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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8:59:48




買來千金媳(卷一)作者:紫月

誰能想到,他一個窮秀才的婚事會成為一樁驚天大事,
娘親花十兩銀買來的媳婦兒,竟然是安寧侯嫡長小姐!
她婚事被妹妹所奪,又被繼母設計嫁給他,甚至被誣衊是私奔,聲名大損,
這般可憐的境遇讓他十分不忍,更別提他早被她的美貌吸引,
儘管一個安寧侯府就足以把他家打垮,她的弟弟、奴僕們也看不起他,

可沖著她那一句“願為顧家婦”,他就願意護她到底,
說起他這媳婦那是優點多多,有大家小姐的氣質卻沒架子,
會編絡子幫他娘親賺錢養家,還善待他家人、親手為他縫衣,
寡婦房東調戲他,她也跳出來反擊,砸銀子讓房東摸摸鼻子認栽,

可惜的是他好像自己一頭熱,她只想跟他當掛名夫妻,總想著離開,
咳,他好想跟她說,他其實也不差呀,生得俊美、一身武藝還前途無量,
得知她前往侯府和繼母談判,擔心她的安危,他隻身闖侯府,
他力求表現贏得她的信任,無奈她有大事要辦始終瞞著他,
所以他決定感情上不再當君子,直接變身霸氣大野狼,一步步掠奪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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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0:12


    初冬。

    一場雪紛紛揚揚落在陳州的地界上,滿目一片白色。安寧候府裡小路邊一排被打落的秋菊花瓣零落飄移,寒風吹過,滿地鋪蓋,不過片刻又撲簌簌隨風四散開去……

    安寧候府的主院蒲柳院裡閃出兩三個穿著桃紅出風毛棉比甲的丫鬟,稍微讓開一些,緊接著走出一個三十歲左右,身穿醬紫出風毛比甲,頭梳一窩絲的嬤嬤,面容沈肅,疾步向北走去,比甲下擺被風吹起邊角,走在旁邊的是侯府王夫人的一等大丫鬟青蓮,正抽手合掌搓了搓,隨之哈了一口,就見嘴中吐出一口白氣來。

    “崔嬤嬤,走這麼急做什麼?大冷天的,這雪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夫人也沒說要讓她快些來的話!”青蓮拍了拍身上的雪,有些不情願的說著。

    崔嬤嬤睇了她一眼邊走邊說:“是大姑娘!記著在安寧候府裡要懂得知禮二字。什麼事只要知禮,才能辦好自己該做的事。榮安伯夫人突然來府,按說這麼冷的天……不知道有什麼急事要見大姑娘!楊家是候府姻親,你們一個個都長點心眼,別讓夫人惱怒,到時候誰也救不了!”有雪適時落在崔嬤嬤嘴邊,崔嬤嬤伸出舌頭舔了下,很快,那片雪花消失了。

    一句話說的青蓮閉了嘴。夫人的手段她心裡清楚,是個心狠手辣,綿裡藏針的人。不怪崔嬤嬤這樣說。

    十四年前,安寧候沈世康的原配夫人鄧瑩華生下一個女娃不到一個月就撒手人寰。後來留下嫡長女沈沁雪被奶娘陳媽細心照料。

    鄧瑩華死後半年,沈世康迎娶宣府副將王仲之女王玫為繼室,七個月後生下一女,起名沈若雪,接生的婆子當時疑惑,這女娃分明是足月了,可是礙著這女娃生在候府豪門,接生婆不敢多言,拿了酬金匆匆離開候府。也不知道這接生婆出了什麼事,不久生了場急病竟然沒了。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候府私下有人傳出王玫和沈世康在婚前就珠胎暗結,私相授受,是亦候府二小姐才會早出娘胎,更有甚者還傳出候爺原配夫人鄧瑩華是因為知道沈世康移情別戀,才一病不起,生無可戀撒手人寰的。

    後來,候府有丫鬟死在後罩房的一口井裡,外院也有一個管事被杖斃。沈世康下了封口令。事兒才被擺平。

    兩年後繼室王玫又生下候府世子沈鶴,更是沒人再敢提起這些事來。王玫的候府夫人位子做的也更加穩當。

    崔嬤嬤想到這裡,眼裡不由湧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落在身邊青蓮的眼裡,忽然感覺心裡比身上還要冷。

    沁雪院裡,四碗淩花的窗格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沫子,蒙的屋子裡更加晦暗,臨窗的大炕上,沈沁雪低頭看著一本薄薄的書,書有些發黃,湊近了聞還會有有一絲絲黴味,陳媽站在炕沿前瞅著自家姑娘已經半天,見她沒個抬眼的意思,才嗔道:“姑娘,都看了一會了。”

    沈沁雪嘩啦翻了一頁書,手指蔥白細膩,她沁著笑意抬起頭來,陳媽眼前晃悠一下,心道:越來越像夫人了,眉目如畫,清新脫俗,十五歲的女兒家已經顯出曼妙的身姿。都說紅顏薄命,姑娘如今脫了稚氣,又剛剛及笄。這樣的顏色……要不是夫人早早為她定下門親事,還不知道姑娘要被繼母王玫許給哪一家!

    雖然擔心卻又與有榮焉,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歡喜。

    “這本書是你好不容易找來的,還要早些還給人家,不好耽擱的,你讓我再看一會!”沈沁雪一雙桃花眼清澈見底,羽扇般的睫毛微微翹起,又長又密,撲閃撲閃地十分討喜,鴨蛋臉上還捎帶點嬰兒肥,上身穿著十樣錦的夾襖,下身是一條月白色的跳線裙子,梳著單螺髻,左邊插著一隻珍珠簪子,簡單又大方,映襯著兩耳間的一對淚型耳墜多了幾分靈動。

    玉簪端著一碗姜湯從外面走進來:“姑娘,喝口姜湯暖暖胃,天太冷了綠蘿熬了一小鍋呢!”

    沈沁雪的眼睛盯在碗裡的姜湯上:“也好也好,快給我,屋子裡有些冷,炭少,且悠著點兒用,這才入冬,離明年開春還早得很。”

    後進來的綠蘿聞聲道:“夫人給姑娘穿的倒是好,可是你看這實際能用的沒幾樣。等一等再到後花園裡找些能燒的樹葉什麼的,到時候塞到炕洞裡,炕上暖和了,屋裡也能熱些……”

    沈沁雪喝完姜湯,用帕子抹了嘴角,想了想道:“每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沒什麼不同。這些苦倒不怕,陳媽把我們不能穿的舊衣服拿出來做個百家衣的門簾,裡面就裝些樹葉什麼的,也能避寒。”

    陳媽一聽,心裡難過,這就是安寧候府堂堂的嫡長女,王氏手段高,穿的從來不會不給好的,這樣可以在隨時讓大姑娘去見拜訪的客人時,沒人說出她刻待原配女兒的話來,可是除了這個,其他還不如她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捧高踩低在後院裡上演十幾年,侯爺沈世康竟像是從來不知道他的繼室會刻待原配的女兒似得。

    陳媽有心說幾句沈世康的不是,只是看到大姑娘這樣能忍,她還是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沈沁雪早已將陳媽的神色看在眼裡,往炕沿前挪了挪腿,抱住陳媽的胳膊嗔道:“陳媽,我想吃叫花雞了。”

    綠蘿紅了眼圈搶在陳媽沒說話之前說:“姑娘,我湊個機會回一趟家,讓我哥給你做一隻,想法子帶進府來,給你吃!”

    沈沁雪卻道:“別,我就這麼一說。你哥哥學廚子不容易,學徒哪來的銀子買吃的?”

    玉簪歎口氣道:“姑娘,你受了這麼多罪,還事事想著別人,可你把你自己也想想好嗎?”

    陳媽低頭看著抱著自己胳膊的沈沁雪道:“你和楊家大公子的婚期就要到了,可府裡聽不到一點動靜,夫人是怎麼想的,楊家來沒來人,消息都被府裡的人瞞著,聽不到一丁半點。我說姑娘,這事可有些不對勁啊!”

    沈沁雪松開陳媽的手坐正了,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波浪。

    和楊家定親的事她也只是從陳媽的嘴裡知道的,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楊家怕是早已經忘了,即便沒忘,也會刻意避過。沈沁雪暗自搖頭,雖是這樣,偏偏心裡還有那麼一些念想,盼著自己有一日能走出安寧侯府,有一個自己的家。

    “陳媽!”

    沈沁雪叫了聲陳媽話頭驀然止住。轉頭向門外望去。

    窗外咯吱咯吱的腳步壓著積雪的聲音傳進屋來。

    陳媽示意玉簪去看看,倒是綠蘿腿快,已經走去門口。

    “你們姑娘可在屋裡?夫人讓老奴過來給姑娘稟告,榮安伯府來人了,要姑娘去蒲柳院,你們快點給姑娘收拾妥當了,隨我們過去!”崔嬤嬤望了一眼從姑娘屋裡出來的綠蘿,眉頭一皺,不等綠蘿問話,就進了門,說是稟告卻自行安排起事來。

    青蓮上前一步揭了還是秋天擋風的墨綠羅簾,她打眼就認出這還是去年從二姑娘的若雪院裡退下來的,崔嬤嬤則是直接進了屋子。

    沈沁雪腰際挺直,目光淡然,看向進來的崔嬤嬤和青蓮。連帶著將她們身後跟著的倆個也緩緩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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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0:26


    崔嬤嬤示禮:“大姑娘,榮安伯府的楊夫人來府裡,夫人請大姑娘去蒲柳院說話兒!”

    聞聽榮安伯府幾個字,沈沁雪忽然眼睛濕潤,面上無波可是心裡有些激動,剛剛還和陳媽說榮安伯府的事,安寧候府王氏不容她,且如今可還有讓自己落腳的地兒,楊家真真沒忘了和自己娘親的約定。

    這麼多年,能讓自己堅持到現在,不就是楊家麼?沈沁雪一時五味雜陳,去看崔嬤嬤。

    “崔嬤嬤,真的是楊夫人?”沈沁雪又問一句。

    崔嬤嬤臉上帶著笑,眉心微不可見地跳了下,頷首:“是!大姑娘!”

    青蓮看沈沁雪孩子樣地露出巴巴的期盼,不由暗裡恥笑一聲:“大姑娘聽說榮安伯府,眼睛亮的跟水洗過似得,左不過等等到了二姑娘院裡,把詳情告訴,這樣好的人家,又是世家子,就算二姑娘沒那個心思,誰能保證夫人沒有?到時候,自己脫了身,跟著二姑娘去做她房裡管事也不是不可能。”哪就輪到到眼前大姑娘!

    沈沁雪則微微轉頭,發現青蓮神遊天外,心裡疑惑,再看看崔嬤嬤,竟然也是看著青蓮,眉頭一皺。

    沈沁雪莞爾,道:“有勞崔嬤嬤!”

    崔嬤嬤卻道:“請大姑娘先行一步,老奴還要去大廚房看看,榮安伯夫人親臨,夫人囑咐老奴,要一桌好席面,老奴不敢耽擱!”

    沈沁雪點頭,崔嬤嬤卻行退後一步,又示禮才轉身離開屋子。

    王氏一貫的禮儀周全,連她下面的人也一樣。

    沈沁雪懂事之後對她的所作所為便知道王氏禦下很有一套。

    看來是真的了。青蓮雖未出聲,剛剛神遊天外,沈沁雪只多了一層疑惑。楊夫人和自己娘親曾經是手帕交。自己和楊家的親事也是因為一句戲言。但後來,娘親和楊夫人兩人懷孕後,這事反而倒變成成真的!

    只是讓她疑惑的是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楊家來人看過她。如今上門,心喜過後,便是惴惴不安。

    出沁雪院,回頭去看,陳媽站在屋簷下又是驚喜又是擔憂。沈沁雪默默轉身和玉簪走在去蒲柳院的路上。

    雪片子有指甲蓋大了,沈沁雪穿了一件殷紅色的出風毛兜帽披風,只一會功夫,眼睫上便掛了些雪沫子。路上有貓著腰束手疾步辦事的丫鬟,看到沈沁雪也只是遠遠的行禮,然後便自行離開,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玉簪歡快的道:“姑娘,榮安伯府的夫人,是伯世子的娘嗎?會不會是來和夫人商量姑娘婚事的,崔嬤嬤說榮安伯夫人要見你,怕也是想要看看姑娘吧?”

    沈沁雪憂心忡忡,搖了搖頭:“沒見到榮安伯夫人之前,我也不知道她的想法,說不定是來退親的!”

    玉簪訝異的看向沈沁雪驚呼:“姑娘……”

    沈沁雪回目,嘲諷一笑:“別怕!我只是說說!也說不定就像你說的一樣!”

    “姑娘,嚇死我了!”玉簪說完,心裡突突不安起來。

    沁雪院離王氏的蒲柳院中間隔著沁湖,是當年開國皇帝周擎犒勞沈家老祖宗沈鏘的功勳,賜了現在的府邸,沈鏘在府中開了一片湖,起名沁湖,再往前走,就到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處,沈沁雪加快了腳步。

    一直跟在後面的玉簪,緊跟在身後,忽然耳中聽到一陣響聲,兀自抬頭,眼裡驟然露出驚恐,她伸手指向假山處道:“姑娘快看!”

    沈沁雪直覺眼前一叢黃色的絨團從假山上滾下來,速度之快連自己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本能地推了一把玉簪:“快跑!”

    玉簪卻是兩腿酸軟,提不起勁來,沈沁雪一咬牙伸手拉起她的,玉簪頻頻回頭,跌跌撞撞手上的勁全使在沈沁雪的手上。沈沁雪被她的手握的生疼。

    黃團在沈沁雪的眼中逐漸清晰,一條棕黃色的大狗,眼睛如狼,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在她們身後緊追不捨。候府裡什麼時候人養了這樣一條黃毛畜牲,沒人告訴她,有人選好了路線等在假山後,卻毋容置疑。沈沁雪腳底打滑,快到垂花門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大狗像是遇到它平生最美味的獵物,毫不猶豫展開獠牙撲向沈沁雪。沈沁雪眼前一黑,不儘然鬆開了拉著玉簪的手,用她一雙淨白如玉的手擋在眼前。

    “噗!”

    “姑娘啊……!”玉簪淒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觸手是軟軟的毛,緊緊抓著狗頭托起它,眼裡澀澀的驚魂過後,看到的是一把刀斜斜插在狗的脖頸處,刀把近在咫尺隨著狗血的噴湧顫動。腥臭的狗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臉上。沈沁雪感覺一道身影慢慢移動到自己身邊,她轉動頭避過狗頭,看到一張俊朗的屬於男子的臉。

    “楊家哥哥!”十三歲的沈鶴慌張的跑進沈沁雪的視線,就見楊家成一腳將沈沁雪身上的死狗踢開。落入眼簾的女子被血糊的看不清臉面。

    “你沒事吧?”

    楊家成早已從長輩口中知道,母親有一個手帕交,原是安寧侯府的夫人,與自己定親的就是安寧侯府夫人的女兒,那位夫人是京城鄧家的麽女,深得鄧家寵愛,不幸這位鄧夫人早早過世,他十四歲上又進軍營中,一直在軍中歷練,母親竟然至此再不提自己和鄧夫人女兒定親一事。

    近日,母親卻偶然提起,且今日一聽說母親要來安寧候府,經不住心裡一番好奇,便鼓動家中姐妹說服母親,陪母親親自前來,事宜湊機會想法見到那個埋在心底已久的人。

    眼前瘋狗撲倒的女子被狗血噴頭,已經看不清她的臉,只是那雙墨瞳般的雙眼裡露出的驚恐和憤怒,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但凡柔弱女子遇到這樣的事,莫不是要嚇死,但眼前的人,除了憤怒和驚恐卻沒掉一滴眼淚,這讓他又生出幾分賞識來。見她沒回答,正要再問幾句。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不由回頭去望。

    “姑娘,姑娘你還好吧!別嚇奴婢!”玉簪聲淚俱下,一邊喊著一邊將那條死狗拖到一邊。

    沈鶴的聲音再次響起:“楊哥哥,這裡交給下人好了,我們快點去蒲柳院,我娘和姐姐還等著你呢!”

    “我的刀!”楊家成吐口說到,眼睛卻沒有從沈沁雪的臉上移開。單看沈沁雪的反應。

    沈鶴急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一把刀麼,讓她們清洗乾淨了,我親自給你送到府去!”

    楊家成擔心沈沁雪,即使救了她,卻得不到她的隻字片語,心裡就有點無味。看這穿戴,不像是侯府裡的丫鬟,沈鶴又催他,便順了沈鶴的意,隨他離開。

    沈鶴看著楊家成滿心歡喜,一早知道自己大姐定親,夫家是榮安伯府楊家,楊家成既是嫡子又是世子,還在軍營,滿身充溢著陽剛之氣,很是崇拜敬慕。大姐嫁過去,肯定幸福。沈鶴來不及細看倒在地上的沈沁雪,兀自拉著楊家成的胳膊,急急忙忙去了蒲柳院。

    沈沁雪被玉簪攙扶著站起來,撩開落在眼前的一縷髮絲,看到一道銀灰色的背影漸漸走遠。

    有丫鬟上前來,幫著玉簪將沈沁雪送回沁雪院。在她們離開不久,那只狗和那把刀很快被人收拾走。

    沈沁雪僅此一遭,心有餘悸,渾身上下沾了血,沒法再見榮安伯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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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0:40


    玉簪哭著和身邊幫忙的兩三個婆子一起將沈沁雪送回沁雪院,陳媽綠蘿自是嚇的不輕,燒了熱水幫著沈沁雪洗了身子,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這期間她至始至終沒有開口,陳媽眼淚汪汪:“侯府裡什麼時候養的狗,沁雪院裡竟是一點也不知道,滿府裡那麼多的人行走,偏偏就追著姑娘不放,玉簪,你可看清楚是誰放的那黃毛畜生?就是憑著我這一把老骨頭,也要去蒲柳院裡找個說法!”

    聽到陳媽的話,沈沁雪茫然的雙眼出奇的冷峻,手握成拳,收在腹間,出了這種事,要見榮安伯夫人已是不能,再讓王氏說出什麼話來,榮安伯夫人還不知道會生怎樣的心思。正在思量中,忽然外面有人說話:“夫人快請進,這孩子聽說被狗咬,我心裡慌的不行,讓你看到這樣的事,真是我的過錯!”

    這是王氏的聲音,又聽另一個聲音響起道:“夫人這是心疼她,哪裡就是你過錯?”榮安伯夫人說話間抬頭看到七八成新的門簾,心裡一滯,跟著王氏進了門,看到屋內陳設,已是眉頭輕皺,雖是屋內一應俱全,卻沒有一樣是值錢的,臨窗的炕上,平躺著一個姑娘,眉眼如晨露晶瑩剔透,又仿若明珠耀眼靈動,眼裡一絲驚豔一閃而過,只此刻小臉慘白,正要起身。

    王氏也沒想到沈沁雪的屋裡這樣寒酸,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實際眼前一看,暗裡咬牙,這不是明擺著讓榮安伯府的人說她苛待沈世康原配的女兒?王氏轉頭斜睨陳媽,保不定是陳媽出的主意。

    沁雪要起身給榮安伯夫人羅氏行禮,羅氏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鄧瑩華不在了,她的女兒眼見得是過的極不好的,身上的穿著倒是不錯,可是掃一眼這屋裡的傢俱,比自己的丫鬟都不如,王玫表面文章做得好,外面都傳安寧侯的王夫人善待原配的女兒。可見,王玫的表裡不一。

    呂氏道:“快躺著,別起來!可是傷到哪裡?”

    王玫看呂氏語氣和藹,自己也是不甘落後:“沁雪,可憐見的,怎麼就碰上這樣的事了,是我疏忽了,給我看看,你傷到哪裡?”

    沁雪抬頭看到呂氏眼裡的憐惜,攥緊手道:“我沒事。”

    呂氏點頭:“沒事就好。”

    楊家成如松般立在沁雪院,舉目四望,一顆桃樹枝丫四散伸展,門楣陳舊,雖詫異,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裡意外,暗裡攛掇母親和王氏說要來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親進了屋子,他卻被擋在沈沁雪的閨房外。

    楊家成如松般立在沁雪院,舉目四望,一顆桃樹枝丫四散伸展,門楣陳舊,雖詫異,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裡意外,暗裡攛掇母親和王氏說要來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親進了屋子,他卻被擋在沈沁雪的閨房外。

    屋裡的對話傳出來,楊家成聽著一個嬌弱的聲音,想起那雙驚恐憤怒的眼睛,不由得心神一顫。

    不一會,母親和王氏一起出來,眼神詢問母親沈沁雪怎麼樣了。

    呂夫人裝作看不懂兒子的暗示,和王氏一起出了沁雪院,回頭示意他緊跟其後。楊家成雖狐疑,當著安寧侯夫人的面,也不好追著呂氏問,抬腳還是跟著呂氏和王玫出了門。

    人一出門,玉簪對沈沁雪就道:“姑娘,沒想到那位救姑娘的公子就是榮安伯世子!”話音裡帶著喜悅。

    “玉簪,且當做救命的恩人,其他的還是不要奢望的好!”沁雪說完,躺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玉簪一噎,一邊幫著沁雪掖好被角,一邊急道:“說什麼奢望,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陳媽,姑娘這是想什麼呢?”

    陳媽拍拍玉簪胳膊道:“聽姑娘的話吧!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王夫人送走榮安伯呂夫人,叫了崔嬤嬤進屋。

    “那丫頭,真沒傷著身子吧!”王氏穿著天青色的妝花褙子,妝容精緻,一對貓眼耳墜水頭十足。身子微斜慵懶的看了眼崔嬤嬤。

    崔嬤嬤挑眉笑到:“姑娘運氣好,真沒傷著!”

    “是伯世子救了她?”王夫人笑著道。

    “老奴不敢撒謊。”崔嬤嬤想起自己看到的情景,頓了下,低了眼眉說。

    王夫人收起臉上笑意:“原想著放到府裡最北邊的院裡,讓她自生自滅來著,沒想到都到及笈的年齡了,她卻活的好好的,這是鄧瑩華當初給她選的身邊人好啊!若雪身邊要是有這麼幾個人伺候著,哪能讓我操心到現在?不說伺候的人,就說今兒個過來的榮安伯世子,真正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這樣的俊才……可惜了!”想起榮安伯夫人的神情,王夫人微微立起眼角。

    崔嬤嬤眼皮又一挑,心下了然,上前一步低聲細語:“夫人,不如就讓他取咱們二姑娘,來個姐妹易嫁!”

    一語中的,王夫人眼裡露出讚賞:“楊家未必會乖乖接受!”她想起之前榮安伯的呂夫人神色變換,不由心思暗沈。

    崔嬤嬤搖頭:“沒有利益自然不肯,可有了利益呢?夫人,大姑娘雖然沾著個嫡字,可她沒有讓楊家得利的由頭,二姑娘不一樣,他有侯爺和夫人的寵愛,有世子做依靠,伯世子有了這樣的助力,還會往外推?自古世家官宦聯姻都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助力,老奴不相信,榮安伯夫人是個另類。”

    王夫人點頭,忽而肅然:“大姑娘身邊的那個陳媽想法子弄出府吧,有她在,大姑娘再遇到黃毛畜牲這樣的事,有命沒命可就真不好保了!”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崔嬤嬤“深以為然”,心裡早有了計較。

    沁雪院。

    自榮安伯夫人和楊家成來過之後,沈沁雪心裡七上八下,再加上剛剛經歷一場意外,於忐忑不安中深睡過去。待她朦朦朧朧醒來,發現身邊坐著陳媽,眼裡落淚,玉簪怵頭站在門邊,小心看著自己,綠蘿正憂心的勸著陳媽。

    “陳媽,姑娘差點沒命,你再這樣,我們可怎麼辦?”

    陳媽抽吸一聲道:“姑娘想得太透徹,看得太明白,這麼小的年齡,要是夫人還在,捧在手心都嫌不夠,怎麼發生這樣的事,就是和楊家的親事,也不會讓她這樣傷心難過。”

    玉簪跟著掉淚道:“是我沒有照顧好姑娘。”

    綠蘿憂心忡忡,陳媽說的意思她明白,榮安伯世子救了姑娘,又跟著榮安伯夫人一起來看姑娘,本是高興的事,可是她就是覺得王夫人看榮安伯世子的眼光就像看自己的女婿一樣,陳媽想必也有同樣的感覺,才這樣擔心。

    陳媽正要接話,忽然看到沈沁雪睜開眼睛,一時歡喜,轉身湊近了沁雪的:“姑娘,你可算醒了!”

    “陳媽,我睡了很久嗎?”沈沁雪動了動手腳,伸出手拉住陳媽的手,陳媽反手握住她的還以為她忘了之前見過榮安伯夫人的事:“姑娘,你睡了一天一夜,大夫都來看過了!”

    陳媽笑了笑,接著溫和的說著:“說你受了驚嚇,姑娘,那黃毛畜牲讓榮安伯世子一刀殺了,還好是榮安伯世子!姑娘,她就是夫人當初給你定下親事的人!”

    沈沁雪想起那個穿著銀灰色披風的英俊男子。一絲暖意湧上來。只是轉眼想起什麼:“榮安伯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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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1:01


    陳媽愣了愣,綠蘿趕忙接話:“姑娘,夫人和世子都來看你,你忘了?”

    沈沁雪何嘗不知,想十幾年裡,只從陳媽口中聽到有關榮安伯府的事,先下忽然見到榮安伯世子和榮安伯夫人,還是在那種近況下……她輕笑一聲既而歎息,看到門口站著不敢上前的玉簪:“玉簪,來扶我起來!”玉簪不安的上前,陳媽和綠蘿轉身看玉簪。

    沈沁雪坐正了身子眼神清明道:“玉簪,不是你的錯,不要為別人的錯懲罰自己,我不能出事,你們也不能。”

    “姑娘……我……”玉簪愧疚點頭。

    沈沁雪眼睛從三人身上掃過,最後盯在陳媽的身上:“玉簪,雪好像停了,去院門口掃掃雪,綠蘿,我餓了,幫我弄點吃的來。”

    綠蘿和玉簪兩下裡應了,知道姑娘和陳媽有話說,一起起身出了屋子。

    沈沁雪等到兩人出去,這才對陳媽說了一番話:“陳媽,你告訴過我,娘活著的時候給我留下過一個匣子!”

    陳媽點頭:“是,姑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沈沁雪道:“陳媽,裡面有什麼,你和我說說!”

    陳媽不安的看著沈沁雪,可是沈沁雪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毅,陳媽猶豫了猶豫,暗道:“都是夫人當初叮囑她,要等到姑娘出嫁的時候,再告訴她匣子的事,倒是自己在姑娘面前露了話頭,姑娘既然問起,也罷,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告訴她也應該。”想到這裡,陳媽便道:“是一張莊子的地契和兩個鋪子的房契,還有五千兩的銀票!”

    沈沁雪一時怔怔,道:“娘竟然早為我謀劃至此,我竟是連她長什麼樣也不知道……”說到這裡,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又道:“陳媽!黃毛畜牲的事,是有人早有預謀,你想如果我死了,誰會得益?我和榮安伯世子的這場親事,不是我的喜事而是我的一道催命符。她定會以你不盡責而先下手將你從我身邊弄走,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陳媽,收拾東西想法子出府吧!”

    沁雪眼前一陣恍惚,年約三十歲左右,留著一捋美髯的文夫子儒雅大氣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彎著腰道:“小沁雪,可知你如此聰慧,卻不可外露,你父親……不說也罷。好在還有一個陳媽。”文夫子眯了眯眼,再看她,眼裡竟然帶著一絲疼惜。抬手在她頭頂上挨了挨,輕聲歎氣:“若不是欠你外祖父的情,那會就在這裡看著你。”說吧,竟是轉身邁步離去。

    沁雪想到這裡收回思緒,含笑安撫陳媽道:“至於我,陳媽不必擔心,我畢竟還是這安寧侯府的嫡長女,他們不會明著對我怎麼樣!”

    陳媽著急蹙眉道:“姑娘……!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們都出手傷你了!不,我不走,夫人把你託付給我,我死也要守著姑娘!”

    沈沁雪心思翻滾,可是事情由不得她再拖延,遲了,陳媽說不定……:“陳媽!你如果還把我當主子,你就要聽我的!去收拾!還有我會將綠蘿和玉簪的賣身契還給她們,你帶著綠蘿一起走。”

    陳媽被沈沁雪推了一把:“記著,別回老家,找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安頓。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這把柴就落在你這兒了。”

    陳媽站在炕沿下躊躇不已,見沈沁雪對她點頭。

    道:“姑娘,莫不是你聽說什麼?”

    沈沁雪搖頭,她記起榮安伯夫人來看她時,曾注意到王氏對陳媽的眼神,估計因陳媽不得力,給她招來禍事。她能忍這麼多年,已是極限。再要讓陳媽留下,無異于讓陳媽死在自己手裡。

    綠蘿猛聽陳媽含淚說的話,跑進屋來,玉簪也被陳媽叫進屋,她站在兩人後面,心裡難過,巴巴的望著沁雪,希望她能改變主意,沁雪自是知道陳媽的心思,狠了心不去看她,陳媽垂下眼皮眼睛紅紅地出了門。

    沁雪這次抬頭去看,只見到陳媽後腳跟再門簾上閃了下,回頭帶著輕微的笑容:“綠蘿出去了,好好照顧自己,玉簪就跟著我吧!”等到綠蘿也出去收拾自己的體己。沁雪噎噎地看向玉簪:“玉簪,取我沒看完的書來。”

    玉簪忙應了聲,將書放在她的手裡。

    綠蘿長的太美,崔嬤嬤盯著她不是一天兩天,陳媽犯了王氏的忌諱,自己能活這麼久,陳媽功不可沒,可也正因為如此,王氏不會再放過她了。

    陳媽很快進了屋門,沈沁雪轉頭看了看一併進來的綠蘿:“跟陳媽走吧!”

    陳媽還和往常一樣,只是換了件墨藍色出風毛的比甲,手裡空著,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陳媽的腰身胖了許多。陳媽到底閱歷深厚,沈沁雪心裡有數,也不多話。

    陳媽看了綠蘿一眼,再去看沈沁雪,卻見沈沁雪拿起那本發黃的書看了起來。書遮住了臉盤,看不到她的眼睛,陳媽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出來,轉身出了屋門,綠蘿水霧在眼中打轉,咬著唇道:“姑娘你要好好滴啊!什麼時候讓我回來,姑娘一定要讓人帶話給我。”沁雪猛閉了下眼,道:“好!”。

    玉簪一看綠蘿出門,回頭用哀求的目光問沁雪,沁雪道:“你是要看著崔嬤嬤強用手段讓綠蘿給她兒子做小?”

    玉簪猛搖頭:“不!”,嘴裡說著,可眼睛還是忍不住向外望去。

    “玉簪,去把院門關上!”沈沁雪聽到腳步聲在院子裡消失,放下書,顫抖著嘴唇,眼裡含著淚,慢慢咬緊牙關。

    ……

    沁雪院外,十三歲的沈若雪站在門前,昭君兜帽裡,一張銀盤臉顯出幾分稚嫩,對跟上來的銀翹道:“莫不是看著我來了,關了院門?”

    銀翹笑到:“剛剛不是看到陳媽和綠蘿出去,到不像是專門針對姑娘的!”

    沈若雪一笑,讓銀翹上前敲門:“說的也是!是我想岔了。”

    光光聲響起,銀翹收了手道:“聽著好像有人來了!”

    沈若雪拿捏起了睡蓮的粉色帕子,繞在指尖。

    沈沁雪歪頭朝外看,見沈若雪穿著件白貂絨的披風從門外走進來,膚白唇紅,一笑露出一對酒窩颯是好看。

    玉簪跟在沈若雪和銀翹的身後。

    “姐姐聽說差點被瘋狗咬了,猛一聽可是嚇壞我了。姐姐沒事吧?”

    沈沁雪伸手拉她坐在炕沿邊道:“沒事!你怎麼沒去上學,文夫子可是很厲害的。”

    沈若雪道:“我告了假,文夫子也是聽說姐姐的事,還催我快來呢!”

    文夫子是王玫給沈若雪和沈沁雪請的西席。

    玉簪端了茶水,放在炕桌上道:“二姑娘好心,我們姑娘要不是榮安伯世子,怕是真就被咬了,也不知是哪個壞了心腸的,當當等的我們姑娘過假山時,害姑娘!”

    沈若雪眉頭微皺,低頭按下眼裡的厲色,複抬頭道:“可是聽說是誰養的?”

    沈沁雪道:“沒有!”

    沈若雪打量沈沁雪不像說謊,暗自松了口氣。

    “妹妹可聽說是誰養的那條狗?”

    沈若雪素然:“難道姐姐是懷疑我?”

    沈沁雪笑了笑:“怎麼會?妹妹一向膽子小,那樣凶的東西,妹妹怕是自己就嚇的不行。”

    沈若雪點頭:“姐姐說的一點不錯,那畜生吃東西非要有帶血腥氣的才行。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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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1:15


    “姑娘,你喝茶!”沈若雪正要接著往下說,銀翹一開口,沈若雪打住話頭,接過銀翹手裡的茶水,看看道:“這茶我不愛喝!”

    沈沁雪似笑非笑看向銀翹。銀翹紅了臉不敢看沈沁雪。

    沈若雪則回頭無覺道:“姐姐可是見過榮安伯世子?”

    沈沁雪不動聲色道:“倒是沒有。妹妹可見過!”

    沈若雪笑起:“自然是見過,那天……”

    沈若雪嘴唇一張一合,將一個卓爾不群,出類拔萃的英武身影一點點在沈沁雪的眼前如一副畫軸慢慢張開。

    一如她那日驚鴻一瞥。

    笑容在沈若雪眼裡越發濃烈,沈沁雪的心卻寒涼似冰。

    那只黃毛畜生果真是沈若雪豢養的。

    玉簪眼裡露出憤怒,妹妹覬覦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表現的這樣明目張膽,厚顏無恥,還大言不慚的來對著姑娘說這番話,她揪著衣裳一角,擔心地看向沁雪。

    沁雪道:“妹妹好似對榮安伯世子很感興趣的樣子。”

    沈若雪看著沁雪道:“姐姐和榮安伯世子也只是大人之間開玩笑說過的吧?那妹妹說說他,欽慕他,又有何不可?”

    沁雪道:“是啊!有何不可?”

    沈若雪眉頭皺起,她說的都這麼明顯了,沁雪的臉上絲毫看不到一點變化,難道她不知道,榮安伯世子對她意味著什麼?本來是要氣她,沒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候府角門。

    採辦的下人進進出出,跳菜的擔子放在門內,運魚肉的推車剛剛進門,緊跟著幾輛運銀霜炭的馬車也準備進門,陳媽和綠蘿瞅準了機會夾在送貨人的推車當中,出了候府的後門。

    同一時刻。

    垂花門前,崔嬤嬤帶著四個粗使婆子,手裡拿著繩子。對著看門的婆子道:“看好了,從現在起,外院人不得入內,內院任何人不得出這道門,不讓,到時候拿你全家發賣!”

    看門的婆子慌忙應答:“是!崔嬤嬤,老奴一定謹慎小心!”

    崔嬤嬤一路走,一路交代,府裡氣氛陡然變得緊張,當值的丫鬟婆子謹言慎行,不當值的縮起脖子貓在後罩房裡大氣不敢出。

    好多年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了,府裡這是要拿人的樣子。誰這麼倒楣,撞在崔嬤嬤手裡。

    沁雪院的門被人拍的辟辟啪啪,沈沁雪抱著被子,坐在炕上,天冷,陳媽和綠蘿之前被她安排出府,兩個時辰過去還不知道出去沒有,屋子的火盆裡隱隱約約現出幾點暗紅色的火星子,沒有了陳媽和綠蘿,屋裡立時變的更加冷清。這個時候,有人將門拍成這樣,沈沁雪再糊塗,也知道了崔嬤嬤和王氏這是明裡出手拿人來了。

    “姑娘,他們眼裡還有侯爺嗎?竟敢這樣明目張膽!”玉簪放在腹部的雙手緊緊握起。

    “有後娘就有後爹,我不相信父親他不知道!”沈沁雪緩緩說到:“去給她們開門!”

    玉簪憤慨,安寧候被王玫王氏迷的五迷三道,耳根子軟的王氏說啥是啥,姑娘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他一概不知。可恨崔嬤嬤狐假虎威,門外聲響,門內沈沁雪氣定神閑。

    與其被人拿捏搓圓捏扁,不如像姑娘這樣坦坦然然,迎頭而上。

    玉簪打開院門。

    “崔嬤嬤?”

    沈沁雪看著進來的崔嬤嬤道:“崔嬤嬤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陣仗?”

    崔嬤嬤示禮:“大姑娘受驚了,看姑娘毫髮無損,老奴甚安。不過,姑娘受那麼大的委屈,差點被惡狗咬傷!夫人擔心,侯爺寢食不安,說到底都是這屋裡沒個好好主事的人,夫人說了,陳媽這次護主不力,她難辭其咎。姑娘,讓陳媽跟我去蒲柳院見夫人!”

    “陳媽麼?不巧的很,我剛剛讓她出府去辦點事了!等她回來,我會讓她自己去蒲柳院見母親!”沈沁雪淡淡一笑,清澈的眼目忽如冰潭深水,讓崔嬤嬤心頭一凜。再次看去,沈沁雪柔弱的樣子又讓她狐疑。

    “姑娘,夫人還在等她,姑娘不好跟老奴開玩笑的。”

    沈沁雪搖頭:“我沒有開玩笑!”

    崔嬤嬤眉心一擰:“姑娘這可不好說了,陳媽不在,那就讓綠蘿跟我去!”

    沈沁雪拍拍自己胳膊,抬頭:“綠蘿娘生病,她請假回家了。”

    “你!”崔嬤嬤有些沈不住氣了,王夫人一句話,這兩天她私底下做了多少鋪墊,就為從沈沁雪身邊將陳媽除掉,順帶另將綠蘿拿捏在手裡,讓她給自己兒子做小妾,沒想到籌畫的如今眼看要打水漂。

    可要是再叫玉簪跟自己去,這小丫頭就會覺察到自己做的事,到時候,摘不出自己可是自己沒能耐,怨不得別人。

    “大姑娘!既然這樣,老奴就回去稟了夫人知道,等陳媽回府,讓她去蒲柳院見夫人!”

    沈沁雪點頭:“勞煩崔嬤嬤空跑一趟,你受累了!”

    崔嬤嬤皮笑肉不笑的應答:“大姑娘歇著!”

    出了沁雪院,有婆子問:“崔嬤嬤,怎麼辦?”

    崔嬤嬤咬牙道:“什麼怎麼辦,吩咐守門的婆子,陳媽和綠蘿一到,即刻來人報。”

    說話的婆子哎了一聲。

    蒲柳院裡。

    沈世康回府,王玫幫著他脫了外袍,沈世康年過四十,依然風流倜儻,儒雅斯文,對王玫寵愛有加,十幾年如一日,莫道外人眼裡都是賢伉儷。

    “侯爺不是讓人帶話要兩天以後才回來嗎?”

    沈世康眯眼:“怎麼?嫌我回來的早了?”

    王玫瞄了一眼沈世康:“侯爺說什麼話,妾身盼侯爺平安回來是正著……!”

    沈世康低頭看著貼上自己胸口的王玫,翹起食指勾起她的下顎:“那還等什麼?”

    王玫睇了一眼沈世康,“吧唧”踮腳親了一下沈世康的臉:“壞死了,沒個正經。這樣行了吧!”

    沈世康噗嗤一笑,一把將她推倒在羅漢床上:“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玫兒,你還和十幾年前一樣勾魂!”

    站在屋裡的青梅和青柳紅了臉,青梅望著沈世康醉酒般的眼神,一時望著癡了。青柳瞪了一眼青梅,拉著她離開了屋子。

    沈世康吻著王玫的耳垂,在她耳洞裡吹了口氣,王玫身體驟然軟如春水,只在心裡卻將青梅剛剛的眼神落在她的眼裡,腹誹道:小蹄子還沒開春,倒發起情來……哼!

    沈世康看王玫軟在自己懷裡,且把嘴唇迎上去,撬開溫軟含著一條丁香小舌品嘗。王玫呻吟一聲,伸手摟著他的脖頸,一時兩人肌膚相貼,顛鸞倒鳳,半個時辰後,王玫嬌喘連連,沈世康心滿意足。一番翻雲覆雨過後,收拾乾淨的沈世康將青梅端來的茶水接在手裡,一雙修長白嫩的手指映入眼簾,沈世康抬起頭道:“青梅,倒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王玫坐在炕邊,手裡拿著把雕花象牙梳子正梳頭,聞言嗤笑斜視沈世康:“要不,今晚就給青梅留頭,讓她伺候你?”

    青梅臉忽然升起一片酡紅,羞澀的地下頭。

    王玫一看,心裡的老血,忍住了沒噴出來。這小蹄子當著自己面都敢和沈世康眉來眼去,要是哪天她不在,還不得爬了他的床?

    沈世康笑道:“吃醋了?這滿屋子酸的,讓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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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1:38


    “青梅,你先出去!”王玫被沈世康調侃有些惱怒。

    青梅滿眼期待忽然變得滿眼失望。看了看沈世康並沒望她,只得低頭卻行退了下去。

    “侯爺,榮安伯夫人來過了!”王玫理了理散亂的頭髮說。

    沈世康眉頭輕皺:“榮安伯府?”

    王玫咿呀一聲:“侯爺,他家的世子和咱們家的大姑娘可是從小就定了親的!侯爺難道不記得了?”

    “沁雪?這麼快要說到親事了?沁雪十五了?這日子過的真是快啊!”沈時刻有片刻幻神。

    “是啊!侯爺,可是若雪她也看上那個楊家的伯世子了,怎麼辦?”王玫試探著問他。

    這門婚事是鄧瑩華當初和榮安伯的呂夫人親口定下的:“若雪這是胡鬧,你當娘的也跟著她胡說!”

    王玫上前抱著他的胳膊,嗔怪道:“侯……爺,沁雪是你女兒,若雪就不是?再者,沁雪柔弱,到了楊家還不得被楊家的人磨死?榮安伯府一向是以軍功壯大門楣,那伯世子先下就在軍中任職。若雪好強,要是嫁過去不會被欺負,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沁雪咱們好好給她挑個溫和的人家子弟,小倆口相敬如賓,和和美美。也好給逝去的姐姐有個交代?”

    沈世康轉眼想到自己兒子才十三歲,有了若雪去楊家,到時候幫襯著兒子,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王玫觀察良久,看沈世康心動,抿嘴暗笑:“侯爺,就讓若雪嫁過去吧!”說著,一雙玉膊繞上沈世康的脖子。

    沈世康點了下王玫的鼻尖:“你啊,不依你還能怎麼辦,不過,沁雪的親事,你要好好挑一挑!別委屈了她!嗯?”

    王玫即可屈膝行禮:“妾身帶女兒謝過侯爺!”說完,站直了身子,嗲嗲一聲撲在沈世康懷裡:“候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給她尋門好親事的!”

    沈世康受用,看王玫情動,抬手抱了王玫,想再來一次。

    偏巧青果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稟侯爺和夫人,外院來人說有人求見侯爺!”

    王玫蹙眉道:“什麼人?這天都黑了!”

    沈世康一聽,松了抱王玫的手,起身,王玫掃興,一邊說一邊叫青果進來幫著沈世康穿衣。等到收拾停當,沈世康道:“你歇你的,府外的事不用你操心!”

    王玫堵氣道:“侯爺,這話你都說了十幾年了,妾身懂的地!”

    沈世康點頭,轉身走出屋門,很快轉出蒲柳院。

    王玫看著沈世康離開,側身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問青果:“來人可說是什麼人麼有?”

    青果細細稟道:“是幾個清客!”

    王玫不置可否,看了看碧紗簾子遮著的窗戶,指著門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崔嬤嬤呢?還有,那個青梅,明兒就讓她滾出蒲柳院,狐媚妖道滴,長大了是成精了不成?”

    青果不知道青梅做錯什麼,待要回話,崔嬤嬤一陣風飄進來,對著青果道:“你先出去吧!”

    崔嬤嬤本來有些氣極敗壞,還想著在王氏這裡找點安慰,誰知道一進夫人的門,就看到青果求救的眼神,崔嬤嬤暗歎,什麼時候,她們主僕有了這樣難看的時候。

    王玫一看崔嬤嬤進門,心裡仿佛一下有人依靠,崔嬤嬤心知肚明暗道,王玫打小就是這樣,人聰明是聰明,可就是有些沈不住氣,要不是自己在這替她張羅有些事,王玫如今能過的這樣順風順水?

    王玫抬手拿羅帕點了點嘴角:“嬤嬤,事兒辦的怎麼樣了?怎麼不見你帶陳媽過來?”

    崔嬤嬤站在屋子當中,也不上前,王玫疑惑。

    崔嬤嬤道:“夫人,咱們百密一疏,讓人先下手了!大姑娘她……是老奴眼拙,沒瞧出來,今兒我帶著人去了沁雪院,大姑娘就坐在大炕上,眼神清淡,看不出一絲波浪,夫人,按說這受了驚嚇,怎麼也會害怕,可是大姑娘望的老奴都有些怕她。陳媽和綠蘿說是替她辦事出府了,老奴讓人守在各個門口盯著,一直到現在,那兩個人就沒回府。府裡怕是有了通風報信的人,不然,大姑娘怎麼單單就今天打發她們出府了?”

    王玫王夫人怔怔,還沒轉過彎來:“崔嬤嬤,難道她們是私逃出府了?”

    崔嬤嬤耷拉著嘴角:“夫人,你猜的沒錯!夫人也知道,當初夫人進府那會子,沁雪院裡的奴婢的賣身契可都在陳媽手裡頭,侯爺還說,沁雪院裡的人都是那一位留下的,讓夫人不要動沁雪院的心思嗎?也說不定,是陳媽騙了大姑娘,哄著大姑娘交出賣身契給她們!要不然,一個逃奴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崔嬤嬤和稀泥似的的解釋,讓王玫有些不滿意,崔嬤嬤這是遇到的事多了,事事都想將自己摘出去,和當初自己剛剛嫁進安寧侯府時的雷厲風行不一樣了,多了為自己打算的念頭。

    她這些年,坐在候府主人的位置上,磨礪的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片子。崔嬤嬤的行徑十足是自己養出來的。

    “大姑娘長大了!以前讓她陪著若雪念書識字,是為了不讓府裡府外的人說出話來,說我刻待侯爺原配夫人的女兒,想不到,竟然讓她長了心思?可是誰知道我過年過節的還要去拜壓在自己頭上的死人?崔嬤嬤,這話說多了都是淚,好在侯爺答應我,要把若雪嫁到榮安伯府去,讓我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不要虧待她,這件事就交代給你,陳媽的老家和綠蘿的家都讓人去找,我就不信了,她們兩個能跑到天上去!”

    崔嬤嬤一喜道:“夫人,侯爺回來了?”

    王玫眼神閃爍,低下頭

    不自在嗯了一聲。

    崔嬤嬤了然地笑著道:“夫人,侯爺到底是念著你的!”

    王玫聽崔嬤嬤說,臉色好看了些道:“難為他還記得我的好。”

    沁雪院。

    玉簪提著食盒怏怏的走進沈沁雪的屋子裡:“姑娘,又沒什麼好菜!”

    沈沁雪接過玉簪手裡食盒道:“不是一直就這樣麼,沒什麼,陳媽和綠蘿都不在,這院裡就我和你兩個人,更要讓自己吃飽肚子,沒得讓人看了笑話,菜不好不要緊,只要沒毒,咱們就吃!”

    玉簪點頭,又從沈沁雪的手裡接過食盒:“姑娘說的是,是我著相了!”

    沈沁雪看玉簪轉身去盛飯,憂心忡忡,陳媽和綠蘿不知道怎麼樣了,府裡聽不到一點消息。都是自己沒用,護不住她們,跟著自己受罪。

    兩個饅頭,一碗酸辣白菜,沈沁雪笑了笑:“還不錯,有饅頭和白菜,白菜可是菜中之王,玉簪,多吃點!”

    玉簪頓了頓,拿起一個饅頭狠命的咬了一口:“姑娘,你也多吃點!”

    院外,沈鶴杵在沈沁雪的門前,心裡憋的慌,大姐沒想到過的這樣艱難!平時平日裡,竟沒有發現,怕是她一直避過自己,她知道是自己母親克扣了她,卻不吐一個字,安安靜靜的連帶著身邊的玉簪綠蘿也瞞著他。

    “官桂,我們進去!”沈鶴說著,抬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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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1:57


    官桂站在沈鶴身邊時間過的好漫長,就說他家世子爺怎麼會來看望大姑娘,前日裡,大姑娘被黃毛狗差點咬死,榮安伯府的伯世子楊家成出手救了大姑娘,要是那會兒,伯世子知道他救的人是大姑娘,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跟著世子爺離開大姑娘。當時他家世子爺可是看著半點沒停留,還攛掇著楊府的伯世子離開的。如今,世子爺又來這一出,官桂被沈鶴弄糊塗了。

    看沈鶴臉色不怎麼好,官桂細細一想,又了然於心了。

    “大姑娘,世子爺來看你了!”沈鶴說我們進去,官桂可是不敢,這是內院,自己能進來到處跑,也是世子爺能隨便進來。要是他自己,只能守在垂花門了。

    沈沁雪意外,玉簪沒來得及收拾桌上的碗筷,站在門內迎進沈鶴:“世子爺!”

    沈鶴雖然十三歲,可是身板卻長得高挑,目下,沈沁雪就叫了聲沈鶴。

    沈鶴低頭瞅見桌上盤中的菜,眉頭蹙起,這些大廚房裡的叼奴,回頭再去收拾。

    “姐姐,前日姐姐遇到意外,如今可是大好了?”沈鶴說這話,心裡懊悔不已,當時都是自己太心急,想拉著榮安伯世子楊家成早些讓沈沁雪見見,就沒仔細注意被狗咬的人是誰,連帶著也沒主意玉簪就站在身邊,滿眼裡都是楊家成和大姐見面的情景,玉簪說什麼,更是沒聽清。等到蒲柳院,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還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柳跑來說,沈沁雪被狗咬了。沈鶴偷眼看楊家成的臉色自然是染了鍋灰般,十分難看。

    他還以為楊家成惱了他,倒是他安慰自己幾句,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攛掇著榮安伯夫人親自去看沈沁雪,他心裡算是好過了些。

    沈沁雪溫和的眼光看向沈鶴:“還好!你怎麼來了?”

    沈鶴悶聲又有些氣自己道:“姐,別問我怎麼來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來就來,堂堂安寧候府世子,看看姐姐也不行?”

    沈沁雪笑了笑:“吃過飯了沒有,我這裡,只有這個,你要是不嫌……”

    “姐,我不嫌棄,玉簪,幫我拿雙碗筷來……官桂,去一趟大廚房,就說我說的,讓大廚房的管事婆子來沁雪院,她要問做什麼,你就說,爺會親自告訴她!”

    沈沁雪坐在桌邊,就看著沈鶴發號施令,官桂應兩聲,踏踏踏走出院外。

    沈鶴拿起筷子在酸辣白菜上饒了兩會,也無法下筷,吧嗒一聲將筷子摔在桌上。

    “爹回來了!”沈鶴抬頭說道。

    沈沁雪眼神清明:“嗯!他身體還好吧?”

    沈鶴憤憤道:“姐姐,爹這麼長時間不來看你,你難道不想他?”

    沈沁雪搖頭:“沈鶴,這府裡要說有那麼能念想的人,也只有弟弟你了!”

    玉簪站在門外,不敢走遠,官桂帶著大廚房的管事于婆子走進院子,於婆子看了眼玉簪,眼一瞪:“就知道是你,陳媽和綠蘿跑了,滿府裡誰不知道,剩下你一個,攪事兒。”

    官桂冷了臉:“於婆子,世子爺就在大姑娘屋子裡說話,你是膽子不小,敢在這裡胡掐?”

    於婆子聽了心裡“咯登”一下再不敢耽擱,抬腳進了屋門,還沒站穩,眼前一黑,就見沈鶴飛起一腳踹到她胸口,於婆子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叼奴!到了主子門前還這麼張狂,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於婆子捂著心口驚慌跪直了身子:“世子爺,世子爺不管老奴的事啊,老奴不是存心的。崔嬤嬤吩咐要老奴這樣做的。”

    夫人是世子的親娘,于婆子想也是沈鶴心裡偏向夫人,來做做樣子,沒成想是來真的。

    於婆子嘴角溢出血來,卻不敢動手去擦,她平時仗著崔嬤嬤橫行慣了,沒經受過這等意外,忽然被主子一喝,話也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不管是誰?再有下次,綁到深山老林裡喂狼!”沈鶴咬牙說到。

    於婆子頭著地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沒有下次,沒有下次,世子爺饒了奴婢,大姑娘你放心,我這就讓人重新做了飯菜送過了來,不!我親自送,大姑娘饒我一會。”

    “滾……!”沈鶴呵斥出聲。

    於婆子轉身就爬出了門。玉簪和官桂看於婆子跌跌撞撞出了沁雪院。

    互相對望一樣,玉簪低下頭。玉簪心裡高興,終於有人給姑娘做主一回。官桂則低聲道:“看姑娘著日子過的,你咋不早些和世子爺說?”

    玉簪道:“姑娘說,世子爺心好,且年紀還小,不想讓他知道這等齷齪事兒!”

    官桂感慨道:“姑娘也是心善。”其實世子爺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可跟年紀一點也不沾邊。

    屋子裡沈沁雪心裡暖暖的,從小到大,沈鶴都是這樣,被狗咬的那天,沈鶴破天荒的在楊家成救了她後,沒有刻意的停留,那時以為沈鶴有了別的想法,現在想想也許是不想讓楊家成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倒不知,沈鶴是急著拉了楊家成去見她的。

    “沈鶴,不用這樣,雖然奴才陽奉陰違,可也全然不是她們的錯。我已經習慣了。”

    沈鶴這樣,沈沁雪已經很滿足了,好在安寧候府裡還有這樣秉性純良的異母弟弟心裡有她這個大姐,她在候府裡活的還不算太失敗!

    於婆子出了沁雪院,並沒有去大廚房,而是一個轉身去找崔嬤嬤,王氏給崔嬤嬤在府裡單獨劈了一個小院,於婆子一進崔嬤嬤的院子,就嚶嚶嚶地嚎啕大哭。

    崔嬤嬤挑眉:“嚎什麼?”

    於婆子哽咽一聲,將沁雪院裡發生的事告訴了崔嬤嬤,崔嬤嬤心裡一揪道:“世子爺去了沁雪院?他看到大姑娘吃的飯菜了?你怎麼這麼不長眼,讓你悠著點,你是驢性,偏覺得人人都好欺負。好了,我知道了,以後做事長點心眼,你那樣明目張膽,撞到世子爺眼裡,不怪你要受這頓罰!”

    於婆子本來還想著在崔嬤嬤這裡買個好,沒想道被崔嬤嬤又數落一頓,回到大廚房看著滿眼的食材,露出迷茫的眼神。到底她要怎麼做,才好?

    這也不對那也不行,到底怎麼做才算乘這些人的意?

    崔嬤嬤等到于婆子一離開,急急忙忙就去了蒲柳院。

    王玫怒容滿面:“這個狐狸精,鶴哥兒心善,還去看她,還為她出頭,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指使我的兒子為她出頭?”

    崔嬤嬤低眉順眼的低語:“夫人息怒,府外很快就有消息了,世子爺只要以後見不到她,也就事了!”

    王玫恨恨道:“你說,她親親的姐姐不維護,卻去維護她,這不是戳我的心肝麼!哎吆,我的這心那,可是只揪的疼!”

    崔嬤嬤道:“夫人,和榮安伯夫人約好的時辰差不多了,你該出府了!”

    王玫噗嗤又笑道:“你個老貨,慣會哄人,我知道了,來人,備衣。”

    若雪院裡,沈若雪指使著丫鬟蘇葉:“給我把它扔出去,我不要它,我要我的金毛黃,沈沁雪這個賤人,好男人被她霸著,什麼好的都是她的,哪門子的道理,可憐我的金毛黃……”

    蘇葉抱著一條褐色的小狗,連忙道:“是,二姑娘,我這就抱給官桂,讓她還給世子爺!”

    一直站在一邊的兩手交握的孫媽眼神示意蘇葉:“你先別還給官桂!我和二姑娘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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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2:16


    蘇葉看了眼沈若雪,見她沒說話,這才點頭抱著黑狗出門站在外面。

    孫媽是二姑娘沈若雪的奶娘,也是夫人王玫貼身的陪嫁丫鬟和崔嬤嬤一樣,但崔嬤嬤是比她聰明,兩人明爭暗鬥許多年,孫媽最後被崔嬤嬤擠出王玫的身邊,正好也是剛生下自己孩子不久,奶水充足,孫媽只好聽從王玫的安排,做了二姑娘沈若雪的奶媽,孫媽暗恨王玫無情,崔嬤嬤惡毒,等到二姑娘懂事,有意捧著她,又有王玫溺愛,兩下裡夾擊,沈若雪徹底被養歪了。

    後來沈若雪在跟著王玫出府赴宴時,偶然見到榮安伯府伯世子楊家成,對他一見傾心,孫媽趁此機會,出主意讓她從沈沁雪手裡奪取楊家成做自己夫君,沈若雪對孫媽言聽計從。生了害沈沁雪的心思。

    碰巧有一天孫媽說起一件事:“二姑娘,剛回家一趟,聽到街坊說起一件事,老奴覺得有趣,說給姑娘聽聽。”

    沈若雪瞟了一眼孫媽,抬手丟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孫媽說說看啊!”

    孫媽笑著道:“他家兒子養了一條黃毛顏色狗,這狗的爹是家生,娘卻是一隻狼!”

    沈若雪甩了甩手裡的葡萄水,一瞪眼:“狼?”

    孫媽緊道:“是啊,姑娘,我都不敢相信,姑娘猜怎麼著,這小狗仔長大後,靈的不得了,只要拿一些人家用過的東西,就能尋到這個人,還聽說,這狗啊,只要常聞一樣東西,東西的主人,不管多遠,都能找到,你說,這要是讓它聞仇人的東西,再常賞它吃肉……姑娘!你說……她會不會替主子出氣,咬死他?”

    嘶……!

    沈若雪一滯,孫媽這話是話裡有話,拿著葡萄的手停在半空。

    片刻,沈若雪眯眼,意味不明地道:“孫媽,我要買那條狗,不管什麼價,只要你想法買到,我賞你十兩銀子!”

    孫媽點頭:“姑娘,我這就去……”

    孫媽想起那天沈若雪看到榮安伯府的伯世子殺了她的金毛黃救了沈沁雪後,脾氣變的越發暴躁。今日更是要將世子沈鶴送她的小黑狗扔了。孫媽小聲對沈若雪說:“姑娘,這是世子的一片好心,不能扔的,會傷了世子的心,再說,那天金毛黃差點咬死大姑娘,可是世子親眼看到,姑娘不會讓世子以為姑娘這是存心的?再說,要是侯爺知道大姑娘被狗傷的事,知道這狗是姑娘你的,候爺會不會說姑娘惡毒?”

    “孫媽,這不是你讓我養的嗎?他們憑什麼說我惡毒?”沈若雪心抖了抖,臉色溫怒。

    孫媽暗自鄙視一會沈若雪,有那樣惡毒的娘,自然有這樣惡毒沒擔當的女兒。

    “姑娘,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自求姑娘處罰!”

    沈若雪不耐煩的擺手:“算了算了,她不是也沒事麼?知道了,蘇葉,把她抱到你房裡先養著。”

    蘇葉松了口氣,應了聲。

    王玫一步走進門來。

    “娘!”沈若雪蹙眉站起身來。

    王玫越過她做到桌邊,黃花梨木的整套傢俱,一張炕占了稍半邊屋子,遍地錦的花床大被,堆砌在炕裡面,足有三四床,炕櫃兒上的細雕,幾朵纏枝的梅花栩栩如生,幾把銅鎖吊著。腳踏上軟軟鋪著塊西域地毯,踩上去,厚底兒的鹿皮靴子當下陷了進去。

    “這又是怎麼了?孫媽是娘身邊的人,銀翹和蘇葉都是你打小娘就給你準備的人,聽說你弟弟送了一隻狗陪你玩,怎麼不見?”

    又是狗!沈若雪撇撇嘴:“娘,蘇葉抱到她屋裡了!”

    王玫打發了屋裡的其它人看著沈若雪道:“你沒有什麼和娘說的嗎?”

    沈若雪抬頭道:“我……我有什麼可說的!”

    王玫歎息一聲道:“你是我生的,你心裡想什麼難道我看不出?娘早知道你私養黃毛狗的事,卻不知你是專門用來對付……”

    沈若雪愕然,睜大眼睛看向王玫又聽她說到道:“好在人沒什麼事。”

    沈若雪道:“娘不怪我?”

    王玫□了眼沈若雪:“你這孩子!來讓我看看,我們若雪眼看都快要及笈了,等及笈禮後,就等著青年才俊來登門提親!”

    沈若雪神色黯然:“娘別說了,我不嫁!什麼人都想往府裡擠,能有什麼好的?娘,我跟你說,除了榮安伯世子,我誰也不嫁!”

    王玫看了看崔嬤嬤,崔嬤嬤意會笑著道:“二姑娘,你娘說的你可要仔細聽哦!”

    沈若雪先前還緊張怕王玫收拾她不敢多說話。這會聽崔嬤嬤的意思,好像不是,不僅不是,反而還有好事。

    王玫苦笑一聲:“看我這是前世裡欠了你的,你想要的,娘會如你意的,可是你也要爭氣不是?大家閨秀,淑女風範都到哪裡去了?要是真進了榮安伯府,你這樣子動不動就發脾氣,夫家能喜歡麼?”

    沈若雪直接忽視王玫說的其他,只把那句要是進了榮安伯府的話聽進耳朵裡。

    眼裡金光閃過,沈若雪一把抱住王玫:“娘!你說的是真的,我真的能嫁給榮安伯世子?那她怎麼辦?不會是讓我們一起嫁吧!我可不要。”

    孫媽在屋外算是聽明白了,王玫都不避她就說出來了,可見她是有了幾份把握。

    崔嬤嬤低眉微挑心道:“算你識相,姑娘被教成這樣,這奶媽當的竟然攛掇二姑娘用了陰險法子,教壞二姑娘。不定那天自己一句話,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孫媽氣的面紅耳赤,崔嬤嬤睥睨她的目光如一把利劍,戳得她心口直疼。

    ……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冬至快到了,陳州連著下了三場大雪,空氣裡夾雜著一股寒意,路人行色匆匆,候府的莊子上開始陸陸續續往府裡運送冬至需用的麵粉,蔬菜水果,給下人們過年穿的衣服裡裝的棉花也拉了好幾輛馬車。

    沈世康是世襲的侯爺,兼著工部營繕五品員外郎,冬至祭祖,沈世康早早被差去皇家祖廟,查看祖廟破損,半個月前已經離開候府。

    王玫辦妥了和楊家的事,神清氣爽,和來往的管事也是和顏悅色,崔嬤嬤從外面進了門,將剛剛也得到的消息悄悄對著王玫的耳朵嘀咕幾句,王玫笑吟吟的道:“眼看著楊家就要來下聘了,這些日子你可將事兒辦妥了?給她做一桌好飯,讓於婆子親自送去,先前的由頭正好拿來辦這次的事!”

    崔嬤嬤低眉:“是!夫人!”

    王玫斜眉:“德行!快去!”

    崔嬤嬤抿嘴偷笑:“是!”

    王玫打發了崔嬤嬤出門,自己也從羅漢床上站起,叫了青果:“青果,二姑娘出府做客,現在回來沒有?”

    青果回復:“是的,夫人。二姑娘之前來請過安,夫人在和各莊子的管事說話,二姑娘坐了會,就回去了!”

    王玫暗道,楊家這幾日就要上門求取若雪,得和她好好說說,別讓楊府的人小看了去。

    王玫將一件紅狐狸毛的大氅披在身上:“去若雪院!”

    ……

    大廚房裡,丁丁鐺鐺的鍋盆交疊聲,菜刀切菜的咚咚聲夾雜著說話聲,顯得淩亂又有生氣,於婆子的聲音尤其響亮:“你個吃裡扒外的小蹄子,你乾娘再能耐,還能耐過崔嬤嬤去,也不撒泡尿照照,世子爺還沒怎麼著,偏你們這些個四五不著六的東西拿著雞毛當令箭,小翠,給我接過來,大冬天的想吃大蝦,美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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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2:35


    被說的丫頭一臉淚花:“于婆子,這是乾娘做了留給世子爺的,不是乾娘自己要的,你別冤枉好人!”

    於婆子立眼瞪起,彎腰脫了自己的的花棉鞋就要打出去。

    “於婆子!”崔嬤嬤站在大廚房門前,叫了一聲。

    於婆子扶著廚房裡的面案子轉身一看:“哎呦喂!崔嬤嬤,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說著將鞋子扔到地上,三兩下穿腳上,從廚房裡跑了出來。

    崔嬤嬤嫌棄的抽了抽鼻子,轉身離開了大廚房的地界,於婆子不疑有它,緊跟著到了拐角處,崔嬤嬤站下轉身對上於婆子……

    沁雪院裡,玉簪也正和沈沁雪低聲說話,沈沁雪手裡俐落的打了只同心結,將一隻玉葫蘆栓在同心結的綴穗兒上。

    “玉簪,陳媽和綠蘿不知道現在躲到什麼地方了,也沒個信兒,府裡安靜的有些不對勁!我這心裡一陣一陣的不安,你說,會不會她們都被抓回來了?”

    玉簪幫著她將同心結收拾好放在炕櫃裡,憂心忡忡:“姑娘,你也想想自己吧,侯爺上一次回府,又沒來看你,也不讓人來請姑娘去見他,這府裡現在除了世子爺關心姑娘,再沒其他人了!”

    沈沁雪勉強笑了下:“不說這個,說了也沒用,如今生死命運都掌握在別人手裡,等這一次父親回府……玉簪,把我們的東西收拾收拾,到時候讓父親同意我們去城外的莊子,再也不回來了。”

    玉簪眼睛晶晶亮:“好啊,姑娘,我這就收拾,只要侯爺同意。”

    傻丫頭,能出府,就不是去府裡的莊子,而是我娘的莊子,那裡才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地方!

    於婆子愕然:“崔嬤嬤……這事……這事我能行?”

    崔嬤嬤從自己手腕上摘下一對油綠通透的手鐲硬塞給於婆子:“只要做成這事,夫人說了,調你當巡夜的管事,其中的好處,你到時就會知道,你兒子可還等著你給他取個好媳婦!”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府裡平時平日自是沒什麼油水,可一旦有一點風吹草動,於婆子就是撈好處的時候。

    於婆子雖也是心喜,畢竟當著夜班,有些不情願。但嘴上卻不敢多言,為了兒子以身犯險,不去是不行了。但凡知道主家秘密的人,只有順從,沒你討價還價的份。

    這幾日,沈沁雪像是身上沒勁,以為感了風寒,睡了兩天,還是不得勁。

    一直到半月後……

    沈沁雪憔耷耷的眼睛打量著於婆子親自帶人將一桌好菜擺在她的桌上,桌子是梨木大桌子,菜卻是沈沁雪少見的山珍海味。

    玉簪道:“姑娘,是她們硬給奴婢裝在食盒裡的……”

    沈沁雪安撫的拍了拍玉簪的胳膊:“於婆子,這是做什麼?”

    於婆子掐媚道:“大姑娘,這些日子的飯菜還合口味吧!奴才以前是讓豬油蒙了心了,世子爺說了,奴才就要好好伺候著大姑娘。”

    就算沈鶴教訓了於婆子,於婆子也稍稍改了刻薄,飯菜卻並沒有好到哪裡,只不過多了點葷腥而已,今天卻一反常態,反常即為妖,無事獻慇勤,沈沁雪兀自提了警惕。

    于婆子見沈沁雪坐在桌前,眼裡都是驚喜,扁了扁嘴,沈沁雪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她拿起筷子點了點桌上的兩個菜:“於婆子這樣為我著想,辛苦你了,這盤爆炒腰花和這盤芙蓉茄子,就送給於婆子你吃,玉簪,給於婆子拿雙筷子。”

    於婆子搓手道:“大姑娘,這個使不得,這是專門為你做的,老奴怎麼能在大姑娘嘴裡奪食!”

    沈沁雪笑看不吭聲,於婆子眼皮一耷拉:“那……那就謝大姑娘了!”

    玉簪拿了筷子遞到於婆子手裡,將兩盤菜放到炕下的桌子上,於婆子屁股坐了少半個座位,夾了一筷子爆炒腰花塞進嘴裡,扒拉扒拉嚼了兩下抬頭道:“大姑娘,你還不吃?”

    坐在炕頭上的沈沁雪看到於婆子吃過菜後沒有異樣,便也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頭紅燒牛肉,放在嘴裡……

    於婆子的眼睛盯著沈沁雪吃完了,三兩口扒拉完自己眼前的菜,抹了一把嘴:“大姑娘吃的可口,老奴這就放心了!”

    玉簪等於婆子讓人收拾了食盒,提著離開後,道:“姑娘,于婆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沈沁雪也不明白不年不節的,於婆子也吃了,自己的顧慮也打消了,可就是有些不安。

    “玉簪,且等著吧,要是有什麼,也不在這一時。只是,你要記得我交待你的事,如果有什麼,府裡有人要對你不利,你一定要告訴他們,你的賣身契放在妥當的地方,只要府裡拿捏你,就放出話去!”這頓飯吃的如鯁在喉,身邊沒有陳媽可以依靠,沁雪由不得多想。

    玉簪點頭。

    一直到了夜幕四合,掌燈之時,沁雪院的門忽然被人從裡打開,站在門背後陰暗裡的一個小丫鬟瑟縮著看著門外魚貫而入的一群人,崔嬤嬤掃了眼小丫鬟:“做的不錯,香玉,回頭去我那裡領賞!”香玉忙不疊的呲牙笑了笑。

    屋裡,死沈沈一片寂靜。

    崔嬤嬤讓人透開了門栓,邁步走了進去,玉簪睡在外屋的大炕上,崔嬤嬤喊了幾聲,玉簪都沒答應。

    崔嬤嬤點頭:“去裡屋看看大姑娘!”

    四個婆子一湧而進。

    蘇怡香面朝炕沿,藉著夜色,崔嬤嬤亦被沈沁雪靜怡的睡姿吸引,青絲潑灑,玉面清爽,小下巴窩在被子裡,玉鼻微動,隱隱地面上瑩潤調皮,美人臥榻,就是這樣吧,可惜了,可惜大姑娘你投錯了胎,沒生在王玫的肚子裡。再聰明也是個沒什麼閱歷的小姑娘,你看你,於婆子的菜吃的小心又謹慎,可你哪裡知道,玄機不在菜品,而在最後漱口的那杯茶上!

    但凡大戶人家吃飯漱口不都是一貫如此麼?

    “老梁家的,去翻翻炕櫃,有什麼細軟都給她帶上吧,好歹是嫁人,有個傍身的免得在人家家裡受氣!”

    老梁家的撇撇嘴暗道:“這麼缺德的事,你都能做出來,還在乎大姑娘活的好不好,虛偽。”

    亂翻一陣,將一個六棱花鈿回紋盒子拿了出來,沈甸甸的,崔嬤嬤眼裡閃爍一下,看著老梁家的眼紅的樣子:“最好不要動大姑娘的東西!”

    老梁家的被戳穿了心思,蔫蔫地放在沈沁雪的身邊。其他幾個忙將視線挪到沈沁雪身上。

    比起鄧瑩華留在府裡的那些嫁妝,沈沁雪留著的這些真是提都不用提。

    沈沁雪的身上被套了上一件大紅喜服,一個婆子手腳麻利的將沈沁雪的頭髮梳了個一窩絲,從剛剛的匣子裡,拿出一對紅瑪瑙的簪子插在一窩絲上,臉蛋上撲了一層粉,描了眉,點了紅唇,老梁家的急急忙忙將一頂紅蓋頭蓋在沈沁雪的頭上。

    “成了!”

    崔嬤嬤點頭,四個婆子悄無聲息的抬著沈沁雪出了屋門,崔嬤嬤臨出門看了眼還睡著的玉簪,意味深長的走了出去。

    門外一頂小轎停在沁雪院門前,沈沁雪軟溜溜的身子被塞進了轎子。

    有一隻手悄悄伸向那個六棱花鈿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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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2:55


    抬轎子的四個婆子一聲抬了轎子從候府的沁雪院出去,一路轉到了後角門,這當中停了半刻,於婆子喊著要撒尿,轎子再走起,已經出了後角門,只要細細看抬腳的四個婆子此刻已經換成了四個漢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腳底生風,走了半個時辰來到陳州東頭的一條胡同裡,又將轎子停在一家普通小院的門前,門前燭火搖曳,門扇上兩個大大的囍字,格外引人注目。

    頭前抬轎的漢子還沒敲門,“吱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來了來了,可是讓人等的急!”

    抬轎子的人道:“人給你們抬來了,要怎麼做,不用我們教你,這姑娘可是大戶人家一等一的大丫鬟,活脫脫的副小姐,給你們家做媳婦,那是你們高攀了!”

    許氏壓抑著心裡的喜悅低聲道:“幾位辛苦,進屋喝杯喜酒,我兒子扭捏,不好意思出來見你們,我這裡有些小錢別嫌棄,算我謝你們的。”

    漢子不客氣的接在手裡,擺手:“喜酒就不喝了,這天還早,尋個地兒讓這姑娘歇歇,哈哈,今兒晚上,你家秀才娶妻,定熱鬧的很,我們這就回去,你忙吧!”

    許氏送走了抬轎子的轎夫急忙叫湧出院子的一窩半大小子們點炮竹,咚,咻……鋪天蓋地一陣炮竹響徹雲霄,胡同裡走出帶著笑臉的人們。

    “快走,顧家的新娘子進門了,咱們去看看,長的漂不漂亮!”

    “顧秀才娶妻,聽說是個候府的一等大丫鬟!”

    “可不是,伺候夫人小姐的人,哎吆喂,炮竹響的耳朵疼!”

    “顧嬸,恭喜了,你兒子好福氣!”

    許氏嗨了一聲:“楊嬸,虎他娘也來了,快進院裡!同喜同喜!”

    顧家一時笑聲恭喜聲灑了胡同一路。

    顧炎林坐在新房裡,聽著外面人聲鼎沸,歡聲笑語,臉上不由自主也有了對成親真正的歡喜。

    許氏面上笑臉相迎各位街坊鄰居,親朋姑舅,暗暗裡卻是愁腸不已,之前讓人扶著新娘子進自己閨女屋子,新娘子想喝醉酒一樣的軟的像一灘泥,扶都扶不起來。到時候兒子問起來,怎麼給他說,這是她花了十兩銀子買來的媳婦兒。這姑娘定是不願意,被人強行灌了迷藥啥的。要是以後鬧起來可不是害了兒子?

    良辰一到,沈沁雪被人攙扶著出了新房隔壁的屋子,許氏安捏著一把汗,顧炎林一束紅綢牽起沈沁雪,蓋頭底下的沈沁雪渾渾沌沌感覺自己漂走在雲端,手裡抓著一束紅綢,紅綢的另一端握在一雙修長溫潤的大手裡,自己的身子被人扶著,耳邊響起一拜祖先,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的叫唱聲。緊接著自己彎腰跪拜,好不驚奇。身邊攙扶的兩人,又有一把子力氣,硬是沒讓自己跌倒。

    洞房裡紅色的喜燭爆了火花,燈芯裡星火兀自跳躍,淡淡的青煙嫋嫋,自己被攙扶著做在大炕上,身子地下墊著厚厚的棉布褥子,上面的鴛鴦交頸嬉戲,轉眼聽到屋子裡呼啦啦湧進許多人,叫道:新郎還不揭蓋頭?正詫異間,有低聲細語傳來:“我要揭了!”

    沈沁雪心頭砰砰砰跳的慌亂,緊接著眼前霍然一亮,抬頭微尋,眼前一張面如冠玉,清俊秀雅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沈沁雪望著眼前人,一時低乎自己這夢做的實在出奇,竟然夢到自己成親,新郎亦是這樣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不覺啞然失笑。

    顧炎林揭了蓋頭,低頭去看,正看到沈沁雪抬頭,又看到她忽而露出的笑意,正如一江春水,瀲灩萬波,晃的自己刹那紅了耳根。

    同一時,屋裡忽然鴉雀無聲,偶有抽氣聲傳進沈沁雪耳中。

    “娘,娘,新娘子漂亮,新娘子漂亮,我要摸摸她!”

    “聽話,不許胡鬧!”

    “嗯……我不!我就要摸摸!”

    “顧秀才,你可真有豔福哦!”

    ……

    有人進新房裡喊了去院裡吃喜酒,呼啦啦一陣,屋子裡頃刻寂靜下來,沈沁雪想要抬頭,先前說話的男子的聲音再次想起:“我……我去院裡招待客人,我妹妹會來陪你!哎……哎你醒醒,你怎麼了?”顧炎林看著坐的好好的人,忽然倒在炕上,伸手撈起她,將她抱在懷裡。

    有女孩的聲音:“哥,外面的客人等著你敬酒呢!你快去,這裡有我!”

    沈沁雪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心裡懊惱,這夢坐的太過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做夢夢到奇怪的人和事,想要伸手拉住那個說話的女孩,竟然也使不上勁。

    ……

    顧炎林抿唇,一雙明亮的鳳眼看著睡在自己房裡的女子。他一早脫下的大紅喜服搭在衣架上,此時穿著一件寶藍色半舊的道袍,雙手交錯,放在膝蓋上,烏黑的發用一根粗長的銀簪子束在紗網裡。

    沈沁雪怡麗的容貌,露在大紅的喜被外,皓腕微抬,細膩如雪。

    顧炎林又是歡喜又是惆悵。許氏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可是現在雖然沒有行夫妻之事,卻有了夫妻之名,貧賤夫妻百事哀,要是她真和娘說的是被迫的,等她醒了要是她不願意……顧炎林糾結的低下頭。漂亮的鳳眼裡滿是羞惱。

    沈沁雪慢慢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裡映入的便是顧炎林低頭糾結的情景。

    滿眼的紅,一間並不大的屋子裡到處落著喜字,除了眼前這個男子,他的穿著完全和這紅紅的屋子不搭調,可是看著如沐春風,有種讓人暖心的感覺。

    “我……你……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沈沁雪陡然想起之前的夢,桃花眼裡露出肅然,難道那不是夢,她兀自翻身坐起,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穿著,亦如這滿眼的紅,此時,夢中情景歷歷在目,她一臉悲憤,顧不得其他,厲聲斥責:“出去!你立刻馬上給我出去!”

    到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是被於婆子,不,應該是王玫算計了,小心了許多年,陳媽一走,她居然這樣弱不堪言,保護不了自己。

    顧炎林神色黯淡,站起身來道:“好!我出去,但出去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顧炎林看她沒有反駁,接著開口:“我不知道你出自那個豪門大戶,聽我娘說她出了十兩銀子求人為我說親……姑娘如果不願意,我可以放你走!”

    沈沁雪搖頭,眼裡湧出水霧,忽然眼一黑,倒在剛剛睡著的枕頭邊上……

    “姑娘……”

    顧炎林抱起倒在炕上的沈沁雪叫了幾聲,將她放在自己懷裡,低頭去看,就見沈沁雪緊咬牙關,發出咯吱咬牙聲音,下巴抖動,臉色青暗,像是暈厥過去的樣子。顧炎林當下吃驚,伸出修長指尖,去掐她的人中。這單口徐氏從外面跑進來,著眼看到這一幕,嚇的心驚肉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送走吃酒席的客人,徐氏站在院子裡,望著兒子的新房,一顆心還懸在半空裡,無法落下。

    之前看這姑娘的樣子,通身的氣派,全也不想個丫鬟,卻是渾身無力,要不是被人下藥什麼的,何止於會那樣,徐氏越想越怕,就在此時,偏聽到顧炎林一聲驚呼。

    “這是怎麼了?啊?”徐氏看顧炎林抱著沈沁雪,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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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3:12


    顧炎林抬頭對徐氏道:“娘,這事有蹊蹺。”

    徐氏捂了嘴。顧炎林複低頭看沈沁雪,見她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心裡稍稍松了口氣。

    沈沁雪悲憤難忍,一時氣厥,聽耳邊有人時遠時近叫姑娘,只以為魂飄體外,忽然嘴唇上方一陣刺疼,本要睜眼,卻聽身後有人道:娘,這事有蹊蹺。便斂了聲氣,豎耳細聽。身後似有絲絲溫暖透過衣服,自動了動身子,依靠著,又感覺不對,就要離開。

    顧炎林感覺沈沁雪身子動了動,越發靠近自己,心裡一動,隨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徐氏擔心,沒看出來道:“林兒,娘是不是做錯了,本想著你如今只得個秀才,想要個體面的娘子,娘沒這個蹦張,娘知道你心氣兒高,可是前日裡,聽人說,有大戶人家的好丫鬟想要嫁個好人家,娘想著,伺候過夫人的大丫鬟必定見識都是好的,所以就應了。”

    沈沁雪聽得真切,才知道這局不是一天兩天才設的,為了她這一遭,王玫費盡心機,八成是和榮安伯府的呂夫人說好了。

    顧炎林眉頭緊蹙,他本心思縝密,從沈沁雪一頂小轎被人抬進門,一無陪同吃席的姐妹,二沒有娘家至親,除了身上所配戴,亦無一件陪嫁,如今又是這般,倒是被人挾持下藥,害她如此,也未可知!

    顧炎林揣測,沈沁雪也想通各種關節,絕望中,確是昏昏沈沈迷糊過去。這一次卻是傷心悲憤所致竟是一病不起。連著幾日,沈沁雪都在似睡非睡中度過,想要讓她真真清醒,卻又不能。顧炎林也是下顎上泛起暗青的胡茬,原是芝蘭玉樹般的風姿,此刻有了七分的憔悴。

    徐氏至此憂心如焚。這一日,東北廂房,顧炎林望著眼前躺在炕上的人,伸手將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張憔悴柔弱的小臉,膚白似雪,沒有剛剛見過的欲滴紅唇,只翹起一層幹皮,端起桌邊放著的一個碗,嘗了嘗道:“你我本素未平生,卻同拜了天地父母,行了夫妻之禮,便是有緣,你若有苦衷,也得養好了身體,才可做其他。你若是聽我一句,便將這藥喝了。來日方長,我定不會為難你,一切以你的意思,好嗎?”

    他說完,看沈沁雪沒有一絲異動,心裡一時又憐惜不已,湊近了身子,將手裡握著的調勺舉到沈沁雪的唇前。

    怎奈不起一點作用,顧炎林舉手無措,一咬牙,自己喝了一口苦水,將唇對上沈沁雪的。

    一旦兩唇相貼,顧炎林才吃驚發現,唇前一片柔軟,帶著絲絲甜美攪動他心底一汪池水。驟然離開,臉紅心跳,拿著藥碗的手不住微顫,調勺跌進碗裡,抬手去摸自己嘴,心亂如麻,逕直從炕上坐直身子。想要逃,卻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這一看,便再也無法離開。

    ……

    七天后,雲卷雲舒,朝霞暈染,難得快到冬至還有這樣暖和的天氣,聖馬胡同裡的孩子們推著陀螺,歡快的喊叫聲傳進沈沁雪的耳邊。

    “嫂子,喝點粥吧!我娘說讓你好好養病,是去是留,娘,我,二哥還有我大哥都不攔著你!嫂子,這是大哥親手為你熬的,你病的這些天,都是大哥守著你,他人很好的!你嘗嘗?”顧曉芸雙手端著碗,眨巴著大眼睛,滿眼期待的看著沈沁雪。

    沈沁雪從被子裡爬起來問她:“你叫什麼?”

    剛剛十歲的顧曉芸語速極快的說:“顧曉芸,我哥叫顧炎林,我二哥叫顧炎鵬。嫂子,我喜歡你,你不要走,好嗎?”

    說著,她將端著的粥往前湊了湊。扁著嘴。

    顧炎林?那就是這家裡的大郎了。

    顧曉芸擔心的看著沈沁雪,千萬不要說走,千萬千萬……不要說呀!

    沈沁雪出神,腦子裡出現顧炎林的樣子,真如夢裡所見,面如冠玉,清俊秀雅……半睡半醒之間,似乎總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

    我們彼此素昧平生,拜了天地父母,行了夫妻之禮,便是有緣……

    行了夫妻之禮……

    沈沁雪臉色微變,看自己穿的衣服,已是換過,朦朦朧朧中,像是有一雙溫柔的又有些笨拙的大手解開自己的衣服……

    沈沁雪低頭咬唇,羞惱蹙眉,當著顧曉芸的面,委實不便發作,心裡真真是一團亂麻。果真如此,那她和他是不是連夫妻間要做的事也都做了?這些日子,她混沌不清醒,他又睡在哪裡?想到此,沁雪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怒火。低垂眉眼,心道:安寧侯府心存齷齪,榮安伯府背信棄義,就連普通人家也能合夥坑害她,真真是自己被陳媽他們護的太好,忘了自己是沒娘的孩子。

    沈沁雪想到這樣,側頭回神的時候,就看到顧曉芸一臉期盼自己的眼神。

    顧家還有這樣一個話嘮,想也知道,顧曉芸的想法大概便是顧家所有人的想法!要走嗎?去哪裡?

    沈沁雪一時茫然。

    自己果然餓了。一碗粥吃進肚裡,沈沁雪感覺身上有了些勁,挪了身子往炕沿邊上。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家睡了多久,

    顧曉芸一直注意沈沁雪,見她吃了自己端的粥,還以為會對她說不走了,進來的時候,她可是給屋裡所有人誇下海口,一定要留住沈沁雪的。不過沈沁雪雖吃了粥,卻沒吐一個字,顧曉芸忽然感覺不妙,帶著哭腔囁嚅:“唔唔……我還是沒留住嫂子!大哥,我對不起你!……唔……”

    沈沁雪愕然,看顧曉芸這樣,心驀然被酸了一下,沁在炕沿邊上:“我……我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顧曉芸流著淚,兀自刹住:“嫂子,你說你是不會走了嗎?還是我聽錯了?”

    沈沁雪看著顧曉芸一張俏臉被淚珠兒滾的到處都是,猶豫不決,若說要走,卻不知哪裡才是她的家,安寧侯府儼然不會希望自己回去,要不然,王氏也不會想出如此下作的事,將她除去。再看顧曉芸這樣,卻又心裡暖暖的,如此……之前的胡亂想法此刻暫且不去管他,王玫想要作踐她,至此一會,想到這裡她面色軟和下來,對顧曉芸道:“我還要粥!”

    顧曉芸愣了愣,看到她的淡淡的笑容,呆了呆,忽然渙然,扭頭大聲喊:“哥,娘,嫂子要吃粥嫂子要吃粥,哥,嫂子說,她不走……她不走了!”

    沈沁雪急忙攔她,她可沒說走不走的話,可是來不及攔住,既而又被她純真樸實的樣子攪得心裡五味雜陳,對外面被顧曉芸喊叫的哥哥和娘開始有了隱隱的期待!

    “顧曉芸,我叫你曉芸?”

    “嗯!嫂子,你叫什麼都行,曉芸,芸姐兒,小姑子,對了,你是我嫂子,我自然是你的小姑,嫂子,你叫哪個我都答應!嫂子……嫂子,可真好聽!嫂子,你叫我一聲吧,什麼都行!”穿著碎花殷紅夾襖,藍色布裙,頭上紮著兩個羊角辮兒的,長著和他哥一樣的一雙大鳳眼的顧曉芸此刻歡快的樣子,讓沈沁雪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臉蛋:“我叫你芸姐兒好嗎?”

    唯有親近的人才會叫的這樣親昵!

    顧曉芸眯著眼被自己親親的嫂子撫摸,一臉享受的樣子。暗地裡卻斜眉去看門口,得意地眨巴眨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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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3:32


    門外一直站著的許氏和顧炎鵬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許氏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低聲道:“快去,告訴你哥,姑娘說,她不走!快去快去!”

    顧炎鵬道:“娘!這就去!你快給嫂子再端碗粥來!”

    “臭小子!這麼快巴結起你嫂子了!”徐氏喜不自勝催顧炎鵬。

    顧炎鵬抬腳悄悄走進坐北朝南的一間屋子。

    “阿彌陀佛!姑娘不走了!這樣水靈的姑娘……哎吆,趕緊端碗粥去,別餓著媳婦了!”許氏想著風風火火去了廚房。

    顧炎林手裡拿著一本當代大儒秦沫語的策論筆記,此筆記記錄了他和他弟子上百人入春闈,秋闈後所考過的策論,十分難得。篇篇精彩,對他科考非常有用。

    此時的他眼睛看著書,心思卻飄到自己的新房裡……

    “哥,哥!”顧炎鵬三兩步奔進書房內:“哥,嫂子吃你熬的粥了,她還跟妹妹說,她不會走!哥快過去看看吧!”顧炎鵬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地進了書房。

    顧炎林眼睛一亮,放下手裡的書突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莫名一陣心慌。

    “看你冒冒失失的,站好了再說話!”

    顧炎鵬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後腦勺:“我這不是看你著急嗎?”

    顧炎林冷聲:“誰說我著急了?”

    顧炎鵬囁嚅:“好!你不著急,我著急!”

    顧炎林頃刻眼裡露出笑意:“貧嘴!”

    許氏站在書房門前開口:“弟兄倆說什麼呢?”

    顧炎林邁步從書房裡走出來叫了聲娘。

    許氏歡喜地低聲嘀咕:“林哥兒,你媳婦吃了你熬的粥,估摸著是不惱我們家,她可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一等大丫鬟,抬轎的人說,那府裡都是當副小姐養,要不是……你可要好好待她,別委屈了人家,雖說,你如今考取了秀才,可咱們家沒那勢力眼,以後也不能做出害人家姑娘的事來,聽到沒有?”說完心道:也不知這姑娘怎麼得罪了主子,讓人下了那樣的黑手!

    顧炎林含笑:“娘,我知道!”

    許氏點頭,將手裡端著的粥碗遞到他手裡,朝著新房的方向努努嘴:“她身子骨虛,讓她再吃一碗!”

    顧炎鵬從書房裡跟出來道:“哥!我給嫂子端去!”

    許氏抬手敲了下他的額頭:“去!一邊待著!”

    顧炎林耳根微紅,接過許氏手裡的碗,轉身向新房裡走去。

    許氏看著自己兒子,不知想到什麼,默默看著離開的背影,眼裡蒙上一層水霧。

    顧炎林端著碗一步跨進門內,就看到沈沁雪正在揪捏顧曉芸的臉蛋,顧炎林忽然感覺自己的臉火燒火燎起來,好像那只手就捏在自己臉上一樣。

    “咳!”

    沈沁雪停下手,剛剛放鬆的神經忽然緊繃,收回手放在歪著的腿上,矜持地去看顧炎林。

    “哥!正好嫂子還要吃粥!”顧曉芸從炕沿邊跳下來,推了一把顧炎林,顧炎林笑了笑:“滑頭!”

    沈沁雪這是第二次見顧炎林了,第一次的時候,自己是在夢裡見的,用一束紅綢牽著自己拜堂的人,後來知道自己被王氏算計,大病一場,幾天幾夜,在炕前衣不解帶守在她身邊伺候她的人,那時候昏迷著也不算是自己見過他,現在是第二次見面!

    雖著一身銀灰色半舊袍子,亦無一件貴重的飾品,卻溫文爾雅,劍眉星目,骨子裡透著一股貴公子才有的氣度,沈沁雪怔怔,歪著頭不免猜度,想不通,寒門一個秀才,怎麼會有世家子的氣度。不過,轉眼一想,顧炎林不是考取秀才的功名,勢必會接觸京城世家子弟,耳融目染,也有可能。只是恍惚一瞬,又恢復常態。

    顧炎林看她端詳自己,心裡受用,有看她歪著頭思索,眉頭輕皺,十分可人,眼底一時露出笑容。端著碗再近一步,已經靠在炕沿邊上:“聽娘說,你想喝粥,來!把它喝完!”他騰出右手,拿起勺子……

    沈沁雪看著他的動作似是想到自己做夢夢到一片柔軟貼在自己嘴上,不自然接過碗:“我自己來!”

    顧炎林略一停頓,便遞過去。

    沈沁雪喝了一口,新房裡一時只有勺子輕輕碰碗的清脆聲。

    叮!叮!

    顧炎林尚有許多疑問,等到她喝完粥,才不慌不滿道:“可是吃飽了?”

    沈沁雪將碗遞給他:“嗯!”

    顧炎林接過碗,放在一邊的桌上,想要不要就這樣開口,兩隻手在膝蓋上摩挲,終是想自己的媳婦,不知道她的來歷,卻讓他於心不甘:“我有話問你,且你不必一定要回我,一切全看你的意願。”

    沈沁雪點頭,即使自己如今這樣,他能這樣有一點尊重,便說明,還不是個糊塗的人,當下應了道:“你且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炎林安撫的眼神看過去問他:“你是從哪個府裡出來的!你叫什麼?你家中可還有人?”

    沈沁雪十指交握,不知這話從何說起,半晌才道:“顧炎林!你叫顧炎林?”

    顧炎林點頭:“是!”他說話很穩。

    “我叫沈沁雪。不是哪一府的一等大丫鬟。我是安寧候府安寧候沈世康的嫡長女,我娘是安寧候的原配,已逝。”沈沁雪說完,清冷的雙眼望著顧炎林。

    顧炎林一滯,雙手緊握成拳,眼裡閃出驚異:“安寧候府……嫡長女?”

    “是!”沈沁雪明目皓齒,一字落音。十幾年的候府生活,雖然沒有親生母親教導,陳媽亦不是等閒的人,她所傳所教無一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沈沁雪曾經還問過陳媽,為什麼她和府裡的別的下人不一樣,陳媽每每都會藉口搪塞過去。後來,又遇到文夫子,他的灑脫大氣,清貴的風骨讓她仰慕,兩年的相處,她的風華慢慢展露,只不過外人不知而已。

    顧炎林完全相信,眼前這個名叫沈沁雪的女子,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氣質,不是一個丫鬟能有的。

    十八歲的顧炎林之前的喜悅已經被她的話沖散的一乾二淨。

    “那為何……?”

    “如果我不曾猜錯,介是應因為有人陷害。”

    “那又是何人所害?”

    沈沁雪低頭複抬頭眼裡沁淚,嘴唇抖動,交纏一起的手指擰出青印。顧炎林不忍再問,站起來道:“若是為難,我不問便是。”

    沈沁雪歪頭抹了眼角淚水,一聲不吭。

    顧炎林眉頭蹙起,感覺此事驚世駭俗對陷害沈沁雪的人十分不齒,世家大族齷齪骯髒的淫穢事,不是沒聽說過,如今偏讓自己遇到,竟不知如何勸說安慰眼前的人。當有一樣,他心知肚明,那就是自己一家無心做了幫兇,害了沈沁雪,若不然,以她如此高貴身份,何嘗嫁不到高門大戶,做一個衣食無憂的當家夫人。何況,沈沁雪昏迷這些天,就算是有心挽回,亦無可能,這樣想著,顧炎林確實感覺到一頂禍事罩在顧家一家人頭上,不由心氣浮躁。

    “沈姑娘,一切事情介因我而起!不知者不罪,請姑娘放過我家裡人!”顧炎林顧不得其它,他眼裡忽然淩厲起來,筆直的身子更加筆直。後背挺立。

    沈沁雪本是歪頭避過顧炎林抹淚,既而就聽到顧炎林慷慨陳詞。思及顧炎林所說和擔心未嘗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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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4:02


    思來想去,她看他維護家人不遺餘力,暗自點頭,也許在自己被人算計要生不如死的時候,未嘗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顧家這幾天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好,尤其眼前這個清俊的男子,衣不解帶守候著自己,真心做夫妻的人,也不過如此,再說就算能回到侯府,誰又能相信自己還是清白的?暫且守在這裡,等到陳媽綠蘿有了消息,玉簪能安然出了侯府,到時候再離開這裡,顧炎林也說不上什麼吧,到那時,守著娘留給自己的莊子和鋪子,一輩子不嫁人未必就活不好:“你說的是,不知者不罪。”

    顧炎林眉頭一動:“沈姑娘不怪我一家?”

    沈沁雪坐正了身子,面上清清淡淡:“我……!若是我有了機會以後離開……但願顧公子能放手!”

    嗯?

    難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還是要用離開自己的方式磨平顧家對她的傷害?

    “你說什麼?”顧炎林忽而背上一緊。

    沈沁雪避開他的目光道:“只是一說。”

    顧炎林望著沈沁雪,卻無法說出不行二字。轉而又想,她如今不是說是有了機會嗎?“若真如沈姑娘所說,到時,我自放你離開。”

    許氏心都快要吐出嗓子眼了,這個呆兒子吆!

    顧炎林從歡喜到小心翼翼到驚異一直到現在的悵然若失,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沈沁雪像一縷陽光絲絲縷縷,闖進了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從小到大,眼前的女子是他第一次喜歡上的人,不同于妹妹的感情,顧炎林感覺心裡一陣苦澀。

    “姑娘,我這做了什麼啊!沈家姑娘,這臭小子是被你的話下懵了。”許氏跨進門裡,自己兒子的心思她看得透徹,兒子是喜歡沈姑娘的。

    顧炎林話剛說完,沈沁雪看到從門外走進一個中年婦人。聽話音,像是顧炎林的娘。

    沈沁雪看著許氏,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叫娘就意味著自己變現承認了和顧炎林的關係,更是承認顧家助紂為虐,和著王玫一起害她。權衡利弊,最後沁雪做正身子,清澈如水的眸子,淡然中透著疏離。抿著唇角,沈默以待。

    徐氏心裡揪起一團,期盼的看著沈沁雪:“拜過天地,已是夫妻,姑娘可不能再說出這樣的傻話來,來,炎林,娘說這些,她聽不懂,你說她一中會明白!”

    顧炎林看著沈沁雪,嘴裡道:“娘,回頭我們再說這件事!”

    沈沁雪見顧炎林說完話變攛掇著徐氏出門,臨出門時,顧炎林回頭頷首:“沒事,你好好歇息!”

    沈沁雪一直看到顧炎林母子離開視線,兀自低下頭。顧家不像是做壞事的人,顧炎林坦蕩,顧曉芸純真可愛,剛剛見到的顧母樸實厚道,這樣一家,若是被人蒙蔽,算不算也是受害者?可是……,沁雪內心交織,不知要怎麼對待顧家一家人。

    此刻玉簪還不知自己突然不見了,不知在安寧侯府裡會被她們怎麼欺負。

    將近黃昏,徐氏臉色凝重,進了東廂房,許氏坐在炕沿邊,越看越愛沈沁雪,回頭又看了跟著自己進來的兒子,歎息道:“姑娘,你是大家閨秀,我們是小門小戶,姑娘心裡委屈,我也難受。可我卻不能不明白事理,這樣大的錯出了,我原該好好送你回去,姑娘府裡不知發生什麼事,現在還不知道!你爹娘定是著急的很!我讓林哥兒這就送你回安寧侯府的家!可好?”

    沈沁雪訝異,不難猜測,定是顧炎林和徐氏細細商量過了她的去留。要是真要送她回侯府,無異於狼入虎口,王氏絕不會留她性命。如今便是有清白也是沒清白了,王玫定會抓著這點不放,除非父親在……沁雪自嘲的搖頭,父親已然不是她的父親了。

    顧炎林聽許氏一番話,頭腦一時冷靜了許多,點頭對上沈沁雪的眼睛:“沈姑娘,允我送你回家,如果你父母同意這門婚事,顧炎林一定請煤人上門提親!也不會辱沒姑娘的名聲。”

    沈沁雪聽母子兩人的話,不由心裡苦笑,卻心裡湧出一絲異樣,更加確定自己的主意不會錯:“你以為我這樣回去,名聲就能保住?”她說完去看顧炎林。

    許氏滯了滯,沮喪地去看顧炎林,顧炎林卻抿嘴略微思索了下道:“沈姑娘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被人送到我家的嗎?”

    沈沁雪突然眼睛晶晶亮的看向顧炎林,顧炎林一句話就抓住了重點,沈沁雪不由在心裡暗自稱讚:“事情是這樣的……顧公子你還要送我回安寧候府麼?”

    顧炎林沒想到,沈沁雪竟然是被繼母算計所害。若是就這樣送她回侯府,哪怕安寧侯府的夫人明面上不說一句話,可是暗地裡定會磋磨沈沁雪,結果竟然就是顧家一錯再錯,真正做了害死她的幫兇。

    許氏也怔住。顧炎林問沈沁雪:“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你可敢到時候稱你是我顧家婦?”就算有名無實,也勝過枉顧一條生命,看著沈沁雪香消玉殞,含恨一世。

    顧炎林說完這句,他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看向沈沁雪。

    沈沁雪忽然心跳加快,難道他這是在問自己願不願意做他的妻子嗎?如果這樣,他就要承擔自己帶給他和他家人的一切後果。

    他眉目清澈,不見作假,沈沁雪訝異,被他一句話問的啞然,短暫的思慮後,坐正了肅然道:“是,如果你不害怕安寧侯府!”

    顧炎林慢慢露出絲笑容,沈沁雪一晃眼,隨之撇過臉去。暫且隱忍度過眼前的難關,只要自己不和他更進一步,可以隨時抽身離開。

    “娘,給沁雪做咱們家人都愛吃的豬肉燉粉條!”顧炎林明知沁雪是敷衍自己,但他卻暗自松了口氣,她暫時沒有遷怒自己的娘。許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哎!好好,娘這就給你們去做!”

    許氏走出門,扶著胸口半天才喘順了氣,心道:好險,差點就壞了兒子的姻緣。看到顧曉芸和顧炎鵬,許氏悄悄指了指顧炎林和沈沁雪的新房道:“曉芸,跟我進廚房,鵬哥兒,去屋子待著。”

    顧曉芸還不知道沈沁雪和顧炎林兩人之間出了紕漏,只以為沈沁雪喝了顧炎林親手熬的粥,就算是答應了她,顧曉芸到底年齡才十二歲,經的事又少,此刻笑眯眯的回頭對顧炎鵬道:“二哥,給嫂子買只老萬家的叫花雞來,咱們好好給嫂子做頓好吃的。”

    顧炎鵬挑眉:“把你存的銀子給我點!”

    顧曉芸摸了摸自己手裡的蠶豆大的個兩塊碎銀子有些不舍地遞給顧炎鵬:“二哥,你可不能亂花,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攢的!”

    顧炎鵬拿著銀子的手停在半空:“我省的!以後,等二哥賺了銀子,一定會給你比這多的多!”

    顧曉芸笑了笑,進了廚房,廚房裡很快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

    顧家門外,十三歲沈鶴錦衣華服坐在高頭大馬上,滿臉怒容,指揮著官桂和南星還有帶著的家丁道:“給我砸,砸了算爺我的。”

    南星和官桂一對眼,官桂道:“世子爺心疼大姑娘,咱們別站著了,能打聽這麼多天,找到人,已經不錯了。砸!”

    南星人高馬大,沖上顧家門前,一斧頭劈了下去。官桂緊跟著提著一把榔頭砸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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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4:23


    家丁吆喝:“快開門,死到臨頭了你們!”

    沈沁雪放下手裡的筷子時,顧炎林已經跑出了屋門,還沒到門口,門就被官桂和南星砸開了,對門上瞬間出現兩個大洞。

    沈沁雪也跟著走出屋門,小雪封河,大雪封江,站在屋簷低下的沈沁雪呼出的氣頃刻變成一縷白煙,她穿著桃紅色的掐腰牡丹小襖,一條銀紅的百褶裙,喜慶不乏明豔,一雙桃花眼如晨間露珠,含情帶水。

    顧曉芸聽到想動,也從廚房裡出來主動護在她的身前:“嫂子,別怕!有我哥在!”

    沈沁雪低頭,顧曉芸比自己矮了半個頭,說話都帶著顫音,可她卻護著自己,沈沁雪握住她的手:“我不怕!”

    “什麼人私闖民宅?”

    顧炎林無所畏懼站在門前,質問一前一後踏進門來的南星和官桂。

    官桂看一眼顧炎林,眉頭一皺道:“還用我說?你應該心裡明白!我們世子爺找姑娘找了好久,要不是你……”

    沈鶴隨後跟進,手裡拍著馬鞭,一下一下不言不語,走近顧炎林身前:“我姐姐在哪?說出來,我不打死你!要是說不出,今夜你這院裡就多了幾條孤魂野鬼!”沈鶴年齡不大,只是從小錦衣玉食的伺候,養出幾分紈絝的貴氣來,沈沁雪失蹤,他找遍安寧候府的犄角旮旯也沒巡查出。此刻,站在長身玉立的顧炎林對面,矮了半個頭,只得仰頭去看。

    顧炎林回頭,沈沁雪已經走到他身邊,安撫的看看他,叫了一聲對面站的人:“沈鶴!”

    沈鶴轉臉一看是沈沁雪,一臉悲戚:“姐!沈沁雪!你敢私奔?就為這麼一個秀才?你看看你住的這叫什麼?狗窩?你想瞞我們多久?啊!我今天就打死這個拐跑我姐姐的人!官桂,給我扒了他的衣服,用沾鹽水的鞭子好好伺候他!”大姐好好的一個人,被他引誘,他要不拔了它一層皮,讓他生不如死,他就不是安寧侯府的世子爺!沈鶴咬牙瞪眼,怒視顧炎林。

    沈鶴怒吼,沈沁雪卻變了臉色:“慢著!沈鶴,你說什麼,我沒明白你說的話,你再說一遍讓姐姐我聽一聽,哦!你娘是說我跟著人私奔吧?私奔怎麼沒一兩銀子傍身?私奔怎麼沒想著逃遠些,還要被你找到?私奔怎麼可能被人迷暈了送到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夫家?沈鶴你給姐姐說說,世上有這麼傻的私奔嗎?”

    沈鶴蹙眉,視線從顧炎林臉上掃過:“姐姐,不管怎麼樣,現在你跟我回府,有什麼說不明白的,回去再說!這裡,我讓人看著,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顧曉芸抱著顧炎鵬的胳膊,擔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候府找上門來了,她的嫂子怎麼辦?大哥怎麼辦?之前廚房裡,徐氏嘮叨,她才知道,她的嫂嫂沈沁雪竟然是安寧侯府的大小姐,顧曉芸心思電轉,甩開顧炎鵬的胳膊,跑到沈沁雪面前,眼裡滿是不舍:“嫂子……”

    顧炎林正是擔心安寧侯府的夫人會這麼做,如今看來,果不其然,自己再不出面護著沁雪,眼前的人只怕會為了清白,傷了她自己。顧家無意做幫兇,更不想害人,尤其是她。

    顧炎林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沁雪,你就是想,我也不要你走!這裡才是你的家!”他說完,轉身站定,目光炯然:“雖然我不知道貴府夫人是如何跟你說,沁雪與人私奔,這樣的話本身就在汙蔑沁雪,如果是關心,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怎麼可以隨便說出有損女兒名節的事?世子爺請回吧!”

    沈沁雪聞言,也上前淡然說道:“沈鶴,回吧,就當你沒來過,我們也沒見過。”

    “孽障!”

    一聲爆呵,從門外想起,沈沁雪驟然變色,一把將顧炎林和顧曉芸拉到自己身後:“別說話,一切事有我來解決!”

    顧炎林卻反手握住沈沁雪的手:“沁雪,有你這句話,我已知足!”

    顧炎林眼裡閃著堅定的目光,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怎麼樣的境地,但是眼前清雅出塵,眉目如畫的沈沁雪,一力維護他們,他沒有不出頭為家人的理由!

    沈鶴本來是要帶沈沁雪回府,沒想到身後竟然還跟著人,這個人一旦知道沈沁雪嫁給一個秀才……沈鶴原來張狂的樣子立刻顯出慌張:“姐姐!快跑!”他擋在門前,回頭惡狠狠的對著顧炎林喊:“快帶姐姐走……!”

    許氏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抓住顧炎林的手:“翻牆走!林哥兒,媳婦別怕,有娘在都會好起來的。快走!”

    沈世康著黑貂披風大踏步進了院門,環視一周,揮手讓身邊的人一擁而上圍住了院裡的人。

    “爹!不是姐姐的錯!不是她……”

    “孽障!敢背著我攛掇她!”沈世康立眉斷喝。

    沈鶴擋在沈沁雪前面:“爹!”

    “送世子回府!”沈世康冷冷吩咐手下的人。

    “爹,我不走!姐姐……!”沈鶴被護衛兩邊夾著出了院門,聲音傳出老遠。引的聖馬胡同的人紛紛走出自家院子。官桂和南星跟著沈世康的護衛護著沈鶴匆匆離開。

    眾人一時被顧家門前的陣仗嚇住了。

    “什麼人?看樣子顧家惹了貴人了!”

    “顧秀才家真出事了?”

    “新娘子進門,禍事也緊跟著來了,我看這新娘子有問題!”

    院裡顧炎林哪能不知,對方這樣不顧沈沁雪的名聲,肆意妄為,現在沈鶴也被他一句話送回府中,顧炎林在不及,也知道來人的身份。

    沈世康走近沈沁雪,眼神複雜,看著沈沁雪壓低了聲音道:“你母親說你私奔,我還不相信,原來你竟然真的做了這樣寡廉鮮恥的事!來人,給我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拖出去打斷他的腿!”,沈世康盯著自己女兒,鄧瑩華的容貌仿佛在眼前,眼裡的冷漠漸漸與女兒眼裡的一樣的冷漠融合。他轉身避開,看到手下的人,鞭子早已落下,顧炎林蒙哼一聲,咬著牙,頃刻,脖子上一條紅印顯出。

    沈沁雪冷冷看著沈世康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來,眼看那鞭子又要打在被人按倒的顧炎林的身上。撲上前去擋在顧炎林身後,回頭道:“父親,如果你敢再打他一下,女兒立刻死在你面前。你聽信讒言,不相信女兒是被她所害,那麼,女兒還了你的肉身,去找我親娘,未嘗不可。”

    沈世康怒激:“沈沁雪!”

    “父親,你每每看著我光鮮亮麗,站在你面前,不準我說一句她的不是,卻不知道我在府裡過著怎麼樣的生活。若不是榮安伯府世子救了我,早被黃毛惡狗咬死了,父親現在還能看到女兒活生生站在這裡。你知道那狗是誰在養嗎?既然她害人還能害得這樣理直氣壯,而父親你這樣不顧女兒名聲大肆宣傳,一路風風火火來到顧家想必父親不是因為女兒的名聲,而是你怕禦史知道後院醜聞,被彈劾吧!”沈沁雪傷心欲絕,眼前的父親已經徹底沒有自己心目中那個或者疼愛過的樣子了。難道之前父親也是明知繼母虐待自己而不聞不問的?

    沈世康不相信女兒所說是真的,王玫溫柔似水,賢良淑德,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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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4:40


    沈世康一聽,眉頭擰成一股繩,眼裡噴火,已是怒極的表現,指著沈沁雪道:“往日裡,你母親說你性子倔強,不服管教,我還不信,如今親眼所見,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膽大包天,可見不是一日兩日。我念你娘早逝,才這樣縱容你沒了分寸,你好好跟我回去,自好說……”

    沈沁雪萬念俱灰,心裡僅有的一點念想,此刻飛灰湮滅,搖頭道:“父親既然如此不信女兒,女兒回到侯府又能怎麼,難道要讓人二次陷害?若當真如此,下一次卻不知還會不會有次好命?”

    沈世康搖頭:“好!原本還想帶你回府,如今我看沒這個必要了。本候就當沒你這個女兒,如此不可理喻,本候成全你,往後你就好自為之!”

    沈沁雪眼含清淚,看著目光沈沈的沈世康,吐出一字:“好!”

    沈世康卻將目光盯在顧炎林身上,眯眼暗道,若是不做引誘沈沁雪的事,看他目如攬月,長身玉立,端得一副好皮囊,假以時日,左不過是一個年輕有為,可惜招惹的是自己的女兒,自古道,聘者為妻,奔為妾,女兒不孝,此賊已不是什麼好鳥,定要使了手段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炎林剛剛站起,不泛一道犀利目光投向自己。轉頭迎上,沈世康目中所含深意,顧炎林頃刻了然於胸。卻不卑不亢,若青柏屹立。顧炎林被護衛放開手腳,扶著被抽打的胳膊,走近沈沁雪身邊,當見沈沁雪眉目含淚,嘴唇抖動,伸手想要握住她的,略一猶豫,又收了回來。心裡卻對沈沁雪一陣疼惜。

    顧炎林抿唇,安寧候不要她了,這是王玫用了手段坐實了沈沁雪私奔。想要打她到塵埃,沒有翻身的機會!好惡毒!

    可也是自己一家人助紂為虐,害了她。

    顧炎林越加懊悔。沈世康帶人離開,顧炎林轉身對沈沁雪道:“你!你放心,我們一家人會活的好好的!”顧炎林終將不忍,將沈沁雪當眾擁在懷裡,再無一言說出,只低頭看她臉。

    沈沁雪感覺心好累。

    豬肉燉粉條沒吃多少,顧家迎接沈沁雪的一頓好飯,生生被沈侯爺沈世康和沈家世子父子倆攪和了,顧炎林和沈沁默默相對,新房裡,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沈沁雪思量片刻,抬頭去看顧炎林,其實顧炎林陪著沈沁雪坐了這麼久,也想安慰安慰沈沁雪,可是看著沈沁雪漸漸平息了怒意,眼睛雖濕潤卻又帶著幾份柔弱,顧炎林便覺得說再多的話,也不如讓沈沁雪此刻靜一靜的好:“這屋留給你,我去弟弟屋裡睡!”

    沈沁雪卻道:“今日這家裡的人都受了驚嚇,若是你再去弟弟屋裡睡,難免讓你娘擔心我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姑且就在這屋裡吧!”沈沁雪臉忽然有些發燒,她說不出睡覺兩個字,真的即便說了,也不會和顧炎林在一個炕上。

    顧炎林說完話,也是面上一僵,後知後覺知道剛剛自己說了什麼!本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他芝蘭玉樹,眉眼清澈,心思洞明,沈沁雪微微提醒,顧炎林便坦然面對:“那樣……也好!”

    顧炎林走到大炕前,指著炕上疊好的布棉團花被:“把那個給我一床,我在地下打個地鋪,將就將就!”

    沈沁雪回頭看了下疊的整齊的兩床布面被子,一床鴛鴦戲水,一床團花被子,鴛鴦戲水沒什麼稀奇的,不管貧富貴賤,但凡成親,鴛鴦戲水的背面總少不了,只在布料貴賤上說話。但團花被用的是桂花,這倒少見!沈沁雪轉而細想,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沈沁雪爬上炕,將那床桂花團被抱著給了顧炎林,顧炎林接了半拉在手裡,另一半還被沈沁雪包在懷裡,低頭看著手裡的被子躊躇,又看了看顧炎林暗道:“將將被父親抽了一鞭子,脖頸裡隱約露出鞭梢掃過地血紅印子,即便在地上打地鋪,身子若是受傷不輕,沒得讓人說出話來。”便道:“大冬天的,地上太涼,你還是到炕上來吧!”

    顧炎林被她孩子氣的樣子逗笑了,隔著被子,手伸到沈沁雪抱被子的一頭,接過滯了滯,道:“聽你的!”手撫過她的,將被子接過。

    手指無意劃過她的,卻又若無其事,沈沁雪沒提防被他無意摸了一把,一時有點轉不過彎,驀然看向顧炎林,臉上卻不爭氣的泛出一絲紅來,顧炎林抬腿推著沈沁雪往炕上去,眼裡心裡都是說不上來的滋味!沈沁雪被顧炎林推不及,往後直倒,自己懷裡的被子也撒開了,顧炎林一看索性連被子帶她一起抱在懷裡。

    沈沁雪羞臊,鬆開手,轉身挪到一邊。屋子本來就不大,炕就占了半個屋子,此時炕被許氏燒的暖和,沈沁雪身子地下熱乎乎一股暖流躥上來,被自己反手一推,看顧炎林差點摔下炕去,緊忙著又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小心些吧!”

    顧炎林看沈沁雪露出笑意,兩人也似乎忘了不久之前還在院裡發生的事。

    抱著被子抬腳挪到炕的另一頭靠牆的地方,放下被子:“我就在這裡!”兩人相距竟是隔開了兩個人睡的距離。

    顧炎林脫了外面的舊袍子,細心疊好,放在枕頭邊,倒頭睡在枕頭上,背對著沈沁雪:“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沁雪歪著身子,看他的背影,猶豫地問他:“這樣也行?”

    顧炎林沒回頭:“嗯!”

    沈沁雪見顧炎林沒轉身,只是嗯了一聲,也只過了一刻左右,沈沁雪聽到顧炎林輕微的鼾聲。

    這才小心地在炕台前將油燈吹滅,悄悄躺下,只這半天發生的事讓她又偷偷流了不少眼淚,到了後來,抽泣聲漸漸消失,顧炎林慢慢轉過身來,去看沈沁雪。

    屋子黑,看不清,可是顧炎林的眼睛出奇的晶亮,要是自己不先躺下來,估計沈沁雪會一夜坐到天亮。

    一天這樣,總不能天天都這樣,沈沁雪的身子骨怎麼受的了!

    次日。

    沈沁雪早早起來,穿戴整齊。顧炎林已不見,睡過的地方收拾的整整齊齊。從屋裡走出來,小院裡,顧炎鵬抱著一抱柴進了廚房,顧曉芸端著一隻瓷盆間錯開顧炎鵬走出屋,廚房裡飄出蔥花的香味。

    “嫂子!你起來了?”說著進了沈沁雪的屋子,將瓷盆放在木頭盆架上,又取了棉手巾遞給她:“嫂子,哥哥去書房念書了,你洗洗,娘做早飯很快就好!”

    沈沁雪盡力讓自己臉色柔和,笑了笑:“讓我自己來!芸姐兒別慣著我了!”

    沈沁雪一邊說話一邊往淋了水的臉上抹了些皂角,她洗的慢,十指撫在臉上,指縫裡流出水來,沁的十指白裡透粉,指甲蓋瑩潤泛著肉粉色,十分的好看。她將棉手巾抹了臉,笑著說:“我就快好了!”

    顧炎林站在屋子門口,臉上帶著笑意,就想昨晚和她說的最後一個字一樣,嗯了一聲。

    沈沁雪一頓,轉過身來:“你進門怎麼不吭聲呢?我還以為是芸姐兒!”

    顧炎林抬手在袖子裡搓了搓:“我吭聲了,你沒聽到!”

    顧曉芸吃吃笑著進來:“嫂子,是哥不讓我說的,哥,嫂子你們說話怎麼都這麼彆扭?我聽著怪可笑的。要是娘聽聽,肯定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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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4:58


    沈沁雪看了顧炎林一樣,忽然想起什麼道:“你的傷還好吧?”顧炎林道:“不要緊,就破了點皮!”。顧曉芸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哥和嫂子都好好的!想起昨天的那一場事,她的小心肝現在還跳的厲害呢!就怕哥和嫂子有了矛盾,他可不想這樣,嫂子心眼好,長的有又好看,又和她這樣合得來!顧曉芸這樣那樣想的都是沈沁雪的好。

    坐在一個桌上,許氏端來的是蔥花餅和疙瘩湯,沈沁雪在安寧候府裡吃的怎麼樣,府裡沒人關心她喜歡吃什麼,陳媽和玉簪綠蘿知道,可是府裡的大廚房不是她的,她們也沒辦法,後來,有了紅泥小火爐,也只能熱個湯水剩飯啥的。

    現在沈沁雪看著桌上這簡單又有食欲的東西,香噴噴的味兒只往鼻腔裡鑽,許氏看的真切,對著顧炎林使眼色,顧炎林卻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蔥花餅放在沈沁雪的碗裡:“嘗嘗,娘做的,很好吃!”

    沈沁雪也不扭捏,夾著咬了一口,一絲白麵的清香帶著蔥花的香味又加了鹽提了味,一時唇齒留香,沈沁雪多吃了兩口,就著餅子喝了幾口疙瘩湯,就飽了!顧炎林看著沈沁雪吃的差不多了,又夾了一塊,沈沁雪趕忙攔著:“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沈沁雪其實並沒顧著吃,許氏和顧曉芸顧炎鵬誰都沒動盤裡剩下的蔥花餅,顧炎林也只是象徵性的吃了一小塊。

    沈沁雪想了想,拿起筷子將盤裡的三塊餅子一一夾到許氏,顧曉芸和顧炎鵬的碗裡,猶豫了下,又將自己碗裡的夾給顧炎林。

    顧炎林看著沈沁雪的眼神一時分外晶亮。一碗疙瘩湯吃的呼啦呼啦的響。

    ……

    沈鶴被護衛押著回到候府,一進府門,就讓官桂和南星上手,打那兩個護衛,護衛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官桂看沈鶴去了蒲柳院,才停了手,住了嘴,回頭對兩護衛道:“對不住!”

    兩護衛點頭:“不管你們的事!”轉身等候爺回來覆命。

    沈鶴雙手抄後,邁著沈重的步子一步步向蒲柳院走,年少的心第一次對自己的娘的狠毒有了認識。

    可他不能說,他的娘做了惡事,沈沁雪顯而易見是被他娘用了手段嫁給了平民百姓家。要他怎麼問怎麼說?不說對不起沈沁雪,說了對不起自己親娘。

    玉簪被她娘關在後罩房的柴房裡,打的不死不活。問不出什麼!

    那一天可巧,看見崔嬤嬤去了後罩房問的那些個話,沈鶴一聽就明白的大半。

    這一次,沈鶴沒給崔嬤嬤好臉色,讓官桂和南星將崔嬤嬤掠到後花園的亭子裡,逼著崔嬤嬤說出沈沁雪的下落。

    “你等著,你這個惡毒的老妖婆,我娘就是被你教壞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攛掇我娘想要做什麼?沈若雪是我姐姐,沈沁雪一樣也是我姐姐,敢打她的注意,我揣斷你個狗腿子。”

    要說崔嬤嬤這樣的人,守著安寧侯的繼夫人王玫,在侯府除了主子,就她最大,沈鶴怎麼著也該對待不一般吧,事實上卻不是,沈鶴是侯府的世子,看不慣崔嬤嬤的行徑,再加上官桂和南星是不是地聽到些消息告訴他,心裡就有了抵觸,總之,沈鶴是個秉性純良的好孩子。崔嬤嬤說出沁雪的事後,連死的心都有了,她這是為了誰啊!

    隨後沈鶴一路奔進蒲柳院。

    ……

    正和青果青蓮說榮安伯府的事,王玫王夫人一看沈鶴不經丫鬟通傳,就撲進門裡,臉色也黑沈沈的,嘴抿的硬是想要往下掉,使個顏色給青果青蓮:“你們先出去,一會再說!”說的什麼什麼事,沈鶴沒深究,這事情算是家醜,他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要和王玫說什麼。盯著王玫看了好一會,忽然開口:“娘,大姐呢?”

    王玫還不知道崔嬤嬤已經說了實話,不以為然道:“別跟我替她,我都嫌害臊!小小的人就偷男人,堂堂安寧候府的嫡長女,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我都不屑說她!”

    崔嬤嬤可沒說大姐沈沁雪偷人。這偷人怎麼個偷法?他從來沒聽說過,大姐沈沁雪和府外的人有什麼瓜葛!

    “娘,難道她不是你做了手腳?”沈鶴猶豫不決,但禁不住心裡疑惑,還是問了出來。

    “弟弟,你怎麼這樣說娘!你到底是誰生的,口無遮攔,油嘴胡說!是她自己不檢點,難道她偷人,還要明目張膽告訴你?”沈若雪一步走進門來,對著沈鶴一頓爆呵。

    沈鶴到底年齡小,被她這麼一說,反而不能肯定沈沁雪到底是不是那樣的人。

    王玫歎息:“鶴哥兒,你不信娘就信她,娘勞心勞力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你看看你現在,一副審賊的樣子,娘傷心知道嗎?若雪,我不舒服,你扶我進裡屋躺會!”

    沈若雪狠狠瞪了一眼沈鶴:“你就鬧吧!”

    沈鶴杵在當地,看著王玫被沈若雪扶著進了裡屋,想了想,轉身出了蒲柳院。叫了府裡家丁帶著官桂南星去了聖馬胡同。

    ……

    此刻,沈鶴站在蒲柳院的門前,感覺腳底下又沈了三分,正黃昏,一縷霞光飄逸,散開了鋪天蓋地照地蒲柳院的大門上,連沈鶴穿著的青蘭錦袍也帶上一抹紅,沈鶴真想把自己縮回到三四歲大,什麼憂慮憂愁都沒有,每天吃飽了玩玩夠了睡,哪像現在,自己夾在大姐和親娘中間,這麼難過!

    蒲柳院裡,崔嬤嬤垂頭喪氣地站在王玫面前:“夫人,老奴是真沒想到世子這樣說老奴,還逼著說出大姑娘的下落,老奴再要是挺一時,世子當真會把老奴的兩條腿打折了……”

    王玫斜□了眼崔嬤嬤,蹙眉問青果:“世子還在門外站著?”

    青果點頭:“夫人,世子臉色不好,像受了委屈,門裡站著的人也不敢胡說話,估摸著也該進來了!夫人總是世子的娘!他會想通的,夫人再等等吧!”

    青果貌美,心思靈透王玫拿她不當外人,有什麼話也不避著她,可她也知道,越是這樣,知道的秘密越多,她的路就走的越是如履薄冰,艱難的很,也早早息了想要給沈世康做妾的心思,沈世康不是個常情的人,聽說當年鄧瑩華的死,沈世康就沒怎麼傷心過,換做自己,一旦出個什麼岔子,沈世康連眼都不帶眨一下。

    青果也教青蓮不要想不該想的,青梅就是例子,王玫把她安置在漿洗上,青果見了一會,早沒有以往水靈珠仙的樣子了,成日的勞作,那雙手就跟從死人隊裡撿出來的被水泡的滲白。

    王玫心裡也突突,世子是她親生的,可是現在他長大了,自己有了主見,不怎麼聽她的話,沈沁雪被她一腳踢出門,按說從此後府裡清淨,鄧瑩華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也被她消除,世子應該高興才是。

    “你去看看,別讓他在外面站著了,日頭落下去,會凍病的。”

    青蓮出去轉眼就回來:“夫人,世子回自己院子了!”

    王玫怔仲:“回去了?”

    崔嬤嬤撇撇嘴:“夫人,世子這是生氣了!大姑娘可定給他說什麼了!”

    王玫心裡更加討厭沈沁雪,都在人家家裡待了這麼多天了,要是有什麼,也該早早鬧到府裡了,忽地抬頭問青果:“侯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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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5:16


    青果也不知道,青蓮倒是說了:“聽府裡人說,侯爺帶著自己的護衛出府,神色很是惱怒!”

    王玫噗嗤笑了一聲:“這下有好戲看了!”

    沈世康天黑才進門,王玫一看沈世康沒把沈沁雪帶回府,心裡特別的高興,幫著沈世康換了身道袍,坐在炕上的小幾前,便讓人端了四個菜,擺在說沈世康面前:“侯爺,你沒把沁雪帶回來?都是我的錯,沒把她教好!侯爺,你罰我吧!”

    沈世康沈著臉,道:“這丫頭,脾氣壞透了,還誣陷你,說你做了手段,下了迷藥她才成那樣,我要帶她回來,她還不肯,你說說,都成什麼樣了!”

    王玫心裡咯登一下,臉上是傷心的表情,她滴了兩滴眼淚:“侯爺,我只是個後娘,她眼裡心裡子只認她親娘,我要多說一句,她能和我冷上三天,我給她吃好的,穿好地,把姐姐留下的陳媽和幾個丫鬟都放在她身邊,從小到大,我沒把她怎麼樣啊!你說她為什麼要走這條私奔的路呢?”

    沈世康看著王玫傷心欲絕,一時於心不忍,拉著王玫貼到自己胸口,吧唧親了一口:“你也別傷心了,她到底是早早沒了親娘,這個孽障……我已經和她斷了父女關係,從今往後,就當沒這個女兒吧!”

    王玫面上露出驚愕,沈世康這樣說,心裡自然樂的想要花枝亂顫,可是不能,沈世康這麼相信自己,這齣戲怎麼也的好好唱完。何況,一個私奔的名聲,傳出去到底還是會連累自己的兒子女兒,只不過,鄧家遠在天邊,要是有心護著沈沁雪,也不會鄧瑩華死了這麼久,連個屁都沒傳回來。明擺著就是放棄這個孽障了。現在作死她,已經是讓她賺了。

    吃過飯,收了碗碟,沈世康道:“這兩天你也累了,我去書房還有事,你自己先歇著吧!”

    王玫半隻眉毛勾起,看看外面天色已到掌燈時分,這個時候出去,能去哪?

    沈世康撩起簾子出門,一股冷風襲來,王玫的歡喜片刻被吹的一點不剩。

    崔嬤嬤走進屋裡:“夫人,要不要跟個人過去?”王玫恨恨:“索性由他吧!這麼多年了孩子都大了,他要去哪個姨娘的房,不用再管了,我就不信他還能讓那幾個狐媚妖道的賤人生出小崽子來!”

    ……

    顧家。

    沈沁雪聽顧炎林說他們住的這條胡同有個名字叫聖馬胡同,只因早年間,大齊開國皇帝周憲,跨馬進陳州,就是從這條胡同裡走出去的,至於怎麼會從聖馬胡同裡出去,有版本說開國皇帝周憲早就帶身邊緊要的文臣秘密進了陳州,等到大事已定,周憲這才帶著臣子離開了聖馬胡同,出了城二返身帶著他的文武臣子進城接受新舊官僚的夾道歡迎,登上九五至尊。

    胡同的名字好聽,還帶著這樣的典故,第一位皇上住過的地兒,似乎還帶著帝氣,聖馬胡同裡出來的人也格外讓人看得起。

    沈沁雪住在候府從來沒覺高人一等,如今是被王玫一棍子打到塵埃裡,顧家只是正好接了王玫的後手。可是,沒有她沈沁雪,許氏還會買別人家的丫鬟給顧炎林,沈沁雪哭笑一聲,坐在自己屋子裡想事想的出神,等到顧炎林從書房念書回來,就和她說起自己丫鬟玉簪還留在安寧候府,沈沁雪說完也沒見他意外,大概是覺得候府嫡女沒有幾個丫鬟使喚,說出來也沒人信,雖然顧家是平民百姓家,街頭巷尾的還是聽說過大戶人家的生活,買賣奴才係數平常,顧炎林不是個死讀書的人,倒提眉關心問她:“這個玉簪八成日子不好過,要是以你說的候府那種情況,找個人打聽打聽!下一步再做打算!”

    沈沁雪就提起一個人來:“我還沒這事的時候,就將我奶媽和幾個丫鬟的賣身契還給她們了,府裡現在還沒人知道。玉簪的賣身契我讓陳媽帶給她家裡了!”

    顧炎林認真聽著,聽到她說玉簪的賣身契讓人帶到丫鬟家裡,瞬間就明白她這是未雨綢繆,先下手為強的做法,前面的事不說做的差,沈沁雪到今天也只是剛及笈的女孩子,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出人意料了。後面的事想的又太簡單,王玫到底比她走過的路吃過的鹽多,她顧此失彼反把自己掉進去了。可沈沁雪要是沒掉進王玫的坑裡,他又從哪裡取這樣尊貴的媳婦,所以說福兮禍所伏,福兮禍所依,顧炎林想的遠了,回頭道:“我讓弟弟去找找玉簪的家人,不若就讓他們家裡人守在安寧候府外面,一旦打聽到玉簪被府裡發落的消息,就讓玉簪的家人鬧上府去!安寧候府必定不敢隨便處置她。咱們在後面推一把,說不定,府裡迫於外界壓力,會趕玉簪出府也不一定!”

    沈沁雪細想,顧炎林說的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不由仔細看去,他好像和自己認識許久似的,倒將自己原來的打算都想到了。便低聲呢喃:“你是我肚裡蛔蟲,這麼知道我的想法?對!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我被狗差點咬死的那一會,我就想好了,本來,我想著在府裡的日子,只要就像以前那樣過,我也就忍了,大不了……”大不了到了成親的年齡,被她隨便配個人家嫁了,到時候,有我娘的嫁妝,自己的小日子不見得過不好,可誰想的到,黃毛畜牲的那一咬,才是我噩夢的開始呢?沈沁雪打住話頭,到底沒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顧炎林心思靈透,細一琢磨,便猜想到她的那些個打算。他翹起嘴角:“開始是噩夢,夢的結局卻不是,它打了個彎,變成美的了。”也不知怎麼了,看沈沁雪打趣自己,他情不自禁便順著她的話調侃兩句,說完了,心裡卻有幾分不安,怕她惱了!

    沈沁雪看他翹起嘴角,垂下眼簾,一對睫毛刷刷只閃,顧炎林心好像有只小貓在心裡撓他,終忍不住上前試著握了握她的小手。

    蔥白玉指柔弱無骨,瑩潤細膩,顧炎林整個人如沐春風。

    沈沁雪陡感一股溫熱似火流從腳底沖到手指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顧炎林進前一步,沒想著放開她的小手,明目如山間清泉,流暢婉轉自有一種風情。

    “你什麼?既然成親,不如叫我炎林!雖說是陰差陽錯,可我心喜。沁雪,叫一聲聽聽!”顧炎林大著膽子,再試探。

    沈沁雪看他坦誠又帶著些誘惑的味道的,露出些笑意:“炎林!”

    顧炎林眉開眼笑,他長的好看,雖是布衣百姓,卻隱隱有大戶人家的貴氣和傲骨清風,明知道攤上她,他不會安穩,自己如今又是無家可回,沈沁雪暫時忘記之前的心結不忍傷他。

    顧炎林低低輕笑:“沁雪,等著,我這就讓弟弟去玉簪家,你把地方告訴我!”

    沈沁雪欣慰,看顧炎林出門,自己也沒事就等著候府傳出玉簪的消息了。只是暗道,可能是想多了

    顧炎林行動挺快,出門找了顧炎鵬巴拉巴拉將玉簪的事一說,最後說:“和玉簪家人聯繫後,你再這樣這樣……”

    顧炎鵬很聽大哥的話,他讀書沒有顧炎林好,但他在外人緣好,顧炎林托他的事一聽是嫂子的,點頭:“大哥,你瞧好吧,這事我定給嫂子辦俐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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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28 09:05:33


    顧炎鵬一走,顧炎林回到屋子:“說好了!炎鵬別看他小,在外面人緣卻很好!”

    天色還早,沈沁雪也沒什麼事做,有些無聊,顧曉芸要睡午覺,許氏抱著一雙做了半拉的棉布鞋去了楊嬸家串門。

    整個小院裡就沈沁雪和顧炎林兩個唧唧歪歪。

    院裡種著一棵桃樹,樹不大,上面隱約吊著幾個幹皺的桃子,枝幹長的可壯實,沈沁雪走到樹下對顧炎林說:“這樹是桃樹?它結果結的多嗎?”

    顧炎林站在屋簷下,看樹下娉婷背影:“多,你要愛吃,翻年咱們多留些。”

    沈沁雪仰頭去看道:“我院裡也有一棵桃樹,是我親手栽的,也不是親手,就是我拿著樹苗放在坑裡,陳媽玉簪她們幫我!”她說著不好意思的看了顧炎林一樣,又想起什麼說:“那時我還小,看見若雪被她牽著手出門做客,我嚷著也要去,她不肯,還讓人將我送回沁雪院,我鬧的歡,陳媽就想了栽桃樹轉移我的注意力。我等著桃樹能接桃花後,就拿它做桂花糕,學釀桃花酒。再到後來,卻是連做桃花糕,桃花酒也不能了!”

    吱呀!

    小院門被人推開,沈沁雪轉身去看,一張大餅臉夾在門縫裡,正往院裡瞅,眼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鼻子有點塌,嘴唇厚厚的,臉色倒是白淨,露出整個額頭,更顯得臉圓似餅。

    顧炎林回頭,大餅臉咧嘴眼睛發光,臉上立馬擠出一絲笑容,推開了院門一搖三擺走進來:“哎吆!大兄弟聽說娶媳婦了?看這眉眼春風得意的,嘗到媳婦的滋味了?”

    “孫嫂子來了!”顧炎林避而不答,端正了表情,微微頷首。

    “當初我可是看好你的,你要答應我,和我做個伴,這一院的房子可都是我們自己的,你娘和弟弟妹妹也用不著擔心哪天我一個不爽快,趕你們出去是不是?”大餅臉穿著件桃紅襖子,紫紅棉裙,一邊說一邊挨近顧炎林,伸手去扯他的袖子。看顧炎林寒霜帶雪的眼風突然掃過自己,心裡忽然打了個寒顫,心裡一驚收回了胖爪,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嗔道:“顧秀才,我可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租房給你家的,你這樣,是要寒我的心嗎?”哀怨地看著顧炎林。

    嗔道。

    沈沁雪轉身側目,見這女人盯著顧炎林,動手動腳,眉頭輕皺。顧炎林則忍怒搭訕,站在桃樹下的沁雪淡淡的眼神看了大餅臉一眼,對顧炎林,道:“夫君,這是哪位?”。

    顧炎林尷尬,道:“這是給我們家租房的孫嫂。”

    沈沁雪點頭:“孫嫂子!”

    孫嫂眼裡露出一絲驚豔既而滿心妒忌,忍不住拍了下顧炎林的袖子道:“顧秀才,這是你媳婦?你什麼時候和她勾搭上的?你是真無情無意啊!我好歹長得也不賴!顧秀才,你耍我!”當下要翻臉。

    大餅臉的一番作為,沈沁雪看得清楚,顧炎林的表情她看得明白。院裡就她和顧炎林,要是讓這個大餅臉再纏著顧炎林,估計連大餅臉都會瞧不起自己,沈沁雪提著裙子走到顧炎林身邊問他:“那,孫嫂子這話是說只要我夫君應了你,你就千好萬好,要是不依,你打算現在就趕我們出門?”

    大餅臉年齡看著差不多二十一二歲,聽她說要麼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家裡有銀子,為她以後考慮,買了這個宅子養老!要麼就是個寡婦,承繼了亡夫留下的家業,估計不是很大,至少讓他在租房的顧炎林面前肆意。大姑娘應該張不開這樣的嘴,那就是寡婦了!

    顧炎林清雅出塵,八成是被她調戲宵想的不是一會兩會了,自己身上扛著全家人的希望,又是長男,委曲求全的,這一會大概大餅臉是沒想到顧炎林還有她沒看到過的另一面。住著她的院子,還敢拿顏色對她。

    顧炎林回頭看了一眼沈沁雪,眼裡感情複雜,說不出的一種尷尬,讓他的自尊仿佛跌倒塵埃裡。

    “他嫂子!別嚇著我媳婦!她什麼都不知道!”

    許氏聞聽楊嬸閨女說孫家來人了。許氏趕忙下了楊嬸家的炕:“哎吆喂,我兒媳婦她不知道我那院子是租來的呢,我的去看看,別讓她嚇著我兒媳婦!”

    許氏那天偷聽到沈沁雪心裡還沒有自己兒子,這時候再又個閃失,可怎麼得了。

    許氏進門,給孫嫂陪笑臉兒。孫嫂不領情。指著沈沁雪數落許氏:“顧嬸子,顧秀才成親,這麼大的事,我卻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許氏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孫嫂打著什麼主意,還敢讓她知道?

    沈沁雪真是看不下去了雙眼平視孫嫂,:“你是我顧家的那顆蔥,需要我顧家事事都要回稟給你?再說告訴你是看得起你!不告訴你,那是我們樂意!你是房東怎麼滴,我們沒給你交房租,還是少了你一分銀子錢?”

    大餅臉臉上紅一陣青一陣,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被沈沁雪氣上心了:“好你個尖牙利嘴的,顧炎林,你說句話,我說的不對嗎?”她瞪著兩眼,逼著顧炎林先要他說個不對!

    許氏手足無措,沈沁雪幾句話太讓她震撼,可是這樣不計後果,要是被孫嫂真的趕出去,冷夜寒天的到哪裡落腳?

    許氏急的叫了聲:“炎林!”

    顧炎林聽到許氏的叫聲,但這一次她沒聽她的,原來為這個家,他一個人扛的責任讓他委曲求全,但現在不同,他有了媳婦,雖說有名無實,但她還這麼護家,他沒理由再折下去打自己的臉,打她的臉:“我媳婦說的都是我要說的,孫嫂要是有其他想法,儘管說出來!”

    大餅臉一臉不可置信,眼珠子盯著顧炎林,半晌沒說話。

    許氏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沈沁雪。

    沈沁雪道:“娘!你回屋歇著,這裡不用你操心,我和夫君會辦好這事的!”

    徐氏怔了怔,沈沁雪叫她一聲娘,讓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顧曉芸睡眼惺忪的從自己屋裡走出來,看到院裡站著的大餅臉,一下子驚醒過來,好像耳朵裡聽到剛剛沈沁雪對許氏說的話,小步走到許氏跟前拉著許氏回屋:“娘,有哥嫂在,咱們回屋!”

    沈沁雪看著柔弱,沒想到骨子裡是個烈的,候府裡出來的大家閨秀,原本被繼母欺負陷害,才讓自己也成了問心有愧的人,應該沒底氣,她不知道平民百姓家的心酸,卻還走不了貴女的脾氣,許氏忽然覺得,要個小門小戶的也許就沒這麼多事了。

    沈沁雪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遭過一會了,不會再讓自己遭第二次!

    孫嫂不是個善茬,不得到顧炎林她是不肯甘休,拿著房子來要脅,就憑那床桂花團花被,沈沁雪篤定顧炎林不是池中之物,會有他發光發亮的一天。讓個市井小民拿捏,沈沁雪皺起眉頭!

    大餅臉一時杵在當地,不認識似的盯著顧炎林,轉過臉突然撲向沈沁雪:“你去死,你去死!你敢搶我的相好!”沈沁雪愕然後退。顧炎林一把拉過沈沁雪將她護在懷裡。大餅臉撲了空,幾個趔趄才站穩了。這樣更激怒了大餅臉孫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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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8 09:05:54


    “顧秀才……!你讓我丟人現眼,房租加倍,沒什麼好商量!要是交不出來,馬上給我滾蛋!”大餅臉孫嫂看顧炎林從自己的盤子裡硬是被人夾出去,顧炎林更比以往冷硬。心裡牽著的一根線忽然斷了,徹底撕破臉。她知道顧家生活艱難,交租金不是容易的事,想著釜底抽薪,看顧炎林怎麼做。

    沈沁雪推開顧炎林,慢慢從頭髮上取下戴著的一隻紅瑪瑙寶石簪子握在手裡,這是她娘鄧瑩華留給她的,十歲那年,陳媽親手給了她,她緊著握了握,開口:“這樣一個小院在陳州,一月的房租頂多二十個大子兒,我這紅瑪瑙寶石簪子,要是拿到包家玉樓,少說能換二百兩銀子,這簪子我就換你這小院一年的租賃,孫嫂,你想好了,要是不要,不要我拿著它重新找地方!”

    顧炎林攔住她伸出去的手,紅豔豔的瑪瑙簪子直戳他的心窩子:“沁雪……”他叫了一聲沁雪,卻說不出其他,家裡僅有的銀子這一次他成親都花光了。

    沈沁雪伸手挽住顧炎林的大手:“我也是這家裡一份子是不是?你要是拿我當外人,我沒什麼可說的……”

    “我沒把你當外人!”顧炎林接過她的話直接脫口而出。

    沈沁雪笑了笑,轉身去看大餅臉孫嫂。

    孫嫂早懵了,顧家這是燒了什麼高香,找了個有錢的主?沈沁雪身上那份氣場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就算她有些死鬼留下的家財,可沈沁雪手裡的簪子她真是沒見過。

    懵過之後,是她電閃般的行動,從沈沁雪手裡一把掠走瑪瑙簪子,罵罵咧咧道:“算你識相,我就打個商量,一年,我不會再來!”

    孫嫂將簪子揣在懷裡,幽怨的看了一眼顧炎林,轉身要走!

    “忙著!”沈沁雪淡然道。

    孫嫂大餅臉一甩:“怎麼著!”

    沈沁雪對顧炎林道:“夫君,我們和孫嫂的契約是不是可以改改?”

    大餅臉孫嫂氣的牙癢癢,這哪是她是房主,眼前這狐狸精比她不知高多少道行!孫嫂自認倒楣。

    顧炎林眼中含笑,嘴角上揚,暖意氤氳,低沈的嗓音不覺出聲”:“嗯!是要改改!”

    許氏暗裡推了把顧曉芸,顧曉芸喜滋滋跑去從顧炎林的小書房裡拿來紙筆,端來炕幾,顧炎林挽袖提筆,筆力蒼勁,有若龍飛鳳舞,一蹴而就。沈沁雪拿著契約書道:“夫君字如其人!”

    顧炎林不置可否,笑意盎然。

    契約書一式兩份,沈沁雪看著顧炎林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枚印章,印章拇指大小,竟是一枚黃玉雕刻,顧家清貧,顧炎林的這枚印章讓沈沁雪不由多看兩眼。

    等到大餅臉孫嫂按了指印,灰溜溜離開小院,沈沁雪看見許氏望自己的神色不對,也沒太在意,許氏去了自己屋子顧曉芸一臉崇拜的跟自己進了屋。

    顧炎林站在原地,看沈沁雪被顧曉芸挽著胳膊進屋的背影,嘴唇漸漸抿成一條線。

    傍晚的時候,顧炎鵬揭開門簾走進來,叫了聲嫂子把出去的事大概說了一遍,怎麼找的玉簪的家人,怎麼讓他帶著賣身契守在安寧候府的大門外。臨了他說:“玉簪的大哥沒想到是個練家子,一聽是嫂子的吩咐,就讓他娘拿出賣身契帶著跟我出了門,我問他你就這麼信我嫂子?他說安寧候府的大姑娘做事,沒有七八成的把握,不會讓她的人去做!嫂子連他都這樣說,嫂子可定不平常!”

    沈沁雪搖頭說:“他是胡謅,要是我有那樣的能耐,哪裡會遭了別人的算計?”

    顧炎鵬咳咳兩聲說:“我哥也不差,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嫂子嫁給我哥是天作之合!”

    沈沁雪淡淡笑了笑,沒吭聲了。

    顧炎林坐在一邊笑而不答,看著叔嫂兩人鬥嘴。

    沈沁雪問顧炎鵬:“那打聽到玉簪沒有?”

    顧炎鵬特意看了顧炎林才說到:“打聽到了!”

    沈沁雪身子陡然往前傾了傾,眼睛一亮:“真打聽到了?快給我說說。”

    顧炎林笑著將一杯水遞給顧炎鵬,沈沁雪一噎,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只顧著問話了!”

    顧炎鵬接過顧炎林手裡的瓷碗喝了一口水,道:“臨走的時候,哥讓我將玉簪的家人帶到府門外守著,我去找了人,乘著往候府裡送肉的時候,混進府裡,正愁沒處找,就聽了一耳朵,是廚房裡的一個婆子,和兩個丫鬟說,廚房裡還有剩菜殘羹,讓她們端去給那個小賤人,之後話裡提到嫂子的名,我斷定是玉簪。說等她吃完,就有人來買她去做妾,專給買她的人生兒子!”

    許氏打門外走進來,道:“這是借腹生子,等她生下兒子,又會被發賣了!”

    沈沁雪本來也沒想瞞著許氏,許氏雖然清貧,人還好,沈沁雪和顧炎林的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許氏面前,還是人家的兒媳,免不了要將自己的事和人有所保留地袒露。

    玉簪是她的丫鬟,她和綠蘿都比她大,當初親娘鄧瑩華買她們的時候,陳媽說也就兩三歲大。鄧瑩華生她不久,就讓人將她們帶進府。可以說玉簪和綠蘿是陪著她一起長大的。

    許氏說買玉簪的人家是要接她的肚子生孩子,沈沁雪想想就感覺惡寒。

    沈沁雪要將進來的許氏讓到炕上,許氏坐在炕沿上,鄭重其事:“沁雪,這個叫玉簪的你能救出她來?”

    沈沁雪向顧炎林望去。顧炎林道:“娘,不但要救還要一定救出來!”

    許氏看自己兒子,她自己家的事她清楚,家裡目前再養活不了多餘的人了,況且玉簪還和安寧候府有牽扯,有一個大家閨秀,顧家已經受寵若驚,還要來伺候閨秀的丫鬟,得罪候府太狠,許氏擔心兒子科舉受阻。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徐氏的顧慮過真不久後應驗。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許氏動動嘴皮子,當著沈沁雪的面,不好說,可是不說,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丈夫顧開和是大齊三十年的舉人,大齊三十六年開春,顧開和參加春闈,捲進了科場舞弊一案,所有考卷全部作廢,科考重新來過!

    顧開和那次考卷答得好,無奈,事不由人,顧開和回家沒多久,就憤然辭世。留下她孤兒寡母艱難度日,顧炎林從小聰明過人,顧開和活著的時候曾說過顧炎林是塊走科舉的料。許氏牢記顧開和的遺言。省吃儉用供顧炎林讀書。

    顧炎林不負期望十四歲過了院試,成為一個秀才。

    許氏殫精竭慮為的什麼,她看向顧炎林,目光閃爍,遊移不定……現在為沈沁雪要和安寧候作對。許氏的心沈沈浮浮,實難言說。

    沈沁雪心裡也不好受,許氏的表情她看的真切,自己現在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做排場做不起來,沒那個資格。讓人家一家子人為自己從候府撈人,真的是難為他們了。可是,候府裡住著時,雖然自己有那麼一點小聰明,但手底下沒幾個得力的人,害怕王氏王玫使壞害了陳媽綠蘿,早早打發出去,沒想到她竟然敢對自己也下狠手。留下玉簪現在算是代她受罪。她要不那麼做,她也對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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