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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08:33




《美人姻謀(上)》作者:原蘋

夏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想著:原來長得醜是沒有活路的!
她空有強大顏值滿分氣質,卻因被表哥覬覦美色,
只能憋屈的易容成醜女,最後還被程玉景那白眼狼嫌棄太醜而毒死,
雖然不知為何會重生,但這世她定要擦亮眼珠好好選擇良人,

宋府裡門客眾多,程玉景那個忘恩負義的渣男是完全不用考慮了,
魏鑲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不久後就會被封惠王,值得搏一搏,
身為寄人籬下的孤女,在還沒脫離宋家前她只能繼續掩飾真容,

雖然不能以美貌吸引他,但她卻能善用智慧與財力幫他解決難題,
非但幫助魏鑲順利與皇上相認,還收攏了一批有才之人為她所用,
最後總算如願離開宋家做了王府女官,成為惠王謀士,

可其實她是貪心的,她謀的不僅是他的前程,還有他的心!
只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用這張癩蝦蟆的臉皮去吃他這天鵝肉,
他竟無視自己醜名在外,主動去向皇上求旨賜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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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09:15


    “程郎,恭喜你高中!”

    夏緋含情看程玉景,眼中全是愛慕與欣喜。

    “我有今日,多得你之功。”程玉景斟酒,舉杯。

    夏緋端酒,舉杯與程玉景輕輕相碰,未及飲酒,已有醉意。

    “這杯敬你!”程玉景慇勤勸酒。

    夏緋雙唇含住杯沿,緩緩傾杯,雙眼卻從杯底斜飛,窺看程玉景。

    程玉景今日著了玄色長袍,領口和袖口用銀線滾了邊,頭上玄色雙翅帽,如此裝扮,更加顯得俊眉星眼,叫人一瞧,移不開視線。

    大晉朝是一個拼顏值的朝代,因皇帝喜歡顏值好的臣子,以至滿朝文武皆是美男子,延展開去,長得好看的,便容易晉升。

    程玉景身姿挺撥,俊俏異常,因知道只要努力考得進士,以他的相貌,在殿試上定會引起皇帝注意,搏得一個好前途。

    如他所料,這一科高中進士後,在殿試上,皇帝果然欽點他為狀元,禦口親封,提撥他為御前侍筆。

    眼看他前程似錦,家有女兒的大臣便刻意籠絡,有意聯姻。

    程玉景婉拒各大臣的美意,遂後,悄悄約了夏緋,在靜安寺禪房見面。

    夏緋父母早亡,九歲時被外祖母接進宋府撫養。雖是寄居外祖母家,因性格開朗,長得極美,卻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料不到,她十歲生日那晚,被十四歲的表哥宋敏行強行拖進花叢,撕破了衣裳。

    危急之際,朱奶娘來了,她才擺脫了魔手。

    那晚之後,夏緋跟著朱奶娘學習易容,在臉上塗了厚厚的粉,遮蓋如玉的肌膚,又稍稍修飾眉毛和唇形。在宋府眾人眼皮下,一日接一日,悄然改變著容貌,終是把自己易容成一個臉頰有小黑痣、面部浮腫、相貌醜陋的少女。

    宋敏行本來覬覦夏緋,想候著機會再下手,待見她越長越殘,不復小時候容顏,便失去興趣,不再關注她。

    夏緋擺脫了宋敏行,心裡另有隱憂。

    眼看快要十四歲了,因相貌平平,遲遲沒有人向她提親。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被草草婚配。

    但這時候若露出真容,又定然逃不過宋敏行的魔爪。

    夏緋和朱奶娘一合計,決定自謀生路,自己給自己覓一位如意郎君。

    宋家是皇商,因自家子弟不肯上進,三代以來,並無人考得一官半職,便另生想法,撥了錢養起門客。

    凡是相貌俊美,稍有學識的落泊才子,一時要專心讀書,卻又生計無著的,皆可投靠宋府。

    宋老爺知道,這些門客中,若有一個兩個高中,以後便是宋府的保護神。

    門客不須宋府的人細說,也心知這點,因用著宋家的錢,用得心安理得。

    門客中,卻有幾位特別顯眼,其中之一,便是程玉景。

    程玉景不光相貌出眾,才華也過人。

    只他太過出眾,卻招了別人的嫉恨,被下了慢性毒藥。

    他身子弱,一旦病發,便起不了床,看看已是病危。

    這時候,夏緋重金請了名醫,讓朱奶娘帶去給程玉景看病。

    名醫終是醫好了程玉景。

    事後,程玉景約見夏緋,要當面道謝。

    夏緋戴了維帽,遮了臉容見程玉景。

    程玉景見夏緋雖蒙面,但身姿窈窕,便心生好感。

    過後,夏緋讓朱奶娘告訴程玉景,若想報恩,異日高中,迎娶她過門便可。

    程玉景知道夏緋其父曾是鹽官,現雖寄居外祖母家,屬於她那份家產,定然豐厚。且品度宋家其它女子的相貌,猜測夏緋相貌應當不差,便答應了夏緋的要求。

    兩人有了這重約定,相當於私定終身。

    此後,夏緋拿出私房錢,大力資助程玉景,凡他所需,能用錢辦到的,一定辦到。

    程玉景也私贈過詩詞給夏緋,表達了愛重之心。

    眼看考期將近,夏緋為程玉景準備行裝,又上廟裡為他祈願,求得平安符。

    朱奶娘把行裝和平安符交給程玉景時,程玉景順道提出,想在考前見夏緋一面。

    來往已兩年,夏緋認為,程玉景並不是那等只看重相貌的庸俗之輩,遂照常易容,在朱奶娘安排下,偷偷與程玉景會面。

    這一次見面,夏緋揭下帷帽,讓程玉景見其“真容”。

    夏緋以“真容”見過程玉景後,本也心存忐忑,待得程玉景高中,第一時間約見她時,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此會,她持杯,酒液入口,順喉嚨而下,全身的血似乎燃了起來。不由暗道:這酒好烈!

    她停杯,見程玉景雖舉杯,並沒有飲酒,便嬌滴滴問道:“如此高興,程郎為何不喝酒?”

    “這酒過烈,不能急飲。”程玉景搖著酒杯,含笑看夏緋。

    夏緋被這樣的眼神膠住,瞬間失聲,身子動彈不得。

    程玉景見夏緋這般情態,心底裡一個聲音說:果然醜人多作怪!今日非是我要負你,實是你自己作死。

    想我程玉景,十年寒窗苦,好容易高中,似錦的前途,怎能娶你這樣的醜婦進門?

    堂堂新科狀元郎,不去娶王公貴族家的美貌小姐,卻娶了一位醜婦,豈不是要成為全城笑柄?

    但不娶,夏緋豈能甘休?

    夏緋見程玉景眼神動作,似乎款款深情,沒有絲毫嫌棄她相貌醜陋之舉,心內感激,決定提前說出真相。

    “程郎,其實我……”夏緋說著,拿帕子在臉上大力一揉,把粘在左臉頰上的幾顆小黑痣揉了下來,繼續開口道:“我易容這件事,還得從頭細說。”

    “你這是……”程玉景見夏緋把黑痣揉了下來,大為吃驚。

    燭光下的夏緋,臉頰少了那幾顆黑痣,眼波盈盈,似乎有了一點看頭。

    夏緋拿出帕子,傾茶壺,醮了茶水,在左臉頰上大力一擦,露出半邊如玉的肌膚,朝著燭光,仰起給程玉景看。

    程玉景瞪大眼睛。眼前人,半邊臉嬌豔如花,半邊卻醜陋不堪,乍然見之,頗為驚悚。

    夏緋再醮茶水,在唇角一抹,瞬間,卻覺腹內絞痛,不由捂住小腹喊了一聲。

    喊聲未盡,整個人已是從椅上跌至地下,倒地不起。

    程玉景撲過去,狂擦著夏緋另半邊臉,待露出她如花似玉真容時,不由氣苦說:“你為何要騙我?為何?若早早露出真容,哪裡會死?”

    夏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想:原來長得醜是沒有活路的!

    “小姐,該起了,誤了請安,老夫人要責罰的。”朱奶娘撩起紗帳,輕聲喊著。

    夏緋睜開眼睛,怔怔看著床頂,又轉過頭,怔怔看著朱奶娘。

    “這是夢魘了?”朱奶娘嚇一跳,伸手去撫夏緋額角。

    夏緋捉住朱奶娘的手,觸手有暖意,突然“呱”一聲哭出來說:

    “我沒死!”

    “是做夢,你好好的呢!”朱奶娘趕緊坐上床,俯下身去摟住夏緋,輕聲安撫。

    “不是做夢,是真的發生過。”夏緋抽噎著說。

    朱奶娘啼笑皆非,哄道:“好了,好了,起身了!過幾日老夫人要往廟裡還願,小姐到時請求隨行,去廟裡求一個平安符,回來掛床頭上,以後便不會做這些不好的夢了。”

    直至坐到梳粧檯前,看著鏡子裡如花似玉的容顏,夏緋才恍過神來:自己沒死,是重生了?

    她眼睛審視著梳粧檯上各式物品,嗯,這柄白玉梳,是十四歲生日時,表姐送的。

    朱奶娘見她眼神定在白玉梳上,便拿起梳子,幫她梳頭,一邊說:“大小姐也算有心,知道你喜歡收集各式梳子,特意給你搜了一柄玉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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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09:42


    “程郎,恭喜你高中!”

    夏緋含情看程玉景,眼中全是愛慕與欣喜。

    “我有今日,多得你之功。”程玉景斟酒,舉杯。

    夏緋端酒,舉杯與程玉景輕輕相碰,未及飲酒,已有醉意。

    “這杯敬你!”程玉景慇勤勸酒。

    夏緋雙唇含住杯沿,緩緩傾杯,雙眼卻從杯底斜飛,窺看程玉景。

    程玉景今日著了玄色長袍,領口和袖口用銀線滾了邊,頭上玄色雙翅帽,如此裝扮,更加顯得俊眉星眼,叫人一瞧,移不開視線。

    大晉朝是一個拼顏值的朝代,因皇帝喜歡顏值好的臣子,以至滿朝文武皆是美男子,延展開去,長得好看的,便容易晉升。

    程玉景身姿挺撥,俊俏異常,因知道只要努力考得進士,以他的相貌,在殿試上定會引起皇帝注意,搏得一個好前途。

    如他所料,這一科高中進士後,在殿試上,皇帝果然欽點他為狀元,禦口親封,提撥他為御前侍筆。

    眼看他前程似錦,家有女兒的大臣便刻意籠絡,有意聯姻。

    程玉景婉拒各大臣的美意,遂後,悄悄約了夏緋,在靜安寺禪房見面。

    夏緋父母早亡,九歲時被外祖母接進宋府撫養。雖是寄居外祖母家,因性格開朗,長得極美,卻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料不到,她十歲生日那晚,被十四歲的表哥宋敏行強行拖進花叢,撕破了衣裳。

    危急之際,朱奶娘來了,她才擺脫了魔手。

    那晚之後,夏緋跟著朱奶娘學習易容,在臉上塗了厚厚的粉,遮蓋如玉的肌膚,又稍稍修飾眉毛和唇形。在宋府眾人眼皮下,一日接一日,悄然改變著容貌,終是把自己易容成一個臉頰有小黑痣、面部浮腫、相貌醜陋的少女。

    宋敏行本來覬覦夏緋,想候著機會再下手,待見她越長越殘,不復小時候容顏,便失去興趣,不再關注她。

    夏緋擺脫了宋敏行,心裡另有隱憂。

    眼看快要十四歲了,因相貌平平,遲遲沒有人向她提親。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被草草婚配。

    但這時候若露出真容,又定然逃不過宋敏行的魔爪。

    夏緋和朱奶娘一合計,決定自謀生路,自己給自己覓一位如意郎君。

    宋家是皇商,因自家子弟不肯上進,三代以來,並無人考得一官半職,便另生想法,撥了錢養起門客。

    凡是相貌俊美,稍有學識的落泊才子,一時要專心讀書,卻又生計無著的,皆可投靠宋府。

    宋老爺知道,這些門客中,若有一個兩個高中,以後便是宋府的保護神。

    門客不須宋府的人細說,也心知這點,因用著宋家的錢,用得心安理得。

    門客中,卻有幾位特別顯眼,其中之一,便是程玉景。

    程玉景不光相貌出眾,才華也過人。

    只他太過出眾,卻招了別人的嫉恨,被下了慢性毒藥。

    他身子弱,一旦病發,便起不了床,看看已是病危。

    這時候,夏緋重金請了名醫,讓朱奶娘帶去給程玉景看病。

    名醫終是醫好了程玉景。

    事後,程玉景約見夏緋,要當面道謝。

    夏緋戴了維帽,遮了臉容見程玉景。

    程玉景見夏緋雖蒙面,但身姿窈窕,便心生好感。

    過後,夏緋讓朱奶娘告訴程玉景,若想報恩,異日高中,迎娶她過門便可。

    程玉景知道夏緋其父曾是鹽官,現雖寄居外祖母家,屬於她那份家產,定然豐厚。且品度宋家其它女子的相貌,猜測夏緋相貌應當不差,便答應了夏緋的要求。

    兩人有了這重約定,相當於私定終身。

    此後,夏緋拿出私房錢,大力資助程玉景,凡他所需,能用錢辦到的,一定辦到。

    程玉景也私贈過詩詞給夏緋,表達了愛重之心。

    眼看考期將近,夏緋為程玉景準備行裝,又上廟裡為他祈願,求得平安符。

    朱奶娘把行裝和平安符交給程玉景時,程玉景順道提出,想在考前見夏緋一面。

    來往已兩年,夏緋認為,程玉景並不是那等只看重相貌的庸俗之輩,遂照常易容,在朱奶娘安排下,偷偷與程玉景會面。

    這一次見面,夏緋揭下帷帽,讓程玉景見其“真容”。

    夏緋以“真容”見過程玉景後,本也心存忐忑,待得程玉景高中,第一時間約見她時,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此會,她持杯,酒液入口,順喉嚨而下,全身的血似乎燃了起來。不由暗道:這酒好烈!

    她停杯,見程玉景雖舉杯,並沒有飲酒,便嬌滴滴問道:“如此高興,程郎為何不喝酒?”

    “這酒過烈,不能急飲。”程玉景搖著酒杯,含笑看夏緋。

    夏緋被這樣的眼神膠住,瞬間失聲,身子動彈不得。

    程玉景見夏緋這般情態,心底裡一個聲音說:果然醜人多作怪!今日非是我要負你,實是你自己作死。

    想我程玉景,十年寒窗苦,好容易高中,似錦的前途,怎能娶你這樣的醜婦進門?

    堂堂新科狀元郎,不去娶王公貴族家的美貌小姐,卻娶了一位醜婦,豈不是要成為全城笑柄?

    但不娶,夏緋豈能甘休?

    夏緋見程玉景眼神動作,似乎款款深情,沒有絲毫嫌棄她相貌醜陋之舉,心內感激,決定提前說出真相。

    “程郎,其實我……”夏緋說著,拿帕子在臉上大力一揉,把粘在左臉頰上的幾顆小黑痣揉了下來,繼續開口道:“我易容這件事,還得從頭細說。”

    “你這是……”程玉景見夏緋把黑痣揉了下來,大為吃驚。

    燭光下的夏緋,臉頰少了那幾顆黑痣,眼波盈盈,似乎有了一點看頭。

    夏緋拿出帕子,傾茶壺,醮了茶水,在左臉頰上大力一擦,露出半邊如玉的肌膚,朝著燭光,仰起給程玉景看。

    程玉景瞪大眼睛。眼前人,半邊臉嬌豔如花,半邊卻醜陋不堪,乍然見之,頗為驚悚。

    夏緋再醮茶水,在唇角一抹,瞬間,卻覺腹內絞痛,不由捂住小腹喊了一聲。

    喊聲未盡,整個人已是從椅上跌至地下,倒地不起。

    程玉景撲過去,狂擦著夏緋另半邊臉,待露出她如花似玉真容時,不由氣苦說:“你為何要騙我?為何?若早早露出真容,哪裡會死?”

    夏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想:原來長得醜是沒有活路的!

    “小姐,該起了,誤了請安,老夫人要責罰的。”朱奶娘撩起紗帳,輕聲喊著。

    夏緋睜開眼睛,怔怔看著床頂,又轉過頭,怔怔看著朱奶娘。

    “這是夢魘了?”朱奶娘嚇一跳,伸手去撫夏緋額角。

    夏緋捉住朱奶娘的手,觸手有暖意,突然“呱”一聲哭出來說:

    “我沒死!”

    “是做夢,你好好的呢!”朱奶娘趕緊坐上床,俯下身去摟住夏緋,輕聲安撫。

    “不是做夢,是真的發生過。”夏緋抽噎著說。

    朱奶娘啼笑皆非,哄道:“好了,好了,起身了!過幾日老夫人要往廟裡還願,小姐到時請求隨行,去廟裡求一個平安符,回來掛床頭上,以後便不會做這些不好的夢了。”

    直至坐到梳粧檯前,看著鏡子裡如花似玉的容顏,夏緋才恍過神來:自己沒死,是重生了?

    她眼睛審視著梳粧檯上各式物品,嗯,這柄白玉梳,是十四歲生日時,表姐送的。

    朱奶娘見她眼神定在白玉梳上,便拿起梳子,幫她梳頭,一邊說:“大小姐也算有心,知道你喜歡收集各式梳子,特意給你搜了一柄玉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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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0:09



    沈老夫人神色越加和緩,點頭道:“是大將軍府的人來提親了。”

    夏緋結巴起來,“大將軍府?可是陳將軍只有一個女兒,並沒有兒子啊!”

    羅夫人忍不住插嘴道:“是給陳將軍提的親。”

    “呃!”夏緋瞪大眼睛嚷道:“大將軍都三十五歲了,我才十四。”

    “你這孩子!”羅夫人打斷夏緋,笑著說:“人家大將軍正當壯年,前途無量,底下又沒有兒子,你一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將來育了兒子,整個府都是你作主,強似嫁那些愣頭青多多了。”

    沈老夫人點頭道:“正是你舅母說的這個理兒。”

    夏緋看看沈老夫人,再看看羅夫人,心裡一陣冷笑。

    好麼,跟前世一樣,想把她賣一個好價錢。

    “老祖宗,舅母,我不同意!”夏緋站起來,一字一句道。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不由愕然。

    雖說大將軍年歲稍大了一些,但這樣的家世,想娶一位繼室,那也是大把人趨之若鶩。將軍來提親,以她們瞧來,那是將軍看得起宋家,看得起夏緋。

    夏緋要是稍有腦子,便會答應這門婚事。

    “緋兒,你不嫁陳將軍這樣的,哪你想嫁什麼樣的?”沈老夫人冷笑質問。

    “我,我想等表哥娶親之後,再議婚事。”夏緋“咚”一下坐回椅子上。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面面相覷。

    原來,夏緋心儀宋敏行!

    早些時倒也聽過風言風語,說是夏緋經常“偶遇”宋敏行。只宋敏行最是厭惡相貌不佳的,因設法避開夏緋,方才相安無事。

    羅夫人暗歎一聲,夏緋小時候,極是玉雪可愛,至九歲來宋家,也是美人坯子一個,實在料不到,短短幾年,她卻越變越醜,長成了這個樣子。

    沈老夫人也是無奈,為著夏緋相貌變劣,她懷疑夏緋是否身體出了問題,也請過大夫給夏緋診斷,但大夫只說極可能是胎毒,好好調養便是,別無解藥。

    當年接夏緋到宋家時,諸人心中有數,是認為夏緋以後會婚配與宋敏行,可夏緋現下如此相貌,這頭婚事明顯不成了。

    夏緋見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瞬間沈默,卻是暗笑:你們以為我想嫁表哥麼?真是可笑!我不過想等他娶親,米已成飯,不能肖想我了,再露出真容罷了!

    羅夫人艱難開口道:“緋兒,你表哥他,還得過兩年才會成親。那時,你已十六了。”

    宋敏行去年底已是定親,恰好女方要守孝三年,雙方議定,過兩年才成親。

    夏緋道:“老祖宗,舅母,我的婚事,過兩年再議罷!”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再次面面相覷。這是非要等宋敏行成親,她才死心?

    “緋兒,再過兩年,你年歲上來,怕是連大將軍這樣條件的,也難找了。”沈老夫人皺眉。

    “求老祖宗成全!”夏緋口吻堅決。

    羅夫人皺眉,卻沒有再開口。宋家現下搏著名聲,若是強將夏緋婚配,她一鬧騰,外人會說宋家欺負弱女,于宋家名聲不利。此事還真是不好辦。

    沈老夫人也如羅夫人一樣心思,斟酌一下便問道:“緋兒,你是嫌陳將軍年歲大?”

    “反正,陳將軍的女兒都跟我一樣歲數了,我不想嫁他。”夏緋道。

    “那此事便作罷!”沈老夫人道:“只一條,再有人說親,一切要聽我安排,不得相違!”

    話已至此,夏緋知道自己沒法再拒絕,只好點頭。

    還得趕緊謀一個良人,脫離這個火坑。

    夏緋心口突然一痛,前世也是這樣想,結果選錯了人,沒有脫離火坑,還丟了性命。

    那一頭,程玉景卻是從其它門客嘴裡,得知大將軍請人上宋家提親。

    他費了一點心思,另打聽到,大將軍陳長春想提親的對象,是夏緋。

    他心情激蕩,搓著手自語:“如此家底,如此絕色,怎能嫁給別人當繼室呢?不行,我得見見她,勸勸她!”

    “小姐,程公子約見,說欠條要親手交與你。”朱奶娘俯在夏緋耳邊道。

    “那便見吧!”夏緋想了一想道。

    “小姐無意相托終身,何必再見他?”朱奶娘道:“若被人瞧見,傳出風言風語,倒是不好。”

    “嬤嬤,我有我的道理。”夏緋淡淡道。

    “小姐,程公子雖落泊,到底是讀書人,助一把就助一把,若沒意思,不必相惹。”朱奶娘又勸道。

    夏緋咬唇,程玉景前世負她,毒殺她,她今世豈能輕易放過他?她要見程玉景,要吊著他,要讓他也嘗嘗被辜負,被下狠手的滋味。

    黃昏,程玉景依約,到了牡丹亭。

    待看見兩個人影往這邊來了,程玉景站了起來,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

    夏緋先是請名醫救治他,接著答應見面,雖則見面時索要欠條,但焉知不是借此再見自己一面呢?而且,有了欠條,便有了牽扯,自己與她的債務未清前,便有藉口接觸她。

    看,今兒相約,她又赴約了。

    至於欠條麼?自己短期內還不清債務,大可以問她要如何?她要如何的話,自己順從了就是。

    夏緋戴著維帽,款款到了牡丹亭前,如上次一樣,示意朱奶娘候在亭外,自己上了臺階,步上亭內。

    “夏小姐請坐下說話!”程玉景在石凳上鋪了手帕子,慇勤勸夏緋坐下。

    夏緋雖遮了面容,程玉景卻在心中一點一點描摹上次見過的模樣,恨不得掀開她面紗,再瞧個仔細。

    夏緋情緒複雜,前世數次和程玉景相見,他態度雖不錯,未見如此慇勤。

    程玉景待夏緋坐下,又拿手中扇子給她撥風,一邊道:“此間花多,夜間常有小昆蟲,小心蟲子飛近。”

    也太慇勤了,仇恨好像消了一點點。夏緋詫異自己竟然不厭惡程玉景的討好。

    “夏小姐,我這次約見,其實是另有一件要事,想勸勸夏小姐。”程玉景斟酌語氣道。

    “你說!”夏緋開口,聲音婉轉動聽。

    人美,聲也甜。程玉景有些迷醉。

    “聽聞,陳將軍向夏小姐提親?”程玉景停一下看夏緋的反應,接著道:“我覺著,以夏小姐的相貌家世,不必當別人的繼室。”

    “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夏緋歎息一聲,站起道:“欠條呢?”

    話題轉變太快,程玉景有些懵。

    “欠條!”夏緋再次相催。

    程玉景從袖袋裡拿出欠條,遞了過去。

    夏緋伸手接過,展開看一眼,見簽了名字,卻沒有按手印,便喊一聲道:“嬤嬤,印泥。”

    朱奶娘應聲上臺階,掏出一盒印泥,揭開朝程玉景道:“請程公子在欠條上按上指印!”

    程玉景有些狼狽,挽起袖子,伸手指醮了印泥,按下手印。

    “嬤嬤,走!”夏緋收起欠條,再不看程玉景一眼,款步下臺階。

    看著主僕兩人走遠,程玉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欠條的事,以為就是說說而已,不會真收自己的,卻不料……

    回去路上,夏緋腳步沈重。

    前世,她拒絕陳長春的婚事後,羅夫人又想把她許給侄兒。

    那時,夏緋已和程玉景私定了終身,一咬牙,便把此事和盤托出,並把程玉景給的信物交給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驗看。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權衡利弊,便暫時按下她的婚事。

    程玉景若能高中,謀得官職,那時娶了夏緋,對於宋家,更是有利。

    若不中呢,宋家自會對程玉景施壓,讓他放棄夏緋。

    說起來,夏緋又不是美人,想那程玉景,也不會太過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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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0:25


    只是在程玉景高中之前,他們的事兒,還得遮嚴實些。

    因有此心思,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且對夏緋私會程玉景一事,睜一眼閉一眼。在羅夫人安排下,整兩年,夏緋和程玉景私會的事,才沒有被撞破。

    至程玉景對夏緋起殺心時,還以為他們的事,他人並不知。

    夏緋一邊走,一邊回顧前事,突然腳步一停。

    朱奶娘跟著停下,順著夏緋的視線瞧去,這才看見遠處花圃中,有一人在種花。

    “小姐,瞧著是花匠,沒相干的,咱們走罷!”朱奶娘催夏緋。

    夏緋凝神聽了聽道:“不是花匠,那人拿了小鏟子在挖花呢!”

    朱奶娘嚇一跳道:“這麼遠,小姐能瞧見?”

    夏緋道:“瞧不真切的,我是聽見了。”

    夏緋撫撫自己耳朵。重生後,她便發現自己耳力異常,只要凝神去聽,一百米內的聲音,多數能聽個清楚。

    朱奶娘拉著夏緋急走,走到花圃前,喝道:“這幾株花是老爺托人從海外移來的,價值千金,你若毀壞了,可賠得起?”

    正挖花的男人聽得聲音,抬眼看一下朱奶娘和戴著維帽的夏緋,雙手卻不停,繼續往花下挖。

    他抬頭時,月色照在他臉上身上,夏緋瞧清楚了他的面容,不由愣一愣。

    這人叫魏鑲,跟程玉景一樣,是新來的門客。

    程玉景是家道中落,沒有門路才進宋家當門客。

    魏鑲,是因為撫養他長大的顧奶娘生了一種怪病,四處求醫無門,聽聞宋家有一個偏方可醫此病,便求入宋家當了門客,討要偏方。

    他要了偏方後,顧奶娘的病依然沒有好轉。

    現下他這是?

    夏緋回想前世,想了起來,魏鑲前世時,是聽聞某名花的花下,有一種蟲子能入藥救治顧奶娘,便不顧一切,在花圃中挖那種蟲子,以至毀壞了宋老爺心愛的花。

    此事過後,魏鑲便被宋老爺趕出了宋家。

    但兩年後,在程玉景高中時,傳來魏鑲的消息,說他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已得皇家承認,皇帝正擬旨,要封他為王爺。

    夏緋心念急轉,上前道:“魏公子,別挖了,花下的蟲子,並不能治病。告訴你這偏方的人,是一個騙子。”

    魏鑲愕然抬頭,沙著嗓音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

    “我不單知道你這件事,我還知道,誰人才能救你奶娘。”夏緋道。

    魏鑲一把丟下手中的小鏟子,出了花圃,走到夏緋跟前,彎身行個禮道:“還請小姐告訴我,誰能救我的奶娘?”

    “柳清浩!”夏緋清楚報出一個人名。

    “這個人是大夫?”魏鑲質疑。

    自從顧奶娘生病,整兩年,他帶著她尋醫問藥,幾乎找遍了京城裡所有大夫,連遊方郎中也不放過,但從沒聽過柳清浩這個名字。

    夏緋這才想起,柳清浩這個時候還沒有出名,知道他的人極少。

    魏鑲等著夏緋回答。

    夏緋答道:“柳大夫師從山穀子神醫,去年出師,在外野遊,今年才到京城。這當下,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山穀子神醫這個名頭,魏鑲是聽過的,並且試圖尋找,只是一直找不到,現當下一聽神醫有個徒弟到了京城,不由動容。

    “還請小姐告知,柳大夫住在哪兒?”魏鑲急急問道,深怕夏緋不肯吐露。

    “他寄住在靜安寺中。”夏緋報出地址,又補充道:“柳清浩這個時候,怕是被牽扯了一宗官司,你要請他給奶娘醫病,先得幫他請個訟師,打贏官司才行。”

    “只要能醫好奶娘,請訟師不算什麼。”魏鑲道。

    “柳清浩惹的人,比較麻煩,想要打贏官司,就得請京城裡最好的訟師。”夏緋看一眼魏鑲道:“一場官司打下來,訟師費怕是要一千兩出頭。”

    “一千兩出頭?”魏鑲皺眉。這兩年為了給奶娘治病,家產已全部變賣,手中並無餘財。若跟要好的朋友借上幾百兩,還是能借到的,但一千兩麼……

    夏緋看魏鑲一眼,此人眉若刀栽,狹長雙眸,鼻樑高挺,初看神情淩厲,令人不敢細細端詳,若多看一眼,卻會發現,他相貌和程玉景各有千秋,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朱奶娘站在一邊,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自己一直服侍小姐,從來不知道,她還認識什麼柳清浩大夫,什麼山穀子神醫。而且,自己都不知道眼前這位公子是誰,小姐怎麼就知道了?不單知道此人,還知道他的奶娘正病著!

    朱奶娘正發怔,又聽得夏緋跟那男人道:“我可以借你一千兩。”

    “小姐!”朱奶娘不由出聲,想要阻止夏緋。

    小姐雖有錢,但錢不能這樣亂借出去。

    夏緋轉頭,安撫地看朱奶娘一眼道:“嬤嬤,我有分寸,你別擔心。”

    朱奶娘待要再說什麼,看一眼魏鑲,便閉了嘴。

    也罷,這位男子瞧著,並不輸程玉景。或者小姐另有謀劃,打算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以防萬一。

    魏鑲聽得夏緋主動提出相借銀子,眉頭又是一皺,問道:“有什麼條件?”

    世上哪有無端端肯相借銀子的?當然是有條件。

    “啪啪……”夏緋輕輕鼓掌,笑道:“魏公子好生通透。”

    “嗯!”魏鑲挑眉。

    “條件便是,若有一天,我想脫離宋家,魏公子要相助一把。”夏緋一字一句道。

    魏鑲不解,這女子想脫離宋家?哪她是?

    “敢問小姐和宋家是什麼關係?”魏鑲問道。

    “我姓夏,宋家的家主是我舅父。”夏緋報上身份。

    “你是夏小姐!”魏鑲意外。

    他進宋家當門客時,自然要先打聽宋家諸人情況。夏緋的身世,他也聽過。

    夏緋點點頭。

    魏鑲不解,夏緋家底豐厚,寄居在宋家,一切有長輩作主,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相信宋家長輩,將來也會給她安排一頭好婚事,讓她有一個好歸宿。這麼樣的,為什麼要脫離宋家呢?脫了宋家,一個孤身女子在外面,豈是好過的?

    夏緋見魏鑲蹙眉不語,便道:“總之,你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便相助你找到柳清浩,並借你銀子。”

    魏鑲只略一想,便點頭道:“成交。”

    夏緋道:“你明兒先去找柳清浩,證實我所言不虛,轉頭,我再讓嬤嬤把銀票交給你。”

    魏鑲看著夏緋道:“可否請夏小姐摘下維帽,讓我瞧一眼真容呢?以後若碰見,也不致冒犯。”

    夏緋輕笑一聲道:“今晚出行,並沒有理妝,模樣不雅,不宜見客。下回再與公子相見,自當摘下維帽。”

    魏鑲一聽,自然不再勉強。

    待夏緋扶著朱奶娘的手款款走遠時,魏鑲猶自站在月色下遙望遠處。

    夏緋回到房中,換衣裳時,這才發現,藏在身上的一方帕子不見了。

    她和朱奶娘尋了一遍,並無帕子蹤影,猜測是落在園子裡了。

    朱奶娘道:“天也晚了,這會不好出去尋的,我明兒一早就沿路去園子裡尋找。”

    夏緋道:“算了,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事,不見便不見吧!”

    朱奶娘道:“那是小姐親手所繡的帕子,能尋回,總要尋回。”

    夏緋推斷帕子遺失的路段,開口道:“在牡丹亭時,帕子還在。遺落的地方,應該在花圃那邊。”

    朱奶娘脫口道:“會不會被魏公子揀去了?”

    這當下,魏鑲正在燈下展開帕子,心下猜測夏緋的意圖。

    她故意遺下帕子,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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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0:41


    “咳……”顧奶娘倚坐在床上,咳嗽了一下,見魏鑲過來幫她撫背,便笑問道:“看什麼那樣入神?”

    魏鑲把帕子遞給顧奶娘,說了今晚之事。

    顧奶娘帶笑瞥一眼魏鑲,嗔怪道:“這麼明顯,你還不懂?”

    魏鑲正色道:“請嬤嬤教我!”

    顧奶娘幽幽道:“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呃?”魏鑲疑惑一下。

    顧奶娘道:“我閒時和宋府的廚娘八卦,倒是聽了幾句,說這位夏小姐相貌平庸,今年十四歲了,來提親的,不是想聘她為繼室,就是看中她家財,並沒有年貌相當的看上她。”

    “我若是她,這當下也會急。”顧奶娘分析道:“她這是瞧中你,正好藉著我生病之機,賣你一個人情,到時麼……”

    “嬤嬤,我帶著你寄住在宋府,有什麼值得人家瞧中呢?”魏鑲打斷顧奶娘的話。

    顧奶娘咳嗽幾聲,喘過氣來,笑道:“你呀你,並不知道自己金貴之處。不說別的,單你這模樣,便足夠吸引夏小姐了。”

    魏鑲道:“嬤嬤,你養大我,看我自然是千好萬好,別人卻不一定了。”

    顧奶娘比一個手勢道:“別人是不一定,但這位夏小姐對你,肯定有所圖的。”

    “嬤嬤,你想多了。”魏鑲給顧奶娘倒水,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放下,放下,我自己倒。”顧奶娘掙紮著要起身,一邊念叨道:“你要記著,你是金貴人,只有別人服侍你的,用不著服侍別人。”

    “嬤嬤,你不是別人!”魏鑲按著顧奶娘道:“你養大我,我服侍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奶娘聞言,一顆心燙貼極了,帶笑道:“真拿你沒法子!”

    魏鑲喂顧奶娘喝了水,又給她擦了臉,這才坐下。

    顧奶娘卻是心思百轉,朝魏鑲道:“你幫嬤嬤把抽屜裡那方帕子拿出來。”

    魏鑲打開抽屜,在顧奶娘指示下,拿出一方帕子,遞到她跟前。

    顧奶娘展開帕子看了看,重新疊整齊了,交到魏鑲手上道:“你且擱在懷中,下回見著夏小姐,她若問你討要帕子,你便把這方帕子交給她。”

    這是交換信物的節奏?魏鑲怔一怔道:“嬤嬤,這不妥罷?”

    “嬤嬤都只剩一口氣了,你就聽嬤嬤的罷!”顧奶娘喘一口氣道。

    魏鑲蹙眉,長歎一口氣道:“夏小姐遺落帕子,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並未可知。還得知道她之意,方才……”

    顧奶娘道:“鑲兒,這女人心中的曲曲彎彎,我比你明白,你聽我的沒錯。”

    “但我還沒見過她真容,目下對她,也無感覺。”魏鑲為難道。

    “鑲兒,你不需要對她有感覺。”顧奶娘道:“她對你有感覺就行。”

    魏鑲還想再說,就聽顧奶娘又道:“想讓嬤嬤到時走得安心些,就聽嬤嬤的。”

    魏鑲只得閉了嘴。

    那一頭,夏緋輾轉反側,一晚睡不好。

    朱奶娘聽得動靜,起來服侍,悄聲問道:“小姐有心事?”

    “嗯。”夏緋道:“想到前路茫茫,心中惶然罷了!”

    朱奶娘道:“小姐又美貌,又多智,總能覓得如意郎君的。”

    “但願吧!”夏緋幽幽道。

    “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朱奶娘給夏緋掖了掖被子,放下紗帳。

    夏緋轉身向內,閉上了眼睛,一時想到程玉景前世負她種種,一時想到魏鑲的身世,不由感歎。又折騰了一會,這才睡著。

    至第二日下午,朱奶娘從外面匆匆回來,進房跟夏緋道:“小姐,魏公子約見你呢!”

    夏緋道:“跟他說,在牡丹亭見面。”

    “小姐,不若換個地方見面罷!頻頻往牡丹亭去,怕被人懷疑。”朱奶娘道。

    “不會,宋府諸人,皆知道我喜歡牡丹,這時節正是牡丹盛開時,我往牡丹亭賞花,是正常的事。”夏緋微微一笑道:“至於在牡丹亭中遇上了誰,也不過湊巧。”

    朱奶娘見勸不轉夏緋,只得作罷,心下卻暗暗嘀咕:小姐越來越不聽勸了!

    夏緋坐到鏡子前,看著自己易容過的模樣,搖搖頭道:“也太醜了,怪不得姓程的不忍直視,要下殺手。”

    “小姐說什麼呢?”朱奶娘聽不真切,問了一句。

    “沒什麼!”夏緋招呼朱奶娘上前,歪頭道:“嬤嬤,另給我畫個妝,臉頰上的黑痣留著,但臉上不要這樣浮腫,眉毛也別這樣尖酸刻薄。”

    “小姐是怕魏公子見了你真容,會嚇退?”朱奶娘笑問道。

    “是。”夏緋應一句,心裡卻道:是要防著,因為太醜而被殺。

    朱奶娘手快,一會兒就給夏緋另畫了一個妝容。

    夏緋對鏡自照,樣子倒沒有大變,但看得出來,順眼了許多。

    “好了,以後就照這樣子畫妝了。”夏緋道。

    朱奶娘應下,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又遵夏緋的意思,出門去告知魏鑲,相約第二日傍晚見面之事。

    第二日早上,夏緋才用過早飯,略收拾了一下,就聽得丫頭在簾外喊了她一句。是綠蘭的聲音。

    因夏緋不敢以真容示人,平素房中除了朱奶娘,其它人都要先喊一聲,經允許了才能進去,綠蘭也不例外。

    夏緋耳力異常,早聽見了腳步聲,待綠蘭再喊一句,便道:“進來罷!”

    綠蘭應聲而進,稟道:“小姐,翡翠姐姐又來了,說是老夫人請小姐去說話。”

    “知道了,你下去罷!”夏緋打發了綠蘭,沈吟一下道:“想來,是陳將軍那邊還有話說。”

    朱奶娘道:“小姐不願意嫁,陳將軍也不能強求吧?”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這會正陪一位年約四十的貴婦人說話。

    貴婦人是陳將軍異母姐姐陳白露。

    陳長春嫡妻去世後,府中少了女主人打理中饋,便接了陳白露到將軍府中幫忙打理中饋,教導女兒陳玉棠。

    陳白露認為陳長春正當壯年,該當再娶一位繼室過門,便著意打聽適齡的女子。打聽來打聽去,選中了夏緋,這才托人上門提親。

    她料不到的是,夏緋會拒絕這門婚事。

    她今日上門,要求見夏緋一面,想親自問清楚,是否本人不想嫁陳長春。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不敢得罪陳白露,只得讓人去請夏緋過來。

    正說著話,外面有腳步聲,簾子揭起,夏緋進來了,福一福道:“見過老祖宗,見過舅母。”

    “緋兒過來,這位是陳夫人,快快拜見!”羅夫人忙介紹。

    一面說著,一面看夏緋一眼,暗道:莫非知道有客要來,下功夫打扮過了?瞧著,今兒眉形畫得好,臉上浮腫消了些,雖不算美,也不能說醜了。

    陳白露見著夏緋,也是下眼力打量了一通,心下道:若不是臉頰長了幾顆小黑痣,這相貌,也不算醜了。怎麼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說她相貌像夜叉呢?

    “給夫人請安!”夏緋盈盈拜了一拜。

    “快起來!”陳白露早示意身邊的丫頭扶起夏緋,一邊又脫了手中的鐲子道:“這鐲子水頭好,正配年輕姑娘。”

    說著,已是拉過夏緋,硬把鐲子套到她手腕上。

    “快謝過夫人!”沈老夫人提醒夏緋。

    夏緋忙道謝。

    “好了,坐下說話罷!”陳白露待夏緋坐下,正色道:“夏小姐,你到底嫌我們將軍府什麼呢?”

    朱奶娘在旁邊代夏緋著急,啊,陳夫人這樣問,太過囂張了,小姐要怎麼回答呢?

    夏緋一副詫異狀道:“夫人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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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0:57


    很好,把球踏回去了!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齊齊鬆口氣。

    陳白露不悅道:“將軍府來提親,夏小姐不是拒絕了麼?這不是嫌我們將軍府麼?此番來,是想問問,到底將軍府有什麼不如你的意?”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先前雖也看好這門婚事,但此會一聽陳白露的話,不禁暗暗生氣,這樣問話,也太欺負人了。

    夏緋前世拒絕了陳長春的婚事,但那時並沒有陳白露這一出,當下暗暗嘀咕道:難道有些事兒,已變得不同了?

    陳白露見夏緋低頭不語,不由冷笑道:“怎麼,不敢說了?”

    夏緋猛然抬頭道:“夫人這樣說話,教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陳白露一噎,想到此來的目的,緩了緩臉色道:“夏小姐,我家弟弟是堂堂大將軍,外間不知道多少人想嫁他,我只奇怪,你為何要拒婚?”

    夏緋道:“我也奇怪,夫人為何瞧中我?我這相貌,多數人並不看好。”

    陳白露道:“娶妻求賢,相貌不重要。”

    “我在外面有了賢名?”夏緋一副意外的模樣。

    陳白露別開頭道:“是。”違心之語啊!

    夏緋淡淡歎口氣,這位陳夫人到底瞧中我什麼呢?非要逼我答應婚事。

    陳白露又道:“話已至此,夏小姐還要拒婚麼?”

    這廂再拒絕,便是要結仇。和將軍府結仇,極其不明智。

    沈老夫人大急,出聲道:“緋兒,此事再考慮考慮罷!”

    夏緋低下頭道:“我能否見將軍一面,再作決定?”

    陳長春見了我的模樣,自然不會強求了。夏緋想著。

    陳白露一口答應道:“可以,明兒早上,我派人來接你過將軍府。”

    夏緋強笑道:“夫人誤會了!是將軍府來提親,自當是將軍上門來相見。”

    陳白露微怒道:“將軍事情多,哪有空兒上宋家?”

    “既這樣忙,哪有空成親?”夏緋回一句。

    眼見雙方要談僵,羅夫人趕緊插嘴道:“明兒十五,我們卻是要到廟裡求籤。不若請將軍抽一點空兒,在廟裡和緋兒會一會?”

    陳白露順著臺階下,點頭道:“那便這樣說定了。”

    送走陳白露,沈老夫人屋裡擺中飯,便留下夏緋用飯。

    飯畢,沈老夫人遣開丫頭,朝夏緋道:“緋兒,大將軍的婚事,還是好好想想罷!”

    夏緋仰臉道:“老祖宗,男人見了我這張臉,還想娶麼?”

    沈老夫人一怔,半晌道:“所以,你要求見大將軍,是想讓他瞧清楚你,自行作罷?”

    夏緋紅了眼眶道:“老祖宗,大將軍見了我,定會自己打退堂鼓。”

    只要不涉及宋家利益,不涉及宋敏行這個“乖孫”,沈老夫人還是疼愛夏緋的,聞言伸手攬了她,安慰道:“好了,你相貌雖不佳,這些年一直勤學,也算有學識,再加上有豐厚嫁妝,並不愁嫁的。”

    祖孫說了幾句話,眼見沈老夫人要午睡,夏緋便告辭出來。

    回到房中,夏緋細思陳白露今日的言行,越想越奇怪。陳將軍想要娶繼室,有的是人選,何必一定咬住自己不放。自己現下能拿出來說的,便是嫁妝了。但將軍府歷來賞賜厚重,並不缺錢財,也斷然不會做出謀了繼室嫁妝中飽私囊之事。那到底……

    夏緋回想前世,恍惚記起,陳白露後來,幫陳將軍娶了一位姓陸的女子為繼室。

    “陸夫人!”夏緋搜索記憶,突然捂住嘴。

    咦,那位陸夫人也是嫁妝豐厚,相貌不佳,條件和自己相似呢!

    難道說,陳將軍口味異常,喜歡相貌不佳的女子?

    夏緋心頭一驚,喊過朱奶娘道:“嬤嬤,你瞧瞧我,是不是依然太醜了?”

    朱奶娘端詳一下道:“還好了。”

    夏緋撫一下臉道:“我想著,做人還是不要太顯眼。”

    “嗯?”朱奶娘不解,等著下文。

    夏緋接著道:“長得太漂亮,或者長得太醜,都會引人注意。我的意思是,再畫一個妝,不要太醜的,看著相貌平庸,不引人注目的便可。”

    朱奶娘領會她的意思,很快動手,幫著重畫了一個妝容。

    妝成,夏緋對鏡自照,點頭道:“這樣好。熟人瞧著,只以為我臉上浮腫消散了一些,並不覺得我相貌有什麼變化。不熟的人瞧著,也不致覺得我太醜,只會覺得我長得不美罷了。”

    “小姐要以這模樣見魏公子麼?”朱奶娘問一句。

    夏緋點點頭。

    魏鑲那邊,昨日依照夏緋給的地址,找到柳清浩後,心情便激蕩著。

    經詢問,柳清浩確實醫好過顧奶娘同樣的病例。但柳清浩說,要醫此病,還得親自出城采到一味藥,只他最近被人陷害,被牽扯了一宗官司,官府勒令,不許他出城,只能在靜安寺附近活動,直至官司完結,才能自由。

    事情,完全如夏緋所言。

    待傍晚,魏鑲便如約到了牡丹亭。

    看看天色漸漸轉灰,近了黃昏,才見兩個人影朝這邊過來了。

    魏鑲眼力好,憑身形認出來,來人正是夏緋和朱奶娘。

    到了牡丹亭前,朱奶娘如前一樣,候在亭外。

    夏緋踏步上臺階,輕聲道:“讓魏公子久等了。”

    魏鑲見夏緋依然戴著維帽,不見真容,略有些失望,聞言道:“我也是剛來,並沒有多等。”

    夏緋點點頭,從袖口中拿出一張銀票道:“魏公子見過柳大夫後,當知我所言不虛,現魏公子要幫柳大夫請訟師,是需要銀子的。”說著遞過銀票。

    伸手要接女子的銀票時,魏鑲臉上起了一點暗紅,很快又恢復正常,低聲道:“多謝夏小姐,我回頭寫一張欠條奉上。”

    “嗯。”夏緋瞧瞧魏鑲,此會天色漸漸昏暗,朱奶娘手中的燈籠光透了一點進亭中,隱約可見魏鑲臉上一絲微紅,心下一動,暗道:這樣看著,他比程玉景還要動人呢!

    魏鑲想起顧奶娘的話,開口道:“夏小姐可否摘下維帽呢?”

    夏緋二話不說,當場摘下維帽。

    魏鑲一瞧夏緋,有些失望。體態如此窈窕,聲音如此動聽的女子,卻長了一張極其平庸的臉。

    魏鑲那絲失望,沒有逃過夏緋的眼睛。

    夏緋有些傷感,若相貌不佳,縱然出手相助,千般真心,也搏不來對方好感。

    罷了,這人也不是什麼好的。

    夏緋想定,福一福道:“魏公子那日可有在花圃揀到一方帕子?若揀到,還請歸還。”

    一見我真容便失望,若揀到帕子,也不會留著了。夏緋暗暗尋思。

    魏鑲見夏緋如顧奶娘所料,想討回帕子,不由有些猶豫。

    這位夏小姐固然心腸好,但相貌這般平庸,自己當真要跟她換帕子,定下關係?

    “魏公子!”夏緋見魏鑲遲疑著,心下判定帕子確實是被他所揀,便強調一句道:“請歸還帕子!”

    魏鑲回過神來,罷了罷了,這位夏小姐除了相貌不佳,其它方面卻是不錯,換帕子便換帕子!

    魏鑲掏出帕子時,心底又生憾意,這一世,就要被這相貌平平的女子所縛了麼?

    魏鑲泛起自憐的情緒時,夏緋已伸手從他手中奪過帕子,轉身下了臺階,帶著朱奶娘走了。

    魏鑲看著空空的手,心下道:這麼迫不及待換走帕子,當真是……

    夏緋回到房中,梳洗完畢,換了衣裳,正要上床安歇,卻聽朱奶娘驚叫一聲。

    “嬤嬤怎麼了?”夏緋問一句。

    “小姐你看!”朱奶娘收拾著梳粧檯,正準備把夏緋的帕子收好,一抖帕子,卻發現這方帕子,並不是夏緋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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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1:17


    夏緋過去拿起帕子看了看,見帕子上繡了一杆青竹,旁邊有一個魏字,一瞧就是魏鑲的東西,便道:“這是拿錯了?”

    “小姐又糊塗了!”朱奶娘道:“這哪兒是拿錯?分明是有意調換。”

    “你是說,他故意跟我交換帕子?”夏緋嚇一跳。

    “可不是麼?”朱奶娘道:“小姐露了真容,他還肯換帕子,算是有點真心呢!”

    夏緋拿了帕子,心下斟酌起來,要不要搏一下,跟定魏鑲呢?

    第二日一早,羅夫人早早派人來催夏緋出門上香。

    待到了沈老夫人院落集合時,羅夫人有些驚訝,瞧了瞧夏緋道:“緋兒今日氣色好多了。”

    羅夫人的大女兒宋敏月也跑過來,拉了夏緋道:“妹妹臉上像是消腫了一些,好看多了。”

    “我也這樣覺得。”夏緋含笑道。

    夏緋記得,前世時,這位表姐一直待自己不錯,一點也沒嫌棄自己貌醜,好幾次,還因為丫頭嚼舌自己相貌,苛責了丫頭。

    沈老夫人也收拾好了,轉頭看見夏緋,打量一眼道:“今兒裝扮不錯。”

    一行人很快出發,到了靜安寺中。

    上香完畢,又到靜室中用了齋飯,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開始抄經,餘者便去解簽。

    宋敏月拉了夏緋一道去解簽,一邊道:“妹妹求的什麼簽?”

    “不告訴你。”夏緋逗宋敏月。

    “噗,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求的,定然是姻緣簽。”宋敏月一口斷定。

    “不是。”夏緋笑笑道:“就告訴姐姐罷,求的,是平安簽。”

    兩人說笑著,到了前面解簽處。

    夏緋把籤筒塞在宋敏月手中道:“姐姐幫我拿著,我去去就來。”

    “去哪兒?”宋敏月問一句。

    夏緋俯在宋敏月耳邊道:“去方便一下。”

    宋敏月恍然,低笑道:“讓奶娘陪你過去,別一個人亂跑。”

    “放心,就我這模樣,就是一個人亂跑,也沒人打主意的。”夏緋自嘲一句,轉身走了。

    趁著人不覺,夏緋已是繞過禪房,悄悄潛往靜安寺後山中。

    要是沒有記錯,前世這個時候,柳清浩寄住在靜安寺,閒時往後山亂逛,朝一顆古槐樹扔石頭,得到一本驚世醫書,從那本醫書中,又學了驚世醫術。可惜後來,他也因醫術驚世而亡。

    柳清浩是神醫山穀子關門弟子,天賦過人,但世情卻稍缺。那時節,他得了醫書,學得剖腹之術,當眾施術,剖開一位難產的孕婦肚子,取出嬰兒。嬰兒活了,孕婦失血過多亡了。

    孕婦娘家人,當即失態,舉起棍棒朝柳清浩頭上砸。

    柳清浩當場被打死。

    他死後,關於他如何學醫術,如何得到那本醫書的事,也傳開了。只那本醫書,後來又不知所蹤。

    夏緋循著前世所聽聞到的細節,來至一顆古槐樹下。

    她仰頭看著古槐樹,從地下尋了一塊石子,奮力往樹上扔。

    她力小,扔了幾塊石子,古槐樹毫無動靜,並沒有像傳聞那樣,從上面掉下一本醫書來。

    “看來醫書不易得啊!”夏緋自語,又再扔一顆石子。

    “啪”一聲震響,這一回,樹上掉下一人。

    夏緋嚇一跳,後退一步,差點尖叫出聲。

    摔在地下的少年男子掙紮著爬起,一邊道:“姑娘不要慌,我不是壞人。”

    “你是?”夏緋見男子穿了灰色長袍,頭髮隨意挽起,裝扮草率,但因長得眉清目秀,並不討嫌。

    少年男子拍打著身上灰塵,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寄住在靜安寺,是一名大夫。”

    “你是柳清浩?”夏緋驚呼。

    “小姐認識我?”柳清浩驚奇。

    “聽人提過你。”夏緋解釋。

    柳清浩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小姐往樹上扔石子做什麼?”

    “想看看上面會不會掉下東西來,結果真掉了,還是一個大活人。”夏緋見柳清浩看清了她的模樣,半點不嫌棄,一時也放鬆起來。

    柳清浩正無聊呢,見夏緋說話有趣,便笑了,順手從地下揀起石頭往樹上扔去道:“要這樣扔,才能扔到樹叉上。”

    夏緋學著柳清浩的模樣,揀起一塊石頭,手臂甩後,比劃出一個半圓,再朝樹上扔去。

    兩人比賽似的,輪著往樹上扔石頭,扔得歡快。

    夏緋畢竟是嬌小姐,扔了幾次之後,就有些手酸,朝柳清浩道:“再扔一次,如果還沒有掉東西下來,我就要走了。”

    “一起扔吧!”柳清浩喊道:“扔!”

    夏緋隨著柳清浩的喊聲,跟著奮力一扔,只見“啪嗒”一聲,樹上掉了一件東西下來。

    “咦,真掉東西了!”柳清浩大為驚奇。

    夏緋已是奔向前,搶先一步,把地下扁平的小包裹揀起。

    “這是什麼呢?”柳清浩也上前,看著夏緋解開包裹,拿出一本書來,不由探過頭去細瞧。

    “《外科要術》!”夏緋念一遍書名,心下感慨,哇呀呀,果然是這本神書啊!

    “小姐,能讓我看看這本書嗎?”柳清浩一看書名,再見夏緋翻開書頁,裡面一頁一頁圖譜,分明是醫書時,不由心癢癢。

    夏緋退後一步,自己迅速翻書,翻了幾頁,確認是醫書,心下也知道,這本書落在自己手中並無用處,只有交給柳清浩,才能派上用場。只是……

    “柳大夫,這是一本醫書,你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夏緋鄭重道。

    “小姐請說!”柳清浩也嚴肅起來。

    “此書,記載的醫術,技藝驚世。柳大人學會醫術後,不要當眾施術。”夏緋指著其中一幅剖腹的圖片道:“像這類的,千萬要在密室中施術,不能示眾,施行此術時,還須有人護衛你,以防不測。”

    柳清浩探頭看一眼,為圖片中的技藝所迷,好一會才道:“真有此等活人的神技?”

    “柳大夫,你聽到我剛才的話沒有?”夏緋提醒。

    “聽到了。”柳清浩鄭重點頭道:“我答應小姐。另,小姐如若還不放心,我可以托人上府裡提親。小姐嫁了我,可時時監督,我自不會犯錯。”

    夏緋:“……”有沒有聽錯,一言不合就求親?

    夏緋雖覺柳清浩求親似兒戲,但此人不嫌自己相貌,還是令人感動的。

    “柳大夫,你不嫌我相貌不佳?”夏緋詢問。

    柳清浩瞧她一眼道:“你體態適中,聲音甜美,按理來說,不該長成這樣。”

    難道被他瞧出來,我易容了?夏緋暗驚。

    柳清浩又瞧夏緋一眼,安慰道:“你眸子清亮,只是膚色不好罷了,我給你診脈,開幾劑藥服了,去了臉上浮腫,自當變回美人一個。”

    夏緋:這樣說,究竟是以為我失了調養,還是瞧出我易容呢?

    “對了,還未請教小姐姓名。”柳清浩雙手一拱。

    夏緋把手中醫書遞過去,一面報了自己的姓名。

    柳清浩接過書,如獲至寶,小心翼翼,一頁一頁翻看起來,幾乎忘記夏緋站在一邊。

    “柳大夫!”夏緋忙喊了一句。

    柳清浩抬頭,眼睛定在夏緋手上,點頭道:“小姐十指尖尖,柔若無骨,是美人手,若調養得當,本也該當是美人。”

    “柳大夫現下幫我診脈看看。”夏緋伸過手。

    柳清浩幾根手指搭上去,瞬即道:“小姐卻是鬱結五內,飲食無心,睡眠無定,好好調養便是。”

    “哪我的相貌?”夏緋試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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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1:34


    “相貌無防,調養好了,自然消腫。”柳清浩帶笑道:“小姐若答應,我便托人上門提親,過門後,我會幫小姐好好調養身體。”

    “柳大夫,你求親,都是這樣隨意?”夏緋問道。

    “非也非也,求親這件事,我謀劃了好些年的。”柳清浩道。

    夏緋:“……”

    柳清浩見夏緋不信,便解釋道:“我師父當年,從一位女子手中得到一本醫書,便娶了那女子,立誓一生愛她護她,所有給她。我也一樣。”

    夏緋失聲道:“若那女子不願意嫁呢?”

    “若這樣,自不會勉強,但會盡所能,助女子一世安康。”柳清浩一字一句道。

    “此事,容我想想。”夏緋心中權衡起來,自己拿著程玉景的欠條,魏鑲的帕子,現下又多了柳清浩的承諾,其實,已有多條法子可以擺脫宋家,不再跟宋敏行碰面。

    “阿緋!”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是宋敏月在喊她。

    “我表姐尋來了,我得走了。”夏緋跟柳清浩告別。

    柳清浩道:“小姐若下了決定,便來寺中告知我,我好準備提親。”

    夏緋紅了臉,微微點頭。

    柳清浩摸摸身上,解下一方田黃印章,遞過去道:“此是信物。”

    “阿緋,你跑哪兒去了?叫我好找!”宋敏月一把拉住夏緋,抱怨起來。

    “就在後山轉轉呢!”夏緋拉了宋敏月的手,含笑解釋。

    兩人一路說著,一路往前邊靜室。

    羅夫人正派人找她們姐妹,一見她們來了,這才鬆口氣。

    “緋兒,快些找淨室梳洗梳洗。”羅夫人道:“陳夫人和陳將軍到了,上完香便進來見面。”

    夏緋便領朱奶娘去淨室。

    朱奶娘一邊給夏緋補妝,一邊悄聲道:“小姐脫了一點妝,看著亮眼許多,現下補上粉,也不致引人注目。”

    朱奶娘給夏緋整理衣裳時,發覺她懷中多了一塊田黃印章,便問道:“這是哪兒來的?今早出來,可沒帶這個。”

    “嬤嬤,這印章是柳大夫相贈。”夏緋俯在朱奶娘耳邊,簡略說了幾句。

    朱奶娘失聲道:“你揀到一本醫書送他,他便打算上門提親?”

    “是的。柳大夫心思,不與常人相同。”夏緋點評。

    “聽著,似乎是一位好兒郎。”朱奶娘建議道:“若不然,就同意了他罷!”

    “嬤嬤,他雖不錯,卻怕壽命不長。”夏緋想著柳清浩前世被打死的事,心中生怖。

    “小姐,你嫌陳將軍年歲大,卻來相見。你不想托終身與程公子,卻逗弄他。你防著魏公子,卻與他換了帕子。你不想嫁柳大夫,卻又收了他的印章。”朱奶娘指責道:“小姐,你這樣,遲早惹禍上身。”

    夏緋幽幽道:“嬤嬤,我就是什麼也不做,一樣會惹禍上身。像十歲那年,表哥把我托進花叢中,若不是你來得快,後果不堪設想。”

    像前世那樣,對程玉景一心一意,最終卻被毒殺。

    朱奶娘啞然,是的,身為女子,百般不由人。

    夏緋又道:“嬤嬤,以你眼光來看,幾位公子並陳將軍,哪位是良人呢?”

    朱奶娘道:“以我來看,卻認為陳將軍不錯,起碼能護住你。但小姐心中,怕是跟我想法不同。”

    “嬤嬤真瞭解我。”夏緋一笑。

    “只不知道,小姐最屬意的,是哪位公子?”朱奶娘探問一句。

    程玉景自然要放棄,柳清浩癡於醫術,就算成親,一顆心也不會放在妻子身上。魏鑲麼?夏緋沈吟著,沒有答朱奶娘。

    “小姐裝扮好了沒有,夫人著人來相催呢!”綠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好了。”朱奶娘代為應一聲,拉了夏緋出去。

    陳白露這會,和陳長春在靜室中對坐。

    她勸道:“阿弟,這位夏小姐,相貌雖不佳,學識卻好,且父母雙亡,進門後自會一心對你和棠兒。不會像棠兒母親那樣。”

    陳長春原配,卻是一位父母雙親為至重的女子,嫁了陳長春後,每月必回一次娘家。至五年前,因回娘家看望父母,半途驚馬,馬車側翻而喪命。

    陳白露知曉,陳長春若再娶妻,必不願娶那些不重夫君女兒,只重父母的女子。

    夏緋,是一位不錯的人選,而且……

    陳白露覷陳長春一眼,且,他娶了醜妻,才不會忘了自己。

    陳白露和陳長春是異母姐弟,感情卻深。當年陳長春生母早亡,陳白露身為姐姐,長姐代母,跟著自己生母,一同撫養陳長春長大。陳白露自認為,陳長春心中,該當把她放在比妻室更重要的位置上。

    當年陳長春和原配感情不諧,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陳白露作梗之故。

    陳白露見陳長春不說話,又追問道:“你說呢?”

    陳長春不置可否,淡淡道:“見過人再論罷!”

    很快的,丫頭來稟報,說是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帶著夏緋過來了。

    “請她們進來!”陳白露吩咐。

    夏緋進門時,一眼就看見坐在禪床上的陳長春。

    陳長春年三十五,濃眉,高鼻,不怒而威。

    夏緋只看一眼,忙收回視線,心裡有些打顫。

    陳將軍看著並不老,但威儀過重,讓人有些怕怕。

    陳長春也瞧清楚了夏緋的模樣,嗯,此女相貌雖不佳,體態倒是動人。

    眾人互相見過,又落座,自有小和尚端了茶過來,又退下。

    陳白露先行開口道:“好了,也見過了,有什麼話,挑明瞭說罷!”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心內暗怒,卻不敢露出來,只道:“夫人請說!”

    陳白露道:“夏小姐,你怎麼說?”

    夏緋壯了壯膽道:“瞧夫人說的,我怎麼說有用麼?要是有用,哪用得著來寺中相見?”

    陳白露被挑釁,眉頭一跳,才要發火,卻忍下了,似笑非笑道:“夏小姐卻是一個嘴利的。不過正好,將軍府便得有這樣的主母,方才鎮得住那些張牙舞爪的下人。”

    “阿弟,你說是不是?”陳白露回頭問陳長春。

    陳長春不答陳白露的話,只審視著夏緋,問道:“夏小姐不同意這門親事?”

    “將軍,不是我同意或者不同意,是我沒有選擇。一切由夫人和將軍說了算。”夏緋抬頭,大膽看向陳長春,暗示自己是被逼的。

    陳長春意外,看向陳白露道:“姐姐何必強人所難?”

    好呀,拆我的台!陳白露大怒,極力按著心口怒火,朝夏緋道:“夏小姐親口說一句,願意不願意便可。不願意,自然不會相強。”說著話,她又朝陳長春道:“咱們什麼人家,娶親何須相強?小姑娘說話也真是……”

    若當著陳將軍的面,親口說不願意嫁他,此事傳出去,自己別想再嫁人,且說不定有一日,會死得很慘。夏緋喃喃不能言,低下了頭。

    “夏小姐怎麼不說話了?”陳白露提高聲音道:“願意不願意,不過一句話,有這麼難說麼?”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眼見如此,心下歎息,壞了,這廂鐵定要結仇了。

    夏緋聲音卻響起道:“將軍威儀,令人一見,便,便……”

    這是願意了?眾人面面相覷。

    夏緋聲音低下去,轉而又高起來,“可是,我先于將軍之前,接了別人一方帕子,若這會答應將軍,會負上薄幸,嫌貧愛富的罪名……”

    眾人恍然,怪道不肯答應婚事呢,原來是和別人私定終身了。

    但這相貌,誰瞧上她呀?

    沈老夫人大吃一驚,為了拒婚,這等話也說得出來?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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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1:49


    羅夫人也急了,大女兒宋敏月這陣子正在說親,若傳出府中表小姐和人私定終身的話,怕是親事要受阻。

    “緋兒,有些話,不能亂說。”沈老夫人急急向陳長春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揀別人一方帕子就亂想了,……”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會不管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

    夏緋嘟嘟嘴道:“那人,和我交換了帕子,不是我誤會。”

    一行人回到府中,沈老夫人和羅夫人臉色陰沈得可怕。

    這一次,算是徹底得罪了將軍府。

    羅夫人更是憂心夏緋和人互換帕子的事傳出去了,不利宋敏月婚事,一時恨得咬牙切齒。

    沈老夫人知道她的想法,揉著胸口道:“你且不必太過憂慮,將軍府提親不成,絕不會自行去宣傳此事。”

    羅夫人歎息道:“此行跟隨的人多,也怕婆子媳婦們嘴碎,一時捺不住,就多嘴了。”

    “待會一個一個叫進來,敲打敲打就是。”沈老夫人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沈老夫人緩過一口氣,揚聲喊道:“翡翠。”

    翡翠應聲而進,問道:“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請表小姐進來!”沈老夫人吩咐道。

    夏緋這會候在垂廊下,心下知道待會逃不掉一場責駡和詰問,因彈算著要如何回答。

    她想起前世時,自己是把程玉景這個人交代了出來,沈老夫人和羅夫人權衡利弊後,便睜一眼閉一眼了。哪現下,要不要把魏鑲交代出來呢?

    她定定心,正好風拂過,一時隱約聽見沈老夫人喊翡翠進去說話的聲音,接著是翡翠揭簾子出來的聲音。

    風過後,又聽不到沈老夫人的聲音了。

    夏緋疑惑一下,我這耳力,怎麼時靈時不靈的?

    很快的,翡翠出來了,朝夏緋道:“表小姐,老夫人請你進去說話呢!”

    “嗯!”夏緋歎口氣,該來的總要來。

    待夏緋進了房,沈老夫人示意翡翠下去,接著臉一沈,喝道:“還不跪下?”

    “老祖宗,我膝蓋有傷。”夏緋低聲道:“適才在寺中,心裡亂,出門時撞了椅角。”

    沈老夫人聞言,朝夏緋膝蓋一瞧,果然見那處裙子有些皺,隱約透一點血跡出來,一瞬間,怒火全消。

    畢竟是自己外孫女,是女兒唯一的骨血。她之所以和人互換帕子,鬧到這地步,也是自己做外祖母的平時沒有好好教導。

    沈老夫人心裡泛起憐憫,想起女兒年輕時,也叛逆過,也曾為婚事和自己吵過,但自己一意孤行,把她許配給夏家少爺,後來……

    若順從女兒心意,由得她嫁了他人,會不會這時候還活著呢?

    沈老夫人沈默著,羅夫人見狀,只好喊了翡翠進去,交代道:“扶表小姐到廂房,給她膝蓋受傷的地方上點藥。”

    夏緋垂下眼,知道自己的苦肉計奏效了。

    等夏緋上了藥,從廂房出來時,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神色卻是比之前稍緩和。

    “坐下說話罷!”沈老夫人朝夏緋示意。

    夏緋怯怯坐了,眼眶一下紅起來,低頭弄著衣角,一副孤女淒憐樣。

    沈老夫人歎口氣道:“緋兒,你縱不願嫁陳將軍,也不該把人得罪了。以後你的婚事,越法難了。”

    羅夫人介面道:“緋兒不願嫁年長的,那便嫁一個年貌相當的罷!我這裡有一個人選,是我娘家侄兒。緋兒你也見過的,彼此知根知底的,你意思如何?”

    趕緊把夏緋嫁掉,才不致連累自家女兒婚事。

    夏緋聽著這話,心下道:來了!欺我不知道你家侄兒是一個有隱疾的麼?前世時,她和盤托出程玉景,才不致被逼嫁與羅夫人侄兒。隔一年,羅夫人侄兒娶妻,半年後其妻回娘家哭訴,說夫君有隱疾,此事傳了出來,羅夫人侄兒當場休妻,其後出家。

    憶及前世,夏緋心下知道,這回若不和盤托出一人來應對,怕是抵不過羅夫人的安排了。

    程玉景看見自己真容了,當不會再對自己起殺心,且有前世的接觸經驗在,自是更容易控制他。但,怎能忘卻前世他毒死自己那一幕?怎能消除那恨意?

    魏鑲麼,沒有見過自己真容,可是他明顯對自己平庸的相貌失望。若選了他,異日,他會不會是第二個程玉景?

    沈老夫人兩相衡量,夏緋嫁妝雖豐厚,無奈相貌不佳這個是事實,想挑一門合適的婚事,頗為不易。羅夫人侄兒家境雖一般,但勝在知根知底,若兩頭都願意,也算一門相配的婚事了。

    “緋兒,你意下如何?”沈老夫人道:“若願意,我們便幫你作主了。”

    夏緋低聲道:“老祖宗為何不問,跟我交換帕子的人是誰?”

    沈老夫人臉色一變,好呀,我們不提這件事,只當作沒有發生,你還自己提起來。

    羅夫人也是暗暗冷笑,老祖宗偏護你,一回來只扯開話題,根本不想當我的面詰問什麼人和你交換帕子的事,想輕拿輕放,幫你遮過此事,你倒好,自己還要提及。

    沈老夫人壓下心頭怒火,問道:“跟你換帕子的人,是誰呢?”

    “是府中的門客魏鑲。”夏緋迅速答道:“他才貌雙全,只是時運不濟。我願等他兩年。”

    羅夫人尖聲道:“你不願嫁陳將軍,更不願嫁我家侄兒,只為了一個不知前途的門客?”

    夏緋道:“我信自己眼光,魏鑲將來定能騰達。”

    “你這是被盅惑了!”沈老夫人聲音也高了起來,喝夏緋道:“你知道那門客的底細麼?你知道自己相貌不佳麼?人家看上你什麼了?”

    “老祖宗,陳將軍看上我什麼了?舅母家的侄兒又能看上我什麼?”夏緋反駁道:“既有別人能看上我,魏鑲也有看上我的原因。”

    “你還鬼迷心竅了?”沈老夫人氣得捶桌道:“那些門客,都是三餐快要不繼了,才會投靠宋家。你跟了他,到時只有倒貼一條路。”

    “外祖母,宋家也是度著對方前途有望的,才會接受為門客,又不是隨便誰來了,就接受了。在舅父眼中,魏鑲定是有前途的。”夏緋道。

    沈老夫人一下語塞,隔一會道:“你執意要跟那個門客?”

    “是,求外祖母成全!”夏緋口氣堅決。

    沈老夫人氣了一個倒仰,揉心口道:“好,好。只盼你異日不後悔。”

    事已至此,只能收拾爛攤子了。羅夫人歎口氣,開口道:“老祖宗,現還得跟老爺打聽一下魏鑲的為人。”

    “好,你去問。”沈老夫人指示。

    羅夫人便站起來,掀簾子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沈老夫人和夏緋。

    沈老夫人落下老淚,心緒複雜。

    夏緋見沈老夫人流淚,一下慌了,忙掏出帕子過去給沈老夫人擦淚,一邊道:“老祖宗,您要罵我罰我都可以。”

    “罵了罰了有何用?”沈老夫人收了淚,長長歎口氣。

    很快的,羅夫人就回來了,俯到沈老夫人耳邊道:“老爺說,魏鑲是為了給奶娘治病,討要偏方才進府的,並不完全是生計無著。”

    沈老夫人點點頭,另問道:“曾先生怎麼說?”

    沈老夫人嘴裡的曾先生,也是宋家門客,但因會看相,被宋老爺重用。每有人來投靠,宋老爺便請曾先生給來人看相,若相好,便優先接受。

    對於曾先生的相術,府中諸人,是很相信的。

    羅夫人見沈老夫人詢問,便又俯過去答道:“曾先生說,觀此人,確有才貌,若得人扶持,相信有出頭之日,只在時間長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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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2:08


    曾先生說觀此人相貌,來日定會大貴。若他大貴了,宋家嫁了一位表小姐與他,他自更加提攜宋家。若曾先生失準,也就夏緋吃一點苦,于宋家,並無大損失。

    沈老夫人雖憐惜夏緋,但更偏重宋家前程,聞言尋思一下,朝夏緋道:“你舅父倒是贊許了魏鑲,但他一個門客,竟敢私下和府中表小姐互換帕子,人品值得商榷。如今也不攔你和他來往,但你自己要掩人耳目。還有一條,兩年內,他若不得功名,你便要死心,聽從我安排。”

    羅夫人補充道:“今日之事,你不必向他提起,我們反正只作不知道。”

    夏緋點點頭,心下歎息,果然,外祖母和舅母,還是如前世一樣,睜一眼閉一眼,任由我去私會門客呢!門客騰達了,娶了宋家表小姐,自會提攜宋家,門客不騰達,犧牲的,也是一位相貌不佳的表小姐,于宋家,並無損傷。

    在這件事上,外祖母和舅母,還要撇得一乾二淨,裝作不知道。

    夏緋回到房中,朱奶娘忙揭起她裙子,看膝蓋上的傷,一邊流淚道:“小姐何苦自傷?”

    “嬤嬤,若不自傷,便要跪下認錯。”夏緋幽幽道:“我寧願傷了膝蓋,也不願隨意下跪。”

    “小姐啊,你就是倔強。”朱奶娘抱怨一句,到底是幫夏緋收拾了一下,另塗了藥,再換上衣裳。

    正忙完,綠蘭在簾外道:“小姐,廚房的嚴大娘親送了點心過來,說要見見小姐,看看小姐喜歡什麼口味,下回可以照做。”

    “嚴大娘無端來獻慇勤作什麼?”朱奶娘疑惑一下。

    夏緋卻心中有數,嚴大娘應該是來送信的。她回應綠蘭道:“請嚴大娘進來!”

    嚴大娘挎著食籃進來,見過夏緋後,便揭開籃子,遂樣把小點心端上桌,又陪笑道:“不知道小姐的口味,只好每樣做一點。”

    夏緋見十二式點心,式式精緻,知道那使動嚴大娘的人,是下了重本。

    “嚴大娘,你也不用再說虛的了。此來有什麼話,趕緊直說罷!”夏緋笑笑道。

    嚴大娘被夏緋看破,一時要言語,卻又看朱奶娘一眼。

    夏緋道:“嚴大娘,我的事,從來不瞞嬤嬤的,你只管直說。”

    嚴大娘便不再虛套,直接道:“魏公子的奶娘,即顧嬤嬤,她想見一見小姐。”

    “哦?”夏緋表示不解。

    嚴大娘道:“顧嬤嬤有病在身,出行不便,想請小姐移步,過去相見。她有事要跟小姐商量。”

    “現在麼?”夏緋問道。

    “若小姐方便,現在就見。”嚴大娘低聲道:“小姐也知道,日間過去,容易引人注意,現下剛剛天黑,移步時,不招眼呢!”

    夏緋想著今日已跟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交底,也確實要見見魏鑲,探探口風,通通氣。

    那頭,顧奶娘倚在床上,咳了幾句,順過氣來,便朝魏鑲道:“你別忙著走。”

    魏鑲以為顧奶娘像之前幾晚那樣,要交代諸般事,便坐到床前,審視顧奶娘臉色,一邊道:“我今兒已請了訟師,訟師答應明兒和柳清浩見面,助他洗脫官司。一旦官司洗脫了,柳清浩去采藥配藥方,定能醫好嬤嬤。嬤嬤有話,不必急著交代,來日方長。”

    顧奶娘道:“我今晚,是約了夏小姐過來相見。”

    魏鑲驚訝道:“嬤嬤何至於此?就算如何了,我也能照顧自己,何必去交代一個女子。”

    “你以為我要拜託她照顧你?”顧奶娘咳起來,好一會順過氣,笑道:“鑲兒啊,你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凡事要想得深,想得遠些。”

    “哪嬤嬤的意思?”魏鑲猜不透顧奶娘想法。

    顧奶娘道:“鑲兒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身世麼?”

    “嬤嬤肯說了?”魏鑲大喜。

    顧奶娘點頭道:“是,我要等夏小姐來了,當著她的面,再和你說。”

    “為何?”魏鑲問道。

    “因為,我要請夏小姐助你成大事。”顧奶娘微微一笑。

    “嬤嬤是不是誤會了?夏小姐看著,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魏鑲詫異。

    顧奶娘又一笑,道:“她不必有什麼過人之處,她有錢就行了。”

    “顧嬤嬤!”嚴大娘在門外喊道:“我把夏小姐請來了!”

    聽見聲音,顧奶娘忙止了話,示意魏鑲開門。

    魏鑲聽著顧奶娘的話意,心中彆扭,可夏緋已來了,也不能拒於門外,只好開門。

    夏緋見門開了,露出魏鑲的臉,也並不意外,略福一福道:“魏公子!”

    “夏小姐請進來!”魏鑲忙側身相讓。

    嚴大娘見夏緋進去,便拉了朱奶娘到廊下說話,一邊把風。

    顧奶娘聽見門響,夏緋進來了,她便坐直身子,打量了夏緋一眼,心下歎息:可惜這麼樣的好體態,卻長了一副平庸的相貌啊!

    待夏緋站定,顧奶娘掙紮著想要下地行禮,一邊道:“夏小姐見諒,我拖著一副病體,行動卻不便。”

    夏緋道:“嬤嬤有病在身,無須多禮,若不然,是我的罪過。”

    魏鑲也上前按住顧奶娘,溫聲道:“嬤嬤只管坐著,夏小姐不會介意的。”

    夏緋微微不快,不會介意什麼的話,自己可以說,魏鑲卻說不得。

    顧奶娘卻是順著魏鑲的手,安然斜倚在床上,朝夏緋道:“夏小姐請坐!”

    “嗯!”夏緋見床邊有椅子,便坐下了,一邊問道:“嬤嬤想見我,是有什麼事麼?”

    顧奶娘先不答她,只朝魏鑲招手道:“過來坐我身邊。”

    魏鑲聞言,過去坐在床邊,順手給顧奶娘掖了掖被子。

    夏緋冷眼看著,心下略略歎息,唉,看樣子,似乎又選錯了人呢!

    顧奶娘待要說話,卻咳了起來,魏鑲忙給她撫背順氣。

    兩人一陣忙亂。

    一會兒,顧奶娘不再咳,這才開口道:“夏小姐,你既和鑲兒交換了帕子,便是自己人了。我有一樁秘密,想和你們說。”

    夏緋來時,心中已有計較,當下道:“嬤嬤想多了,我們並不是交換帕子。我原是失落了帕子,回頭跟魏公子要帕子,魏公子卻塞了另一方帕子給我,想來是錯拿了。今兒我把帕子帶來還魏公子,還要請魏公子把我帕子交還。”

    顧奶娘微微一怔,旋即道:“請夏小姐聽我說完秘密,再考慮是否換回帕子。”

    “嬤嬤,你的秘密,我一個外人,怕是不方便聽。”夏緋道。

    顧奶娘連著被夏緋堵話,心下不快起來,待回心一想,又按下那股不屑夏緋的心,溫聲道:“夏小姐,我願意當你的面說,自然是覺得你可以聽。”

    夏緋勉為其難道:“嬤嬤請說!”

    “此事,有關鑲兒身世。”顧奶娘語氣驕傲起來。

    哎喲,她要揭破魏鑲王爺的身份了麼?怪不得敢對我不敬,一副恩賜我,才告訴我秘密的模樣。普通人一聽魏鑲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馬上就會跪舔了。但本小姐是什麼人?本小姐是死過一回的人,才不隨便屈就呢!

    顧奶娘賣弄完關子,神色嚴肅起來,一字一句道:“鑲兒,是皇上的親骨肉。”

    魏鑲以為自己聽錯了,攔住顧奶娘道:“嬤嬤,有些話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你確實是皇子。”顧奶娘仰望魏鑲道:“你是金貴人,這麼多年,卻是委屈了。”

    呵,確實好金貴!夏緋靜默聽著他們說話。

    顧奶娘瞥一眼夏緋,以為震住了她,接著道:“夏小姐不必太驚訝,鑲兒是皇子這件事,並不是我信口雌黃,我有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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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2:25


    夏緋點點頭道:“嬤嬤請繼續說。”

    顧奶娘道:“鑲兒身上有胎記為證,另,我還藏著他小時候穿出宮的衣物。我本人,也是人證。”

    雖說魏鑲找到柳清浩,保證會醫好她,但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怕是撐不長了。希望在這之前,能幫著魏鑲證實身份,不再受苦。

    顧奶娘又咳起來,停一停,繼續道:“至於鑲兒身為皇子,為何會被我帶出宮,流落在外諸事,卻要見到皇上時,才能說了。”

    魏鑲已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皇子。

    夏緋雖然早知道魏鑲身份,當下也裝作驚呆的模樣。

    顧奶娘喘過氣來,看定夏緋道:“夏小姐和鑲兒交換了帕子,我便當夏小姐是自己人,決意在夏小姐跟前說這個秘密。夏小姐反正聽了秘密,不能再退回帕子了。”

    夏緋作出自卑狀道:“嬤嬤,魏公子身份既然這樣貴重,豈是我能配得起的?不若這樣罷,我與魏公子結拜為兄妹,幫著保守秘密如何?”

    顧奶娘道:“夏小姐不必妄自菲薄。鑲兒和你交換帕子,自是願意接受你的。”

    魏鑲聞言微微一皺眉,卻沒有攔著顧奶娘說話。

    夏緋心中一曬,嘴裡卻道:“嬤嬤如此看重,莫非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

    顧奶娘警惕起來,咦,此女子心思敏銳,不簡單呢!怕是不好糊弄。

    顧奶娘斟酌一下道:“不瞞夏小姐說,鑲兒想證實身份,頗為困難。因為,憑我們現在的財力,根本不可能疏通宮中的人,更不可能見到皇上陳說當年事。”

    夏緋一笑道:“嬤嬤是想跟我借錢麼?”

    顧奶娘道:“夏小姐說話見外了。”

    “哦?”夏緋作不解狀。

    顧奶娘正色道:“我是希望夏小姐不要退回帕子。這樣大家是一家人,鑲兒以後證實了身份,也不會負你。你麼,在鑲兒困難時,幫了一把,也是有功之臣……”

    夏緋聽得想笑,哎,想要我出錢,偏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以為我是好哄騙的。不過話說回來,魏鑲這樣的身份,若能攀住,以後想脫離宋家,確實容易多了。

    待顧奶娘說完,夏緋朝魏鑲道:“魏公子,我可以出錢幫你疏通關係,設法見到宮中人。但我有兩個要求。其一,以後我想脫離宋家,魏公子能回助我一臂之力;,其二,魏公子證實了身份,要保我一世平安。至於嬤嬤的提議,則不必考慮了,以免彼此耽誤。”

    魏鑲聽著此話,心頭一松,溫聲道:“夏小姐能助我,異日,我自當回助夏小姐。”

    夏緋想起什麼來,道:“魏公子,這段時間,便由我當你身邊的謀士罷!我有錢,我有辦法,能幫你見到宮中人。”

    若自己能以謀士身份助魏鑲證實了身份,將來也能以謀士身份在魏鑲的王府中謀一席之地,比嫁人什麼的強多了。

    夏緋出來時,朱奶娘已在廊下等得焦灼。

    “小姐,怎麼逗留這麼久?”朱奶娘迎向夏緋,一手扶住。

    “嗯,有些事商量。”夏緋有些倦,看看四周,見夜色沈沈,並無人影,便道:“走罷!”

    主僕兩人步下臺階,分辨方向,朝前走去。

    路邊有幾株花,在暗夜裡開得極芬芳,夜風拂過,花香襲人。

    夏緋突然停下腳步。

    朱奶娘問道:“小姐可是腳痛?要不然,我背小姐回去?”

    “噓!”夏緋豎手指,示意朱奶娘禁聲。

    朱奶娘不明所以,卻馬上止了話,藉著燈籠光四處看了看,一時沒發現異常,又看向夏緋。

    夏緋凝神聽著,夜風中,清楚傳來顧奶娘和魏鑲說話的聲音。

    顧奶娘道:“鑲兒,你的身世是一個大秘密,現夏小姐知道了,她便是我們一條船上的人。”

    魏鑲語氣略煩躁道:“嬤嬤,這樣大的事,何必告訴一個外人?”

    “鑲兒,我病著,你又沒依仗,想證實身份,真的難。只有告訴夏小姐,拉攏她為自己人,她才肯出錢相助我們。現侍候皇上的大太監曹海,在宮外有一所宅院,只要多使些銀錢,就能見到曹海。我與曹海有故,定能說動他幫我們一把。但過程要使銀子的地方太多,這一點,只能借助夏小姐的財力了。”

    顧奶娘說著,咳了一陣,接著道:“想讓夏小姐死心塌地,交出全部財產助你,你須得……”

    後面的聲音卻低了下去。

    魏鑲聽完,馬上反對道:“嬤嬤,我不能這樣做。”

    “鑲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顧奶娘相勸。

    “嬤嬤,這不是小節,這關於一個女人的貞節,我不能這樣做。”魏鑲反對。

    顧奶娘道:“鑲兒啊,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想證實身份,當上王爺,總也要犧牲一些人的。夏小姐不過一位平庸小女子,生來就是要給你墊腳的。”

    魏鑲道:“嬤嬤,若要我這樣做,這個身份,不證實也罷!”

    “我知道,你嫌夏小姐相貌不佳,因此不想睡她。”顧奶娘一語戳穿魏鑲心事。

    夏緋聽到這裡,方才恍然,原來適才顧奶娘那句壓低了聲音的話,是勸魏鑲來睡了自己,令自己死心塌地,自以為從此得所,便會交出所有財產,傾一切相助魏鑲證實身份。呀呀呸,這個顧奶娘太惡毒!

    而魏鑲之所以不肯答應,不是因為良心,而是因為嫌自己太醜?

    “小姐,走罷!”朱奶娘催著夏緋。

    夏緋定定神道:“我腿麻,且再站一站。”

    “小姐,我給你揉揉。”朱奶娘把燈籠交在夏緋手中,自己蹲下,給夏緋揉起小腿。

    風中,繼續傳來顧奶娘的聲音道:“鑲兒,你聽嬤嬤的罷!異日不喜歡這個夏小姐,殺了就是。且她知道我們的事了,若不能成為自己人,本也留她不得。”

    夏緋在夜色裡紅了眼眶,果然再次選錯了人。這一個,也想要殺死自己。這一次,是要先謀財,後害命。

    魏鑲道:“嬤嬤不須再多言。我既答應夏小姐,讓她當謀士,只要她能做到謀士之事,便會待她如謀士,不會害她的命。以後事成,我也會如承諾那樣,保她一世平安。”

    “鑲兒,你便是太厚道。”顧奶娘歎息道:“你這樣的性子,將來進宮,是要吃虧的。”

    夏緋還要再聽,夜風已息,耳際再聽不到聲音。

    “嬤嬤,走罷!”夏緋動了動腿道:“已經不麻了。”

    “好。”朱奶娘站起來,提了燈籠,照著前路,扶夏緋前行。

    回到房中,夏緋又累又倦,躺至床上時,卻沒有睡意。

    今晚這一出,自己是中了顧奶娘的圈套,踏進她布好的坑中。

    現再不能脫身了,若想謀脫身,定會惹來殺身之禍。

    好在魏鑲肯遵守承諾,言道會保自己一世平安。

    若說程玉景是狼,魏鑲身邊的顧奶娘,卻是毒蛇了。

    上一世與狼共舞,這一世,卻要和蛇共行。

    夏緋翻一個身,淚水滲在枕頭上。

    朱奶娘聽見動靜,掌燈過來問道:“小姐,你又做噩夢了麼?”

    “嬤嬤,我心裡苦。”夏緋哽咽著。

    “小姐,小姐別哭!”朱奶娘慌了,撩起紗帳,坐到床邊,用手輕拍夏緋的背,低語安慰。

    夏緋坐起來,撲在朱奶娘懷中,抽噎著道:“我想念爹娘!”

    爹娘去世時,她已九歲,略略懂事。

    爹爹是生病而亡,娘親卻是……

    夏緋淚水又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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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2:42


    娘親啊,你只知道爹爹待你不薄,因此他一去,你就殉情自盡。你可知道,你這樣做,卻讓我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女。但凡你顧及一點母女情,我何至於寄養在外祖母家,活得這樣心力交瘁。

    朱奶娘摟著夏緋,見她哭得傷心,不由也滴下淚來。

    夏緋哭了一場,心頭鬱氣略消,抬頭道:“嬤嬤,你肩膀全濕了,還得再換一件衣裳。”

    “小姐眼睛也腫了呢!”朱奶娘見夏緋止哭,不由鬆口氣。

    “沒相干的,明兒畫了醜妝,眼睛就是腫一些,也沒人察覺。”夏緋道。

    朱奶娘捧起夏緋的臉,細細端詳道:“小姐這樣的絕色,卻日日要畫妝遮蓋,也是造孽。”

    那一頭,魏鑲躺在床上,也是毫無睡意。

    沒錯,夏緋體態姣好,但相貌麼……

    魏鑲想起顧奶娘的提議,眉頭又是一皺。嬤嬤對自己是千好萬好,但對別人,稍稍欠了厚道。

    好一會,魏鑲才進入夢鄉。

    夢中,有一位女子步近床邊,體態窈窕,楚楚動人,卻看不清面貌。

    “是夏小姐麼?”魏鑲在夢中相問。

    女子聲調柔婉,答道:“是我。”說著現出真容,卻是一位絕色女子。

    魏鑲覺對方容色逼人,豔光四射,忙移開視線道:“你不是夏小姐。”

    “誰說的?”絕色女子用夏緋的聲音道:“我如假包換,便是夏緋。”

    “不可能!”魏鑲在夢中大聲道。

    話音一落,他動了動身子,卻是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我潛意識裡,希望夏小姐是絕色美人?”魏鑲自語。

    “小姐,該起了!”朱奶娘催促夏緋起床。

    夏緋這幾晚一直睡不好,早上便有些起不來。當下聽見朱奶娘的喊聲,只好艱難爬起來。

    朱奶娘過去撩紗帳,一眼看見夏緋眼下有點青黑,不由歎息道:“天天這樣折騰著睡不好,眼眶都青了,不若請一個大夫開點安神的藥?”

    夏緋道:“別。請大夫勞師動眾的,到時又圍一屋子人,我躺著還要易容,也太痛苦。”

    說著話,夏緋起來梳洗。

    朱奶娘給她畫妝,一邊猶豫要不要往她臉上貼上小黑痣。

    夏緋見狀,笑道:“不用貼痣了。這幾天臉上沒有痣,也沒人懷疑,只以為我用粉遮掉了。”

    朱奶娘道:“小姐臉上不貼痣,看著只是浮腫些,並不算醜。若仔細看,還能品出幾分韻味呢!”

    夏緋從鏡中瞧瞧自己,搖頭道:“這副樣子雖不算醜,但也絕對不討喜。”

    “那些嫌棄小姐的,待有一天小姐露出真容,他們定悔不當初。”朱奶娘哼哼道。

    收拾畢,夏緋帶著朱奶娘出門,往沈老夫人房中去請安。

    才到廊下,便隱約聽得裡面傳來哭聲。

    夏緋一怔,這哭聲,像是表姐宋敏月的。

    發生什麼事了?

    似乎是聽見外面的動靜,宋敏月止了哭。

    緊接著,就看見宋敏月從沈老夫人房中出來。

    宋敏月一出來,瞧見夏緋在廊下,一腔憂憤全湧上心頭,想也不想,直奔過去,掄起巴掌就朝夏緋臉上括去。

    “啪”一聲脆響,夏緋臉上脆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因是易容,塗了厚粉的,這一巴掌下去,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辨,看著十分可怖。

    “哇!”夏緋哭了出來,一邊問道:“表姐為什麼打我?”

    宋敏月一巴掌下去還不解氣,可是看著夏緋臉上那可怕的手指印,到底不敢再甩一巴掌。她也哭著道:“你還假裝不知道?”

    “我住的庭院偏遠,平時你們又不愛跟我來往,你們有什麼事,我哪能知道?”夏緋哭得震天響,樣子又醜又可怕。

    “大小姐怎麼打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做錯了什麼?”朱奶娘又氣又急,只她是下人,又不好去幫夏緋回打宋敏月。

    宋敏月也豁出去了,怒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連累我婚事不成,還不認?”

    “大小姐請說清楚,我們小姐怎麼連累你了?”朱奶娘攔在夏緋身前,以防她再被打。

    宋敏月道:“她長這樣的醜,還敢拒陳將軍婚事。她自己造孽,還要連累別人。”

    夏緋冰雪聰明,馬上反應過來,問道:“跟你議親的人家知道我拒絕陳將軍提親,他家怕得罪陳將軍,索性撤了?”

    “知道還問?”宋敏月羞憤交加,哭著說:“你自己丟臉,還要害我丟臉。我平素待你不薄,你卻要害我。你自己說,是不是該打?”

    夏緋有些無語。前世,並沒有這一出,記得宋敏月當時是很快定親,但對方正好要守孝,拖了兩年才成親。這一世,宋敏月卻是議親不成了。

    也是,自己重生回來,有些事情已變,宋敏月的事,或者也改變了。

    她們表姐妹對恃,早有丫頭進房報告給沈老夫人知曉。

    沈老夫人忙忙出來,待見宋敏月哭得梨花帶雨,夏緋臉上卻五個手指印,不由喝道:“嫌丟人丟不夠麼?”一面又喝朱奶娘,“還不扶你家小姐回去?”

    回去路上,朱奶娘代夏緋委屈。

    “大小姐打了小姐一巴掌,老夫人問也不問,直接讓我扶小姐回房,也太偏心。”

    “你要她怎麼樣呢?”夏緋幽幽道:“一個是漂亮親孫女,一個是平庸外孫女,任是誰,都會偏心那個好的。再說了,她親孫女剛被拒親,打別人一巴掌出氣又怎麼了?”

    “小姐,若不是幾年前大少爺對你起壞心,你何須易容成這樣?何須因相貌不佳一直受白眼?婚事又怎會受阻?”朱奶娘憤憤道:“他們害你在先,現下說什麼是你害他們……”

    “嬤嬤!”夏緋喝止朱奶娘,四處瞧了瞧,幸虧無人,這才鬆口氣。

    朱奶娘也知道自己失態,忙閉了嘴,一路生悶氣。

    回到房中,朱奶娘給夏緋淨臉,在紅腫的地方上了藥膏,一邊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緋輕聲道:“表姐婚事一日未成,便會一日遷怒我,這日子確實越來越難過。”

    “小姐,哪怎麼辦?”朱奶娘問道。

    夏緋道:“當然是想法,看能不能提早脫離宋家。”

    “小姐,你一個弱女子,就是脫離宋家,到了外面,一樣艱難。”朱奶娘覷夏緋一眼道:“其實,我覺得陳將軍不錯。”

    “嬤嬤不用再說。我如花的年紀,才不去當繼室呢!而且,陳將軍那個女兒陳玉棠,出了名的潑辣。上次到廟裡上香,她瞧見我,馬上扭頭,一副被汙染了眼睛的表情。這樣的人,怎能相處?”

    “小姐,她跟你同齡,你嫁至將軍府,正好操辦她的婚事,把她嫁掉。”朱奶娘道:“再過幾年,你生下兒子,將軍府的一切事務,還不是由你說了算?”

    “嬤嬤,凡事不要想得太美。”夏緋苦笑道:“若是這樣的美事,別人還不爭著嫁進將軍府,何必挑我?”

    兩人正說著,綠蘭在簾外道:“小姐,翡翠姐姐來了。”

    夏緋一聽,忙讓朱奶娘給她另一邊臉上也塗了藥。

    翡翠卻是領了沈老夫人的命令,拿了傷藥來慰問夏緋的。

    翡翠柔聲勸慰夏緋道:“表小姐,你別怪大小姐。議親時,大小姐在屏風後偷看過段公子,段公子相貌堂堂,言行可親,大小姐一看就心儀了。實在想不到,才幾天,對方就變卦。大小姐受不了打擊,才會失狀的。老夫人和夫人已是訓斥了她,正商量要禁足她幾天。”

    夏緋低頭不語,心下知道,翡翠這話,不過要讓自己出口代宋敏月求情,免得她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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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2:58


    她偏不求情,偏要看看沈老夫人和羅夫人舍不捨得責罰宋敏月。

    翡翠無功而返,回去跟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稟了經過。

    羅夫人不得已,只好禁足了宋敏月,免得傳出自己縱容親女打表妹的惡名。

    宋敏月不禁更恨夏緋。

    自己一向不嫌她醜,怕她被人看不起,還處處回護,到頭來,這個醜八怪卻害自己議親不成。

    嗚嗚,我的段公子啊!那樣才貌過人的段公子,就這樣跑了。

    不行,我得想法讓醜八怪答應嫁給陳將軍為繼室,那樣一來,宋家跟陳將軍就是姻親,段公子自會回心轉意。

    宋敏月托腮,苦思計策,一時卻無良計,不由捂臉哭起來:想把醜八怪嫁掉,就那麼難嗎?

    案台上鋪了紙,夏緋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朱奶娘磨著墨,探頭問道:“小姐這是練字,還是要給誰寫信呢?”

    夏緋答道:“都不是。”

    說著,已是落筆,寫下一行字。

    朱奶娘不識字,對文字天然有一種敬畏,見夏緋凝神寫字,不敢打擾,只靜靜磨墨。

    夏緋在紙上寫的是:大晉元寶四年,大事記。

    上一世,自己這時候已是和程玉景私定了終身。為了幫程玉景一把,卻是四處打聽外面的事,那個學院的老師授課好,那個地方經常有文豪出沒,那個地方容易結識到貴人等等。

    後來,程玉景科考,自己又先打聽座師是誰,若考中,以後要如何疏通同僚關係等等。

    想起程玉景,夏緋心口一痛。為他付出那麼多啊,到頭來卻得了那樣的結果。

    這一世,定要吸取教訓,再不能被男人所利用,更不能鬼迷心竅,傾一切心血去培養一個男人。

    夏緋定定神,按順序,把記憶裡一些大事記了下來。

    “五月十五,光華寺失火,五城兵馬司的人馬瞬間趕到救火,火勢很快熄滅,並沒有造成大損傷。第二日,主持把位置傳給大弟子,自我幽閉贖罪。”夏緋寫完這句,默念一回,總感覺這事情有些不尋常。

    “嬤嬤,光華寺有什麼來歷麼?”夏緋問朱奶娘。

    朱奶娘道:“光華寺是某王爺所建,專門接待達官貴人。要到寺中上香吃齋菜,須得有官位,還得先打過招呼。像宋家只是富商,並沒有官位,就沒資格到光華寺中上香。”

    夏緋點點頭,又問道:“哪寺中失火,五城兵馬司的人會瞬間趕到撲火麼?”

    “當然。”朱奶娘道:“寺中上香的,多是貴人,就是和尚們,也有幾個是貴人家中的子弟,因某些原因才出家的。寺中失火,兵馬司的人肯定要迅速趕到,若不然,吃罪不起。”

    咦,聽嬤嬤這樣說,好像又沒什麼古怪了。但我適才怎麼強烈感覺到這裡面有古怪呢?

    夏緋又默念一遍文字,念完眼睛一亮,問朱奶娘道:“若寺中失火,並沒有損傷到人,主持會不會吃罪?”

    朱奶娘念一聲佛道:“主持原是某王爺的兒子,而寺廟是某王爺所建,失火了,眾人還怕他有損傷呢,他哪會吃罪?”

    夏緋細細思考起來。照理,主持這身份和背景,是不用因為一場失火就自我幽閉的,哪是另有原因了?

    朱奶娘見夏緋問話古怪,這會卻是反應過來,問道:“小姐怎麼認為光華寺會失火呢?”

    “我做夢,夢見的。”夏緋答道。

    朱奶娘一聽,便不再問了。小姐最近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夢,每每的,這些夢還變成真實,也是神奇。

    夏緋眼睛定在“主持”兩個字上,一場失火,引致曾是某王爺兒子的主持要自我幽閉的,想來當時是有貴人在寺中,失火時貴人受了驚嚇?

    是什麼貴人呢?

    夏緋大膽推論了一下:在寺中的,會不會是皇上?

    “嬤嬤,你說,皇上會不會到光華寺上香呢?”夏緋隨口一問。

    “光華寺現下的主持,論起來,是當今皇帝的堂弟,聽說兩人小時候,關係還挺好。”朱奶娘愛八卦,這會正好把八來的消息說給夏緋聽,笑道:“皇上若要上香,往遠的地方去,誓必要興師動眾,若便衣往光華寺上香,卻最為便宜。”

    夏緋若有所思,這麼推斷著,光華寺失火那一天早上,在寺內的,極有可能是皇帝了。

    魏鑲想見皇帝,何必去大把撒錢,交托什麼大太監曹海?想法到光華寺一趟,看準時機,豈不是更有機會見到皇帝?

    不過,若沒有人引薦,縱到光華寺,也是見不到皇帝的。冒險去見,分分鐘被當成刺客拿下。

    嗯,先得交結光華寺和尚,通過和尚接觸到主持,再由主持引薦著見到皇帝……

    今日是四月十日,距五月十五日,還有一個月零五天。

    時間雖短,但若用心,也夠準備了。

    夏緋又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小姐,嚴大娘又來送點心了。”綠蘭在外面稟報。

    “請她進來!”夏緋擱筆,卷起紙。

    一會兒,嚴大娘就挎著籃子進來了。

    “小姐,這回做的點心,定然合你口味。”嚴大娘說笑著,已是揭籃子,把點子端出來。

    夏緋見是四式江南點心,點頭道:“確實是我喜歡的點心。”說著舉筷子嘗了嘗。

    朱奶娘已是迅速收拾好書案,又拿了一個荷包過來遞給嚴大娘,笑道:“勞你一直想著我家小姐,這個,是給你打酒喝的。”

    嚴大娘道了謝,接過荷包時一掂,心下知道裡面不少於二兩銀子,不由大喜,都說夏小姐身家豐厚,打賞時出手大方,果然啊!

    夏緋見嚴大娘接了荷包,卻不忙著走,便問道:“大娘還有話?”

    “小姐聰慧!”嚴大娘誇一句,這才道:“今兒過來,其實還帶了一個口信。”

    “請說!”夏緋道。

    嚴大娘道:“是程公子所托,說他在老地方等小姐,請小姐務必一見。”

    “知道了!”夏緋點頭。

    送走嚴大娘,朱奶娘道:“小姐,你和老夫人並舅夫人交托過,說是和魏公子在交往,現還要去見程公子麼?”

    “要見的。”夏緋道:“我不能吊在一顆樹上。”

    朱奶娘表示不贊同,勸道:“小姐,咱們大晉朝民風雖開放,但和男子私下相見,總是不妥,何況是吊著兩個男子。”

    夏緋道:“嬤嬤,世人對守規矩的,總是大加欺壓,搓圓搓扁。不守規矩的,他們反忌憚著,不敢太過。”

    “可女子不守規矩,總易惹火燒身,不得善果。”朱奶娘道。

    “嬤嬤,我有分寸的,你別擔心。”夏緋安撫朱奶娘。

    那廂,程玉景交代嚴大娘去邀約夏緋後,心下篤定夏緋會見他,卻是梳洗打扮一番,準備出門往牡丹亭。

    臨走,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幅畫,展開看了看。

    畫中是一位戴著維帽的美人。美人站在牡丹亭臺階,風輕輕拂起維帽一角,露出她精緻的下巴,嫣紅的嘴唇,如玉的肌膚。雖不現全貌,卻可以想像,美人風華絕代。

    程玉景除詩書外,還擅長丹青。畫中的美人筆墨不多,卻盡得神韻。

    他看著畫中人,有些癡癡。

    今晚,能見到美人全貌嗎?

    傍晚時分,程玉景出門,繞道,沿小徑,掩人耳目,來到牡丹亭。

    他在亭子石凳上坐下,隔一會又站起來,負著手環顧四周。

    牡丹亭在園子裡偏僻處,於此處約見夏緋雖不易被人撞見,但若經常約見,難免有疏忽。還得想法子另擬妥當的約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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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3:18


    他嘴角浮起笑意。前陣子研習一點佛理,常往靜安寺,和寺中一位和尚相談甚歡,若提說要借一間靜室,和友人談說,和尚必相助。

    看看的,月亮已升起,月色灑在亭子外的牡丹花上,美得如夢似幻。

    程玉景步出牡丹亭,舒了舒身體,伸長手臂,擷下一朵最大最美的牡丹花。

    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程玉景看向前方,見兩個人影提著燈籠走近,知道必是朱奶娘和夏緋,忙整一下衣領,迎了上去。

    “夏小姐來了!”程玉景慇勤搭話,一邊把手中的牡丹花遞過去說:“小生借花獻佛,望小姐收下。”

    夏緋微微感歎,前世,見了那麼多次,程玉景可沒送過花。

    她伸手接過手,輕嗅花香,嘴裡道:“勞程公子久候了。”

    “只要夏小姐肯來,小生等多久都甘之如飴。”程玉景只恨朱奶娘在側邊,不能多抛灑甜言蜜語。

    夏緋步上臺階,如前一樣吩咐朱奶娘道:“嬤嬤在亭外候著罷,我和程公子有話要說。”

    朱奶娘雖不樂意,還是應了,靜靜站在亭外。

    程玉景引著夏緋進亭內,在石凳上鋪了手帕,含情說:“夏小姐請坐!”

    夏緋也不謙讓,款款落座。

    微風拂動夏緋臉上蒙面輕紗,美人在輕紗後,似乎甜笑。

    程玉景有些癡。

    夏緋瞥一眼程玉景,嬌嬌開口問道:“程公子約見,所為何事呢?”

    程玉景回過神來,斟酌言詞說:“聽聞夏小姐拒絕了將軍府的婚事?為著此事,還被宋小姐打了一巴掌?”

    “是的。”夏緋承認。她拒絕將軍府婚事,在外祖母和舅母的遮蓋下,本來不致這麼快傳開,但宋敏月打了她一巴掌,吵嚷了幾句,現下合府皆知道了。程玉景知道,也不出奇。

    程玉景搓搓手,略略緊張,定定神,這才開口問:“夏小姐以後有何打算?”

    夏緋輕笑道:“程公子何出此言?我的打算,自然只說與外祖母等人知曉。”

    程玉景展了手邊扇子,輕輕扇了扇,穩定心神說:“夏小姐肯來見小生,自然是……”自然是對小生有好感了。

    後面這半句話,程玉景止住了。

    稍微一頓,夏玉景問道:“夏小姐覺得小生相貌如何?”

    “上佳。”夏緋看著玉面朱唇的程玉景,如實評價。

    程玉景一聽此等評價,心頭沸騰,俊臉微紅,有些自得。

    風拂過,他按下心頭躁動,又問道:“夏小姐覺得小生才華如何?”

    “聽舅父等人評過,說道不錯。”夏緋道。

    “這麼說,夏小姐是……”程玉景篤定,夏小姐肯定心儀我了,只……

    夏緋看著程玉景,等他下文。

    程玉景感覺到夏緋的注視,心尖酥酥的,說道:“夏小姐可願等小生兩年?兩年後小生定高中,到時願迎娶夏小姐。”

    夏緋好一陣沈默。

    前世,自己費盡心力,主動要求,對方經過多方考慮,才應承要求。

    這一世,只露出半邊真容,就教對方神魂顛倒,自動自願要為自己奮鬥,要把奮鬥來的成果與自己分享。

    程玉景見夏緋不答,忙補充道:“小生這般要求,有些唐突了。但請小姐相信,小生是真心的。”

    夏緋聲音微微黯然,“多謝程公子美意了。只將軍府不是好惹的,一旦知道……”

    程玉景意會,小聲道:“小姐若願意,別的事,我自會籌謀,不須小姐擔憂。”

    “此事,容我考慮!”夏緋聲音嬌羞起來。

    程玉景凝視夏緋,雖對方戴著維帽,面貌被輕紗所遮,但可以想像她是如何酡紅了小臉,嬌羞萬狀的神態。

    “我等小姐答覆。”程玉景溫柔耐心道。

    他心尖酥麻意未褪,大膽要求道:“小姐可否摘下維帽,讓小生見見真容?”

    “抱歉,我曾發過誓,只讓夫婿瞧我真容。”夏緋一口回絕。

    程玉景聞言,並不氣餒,反生了感動。府間傳言,說夏小姐相貌平庸,可知府中人,無人見過她真容。而她,那晚特意在風口停了停,讓風掀起她面紗,讓我瞧見她半邊真容,可知,她是有心有意……

    她分明對我與眾不同。

    “小姐請放心,我定會努力,教小姐以後無憂。”程玉景腦子一熱,先行承諾。

    夏緋輕笑說:“程公子言重了。”

    說著話,夏緋想起自己來見程玉景的目的,問道:“程公子可有去過光華寺?”

    程玉景一怔,答道:“光華寺並不招呼普通香客,我目下沒有資格進去。”

    夏緋輕咬香唇,吐出一口氣說:“那便沒法了,我只能問問別人。”

    程玉景急了,說道:“還請小姐細說原因,若真需要,我可想法進去一趟。”

    夏緋轉嗔為喜,笑道:“我夢見父親跟我索要光華寺地圖,說是生前未能進去一趟,甚是遺憾。現想要寺中地圖,按圖建一家寺,在寺中清修。我尋思著,想進光華寺都不易,更不要說什麼地圖了。想來想去,只能尋那等丹青一流,過目不忘,走一趟便能畫出地形的進去光華寺一趟。待得了地圖,我再燒與父親。”

    程玉景聽到後面某句,心頭一喜,她果然對我有意,連我擅長丹青都知道。

    “小姐莫急,此事容我想法。”程玉景笑著說:“別的我不敢自誇,丹青卻是能見人的。”

    “程公子心中可有章程?”夏緋試探問道。

    程玉景飛速思考起來,一會兒答道:“前回,有一位段公子來宋府,正好是我伴著宋少爺一同款待。那位段公子出身高貴,非但能進出光華寺,還與寺中一位半月僧人有私交,一同論過佛理。我這陣,正好覓得半本前朝佛理全釋,會藉機與段公子交結,把佛理贈與半月僧。半月僧是癡於佛理的人,到時定當要與我論佛理。如此一來,我便能進光華寺了。”

    這麼一會兒時間,這廝便能想出可行的法子,確實聰明絕頂。只恨他手段兇殘,曾毒殺我,要不然……

    夏緋翻騰著舊事,一忽兒是前世與程玉景在花前月下的場景,一忽兒是他毒殺自己的場景,心中愛恨交織。

    只有把他捧得高高,再狠狠摔下,摔得粉碎,方能解恨!

    “小姐,表小姐這陣,頻往牡丹亭。”丫頭紅葉跟宋敏月耳語。

    宋敏月道:“她喜歡牡丹,去賞花也不奇怪。”

    “小姐,表小姐都是晚間才去的牡丹亭,料著,不是賞花。”紅葉壓低聲音道:“我表哥,瞧見表小姐在牡丹亭裡,和男人幽會呢!”

    紅葉的表哥,是園子裡的花匠。

    宋敏月聞言,一時失聲道:“當真?”

    紅葉肯定道:“我表哥親眼所見,不會假。”

    “可瞧見跟誰幽會了?”宋敏月追問。

    “因是晚間,又怕驚動他們,不敢近前,瞧不真切的。”紅葉描述道:“但可以肯定,那男子,定是門客之一。”

    宋敏月有些不敢置信,“好好一個小姐,私會門客,這是自甘下賤呀!”

    紅葉委婉道:“小姐,門客中,也有才貌雙全的,我表哥無意間聽曾先生說過一句,道是宋家要騰達,沒準要落在某門客身上。”

    宋敏月冷笑說:“就算曾先生這樣說過,也不能推論,夏緋所幽會的那人,就是將來會發達那位。”

    “那倒是。”紅葉點頭。

    宋敏月尋思一會,吩咐紅葉道:“你讓你表哥,密切留意牡丹亭動靜,再見著夏緋往那邊過去,速來通知。”

    “是。”紅葉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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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3:32


    這會,夏緋卻在房中記帳,兩本帳冊,一本記下被魏鑲所欠款項,一本記下被程玉景所欠款項。

    朱奶娘在旁邊服侍,見夏緋記完賬,微微出神,便問道:“小姐在想什麼呢?”

    夏緋道:“程玉景說要結識段公子,以便進入光華寺,但他一場重病後,用盡積蓄,身無分文,拿什麼去交結段公子?”

    “小姐操心這些做什麼?”朱奶娘嘀咕一句。

    夏緋歎口氣說:“不操心不行。”

    “小姐又想做什麼?”朱奶娘見著夏緋的表情,知道她又要折騰了。

    夏緋道:“你去廚房找嚴大娘,讓她通知道程玉景,晚間牡丹亭相見。”

    “小姐,昨晚才見過,今晚又見?”朱奶娘想要阻止。

    “嬤嬤,我有分寸的。”夏緋道:“你只管聽我的。”

    朱奶娘見夏緋堅決,無奈只得點頭。

    傍晚時分,程玉景便從嚴大娘嘴裡,得知夏緋想見他的消息。

    送走嚴大娘,程玉景從抽屜裡拿出畫像,欣賞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美人頻頻相邀,教人心神俱醉。”

    一看時間不早了,程玉景便匆忙洗漱更衣,趕往牡丹亭。

    那廂,紅葉得了消息,已飛速報與宋敏月知曉。

    宋敏月當機立斷道:“我們繞另一條路,過月洞門,趕在他們幽會之前,埋伏在牡丹亭下的花叢中。只等他們一到,我們就站起來……”

    “然後呢?”紅葉問道。

    “揭破他們呀?”宋敏月道。

    紅葉有些小興奮,問道:“揭破之後,他們就會跪下求饒,讓小姐放過他們麼?”

    宋敏月道:“我辛辛苦苦跑去揭破,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小姐會怎麼處置他們?”紅葉好奇問一句。

    宋敏月惡狠狠道:“我要他們身敗名裂!”

    春未夏初,正是牡丹開到最盛的季節。

    夏緋走了一半路,停在一株牡丹花前,深深一嗅說:“不愧是花魁,不管遠近,總是最奪目。”

    朱奶娘道:“小姐若現了真容,比牡丹還要奪目。”

    夏緋起了玩心,軟下腰身,掀起維帽一角,露出半邊臉,湊近牡丹花,問朱奶娘道:“嬤嬤,我真比牡丹更奪目麼?”

    傍晚的風拂過,花香陣陣,牡丹雖開到最豔,站在花前的女子,露出的半邊容顏,卻比花更豔。

    朱奶娘瞬間失語。

    小姐的容貌,是傾城之貌啊!

    可歎命運卻……

    夏緋見朱奶娘不答,也不以為意,站直了身子,準備舉步。

    突然的,她停下腳步,凝神聽起來。

    晚風中,傳來宋敏月的聲音。

    宋敏月不屑道:“長得那麼醜,還不知道自重,竟然去勾搭府中門客,真不要臉。”

    一個丫頭的聲音道:“小姐,我們就蹲在花叢這裡不動麼?也不知道他們多久才到?這裡蚊子太多,怕會被咬一手包。”

    宋敏月道:“別出聲,有人來了。”

    夏緋聽到這裡,不由冷笑。

    好呀,宋敏月買通了人,監視起我的行蹤來了。現在,她是領著丫頭來捉姦?

    好一個蠢貨。宋府表小姐跟人私會的事傳出去,豈不是更不利她的婚事?

    夏緋轉動眼珠,罷了,自己若連宋敏月也擺不平,還當什麼魏鑲的謀士?

    朱奶娘見夏緋站著不動,拉一拉她道:“小姐,走罷!”

    夏緋點點頭,放下維帽。

    很快的,兩人便到了牡丹亭。

    程玉景,早已候在亭中。

    “夏小姐來了!”程玉景迎上前,等夏緋坐下,方才道:“不知道小姐喊小生相見,又有何吩咐?”

    夏緋淡笑道:“卻是想著,表姐的婚事,本已談得差不多,因我拒婚,累了她,以致段公子有所疑慮,中斷了婚事……”

    宋敏月蹲在花叢下,本要站起來,突然聽得夏緋提及段公子,不由一怔,伸手捏捏紅葉,示意先不要動。

    夏緋接著說:“還要請程公子打探一下段公子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挽回他和表姐的事。”

    宋敏月疑惑,夏緋這是幫我麼?是了,她怕我嫁不出,會找她麻煩。那她見程玉景,不是幽會,卻是……

    夏緋又道:“程公子要和段公子交結,進出間,怕是要花費銀子。此來,是給程公子送銀子的。”

    程玉景不由感動,搓手道:“有勞小姐牽掛,我卻是……”

    夏緋打斷程玉景的話道:“本是我要勞動程公子辦事,銀子的事,自當為程公子備好。”說著示意朱奶娘。

    朱奶娘會意,從荷包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程玉景跟前道:“這是三百兩。”

    看著朱奶娘把銀票塞在程玉景手中,夏緋便站起,跨步下臺階,一邊道:“等程公子好消息!”

    美人嫋嫋,漸漸遠去。

    程玉景癡站,半晌不動彈。

    蹲在花叢中的宋敏月,卻是腿麻,一下跌坐在地,發出聲響。

    “誰?”程玉景喝道,一邊已是趨前,探身去看花叢。

    “是我們!”紅葉眼看無法掩藏,只得扶著宋敏月站起來。

    兩個巡夜的婆子聽到動靜,舉著燈籠快步過來。

    稍遲,有人報到沈老夫人處,說是宋敏月和門客程玉景幽會。

    “啪”一聲,羅夫人賞了宋敏月一巴掌。

    “娘,我做錯什麼了?”宋敏月臉上一臉辣痛,不由哭叫出聲。

    羅夫人氣得胸口起伏,喘著氣道:“你還不知道錯?大半夜的,你跑牡丹亭私會門客,打量神不知鬼不覺是嗎?”

    “娘,你只聽了一面之詞,就判定是我去私會門客了?”宋敏月捂著臉道:“私會門客的,並不是我。”

    “兩個巡夜的婆子親眼看到了,你還狡辯?”羅夫人更怒,指著宋敏月道:“你好的不學,偏要學夏緋……”

    “咳!”沈老夫人重重咳一聲,拍案道:“你也聽敏月說完。”

    “你說!”羅夫人狠狠瞪著宋敏月。

    宋敏月邊哭,邊把自己發現夏緋常往牡丹亭和人私會的經過說了,又補充道:“我當時想站起來戳破他們,但聽阿緋提及段公子之事,不知道她要搞什麼鬼,便按捺不動。沒想到阿緋三言兩語說完,就迅速跑了。我腿麻,跌坐在花叢前發出聲響,被程玉景發現了,湊巧的,巡夜的婆子經過,就誤會了我們。”

    羅夫人感覺額角隱隱生痛,不由伸手揉了揉。夏緋不是和魏鑲私定終身麼?怎麼又去私會程玉景了?這個醜丫頭,到底要鬧騰出什麼風波來?嫌府中不夠亂麼?

    沈老夫人也是面沈似水,喊進翡翠道:“去請表小姐過來!中間,不要驚動別人。”

    翡翠一看這架勢,知道又出事了,忙應一聲,退了下去。

    稍遲,夏緋便來了。

    “見過老祖宗,見過舅母!”夏緋行禮。

    說著話,她見宋敏月也在場,半邊臉紅腫著,不由表示驚訝。

    沈老夫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斂了那股怒火,示意宋敏月道:“把你適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宋敏月便又再說一遍,說完指著夏緋說:“分明是你私會門客,卻設局栽在我身上。你好狠毒!”

    “阿緋,敏月說的,你可認?”羅夫人問道。

    夏緋瞥宋敏月一眼道:“說我設局,我不認。”

    宋敏月氣得發抖說:“我親眼看見你私會門客程玉景,言笑宴宴,你還不認?要不要叫程玉景來對質?”

    夏緋蹙眉道:“沒錯,我約見程玉景了,但我並沒有設局害你。是你自己想害人,結果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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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3:48


    “看,她認了!”宋敏月朝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道:“我是被冤枉的。”

    夏緋:“……”

    沈老夫人喝宋敏月道:“閉嘴!”

    宋敏月一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老夫人看向羅夫人道:“帶她下去罷!”

    羅夫人心知,沈老夫人這是要私下質問夏緋,便拉了宋敏月下去了。

    房中一靜,沈老夫人豎眉喝道:“阿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知道老祖宗所指的,是什麼?”夏緋挺胸,並不怯場。

    沈老夫人氣極,指著夏緋道:“你說你和魏鑲交換了帕子,我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現下,你又去招惹宋玉景。你究竟想幹什麼?非得把自己搞得身敗名裂嗎?”

    夏緋對上沈老夫人的視線道:“老祖宗,我所做的一切,自有我的道理。”

    “你說說,你有什麼道理?”沈老夫人只覺自己的怒火快要噴出來了。

    夏緋還沒答,門外傳來翡翠的聲音道:“老夫人,程公子求見!”

    這麼晚了,一個門客,竟有法子進入內宅求見,挺有手段嘛!沈老夫人嘴角不由露出冷笑。

    翡翠在門外補充道:“是曾先生領著程公子過來的。”

    沈老夫人一下收起冷笑。

    曾先生,在宋家,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前宅後院,都允許他進出自由。

    程玉景能說動曾先生,由其領進內宅,那自己,少不得要見見,聽聽他的說詞。

    “請程公子進來!”沈老夫人開口道。

    簾子揭起,程玉景進入會客廳中。

    夏緋緩緩轉身,正面對上程玉景。

    光影搖曳,眼前女子身段窈窕,雲鬢高挽,上插金步搖,但一張臉,卻平庸無比,令人一見生厭。

    程玉景有些疑惑,瞧身段,女子分明是夏緋,但這張臉……

    “程公子來了!”似乎為瞭解惑,女子鶯聲瀝瀝開口,是夏緋的聲音。

    “夏小姐?”程玉景瞬間震驚。不可能,夏小姐不是這模樣。

    只那麼一會兒,程玉景就恢復了正常,轉向沈老夫人,深深施禮道:“見過老夫人!”

    沈老夫人“嗯”了一聲,問道:“程公子半夜求見,所為何事?”

    “我是為著夏小姐而來。”程玉景道:“今晚之事,相信老夫人已知道過程了。我想求老夫人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後科考,我若高中,定當迎娶夏小姐。若不中,所有事將會抹去,絕不耽擱夏小姐。”

    沈老夫人審視著程玉景,眼前年輕男子寶藍色長袍,雖嫌消瘦,卻透出一股風流倜儻,舉止言行,更是賞心悅目。他,是怎麼看中夏緋的?

    “程公子,你看中阿緋哪一點?”沈老夫人直接問道。

    “老夫人,我前陣子病重,是夏小姐重金請了大夫,為我醫治,我才揀回一條命。”程玉景直起身子,看向夏緋,情深款款道:“當時,我心中便發誓,以後要報答夏小姐。對一個女子最好的報答方式,便是謀得如錦前途,與她共用。”

    夏緋心中“咯”一響,若不是前世被毒殺這一幕,時時現於腦海,這會聽見程玉景的表白,幾乎要原諒他,相信他的真心了。

    沈老夫人稍為意外,想不到這位門客,卻是一位至情至聖的人物,不可小看。

    “求老夫人應承!”程玉景再次施禮。

    沈老夫人沈默好一會,方才開口道:“程公子請回,此事,容我和阿緋再商議。”

    程玉景再看向夏緋時,見她垂頭,羞人答答,待要說什麼,又忍住了,拱了拱手,告退出去。

    沈老夫人籲出一口氣,朝夏緋問道:“你到底,心屬哪位公子?”

    夏緋手指絞著衣角道:“要看他們,誰個出人頭地了?”

    意思是,誰騰達了,就嫁誰?沈老夫人瞪著夏緋,心下“呵”一聲,尋思:長得醜雖,想得卻美!

    夏緋似乎知道沈老夫人所思,嬌聲道:“若老祖宗幫著遮掩,總能遮掩住。兩年後,誰個有出息,我便跟了誰。于宋府,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般言語,是要我們助著她,讓她腳踏兩隻船,直至其中一隻船靠近?

    沈老夫人歎一口氣道:“阿緋,你畢竟是女子,若一個行差踏錯,便會掉進水中,再無活路。”

    夏緋道:“一切,是我自願,只求老祖宗成全!”

    沈老夫人道:“若兩人同時高中,或者同時不中呢?再或者,兩人發現你腳踏兩隻船,同時不要你呢?”

    夏緋道:“老祖宗,我自有法子周旋。現如今,只求老祖宗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後,我若不能提攜宋家,自當出家當姑子,絕不累及宋家。”

    “阿緋,你要氣死我麼?”沈老夫人又氣又怒,又無奈,“聽從安排,好好的嫁人,相夫教子,不好麼?非得周旋於兩個門客之中?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老祖宗,我這副相貌,想好好嫁人,能嫁個什麼人呢?陳將軍倒是條件不錯了,但他求繼室,總覺得事情不簡單,我過去,怕是要步他原配後塵。”夏緋含淚道:“稍有條件的,就算願意娶我,怕看中的,也是我嫁妝,而非我這個人了。我過門後,肯定會被擱於腦後,談什麼相夫教子呢?”

    “哪你又篤定,兩位門客之中,有一個騰達了,將來會厚待你?”沈老夫人道:“男子微時,或許會感激你相助,到了騰達時,一樣想嬌妻美妾,而不是……”

    “老祖宗,我願意搏一搏,強似現在隨便嫁人。”夏緋語氣堅決。

    沈老夫人神情陰沈,看著夏緋道:“你老實告訴我,這麼些想法,是從哪兒來的?你才十四歲呀!”

    “老祖宗,我從小父母雙亡,寄居在宋府,凡事,總要比別人多想一些。”夏緋拿手帕子貼了貼眼睛,印去淚水,低聲道:“我不願意和娘親一樣,鬱鬱一生。我想安排自己的未來,縱行差踏錯了,那是我的命,我認了就是。”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沈老夫人疲倦,手肘托在椅背上,擺手道:“你走罷!”

    夏緋站起告辭。

    她回到房中,心情極度複雜。

    朱奶娘給夏緋卸妝,一邊問道:“照這麼說,程公子看到小姐‘真容’了?”

    夏緋淡淡一笑道:“是的,他看到了。”

    “哪他還會對小姐如前一樣麼?”朱奶娘不安道:“小姐又是請人給他治病,又要幫著謀劃他前途,是費了心血的,可不要說,一見小姐的‘真容’,他就打退堂鼓。”

    夏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道:“他是聰明絕頂之人,稍一推論,便會知道大概事由,不會打退堂鼓的。”

    朱奶娘又憂慮另一件事,“小姐,今晚的事,會不會傳到魏公子那裡?可不要一番苦心,到頭來雞飛蛋打,兩頭空。”

    “放心,外祖母和舅母,會為我遮掩的。”夏緋淡笑道:“她們還指望著我謀劃得當,到時嫁得貴婿,提攜宋家呢!”

    朱奶娘點頭道:“照小姐所說,程公子今晚表現,可圈可點,值得托終身呢!”

    夏緋笑而不語。

    程玉景回到住處,卻是迅速找出自己之前所畫的畫像,手指輕撫上畫中人的下巴,自語道:“夏小姐只能長這樣,絕不可能長成那樣。”

    他堅信自己之前,絕沒有瞧錯,那麼今晚所見……

    “夏小姐是易容了?”程玉景猜測著,漸漸心定。

    說起來也是,夏小姐若露出真容,以她的身家和相貌,媒人早踏破門檻了,那會到現下還沒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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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6 10:14:03


    更大的可能性,是夏小姐早就被宋敏行定下,別人覬覦不得。

    程玉景負手踱步,心思急轉。照推測,是夏小姐不願嫁宋敏行,因此易容成醜女。但相貌不佳,又沒有好人家來求親,她只得自己擇婿。於是,就挑中自己,並且藉機讓自己見了她真容。

    而今晚之事,是考驗自己之舉?

    程玉景呼吸漸平穩,嘴角露出笑意。夏小姐如此青眼,自己怎能負她?這兩年,定當努力,誓必要高中,為她掙得鳳冠霞帔。

    沈老夫人一夜不曾睡好。

    為著宋府的將來,為著夏緋這位外孫女驚世駭俗的言行。

    至天亮,沈老夫人如常起身。

    翡翠過來侍候,見沈老夫人容色不如以往,便輕聲勸道:“天還早著,老夫人不若再歪一歪?”

    沈老夫人搖頭道:“睡不著了。”

    “老夫人是為表小姐的事煩心罷?恕奴婢多嘴,表小姐聰敏,有自己的打算,老夫人不必過於擔憂。”翡翠說著,一邊給沈老夫人更衣。

    沈老夫人拍拍翡翠的手道:“這陣,你幫我看著她。”

    “是。”翡翠應了下來。

    用過早飯,沈老夫人便去了宋華山的書房。

    宋華山見她來了,忙恭身相迎,問道:“母親怎麼來了?”

    “有事與你商議。”沈老夫人坐下,把夏緋的事簡略說了。

    宋華山道:“昨晚的事,我也有耳聞,只阿緋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須得禁止下人風言風語。”

    沈老夫人道:“阿緋執意要吊著門客,我若對她用強,又怕她像她娘親那樣……”

    宋華山聞言,不由一陣沈默。

    當年,沈老夫人棒打鴛鴦,不許女兒宋華雲嫁與心上人,硬逼著她嫁了夏含章。數年磨合,宋華雲與夏含章,也人前,也勉強像一對恩愛夫妻。待夏含章一病而亡,宋華雲便圖謀與當年的心上人複合,此事被沈老夫人知曉,自是出手阻撓。

    宋華雲一氣之下,服藥自盡。

    親戚朋友,只以為宋華雲是因夏含章病亡,打擊之下殉情自盡。

    其中內情,只有沈老夫人和宋華山知曉。

    如今的夏緋,性子活脫脫是另一個宋華雲,若不如她意,難保她會像宋華雲一樣,行自絕之路。

    沈老夫人見宋華山沈默,她也沈默起來。

    好一會,宋華山艱難開口道:“母親是想順著阿緋的心意?”

    沈老夫人道:“此事,想請曾先生評說。若曾先生認為,兩位門客有騰達之相,便由得阿緋罷!”

    宋華山點頭,喊進一位小廝,吩咐道:“請了曾先生來書房說話!”

    小廝應聲而去。

    稍遲,曾先生便來了。

    “見過老夫人,見過家主。”曾先生一進門,客氣行禮。

    “曾先生快請坐下!”宋華山忙站起還了半禮。

    賓主落座,小廝上了茶又退下了,三人方才說起正題。

    沈老夫人也不瞞曾先生,略說了夏緋的事,又道:“還要請先生參詳,看看是魏鑲相貌佳,還是程玉景相貌更佳?”

    曾先生道:“老夫人,此回看著,魏公子和程公子,不日都將上運,兩人皆有騰達之相。”

    宋華山問道:“哪個更佳,更有前途呢?”

    曾先生撚須道:“這個卻難說。依目下來看,魏公子上運更快些,但前途險阻重重,能走到哪一步,殊未可知。程公子麼,得遇貴人,自能騰達,只生死前途,系于貴人之手,一旦貴人失位,也易受牽連。”

    照這麼說,還真難選。沈老夫人沈吟一下,問道:“依曾先生看,我家外孫女阿緋,相貌如何呢?有富貴之相否?”

    曾先生斟酌一下道:“夏小姐面相浮腫,失了本真,目下不好推測。”

    沈老夫人和宋華山對視一眼,曾先生意思是,他看不出夏緋面相好歹?也是,畢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都推測得出。

    曾先生知道沈老夫人和宋華山誤會他的意思,也不分辯,只笑著呷茶。

    沈老夫人到底還是怕夏緋吊著兩個門客的行為,到時傳出去,會令宋家成為京城笑柄,忍不住又問道:“曾先生,阿緋會不會給宋家惹禍呢?”

    曾先生道:“自古以來,禍福相依,若怕禍,福也不會至。夏小姐是一個契機,只看老夫人和家主,能不能容她了。”

    宋華山沈吟著,宋家幾代經營,未能脫穎而出,現兒子宋敏行,明顯不出色,指望不上,幾代人心願,只能由自己勉力一試,看能否成功。曾先生既說夏緋是一個契機,那麼……。

    沈老夫人和宋華山同等想法,心中有了盤算,此後夏緋進出,及閘客接觸諸事,少不得為她遮掩,令她行事方便了。

    沈老夫人主意既定,便朝曾先生道:“多謝曾先生指點!”

    曾先生道:“老夫人言重了,我食君之祿,自當為君解憂。”

    從宋華山書房出來,沈老夫人一路沈吟,至回了房,便令人請了羅夫人進房,自有一番話要說。

    羅夫人受教,遂一應下。

    接下來幾日,宋府風平浪靜。

    朱奶娘本來擔心吊膽,待見沈老夫人並不處罰夏緋,這才鬆口氣。

    夏緋卻是打聽得沈老夫人那日,是去了書房見過曾先生,因回憶一番前世之事。

    那時節,她一心撲在程玉景身上,並沒有十分注意曾先生的行徑,只隱約聽聞,他和魏鑲走得近。

    莫非,他早早看出魏鑲非池中物?

    魏鑲這幾日,卻是因顧奶娘病情稍平穩,心頭欣喜。

    顧奶娘雖在病中,不忘給嚴大娘一點好處,打聽宋府的事。

    因聽得一點風言碎語,便和魏鑲道:“你也別只顧著我的病,抽空兒,還得和夏小姐見見面,多聊聊心事。”

    “嬤嬤,目下來說,你的病才是緊要的,別的並不重要。”魏鑲露出笑容道:“柳大夫開的藥,還是起效了,今早聽著,你咳的次數已是少了。”

    顧奶娘自己也感覺到了,點頭道:“這位柳大夫,也不須診脈,只憑你口頭描述便能開藥,這藥服下,竟有點效果,可知他確實是神醫山穀子的關門弟子了。”

    魏鑲道:“是的,虧得夏小姐指路,才找到他。只待他的官司一了,能走出靜安寺,便要請他來給你診脈,另外采了藥,給你配藥方。料著,你的病能好起來。”

    顧奶娘病了這許久,現下有好轉的希望,也起了盼頭,笑著道:“若我能好轉,要好好謝謝夏小姐。對了,夏小姐這陣,到底在忙什麼?你沒打探一下?”

    魏鑲見著顧奶娘殷切的眼光,只得道:“我會找她的,嬤嬤不須焦急。”

    夏緋這會在房中,心下尋思:現下已是四月十五日,離光華寺失火,只有一個月時間了,要催著程玉景儘快給地圖才行。

    “段公子,我的段公子!”宋敏月在房中喃喃自語,心裡恨透了夏緋。

    若不是夏緋拒絕了陳長春婚事,段公子這會肯定已是她的未婚夫婿了。

    紅葉見著宋敏月的神情,知道她心事,安慰道:“小姐才貌雙全,以後定能覓得一位比段公子更好的夫婿。”

    “你知道什麼?”宋敏月斥紅葉一聲,轉而又傷感了,絮叨著道:“段公子父親雖只是六品散官,但他表哥是駙馬啊!他深得表哥賞識,一旦得了機會,前途不可限量。我們宋家,也就富商一個,好容易讓段公子來提親,誰知道……”

    她說著,捶桌恨恨道:“再也想不到,會讓醜八怪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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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4:20


    “又在說什麼呢?”隨著聲音,簾子一揭,羅夫人進了房。

    “娘!”宋敏月忙行禮。

    “好了,你們下去吧!”羅夫人朝身邊的婆子和丫頭道。

    眾人知道她們母女要說體已話,便一一退了下去。

    羅夫人看著宋敏月道:“你這兩年本已有一個沈穩的名聲出來,但近來,你卻處處在毀掉自己的名聲。像這等不管不顧,一坐下就說人是非的作派,一旦傳出去,還有什麼好人家肯來提親?”

    “娘,全是夏緋害的,若不然……”宋敏月高聲說起來,一看羅夫人眼神稅利,聲音便小了下去。

    羅夫人慢慢道:“縱然沒有夏緋拒婚這件事,段公子也未必和我們家結親。”

    “哪他家又讓人來問八字,他自己又上門?”宋敏月急急道:“我不信他沒有那個心。”

    羅夫人道:“我今兒才聽聞,他一位遠門姑母想把女兒許給他,他不想應承,便做出要和別家結親的姿態來,為的,是讓姑母死心罷了!”

    宋敏月有些不敢置信,“他拿我們家做筏子?過河拆橋?”

    羅夫人道:“正是這樣。所以,此事不能全怨夏緋。”

    宋敏月跺腳道:“但夏緋若答應了陳將軍的婚事,沒準段公子……”

    羅夫人止住她的話道:“段公子的表哥石策,尚的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女兒百寶公主。段公子既和表哥關係好,要娶的,自是名門貴女,輪不到你。”

    宋敏月不由滴下淚來,“我有什麼不好?”

    同個時刻,程玉景正和段公子段明輝坐談。

    “段兄,請看!”程玉景遞上佛解,和段明輝論起佛家諸法理。

    段明輝翻開佛解,唯讀幾頁,便拍案道:“果然見解精妙,非同一般。”

    程玉景道:“我這陣研讀,也覺見解超凡。若能與深曉佛理的討論一番,想必得益非淺。”

    段明輝笑道:“這個容易。趕明兒,我帶你一道上光華寺,介紹一位元妙僧給你認識。他最會說經了,若看到這本佛解,定有獨家之論。”

    程玉景聞言,心頭一跳,哦,成了,明兒便能上光華寺了!

    稍遲,程玉景告辭,段明輝親送出二門外。

    回轉頭,卻有書僮跟段明輝道:“公子,書房多了一幅畫,似是程公子所遺落。”

    段明輝進了書房,拿過畫,展開一看,頓時呆住了。

    畫中一位少女,舉步下臺階,風拂起她的維帽一角,雖只露出小小半邊臉,卻能知曉,少女必是絕色無雙,羞花閉月。

    好一會,段明輝才艱難的把眼光從少女身上移開,看起畫中的景色。

    這些亭臺樓閣,極像宋家風格。段明輝判斷著,很快認為,程玉景這幅畫,畫的是宋家女兒。

    聽聞,宋家只有兩位適齡少女,一位是表小姐夏緋,一位是宋敏月。

    傳聞,夏緋貌醜,上不得檯面。那麼畫中的少女,是宋敏月?

    段明輝一顆心熱乎起來,既如此美貌,這頭婚事,有再續的必要。

    程玉景出了段家,一摸衣袖,臉色大變,不好,夏緋的畫像不見了。

    今兒出門,袖著畫像,是想和段明輝見面後,趁空上街口的裱畫店,讓店家裝裱一下。

    程玉景定定神,腦中回憶自己進出段家前後的事,馬上斷定,畫像是遺落在段明輝書房了。

    他回轉身進段家,讓人通報進去。

    很快的,段明輝就迎出來,笑問道:“程兄回轉,是談興未盡?”

    程玉景品度段明輝言語,判斷不出他是否揀到畫像,是否看到畫像,因道:“卻是小弟適才起身,遺落了一幅畫像……”

    段明輝一聽,馬上道:“請程兄隨我來,沿路找一找。不知道所遺落的,是何等畫像?”

    “是我偶得之作。”程玉景含笑道:“若能找到,待裝裱了,便請段兄指教。”

    段明輝道:“自要鑒賞一番程兄的畫作。”

    程玉景心中有數,若找到畫像,過後自己定要另畫一幅其它的拿去裝裱了,到時送與段明輝,搪塞了此事。前提是,段明輝可千萬不要看到畫像了。

    兩人沿路走著,進了書房。

    段明輝喊書僮道:“看看可有遺落的畫像?”

    書僮早得了吩咐的,當下幫忙尋起來,很快就指著書案下道:“這兒有一卷畫,不知道是否程公子所遺落?”說著拿起畫,作勢要展開。

    程玉景已是趨前,從書僮手中接過畫,稍避開段明輝和書僮的視線,自己展開看一眼,一邊笑道:“正是拙作。”

    幸好幸好,段明輝沒有看到畫像!程玉景慶倖著。夏緋易容之事,是秘密,若被他人知曉她花容月貌,不日媒婆定踏破門檻,是輪不到自己肖想的。

    段明輝見著程玉景的神情,心下卻是暗笑:好個狡猾的門客!這是為家主排憂解難來了!設著法子接近我,為的,就是遺落畫像,讓我知道宋敏月是如許美人!看過這樣的美人後,別的女子哪能入得眼中?少不得,要厚著臉皮,重上宋家提親了。

    送走程玉景,段明輝心神還是激蕩著,不能自己。實在想不到,宋敏月這樣美貌啊!

    他展了畫紙,憑著記憶,畫了起來。

    隔一會,他把畫像揉成一團,歎息道:“畫技不如程玉景,畫出的美人,難及其風韻萬分之一。”

    書僮在旁邊收拾畫筆,問道:“程公子的畫技,真那樣出色?”

    “是的,極其出色。”段明輝道:“可惜他身為門客,若不然,可要深交。”

    書僮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明輝解釋道:“門客者,要為家主排憂解難。將來有出息,也不能忘卻家主之恩,這一輩子,要背著家主的恩義。與其深交,降了格調。”

    書僮似懂非懂點點頭。

    段明輝想著畫像中的美人,心裡再度癢癢起來,此等絕色,之前怎麼沒聽人提及?莫非宋家是要捂著明珠,以待貴人?

    段明輝眼裡蕩起笑意,還得通過程玉景,與美人見上一面。若她如畫像一樣美貌,自己願為她……

    段明輝心裡存了一個美人,第二日再見程玉景時,態度便殷切多了。

    不多時,段明輝便領了程玉景,直奔光華寺而去。

    守著山門的小和尚,見段明輝領了一位眼生的公子上來,只合什問好,並不問程玉景的出身。

    間中,也有貴客憑藉自己身份,領著一些沒資格上光華寺的人進寺中遊玩,小和尚早見怪不怪。

    程玉景第一次進光華寺,少不得四處張望,一副好奇的樣子。

    段明輝見狀,笑道:“光華寺名聲雖大,其建築格局,也就那樣,並不算特別出奇。”

    程玉景道:“再如何,總歸透著不凡。”

    兩人說著話,進了寺中。

    在寺中逗留了一天,至傍晚,程玉景才回宋家。

    當晚,嚴大娘便又跨著食籃親給夏緋送點心。

    至第二日傍晚,夏緋依約,到了牡丹亭見程玉景。

    程玉景見她來了,先含情凝視一回,幽幽道:“何必還戴著這維帽?”

    夏緋語氣無波,答道:“怕你不喜我現在的模樣。”

    “你現在,是何模樣呢?”程玉景恨不得掀開夏緋的維帽。

    夏緋輕輕一笑道:“程公子已見過我的模樣,何必多問?”

    夏緋說著,輕輕一側臉,正好風拂過,掀開一角維帽,露出她光潔小巧的下巴並半邊紅唇。

    程玉景瞬間就看呆了。之前果然是易容的,瞧現下,只有半邊紅唇,已足夠叫人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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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6 10:14:36


    夏緋按了按維帽,嚴實遮住下巴,朝程玉景道:“程公子相約,不是為了閒話的罷?”

    程玉景回過神來,從袖口摸出一方地圖,展開道:“昨兒上了光華寺,逛了一天,寺中風貌,大略已有數。這圖,雖沒有繪盡全寺,重要的殿室,卻沒有遺漏。”

    夏緋接過圖,粗粗掃一眼,不由心喜,程玉景果然是丹青高手,這圖,畫得極是細緻。

    “謝謝程公子,我今晚便把圖紙燒與家父,慰他在天之靈。”夏緋站起道謝。

    程玉景笑吟吟道:“小姐難道沒有準備東西與我交換這幅圖紙?”

    夏緋一怔,問道:“哪你的意思?”

    程玉景“咳”一聲道:“我的荷包舊了。”

    夏緋聞言,看向程玉景掛在腰上的荷包,點點頭道:“自當叫嬤嬤繡一個新的荷包贈與程公子。”

    程玉景有些著急,搓手道:“聽聞小姐刺繡出色,希望能得到小姐親手所繡的荷包。”

    夏緋歎息道:“近來,傷了手指,摸不得針線呢!”

    “那等小姐手指好了再說。”程玉景看向夏緋的手,半邊手掌被衣袖所遮,纖纖十指,指甲上塗著寇丹,豔豔奪人目。

    夏緋袖子一甩,袖好了圖紙,跟程玉景告別。

    直至美人背影消失在遠處,程玉景還有些癡癡。

    夏緋一路回去,卻是吩咐朱奶娘道:“嬤嬤,你跟嚴大娘說,讓她轉告魏鑲,明晚牡丹亭相見。”

    “小姐忘記那晚大小姐突然出現在牡丹亭了?那地兒,怕是引人注意了。”朱奶娘道:“若要見魏公子,也該換換地兒。”

    夏緋笑道:“你放心,外祖母和舅母,定不會叫人往這地兒來捉人。這地兒,是安全的地方。”

    傍晚時分,魏鑲便到了牡丹亭。

    遠遠的,見著夏緋帶朱奶娘來了,他便站起來,迎到臺階下。

    “小姐,魏公子今兒看著倒是慇勤。”朱奶娘低聲跟夏緋道:“上次相見,他態度並不熱衷,像是咱們要求他一樣。”

    夏緋朝牡丹亭前看一眼,見魏鑲看過來,便移開視線,和朱奶娘道:“料著,是他奶娘身體好轉了,因是我為他引薦了好大夫,他心中感激,這才慇勤的。”

    說著話,兩人來到了亭前。

    “夏小姐來了!”魏鑲伸手做一個請的動作,微微笑著道:“正想約見小姐,不想小姐先喊了嚴大娘相約于我。”

    “顧嬤嬤身體好些了麼?”夏緋提著裙角上臺階,一邊問道。

    “服了幾天藥,卻是好轉了。”魏鑲視線落在夏緋提裙角的手上,心裡掠過一個念頭:夏小姐長得平庸,這手指卻纖細好看。

    魏鑲看夏緋落座,自己也坐下,心中一股欣喜想要跟人分享,先行開口道:“柳大夫確實是神醫,開了幾貼藥,嬤嬤服了幾天,夜裡咳的次數少了,能睡兩個時辰的安穩覺,至早起,精神便好些。這廂,要謝謝夏小姐引薦柳大夫。”

    他說著,站起鄭重施了一個禮。

    夏緋也站起,還了一個禮道:“魏公子不須客套,若顧嬤嬤病情好轉,一切功勞,皆歸於柳大夫。對了,柳大夫的官司如何了?”

    魏鑲道:“正在疏通關節,請的訟師也得力,估計著,下月他便能自由了。”

    夏緋道:“待他能出城采藥,另給顧嬤嬤配了藥方,想必顧嬤嬤的病能根除。”

    魏鑲大力點頭道:“是的。”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朱奶娘提著的燈籠光亮籠在夏緋身上,日間看著平庸的臉,此會卻透出幾分嫺靜。

    夏小姐相貌雖不佳,言行舉止,卻是有韻味。或者多見幾次,習慣她的模樣,會好些呢?

    魏鑲也不知道是因顧奶娘病情好轉,心情大好的緣故,還是別的緣故,當下看著夏緋,莫名覺得對方比之前順眼。

    他想起顧奶娘的話,心裡也認為,若能與夏緋私定終身,借助夏緋的財力時,更是順理成章。但……

    夏緋整理思緒,看朱奶娘一眼。

    朱奶娘會意,遞過一個錦盒,把燈籠掛好,自己退到臺階下守著。

    夏緋揭了錦盒,抽出一張圖紙,攤到石凳上,指給魏鑲看,一邊道:“這是光華寺圖紙,你仔細瞧瞧!”

    魏鑲聞言,探頭過去看,看完圖紙,抬起頭看夏緋,臉上有疑惑。

    夏緋淡定,手指點了點圖紙,問道:“依魏公子看,若有人想在光華寺放火,在何處下手最易起火?”

    魏鑲驚疑,沈聲問道:“夏小姐何意?”

    能夠上光華寺的,皆是達官貴人,到那兒放火,是要尋死嗎?

    夏緋眸子與魏鑲對視,低聲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燈籠光映在夏緋臉上,映得她眸子熠熠生輝。

    魏鑲心頭突然一跳,避開夏緋的視線,低頭又看起了圖紙。

    片刻,他道:“不須放火,只要在香案這兒,近著香台,擱一盤紙折的金魚子,香灰落在金魚子上面,便會自燃。”

    夏緋眉頭一跳,啊啊,香灰落在金魚子上面,自燃起來時,只要沒有人走近,不多時,香案也會燒起來,再不多時,整個大堂就會冒煙。

    這就是光華寺失火的起因麼?

    夏緋再看向魏鑲,眼神略有不同。這人,不單相貌出眾,眼光還過人,一旦正了身份,封了王爺,憑他的能力,想要再進一步,也是有機會的。

    夏緋深吸一口氣道:“魏公子眼光獨到,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佩服!”

    魏鑲淡淡道:“這不算難事。嬤嬤當年帶著我遊歷各地,曾碰見寺廟失火,事後也略研究過原因,倒知道寺廟失火,起因常在這些小事上。”

    “顧嬤嬤還帶你遊歷過各地?”夏緋有些好奇。

    魏鑲點頭道:“嬤嬤學識高,曉武藝,不同普通嬤嬤。”

    夏緋恍然,也是,顧奶娘當年能把魏鑲帶出宮中,本身便有不凡之處,這些年,能把魏鑲養成這樣,也足見她不是普通嬤嬤。

    魏鑲此會,已是拿起地圖細看,又探究地看向夏緋,等她解釋。

    夏緋斟酌言詞道:“我探聽到一個消息,每至五月,宮中便有貴人出行,到光華寺上香,靜養兩日,方才回宮。”

    “嗯?”魏鑲略略斂眉,思索了一下,示意夏緋繼續說。

    夏緋道:“貴人在光華寺靜養,不巧寺中失火,他慌張失措之時,你現身施救……。此事過後,貴人定要追查整個事件,調查一切人與事,更會調查你身世並當日為何會出現在寺中。那時,你露出一絲端倪,身世之事,也瞞不過對方。”

    魏鑲眼睛一下瞪大,沈聲道:“這是你想出來的計謀?”

    夏緋回瞪魏鑲,聲音微冷,“這計謀,難道不是比你們去求什麼大太監曹海更靠譜麼?”

    魏鑲啞然,隔一會道:“你所說的貴人,在宮中是什麼身份地位?若近不得皇上,也枉然。”

    “自然是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的人。”夏緋這會,可不敢告訴魏鑲,自己所說的貴人,極可能是皇上本人。

    “你的消息可靠嗎?”魏鑲問道。

    夏緋道:“使了很多銀子換來的消息,可靠的。”

    魏鑲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沈吟一下道:“首先,要確定貴人在寺中的日期;其次,那日要有好的理由逗留在光華寺,才能恰巧出手相救。”

    夏緋見他已默認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便道:“我會先打探出貴人在寺中的確切時間,再安排你上華光寺。你放心,我已想妥了法子。”

    魏鑲緊盯著夏緋的眼睛,問道:“哪起火的事呢?莫不成你還真叫人去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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