便形成一種奇特的魅力,比起出身伯府、樣貌俊秀的鐘祺還要出色幾分。
  柳昶正點評著阿竹的字時,前頭又有丫鬟過來,笑容滿面地道:「姑娘、表少爺,柳家舅老爺進京了,稍會便會到府裡來,夫人正喚你們過去呢。」
  聽聞父親進京了,柳昶依然不慌不忙,只有眉宇間的喜氣流露了他的心情。
  兩人忙去了柳氏那兒,柳氏正和何氏派來的婆子說話,見著兩人過來,拉了柳昶的手道:「昶哥兒,你父親今日進京,面聖完後便到府中來接你一同回家去。」
  柳昶抿著唇笑,乖巧地坐在一旁。
  阿竹膩到柳氏懷裡,仰著頭問道:「娘,舅舅什麼時候到?阿竹都沒見過舅舅呢。」
  知女莫若母,一看阿竹這嬌膩膩的模樣,柳氏便氣定神閑地道:「你又想起什麼麽娥子?也不怕你表哥笑話你!」
  阿竹嘴角抽搐了下,柳氏這話……為毛有種打趣的意思?頓時有些頭皮發麻,不敢再作態了。
  柳昶卻笑道:「表妹乖巧聽話,天真爛漫,是難得的真性情,我不會笑話表妹的。」
  柳氏聽罷,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
  阿竹頓時有種被黃蜂蟄了屁股的感覺,坐臥不安。她是知道柳氏怕她以後沒有兄弟依靠,打從她五歲起,就開始憂上她的未來了,柳昶無疑是個極好的選擇。可是……突不破心理那關,只將他當小弟弟看待腫麼破?
  見到阿竹乖覺了,柳氏便和柳昶說起話來。
  時間在聊天中過得飛快,很快便聽守門的婆子說下衙回來的嚴祈文帶著親家舅老爺進門了,他們先去拜見了老太君和嚴老太師,然後又見了嚴祈華,方到嚴祈文夫妻所居的五柳院。
  柳城身材頎長,面容俊雅,沈穩持重,整體看起來頗有風骨,長相身段皆極符合這時代對男子的審美,已經是三十有三的中年大叔了,但若是與何氏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反而像相差了十歲的姐弟。
  這悲催的世界!男人竟然保養得比女人還好,女人又要操持家務又要生兒育女,不過短短幾年,便成了黃臉婆,男人反而還是四十一枝花。在她所見的這世界的幾對夫妻中,似乎都是這種情況。
  在阿竹跑神時,柳氏已經激動地叫了聲「哥哥」,差點落下淚來。柳城看著十年未見的妹妹,也眼睛濕潤,過了許久方將那激動情緒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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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4:23


  阿竹上前給未謀面的舅舅請安,得到了舅舅大人給的豐厚的見面禮。
  「這就是阿竹吧!」柳城將手蓋在阿竹腦袋上摸了下,嚴肅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笑容,阿竹這副胖墩墩的模樣是柳家的遺傳,自然讓他心中多了幾分歡喜,又道:「我進京時帶了些西北那邊的毛皮,還有一些小玩意兒,明日便讓人送來給阿竹做幾件衣裳。」
  柳城所任下的城市正是貫通西與北的必經之路,很多到西域經商的商隊在那兒停留,西域的諸多特產品和毛皮在那裡比京城便宜了近半的價格。先前何氏進京時,已經給阿竹帶了幾箱子禮物,現下柳城又給阿竹帶了,此舉雖說是疼愛妹妹及阿竹的一種表現,卻也是告訴嚴家,他們柳家對姑奶奶的看重。
  嚴祈文並不推辭,知道舅兄有意給妻子和女兒做臉,他也樂得接受。
  看時間差不多了,嚴祈文夫妻熱情地留柳城用過晚膳,還多飲了兩杯清酒,方告辭離開。
  嚴祈文親自送他出了大門,揣扶著喝了兩杯酒的大舅兄上馬車時,柳城突然壓低聲道:「西北胡人那兒近兩年來並不太平,鎮守武將幾翻調換,恐怕要生事,這幾年你在京時小心一些。」
  嚴祈文一愣,不知怎麼地便想起了剛從枯潭寺回宮的端王,笑著點頭,送了他上車,又叮囑了柳昶道:「你父親喝了幾杯酒,雖然不礙事,不過也有些疲乏,你好生照看著。」
  柳昶認認真真地道:「姑父請放心,侄兒曉得。」
  見他如此穩重,嚴祈文更滿意了,不知不覺已經用了看未來女婿的眼光看著他。
  天色稍晚,陸禹從校場回到寢宮裡,內侍早已備好乾淨的衣物及洗漱的水。
  眉目清雅如畫的少年踩著柔軟的地波斯地毯走進澡房,幾名宮女肅手而立,待他張開手後,上前為他退去了身上的佩飾及外袍,便悄無聲息地退下。
  偌大的澡池裡熱氣升騰,水面上飄浮著新鮮的花瓣,撲面而來的熱水飄來了一種西域進貢的靈犀香精,是他素來用慣的香料。
  他蹲下身,伸手撩了一把水裡的玫瑰花瓣,神色清淡,似乎並不將這些豔麗的花瓣放在眼裡。玫瑰花在豐台暖房中種植了不少,不過想要如此奢侈地拿來泡澡,放眼整個皇宮,也唯有皇后、貴妃了。
  正伸手彈了片花瓣,水中悄無聲息地倒印出一張絕色的容顏,膚如凝肌,眉如遠山,一雙大眼睛如秋水般盈盈欲滴,身上穿著的青紗裹不住成熟的女性曲線,一股暗香在鼻端暗動。
  「王爺,讓奴婢來伺候你吧。」柔媚的女聲說道。
  「退下!」
  他輕喝一聲,那宮女有些遲疑,然而不過幾秒,便有兩名同樣美貌的女子出現,一左一右將她架了出去。那女子有些驚慌,忙道:「王爺,奴婢是貴妃娘娘派來伺候您的,您不能……」
  聲音嘎然而止,想來是被架著她的兩個女子堵住了嘴。
  沒有發現周圍再有陌生的氣息後,陸禹終於脫去身上的內襯,下了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隔壁的廂房裡,甲二和甲三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女子,身上仍是那襲若隱若現的青紗裝,而且因為被綁的角度,使得那對渾圓的玉兔幾欲要跳出來,可謂是□□撩人。可惜這裡沒有欣賞的人,周圍不是女人便是去了根的內侍,任她可憐兮兮地挑逗著所有人,卻無一人產生憐惜之心。
  兩女研究了下她的樣貌身材,甲二低語道:「這姑娘是貴妃派來伺候王爺的,若是貴妃生氣……」
  「自有王爺頂著。」甲三毫不猶豫地道。
  甲二:「……」這就是她敢將人捆了的原因麼?
  於是兩女無視了那女子由可憐化為憤怒的目光,計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馬上到澡堂前候著,待聽得裡面傳來了聲音,忙進去伺候已經洗澡好、穿上內衫的主子更衣,一人拿了乾淨的帕子為他絞幹那頭如絲綢般的長髮。因為離得近,兩女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散發的靈犀清香,又混著淡淡玫瑰的味道,醇厚之極。
  剛更衣妥當,便又有宮侍過來,稟報道:「王爺,陛下和貴妃娘娘請您到鳳藻宮一起用晚膳。」
  時間卡得真是太好了!
  陸禹不置可否,在兩個侍女為他打理妥當後,便帶著內侍往鳳藻宮而去。
  到了鳳藻宮,早有鳳藻宮的總管內侍汪明守在殿前等候,見他到來,諂笑著迎過來,說道:「王爺可算是來了,娘娘一整天都盼著您呢。」
  陸禹連拿眼角睇他一眼都沒給,旁若無人地走過去,端的清高無比。汪明早知道他的德行,並不以為意,笑呵呵地隨行其後,殷殷地將他迎進了鳳藻宮的正殿。
  正殿裡,穿著一襲明黃色便服的承平帝和雍容華貴的貴妃坐在炕上說話。承平帝已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了,因保養得宜,看起來宛若四十出頭般,不過也有了養尊處憂的中年男人發福的特徵,看起來有些胖。
  安貴妃出身懷恩侯府安家,因其姿色妍麗,一朝選在君王側後,便被封了妃。直至後來生下唯一的兒子陸禹,便升為了貴妃,雖未能掌管鳳印統禦六宮,但因皇后無子,又是個賢淑不過的,不願意理事,便讓貴妃協理後宮,可謂是皇后之下無人能出其右。
  承平帝見到陸禹過來,不待他行禮,已經一把將他拉了起來,讓他坐於身旁的位置上,問道:「朕聽說你今日去了校場,怎麼,對朕的那些金吾衛有意見?」
  若是其他皇子聽了這話指不定誠惶誠恐了,但陸禹只是微微一笑,說道:「父皇,兒臣不過是見他們在校場上比試,一時手癢,也想去試試兒臣的拳腳功夫罷了。事實證明,兒臣不過是因為身份,他們皆讓著兒臣罷了。」
  安貴妃嗔怪道:「你這孩子,若是他們不慎傷著你怎麼辦?」一張宜喜宜嗔的容顏帶了點嗔意,真真是風情無限,也讓承平帝看得心生漣漪。
  陸禹的容貌遺傳自安貴妃,卻又比安貴妃多了份清澈,眉間少了那份屬於女子的柔媚,多了份男子的陽剛,卻不失昳麗。
  陸禹只是淡笑不語。
  安貴妃又看得歎氣,對承平帝道:「皇上,您瞧他,過了年就十七了,也該找媳婦了,卻仍是這般……」想到先前她派去兒子身邊的那些宮女的下場,頓時抑鬱不已。
  說他不愛美色吧,但瞧他選在身邊伺候的那些侍女侍從,無不美貌天成,麗質天生,拱衛著他,不知京中多少世家子弟豔羨不已,直道端王會選人,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出現他身邊伺候的,沒有一個是平凡的。但若說他愛美色吧——作母親的哪裡不知道他對宮裡安排的教習宮女是如何處置的,可憐那些內務府精選細選的宮女,落得那般下場。
  然而安貴妃依然如往常般只能唱獨腳戲,陸禹和承平帝對視一眼,承平帝便打斷了安貴妃的嘮叨,讓宮人擺膳。
  膳畢,安貴妃伺候父子倆淨手喝茶解膩時,又想要舊事重提,承平帝不容質疑地道:「小十的婚事朕自有主張,總不會虧待了他。」
  安貴妃表情僵了半秒,又笑了起來,說道:「臣妾自然知道陛下疼他,可也不能任由他這般遊戲人間。俗話說,男子成家立業,不成家,何以立業?只怕他想要為陛下分憂,世人還道他嘴上無毛,信不過他呢。前兒長公主進宮,同臣妾說,想要舉辦冬宴,邀請京中勳貴家的姑娘去玩,順便為昭華介紹些玩伴,屆時會有許多姑娘前去。」
  承平帝笑道:「安陽確實是個喜歡熱鬧的,屆時便讓小十去湊個熱鬧。」
  陸禹無不可地應下了。
  安貴妃面上也露出了笑容,溫柔地陪著父子倆說話,一時間鳳藻宮中氣氛容洽。
  待時間稍晚,陸禹跪安後,只剩下承平帝和安貴妃。安貴妃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沮喪,對承平帝道:「皇上,禹兒他讓人將顰心綁起來了。」
  顰心是安貴妃特地去內務府挑選的教習宮女,承平帝在鳳藻宮中見過幾次,確實是個絕色,長得極為不俗。對於安貴妃的做法,承平帝自然知道為何,不過他也想瞧瞧兒子的毛病什麼時候會好,一直不制止,現下看來,似乎仍不是為他挑選王妃的時候。
  「即然小十不喜歡,便讓人將她送走罷。」承平帝隨意地說。
  安貴妃聽得捏了捏帕子,正欲要說什麼時,承平帝已經起身,說道:「朕還有些奏摺未看完,愛妃先歇息罷。」便讓人擺架去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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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5:43


  安貴妃送著皇帝出了鳳藻宮後,想想仍是意難平,召來了心腹嬤嬤,問道:「顰心現在如何了?當時情況如何?」
  嬤嬤答道:「王爺宮裡的內侍說,顰心姑娘還被綁著。至於當時,王爺在沐浴,只有他和顰心,發生何事並不得知。不過顰心仍是完壁之身,時間又短,想來沒發生什麼事情。」
  安貴妃有些挫敗,在正殿中走了會兒,又道:「武安候的十三姑娘仍在宮裡吧?你派個人仔細看著,別讓她接近端王。」然後眉色微冷,哼道:「端王妃豈是這麼好當的?要選也選懷恩侯府的姑娘。」
  陸禹回到寢宮,值守的侍衛何澤跑了過來,摒退左右後,遞了信給他,壓低聲音道:「王爺,荊州那兒有消息了。據聞西北的胡人有些異動,似是荊王讓人去遊說了那些胡人,想要將京裡的目光引到西北去。」
  陸禹接過信,在燈下看完後,丟到火盆裡燒了,略微思索,又道:「年底有一批官員回京述職,聽說其中有應州知州柳城。」
  何澤一聽,將柳城的生平資料在腦中回想一遍,忍不住笑起來,「這柳大人還是靖安公府二夫人的親兄長,也是嚴三姑娘的嫡親舅舅呢。」然後又瞄了眼自己的主子。
  陸禹恍似未覺,只道:「過幾日,給柳城下帖子。」
  「是。」
  醉仙樓位於城西景德街最繁華的地段,三層樓宇高,從樓上雅廂的視窗可以將下方城中河收入眼中。
  醉仙樓的梨花白也是京中酒樓中有名的,雖未能與御用的梨花白相比,卻自有一種別致的味道,很多文人騷客喜歡來此一聚,為的便是品嘗醉仙樓的梨花白。
  柳城正襟危坐于醉仙樓三樓的一間雅廂中,從視窗可以看到下方的街道及內城河停泊的畫舫,雖已入了冬,天氣寒冷,但作為大夏政治經濟中心的京城,仍是難掩它的熱鬧,畫舫中傳來靡靡之音,遙遙而來,變得有些不真實。
  然而,無論外面有何聲響,皆不能讓他移了分毫的注意力,此時所有的心神皆已經在對面的少年出現在這裡時,化為了一種專注。
  端王乃是今上最寵愛的皇子,生母為安貴妃,是所有皇子中生母份位最高的,未嘗沒有一拼太子之力。且又因皇后無所出,雖說立嫡立長,但若無嫡,大皇子又是扶不起的爛泥德行,那麼立誰為儲君,便只看皇帝的心情了。
  柳家人丁凋零,柳城在無家族的支持下,能走到今日這地步,憑的或許是運氣,但更多的還是他的實力及那份敏銳的洞察力。
  所以,他知道端王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他下帖子請他來此喝酒,恐怕有別的目的。甚至,可能與這幾年西北鎮邊將領頻繁調動有莫大的關係。西北有定威侯,且定威侯滿門忠烈,固然不用擔心,但若是現任的這位年輕的定威侯有了私心呢?
  如此一想,柳城心中微微一驚,不過面上依然沈穩從容,神色未有絲毫變化。
  「柳大人,來嘗嘗醉仙樓的梨花白。」一名樣貌分外漂亮的少年侍衛熱情地為他們斟酒。
  柳城見對面的少年神色清淡,由著那侍衛動作,便道了聲謝謝,端起酒盞淺抿了一口。
  陸禹端起了酒,敬了他一杯,說道:「柳大人不必拘束,今日本王請柳大人來此,只是為了與柳大人聊聊天,以解心中一些疑惑罷了。」
  他說得淡然隨意,柳城卻在心中苦笑連連,恐怕聊完後,他走出這酒樓就脫不開干係了。
  正想著,突然又聽陸禹道:「說來,本王與柳大人也算是有緣份。去年本王回京,恰好遇到了柳大人的外甥女嚴三姑娘,三姑娘性情乖巧可愛,天真爛漫,本王極為喜歡……」
  這實在是個極會挑話題的人,柳城嚴肅的神色因為提到了唯一的外甥女而變得柔和,不可否認,疼愛的妹妹所出的唯一的女兒讓他極為疼愛的,這些天來阿竹時常到他面前賣萌,乖巧與軟萌皆讓這位舅舅吃不消,面上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心裡卻是越發地疼愛起這外甥女。
  有了阿竹這胖竹筒當潤滑劑,氣氛變得容洽。
  終於收斂了光芒守在主子身後的何澤邊傾聽著兩人你來我往打機鋒,邊想著被拿來當了一回潤滑劑的嚴三姑娘,心中憂鬱,主子似乎越來越愛將那嚴三姑娘掛在嘴邊了,真的不是當成了女兒來關注麼?
  等柳城離開了醉仙樓後,心中莫名地一松。剛才與端王的談話,讓他見識到了這位十六歲少年的機敏、心胸、政略,若是這帝國未來交給他,也是位雄才大略的英主。
  想罷,柳城對車夫道:「去靖安公府。」
  今日正好是嚴祈文休沐在家,柳城來尋他原本是想告訴他端王對西北局勢變化的猜測,卻不想剛進靖安公府,便見管家嚴如榮一臉喜氣。
  往五柳院行去時,嚴如榮滿臉笑容地對柳城道:「柳大人,我們二夫人有喜了。」
  柳城聽罷同樣欣喜不已,妹妹只有阿竹一個孩子素來是母親的心病,沒想到他回京述職,還能聽到如此好消息,心裡也為妹妹高興。
  剛到五柳院,便見妻子何氏也在這裡,正陪著妹妹在花廳裡坐著聊些孕中的索事,妹夫嚴祈文傻了吧唧地坐在那兒,神遊天外,外甥女阿竹窩在他爹懷裡,拿著芙蓉糕掰了往他嘴裡送,而嚴祈文機械地咀嚼著,看起來真是傻得讓人不忍睹目。
  柳城素來滿意嚴祈文這妹夫,雖然做兄長的對娶了寶貝妹妹的男人不太有好感,但這些年來,嚴祈文對妻女是好得沒話說,柳城的不滿也變成了極為滿意。
  見到柳城到來,柳氏臉上止不住笑容,就要站起身來時,被何氏制止了,笑道:「你哥哥也不是外人,就不用行這虛禮了,你好生保重身子方是。」說罷,又笑盈盈地看著丈夫。
  柳城咳了一聲,面上一派嚴肅,對妹妹道:「你嫂子說得對。」然後又看了眼嚴祈文,實在看不下他那蠢樣,招來外甥女,摸摸她的腦袋道:「舅舅過幾日就要回西北了,阿竹可要好好照顧你娘親和弟弟。」
  阿竹脆生生地應著,拿來桌上的那盤芙蓉糕,孝順地道:「舅舅吃糕。」
  柳城果然大為受用,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等舅舅回去,再給你尋些西域的香精香露等東西給你玩兒。」那些東西在京中雖然昂貴,但西北那邊只要有門路,輕易可以弄到一批,給他家外甥女一天用一瓶都使得。
  舅舅真是個大好人!阿竹笑得更甜了。
  這時,嚴祈文終於回過神來,嘴裡被阿竹塞的芙蓉糕未咽下,差點嗆著了自己,阿竹趕緊端了杯茶遞過去,讓他灌了杯茶後,方緩解了很多。
  「舅兄來了。」嚴祈文滿臉的喜氣,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樂得像個傻瓜,然後起身朝柳城長揖了一禮,正色道:「這次多謝了嫂子和舅兄了,先前若非嫂子,我還沒發現惠娘的異狀,實在是慚愧……」
  柳城過來時也聽嚴如榮說了,何氏今日過來尋柳氏說話,沒想到柳氏走得急了一些,一腳踏空,若非有何氏撲過去墊著,恐怕她已經摔著了,肚子裡這孩子可能保不住。先前柳氏也不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原本大夫是為了何氏叫的,何氏順嘴讓大夫給柳氏看脈,卻沒想到診出了柳氏有孕的事情,只有一個多月,脈相雖然淺,但已經能證實了。
  這下子,嚴祈文可樂壞了。阿竹聽到消息,直接從靜華齋跑了回來,便看到自己老爹犯傻的事情。
  謝過柳城後,嚴祈文的智商終於回來了,奇怪地道:「舅兄今日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麼?」
  柳城方想起先前的事情,便道:「咱們去書房說罷。」
  阿竹耳朵豎得高高的,小胖爪子馬上抓住了她爹的一隻手,隨著嚴祈文一起去了他的書房。
  柳城看了眼乖巧地坐在一旁摸著孤本的外甥女,見嚴祈文並未讓她回避,想了下,便不再理會,將端王給他下帖子邀請他去醉仙樓一聚的事情說了。未了,便道:「若如端王所說,定威侯與荊王有了協議,恐怕荊州那邊很快便會出事。不知端王是否是聽令探查這些事情,總歸荊王將會有大動靜……」
  嚴祈文見他眉頭蹙起,心中隱約有個猜測,不由得道:「莫不是今上想要對付荊王?」
  柳城的神色嚴肅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是咱們這些臣子該干涉的事情。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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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5:58


  「不過舅兄此時是應州知州,若是稍微不慎,便會被牽連。」嚴祈文接了他的話,拳頭不由得攥了起來,在書房中轉了會兒,又道:「當然,端王今日能和你說這話,可謂是推心置腹了,咱們若是承了他這個情,以後若是出什麼事,有他在皇上身邊說項,也能避免些遺憾。怕就怕……」這不過是那個少年王爺的便宜之計罷了。
  兩人與端王接觸不多,但端王雖然年少,給人的感覺卻頗為從容,雖說少年人是有些清高,但沒有什麼劣跡,比起前頭的幾位皇子,這位十皇子龍章鳳姿,一言九鼎,還算是不錯的。
  兩人商議了一陣,最後只能相信端王今日的誠意。既然柳城要配合端王的計畫,那麼端王也應該會護他一二。只是,柳城素來心願做純臣,並不想選擇站隊,免得將來被人抓了把柄。這次的事情雖然是皇上命端王暗查,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卻不願意打上了端王的標誌,讓人以為他是端王的人。
  「舅兄放心,我在京中會注意著這事。」嚴祈文安慰道,心裡已經琢磨著,如何能將柳城摘出來。這事得和兄長商議一翻。
  阿竹旁聽了會兒,心中驚了下,終於明白了在枯潭寺時陸禹的話,忍不住又咬了咬唇。
  仗著年紀小,阿竹聽了父親與舅舅的談話,心裡不免揣懷了些心事,如此過得幾日,卻不想阿竹又遇著了端王。
  時隔七年,柳氏再度懷孕,雖是喜事一件,卻也將嚴祈文和阿竹驚得夠嗆。
  當然,靖安公府對二房有喜的反應也不一,嚴老太君是極欣慰的,嚴老太爺一句知道了就不理會了,大房夫妻都很高興,老夫人和三房則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連眉頭都耷拉起來。其他四房五房,倒是有點兒與他們不相干的樣子,該幹嘛就幹嘛。
  除此之外,西府的二老夫人、三老夫人都使了媳婦帶禮物過來探望,還有嚴祈文的同僚家的女眷,紛紛帶禮物上門賀喜。
  熱鬧了三天,終於沒人再登門了,嚴祈文趕緊讓人將院門關了,讓柳氏安心養胎。不如此不行,柳氏開始害喜了,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要抱著盂盆吐個稀哩嘩啦的,吃什麼就吐什麼,整個人都蒼白柔弱了不少,將嚴祈文和阿竹都嚇得夠嗆。偏偏太醫和大夫都說這是正常現象,使得嚴祈文有火也無處發。
  為此,老太君免了柳氏的請安,讓她安心呆在五柳院養胎,何氏也每日過來探望,變著法子弄些乾果醃酸梅等過來給她食用,看看能不能止吐。
  「這一定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嚴祈文對著妻子平坦的肚子惡狠狠地道,然後撈來自己的胖女兒,摸摸她的小肉臉,歎道:「當初懷阿竹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沒有,平平安安到孩子呱呱墜地,果然咱們家阿竹生下來後,就是個乖巧又孝順的孩子。」
  阿竹拿腦袋去撞了下自己老爹的手,孝順地道:「阿爹你放心吧,阿竹一定會孝順你和娘親的。弟弟以後不聽話,我來教訓他!」心裡已經磨刀霍霍地決定,弟弟生出來後,要將他教導成為一名允文允武的絕世好男人。
  至於會不會是妹妹——阿竹下意識地不去想,這多不吉利啊!
  並非是阿竹重男輕女,而是這個時代制度問題,唯有男孩才是子嗣,才叫有後,她的父母有了兒子,才不會教人瞧不起,甚至她娘親才能在親戚妯娌面前挺起腰杆,她以後才有兄弟依靠……種種原因下來,阿竹自然也希望有個弟弟。不為自己,也為讓母親別再為這事而露出愁容。
  一席話說得嚴祈文心裡熨帖極了,果然是他的乖女兒。
  因為柳氏害喜嚴重,使得阿竹放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心一意地跟著她爹一起想法子減輕柳氏的害喜症狀。
  除了嚴祈文父女,同樣憂心的還有柳城夫妻,為此,柳城還打算讓妻子留下來照顧妹妹,不過被柳氏拒絕了。眼看天氣冷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過年,如何能將嫂子留下來?而且何氏中秋後出發進京到現在,估計也想念家中的孩子們,自然不能阻了人家母子團聚。
  為此,柳城只得將起啟的時間延後幾天。當然,除了柳氏有孕外,還有靖安公府老太君七十五歲的壽辰就要到了,柳城也打算一併給老太君祝了壽後再回西北。
  十一月二十是靖安公府老太君七十五歲壽辰。
  雖然不是整壽,但嚴氏子孫孝順她,皆想要為她大肆操辦壽宴慶祝一翻,兼之老靖安公的孝期也過了,正是要熱鬧熱鬧,老太君想想也沒再制止,高氏便給親朋友好友廣下帖子。
  靖安公府的老太君的壽辰自有一翻熱鬧,那天一大早,整個靖安公府便熱鬧起來,待到了時間,靖安公府大門大開,賓客盈門。
  阿竹被奶娘好生打扮了一翻,濃密的頭髮梳成了兩個丫髻,用青竹色的頭繩紮緊後,又簪上了竹葉形狀的珠花,上身穿著淡青色鑲紫邊的禙子,下身是繡著竹子的粉色折裙,脖子上戴著纓珞項圈,小肉臉紅撲撲的,齊眉瀏海,看起來就是個胖萌胖萌的軟蘿莉。
  柳氏臉色蒼白地倚在榻上喝檸檬水,見到阿竹被奶娘帶過來,也不由被她這軟萌的樣子喜得捏了兩把,驕傲道:「我們家阿竹果然是最可愛的。」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那些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哪有自己女兒這般軟萌可愛?
  阿竹抽了抽嘴角,萌蘿莉果然是大殺器,甭管這時代是不是以瘦為美,但萌點卻是共同的,蘿莉大多是女子無法抗拒的萌物。
  又為阿竹整了下頭上的珠花,柳氏終於起身,牽著阿竹一起到春暉堂去拜見老太君。
  春暉堂裡不僅有老太君,還有很多勳貴之家的老夫人和媳婦,坐在一起喝茶說笑,至於跟隨父母來祝壽的那些小姑娘們,都被引到了內花園裡的暖房去說話玩耍了,若是看對眼的,說不定還能交個手帕交。
  因柳氏有孕,且害喜嚴重,所以老太君並沒有讓她全程陪同,而是讓她歇息好再過來。所以阿竹也並未第一時間和姐妹們過來與這些身份尊貴的夫人們見面,反而遲了一步,等她們到來的時候,春暉堂裡已經沒有和她同齡的小姑娘了。
  阿竹給老太君磕頭祝壽後,很快便被一群老太太和大媽們拉起來捏臉捏手了,整個人像傀儡一般被捏過來捏過去,原本紅潤的臉更是被捏成了猴子屁股一般,讓她感覺到了一種火辣辣的疼痛,簡直就像被蹂-躪的苦白菜一般。
  「這就貴府的三姑娘麼?和姐妹們不一樣呢,看著壯實。」一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笑道,她約模四十,容貌明媚,笑容爽利,身上有一種養尊處憂的尊貴氣質。
  阿竹只偷偷瞄了一眼,便覺得這婦人的身份不簡單,不然也不能在她家曾祖母面前如此隨意說話,而且其他人還只能含笑恭順地傾聽她說話。
  果然,便聽到老太君含笑道:「正是三丫頭青竹。三丫頭,這是安陽長公主。」
  安陽長公主可是當今皇帝的嫡親妹妹,與承平帝的感情極好,所挑選的駙馬是書香世家子弟,據聞有狀元之才,貌比潘安。婚後夫妻倆琴瑟和鳴,極為恩愛,已育有兩女。
  阿竹又上前給安陽長公主行禮,安陽長公主拉起阿竹攬到懷裡,捏著她的小胖爪子,對柳氏笑道:「你們家竹丫頭真是個可愛的人兒,只比我家萱兒小一歲,以後你們這些姐妹們有空,可要到我府裡玩啊。」
  老太君笑道:「她小人家的,如何能與昭萱郡主比?昭華郡主和昭萱郡主那般標緻的姑娘,老婆子活到這把年紀可難見幾個,也是公主才有這般福氣。」
  安陽長公主忍不住笑起來,作母親的自然愛聽旁人稱讚自己的兒女。然後又捏了捏阿竹的小胖臉,說道:「好啦,三姑娘去玩吧。」
  老太君便示意丫鬟帶阿竹到花園去找那群勳貴家的小姑娘玩兒。
  阿竹規規矩矩地行禮告退,離開之前看了眼坐在高氏旁邊的柳氏,見她臉色依然蒼白,卻又忍著不流露出異樣以免失禮,心裡有些擔憂。陪著老太君的都是京中有權有勢的勳貴家的夫人,品級都是超品或一品,身份尊貴,柳氏即便難受,也只能忍著。
  引她出去的丫鬟碧靈似乎看出了她的憂慮,笑道:「三姑娘放心,二夫人現在身子貴重,過會兒老太君便會使人送她去歇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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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6:12


  聽罷,阿竹方放下心來,對碧靈道:「碧靈姐姐,不用你送啦,我自己去暖房找姐妹們就行了,你回去伺候曾祖母罷。」
  碧靈又是一笑,叮囑了碧草幾句,便折回了花廳。
  阿竹帶著碧草往暖房行去,其間忍不住問道:「昶表哥來了麼?」幾天不見柳昶,阿竹不由有些想念——別誤會,她只將柳昶當弟弟,想念的不過是柳昶耐心陪她練字時,會指點她的書法。
  雖然被個八歲的孩子指點有點丟臉,但誰讓她技不如人,就算重生一回,習字問題也只能一步步來,苦練不輟,萬萬沒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柳昶點評時是毒舌了點兒,卻總能給出正確的見解,讓她能及時糾正。
  碧草笑道:「表少爺自然來了,幾位少爺和鐘少爺拉他去陪來府裡祝壽的那群少爺去遊園了。」
  小孩子都比較活潑,也不能拘著他們在屋子裡陪大人們說話,何況小孩子也坐不住,所以便分為男一撥女一撥讓他們各自去玩,吩咐下人們看緊了便是。
  正說著話,走過遊廊拐彎的時候,差點與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正著。當然,煞不住車的是阿竹,誰讓天氣冷,她又穿得多,圓滾滾的一團,差點兒就滾了過去,還是來人好心地伸出一條高貴的腿,輕輕地撩在她的腰間,卸了她的沖勢。
  阿竹掛在來人伸出來的腿上,抬頭便看到一張俊美雅治的臉,還有那雙看似嫵媚實則清冷的丹鳳眼。
  陸禹低眸看著蠢乎乎地掛在他腿上的胖蘿莉,忍俊不禁,說道:「胖竹筒,你好重。」
  阿竹:「……」
  聽到那句「胖竹筒,你好重」時,阿竹深吸了幾口氣,才將那種微妙升起的暴躁感壓下。
  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不會為這點兒小事生氣,更不會與一位王爺生氣。所以她很淡定地掂著腳站好,將肚子收回來,並且恭恭敬敬地朝他施禮,一本正經地道:「多謝王爺援手。」
  陸禹也收起了腳,但他並未急著離開,而是蹲下-身,揉了一把阿竹的腦袋,笑道:「很久未見了,胖竹筒有沒有想本王?」
  「……呵呵!」
  陸禹不以為意,握住了她一隻小胖爪,說道:「走,本王帶你去看好戲!」
  「……」
  阿竹忍不住回頭看向碧草,碧草已經驚呆了,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這位少年王爺似乎特別稀罕她家姑娘的模樣,每回見面都是溫煦和雅,全然沒有外面傳聞的那般清高傲慢。
  等她回過神來,正欲開口時,跟隨著端王的一名漂亮的小廝攔住了她,笑容可掬地道:「這位姑娘,王爺素來與嚴三姑娘投契,今兒還是特意過來尋嚴三姑娘一起說說話呢。」
  碧草無限糾結地看著他,這是要她閉嘴麼?何澤又朝她燦爛一笑,心說他家王爺特意過來看「女兒」,誰能阻止?
  阿竹被人拉著,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半晌發現他沒有放開的意思,不禁道:「王爺也是來給曾祖母拜夀的麼?春暉堂不走這條路。」還特意好心地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路。
  對於端王會出現在自己家裡,阿竹開始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理解了。老太君可是宮裡的惠妃娘娘的親祖母,且靖安公府在京中的權貴圈子裡也頗有威勢,這些皇子公主們自然要給些面子了。
  「本王先前已經見過老太君了。」
  正說著,阿竹發現他拉著自己去的地方是內花園,不禁有些奇怪。靖安公府有內外兩個花園,中間用假山隔開。現在靖安公府的幾位少爺們正陪著那些勳貴家的公子們遊外花園,而靖安公府的姑娘們也陪勳貴家的姑娘們在內花園的暖房玩耍。
  陸禹帶著阿竹直接登上假山,碧草忐忑不安地跟著他們,何澤笑眯眯地隨行,萬事不操心的模樣,讓碧草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很快被少年那樣漂亮精緻的容貌惹得滿臉通紅。
  假山上有一座涼亭,站在涼亭裡可以將內外花園盡收眼底。
  已經入冬了,雖然沒有下雪,但天氣也極冷,走到假山上時,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阿竹冷得哆嗦了下。很快便被少年抱住,拉開身上的鬥蓬將她圓滾滾的身體裹住,只有一個腦袋探在外面。
  少年的體溫溫暖了她的身體,但……說不出的怪異,阿竹都不知道自己幾時和他好成這樣,被他像抱孩子一樣抱在臂彎裡。如果在她前世的世界裡,她只會覺得這位少年真是個好哥哥,會照顧小孩子。但陸禹是位王爺,尊貴非常,並不需要他做到如此程度。
  陸禹將她抱住後,騰出一隻手指著下方道:「快看!」
  阿竹順著他的指示看去,發現了一群十幾歲出頭的少女在遊園。在一片蕭瑟的冬景中,那群少女身上穿紅戴綠,為這個單調的世界點染了鮮活的色澤,遠遠看去,那些穿著剪裁精美麗、色澤搭配極為講究的衣服首飾的姑娘們就如同這個世界最亮麗的一景,環肥燕瘦,極為養眼。
  阿竹頓時一臉古怪地仰頭看他,你這是在偷窺人家姑娘?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陸禹的視線在下方掃了下,目光掠過那群大冬天裡不呆在暖房反而跑出來吹冷風遊湖的姑娘,嗤笑了聲,低頭發現她奇怪的眼神,抬頭敲了她一下,說道:「胡思亂想什麼?」
  阿竹嘀咕道:「事實勝於雄辯!」
  說完,便被掐住了臉。臉蛋上一坨軟肉被他掐著,就算他控制了力量,阿竹仍是覺得一陣生疼,頓時淚眼汪汪,覺得他一定是被她說中了心事,所以惱羞成怒了。果然還是個中二少年,平時端得再清高,不也是個中二病未愈的?
  這時,何澤這位救苦救難的小天使過來了,說道:「王爺,屬下發現這裡有個位置能聽到她們說話。」
  「帶路。」
  陸禹手臂夾著個胖娃娃跟著何澤跑了,碧草呆滯地看著他們,發現他們就要在假山群中消失時,趕緊跟上去,但還是跟丟了他們,心中不禁大急。
  阿竹很快便知道陸禹想要幹什麼了,此時兩人正窩在假山一處縫隙間,正好可以將內花園裡那群遊園的姑娘盡收眼底,同時也能聽到風中傳來的嬌聲軟語。
  阿竹頓時用一種看色狼的目光看著他,此時的陸禹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貴公子的高冷范兒,反而是個猥瑣的偷窺狂,竟然跑到她家裡偷窺這些來遊園的姑娘,難不成他想要在這群姑娘中挑個作王妃不成?
  如此一想,突然又理解了。過了年就十七歲了,正是少年人慕艾的時候,平時他一副清高又孤冷得要死的樣子,其實都是裝的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空檔,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女音:「……貴妃娘娘說了,端王殿下的婚事自有陛下作主!而且就你這熊一樣壯的樣子,你以為端王殿下會瞧上你?」
  「安嫣然,你不要太過份了!」
  「我哪裡過份?你用鏡子照照自己就知道了。你以為你們蔣家有皇后娘娘撐腰就了不起了?若沒有皇后娘娘,憑你們蔣家行伍出身,如何配得上端王?」
  「你……」
  「好了,嫣然、蔣婕,你們別吵了,沒必要為這點事情傷了咱們姐妹情份。」
  阿竹努力探頭,目光在吵架的兩個姑娘身上滑過,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聲音最尖銳的安嫣然長得嬌小玲瓏,一張瓜子臉兒頗為柔美,只是眉宇間略有些嬌縱,所以才敢直言坦白地說將婕「熊一樣壯的樣子」。再看那蔣婕,確實比在場的姑娘們都要高出半個頭,可謂是鶴立雞群,身條兒並不胖,卻也不算苗條,反而發育得極好,凹凸有致。但在這個以瘦弱、嬌小為美的時代,她不夠平胸,長得太高太壯了,不愧是以軍功起家的武安侯府的姑娘。
  最後是勸架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北風太冷,吹得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就像紅蘋果一般,阿竹突然覺得她有些眼熟。
  「什麼姐妹情份?我可沒有這樣不知羞的姐妹!」安嫣然不屑地道:「誰不知她恨不得長住在宮裡,借著皇后娘娘的名義,好能時常見著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端王殿下。」
  蔣婕臉色難看地道:「你不也時常進宮找貴妃娘娘說話?我為何不能進宮探望皇后姑母?」
  「你敢說你對端王沒心思?」安嫣然勃然大怒,氣急敗壞地道。
  這話越來越過份了,那勸架的姑娘眉頭一豎,斥道:「嫣然!說的是什麼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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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6:25


  蔣婕臉色漲得通紅,攥緊了手,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巴掌煽了過去。在場的姑娘們都驚呆了,安嫣然被人呼了一巴掌,雙眼噴火,頓時也不吃虧,同樣撲過去,一巴掌煽了回來。
  兩個姑娘終於擼起袖子為了男人而戰,拳打腳踢,沒有形象可言,扯頭髮扯衣服。其他的姑娘只是愣了下,馬上加入了拉架,同時周圍伺候的婢女們也去拉架,刹時間,場面一陣亂糟糟的。
  阿竹:「……」
  阿竹內流滿面,不是說這個時代的姑娘溫馴謙恭、柔弱如林妹妹麼?為毛這群小姑娘如此彪悍?圍觀了一群彪悍少女為男人而戰的戲碼,阿竹覺得自己對這個時代的三觀又一次被刷新了。
  最後一群少女拉拉扯扯地離開了,阿竹看到帶領這些勳貴之家小姑娘遊園的堂姐嚴青桃一臉蒼白,搖搖欲墜,被丫鬟揣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想來這彪悍的場面嚇著她了。心裡不禁有些安慰,瞧,這裡還是有個正常的古代閨閣溫順可人的姑娘的。
  等那群姑娘離開後,陸禹也抱著阿竹離開了。
  阿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陸禹,發現他面無表情,那雙嫵媚的丹鳳眼微微眯著,就像一隻狐狸在打著什麼壞主意。一時間有些同情,又有些明白他偷窺的舉止為何了。
  安嫣然是安貴妃的侄女,蔣婕是皇后娘家侄女,聽說皇后的娘家武安侯府和安貴妃娘家懷恩侯府一直在較勁,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漸漸地變成了不對付,關係極其緊張,甚至可謂是仇視。家族的恩怨自然也會影射到子女身上,使得宮裡的皇后也和安貴妃在較勁,她們較勁的方式已經由男人延伸到了下一代,端王陸禹的婚事便是她們較勁一項內容,兩人都想將自己的侄女嫁給端王作正妃。
  端王雖是安貴妃的親子,但其實卻是承平帝放在皇后身邊養大的,與安貴妃並不親近。不要說堂堂貴妃為何沒能養自己的兒子,皇帝腦抽起來誰也沒法制止。總之端王確實是在皇后的鳳翔宮長大的,與皇后也有幾分母子情,才會讓皇后動起將侄女嫁給端王的心思。
  最重要的,所有人都在猜測,端王如得得帝寵,身份又高,估計會是下一任的儲君,在他長大成人後,他的婚事便是一塊香餑餑,誰都盯著端王妃的位置。如此,也導致了宮裡宮外都緊張起來。
  等阿竹想明白了這一過程,頓時對陸禹同情起來。
  可憐的孩子,婚姻不能作主,反而還要夾在兩個大人物中間受氣,無論是娶了武安侯府的姑娘,還是娶了懷恩侯府的姑娘,後果都不會太美妙。
  所以,阿竹突然也有些時白他會跑過來偷窺這群小姑娘的原因了,八成是想要看看這些姑娘在私底下的舉止吧,卻沒想到會這般彪悍。阿竹以前只聽人家說,皇家的姑娘們被養得比較嬌縱,卻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
  小胖手摸了摸下巴,她家也是皇親國戚,她以後也能這麼彪悍麼?
  「又想什麼?」一隻手敲了下她的腦袋。
  回過神來,阿竹發現他們已到了一處涼亭,亭子上擺放了炭爐,一個美貌的丫鬟正在煮茶。見著他們,忙上前施禮,等兩人坐在鋪著軟墊的石凳上,貼心地送來了兩個手爐。
  碧草已經歸隊了,看到那陌生的婢女時,又是一陣錯愕,再看她嫺熟而神奇地將一切準備得妥妥當當,不由得滿臉羞愧,覺得自己這婢女作得不合格,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在冬天裡給自家姑娘準備好暖爐。
  阿竹抱著手爐,抬頭看向陸禹,發現他面上噙著笑,似乎並不生氣的樣子,忍不住道:「王爺不生氣麼?」
  「本王為何要生氣?」他氣定神閑地反問。
  既然不生氣,先前幹嘛去做那種事情?阿竹心裡嘀咕著,卻不敢多嘴問什麼了。
  待那丫鬟沏好了熱茶,肅手站到一旁後,陸禹看著對面用小胖手抱著一個掐絲琺瑯暖爐取暖的小姑娘,突然笑道:「胖竹筒,你說本王的王妃由誰來當比較好?」
  「胖竹筒,你說本王的王妃由誰來當比較好?」
  你的王妃是誰關我什麼事?就算我說哪府的姑娘好,皇上不同意也沒辦法吧?
  面對這句看似隨意、卻足可引起整個京城轟動的話,阿竹唯有沈默以對。
  相比阿竹面上正經內心反應無能,碧草同樣無語,十分糾結地看著端王,那是你未來的王妃,問個六歲的女童真的可以麼?
  主僕倆同樣糾結不已,唯有何澤興致勃勃,心說主子果然看重嚴三姑娘,挑王妃都要過問她的意見,這簡直就是父親要繼弦了,特意詢問女兒,你想要哪個後娘比較好嘛!不過——何澤偷偷瞥了眼陸禹,又有些糾結,王爺難道不是因為覺得那些姑娘其實都長得一個樣,沒啥區別,根本沒法選擇,才會問個小姑娘的吧?如此兒戲真的不好吧!
  何澤也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糾結了,唯有陸禹是最淡定的,仿佛現在說的並不是他的終身大事。端著甲三沏好的茶抿了一口,見對面的小女童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問道:「怎麼了?」
  阿竹正著臉色,委婉地道:「此事自有皇上為王爺作主,阿竹自是不知的。」
  不知為何,一看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陸禹就有些手癢,長臂一探,將她擄到了懷裡,揉搓著她的小胖臉,聲音清潤含笑道:「胖竹筒還記得去年回京時本王教你讀書識字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咱們有半個師徒之誼,胖竹筒應該對本王的王妃上上心。」
  這話說得滿亭子的人都錯愕不已,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阿竹黑線,感情這位王爺真的將她當女兒來看了?怨不得會這般放誕不羈。
  想明白這點,阿竹也輕鬆起來,伸出手抓了抓他衣襟上綴著的寶石,笑道:「王爺這話可不妥當,王爺十歲時可生不出臣女這般大的女兒。」
  少年的眉宇果然又舒闊了幾分,似乎心情極好,自不在意她這點隨意,摸摸頭,摸摸臉,又掐掐肥臉,將她當成了有趣的玩具一般,或者說是寵物比較妥當。
  等陸禹心滿意足後,阿竹連滾帶爬地跑開,坐得離他遠遠的。
  陸禹手端茶盞,含笑地看著她,眉目精緻秀美,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極致的雅治及精貴,突然問道:「胖竹筒有想過以後要幹什麼?可有什麼人生目標?」
  這話問得真奇怪,阿竹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對上那雙有些遊離的雙眸,突然想到他雖然是金尊玉貴的皇子,深得帝寵,但那帝寵卻讓他猶如被架在火上烤的小鳥一般,也不是那般的安全無憂,前頭還有七位皇子都對他虎視眈眈,宮裡宮外無不盯著他,不是想扳倒他,就是想從他這裡得到好處,稍不慎,便會萬劫不覆。自古以來,能登上皇位的,從來不是最受寵的皇子。
  想了想,阿竹說道:「我的人生目標呢,自然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然後帶著滿意的嫁妝,嫁個不美不醜不凶不懦弱有擔當的男人,成親後生兩個孩子,第一個是男孩,第二個是女孩。等長子能獨當一面,女兒也順利出嫁後,將管家中饋諸事交給兒媳婦,就做個萬事不管的太夫人,每天過著養花弄草、下棋喝茶的悠閒隱居生活,然後比夫君要早老死……」
  「……」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嚴肅但侃侃而談的小姑娘,連肅手站在一旁伺候沒表情的婢女甲三都忍不住露出了一臉傻樣。
  這是個六歲的小姑娘該定的目標麼?怎麼這麼的……沒志氣?或者心太寬了?她想太多了吧?
  陸禹愣了下,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又將阿竹拖了過來揉著胖臉,笑意將眼中仿佛萬年不化的清冷覆蓋,整個人如春風佛柳岸邊的美少年,漂亮剔透、姿容秀色。
  「不是嫁個出身煊赫的夫婿,一路榮華?」陸禹忍不住問道。
  阿竹搖頭,她可不想嫁個身份煊赫卻三妻四妾的男人,會噁心的。不若傍著靖安公府,嫁個家世不如她的男子,壓得他不敢有異心,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當然,能不嫁最好了,但那些是不可能的。
  「沒出息!」
  阿竹十分坦然地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非所有人都有一樣的野望,王爺又安知世間女子的人生目標都一樣?」
  原本只是當她是小孩子胡言亂語,但當見她神色認真,並非說笑,陸禹不禁也認真以待,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禁點頭道:「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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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6:38


  阿竹頓時抿唇笑起來,第一次得到這少年的認同了,連吹在身上的冷風都不覺得有多冷了。
  旁邊伺候的碧草再次驚呆了,她素知自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但卻沒想到會說出這翻話來,若是她再大點兒,聽到這話的人要說她不知羞了,但——那矮墩墩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天真不諳世的小孩兒,實在是當真不起來。
  一陣北風吹來,亭外有幾株含苞待放的梅花,在枝頭中微微顫抖。
  不遠處一名小廝疾步過來,見到涼亭裡的兩人,便笑著上前行禮道:「王爺,我家少爺請您去松濤院一敘。」
  阿竹眼尖地發現這小廝是大堂哥嚴長松身邊貼身伺候的書童,嚴長松是長房嫡出,今年十五,過了年就要為他看對象了。不過他是靖安公府長房嫡孫,老太君和嚴祈華對他的婚事都極為慎重,並不急著給他相物件。
  此時嚴長松的小廝會在這裡,讓阿竹意識到,端王能如此自在地在靖安公府行走,恐怕有自己堂哥幫忙的結果。只是,她從來不知道,那位與大伯一樣嚴肅謹慎的堂哥會做這種事情,他又如何與端王有這等交情的?
  陸禹起身,又拍了拍阿竹的腦袋,說道:「本王今日極高興,下回再見時可是要考核你的學習棋技,不準偷懶!」說罷,似乎對阿竹呆滯的表情極為滿意,灑然而去。
  阿竹站在涼亭目送著陸禹離開,面上有些糾結,抬頭眼巴巴地看著碧草,說道:「我阿爹都不管我呢,他幹嘛這麼上心?」
  嚴祈文對阿竹真是疼入心坎裡,阿竹喜歡下棋便為她尋來孤本,有空陪她下幾盤,以引導她的樂趣為主,根本不會想要考核什麼。相比之下,這陸禹未免也太負責任了?
  碧草同時無語,她也不知道這位王爺為何那般上心,難道真是像他戲言的那般「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若是老爺聽到這話,絕對會哭的!
  半晌沒答案,阿竹不再理會,便往內花園行去。
  到得內花園暖房外,阿竹又想起了先前在院子裡見到那群彪悍少女打架的事情,頓時心塞。今天這一幕,給了她莫大的啟發,她要學習像堂姐嚴青桃那樣弱柳扶風的女子好呢,還是學習那些彪悍的勳貴姑娘好呢?
  暖房外守著幾個婆子,見到她紛紛行禮,便有丫鬟掀了簾子出來,發現來的是阿竹一個小孩子,目光微轉,便在旁邊人提醒下上前來行禮。
  這是安陽長公主所出的昭華郡主的婢女,待阿竹進了暖房後,那婢女親切地拉著碧草,寒暄一翻後,笑道:「這位姐姐,你們一路過來可有見到什麼人麼?」
  碧草心中一突,笑道:「沒有,老太君吩咐我家姑娘過來尋姑娘們玩耍,姑娘剛從老太君那兒出來,就直接過來尋幾位姑娘玩兒了,倒沒有遇到誰。」
  那婢女笑了笑,便不再說話,挽著她的手一起進了暖房。
  掀開簾子,一陣混和著清淡香氣的熱氣撲面而來,仿佛連心都要暖化了,身體一陣暖洋洋的,呼出的氣也蒸騰成霧氣。
  暖房裡坐著一群十幾歲出頭的少女,與暖房相連的旁邊花廳裡倒是一群與阿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們在玩耍吃東西,發出一陣嘰嘰喳喳的笑鬧聲,更襯得這兒的少女們都有些安靜,氣氛也沈悶。
  阿竹的到來正巧打破了這沈悶的氣氛。
  「這位是靖安公府的三姑娘麼?」一名面如出水芙蓉、眉稍淩厲的姑娘含笑問道。
  阿竹認出了這姑娘,正是剛才在花園裡勸架的姑娘,近看了發現她長得極像安陽長公主,所以才覺得她眼熟。這位應該就是安陽長公主的大女兒——昭華郡主了。
  嚴青桃柔柔地笑道:「正是舍妹。阿竹,這位是昭華郡主,這位是武安侯十三姑娘蔣婕,這位是懷恩侯七姑娘安嫣然,這位是鎮國公府大姑娘紀飛花……」
  一屋子的姑娘都是出身顯貴,將阿竹給鎮住了,從這裡可見未來的京中權貴圈子的雛形,她們將會嫁到那些公侯之家,或者與皇家聯姻,會是數一數二的貴婦人。
  阿竹不敢待慢,忙上前去行禮。自然她這胖萌蘿莉的模樣又得到了少女們的喜愛,都捏臉捏手的,其中捏得最狠的要數蔣婕,她似乎極為喜歡阿竹,估計是覺得阿竹和她一樣,一個胖一個高大,都不符合這時代的審美,有種親切感。
  阿竹偷偷看了眼蔣婕和安嫣然,兩人已沒有了先前打架時的狼狽,收拾得妥妥當當,連臉蛋上都未見那巴掌印,言笑晏晏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仿佛先前打架的人並非是她們一般。這等做戲工夫,讓人好生驚歎。
  「蔣姐姐,你捏疼人家小姑娘了。」安嫣然嘲笑道:「你也不能因為人家生得胖乎乎的就摟著不放,俗話說,女大十八變,指不定人家長大後會是個嬌小可愛的美麗姑娘呢。」
  蔣婕臉上湧現怒氣,很快又按耐下來,摸摸阿竹被捏紅的臉蛋,倒是有些憐惜,說道:「安妹妹何出此言?我不過是看嚴三姑娘生得玉雪可愛,心裡喜歡罷了。可不是誰都能像安妹妹這般,看只狗都覺得是髒的。」
  「你說什麼?」安嫣然眉鋒一蹙,眼看又要生氣。
  昭華郡主又出來打圓場,「好了,你們別為點兒小事吵架,嚇著人家小姑娘怎麼辦?」然後溫和雍容地對阿竹笑道:「三姑娘去玩吧,那邊有很多小姑娘定然想要認識你。」
  阿竹伶俐應答一聲,便隨著丫鬟到旁邊花廳去了。
  等阿竹一走,蔣婕和安嫣然便互相瞪了一眼,不理會對方,各自去找旁邊的姑娘說話,唯有嚴青桃坐在昭華郡主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在阿竹被引去花廳時,一個婢女走進來,到昭華郡主耳邊輕聲道:「郡主,奴婢問過人了,並未見到端王,倒是靖安公府的少爺陪著那群來拜夀的少爺去遊園。」
  昭華端著茶的手一頓,淡淡地頷首,那婢女極有眼色地退下去。
  其他人雖然在說話,但卻一直關注著昭華郡主,見那婢女出去,頓時有些明白了什麼,心裡納悶兒,到底是哪個混蛋給這種假情報,說端王殿下今日會來給靖安公府老太君拜夀,並且會和那些勳貴家的公子一起去遊園的?
  不過,又有些慶倖,幸好當時端王沒來,不然看到她們當時的樣子,形象全沒了。
  想明白了什麼,在場的氣氛頓時又恢復過來,一派其樂融融。
  阿竹被引去花廳時,便看到這裡玩耍著的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姑娘,其中嚴青梅像個合格的主人一般照顧著那些小的,和幾個同齡的小姑娘說話。嚴青蘭和一些小女孩圍在一起,正在玩翻繩或者九連環,嚴青菊像個小媳婦一般坐在旁邊,明顯被那些出身高貴的小姑娘排斥著。
  今日來靖安公府的都是各府的嫡女,少有像嚴青菊這般庶出,莫怪那些姑娘聽到嚴青菊的名字時,便很快劃分起了地盤來。
  阿竹走進來的時候,嚴青菊正好看到她,眼睛一亮,頓時那張小媳婦一樣的臉上也仿佛亮了起來,忙跑了過來。
  看到這長得像小白花一般柔弱卻乖巧的小姑娘像只小狗一樣蹭過來,阿竹心裡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得到小姑娘一個燦爛的笑容。倒是嚴青蘭看到自己的跟班又被阿竹搶去了,頓時不高興地撅起嘴。
  阿竹的到來吸引了花廳許多小姑娘的注意力,嚴青梅笑著對她們介紹道:「這是我三妹妹嚴青竹,你們可以叫她阿竹。」
  阿竹笑著一一和那些小姑娘見禮,很明顯她這副矮墩墩的胖萌蘿莉模樣沒法戳中同齡的姑娘的萌點,這回再沒有人捏她揉她了。不過,阿竹一眼看到了一名很眼熟的小姑娘,她認人的本事極強,很快便認出是上回在枯潭寺時遇到的孔小姑娘。
  「這位是昭萱郡主。」嚴青梅介紹道。
  昭萱郡主笑得十分明媚,朝阿竹眨著眼睛,「真是太有緣了,原來嚴妹妹是靖安公府的姑娘。」
  阿竹也笑起來,軟軟地道:「是啊,沒想到孔姐姐是昭萱郡主,剛才在春暉堂,我家老太君正拉著安陽長安主稱讚了兩位郡主龍章鳳姿,少有人能及呢。」現下細看,突然發現昭華、昭萱兩位郡主都長得像安陽長公主。而且據說安陽長公主的駙馬確實姓孔。
  見在場的小姑娘們都好奇地看著她們,紛紛詢問緣由,昭萱郡主笑道:「先前和嚴家妹妹在枯潭寺上香時遇到,就一塊兒去看枯潭寺的金菊。」然後等那些小姑娘又去玩耍時,湊到阿竹面前,明麗的臉龐露出了幾分好奇,問道:「那位柳公子呢?今天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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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26:53


  阿竹無語地看著她,七八歲的小姑娘應該不懂得什麼男女之情吧?雖是如此想,仍是道:「表哥在前院陪大老爺們說話呢。」然後故作天真地道:「郡主又想請教表哥學問了麼?」
  「是啊!」昭萱郡主落落大方地點頭,「柳公子真是個奇怪的人,而且學問很好,我很欽佩他哩。」
  「……」
  阿竹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一遍,發現以往自己著相了。明明身邊就那麼多彪悍的妹子,什麼恭順、賢良、溫柔、病弱……尼瑪都是口口相傳做給外人看的,或者說只是世間男子稀罕這種類型,所以才會變成潮流,私底下便是各花入各眼,只有身在其中,才明白個中滋味。
  昭萱郡主明顯是個思想比同齡的小姑娘們都成熟的,而且說風就是雨,根本不耐煩呆在這裡陪這些幼稚的小姑娘玩耍,抓著阿竹的手道:「走,咱們去找柳公子。」
  阿竹遲疑道:「這不好吧?」
  確實不好啊,如果昭萱郡主真的看上柳昶,她舅母一定不會同意的,先不說兩家門庭相差太遠,舅母應該不想三子媳婦身份比長子媳婦顯貴,然後壓得長房勢弱,家宅不寧。
  不過昭萱郡主的力氣極大,不容阿竹拒絕地抓著她扯離了繡墩,笑眯眯地對嚴青梅道:「我和阿竹一見如故,想到阿竹那兒玩去。」
  既然是在內院,那便沒什麼顧忌的,嚴青梅點頭應了,叮囑阿竹好生照顧好客人。
  昭萱郡主說謊不打草稿,忽悠完了嚴青梅後,又拉著阿竹到暖房那裡,繼續忽悠那些少女。
  嚴青桃是個性子柔順、不願意將人性想歪了的姑娘,自然不知道昭萱郡主撒謊了。但昭華郡主卻有些不好忽悠,點著她的眉心,懷疑地道:「你不會又想搞什麼麽蛾子吧?這裡可不是家裡,給我省心點!」
  昭萱郡主摟著她姐姐的胳膊一陣撒嬌歪纏,旁邊的安嫣然一陣吃笑,說道:「昭華,你就允了她吧。咱們昭萱妹妹素來乖巧伶俐,不過是想和新朋友一起玩耍罷了。好啦,昭萱妹妹,你安姐姐我應了,去玩吧。」
  昭萱郡主馬上順杆爬,拉著阿竹飛快跑了,幾個丫鬟忙提著裙子跟上,嘴裡驚呼連連,讓她們別摔著了。
  出了內花園,昭萱郡主便理所當然地對阿竹道:「你快使人去將柳公子請過來。」
  這小姑娘真是太有主意了,阿竹心裡直歎氣。而且除了有主意外,也出乎意料之外的力氣大,拖著她一路跑都不見累,北風吹得她的臉紅撲撲的,就像紅蘋果一般,雙眸燦亮若星辰,真的是個十分活潑可愛的姑娘。
  嗯,就是脾氣大了點兒,不聽人勸。
  阿竹轉頭看向跟著來的碧草,對她道:「你去請表少爺去五柳院。」
  知道阿竹這是妥協了,昭萱郡主笑得極歡快,雙丫髻上纏著紅色細繩和紅色垂珠簪,紅色的珍珠流蘇一陣晃動,顯得十分的俏皮可愛。
  到了五柳居,已經回五柳居歇息的柳氏自然被驚動了,劉嬤嬤迎出來,看到自家姑娘帶了個陌生的小姑娘回來有些吃驚,不過以她的眼界,也看出昭萱郡主出身不凡,忙上前來行禮。
  得知柳氏有孕,身子不適正在偏廳歇息,昭萱郡主極有禮貌地去探望。
  柳氏聽說阿竹帶安陽長公主府的昭萱郡主過來,同樣吃了一驚,待得見到昭萱郡主,聽說了是上回在枯潭寺認識的,便放下心來,溫柔地和昭萱郡主寒暄,心裡也極樂意自己女兒有個郡主手帕交,便吩咐阿竹道:「你好生招待郡主。」
  阿竹無奈地看了眼言笑晏晏的昭萱郡主,點頭答應了,便帶昭萱郡主到花廳去玩。
  柳氏坐在炕上,嘴裡含著幹檸檬,稍微緩了些難受後,端著丫鬟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一會兒後,劉嬤嬤掀簾進來,稟報道:「夫人,柳少爺過來了,碧草帶他去了花廳,據說是咱們姑娘叫他過來的。」
  柳氏眉稍微蹙,說道:「阿竹是個懂事的孩子,斷斷不會在這種時候叫昶哥兒到院裡來玩,恐怕不是阿竹的主意罷。」說罷,又歎了口氣,突然不知道讓阿竹與昭萱郡主相交正不正確了。
  不管柳氏如何想,柳昶已經到了五柳院的花廳,原本以為阿竹找他有什麼事,當發現在場還有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娘時,有些吃驚。
  「柳昶,又見面啦!」昭萱郡主笑眯眯地道。
  柳昶禮貌性地頷首笑了下,那笑容依然奇特,昭萱郡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半會,直到男孩白晰的臉微紅,方笑道:「上回在枯潭寺,聽了你的話,回家後,我也養了幾盆菊花,有白玉珠簾、胭脂點雪、草舍如籬、玄墨、二喬等幾個品種,都是按你說的培養的,放在暖房裡,這幾天開得不錯,改天帶過來給你瞧瞧。」
  柳昶一愣,沒想到這位郡主會如此上心,不過是因為在家裡見祖母伺弄的那幾株菊花,當時便順口一說罷了,便道:「郡主客氣了!多謝郡主的美意,只是我過兩日要隨父母回西北,恐怕看不到了。」
  昭萱郡主大失所望,明媚的臉蛋都蔫了,默默地坐到阿竹身邊。
  阿竹淡定喝茶,見柳昶朝她使眼色,只能挑了下眉,表示自己愛莫能助,真心不知道這位郡主是何意啊。總不能直白地說,這位小郡主過於早熟,對男女之事開竅了吧?
  不過,昭萱郡主很快又振作起來,笑道:「沒關係,明兒我便使人送盆過來給阿竹,到時阿竹轉交給你就是了。」
  柳昶的臉真的紅了,精緻的眉宇都燦爛起來,正欲拒絕,昭萱郡主已經不容他拒絕,拉著阿竹道:「阿竹妹妹,我見你這兒有棋盤,你平時喜歡下棋麼?前兒我也和宮裡的女先生學了一些,咱們來手談吧。柳昶你也一起。」
  面對反客為主的昭萱郡主,阿竹頓時對柳昶求救的眼神愛莫能助,這位郡主估計也是個彪悍的,只希望等柳昶回西北了,久不相見便忘記了他。
  丫鬟沏好了香茶,又去廚房端了剛出爐的點心過來。
  三個小朋友坐在暖炕上,邊下棋邊聊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壽宴結束,賓客們紛紛告辭。
  昭萱郡主似乎有些依依不捨,離開前對阿竹道:「下次我下帖子請你到我家玩,你可不許拒絕。」
  矮墩墩、綿乎乎的阿竹一本正經地點頭,保證道:「放心吧,不會的!」
  那胖萌的蘿莉臉配上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反差太大了,旁邊的女眷們看得直發笑,安陽長公主打趣道:「萱兒這麼快就和三姑娘交上朋友了?可見三姑娘真是個可愛伶俐的人兒,讓我家萱兒都捨不得了。」
  昭萱郡主眉眼飛揚,笑嘻嘻地道:「那是!娘親,我和阿竹一見如故呢!」
  不,一見如故的恐怕是柳昶吧!阿竹清楚知道自己不過是附帶的,是中間搭線的紅娘。但也沒有揭露小姑娘的心思,笑著點頭。
  果然,聽話乖巧又軟萌的阿竹惹得在場的女眷們又是一陣喜歡,安陽長公主摟到懷裡搓揉了幾下,說道:「既然如此,三姑娘有空便去公主府玩吧。」
  旁邊送客的老太君、高氏等人皆笑起來,嘴裡說著謙虛的詞,唯有老夫人和鐘氏面上有些抑鬱,嚴青蘭本也陪著來送客,見安陽長公主如此喜歡阿竹,甚撥下頭上一根含珠鳳頭釵簪到阿竹頭腦,面上一陣不高興。幸好現場人多,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情緒。
  終於將客人送走後,熱鬧了一天的靖安公府將大門關了起來。
  夜幕降臨,靖安公府點上了燈,靖安公府的大老爺嚴祈華將長子叫到了書房。
  嚴長松長得並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高氏,反而像嚴祈文。不過若是見過嚴老太爺已逝的原配張氏的人,會知道這叔侄倆的長相都是遺傳自張氏,這點也使得嚴老太爺特別不待見這位嫡長孫。至於嚴祈文,嚴老太爺早就當這兒子不存在了= =!
  雖然祖父不喜,但嚴長松並未因此而憂憤長歪,也沒有當年嚴祈文成長時的艱難,反而越長大性格越像嚴祈華,都是個嚴肅內斂的性子,那臉板起來,使得嚴老太爺每次一見這嫡長孫,便有些心塞,心情更不好了。
  「父親,您叫我有什麼事?」嚴長松邊接過小廝沏的茶端到書案上,邊問道。
  嚴祈華坐在書案前看著一份宗卷,身上披著一件青灰色的鶴氅,襯得英俊的面容越發嚴肅,連那法令紋也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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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27:08


  嚴祈華的目光從宗卷移到長子身上,看到面容仍稍顯稚嫩卻已經越發行止有度的長子,心裡是滿意的,不過面上卻不顯,指著旁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後,方道:「今日端王來給老太君拜夀,後來在咱們府裡失蹤了大半個時辰。」
  嚴長松雖然心理素質極好,這些年來也嚴格要求自己,看起來頗有風儀,但到底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在父親這句隨意詢問中,不禁有些冷汗涔涔,小心地道:「父親,端王殿下只是去花園裡呆了一會罷了。」
  嚴祈華盯了他一會,直到長子臉皮抽動時,方道:「守園的小廝看到了,不過後來也見到你三妹妹跟著出來。」
  嚴長松大汗,同時心中又是一驚,沒想到父親對靖安公府掌控如此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祖父在靖安公府經營那麼久,父親不過是接手靖安公府一年時間,且還未承爵,多少有不便。
  不過,聽到父親後頭的話,又有些迷茫,問道:「三妹妹怎麼了?端王殿下去年救過三妹妹,對三妹妹另眼相待,來府裡自是想與三妹妹見一見的。且三妹妹還小,也不虞外人會說什麼。」
  誰知嚴祈文卻是眉宇微蹙,看著長子的眼神有些失望,看來兒子還是太嫩了。想罷,轉移了話題,又問道:「你何時與端王有如此好的交情,還特意為他安排?」
  嚴長松冷汗又冒了出來,沒想到父親會知道今日他安排的事情,想了想,決定據實以告:「父親,兒子素日與端王並無交情,今日是他找上兒子,讓我幫個忙。」
  聽罷,嚴祈華心中微動,沈吟半晌,表示明白了,叮囑道:「以後這種事情能應下就應,但切莫傳揚出去。」
  嚴長松自然沒有不允的,忙點頭。以他的本意,也確實如此,現在太子未定,雖然大家心知肚明端王最有可能會坐上那位子,但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還是謹慎些較好。
  翌日,安陽長公主府使人送了三盆菊花過來。
  那三盆菊花開得正好,大朵的金菊,在這蕭瑟的冬日精神抖擻,想來能在這時候還綻放得如此豔麗,應該是在暖房中精心護理的,為這冬日添了份明麗的色澤,但也顯得有些意義不凡。
  高氏接待了送菊花過來的婆子,那婆子笑眯眯地道:「這是我們昭萱郡主特地命奴婢們送來給貴府三姑娘的,昭萱郡主說了,這是昨日她和三姑娘約好了的。」然後又吹噓著她們郡主平日是如何愛護這些菊花,又是如何為了嚴三姑娘特特送過來,連其他府的小姑娘也難得一盆之類的。
  聽這婆子的話,不免能感覺到昭萱郡主對阿竹的重視。安陽長公主是承平帝的嫡親妹妹,又得承平帝看重,這些年來在京中風頭無兩,巴結她的人無數,連帶的兩位郡主的身份也水漲船高,與宮裡的公主絲毫不差。阿竹能得昭萱郡主看重讓高氏有些驚訝,不過面上卻未露出絲毫的異樣,客氣地道謝了一翻,封了那婆子一個大紅封。
  讓人將那三盆菊花送往五柳居後,高氏回了正房,見女兒青梅坐在炕上和嬤嬤學習針線,便讓那嬤嬤先下去,查看了下女兒的針線,說道:「這裡歪了。」
  嚴青梅將繡架舉遠一點察看半晌,不由有些臉紅,點頭道:「娘親的眼力極好。」
  高氏看她端莊的小臉難得露出窘態,心裡有些憐愛,笑著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咱們這等身份,也不拘如何熟悉這等物什,能做得幾樣便行了,不然針線房用來幹嘛?」
  嚴青梅聽罷,心知母親變相地告訴自己,女紅針線並不需要下苦功夫,不由又點頭。
  點評了女兒的作品,高氏方問起昨日壽宴時的事情,昨晚因時間太晚了,她也沒有仔細問女兒什麼,卻不想今日安陽長公主府會讓人送幾盆菊花給阿竹。
  「昭萱郡主以前就和三妹妹認識了,聽說她們一見如故,昨天一起去玩了很久。」嚴青梅解釋道,臉上也未有嫉妒之色,只覺得有些好笑。那昭萱郡主是個活潑又自我的,幸好阿竹雖然有主意,卻是個正經又規矩的姑娘,方能迎合昭萱郡主的脾氣。
  高氏聽罷笑了笑,說道:「既然昭萱郡主與你三妹妹交好,也是她的造化,怕只怕你二妹妹心裡又不高興。」
  嚴青梅想了想,笑道:「娘親放心,還有曾祖母呢,二妹妹不會鬧起來的。」
  高氏不由嗔怪道:「我不過說一句,你便想那兒去了!」雖然如此,卻滿意女兒能第一時間想到這上面去。
  五柳院裡,阿竹看著擺在暖房中那三盆開得金燦燦的菊花,送黃菊代表祝對方飛黃騰達,看來昭萱郡主對柳昶的期盼很大啊。
  柳氏走過來,和阿竹一起欣賞了會子菊花,奇怪地問道:「郡主怎麼會送你菊花?」
  不用她試探,阿竹便誠實地道:「哪裡是送我的,分明是送給柳表哥的,昨天昭萱郡主就說好了,這是要我轉送給表哥呢。」
  柳氏面露驚訝,第一個反應是——有郡主和她女兒搶未來夫婿!不過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蓋因柳昶的身份,門不當戶不對的,想來安陽長公主不會同意將心愛的小女兒嫁給個六品知洲之子,且還不是長子。當然,若是未來柳昶能有出息,金榜提名,前途無限,又另當別論了。但是,到時候這般好的金龜婿,她不定給自己女兒,也太沒天理了,哪容得旁人搶去?
  柳氏一時間陷入了濃濃的危機感中,覺得女兒與昭萱郡主交好不太美妙。
  阿竹卻沒有想那麼多,觀賞了會兒那三盆菊花,便對柳氏道:「阿娘,你叫個人將這三盆菊花送到表哥那兒罷。既然是郡主送給表哥的,總要有個表示。」
  柳氏考慮到以後阿竹還要在這京中的勳貴圈裡混,與昭萱郡主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便允了這事。
  早上將三盆菊花送到柳家在京中的宅子,不想午後何氏便攜著柳昶過來了。
  何氏今日來是與他們辭別的,後天他們就要出發了,明日要忙著收拾行李,估計沒有時間過來。柳氏心中極不舍,這幾天也讓人準備了很多京中的特產讓柳城帶回去,還特特為柳母也準備了許多用得上的補品。
  何氏和柳氏在暖房裡說話,柳昶到花廳裡找阿竹,對阿竹道:「也不知那郡主是何意,這菊花我可帶不到西北去,決定將它們留在京中的宅子,讓老僕幫照看著便是。」
  阿竹瞄了瞄他,見他面上一臉正氣,顯然沒法體會個早熟的小姑娘的情意,不由得噴笑,說道:「那是表哥儀錶堂堂,學識不凡,讓個小姑娘心生仰慕,送幾盆花聊表心意!」
  柳昶一張白晰的臉被她說得滿面通紅,聲音不禁高了些,「表妹!」
  阿竹馬上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起來很萌。
  柳昶拿她沒辦法,只能在她肥臉上掐了一把,不過想到後天就要離京,頓時心頭湧上濃濃的不舍,說道:「表妹,我後天便回西北了,以後估計很難再見了。你可要給我寫信。」
  阿竹心裡翻白眼,說道:「那是不可能的!」
  柳昶瞪大了眼睛,頓時有些受傷了,這些日子他都將阿竹看成重要的小妹妹了,她竟然拒絕給他寫信,真是太不孝順了。
  阿竹笑眯眯地道:「以舅舅的才幹,估計舅舅很快就能調回京城了。而且你以後不是也要走科舉的路麼?到時你要進京趕考,不就能見得到了麼?」
  柳昶沒想到她會想這麼遠,頓時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著頭道:「還是表妹想得遠,是為兄著相了。」
  這小不點的,就以兄長自居,一副老成的樣子,讓阿竹實在想噴笑。不過對柳昶的離開,阿竹心裡也是不舍的,少了個能一起學習的玩伴,實在是種損失。至於父母所翼望的未婚夫婿什麼的,她還小,不必考慮這種事情。
  待何氏攜著柳昶離開時,柳氏讓人送上程儀,並且親自送到二門。
  何氏握了握她的手,不厭其煩地叮囑著她一些孕中注意事情。柳氏眼睛有些濕潤,抓著她的手,差點眼淚要流出來,嚇得阿竹趕緊拉住她另一隻手,滿臉擔憂地道:「阿娘,舅舅以後會回京的,大家都會回來的,很快就能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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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27:20


  何氏也忙附和道:「就是,又不是不能見了,趕緊擦擦淚,仔細以後生個淚包出來折騰你。」然後又欣慰地摸摸阿竹的腦袋,笑道:「咱們阿竹是個孝順又乖巧的孩子,我都捨不得她了。惠娘,你就放心吧,阿竹的事情我會考慮的,若是他們彼此喜歡,我會將阿竹當成親閨女來愛護。」
  「……」
  柳昶一臉迷惑,阿竹頓時露出一副想要死一死的表情。不是依依惜別咩?為毛又說到這事上來了?
  過了兩日,柳城一家終於起啟回西北。
  沒了柳昶時常過來一起讀書,阿竹的生活也恢復了先前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
  天氣漸漸冷了,很快便進入了臘月,然後轉眼便過年了。
  今年靖安公府年輕一輩都除服了,恰好能過個熱鬧的年,除了春暉堂和嚴老太爺的院子,整個靖安公府都用紅綢裝飾了一遍,掛上大紅燈籠,弄得熱熱鬧鬧的。
  柳氏的肚子已有三個月了,但害喜仍嚴重,團聚的年夜宴也只坐了一小會兒,便又吐了起來。為了不打攪大夥的興趣,老太君體貼地讓她回房去歇著了,連守歲都沒讓她參加,吩咐她好生休息,保胎為上。
  柳氏實在是難受,老太君體貼她,推辭了兩下,便順勢答應了。
  待柳氏離開,老夫人便陰陽怪氣地道:「女人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我也生過孩子,當初可沒她那般嬌貴。」然後看了眼正用筷子夾著丫鬟撕成條的羊肉吃的阿竹,又道:「竹丫頭倒是長得像二兒媳婦,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到像老太君這般好的太婆婆。」
  這話說得真是含沙射影的,諷刺柳氏拿肚子裡的孩子裝腔作勢,又諷刺阿竹遺傳了柳氏的狐媚子樣,以後若是沒遇到老太君這般好的長輩,估計得受磋磨了。
  嚴青梅下意識地放下手中的調羹,嚴青菊有些懵懂,嚴青蘭一臉興奮,正想說話便被坐在她旁邊的鐘氏暗暗制止了。
  老太君淡淡地看了阿竹一眼,只說了一句:「咱們公府的姑娘都是金尊玉貴的。」
  老夫人心中一堵,正欲說話,發現老太君冷冷地看了一眼過來,頓時心中微涼,想起了自從二房回京後,老太君多次向著二房,心裡頓時忿忿不平。她板不動大房,還板不動二房麼?可恨二房竟然巴結上老太君,處處得老太君相護,將她兒子孫子置於何地?
  沒人理會老夫人的情緒,阿竹淡定地吃著丫鬟為她夾的菜,又喝了口湯,覺得這老雞湯燉得夠火候,味道清甜,咂吧了下嘴。
  高氏和嚴青梅清楚地看到她的嘴巴動作,頓時覺得這姑娘真是個心寬的。如此也好,不理會老夫人讓她唱獨角戲才是正確的。
  用過年夜飯後,小孩子們便到外頭院子裡去放鞭炮。阿竹是個大膽的,跟著堂哥們一起去放鞭炮了。嚴青蘭也跟了過去,原本是想在阿竹腳下丟燃著的小花炮嚇她,但卻沒那個膽,反而看到阿竹一個炮一個炮地點著,劈哩叭啦,一副野孩子的模樣,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她一般見識。
  嚴青菊像只跟屁蟲一樣跟著阿竹,明明怕得半死,還要硬撐著,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更像小白花了。
  阿竹看得直歎氣,拿著桂香,蹲在地上擺弄著孩童玩的焰火,問道:「四妹妹,你既然怕,就回廳裡和大姐姐一起坐著喝茶吧。」
  嚴青菊看了看她,緩緩地搖頭,固執地道:「我和三姐姐一起放鞭炮。」
  「跟著我有什麼好?」阿竹納悶地道,若是她想找個靠山,纏著嚴青梅不是更好?
  嚴青菊怯怯地笑起來,掰著手指頭說道:「三姐姐很好,不會打我不會罵我還會給我講故事給我吃好吃的……」
  看來以前嚴青蘭對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不過也不能怪嚴青蘭,畢竟小孩子的是非觀不強,什麼都不懂,全憑著喜怒行事罷了,加上嚴青菊被欺負了,也沒人會為她出頭,便理所當然將她當成了跟班了。看這小姑娘像苦白菜一樣,阿竹拍拍她的腦袋,心說能力範圍內,她會多罩罩這小姑娘吧,只要她不長歪,便是好姐妹。
  正想著,一道大大的哼聲響起,便見嚴青菊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一般抬著下巴從她們身邊走過。
  阿竹兩人都沒有理會她,又讓小姑娘氣急敗壞,自己跑了回來,要搶阿竹用來點炮的桂香燙人,阿竹絆了她一腳,拉著嚴青菊跑了,身後是嚴青蘭小姑娘摔倒時的哭聲和劈哩叭啦的鞭炮聲。
  嗯,真熱鬧呢!
  阿竹回京的第二個年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了。
  出了年不久,很快便到嚴青桃出閣的日子。
  柳氏挺著五個多月的肚子,讓劉嬤嬤開她的庫房取來幾個裝頭面首飾的匣子,她要挑選一套好的頭面給嚴青桃添妝。
  嚴青桃即將嫁入皇家,嫁過去便是王妃了,添妝的東西必須慎重,若是過於寒酸,怕人家嘲笑她這個做嬸子的小家子氣。
  阿竹下學回來,去淨了手後,馬上窩到柳氏身邊,用小手摸摸她的肚子,問道:「弟弟今天乖不乖啊?」
  柳氏面上帶笑,嗔道:「你日日回來都要問一回,他敢不乖麼?」心裡卻對女兒這話極為窩心,想來是先前她吐得厲害,教女兒嚇著了。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因為懷孕對女兒極為忽視,心裡又有些愧疚。
  阿竹見她面色紅潤,已無當初吃什麼就吐什麼的柔弱,太醫說胎位也很穩,頓時放下心來,方有心情觀看桌上擺著的匣子,發現匣子裡的頭面首飾都極為精緻,甚至有些做工華麗大氣,巧奪天工。
  「娘,這些是什麼?」
  「我以前的嫁妝首飾,都是你外婆特意為我準備的。」柳氏摸著匣子裡的頭面,面上有些懷念。那時柳家式微,家境不富裕,這些嫁妝還是柳老夫人將自己的嫁妝填補上去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阿竹見她又要情緒化了,趕緊轉移話題:「娘親要拿它們來給桃姐姐添妝麼?」孕婦是種十分容易情緒化的生物,阿竹在柳氏身上深有體會,應付她已經得心應手了。
  柳氏說道:「是啊,她即將嫁入皇家,這婚事極為體面,自然要精心對待。嗯,放心,以後等你出嫁,娘親這些東西都會留給你的,只要我的阿竹能順順利利嫁個良人,我就放心了。」最後,忍不住調侃道。
  「……」
  阿竹滿臉黑線,能不能不要提這個?她才七歲,真的還太早啊。
  靖安公府出了個皇子妃是件極隆重的事情,添妝那日十分熱鬧,讓人不由遙想到婚期時會是如何的熱鬧。
  然而,就在靖安公府及禮部緊羅密鼓地準備著周王的婚禮前夕,卻未想荊州來了八百里加急報。
  荊王謀反了!
  周王婚禮前夕,荊王謀反一事爆發,使得這樁原本應該喜氣洋洋的婚事瞬間添上了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氣氛。
  只能說,周王這一刻是無比的苦逼的。
  先不說承平帝聽到這消息時是如何震怒,如何連夜召集內閣大臣進宮商議,宮外的氣氛也因為荊王謀反一事而變得嚴肅,連往日熱鬧的大街也因為這事而變得冷清。至少在皇上對荊王謀反一事作出決策之前,沒有人會傻缺地在這種時候鬧事。
  於是,這將要舉行的周王的婚禮,卡在這種時候不上不下的,估計沒有多少人會再關心了。
  嚴老太爺、二老太爺、三老太爺都齊聚在春暉堂中,悶不吭聲的,使得春暉堂的氣氛極為沈悶。
  自聽聞了荊王謀反的消息,兩位元老太爺直覺周王的婚禮會生事端,便忙忙連袂到東府來尋老太君。
  嚴家這輩與其他家族不一樣,老公爺還在世時,就作主開宗祠,主持了三個兒子分家,又上書將爵位傳給了嚴老太爺。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被如此打發出府,都認為是父親偏心,怕他們給不著調的兄長添麻煩,所以才會急急忙忙分家傳爵,一直到老公爺去逝,兩位老太爺心裡那股子氣仍是未消的。
  老太君手中撚著佛珠,眼皮耷拉著,看起來極為淡定。
  半晌,嚴老太爺受不了這種氣氛,說道:「老二、老三,你們作什麼態呢?既然這樁婚事是皇上的旨意,你們明日便高高興興地將桃丫頭嫁出去便是了。荊王謀反是大事,遠在千里之外,影響不著京城,總不能因此將婚事推遲了吧?你們倆個急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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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7:33


  二老太爺頓時對兄長這種敷衍的語氣極不滿,那是他的親孫女兒,而且還要成為親王妃,能給嚴家體面的婚事,他不說正經對待吧,也不用這種呼貓喝狗的態度吧?果然他還是不喜歡這個不靠譜的兄長,幸好靖安公府將來要給嚴祈華,不然遲早得敗掉。
  和二老太爺一樣不滿的還有三老太爺,目光幽冷,偏首望向坐在嚴老太爺下首位置的嚴祈華,心中微動,若是嚴老太爺能將這公府爵位傳給嚴祈華也是好的。至少這侄子面上雖然嚴肅,卻是個懂事識趣的,行事也周全,與他爹完全不像,倒是像已逝的嫂子張氏。
  想到張氏,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都為她可惜,也因為張氏之死,使得嚴家與張家交了惡,若非張氏還留下兩個孩子,恐怕張家這輩子都不想與嚴家往來了。
  「大哥,明天的婚禮自然是要舉行的。只是現下荊王謀反,皇上的心情不太好,恐怕有些東西須得刪減些。」二老太爺心中惆悵又苦逼,暗罵荊王挑的不是時候,也暗罵這情報入京的速度太快了,遲上一天也好啊。
  老太君方抬起眼皮,說道:「自然如此!不過周王怎麼說也是皇子,天下無不是父母,無論如何,陛下也不會因此而誤了周王的婚禮。明兒你們就按正常程式將桃丫頭嫁出去,等婚禮結束後,你們都給我鎖緊府門,好生呆在家裡。」
  三位老太爺都點頭,他們身上的孝期未過,想出去幹點什麼也不行啊。不過這種時候倒是有些慶倖,嚴老太爺不用上朝,不然若是他又受了誰挑唆,在這節骨眼中惹了什麼事,後果不堪設想。
  來老太君這兒請示過後,三位老太爺都告辭離開了。
  嚴祈華去送兩位叔父出門,到得大門前,二老太爺對嚴祈華道:「不管如何,桃丫頭也是咱們靖安公府的姑娘,明兒她要從靖安公府出嫁,你這作叔父的就多擔待了。」
  嚴祈華點頭,說道:「二叔父請放心,侄兒自有安排。」想了想,為安兩人的心,又道:「侄兒已經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手過來幫忙,定不會讓些不法份子搗亂破壞桃丫頭出嫁。」
  兩位老太爺聽罷皆是驚喜不已,若是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提前警戒,這迎親也安穩一些。
  看著嚴祈華行止穩重有度,三老太爺感慨不已,拍拍嚴祈華的肩膀,感歎道:「你爹那樣子,真是苦了你了。」
  子不言父過,嚴祈華自不會接叔父的話茬子,只是笑了下,恭敬地送他們同門。
  皇宮東五所,周王寢宮內,燈光搖曳。
  太監陳廉挑了挑燈芯,焰火一下子明亮起來。將燈罩罩好,回首看著伏案練字的周王,目光落在那宣紙上,上面的字端正平齊,頗有風骨,就是收尾處的轉勾生硬,一種氣勢迎面撲來。
  俗話說字如其人,陳廉得周王恩準,識了幾個字,自然也看得出周王這字中透露的怒意厭煩,還有些許忐忑不安,心裡不禁有些酸澀,上前柔聲道:「王爺,明日便是您的大喜日子,先去歇息罷。」
  周王不語,直到整頁宣紙皆寫滿了字後,方停了下來。
  周王看了會兒自己煉的字,將它揉成一團,丟到旁邊的火爐裡,除了眸色略微深邃,面上依然如往昔般平靜淡然,不見絲毫的生氣。
  這時,外頭走進來一名小內侍,稟報道:「王爺,端王殿下和九皇子來了。」
  周王有些驚訝,不過仍是速度站起身,親自出去將兩位兄弟迎了進來。
  九皇子陸欒今年十八歲,並未封爵開府,依然是住在宮裡。倒是端王陸禹平時若非皇上召喚,又沒什麼事的話,並不怎麼住在宮裡,而是住在宮外的端王府中。今日對他們連袂一同來此,周王詫異之餘,瞬間便想到他們來此估計是為了他明日的婚禮。
  果然,當宮女奉茶退下後,陸欒迫不及待地道:「七皇兄,明兒是你的婚禮,我和十弟去請示過父皇,屆時我和十弟會帶領金吾衛主持秩序,定然會讓婚禮順順利利地結束。」
  周王有些吃驚,宮裡的人都知道因為荊王謀反一事,承平帝震怒,少有敢去觸黴頭。與荊王謀反之事相比,他的婚禮變得無關緊要了。而他也擔心明日的婚事,在這種敏感時期,誰知道荊王會不會有什麼安排,指不定屆時會有人趁機搗亂,心裡也憂心不已,卻不敢拿這事去叼擾父皇。
  想罷,周王很快又明白這事一定是陸禹出頭,畢竟也唯有他敢開這個口,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激,面上感動地對陸欒道:「九弟,十弟,真是多謝你們了。」
  陸欒笑道:「這沒什麼,幾位兄長都挺關心明天的婚禮,不過他們已經開府住在宮外趕不過來,八皇兄腿腳不便,便不過來了,但也是關心你的。哎,你明天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郎倌,一切教給我們吧。」
  陸禹坐在旁邊淡然地抿著茶,由著陸欒將話題攬過。
  陳廉過來換了熱茶,小心地看了眼安然靜坐的端王,和陽光開朗的九皇子相比,這位深得帝寵的王爺反而顯得過於理智清傲,給人一種清高無塵的錯覺。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後,便告辭離開了。
  周王親自送到殿門口,直到他們消失後,方返回了寢宮,讓人伺候著沐浴。
  陳廉邊伺候他脫衣服邊嘮叨道:「王爺,這回九皇子又做了好人了,端王殿下仍是喜歡擺譜,做了什麼也不吭聲。陛下正為荊王謀反一事生氣,哪裡有閒心管這些小事,怕也只有端王殿下敢開這個口。」
  周王閉目坐在澡池裡,半晌不語,等陳廉為他沖洗乾淨頭髮,方道:「你懂什麼?」
  陳廉聽罷心中一驚,便不再說話。爾後又有幾名宮女進來,伺候他洗沐。
  待穿上乾淨的寢衣坐在床前,陳廉躬著身體請示道:「王爺可要召飛霞伺候?」
  周王瞥了他一眼,清秀的臉龐還帶著些許水氣,看起來分外的斯文秀氣,但一雙黑眸寒光冷冽,「飛霞性子素來拘謹,恐不適宮外生活,明日便不必帶她去王府了,留她在宮裡伺候貴人罷。」
  陳廉發現自己又戳中主子的怒點了,忙喏喏地應著,等服伺了周王睡下,方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寢殿。
  門外有個面如朝霞的嬌美宮女守著,見到他正欲笑喚,卻見陳廉板著臉道:「飛霞姑娘,王爺說了,你的性子恐不適合王府,讓你留在宮裡伺候貴人。」
  「陳公公,這不可能……」飛霞聽得大急,宛若天都要塌了,忙抓住陳廉的手,懇求道:「王爺素來喜愛我,不可能會將我留在宮裡的。是不是有人在王爺耳邊嚼舌根?您再去請示王爺,王爺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飛霞的話未完,便被陳廉捂住了嘴,然後示意外頭的內侍將她拖下去,省得吵到了主子歇息。等飛霞被人堵著嘴拖下去後,陳廉啐了聲,暗忖若非是先前飛霞為了鞏固自己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給他塞銀子好為她安排今晚伺候,王爺如何會連他都惱上了?
  不過,王爺為何突然會對飛霞如此冷淡呢?
  陳廉在殿外臺階上轉了一會兒,將今晚之事聯想了一遍,九皇子、端王、未來的周王妃嚴青桃姑娘……對了,聽說端王對靖安公府的三姑娘與眾不同,莫不是今晚端王過來,讓王爺想明白了什麼,故而事先便想先討好未來的周王妃?
  嚴青桃出嫁,靖安公府又是一陣熱鬧,這天阿竹等小姑娘也得了一天的假期。
  一大早,阿竹便和幾個姐妹們一起去西府看新娘子。
  嚴青桃今日盛裝出現,頭髮全部挽了起來,臉上塗了脂粉,一襲大紅色的新嫁衣,且那新嫁衣是內務府定制的親王妃服飾,遠比普通的新嫁衣要華麗,襯得人也無端高貴幾分,讓一群未出閣的姑娘驚歎不已,眼裡流露出羨慕的情緒。
  嚴青桃面上羞羞答答的,端坐在那兒,攥著個大紅蘋果不說話。
  阿竹摸了下那嫁衣的料子,是宮中的貢綢,入手微涼,滑如蟬翼,不管是視覺或者是觸覺都是一種享受。
  「桃姐姐,這衣裳真漂亮。」阿竹讚歎道:「桃姐姐是個漂亮的新娘子!周王殿下見到桃姐姐,一定會移不開眼睛的。」她一臉正經嚴肅,仿佛這就是事實,看得周圍的人噴笑不已。
  嚴青桃羞得頭都要埋下了,嗔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話呢,也不害臊。」
  阿竹笑嘻嘻的,一副死豬不開開水燙的模樣,讓嚴青桃拿她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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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7:46


  其他人也笑嘻嘻地打趣著,直到喜娘帶著一溜的人進來,將這些小姑娘們攆走了,開始為新娘子繼續打扮。
  直到新娘子被迎親花轎迎出門後,便沒有她們這些小孩子什麼事了。
  阿竹陪著柳氏坐在西府裡一處偏廳喝茶吃點心,等著吉時到來,卻不想突然突然聽到下人來說花轎剛出了門不久,在永和街上突然沖出一群地痞衝撞了送親隊伍,然後又有一群黑衣人突然跳出來搗亂。幸好五城兵馬司和金吾衛等一起聯手將那些搗亂的制服了,方沒有誤了吉時。
  「聽說端王殿下也陪著周王殿下一起去迎親壓陣呢。」碧草眉飛色舞地道,「當時有個黑衣人就突破侍衛防守跑到花轎旁,被端王殿下一杆長槍挑了下去。沒想到端王殿下也會武藝,而且頗為不俗,當時街上很多姑娘見到後,都往端王殿□上丟荷包和帕子呢……」
  柳氏聽得饒有興趣,阿竹低頭喝茶,想像了下陸禹那清貴美少年被人砸荷包手帕的模樣,也忍俊不禁。
  不過,笑過後,又想起今日的婚禮會有人鬧事,也與荊王謀反有關,不由得歎了口氣。阿竹現在已經能確定前年襲擊她的便是荊王的私兵,沒想到荊王這麼早之前就有行動了。當時陸禹從江南回京,那麼他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如果他察覺到的話,應該不會沒有動作罷?
  就在阿竹如此猜想著時,不過幾日,荊州局勢越發的亂了,荊王帶領著他的軍隊,一口氣佔領了幾個與荊州相鄰邦的城池。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西北草原上的北狄人突然發動戰爭,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盟約,南下劫掠。
  在這種局勢下,已容不得後退,朝中就有了消息傳來,承平帝派兵去鎮壓荊王謀反,並且命端王作為隨行官一同前去。
  聽到陸禹要跟隨大軍一起去荊州平叛,不僅阿竹吃驚,整個朝廷上下也極為震動。
  端王此行離京,怎麼都有一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悲劇感。
  大夏已經和平了十幾年,這樣的和平導至戰爭一夕爆發,京城中那些文人一時間無法適應。
  先說荊王,乃是承平帝的幼弟,據聞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若非承平帝占了嫡長之便,恐怕那位置也輪不到他來坐。後來承平帝登基,先皇猶在,已成為太上皇,不過幾年便讓荊王就藩。荊王二十年間一直安份地呆在藩地,連太上皇駕崩也未能回京,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是老實而安份的,卻沒想到時隔二十年,他直接在荊州反了,自立為王。
  承平帝未登基之前是極為討厭這位皇弟,蓋因他對自己的威脅性太大。後來登基後,將皇位坐穩了,見荊王又安份,念著兄弟情誼,並沒有再打擊他,可誰想他的一念之仁,竟然會留下個隱患。所以,此刻承平帝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便不說荊王,再說西北那邊的狄人竟然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和平盟約,生生打了承平帝一個耳光不說,待得知狄人這些年來沒少被荊王派去的人遊說、私下交易,承平帝直接爆發了,連最心愛的兒子都捨得丟到荊州去,就為了借兒子的手親自收拾了不孝弟弟。
  面對承平帝的怒火,前朝和後宮都噤若寒蟬,也因為承平帝積威甚深,使得眾人心中都有種放任感:你要咋地就咋地吧,咱們都聽你的話還不成麼?
  然而就是這種放任心態,當承平帝命端王隨軍出發前往荊州平亂時,前朝和後宮都沸騰了。
  承平帝這是什麼意思?端王不是他最疼愛的小皇子麼?不是心裡已經內定了的下任的儲君麼?將個未及弱冠的皇子丟到謀反的荊王地盤上,真的不擔心端王就像只肉包子一樣被荊王這條餓狗給啃了麼?
  荊王對承平帝的恨意可不比承平帝少,荊王在先皇的寵愛及洗腦下,也認為那皇位是他的,卻不想承平帝給搶了,還圈禁了先皇,等坐穩了這位子,直接將先皇給圈殺了。所以,荊王這位親叔父絕對不會對來荊州的侄子有什麼好心情招待。
  而後宮的貴妃和皇后聽聞這消息後,也同樣驚呆了。這兩個素來不合的女人在此刻結成了同盟,天天跑到承平帝面前示弱哭訴,欲要阻止這種肉包子打狗一般血本無歸的事情。奈何皇帝郎-心-如鐵,心意已定,任憑他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如何哭鬧皆沒有用,反而被禁了足。
  為此,後宮終於安靜了。
  總而言之,端王離京這事已經定了。
  當然,無論荊州和西北如何亂,對於京城來說,在聽聞了這兩件事情後的幾天,又恢復了原來的氣氛。戰爭離這個城市太遙遠了,人們無法感同身受,嘴裡噓唏幾句,照樣該幹嘛就幹嘛。
  所以,不管外面如何,對於現在還是個孩子的阿竹來說,都與她無關。她最近心情有些糟糕,糟糕的根源是:她換牙了!
  小孩子到了七八歲時換牙是正常現象,阿竹已經想不起自己上輩子換牙的事情。但這輩子換牙的印象實在太深刻,讓她一時有些萎靡。
  說來那天,她在靜華齋裡陪著梅蘭菊一起吃點心,不過是咬著一塊炸得酥脆的反沙芋頭卷,誰知咯噔一下,她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崩了,當下捂著嘴狂奔回了五柳居,然後發現:門牙崩斷了一顆。悲劇的是,過了兩天,門牙又崩了一顆。
  結果,門牙缺了兩顆,說話都漏風,著實不想見人。
  幸好,在她門牙崩了兩顆不過兩天,嚴青菊也崩了一顆下麵的牙,而嚴青蘭去年就換牙了,她更沒有權利笑她們這些姐妹。
  為了以後能有一口美麗的貝齒,阿竹的吃食被嚴格地監控起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有詳細的規定。柳氏因為懷著身子,無法盯著阿竹,便將劉嬤嬤派去盯她。
  嚴祈文知道阿竹換牙後,看她張嘴便露出缺門牙的嘴,樂得不行,抱著她拋了幾下高高,然後笑道:「哎呀,換牙了,小阿竹要長成大姑娘了!」
  「放窩下來,放窩……下來……」
  阿竹被激動的老爹拋來拋去,張嘴漏風,話都說不好了。
  而讓阿竹崩潰的是,她換牙的事情,端王很快也知道了,並且和她爹一樣嘲笑了她。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老太君壽辰那日與昭萱郡主結識,昭萱郡主儼然已將阿竹當成了紅娘看待。雖然柳昶已經回了西北,但是沒關係,還可以通過阿竹給柳昶寫信,也不虞人發現。昭萱郡主雖然霸道強悍了些,倒也不是嬌縱無理,懂得規避,不落口實。久而久之,阿竹與她也處得來,不知不覺便成了手帕交。
  昭萱郡主是個性子爽快又活潑的小姑娘,雖然先前確實是借著阿竹和柳昶認識,但不可否認,待阿竹也是真心的,時常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去玩,擴大了阿竹的交際圈子。且又有昭萱郡主罩著,阿竹認識了很多勳貴家的小姑娘,與她們的交情都不錯。
  這天,昭萱郡主又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賞花,昭萱郡主又種了幾盆名貴的蘭花,邀請阿竹去觀賞。
  阿竹就是個俗人,即便有柳氏等人薰陶,衣食無憂,但對名花異草的欣賞水準仍是不見多高,只覺得長得好就行,不虞什麼品種的花。而對昭萱郡主的邀請,她是可有可無,但是柳氏怕她因為換牙的事情避門不出,心情低落,自然是想讓她出門去換換心情。
  為了不讓柳氏擔心,阿竹只好答應了昭萱郡主的邀請。
  到了安陽長公主府,阿竹並未見到長公主夫妻,連昭華郡主也不在。以往每次來公主府,按規矩,都要先去給安陽長公主請安的,卻未想到這次帶路的婆子直接將她引到昭萱郡主的萱雨居。
  昭萱郡主邀請阿竹到花房裡去玩,那兒設了精緻的竹亭,周圍是開得盛的花,一片花團錦簇,極為養眼。
  等丫鬟們上了茶後,昭萱郡主揮手讓周圍伺候的人退到竹亭外,對阿竹抱怨道:「這日子真是沒滋味,娘親和姐姐總是進宮,就留我一人在府裡。幸好還有你能過來玩,不然我真是悶死了。」
  雖然荊王謀反和西北狄人南下一事影響不到京城的日常,但接近皇權中心的勳貴之家明顯收斂了很多,連酒宴戲樂等級活動都自覺地停止了,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觸皇帝的黴頭。原本喜歡在家裡時常舉辦個賞花宴的安陽長公主也有十幾日未舉辦了,有空就攜著大女兒進宮。至於進宮做什麼,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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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7:59


  阿竹默默地喝茶,瞥了眼昭萱郡主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心說她不可不能知道她母親和姐姐進宮做什麼。
  果然,昭萱郡主並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或者阿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讓昭萱郡主已經將她當成了好閨蜜。而閨蜜這種存在呢,就是有些心事連父母親人都不能說卻能和閨蜜一起吐槽訴說,這便是昭萱郡主對阿竹的定義。
  至於昭萱郡主為何會這麼快和阿竹好上,只能說除了阿竹長得軟萌又嘴嚴,最重要的是,阿竹的思想比較成熟,和她說話她都接得下,不像其他府裡的小姑娘像個鷓鴣似的,半天接不上話來,讓她頗有對牛談琴的鬱悶之感。這對於思想過早成熟的昭萱郡主來說,是極難得的,久而久之,便喜歡和阿竹一起玩了。
  「我告訴你啊,我娘也不贊成端王表哥隨軍去荊州平叛,皇后娘娘和貴妃這段日子急得上火,沒辦法之下只能召我娘進宮商議,也想讓我娘親去勸說皇帝舅舅。」昭萱郡主擺弄著桌上那竹籃上的插花,停頓了下,突然又道:「而且我娘親也想將大姐姐嫁給端王為妃,這是個好機會。」
  阿竹的表情瞬間裂了。
  不過她很快低頭喝茶,遮住了臉上的表情。昭萱郡主對此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的異樣,笑嘻嘻地道:「你說貴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是不是自討苦吃,竟然想將我娘扯進這事情去,正合了我娘的心意,說不定還會提出條件,讓我大姐姐作端王的正妃。如果安姐姐和蔣姐姐願意,便讓她們做側妃……」
  「……」
  這小姑娘果然過早地成熟,看問題不是一般的準。
  半晌,昭萱郡主道:「可是我覺得,端王好像誰都不喜歡,根本沒有丁點選妃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常在宮裡見到端王表哥,覺得他長得實在是好看,據說還是京裡有名的美男子,和英國公府的世子並稱雙美呢。哎呀,這回他隨軍去荊州,如果快的話幾個月就能回來了,慢的話,也有兩三年,就不知道那些姐姐們等不等得了了。」然後又轉頭看向阿竹,問道:「你說是吧?」
  阿竹笑了笑,終於開口說道:「男子年紀大些並不耽擱,照樣能娶到賢妻納上美妾。女子則不同,若過了花信,便很難再找物件了。」
  昭萱郡主皺了皺挑俏的小鼻子,有些不愉快道:「就是,這世間對女人就是不公平。」似乎心情不愉快了,昭萱郡主拉起阿竹道:「走,咱們去找武師傅學武功。」然後嫌棄地道:「你的力氣太小了,應該多學點,以後打架也不怕!」
  「……」
  阿竹想起老太君壽辰時,自家花園裡那群打架的彪悍姑娘,頓時對她的話沈默以對。
  公主府裡沒有大人,便是昭萱郡主當老大,帶著阿竹可著勁兒地折騰。
  在長公主府玩到了申時,阿竹手軟腳軟,方被活力四射的昭萱郡主放她離開。
  今天從昭萱郡主這裡得知了很多內-幕,讓阿竹一時間消化了很多東西,坐在馬車裡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馬車經過一條熱鬧的大街,阿竹方清醒了一些,想起家裡的父母,便讓隨行的碧草去錦記炒貨買了些糖炒板栗及果脯。
  阿竹在轎裡待著,鑽石陪坐在旁邊,好奇地掀著簾子往外看,阿竹並不阻止她。
  碧草還未回來,便聽到了一道帶笑的少年聲音:「嚴三姑娘可是在裡面?我家主子請你到醉仙樓一敘。」
  鑽石嚇得差點跳起來,然後馬上警惕。
  倒是阿竹十分淡定,聽出這聲音是何澤的,自然知道他口裡的主子是誰了。先前還在安陽長公主府裡和手帕交姐妹八卦了他未來的後院會有多少女人,現下就要親自見到本人,阿竹頓時有種背後八卦人的事情做不得的窘迫之感。
  阿竹撩開車簾,看到站在融融春光中的漂亮少年,不禁笑道:「何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隨主子出來了。」何澤避而不談,笑眯眯地道:「主子在上面等著呢,嚴三姑娘給點面子吧。」
  阿竹臉皮抽搐了下,誰敢不給端王面子?心裡有些抑鬱,怎麼才停個車,就被人認出來了呢?
  想罷,阿竹還是決定走這一趟,順便吩咐鑽石在這裡等碧草,然後又詢問了何澤地點順便轉告給鑽石知道,方和何澤一起去了醉仙樓。
  距離不遠,抬頭便能看到醉仙樓御賜的牌匾。據聞醉仙樓幕後的主和皇室有關,有人說是禦封的皇商,也有人說是某位親王,但是醉仙樓對客人的隱私保秘措施也是一流的,使得很多官員若是要聚個會什麼的,都會選擇此地。
  到了三樓的一個雅廂,門口守著一名侍衛,見到肉嘟嘟的胖蘿莉嘿咻嘿咻地爬樓梯上來,臉頰紅撲撲的,說不出的逗趣,頓時肅穆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下,待何澤過來請示了裡面的主子後,躬身為那小蘿莉開門。
  雅廂裡,靠窗的矮榻上坐著個美少年,陽光從窗臺溜過,他烏黑的髮絲在陽光下黑得發紫,更襯得那人乾淨而透澈,是一種屬於少年的無瑕美好。
  「胖竹筒,今日去哪兒了?」他笑盈盈地問道,示意她坐到他身旁位置。
  阿竹小心地走近,果然到他手臂所及時,又被少年捏臉了。一不小心,嘴巴微微扯起,露出了牙齒的洞洞——
  「咦,你換牙了?」少年一副驚訝的模樣,捧著她的小胖臉,溫暖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只能被動地張開嘴巴,露出醜醜的牙洞。陸禹看了會兒,評價道:「嗯,真醜!」
  「……放開窩……」
  「哎呀,連話都漏風了!」少年笑得陽光燦爛,毫不客氣地嘲笑。
  阿竹悲憤地看著他,死死地閉上嘴,任他再問什麼也不開口。直到何澤端了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點心進來,陸禹正拿著個羊脂玉佩在她面前晃著逗她,玉佩上系著的宮絛在她臉上刷來刷去。而胖蘿莉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絲毫不理會少年的逗弄。
  何澤默默地看著,心說主子在逗貓還是逗狗呢。
  「來,這是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每日只有十盤。」陸禹將那名貴的玉佩塞給她,又將那盤精緻的點心推到阿竹面前。
  美味的點心也拯救不了阿竹被傷的自尊心,她堅決不開口,更不用說張嘴吃東西了。
  陸禹看了她一會兒,摸摸她的腦袋道:「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醜的,至少在本王眼裡,你還算長得入眼。」修長如玉的手指滑過她的臉蛋,能精準地描繪出這張小胖臉上的五官,這種感覺極為新奇。
  阿竹又覺得自己像被只大型凶犬盯上,背脊有些發寒,不著痕跡地退後一些,極有技巧地開口且不會太露出缺了的門牙,「王爺怎麼在這裡?聽說過兩天王爺就要出征了。」
  「是啊,過兩天就要出征了,胖竹筒不給本王笑一下麼?」陸禹不滿她面對自己時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他可是瞧見她對何澤和其他人都很隨和帶笑的,難道他長得很可怕?嗯,他倒是不覺得自己長得如何。
  這話怎麼如此像「妞,給爺笑一個」呢?阿竹滿臉黑線,不過仍是一本正經地說:「王爺,男女七歲不同席!我今年七歲了!」
  「噗!」
  頓時兩雙眼睛瞪向了角落裡的何澤,何澤少年默默低下頭,不敢再造次。
  「真的有七歲麼?」陸禹用手比了下她的身高,歎道:「宮裡的那些公主們五歲時比你還高點,以後不會長得小矮子麼?」他一副好憂心的模樣,真的擔心她變成個矮子,「到時候嫁不出去怎麼辦呢?連個不美不醜不凶不懦弱的平凡男人都看不上你,你的人生目標就無法實現了。要不,本王到時候給你多搭份嫁妝,命令那人娶了你罷?」他商量著問。
  阿竹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果然這少年面上一派君子之雅,內在實在惡劣,她先前還擔心他會被宮裡三個女人逼迫娶了三個彪悍妹子,人生悲劇,現在看來,白擔心了。
  「這不需要王爺擔心,阿竹自有父母作主。」阿竹客氣地拒絕了,想了想,又道:「王爺出征,阿竹也沒什麼好給王爺的,這是前些天去枯潭寺還願時求的平安符,便送給王爺吧。」阿竹絲毫不心虛地將她給父母求的平安符給了他,反正這是多出來的。「祝王爺凱旋歸來!」然後迎娶嬌妻美妾。
  陸禹捏著裝平安符的荷包,這荷包的樣式一看便是針線房做的,精美有餘,卻無絲毫特點。這小丫頭的心眼倒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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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8:13


  將荷包揣進袖裡,陸禹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氣氛總算是恢復正常了,阿竹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見天色不早了,便告辭離開。
  陸禹起身牽著她離開,捏了捏她的小胖爪,說道:「聽說你與昭萱那丫頭玩得好,她是個活潑的,算計人的心眼不算多,倒可以和她玩。嗯,那小丫頭的力氣也大,打架是個好手,倒是可以和她學習。」
  然後好讓她去欺負看不順眼的人麼?
  對於這位王爺時刻想將她養成個彪悍蘿莉的想法,阿竹已經無語了。
  陸禹親自將阿竹送上了嚴家的馬車,面上噙著笑,如臨水而立的美好少年,溫雅和煦地和她道別。
  等馬車終於離開後,阿竹心裡松了口氣,明白這一次見面後,估計很長時間她不會再見到這位少年了,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地從戰場歸來。
  過了兩天,端王隨同平叛的大軍一起出發往荊州。
  阿竹聽聞這消息的時候,怔怔出了會兒神,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但是相識一場,且又曾得他相救,心裡自然希望這位少年王爺能平安歸來。就算歸來後,會導致朝廷後宮的局勢變得微妙,仍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歸來,再惡劣地喚她一聲「胖竹筒」也沒關係。
  這種時候,阿竹不免要揣測一翻承平帝派端王去荊州的用意,若不是人人都說承平帝極寵愛這小皇子,她都要懷疑承平帝是想要借機除了陸禹了。
  就這麼揣摩了幾天,自然沒有什麼結果,且這些事也不是她一個養在深閨裡的小姑娘能知道的,所以最後只能將之當成一個謎。
  端王的離開除了後宮及前朝有些影響,于京城的百姓及大部分勳貴之家來說,是無關緊要的,日子仍是該怎樣過就怎樣過。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去,阿竹很快便收了心,一心撲在了她娘親的肚子裡的弟弟上。
  隨著天氣變熱,柳氏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脹了起來,讓阿竹無限憂心。這麼大的肚子,生產時會很受罪吧?而且古代的醫療條件那麼差,又沒有剖腹產,到時有個外一怎麼辦?難道像電視或者小說裡的那樣,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
  想到這個可怕的結果,阿竹打了個哆嗦,馬上跑去大伯嚴祈華的書房裡找了許多本醫書來研究。至於為何不去自家老爹那裡,蓋因她老爹的書房完全對她開放,裡面有什麼書集阿竹都摸得清楚了,醫書自然也有,但是都是外科的多。
  而嚴祈華的書房,據說藏書是靖安公府裡最多的,聽聞老公爺去逝時,老公爺那裡的藏書都留給了他,甚至比祖父那裡的還多。所以阿竹的目光自然盯上了嚴祈華的書房了。
  阿竹第一次去找自己大伯時,是趁著嚴祈華休沐的時候,為了壯膽,還拉扯上了梅蘭竹三個小姑娘。
  嚴祈文看到四個小姑娘手牽著手到來,嚴肅的臉上有些驚訝,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嚴青蘭和嚴青菊都有些畏縮,顯然覺得不苟言笑的大伯很可怕,緊跟著阿竹兩人。嚴青梅已經知道自己老爹是什麼樣子的,平時面對他的時間極多,雖然敬畏,卻不會畏縮,溫和乖順地答道:「是三妹妹想來父親這裡借書。」
  嚴祈華聽罷有些詫異,問道:「竹丫頭想借什麼書?」
  阿竹上前,仰著頭看他,伶俐地答道:「是這樣的,阿竹想找些關於內科的醫書。」
  嚴祈華略一想,便知道這小丫頭想要幹什麼了,心裡有些贊許。孝順的孩子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會讓人喜歡,只是,嚴祈華不得不提醒她:「大多醫集醫典,皆博大精深,怕你看不懂罷。」一個七歲的小丫頭,能看得懂麼?
  阿竹笑答道:「看不看得懂另說,阿竹也只是為圖個心安罷。」
  嚴祈華越發的詫異,若是這話是由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他會覺得理所當然。但是若由個七歲的小女孩……又看了眼後頭那三個梅蘭竹,嚴祈華最終沒說什麼,指了其中一排靠牆的書架,讓她們姐妹幾個去找,順便派了個專門打理書房的小廝嚴墨在旁介紹。
  阿竹笑眯眯地答謝了大伯,一手拉著嚴青梅一手拉著嚴青菊奔過去。嚴青蘭不敢留下來面對嚴厲的大伯,嘟著嘴跟過去了,心裡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要來湊這個熱鬧。
  四個女孩兒在那排書架裡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各自抱了厚厚的醫書出來。
  嚴青蘭嘴巴嘟得更高了,為什麼她也要幫著討厭的三妹妹找書?可是看到青梅和青菊都熱心的幫忙,她站在旁邊看著也不是個事,只得挽起袖子幫著了——好像有種被阿竹使喚了的糟心感。
  嚴祈華一直坐在書案前看宗卷,也不讓小廝丫鬟去幫她們,讓她們姐妹四個折騰,不過暗中卻一直關注著四個姑娘的相處,梅竹菊三個不用說,青梅是個端莊穩重的,青竹笑眯眯的很隨和,青菊有些軟懦卻不會生事,唯有青蘭有些不馴,但總被青竹幾句話便嗆得說不出話來。
  嗯,還算和睦團結。
  等她們走出來,嚴祈華放下宗卷,問道:「你們挑好了麼?」
  「好了!」四個姑娘皆回答道。
  嚴祈華點頭,又道:「以後你們誰想看書便使人來和嚴墨說一聲,自己家裡不用拘束。」
  四個姑娘都乖巧地點頭,行禮道了聲謝謝,然後告辭離開。
  嚴祈華從窗口看著四個小丫頭從院裡離開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心說明兒讓人給太醫院下帖子請個太醫過來給小丫頭們科譜一下,免得她們無事折騰,而且還折騰不出個什麼事來,那不是白折騰了麼?
  做事講究效果的大伯馬上有了決定。
  阿竹借得書後,趁著下午沒有功課,又拉著其他三個姐妹一起在靜華齋裡研究醫書。
  嚴青蘭氣急敗壞地道:「為什麼我也要看醫書?我不愛看這種東西!」想著就要將那本厚厚的醫典給摔了。
  「二姐姐,這可是大伯書房的書!」阿竹涼涼地道。
  嚴青蘭猶豫了下,還是將醫書小心地放回了案桌上。
  丫鬟安靜地上了茶點後,便退下了。
  靜華齋裡氣氛正好,嚴青蘭氣呼呼地坐在一旁吃點心,看到梅竹菊三人捧著醫書邊看邊討論,氣氛隨和,偶爾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問題還能湊到一起笑著討論,十分熱鬧。反觀她一人坐在旁邊,無聊地吃點心,如同被她們排斥一樣,又有些坐不住了。
  嚴青蘭就像屁股被蟄了一般,坐臥不安,過了一會兒,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湊過去,臭著臉道:「你們說什麼?也給我說說……我看還不行麼?」
  阿竹和嚴青梅對視一眼,兩人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嚴青蘭脾氣急躁,又愛面子,特別不能忍受別人冷落她,最後還不是自己湊過來了?
  嚴青菊也想到什麼,抿唇微微笑起來。
  很快地,靜華齋裡響起了小姑娘軟嫩的聲音:「……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卒為周宗。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啊啊啊,原來婦人有孕還有這麼多講究……」
  嚴青蘭大呼小叫著,其他三個青都淡定地無視了她。
  守院的丫鬟婆子聽到這姑娘的話,直覺皺起了眉頭,回頭便將這事稟與了老夫人。老夫人聽說阿竹折騰這種東西,而且還將她的蘭丫頭捎帶上,生怕阿竹帶壞了她親孫女,忙跑到老太君那兒告狀去。
  老太君聽罷,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她們姐妹間要好,便隨她們去!而且她們小姑娘家,以後都要作人媳婦的,懂多點沒關係,我還想著,待她們大一些,要請個醫女到府裡來為她們講解一些藥食相克的醫理,不求她們能精通,至少要懂得,以後才不會受罪,沒想到她們自個就提前去研究了。」一副心慰的模樣。
  老夫人聽得心塞,忍不住又道:「娘,竹丫頭這是為了老二媳婦,將功課都落下了,還將其他三個丫頭都拉著一起,也未免太矯枉過正了。」心裡就是不爽這四個姑娘為了柳氏而折騰。
  老太君不在意道:「沒事,難得她們有興趣,讓她們多看點,也多懂些。」想到了什麼,老太君警告道:「你別又去和蘭丫頭說什麼,難得她們姐妹玩得好,咱們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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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28:28


  老夫人差點氣得仰倒,這話不是說她慣會挑事生非麼?
  不管老夫人如何生氣,老太君特地叮囑元生先調了課,讓梅蘭竹菊四個姑娘聚到一起研究醫書,這種態度便滋長了阿竹的氣焰,更理所當然地拽著其他姐妹一起研究學習了。
  而且阿竹也是有私心的,雖然古代醫療條件差,但是後宅的陰私卻是防不勝防,靖安公府還算是乾淨的,因為上有老太君鎮著,老夫人的智商不行,嚴祈華也被老公爺手把手地教導出來的,更是精明,壓得下面的弟弟都不敢對上他。所以靖安公府後院十分乾淨,但其他的大戶人家可沒有這般乾淨。
  以靖安公府姑娘的身份,以後多是要嫁到大戶人家的,若是懂些醫理,屆時也能防範一些。所以,阿竹也樂得姐妹幾個多識些醫理。
  過了兩日,府裡請來了太醫和醫女,太醫過來給二夫人請脈,醫女是老太君特地請來給四個姑娘普及一些簡單的醫理的,會在府裡住些日子。
  太醫姓秦,是個五十旬的老太醫了,精通婦科,是宮裡有名的婦科聖手。而醫女姓江,倒是年輕,方二十出頭,長著一張圓臉,笑起來極親切。
  秦太醫給柳氏請了脈後,說道:「夫人脈相平穩,胎兒健康,無什麼大礙。不過為了以後生產順利,夫人每日多動作些好,可以到院子裡散散步之類的。」
  柳氏笑道:「很多大夫都這麼說,我每日都要到院子裡走走,並沒有落下。」
  蹭到一旁的阿竹見太醫要離開了,馬上問道:「太醫爺爺,你瞧我娘親這肚子好大,會不會有兩個娃娃?」
  秦太醫聽罷,愣了下,然後笑道:「嚴姑娘多慮了,二夫人並無雙胎的脈相,只有一胎。至於這肚子大,應該是胎兒營養充足,生得大些,也不是沒這種事。所以二夫人最好每日多運動,屆時生產也順利一些。」
  阿竹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失望。
  接著太醫又為阿竹普及了一些簡單的孕理知識,本不應該對個小姑娘說這些的,但是靖安公府的大老爺特意讓人給他下帖子,讓他多與這位嚴三姑娘說一些,免得她小人家胡思亂想。原本還不信,現下看這小姑娘愁眉苦臉的,終於知道靖安公府的大老爺有先見之明。
  等嚴祈文下衙回來,聽說了今日太醫過來的事情,刮著阿竹的小鼻子好笑地道:「你那麼想要兩個弟弟麼?以後再叫你娘生就是!」
  阿竹拍下老爹的手,不高興地道:「阿爹說什麼呢!我見阿娘的肚子太大,心裡擔心。弟弟會不會太胖了?」
  誰知嚴祈文一點也不在意,說道:「你娘當年懷你時肚子也是這麼大,你出生時肥嘟嘟的,一直肥到現在!」
  對一個女孩子說「你真是太肥了」絕對是個打擊,阿竹頓時對老爹哼了一聲,跑到她娘那裡,摸摸她的肚子,說道:「弟弟,咱們不要理壞爹爹,他說你以後也會很肥呢。」
  嚴祈文指著她一陣大笑,工作一天的疲憊煩惱不翼而飛。
  第二日,阿竹將太醫告訴她和孕理知識與三個姐妹分享,三個姑娘都一愣一愣的,覺得大開眼界了。嚴青蘭和嚴青菊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嚴青梅已從這事中敏銳地感覺到了老太君和父親的苦心,不由得多花了些心思來記。
  接著,便是江醫女來給她們上課,第一節課便是教導她們分辯食物相克的部分。後來連嚴青蘭都開始認真起來了,沒辦法,她娘親鐘氏命令她要認真地學,不然就不給她做新首飾,只好聽話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炎熱的夏天到了。
  京城的夏天就像個火爐一般,就算有冰也緩解不了多少,每年這時候,若無意外,靖安公府舉家要到京外的莊子裡避暑。
  柳氏的預產期在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只能留在京裡。阿竹是孝女,不看著弟弟出生她不安心,自然沒有跟去。
  結果是老太君帶著三房、四房、五房一起去了莊子避暑,大房二房留了下來。而且老太君特地將她那份冰撥給了留京裡的兩房,使得今年的冰倒是夠用。
  時間一晃便到了七月,二房開始高度緊張起來。
  阿竹每日神思不屬,上課都有些晃神,每日嘮叨著:「什麼時候會生呢?」之類的,嚴青梅作為最大的受害者,每次都要不厭其煩地告訴她要靜心凝神,有太醫、醫女、接生嬤嬤等在,一定會沒事的。
  高氏聽說了阿竹的狀態,笑贊道:「倒是個孝順的孩子!」
  就在阿竹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中,七月初七那日,柳氏終於發動了。
  聽到柳氏要生的消息,阿竹有種「終於來了」的解脫感,然後和嚴青梅一起手牽著手跑回五柳院,高氏早已鎮守在五柳院中,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見到兩個小姑娘過來,高氏不贊同道:「婦人生孩子哪有你們小孩子的事情?快去屋子裡坐著,省得熱出病了?」
  阿竹和嚴青梅看了一眼,兩人拿過丫鬟的扇子,十分孝順地道:「大伯母,我們給你掌扇!」
  高氏早已熱出一身汗,看到阿竹那逗趣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仍是強勢地將兩個小姑娘趕到了偏廳裡。
  未到下衙時間,嚴祈文跌跌撞撞地從外頭跑了回來。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接到消息便從衙門跑回來了。幸好他的上峰是個體諒人的,才能允許他翹班回來,不然準得被禦史上一本子批他不敬業。
  看到嚴祈文滿頭大汗就要往產房沖,高氏忙讓人將他攔下來,不悅地道:「二弟,這婦人生產,你一個大老爺們去湊什麼熱鬧?給我在這裡等著!弟妹這是第二胎了,太醫也說會順產,你只需等著當爹就行了。」
  誰知嚴祈文卻道:「沒事,當初阿竹出生時,我也在旁看著的!」
  這話可捅到馬蜂窩了,高氏嚴厲地道:「那時你們在外地,沒個長輩看著,隨便點沒關係!現在是在京裡,有我們看著,不會有事,你若沒事便去書房找大老爺去!」
  嚴祈文還想往產房沖,這時阿竹從偏廳探出身體,朝他招手道:「阿爹,來這裡等!」
  嚴祈文馬上一溜煙地跑過去,將乖女兒抱起來,站到偏廳門口等,也好過被攆去嚴祈華的書房。
  高氏突然發現阿竹偶爾會那麼野,一定是遺傳了這位小叔子。看到父女倆眼巴巴地看著產房,頓時只能歎氣,由著他們了。
  嚴青梅看著二叔緊張的模樣,突然有些兒羨慕二嬸。常聽家裡的下人嚼舌根,說二嬸是個厲害的,管得二叔不敢納妾蓄婢,膝下只有阿竹一個女兒,連個頂門戶的兒子都沒有,當得妒婦一詞了。可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重妻子,如何會納妾蓄婢惹她傷心?
  她今年九歲了,很快便要看物件,屆時會怎麼樣呢?
  從天亮到天黑,歷經四個時辰,柳氏終於平安誕下一子。
  當接生嬤嬤將洗乾淨的嬰兒抱到父女倆面前的時候,嚴祈文笑得合不攏嘴,阿竹則扁起嘴:因為弟弟確實如她爹說的那樣,是個小胖團子!
  弟弟你這麼胖,以後也是個悲劇啊!
  二房喜得麟兒,使得整個五柳院一片喜氣洋洋。
  新生兒的降生,對於嚴祈文夫妻來說意義不凡的,這代表柳氏能生,也代表嚴祈文有後。當然,胖弟弟的出生,對於阿竹來說,同樣意義不凡,讓她有了責任,心裡已經磨刀霍霍地計畫著一系列全才兒童培養計畫了。
  嗯,當然,前提是胖弟弟先會說話才行。
  七月份的京城就像個大蒸籠,這種天氣無論是坐月子的柳氏還是新生兒,都是極其難挨的,就算去年冬天為了柳氏而多準備的冰塊,到頭來發現仍是不太夠用。為此,阿竹恨不得馬上回想起上輩子所知的制冰的化學玩意兒,又開始折騰起來。
  嚴祈文每天不是撲在工作就是撲在嬌妻嬌兒身上,反而忽略了阿竹。也不叫忽略,該給的關心還是給的,但阿竹覺得娘親生弟弟辛苦了,所以她有什麼事情就不去麻煩老爹了,目光盯上了大伯嚴祈華。
  上回借醫書一事,嚴祈華一系例的行為讓阿竹意識到這位大家長的謀略及行動力是杠杠的,心裡對大伯比對老爹還要信任了幾分。可能也是因為隔了一層,所以阿竹麻煩起大伯來,絲毫不畏懼害怕。若是對著她老爹和娘親,阿竹還要擔心自己折騰太多,會累著他們,甚至讓他們失望。至於對大伯,哎喲,大伯的腦筋總轉得太快了,和他還比較好說話呢。大不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她臉皮厚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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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8:41


  阿竹在回到嚴家時,暗搓搓地分析過這個家裡的幾位長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家大伯對她老爹十分的維護和保護,可能是基於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態,大伯對她也有幾分縱容。所以這才是阿竹敢去打擾他的原因。
  趁著嚴祈華休沐的那天,阿竹又跑來找他了。
  嚴祈華正好在接見幕僚,知道阿竹來找他時,便讓小廝帶她去偏廳裡等著,直到幕僚離開後,方將阿竹叫過來。
  阿竹殷勤地給大伯奉茶,面對那張不苟嚴笑的臉,心裡有幾分發悚,頓時躊躇了。
  倒是嚴祈華見小丫頭似乎有些猶豫,心下奇怪,面上還是道:「有什麼事麼?」
  阿竹想到剛出生的胖弟弟,以他那噸位,最是怕熱的胖子,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受罪呢。作為個合格的姐姐,她要先從改善胖弟弟的生活條件做起。有了能消耗的冰,她就可以奢侈地使用古代版的冰箱——冰鑒了。馬上鼓起了勇氣,對她家大伯報了一系例的東西。
  嚴祈華奇道:「你要的是焰硝吧?此物是道士用來煉丹居多,你要它做什麼?」
  阿竹恍然,差點忘記了硝石在古代還有很多種稱呼,像火硝、牙硝、地霜,甚至古書上還稱茫硝、北帝玄珠之類的。她上輩子是文科生,不太關注這種東西,上網查時泛泛地看過一眼,只記得鉀硝石這種稱呼之類的。當然,阿竹為了這趟目的能達成,還鑽著她老爹的書房研究過資料,知道這時代的硝石一般用來給道士煉丹的多,投入工業生產火藥根本沒有,甚至玻璃這種更少了,並不流行。不過至少這樣說明,能有途徑找到。只是這需要嚴祈華這位元大家長幫忙了。
  想罷,阿竹表明道:「大伯,我真的需要焰硝,會做很有用的事情,不會胡鬧的。」
  嚴祈華盯著她,那雙犀利如鷹的雙目盯得阿竹好生不自在,正欲要說些什麼時,嚴祈華問道:「可否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也不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阿竹老實道:「我想用焰硝制冰。天氣太熱,弟弟那麼胖,多熱啊!大伯應該知道,胖子最怕熱的,就像我,也很怕熱……」
  嚴祈華心中好笑,這小丫頭為了表明胖子怕熱,連自己都拿來作例子了。不過在他看來,小孩子還是胖點健康。雖然世人獨愛女性那種弱柳扶風的美姿儀,但他卻不太苟同,是以所挑選的妻子高氏也非那種體態纖弱之人。想到這小丫頭一片苦心皆為了家人,嚴祈華也不忍打擊她,便道:「給你可以,但你能保證沒有危險?」
  這個,阿竹不能保證,畢竟她只是在電腦上看過,但沒有真正實驗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呢。但面上仍道:「知道了,阿竹會小心的!多謝大伯,阿竹最喜歡你了!」馬上拍起馬屁來。
  嚴祈華長這麼大,還沒有誰這般大膽地說「最喜歡你了」,偏偏這小丫頭有求于人的時候,嘴甜得緊,將這話掛在嘴邊,一點也不害臊。再看她笑嘻嘻的模樣,仿佛連陽光都要失色了。
  最後嚴祈華仍是答應了阿竹的要求,不過卻派了個穩重的丫鬟和小廝去給她,明面上是說打下手,其實則是保護,免得小丫頭自己傷著自己。
  嚴祈華是個一言九鼎之人,過得幾日便讓人將阿竹要的東西準備好了,並且還撥了個小院子給她做實驗。
  嚴青梅聽說這件事後,好奇心也挑了起來。下課後,跟著阿竹去了她做實院的小院子,邊走邊問道:「真的可以制冰麼?你在哪兒得知這種辦法?我只知道夏天用的冰都是在冬天時,從河湖裡鑿下來,藏到冰窯裡,還沒見誰能在夏天製成冰呢。」
  看到這位老成持重的堂姐一下子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兒童,阿竹心裡又驕傲又苦逼,表問一個文科生化學原理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啊。能想到制冰,還是前輩子回鄉下老家沒事幹,看那些堂哥堂姐們無聊玩的。
  事實證明,阿竹的動手能力不好,費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而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只得依依不捨地回了五柳院。
  第二天,阿竹依然鍥而不捨地努力,終於有了眉目。
  當看到那小盆冰時,阿竹激動得圍著它直轉,嚴青梅也好奇地用一旁的木筷子戳它,一陣涼氣迎面而來,發現真的是冰呢。
  嚴祈華雖然任由阿竹折騰,但也關注阿竹能折騰出什麼東西來。發現真的能製成冰後,嚴祈華思慮再三,決定讓人將阿竹研究過程抄錄下來,打算呈給營造司,以後夏天也不虞少冰使用了。
  製成了冰後,阿竹第一時間便讓人將冰盆子抱進她娘親的房間,興沖沖地和柳氏顯擺孝心。
  柳氏坐在床上,胖弟弟就睡在她旁邊,像只小豬崽一樣,除了吃就是睡,很少睜開眼睛。柳氏額上勒著一條素色的抹額,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夏衣,含笑地看著阿竹折騰。家裡的冰倒是夠用了,而且大夫人是個寬厚的,如何也不會虧待了二房,根本不虞冰不夠用,但女兒的孝心仍是讓柳氏窩心。
  知女莫若母,阿竹打從會走路起,便表現出了極大的能折騰的性子。柳氏為此沒少操心,後來發現阿竹雖愛折騰,還算有分寸後,柳氏馬上改變了教養方針,讓阿竹維持本性的同時,又極好地引導她容於這時代的規矩及習慣,不讓她表現得與其他的閨閣小姐太過格格不入,至於私底下在家人面前活潑一些,也是允許的。
  「娘,弟弟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我想看弟弟!」阿竹對自己的胖弟弟表現出超乎想像的熱情。
  「等他餓了要吃奶的時候就會睜眼了。」柳氏摸摸阿竹的小肥臉,沒有瘦,心裡有些滿意,看來她坐月子的時候,那些奴才仍是盡心伺候主子。
  「那弟弟有名字了麼?」阿竹又問道。
  柳氏無奈地道:「你爹正在翻典集,說要給你弟弟取個寓意深遠美好的名字。」
  「那總不能一直叫他弟弟吧?」阿竹湊過去看了眼裹在繈褓裡呼呼大睡的胖團子,皮膚仍是有些紅嫩,不若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嬰兒一樣白嫩嫩的。不過聽說兩三個月後,長開了,皮膚就會變白了,到時才是個白乎乎的胖團子,所以阿竹並沒有嫌棄弟弟現在不好看。想了想,阿竹道:「不然給弟弟取個小名兒吧,就叫胖胖?」
  柳氏和劉嬤嬤等人都憋不住,噗地笑起來了。
  劉嬤嬤盛了碗燉好的雞湯給柳氏,對阿竹道:「姑娘,這乳名兒是不是太不雅了?雖說民間的家庭裡給新生兒取個賤名兒好養活,但也不是這種隨便的名字。」
  不過阿竹仍然覺得這小名兒最貼切了,雖然最後柳氏為胖弟弟取了個叫「壽全」的乳名兒,阿竹仍是覺得難聽死了,私底下,她仍是叫弟弟做「胖胖」,一直叫到他娶媳婦也沒改。
  到了七月底,老太君終於帶著三房、四房、五房等人回府了。
  嚴青蘭和嚴青菊早就聽說阿竹的胖弟弟出生,所以回到府後,第一時間便連袂一起到五柳居探望小胖團子。本來她們也不會如此上心,但那段時間阿竹扯著她們一起研究醫書,時常往柳氏那兒跑,跑多了,不知不覺也對這胖團子有了期待。所以,無論老夫人如何不高興二房生了兒子,也沒澆滅嚴青蘭的熱情。
  四個小姑娘圍著嬰兒嘰嘰喳喳地說話,嚴青蘭用小手摁了下小包子的臉蛋,嘟噥道:「紅紅的,好醜。長楠比他好看多了!」
  嚴長楠是三房鐘氏所出的嫡子,也是嚴青蘭的嫡親弟弟,今年恰好五歲。
  阿竹心裡可以批評自己的胖弟弟,但是聽不得別人說,便道:「你回去問問三嬸,長楠弟弟出生時,一定也是這樣紅紅的。再過兩個月,他就白了。」
  嚴青蘭就愛和阿竹抬杠,哼道:「我不信!」
  「不信?那咱們來打賭吧!」不讓這小姑娘輸得連肚兜都輸出去,她就不姓嚴!
  嚴青蘭既便被阿竹坑了很多次,仍是不太長腦子,和阿竹扛上了。「你若輸了,你就將你房裡的那盆福祿壽寶樹送給我。」
  嚴青蘭眼饞阿竹房裡那盆由西域寶石拼成的寶樹很久了,這種金光閃閃的寶石,既美觀又富貴,是上回柳家舅舅進京時特地從西北運送過來送給阿竹的,僅只有一盆,嚴青蘭羨慕得緊。
  阿竹很大方:「行!到時若你輸了,你又送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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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28:57


  嚴青蘭皺起了臉,想起自己房裡那多寶閣上的東西,似乎哪一樣都不舍,猶豫了下,便道:「到時你去我房裡拿,你看上的由你取!」
  阿竹頓時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嘿嘿!
  其他人聽說了兩個小姑娘的打賭,只覺得是姐妹間的交流,根本沒放在心上。
  等過了三個月,胖弟弟果然就像顆發麵包子一樣,又白又嫩又胖,可愛極了。嚴青蘭自然輸得一塌糊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竹像蝗蟲一樣,將她多寶閣上的東西都卷走了,恨得不行,覺得阿竹鑽了語言的空子,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說那句「你看上的由你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西北和荊州常有戰事傳來,因為兩邊開戰,導致糧餉吃緊。西北情勢不好,導至派往荊州的兵力不足,使得平叛大軍與荊王軍隊在荊州一帶的荊河邊上僵持住了。
  也因此,使得原本可以幾個月就能結束的戰爭,硬生生拖了三年。
  當阿竹聽到街上沸沸揚揚地傳來叛王已斬、端王下落不明的消息時,猛然間想起了當年春日的醉仙樓裡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乾淨無瑕,美好之極。
  一個在敵營中下落不明的王爺,後果估計不會太美妙。
  為此,皇帝震怒,宮裡的安貴妃哭暈了好幾回,蔣皇后也頻頻地使央求皇帝派人去探查端王下落。不管如何,皇后也曾將端王當兒子養了那麼久,希望都系在端王身上,哪裡會讓他出事?
  安陽長公主再次入宮,到了鳳翔宮,便見昔日宮裡身份最高卻不合的兩個女人相對而坐。
  原本風韻猶存、雍容華貴的安貴妃這些日子以來因為親子的失蹤而添上了幾分蒼白,看起來多了些女子柔弱之感。蔣皇后依然端方大氣,臉龐微圓,只有微圓的五官可見年輕時的妍麗。不過蔣皇后此時的精神也不太好,目光有些沈鬱。
  見著安陽長公主,安貴妃便哭道:「當初臣妾就和陛下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禹兒金尊玉貴的皇子,何需要去戰場折騰?可是陛下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禹兒竟然被那些躥逃的叛軍襲擊下落不明……」
  皇后眼中有些不耐,說道:「安妹妹,這話也不是這麼說,陛下也是為了禹兒好!」這話說得極違心,不過仍是要給那位愛面子的皇帝一些面子罷。
  安貴妃就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一樣,差點沒蹦躂起來,怒道:「哪裡是為禹兒好?為他好就應該留在京裡!」三年的戰事,拖得太久了,久得京裡的那些皇子們羽翼漸豐,反而是端王除了個親王身份,什麼助益皆無。
  安陽長公主怕她沒腦子地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忙道:「我們都知道你焦急,禹兒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比你急麼?我相信,禹兒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心裡卻有些擔憂,她的昭華為了等陸禹歸來,已經拖到十七歲了。怕陸禹不知何時回來,紀安然和蔣婕都已經定了親,若是再拖下去,昭華以後也無臉在京裡立足了。
  想罷,安陽長公主有些發愁。
  在鳳翔宮裡呆了一會兒,安陽長公主便告辭了。她入宮本就是為了探皇后和貴妃的口風,現在看來,她們也是沒心情理會這事了。
  剛出得鳳翔宮不久,在路上遇到了九皇子——秦王。九皇子已在一年前及冠,便被封了秦王,出宮建府。可惜他的婚事現在還沒有著落,聽說他曾和承平帝密談過,承平帝也不知道想什麼,便壓下了他的婚事,一直拖到現在。
  「姑母!」秦王陸欒恭敬地和安陽長公主行禮。
  安陽長公主極滿意這些皇子對她的尊敬,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不僅喜歡這些龍子鳳孫對她畢恭畢敬,也喜歡未來的皇帝對她畢恭畢敬,所以她對大女兒的婚事極為看重,希望她將來能母儀天下。
  可惜,在這打了勝仗的關頭,陸禹卻因為叛軍襲擊而失蹤了。
  「姑母今兒怎麼入宮了?可是從母后那兒出來?」說著,陸欒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因為十弟的事情,這陣子母后和安母妃憂足了心。本王也極擔憂十弟,只希望他平安無事,也省得父皇母后為他擔憂。」
  安陽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一轉,也同樣歎了口氣,說道:「確實如此,咱們都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兩人又寒暄幾句後,安陽長公主要離開時,陸欒突然靦腆地道:「對了,姑母,聽說昭華妹妹喜歡那西洋的琉璃瓶裝的香水,本王前兒剛得了幾瓶,有薰衣草和玫瑰花味的香水,明兒本王讓人送幾瓶去給兩位表妹玩。」
  安陽長公主看了他一眼,便笑道:「那本宮就代昭華昭萱她們謝謝你了。」
  陸欒笑了笑,又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安陽長公主看著陸欒離去的背影,也離開了皇宮。
  翌日,秦王府使人送了西洋香水到安陽長公主府。
  今日安陽長公主並未進宮,想來也煩了到宮裡看安貴妃沒完沒了的哭訴,便假託身子不適閉門不出。昭華和昭萱兩個女兒到母親屋子裡陪她說話,正巧聽說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送東西過來了。
  安陽長公主身著一襲素色長衫,額上勒著綴了翡翠寶石的額飾,襯得臉色有些白,不若平日的豔光四射,看在來者眼裡,確實是身子不適。
  那秦王府的管事嬤嬤來到安陽長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給安陽長公主行了禮後,又問候了安陽長公主的身體,關切地道:「我們王爺聽說公主身子不適,心裡焦急得不行,公主可曾招太醫看過了?」
  安陽長公主坐在鋪著涼簟的羅漢床上,笑道:「不過是天氣突然轉熱,一時間不適應季節變化罷了,倒不需要請太醫。」隨口便將這事揭過不提。
  秦王府的管來嬤嬤也機靈,便笑道:「秦王今兒派奴婢過來,是前兒得了一些西洋香水,聽聞兩位郡主喜歡這個,便讓奴婢送來了。」說罷,從旁邊丫鬟那裡接過一個用檀木雕琢而成的匣子,上面雕著富貴的牡丹,鑲著寶石,看起來華貴之極。
  安陽長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過,將它打開,遞給安陽長公主。
  只見裡面用絲滑的紅絨布鋪著,上面共有十瓶左右的香水瓶,那琉璃瓶不像外頭的琉璃坊所出的那種帶有雜質的琉璃,而是一種菱形的透明琉璃,可以看到瓶子裡各種色澤的香水。
  安陽長公主拿起一瓶觀看,她的手修長美麗,膚色玉白,指甲修剪得整齊,塗著丹寇,大紅色的丹寇與琉璃瓶相輝交映,映入眼球中,是一種無論抗拒的視覺之美,奪人眼球。
  安陽長公主讚歎了一聲,笑著對那管事嬤嬤道:「殿下有心了!」
  秦王府的管事嬤嬤滿臉堆笑,又恭維了安陽長公主一會兒,終於領著安陽長公主賞的紅封,恭敬地離開了。
  待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離開,屏風後走出現兩個少女,一大一小,皆長得明豔動人,臉部輪廓與安陽長公主極相似,特別是十歲出頭的少女,心型臉兒,笑起來就像個甜姐兒,惹得人心都跟著甜軟了。
  兩人正是先前避到屏風後的昭華和昭萱倆位郡主。
  甫一出來,昭萱郡主便撲到母親懷裡,叫嚷道:「娘,秦王表哥是不是想娶大姐姐?」
  昭華郡主聽罷滿臉通紅,嗔怪道:「你這小妮子,沒大沒小的,這話是你該說的麼?」見妹妹笑嘻嘻的,根本不怕她,氣得就要撲過去擰她的小嘴。
  安陽長公主摟住往她懷裡鑽的小女兒,臉上不由得溢滿了笑容,捏了捏小女兒的耳朵,佯怒道:「你姐姐說得對,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口沒遮攔的,小心將來沒人敢上門提親。」
  昭萱郡主絲毫沒有未出閣少女的羞澀感,哼道:「沒人就沒人,我自己挑!」說罷,探手抓起羅漢床上的小幾上的香水瓶子把玩起來。
  安陽長公主被小女兒噎得半死,頭疼地拍了她一下,拉著大女兒坐到身邊,說道:「近來秦王頻頻向咱們示好,你怎麼看?」
  昭華郡主臉蛋仍有些紅,不過卻理智地道:「娘,就不能等端王回來麼?」
  「端王啊……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就算他能平安歸來,誰知道你們皇上舅舅如何想,真的會給他擇妃麼?」安陽長公主歎息,不得不承認,她看不透自己那侄子心裡在想什麼,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一副清高傲然的樣子,仿佛對誰都沒放在心上,卻也不像其他皇子般,寵辱不驚,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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