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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3-9 14:06:26

前言:

  這個俏女醫真是懂得怎麼打擊他的自信,
  他可是賽車天王──凱·修馬赫耶!
  無數女人想要博得他的青睞,
  唯獨她入得了他的眼,
  她不叩謝天恩也就算了,
  居然還不告而別!?
  哼哼!
  她最好認清一件事,
  憑他與眾不同的「特殊能力」,
  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他照樣有辦法把她逮回來!


楔子

  這是一份很多年前的資料,也是他手邊唯一留存的、他這輩子最重視的東西。檔案側封面寫著「P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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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代號PSI01,男,紅髮褐眸,來自澳州。機械技工學徒,肢體反應沒有特別之處。

  風:代號PSI02,男,金髮藍眼,來自法國。肢體反射能力異於常人。

  雷電:代號PSI03,男,銀髮藍眼,國籍不詳。記憶力絕佳,過目不忘。

  瞬間移動:代號PSI04,男,黑髮綠眼,來自意大利。極擅逃跑,弱點在對酒精沒有抵抗力。

  水:代號PSI05,男,黑髮黑眼,來自台灣。對數字擁有極高的敏感度。

  意識控制:代號PSI06,男,黑髮黑眼,來自美國。表現笨拙,身上卻測出極高度的能量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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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I──超感官知覺與念力的合稱。

  這份檔案裡,都只是一些基本資料,而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則在十五年前那場大火裡付之一炬。

  那是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因為雷電引起的失火,燒光了他那些年的心血,也燒了可以令他揚名世界,甚至稱霸世界的秘密武器。

  雖然所有的人都認為那是天災、是意外,但他不。

  那一定是他們的伎倆,他知道一定是,畢竟他們的確擁有那種違反自然的能力,並且在那一夜的混亂後,他們全部失蹤。

  是被火燒死了嗎?他不相信。

  他們一定還在這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躲著他,快快樂樂地過日子;而他,卻過了十五年的殘廢生活。

  他不甘心,也已經等待了夠久,好不容易重建了當時的一切,現在,只缺他們了。

  那些有關於人類未知能力的答案是肯定或否定,目前尚未做出結論,不過,陷入極限狀態的人類有時會有不可思議的體驗,這點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為數眾多的報告。他肯定,人類的確擁有那種未知的能力!

  他曾經擁有那些真相的證據,卻被那場火全數摧毀,現在,失去的,他要全部再拿回來。

  PSI……他一生的夢想。

  現在,就等找回他們,繼續他的夢想,完成他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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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

  「什麼事?」他自遠眺的冥想中回神,看向來人。

  負責網羅人才的傑森,是他忠心的部屬。

  「這是近一年來在世界醫學界最頂尖人才的資料,請教授挑選。」

  教授接過來看,逐一仔細閱讀,傑森就在一旁恭敬等候。

  這個年紀太大;這個身份不合;這個被當過一次學科,資格不符;這個太平庸,智商不夠高;這個……

  方荷,華裔美國人,現年二十四歲,天才外科醫生,未滿二十歲已取得醫師執照,對醫學無比熱誠與專精,曾以「顱內血管病變」一文震驚醫界,並以完美無瑕的操刀技術著稱。凡由她執刀的手術,即使成功率幾近於零,也能成功完成,治癒病患。目前正著手研究「基因免疫」,想找出基因對各類傷病療愈能力的貢獻,並研究利用基因再生壞死細胞、以及再造肢體的可能……

  「就是她了。」教授抽出其中一張資料,交給傑森。

  「是。」傑森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第一章  

  方荷是個醫師,日子一向過得簡單又單純,她不為單一家醫院服務,而是以聘約的方式到不同醫院當特約醫師,除了救人,她也與當地的醫師一起做病理研究,互相切磋交流。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研究出更有效的治療方法,救治更多的人。

  自從拿到醫師執照後,除了本籍美國,她還去過英、德兩個國家,接著又應聘到法國巴黎某大醫院做半年的特約醫師,輪值駐守急診室。

  「快請醫生來,有病人需要急救!」

  救護車一開到急診室門口,馬上有人朝裡頭大喊。

  方荷一聽說有病人,立刻放下手邊正在閱讀的資料,站起身,準備上前察看。

  但,還沒靠近病人,她就發現所有急診室裡的護士,甚至連固守各樓層護理站的護士們都一個個跑來,將只以布簾作為隔間的小小診療室擠得水洩不通。

  現在是怎樣?

  就算是法國總理來掛急診,也不用排出這等陣仗來表示尊敬和歡迎吧?

  「珍妮,妳走開,那個位置是我的!」

  「想得美,我先來的!」

  「莉莉,別擠!」

  「妳讓我過,我就不會擠妳了……」

  小小的空間中,護士們擠來擠去,努力搶向前。

  「各位護士小姐,哪位快去找醫生來好嗎!?」

  一干護士的吵雜聲中,還夾雜著一個苦惱的男聲,但是沒有人理他,護士們繼續往前擠。

  「上班時間,誰還在這裡打混?」護士長Miss  Wang上前,威嚴地一吼,開始點名:

  「珍妮,請問這裡是B棟二樓復健室嗎?潔蜜,小兒科病房轉到急診室來了嗎?莉莉,妳今天留守三樓吧?妮兒,如果我沒記錯,妳現在應該是在藥劑室吧……」

  就見原本擠在診療室裡的護士們,在Miss  Wang一一點叫後,一個接一個滿臉不甘願地離開,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地直往病床看。

  Miss  Wang搖搖頭。這群小護士,真的是夠了!

  清光其它部門的護士,只剩下急診室的四個小護士依舊賴著不肯走。

  Miss  Wang這才走進去,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差點驚呼出聲。

  「天哪!他、他……」她結巴得說不出話。

  難怪那些小護士們一個個春心大動,溜班跑到這裡來。

  要是她年輕個十五歲,鐵定也會追著他跑!

  方荷沒理會護士長的驚訝,掀起布簾,走了進去。

  「醫生,快來救他!」

  一看到穿著醫生袍的人出現,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一旁的男人立刻把她給拉到病床邊。

  「什麼情況?」她問道。

  「是車禍!」男人回道,急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方荷先確定病人意識清醒,一邊指揮護士針對外傷先消毒包紮,一邊開始做初步的四肢機能檢查,確定有無骨折及其它傷害。

  就在檢查的短短幾分鐘裡,急診室門口又傳來一陣吵雜聲──

  「各位觀眾大家好,現在記者所在的位置是巴黎××醫院,在此為您做現場聯機報導,根據本台得到的最新消息,賽車天王凱·修馬赫在出了車禍後,十分鐘前剛剛被送進這家醫院的急診室,現在記者為您追蹤到現場,探訪進一步消息……」一個拿著麥克風的記者連同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臨時抓了個醫院的護士就開始訪問起來。

  「妳好,我是××新聞台的特派記者,請問凱·修馬赫先生在哪裡……」

  「就在那個診療室……」小護士話沒說完,一群記者立刻一窩蜂地湧向診療室。

  「Miss  Wang,妳去請外面那些人安靜,別吵到其它病人。」方荷頭也不回地說道,手邊的檢查仍然繼續。

  「好。」

  Miss  Wang立刻出去。結果不制止還好,一出去,記者們立刻確定了凱·修馬赫就在這間診療室裡,紛紛想擠進布簾裡,幸好Miss  Wang領了一班護士在外面擋著。

  「請問凱·修馬赫傷勢嚴重嗎?」

  「請問這次受傷,會影響到半個月後的歐洲杯車賽嗎?」

  「請問……」

  記者不斷追問,鎂光燈不停閃爍,吵雜和推擠的聲音嚴重影響到醫療過程。

  方荷拿下聽診器,確定病人的情況並不緊急後,走出了診療室。

  「是醫生!」

  才踏出去,方荷立刻被眾家記者包圍。

  「醫生,請問凱·修馬赫……」

  麥克風紛紛推到她面前,攝影機一架架都對準她,鎂光燈也閃個不停,所有記者都摩拳擦掌,準備在第一時間把凱·修馬赫車禍受傷的情形給放送出去。

  但,方荷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起手機,撥了警衛室的號碼──

  「急診室有人吵鬧,請立刻派人來。」

  電話掛斷不到一分鐘,醫院的警衛們立刻跑來,不由分說地將記者們隔退一公尺。

  方荷這才慢慢地道:

  「各位,這裡是急診室,請不要大聲喧嘩,以免影響其它病人;另外,如果你們只是來做採訪,請到外面等候。急診室裡不准使用麥克風以及任何攝影器具,任何人違反規定,請不要怪警衛請你們立刻離開。」

  不必什麼特別的氣勢,光是命令的語氣和嚴肅的表情,再加上幾個雄壯威武的警衛,所有記者全都安安靜靜。

  方荷環掃眾人,確定大家都收到她的警告了。

  「現在,請你們到急診室外等候,別在這裡妨礙治療。」她再轉向警衛,「如果有人賴著不走,請你們直接把人請走!」說完,她回到診療室。

  「醫生,等一下……」還有人不死心想衝向前,警衛們全體一致動作,將所有記者全給「請」出急診室。

  亂源不見了,急診室裡立刻恢復一片安靜。

  護士們全都一臉崇拜。

  往常每次碰到記者來採訪,大家都難免被吵得無法工作,也無法好好醫治病人,就算請警衛來,也沒人敢用強制驅離的手段,就是怕得罪眾家媒體,被寫出負面新聞,可是Dr.  Fang卻不顧後果,很有魄力地直接叫人滾蛋。

  實在是太帥了!

  經過今天的事,她們再也不會小看這個嬌小的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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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荷回到診療室內,繼續替病人做檢查。

  「有撞到頭嗎?」她問始終站在床邊那個一臉擔憂的男人。

  「有,麻煩醫生替他做完整的身體檢查,我們必須確定他沒有事,不會留下後遺症。」他慎重回答。

  「我會安排。」她一邊回答,一邊交代身旁的護士準備腦部斷層掃抽、照X光、各項機能檢查等等。

  所有的人都慎重看待這次的車禍,只有一個人除外──

  「不用大驚小怪,只是一點小擦傷而已。」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終於出聲,一雙放電的湛藍眼眸望著正替他做治療的女醫生。

  東方女孩呀……真是少見!

  在所有醫院的女性員工忙著擠到他身邊用眼神扒光他的時候,她卻只注意他的傷口;望著他的時候,她的眼裡沒有驚訝、沒有發癡、沒有其它任何情緒,就只是單純而認真地替他看診。

  從他成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看到他沒有任何特別反應,真是奇特!

  她有著東方女孩特有的嬌小身形,雖然不夠豐腴,卻也玲瓏有致;她的五官、她的皮膚,都比一般西方女孩要來得細緻、白淨,臉蛋稱不上美艷,卻非常可人;她有一雙非常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只可惜臉上那副黑框眼鏡,把她最美的地方給遮掩掉了。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強悍,可是剛剛,她卻結結實實給了那些無法無天的記者們一頓排頭吃。他實在無法想像,為什麼外表看起來這麼嬌弱的她會有那種魄力?

  凱開始對她好奇了。

  「只要是受了傷,就一定要做完整的健康檢查。」霍華非常堅持。

  「霍華,我是摔倒,不是被撞倒、再翻個滾,傷到了全身,OK?」他失笑地道。

  一點點小擦傷就要做斷層掃瞄、照X光,簡直是浪費國家醫療資源!

  「你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比賽在即,我絕不能讓你出任何差錯、有任何損傷。」霍華堅持。

  真是固執!

  他搖搖頭,轉向醫生:

  「嗨!美女醫生,可以請妳告訴他,我一點事都沒有嗎?」

  「我不是美女醫生,只是醫生。」她先糾正他,然後查看他的眼神,再次確定他眼神清明、人很清醒,才問道:「你能告訴我,車禍是怎麼發生的嗎?」

  「可以,事情是這樣的──」

  他騎了輛重型機車上街兜風,在通過市區一處人行道時,為了閃避一個小孩而轉彎,偏又遇上迎面而來的休旅車,機車因而打滑,才會摔倒。

  他一摔倒,從後面追來的經紀人當場嚇白了臉,立刻呼叫救護車,十萬火急地將他給送到這兒來,速度快得他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凱失笑地想,也許「風中最快的男人」的封號,應該改頒給霍華才對。

  「你有戴安全帽嗎?」她問。

  「沒有。」

  「那麼,還是應該詳細檢查。」她公正審慎地回道。

  「你瞧,醫生也這麼說,你一定要做。」霍華立刻接著說。

  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看來,他只能認命接受檢查,不然耳根子就別想清靜了。要知道,霍華雖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可是他同時也是一個傑出又極負責任的經紀人,一旦牽扯到他的「合約財產」時,他就連一滴滴轉圜的空間都沒有,一切以最高安全準則行事。

  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比女人還女人,時時刻刻在你耳邊碎碎念,直到你照他的意思做為止。

  凱領教過一次這種本事,當場對自己發誓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

  那簡直是精神謀殺!

  不過,既然得做這麼多檢查,那他當然要找個能安慰自己的好獎品──

  「Dr.  Fang。」凱瞄了一眼她的名牌。

  「嗯?」她正忙著寫他的病歷。

  「我可以邀請妳一起共進晚餐嗎?」要滿足對一個人好奇的最好辦法,當然就是接近她。凱立刻提出邀請。

  她動作一頓,整個診療室的空氣像是停頓了下來,護士們皆不敢相信地望著Dr.  Fang。

  這個金髮帥哥居然放著其它漂亮、身材凹凸有致的護士不理,看上他們醫院裡最古板無趣的Dr.  Fang!?

  十秒鐘後,方荷回過神,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凝重:

  「Miss  Wang,立刻安排他進行腦部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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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霍華的要求,所有的檢查都以最快速度處理,五個小時後,所有的結果都出來,確定他除了外傷,沒有其它的不舒服,病人終於如願離開了。

  「Dr.  Fang,妳高不高興?」病人出院了,Miss  Wang這才有聊天的興致。在有病人的時候,她這個護士長絕對是以病人為第一優先。

  「高興什麼?」她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自從那個金髮「禍害」丟出一句邀請後,她就不斷接收到護士們又妒又羨的淬毒眼神。如果眼睛可以殺人,她現在大概已經屍骨無存了。

  「那麼迷人的金髮帥哥約妳出去,妳一點都不興奮嗎?」要是她被約的話,早就樂翻了。

  「我覺得他可能需要去檢查視力。」這是確定他的腦子沒事、不會產生幻象後,她唯一的想法。

  「不會吧?」Miss  Wang瞪凸了眼。「有人要約妳晚餐約會耶!這是很美好的事情,妳怎麼這樣說人家?而且,他是凱·修馬赫耶!長得帥、風度好、本領高強,是很有名的賽車手耶!」

  「賽車手?」

  「對呀!」Miss  Wang點點頭,然後一臉驚恐地望著她:「Dr.  Fang,妳該不會要告訴我,妳不認識他吧!?」

  好像蠻有可能的,在診療室的時候,Dr.  Wang就跟平常一樣診治病人,表情一點異狀也沒有,而且專注得連護士們在興奮地竊竊私語都沒發現。

  「我是不認識他呀!」她點點頭。

  果然。

  「他既然是賽車手,卻連騎機車都會騎到跌倒,可見得技術一定不怎麼樣。」她再加一句。

  Miss  Wang一聽,頓時想昏倒。

  「妳這樣說,太瞧不起凱·修馬赫了!」Miss  Wang替廣大的凱迷們舉牌抗議。

  「難道不是嗎?」

  「Dr.  Fang,說起醫術、論起操刀技術,妳比誰都行,可是說到其它方面,妳真的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妳敢說凱·修馬赫的開車技術不好。他可是連續十年的世界冠軍,凡是他參加的車賽,除了贏,從來沒有出現過別種結果;他不但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也是世界上最帥、最俊、最迷人、最有魅力、最最紳士的男人,他開車的速度幾乎跟風一樣快,大家還封他一個外號,叫作『風中最快的男人』。他飆車的模樣……簡直是迷死人了!」

  Miss  Wang介紹得口沫橫飛,方荷卻只有一個淡淡的回應:「喔。」

  「喔?」就這樣!?  

  「不管他技術多好,今天他出車禍了卻是事實。」方荷推了推眼鏡,嚴正道:「而且,他騎機車沒有戴安全帽,一點安全觀念都沒有,騎車又不是耍帥,他這是拿自己和大家的命在玩,這種行為一點道德都沒有。」

  Miss  Wang才準備繼續抗議,替凱·修馬赫爭回最高評價,不料門口卻先傳來一句笑語──

  「妳真是太瞭解我了!」

  「凱·修馬赫!」回頭看見門口一尊身穿白色風衣的金髮帥哥,Miss  Wang捧頰驚呼,撲向前:「我、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名?」

  「沒問題。」凱帥帥地一笑。

  Miss  Wang當場傾倒在他的笑容裡,立刻跑出去準備拿自己最心愛的皮包來給他簽名。

  「這個時候你應該回家休息吧?」方荷蹙眉。

  「我說了要請妳吃晚餐的,妳的下班時間快到了,我就在這裡等妳,免得還要來回奔波。」他不請自坐。

  因為要約會,所以他當然就把霍華給打發回去了,順便要他搞定那群記者,不讓他們再來纏他。

  「我又沒有答應你。」

  「妳也沒有拒絕呀!」他微笑。

  她一呆,「那我現在拒絕你。」

  「Dr.  Fang,我受著傷,依然在這裡等妳,我這麼有誠意,妳還忍心拒絕我嗎?」凱祭出哀兵政策。

  「可是,我還想留在這裡看Paper。」瞧他手肘上包著紗布的模樣,的確是有點可憐。

  他的傷是她治療的,她當然知道除了手肘,他膝上也有擦傷,雖然都不嚴重,但是任何病人都不該沒有人照顧。

  「我可以等妳。」

  「我才剛來這裡沒多久,對這裡不熟……」她猶豫了。

  本著醫生的良心,她很難丟下一個受傷的病人。

  「沒關係,是我要請妳吃飯,那些問題就交給我,妳不用擔心。」

  「我、我不認識你,我不跟不認識的人吃飯的。」

  「小姐,我是凱·修馬赫,很榮幸能認識妳,可以請妳賞光,讓我有機會與妳共進晚餐嗎?」他立刻自我介紹。

  「你又不認識我,幹嘛要請我吃晚飯?」不是她問題太多,實在是她想不通他請吃飯的理由。

  「誰說我不認識妳?」凱一笑,然後開始進行她的數據報告:

  「Dr.  Fang,中文名字『方荷』。華裔美國人,從小移民美國,在美國長大。自小聰明過人,二十歲即取得醫師執照,專精於外科手術研究,自執刀至今,共參與過一百零八次手術,其中六十八次為主刀醫生,皆為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四十的難度手術,因而揚名醫界。」跟他想的相反,她非但不是個實習醫師,反而是個揚名世界的天才外科醫師。

  她聽得瞪大眼。

  「一個月前,妳應聘到這家醫院任職,約期是半年,除了擔任醫師,也參加醫師研討會,吸收醫學知識。」他語氣頓了下,眼神一直看著她:「我說的對嗎?」

  「你怎麼那麼清楚!?」這人未免太神通廣大了吧!

  她確定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為什麼他會知道這麼多!?

  「這個嘛……也沒什麼,法國是個西方人的國家,突然出現妳這麼一張漂亮的東方面孔,會引人注目也是很自然的。」當然啦!那些事也不可能是他派人去調查出來的,而是剛剛在護理站用十個簽名換來的消息。

  這個,當然不能告訴她囉!

  「漂亮?」她再次皺眉。

  「是啊!」

  「你的視力一定有問題。」她很權威地下判斷。

  「怎麼說?」

  「要不然你就是看太多西方美女,所以看膩了,才會這麼說。」她很清楚自己的長相,知道自己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再加上戴了個深度近視眼鏡,哪還有什麼漂亮可言。

  「不是。」他笑笑地點了點她快被眼鏡壓垮的鼻尖。「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但是能讓我認為漂亮的可就不多了。通常妳下班後,會不會吃晚飯?」

  「要啊。」怎麼突然轉了個話題?

  「佷好,快去把醫師袍換下來,我帶妳去吃飯。」他直接把她推進後頭的更衣室。

  「可是我……」她又沒有答應要讓他請!

  可是他卻曖昧地朝她眨了眨眼,開口說了一句:

  「三分鐘,不然我就進來幫妳換。」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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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霸道的舉動看來,她剛剛的「良心」真是多餘的。

  他根本不需要別人照顧!

  「放開我啦!這樣不好看!」

  「會嗎?」他停步,然後笑咪咪地回過頭:「不然,這樣好不好?」由牽手直接轉成摟住她的肩膀,兩人的身體貼近。

  方荷差點停止呼吸,立刻驚叫:

  「不要!」

  「所以囉。」還是牽手好了,這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克制的動作了。

  被他牽著走出醫院大門,由一路上引起的注目與騷動看來,方荷感覺到平靜的日子正在離她遠去。

  「修馬赫先生……」她才開口,立刻被他打斷。

  「叫我凱。」

  「修馬赫先生,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晚餐。」她再度發出拒絕。

  「真的不想?」

  「不想。」

  「好吧,那麼,妳不跟我一起吃晚餐,換我陪妳吃晚餐。」

  她呆了下。「那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一個是妳跟我,一個是我陪妳。」他無賴地朝她一笑。來到停車場,站在一輛銀色跑車前,他紳士地打開門,恭候她上車:「請上車。」

  「你要開車?」她皺眉。

  「是呀。」當然是他開。

  「你才剛出車禍耶!」他手肘、膝上都綁著繃帶,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敢說要開車!?

  「這一點小傷,沒事的。」根本影響不了他的技術。

  「我拒絕拿自己的命陪你玩。」她轉身就走。

  「放心,我不會讓妳出事。」他長臂一伸,就把她拉回來,困在懷抱裡。

  唔,她摟起來的感覺,嬌小而完美,跟他想像中一模一樣。凱幾乎要滿足地歎息出聲了。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一點都不習慣跟男人這麼接近,方荷滿臉驚慌。

  「那妳乖乖上車。」他跟她講條件。

  「我……我才不要!」

  「那──我抱妳上車。」說著,他還真的就要打橫抱起她。

  「不要!」她幾乎尖叫。「你你你……放開我啦!」

  「不行,除非妳答應乖乖上車。」他非常溫和地說道,笑臉帥得足以讓任何女人融化在他腳邊,但擁抱她的動作才不是那麼回事!

  「我、我……」雖然身為醫生不應該有這種想法,但是如果「輕輕」撞一下他的傷口,她應該就可以跑走了……

  「想都別想,小東西。」他懶洋洋地道。「妳要是敢那麼做,我保證一定會立刻吻得妳喘不過氣。」

  「喝!」她倒抽口氣,直覺摀住自己的嘴。

  他……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要自己上車,還是我抱妳上車?」

  她的想法完全寫在她單純的臉上了,再加上她的眼神瞄向他的傷口,神情裡又有猶豫、掙扎、愧疚,他哪還會猜不出她想做什麼。

  「我、我……」她咬了咬下唇,終於小小聲地說道:「我不敢坐車。」

  「嗯?」他偏低了頭,望向她低垂的表情。

  「我……會怕。」她低低地道。

  「那妳都怎麼來醫院?」

  「我就住在醫院附近,可以走路來看診。」像她這樣的特約醫生,醫院是有準備宿舍的。

  「好吧,今天先不開車。」他合上車門,落下車鎖,牽著她往附近的餐廳區走去。

  聽到他不會開車了,她真是鬆了一口氣,但是他下一刻的動作,讓她忍不住想抗議: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牽著我,我自己也會走。」

  「我喜歡牽著妳。」他偏頭笑了笑,這次兩個人並肩走。

  方荷有點認命了,這男人堅持要跟她吃晚餐,並且一點拒絕的餘地都不給她。不知道喊救命能不能嚇跑他?

  「妳想吃什麼?」他問。

  「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嗎?」

  「都可以。」

  「那,這家。」她停在一家小餐館門口,由玻璃窗裡看進去,裡頭的空間不大,人卻不少。

  「可以。」他點頭。

  五分鐘後,他們被安排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各點一客簡單的套餐。凱把裡頭的位置讓她坐,而自己則脫下風衣,坐在走道旁的位置。

  雙人座的位置不大,連桌子也不大,兩人放在桌子底下的長腳免不了互相碰觸,讓她忍不住一直往裡頭縮;他卻坐得很自在,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家家庭式的小餐館,跟自己身上名牌的白色休閒裝有多不搭。

  「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根本算是陌生人,可是你表現得很粗魯。」她開始抱怨。

  「我怕妳會拒絕我,只好這麼做。」他一臉無辜。

  「你要是紳士,就應該坦然接受別人的拒絕。」他無辜?哈!笑話一則。她才無辜好不好!

  「可是,我不太想當紳士耶!」他很遺憾地說:「紳士通常要做很多看起來很蠢的事,而我不想當笨蛋。」

  「紳士要做什麼很蠢的事?」她好奇地問。

  「舉例來說:我真的想和妳一起吃晚餐,可是妳拒絕了,而我明明很失望,卻得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老是做這種壓抑自己的事,遲早得憂鬱症,所以權衡之下,我決定還是做自己,比較自在。」這是他的結論。

  她聽得目瞪口呆。

  「如果每個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樣,為所欲為,那天下就大亂了。」簡直是強辭奪理!

  「放心,我沒有弄亂天下的偉大抱負,我只想要追求妳而已。」他笑嘻嘻的。

  「追求我!?」她嚇了一跳。「你幹嘛追求我?」

  「追求妳一定要有理由?」

  「當然哪。」她點點頭。「醫院裡的護士漂亮的那麼多,她們應該更適合你才對。」

  「妳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

  「這跟信心無關,是自知之明。」她推了推眼鏡。「我不會太希望自己變得很漂亮很漂亮,只希望自己可以做好當醫生的本分。你長的很好看哪,就算開車技術不是很好、行為沒那麼紳士、對待女人有點粗魯,我想還是會有很多女生喜歡你的。」

  她對他的評價可真是低。尤其聽到她批評他的開車技術不好,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凱不由得想搖頭。

  好歹他是世界車賽的冠軍,他這種開車技術要是叫作「不好」,那天下還有誰的開車技術可以稱得上「好」?

  「可是那些女生不包括妳,對嗎?」她對自己的外貌沒什麼自卑感,但恐怕是把他歸類成「賣色相」那類的男人了。

  「對。」她直接點頭。

  她居然答的那麼順!?凱的男性自信差點當場摔成碎片!

第二章  

  這個東方小女人可真是懂得怎麼打擊他的自信。

  「妳真的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嗎?」他指背輕刷過她臉頰。

  桌子小有個很大的好處,他手一伸就可以碰觸到她,讓她連躲都沒得躲。

  她輕顫了下,不明白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她為什麼會覺得怪怪的,還……心跳加快?

  「應該……是吧。」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特別。

  「小東西,妳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平凡了。」

  「你才奇怪,對我一直很不禮貌。」她還以為法國男人應該是浪漫中不失對女性的尊重,結果他……哼哼!從一開始就一直對她毛手毛腳。

  「因為我喜歡妳呀,所以才會一直想接近妳。」雖然他的女人緣一向很好,但那可不代表他會對任何女人都照單全收。

  「接近!?那根本算是非禮了好不好!」她瞪大眼。

  「那妳怎麼沒有喊救命?」他打趣地問。

  對喔!她怎麼沒喊?她想了想。

  「我沒喊,是因為我認為你應該不至於真的會對我做出什麼……超過限度的事……吧?」語氣非常沒有把握。

  但他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下流的男人……

  「那在什麼限度之內,妳不會喊救命?」這小東西真是不懂男人。男人若真的想「非禮」一個女人,哪有什麼限度可言?

  她瞪著他。

  「你應該知道那個……限度。」他問這算是哪門子的問題!?

  「我哪會知道?我又不是女人!」他輕啜一口餐前紅酒,聳聳肩。

  她又瞪著他,然後,不小心笑了出來。

  「你好奇怪!」

  「我好奇怪?」他哪裡奇怪了?

  「說的話很奇怪、做的事也很奇怪。你比較像是會去那種名貴的餐廳,吃那種有侍者服務的美食大餐的人,而不是跟我來擠這種小餐館。」

  「為什麼我不能和妳一起擠在這種小餐館?」他覺得這裡不錯呀!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在這裡吃飯的男人。」

  「看起來『應該』的事,通常說不得准。就像妳覺得自己看起來不漂亮,可是我覺得妳很漂亮。」

  話題突然繞回她身上,她臉一紅。

  「你、你不用稱讚我。」

  「當然要。」他一臉正經。「我在想,如果我多稱讚妳一點,那妳可能會答應明天晚上繼續跟我約會。」

  「約會!?才不要!」她低叫。

  「為什麼?」這是什麼反應?真是太傷他的心了,好歹也猶豫一下吧,居然直覺就拒絕,嘖!

  跟他約會有這麼恐怖嗎?她的表情活像他在逼她上斷頭台,這小東西真真是很不給他面子喔!

  「我只想好好當我的醫生,才不想變成大家攻擊的對象。」今天走出醫院的時候,她已經發現到有很多護士開始用眼神在謀殺她。

  「就因為這樣?」他挑了挑眉。

  「那當然。」她還想平靜地過她的日子。

  「那妳討厭我嗎?」他再問。

  討厭?她想了想,很老實地搖搖頭。「不會。」

  他雖然是粗魯了點兒、自大了點兒,但他卻不是那種自我到會讓人討厭的人,完全不理會別人的想法,只要別人配合他。

  他雖然不接受拒絕地硬要約她吃晚餐,可是他也讓她選地方,沒逼她一定要坐跑車,衝著這一點,她不討厭他。其實,他基本上就不是一個會讓人討厭的男人。

  「那就好了,我明天會去接妳下班。」他逕自決定。

  「我不要!」虧她剛剛還把他想的那麼好,現在她更正,他真是一個自大到不行的男人!

  「沒關係,明天妳就會同意了。」餐送來,他招呼她一起用餐。

  「我才不會同……」

  「噓。」他夾起一口面餵進她嘴裡,害她又當場呆住。「吃飯的時候不可以生氣,這樣會消化不良,妳是醫生,一定懂這個道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先吃晚餐。」他笑咪咪的。

  結果方荷一時想不出什麼反駁他的話,只好乖乖照吃,吃完了晚餐,還讓他一路送她回宿舍。

  道再見的時候,他偷吻了她一下,讓她又呆住了。

  「晚安,明天見。」他推她進門,然後揮揮手,轉身就離開了。

  方荷一直到他走後五秒鐘才回過神。他怎麼可以偷吻她!?那、那是她的初吻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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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他開車來接她,方荷一樣拒絕坐車,結果他們又用走的到那家小餐館吃客餐。

  一連整個星期,凱每天都來約她。現在在醫院裡,她除了是個空降過來的特約外科醫師外,又多了另一項身份──

  名賽車手凱·修馬赫的女朋友。

  基於凱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和對她的關注,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更沒有人想過她有可能會拒絕。凱?修馬赫是個名人,而且長相好,性情也好,是女人夢想中的好情人和性幻想對象,她有什麼理由拒絕?

  可是,她真的不覺得他們像男女朋友啊!也不覺得被他追求有那麼榮幸。

  「我們本來就不是男女朋友。」坐在她對面吃飯的凱突然冒出一句。

  「咦?」什麼?

  「妳剛剛說的,妳不覺得我們像男女朋友、妳也不覺得被我追求是件很榮幸的事。」他指出。

  嗄?她一手拿叉子、一手拿湯匙,表情有點呆呆的。難道她剛剛把自己腦子裡面在想的事給說出來了?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她不太確定地問。

  「當然不是。」他一臉肯定。

  「那你為什麼每天來約我吃晚餐?」而且不讓她付帳。

  「因為,妳是我的情人哪,我當然要找妳一起吃飯囉!」他又不正經了。

  「情人?」她迷惑地眨了眨眼。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而且「情人」跟「男女朋友」有什麼不同?

  「對,情人。」他切了一小口蝦,餵進她嘴裡。

  方荷一時不察,就這麼讓他餵了,等她意識到發生的事,臉也紅了。

  「你、你不可以這樣!」

  「怎樣?」他正在切另一口蝦。

  「我可以自己吃東西,不用你餵我。」

  「不行。」再餵她一口。

  「唔……」嘴裡有東西,實在很難發出不乎之鳴。

  「這是情人的特權,可以盡情做一些別人不能做的親密的事。」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她差點嗆住。

  「我、我才不會跟你……跟你……」

  「不會?」這會兒換他蹙眉了。

  「不會。」語氣像在發誓。

  「我長得不夠好看?」

  「你很好看呀!」

  「我對妳不夠好?」

  「呃……也不是……」坦白說,除了一點點的自大和一點點的霸道之外,他對她真的不錯。

  「妳不喜歡我?」

  「我……」好像也不是這樣。

  「那為什麼拒絕我?」他雙手環胸,一副她很不應該的模樣。

  呃……順著剛才的話想一想,她好像有點不應該!

  「你……那你想做什麼嘛?」她訥訥地問。

  他挑了挑眉,一抹不可思議的笑容突然在他臉上出現了。

  「妳是個醫生,男人和女人之間發生什麼事叫作『親密』,妳不知道嗎?」

  「你、你……」她臉蛋更紅,「我、我才不會……」

  「為什麼不會?妳也說了,我並沒有不夠好看、沒有對妳不好,妳也沒有不喜歡我,那為什麼不?」

  「你你你……」如果剛剛的臉紅是害羞,那麼這會兒已經變成生氣了。「你這樣說,好像只要隨便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對我不錯,而我又正巧不討厭他,我就會和他……在一起!」她猛吸口氣,大叫道:「我才不會!」

  「小聲點兒……」他聲音裡帶著笑。

  她才不管,繼續大聲:

  「我鄭重告訴你,凱?修馬赫,我沒有那麼隨便!」

  餐館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凱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吼完後,她突然覺得有一點不對勁,眼神轉往四周。

  不看還好,一看之後,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她頓時呻吟了一聲。天哪!她做了什麼笨事……

  「老兄,你是不是在床上表現太差,所以你的女人不讓你上她?」隔壁桌客人開始傳來戲嘻。

  「對呀,老兄,告訴你一個秘訣,對待女人要溫柔、要浪漫,只要在『必要的時候』粗魯一下,她會愛死你的。」另一桌的客人又丟來一個建議。

  「老兄,切記,不能讓女人老是太滿足,不讓她會騎到你頭上去的。」

  「去!是男人就不要那麼多顧忌,等你擺平她的時候,我保證接下來就換她求你了。如果技巧不夠,我教你!」眾人大笑。

  真是愈說愈不像話了!方荷尷尬得快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了,凱有預感,如果他再不替她解圍,她以後很可能就真的不理他了。

  「各位,謝謝你們的建議,不過……我的女人需要多一點溫柔的呵護,她是值得人珍惜的,但還是謝謝各位的『秘方』。我請各位喝杯咖啡,算是答謝,而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把錢付給店家,他摟著她在眾人的助喝下,離開了那家餐館。

  方荷搗著臉,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見人了。

  離開餐館區那個喧嘩的地方,直到回到靠近她住的地方,街道上安靜下來了,他才開口──

  「Fang,妳還在害羞嗎?」他低笑地問。

  她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餐館裡大吼大叫。嗚……她以後不敢再去那裡用餐了。

  「我不要理你了!」方荷轉頭就走。

  「沒那麼嚴重,只是一個小笑話而已,法國人很快就會忘記的。」他一把拉她回來,發現她滿臉通紅。

  「都、都是你害的!」她很努力想指責他,但是細細的嗓音,加上不敢直視他的眼神,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是我害的。」他點頭。

  「都是你說的話害我……害我……」出了生平最大一個糗。

  「我沒想到妳會反應那麼大。」他微笑。

  哎,他的小東西不習慣跟男人開這種玩笑呢!這表示,她對男人這種生物實在不太瞭解!表示,她跟男人在一起的經驗並不多!他的小東西,可能跟她看起來的模樣一樣純真無瑕。

  幾天的相處,已經夠讓他明白,方荷雖然在醫學界享有盛名,但事實上,她只是個思想行為再單純不過的小女人,而且沒什麼脾氣!呃……只有攸關醫學的事她會強硬得沒得轉圜,至於其它事……就算是凶,她也只是只紙老虎!

  「誰叫你亂說話。」終於,臉比較不那麼紅,能夠看他了,不過,她是用瞪的。

  「噓──」他低頭,傾近她。

  「你做什麼?」他愈來愈接近她,她不覺閉住呼吸,有點想後退,他的手臂卻在她身後圍成個圓,讓她沒路可退。

  「我在想,我還沒有真正吻過妳──」

  她瞪大眼。沒有真正吻過她?那、那他之前的偷親,算是什麼!?她還來不及發出疑問,他已經摘掉她的眼鏡,吻住她。

  這次並不是輕啄一下就放開,他的唇溫熱而有力地貼著她柔軟的唇瓣,輕柔而緩慢地輕摩,讓她適應他的氣味與貼觸。她心頭微震、心跳急促,有點驚、有點怕,和更多的不知所措。

  她以為,就是這樣了,忽然,一個不知名的東西輕舔了下她的唇,她下意識倒抽口氣,唇瓣微張,他立刻深吻入她唇內,原本緩慢的摩挲瞬間轉成侵略的探索,她只感覺得到他的唇舌在她唇舌上所製造的壓力與誘惑,他的吮吻充滿佔有慾與挑誘,她不由自主的響應,快要無法呼吸……

  她模糊地閉上眼,除了他的氣息、他的吻,再也感覺不到其它的東西,忘了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旁,忘了她該推開他、不該讓他吻……直到,他的唇緩緩離開了她,但氣息仍然近得吹拂在她的唇瓣上。

  「Fang……」他輕喚,語音低啞。

  她迷迷濛濛睜開眼,雙頰有著被吻後的淡淡嫣紅,唇瓣微腫,嬌喘不已。

  他禁不住誘惑地呻吟了一聲,低頭又重重吻了她一下。

  「妳再這樣看我,我就顧不了這裡是哪裡了。」他火熱地望著她,藍瞳裡燒著一簇大火苗。

  不是他的語氣嚇到她,而是他的眼神……露骨得幾乎像是要當場吃掉她,方荷臉紅心跳地回過神,這才發現,她被他緊緊摟在身前,托腰抱高的結果,是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腳尖還差點構不著地面。這種姿勢使得他身體的變化,她感受的一清二楚!

  「放、放我下來。」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可以,可是妳要承認,我們是情人。」

  「我們根本不是……」他居然還有心情講條件!

  「不是?」他抱得她更緊,而且把她摟得更高。

  方荷嚇得直覺摟住他頸項,就怕被丟下來。

  「你、你……」這根本是威脅!

  「嗯?」他托高她,兩人眼對著眼、鼻對著鼻,而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想一口把她吞了的模樣。

  「好、好啦!」快放她下來。

  「好什麼?」他要聽她說出來才可以。

  「我們……是情人。」嗚,他是壞蛋。

  「這才乖,」他又啄了下她唇瓣,這才放她下來。

  一落地,她立刻退離開他兩大步遠。

  凱向前跨兩步,輕易又摟住她。

  「小東西,妳很怕我?」他帶笑說道。

  「我……才不怕。」她逞強地道,直覺想推眼鏡,這才發現她的眼鏡不見了。

  他替她戴了回去。

  「妳一副嚇得想逃跑的模樣。」他想笑,有點無奈。

  「我……才沒有。」她瞄了他一眼,又很快別開。

  「那為什麼要急著跟我拉開距離?」拉開距離算是客氣的說法,她根本是跳開的。

  「那是因為……因為……」她低下臉。

  「因為?」

  「因為……你很亂來,老是偷襲我!」她嘟囔。

  凱大笑。

  「誰叫妳這麼可口,看到妳就會讓我很想一口吞掉妳。」偷襲?真是太貼切的形容詞。

  「你你你……你還說!」她跺腳。

  「說實話也不可以?」他逗她。

  「你你你……你一定要這麼『本能』嗎?」她的形容詞實在夠文雅,事實上,用「獸性」兩個字才更貼切。

  「我是男人嘛。」他還一副很理直氣壯的樣子。

  她還能說什麼?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渾身上下就沒出現過任何一點點害羞和保守的細胞,總是無賴兼哄騙威脅,讓她連一點點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妳明天休假對不對?」他忽然問道。

  「嗯。」

  「那麼今天晚上陪我,不要回去了。」他要求。

  她瞪大眼。「不行。」還陪他哩!他他他……一定不安好心眼。

  她直覺的反應讓他忍不住笑出來。

  「小東西,妳怕我真的會吃掉妳嗎?」

  「你還說!」她又瞪了他一眼。

  可憐的方荷,就算再生氣也只會瞪人而已,一點都不懂得把憤怒化為行動。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那妳今天晚上要陪我。」

  「才不要,我要回去休息。」她還有一些paper要看。

  「妳要丟下我,一個人回去休息?」這麼狠?

  「你也應該回去休息呀。」

  「我還不想回去。」他拉她在人行道的椅子上坐下,再摟她坐到自己腿上,輕易止住她的掙扎。「別動。」

  她不自在地望向他。

  「讓我抱著妳一會兒,我保證不會再偷襲妳。」他低聲地說。

  她表情頓了下。「你保證?」

  「我保證。」

  那好吧,她暫時待著,雖然不自在,但是他的懷抱……其實她很難再排斥。這麼多天來,在他不時毛手毛腳的訓練下,她居然有些習慣他了。

  凱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抱著她,一手撫著他的背,輕柔的晚風不斷吹拂著他們,像是一首無聲的催眠曲,吹得人舒服極了。

  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輕挪下了位置,居然就這麼不小心在他懷裡睡著了。

  凱輕輕摘下她的眼鏡,望著她小巧的五官和會令人想不斷碰觸的臉龐,他忍不住低首又吻了吻她。

  這小東西對他真的很沒防心,若他真的是頭大野狼,她這個小紅帽鐵定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不知道如果我沒再來『騷擾』妳,妳會不會鬆了很大一口氣?」

  他就這麼摟抱著她,一直到夜深了,才抱起她,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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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他呢?

  她坐起身,發現床頭櫃上留了張紙條:


  小東西,妳睡得很沉,連我送妳回來了都不知道,瞧,我的保證很有效力,沒有趁妳睡著的時候偷襲妳,只不過……多吻了妳幾次而已。

  等妳看到這張留言的時候,我已經搭飛機離開巴黎,到德國參加比賽了;我留下一支手機,裡頭設定了一組號碼,妳只要按下撥號鍵,就可以找到我,妳隨時都可以打來。

  記住,妳是我訂下來的人,別讓其它男人接近妳,明白嗎?

            凱


  紙條旁,是一支全新的手機,裡頭還真只有一組號碼。看著手機,再看著紙條,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奇怪的男人!

  她一直不明白,像他這麼耀眼的男人,怎麼會纏上她?

  可是,她沒有等到他回來,就提早結束了在法國的聘約回美國,三個月後,又接了另一張聘書,飛到另一個國家去了。

  她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他,心想如果他要回來,自然就會回來了,她打電話也沒有用。

  可是沒想到這麼想的結果,換來的是他們失去聯絡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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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3-9 14:08:14

第三章  

  「我在想,我還沒有真正吻過妳──」他抱高她,深深吻住她的唇,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放、放我下來。」

  「可以,可是妳要承認,我們是情人。」

  「我們根本不是……」

  「不是?」他抱得她更緊,而且把她摟得更高。

  「你、你……」

  「嗯?」他托高她,兩人眼對著眼、鼻對著鼻,而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想一口把她吞了的模樣。

  「好、好啦!」

  「好什麼?」

  「我們……是情人。」

  他滿意地一笑,溫潤的唇再度密密吻著她,低喃道:

  「今天晚上陪我,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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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

  方荷猛然從趴睡的桌上醒過來,眨眨眼,看清四周。

  這裡是她在台灣的個人研究室,不是法國;現在是二○○四年,不是二○○三年,凱也不在這裡。

  只是個夢啊……

  這一年來,她不知道夢到以前多少次,也知道他這一年來的傲人成績,不論是歐洲杯、澳洲杯、亞洲杯、美洲杯……只要他參賽,就一定會拿冠軍。

  看過電視上轉播的車賽,她才真正瞭解到,為什Miss  Wang和巴黎的那些護士們看到他會崇拜得不得了,寧願翹班也要去看他了。除了他的速度與駕駛技術無人可及之外,他的男性魅力、在賽車場上的英姿,更是無比迷人。

  他是個公眾人物,卻率性得讓人又愛又恨。

  不論是報章雜誌、電視媒體,幾乎人人都想專訪他,但是他從參加車賽開始,就沒接受過任何人的專訪,不論媒體寫他什麼,他就是笑笑的,一律不給予任何響應,所有的談話均由經紀人代為聲明。

  除了參加車賽,和偶有參與的一些慈善活動外,他不曾在任何公開場合中出現。

  他愈神秘,媒體就愈愛追他,狗仔隊更是不時將目標鎖定他,想拍到獨家畫面。

  但是,就算是要跟監他,也得追得上他的速度才行吧!

  像他這樣的男人,隨便跟任何一個女人站得靠近一點,就是一條新聞了,奇怪的是,他和她在巴黎那一星期天天吃飯的事,卻從未上報……

  「方醫師。」研究室的門在被敲了兩下後,自動打開。

  「楊主任,有事嗎?」方荷戴上眼鏡。

  「沒什麼,已經過了中午,妳一直沒去吃飯,我買了兩個飯盒,一起吃好嗎?」他揚了下手上提的塑料袋。

  「不用了,我自己有準備三明治,謝謝你的好意。」沒想到小睡了一下,居然就下午兩點了。

  「一起吃嘛!我們也可以討論一下關於上星期五的手術,妳堅持動腦部手術的根據和病人的復原情形。」

  「楊主任,上星期五的手術,陳醫師才是主治醫生,你有疑問應該跟他討論才對。」

  「但是,堅持該及早動手術的是妳,只有妳才最瞭解下這種判斷的主要原因。」楊主任自動坐下來。

  「那是和陳醫師共同研究後的診斷結果,不是我下的決定。」再說,開刀也要病人家屬同意,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如果不是因為妳的到來,陳醫師也不敢做這種冒險的嘗試,手術能這麼順利,都是因為有妳。」總之,楊主任認為這全是她的功勞。

  「這不是嘗試,對醫生來說,任何病人都不該被當成一種試驗,而是針對病情,醫生依著自己所受的訓練與知識,所做的對病人最好的醫療方法。」她嚴正道:「一項病症的痊癒,醫生不是唯一的救星,更重要的還要有病人的配合相對抗病症的意志,以及家屬和護理人員的照顧。我只是貢獻自己所學,不是什麼偉大的人。」

  「妳怎麼說都對。」楊主任配合地道:「方醫師,妳真是我所見過最謙虛、最善良的醫生,以妳對醫學的專精和才能,不應該只守在醫院裡,應該去做妳更該做的事。」

  「更該做的事?」方荷懷疑地重複。

  「有一個研究機構,本著對人類未來的關心,專門提供資源給一些專業人才,讓他們能專心做研究。妳很符合他們的標準,無論妳想做任何醫學研究,他們都願意提供最好的待遇和最好的研究環境來讓妳完成研究,這一切完全沒有任何條件,研究成果也將以妳的名義發表。妳願意加入這樣的研究機構嗎?」他說了一堆這個研究機構的好話,方荷只是靜靜聽完,一點動心的跡象也沒有。

  「楊主任,我想救人,不想單純只做研究,謝謝你的邀請,如果沒有其它事,我想整理一下資料,準備待會兒的門診。」她含蓄地下逐客令。

  「那好吧,我不打擾妳。」他站起來。「研究機構的事,妳考慮一下,那真的是一家很好的研究中心。」

  「不用了,謝謝。」她堅決搖頭,送他出門口,然後把門關上,這才鬆了口氣。

  同樣是被邀約,凱雖然讓她拒絕不得,但從不曾感到厭惡;可是楊主任……卻讓她覺得他好有心機。

  凱……

  不知道她還會個會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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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讓她離開整整一年!

  六天前,凱·修馬赫在好友「龍」的邀請下來到台灣,為的是幫另一名好友Lee處理問題。

  沒想到單純的婚事,卻扯出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那段令他們六個人湊在一起的事件。

  龍一面通知其它人多小心、一面要趕回去調查資料,而Lee要回美國準備婚事,兩人先後回美國,他卻留了下來。

  凱的個性向來不怕事,即使知道留在台灣對他來說並不安全,他也不介意,因為他已經不是十五年前那個不知道應變的小伙子!

  會來台灣,固然是因為關心Lee的狀況,不過……最重要的,是因為這裡有「她」。

  當初回巴黎找不到她的時候,他差點當場發飆,好不容易打聽出她回了美國,本來他要直接追到美國,但是由於車賽在即,他根本走不開,不得已,他只好撥電話給人在美國的龍,請他調查她的去向。龍一口答應,並且不時提供她的近況讓他知道,他這才專心繼續比賽。

  現在,他總算結束車賽,人來到台灣,而她也在台灣,那還等什麼?當然是直接找她去。

  根據龍所提供的資料,現在應該是她下班的時候,凱開著愛車前往市立醫院。

  開敞篷車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直接感受到空氣中流動的訊息──

  「謝謝,但我可以自己走回家。」

  「走路要很遠,而且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也不安全,我送妳回去比較好。」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習慣了。」

  「方醫師,不要拒絕我。開了一整天的手術研究會議,妳一定累了,也想早點回家,對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

  「讓我幫妳,這麼一大迭報告記錄一定很重,我幫妳拿──」

  「你做什麼?放開!」她終於驚叫。

  哎呀呀!他來的可真是時候。

  依著風中的訊息來到醫院急診室側邊出入口,沒有誇張的尖銳煞車聲,只是單純的滑胎動作,銀色跑車正好停在那對拉扯的男女身旁五十公分處。

  「嗨!需要幫忙嗎?」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撐著椅背,凱一臉微笑。

  正在拉扯的兩人同時一呆,那個男的先回過神。

  「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看到對方是外國人,那個男人自然溜出英文,語氣像在命令。

  凱不理他,只望向她。

  她也轉頭,一看到他,鏡片後的雙眸驀然睜圓。

  「你!?」

  「嗨!」他坐在車裡,拋給她一記媚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驚訝轉成疑惑,她以法文問道。

  「妳確定要站在這裡跟我敘舊?」凱挑了下眉,同樣回以法文。

  她這才望向還拉住她手上那迭報告的男人。

  「楊主任,請放開手,我要走了。」沒想到中午沒和她吃成飯,楊主任居然不死心地等到她下班。

  「妳認識這個外國人?」他聽不懂他們說的話。

  「我……」她還沒回答,凱就先出聲了──

  「我是她的情人。」他用英文對那個男人說。

  楊主任驚訝,而她則倒抽了口氣。

  「你亂說什麼!?」她用法文斥道。

  「Fang,妳怎麼可以一離開法國就忘了我?真是太讓我傷心了。」凱一臉受傷。

  枉費他還心心唸唸,記掛了她一整年,差點為了找她丟下比賽不管,結果,她居然用遺忘來回報他,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你、你你你……」他在胡說什麼?

  凱跳下車,直接走向她。先將她的報告給救回來,順便把那男人擠到一旁去,然後低頭就吻了下她的唇。

  她嚇得退後一步,雙手緊緊抱著那迭報告,呆瞪著他。

  「方醫師……」楊主任看起來受到不小的驚嚇。

  「凱·修馬赫,你──」他又偷吻她!

  她回神,才準備用法文開罵,他卻先一步向前,雙臂一張,就將她整個擁進懷裡,不讓她再溜開。

  接收到那邊投來吃驚又護恨的眼神,凱眼神微瞇,低聲問道:

  「妳喜歡這個楊主任?」

  「關你什麼事?」她抬頭,繼續瞪他,警告他快點放手。

  「妳不乖乖回答,我就再吻妳,信不信?」他壞壞地一笑,一點也不怕她瞪。

  「你這個……」下流胚!

  「是,或否?」沒讓她罵完,他再問一次,眼神非常垂涎地盯著她的唇。

  「否啦!」看出他的眼神,她立刻回答。

  她沒膽當眾表演親吻,他可沒這種顧忌,嚇得她只能乖乖屈服,偷偷在心裡直罵他。

  凱非常滿意地轉回身。

  「謝謝你送她出來,接下來由我來就可以了。楊……主任是吧?再見。」禮貌地道完再見,他摟著她準備上車。

  「我……」看到車,她直覺抗拒。

  「妳要自己上車,還是要我抱妳?」凱再度笑笑地低問。

  她瞪了他一眼,又氣惱又不甘願,最後還是自己乖乖上車了,心頭有一點點的甜和一點點懊惱。

  她有預感,平淡的日子,可能就到剛剛為止了。

第四章  

  在當眾被抱著上車和自己上車之間,她當然選擇自己乖乖上車;可是一上他的車,她立刻渾身僵硬。

  「沒那麼嚴重吧?」他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失笑,然後傾過身來幫她掃安全帶。

  「我、我可以走路回去……」她臉色有點蒼白。

  「不行。」他拒絕,在坐回自己的座位前,不忘在她唇上又啄了下。「紳上沒有讓淑女單獨走回家的道理。」

  她瞪圓了眼。

  「你又偷親我!」他不會把這當成是習慣了吧?

  「我是光明正大地親。」

  「我沒有允許,就是偷!」

  「我又沒有遮遮掩掩,不算偷。」

  「你──」她氣紅了俏臉。

  「這樣好多了。」他忽然一笑。

  他一說,她生氣的表情立刻又變回蒼白,想到更大的問題:「我不要坐車。」

  她差點忘了這男人有多霸道,他是絕不容許她說「不」的。

  「坐穩。」他才不管,發動引擎就開動。

  她一手將報告書緊抱在胸口,一手抓緊車門上的扶把,臉上滿足驚惶,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正在接受滿清十大酷刑咧!

  凱好笑之餘又覺得有點心疼。

  「放輕鬆一點,我沒有開快車。」時速才四、五十公里,多麼的遵守道路交通安全速限規定呀!

  這種龜速要是被他的隊友知道了,他大概會被恥笑到死。

  不到二十分鐘,他就帶她回到他下榻的飯店,將她手上那迭報告丟在後車廂後,車子交給泊車小弟,他拉著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坐在沙發裡,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凱倒了杯紅酒端到她面前。

  「喝一口。」

  聞到酒味,她立刻搖頭。

  「一點點就好。」他輕哄,將杯沿湊近她唇邊。

  她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面前的杯子,忍不住閉了呼吸,小小地啜進一口酒。

  嗆辣的感覺瞬間在舌頭泛開,蔓延到喉嚨裡,她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好難喝!」

  「紅酒已經是所有的酒類中最甜的了,這樣還嫌難喝?」他低笑著,就著她喝過的地方把剩下的紅酒喝完,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好一點了嗎?」他懶洋洋地問,一手撥玩著她被風吹散下來的髮絲。

  「嗯。」她點頭,悄悄坐離他遠一點。

  「小東西。」他輕握住她細腰。「我都還沒做什麼,妳就打算從我身邊離開了嗎?一年不見,妳一點都不想我?」

  「我……」她一頓,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妳在這裡。」他回答。拉她靠近自己懷裡後,他面色不善地開始審問:「妳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我送妳的手機呢?該不會丟掉了吧?」

  「沒有,在這裡。」看得出他的臉色不好,她趕緊從包包裡拿出手機。

  放了一年的手機,新得跟剛買的一樣,但是──屏幕是暗的。她沒開機!

  「為什麼沒開機?」

  「我想……你不會打來,所以……就沒開機了。」她小小聲地說。

  「我不是要妳打給我嗎?」他質問。

  「我……我……」她聲如蚊蚋。「我不小心把號碼刪掉了。」

  他愣住整整三秒鐘。

  「抱歉,我沒聽清楚,妳再說一次。」

  「我……我不小心……把號碼刪掉了。」她很小聲地再說了一次。

  他瞪著她。

  這就是她一年來都沒有打電話給他的原因?她該死的不小心把號碼刪掉了!?所有他假設過的答案完全錯誤,她沒有忘記他、沒有故意不打、沒有刻意躲他,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見鬼理由,就只是因為──她不小心把手機裡的號碼給刪、掉、了!?

  「那為什麼沒有開機?」

  「剛開始……是有開機,後來你一直沒有打來,我想……你大概忘記我了,所以,我就沒有再開機了。」他的表情好可怕,她小小聲地解釋。

  「什麼叫作『我已經忘記妳』?」他非常溫和地問。

  「你……不是在巴塞隆納、漢堡、倫敦……都有情人嗎?」她是沒有太注意賽車報導,但是Miss  Wang可注意得很,因為他「瘋狂追求」了她一星期的緣故,於是在賽車季開始後,他每出現一次報導,就會有人自動通知她,他又做了什麼事、跟什麼名模美女的扯在一起,直到她離開法國為止。

  才相處了一星期,他說他們是情人,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確定。

  他們真的是情人嗎?

  「我就知道,那天不應該就這樣放過妳。」他低聲詛咒。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點都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我說,那天晚上我不應該只是把妳送回家而已,應該把妳吃干抹淨才對。」

  「你、你……」她臉蛋火速燒紅,迅速離開他懷抱,一臉驚嚇兼提防。

  「想想,或許這是個好方法。」他欺過身去,一下就把她困在兩手撐起的範圍內。

  「你、你……你不可以亂來!」她無措又慌亂,怕他真的說做就做。

  嗚……他一定做得出來的!

  「誰叫妳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他輕哼,藍眸壞壞地瞅著她。

  「那……那是因為……」

  「因為我只追求了妳一個星期,舉止又輕輕佻佻的,一點都不認真,然後一消失就一年不見蹤影,所以妳認為我只是一時玩玩,絕對不是認真的?」他替她接了下去。

  咦!?她呆呆地眨眨眼。他怎麼都知道?

  「妳呀……」他歎息。

  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讓他真不知道該為自己的「神算」感到高興,還是為他的不值得信任感到悲哀?

  「凱。」她小小聲地喚。

  「嗯?」

  「我們……先起來好不好?」她腰背半靠著沙發的扶手,而他整個人橫在她上方的姿勢……實在不怎麼安全,又威脅性十足。

  「這樣不好嗎?」他挑眉。

  「呃……不太好。」當然是不好!

  試想,被一個大男人壓在身下,就算兩人的身體沒有真正碰觸到,但哪個女人會覺得這是個聊天的好姿勢!?

  「可是,我覺得這樣不錯。尤其……如果妳又想跑的時候,我很容易就可以讓妳跑不掉。」他滿意地一笑。

  「我不會跑,你可以起來嗎?」

  「不要,我喜歡妳這個樣子。」曲起手指,他輕撫著她白皙的臉頰,為她沒有上妝卻光滑無比的膚觸而著迷。

  方荷簡直欲哭無淚,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他為什麼老愛逗她!?

  可是她這副模樣,卻讓凱心軟了。

  「妳呀。」哎!他坐回原位,順便將她拉了起來,摟在身旁。

  「咦?」她呆呆地抬起頭。

  「在外科醫學的專業領域裡,妳明明那麼有天分、對醫理的領悟力比平常人好十倍以上,可是為什麼對其他事,妳一點都不聰明?」嘖!難道天才與白癡,真只有一線之隔!?

  「醫學比較簡單哪!什麼樣的病況、怎麼做處理,都有一定的方法,可是,你好難懂。」她皺皺表情。

  「我難懂!?」

  「你怎麼知道我在台灣,為什麼要來找我?」從看到他開始,她最好奇的就是這一點了。

  「我回法國找不到妳,知道妳已經到美國去了,偏偏那時候我的車賽很多,讓我走不開身去找妳,為了騰出一段空檔時間,我乾脆參加這一年度內所有的賽事,拿到合約上要求的獎盃數,這樣也算提早結束了合約,接下來找就空出時間休假,可以用來好好地看住妳,免得妳到處亂跑。」要不是龍一口答應替他找她,他絕對無法安心比賽到結束。

  這次他絕對有足夠的時問磨到她的心裡放進他、再也不會輕易忘了他為止。

  「我才沒有亂跑。」她更正。她是應聘到不同的地方當醫師。

  「從法國到美國,再從美國到台灣,這樣還不算亂跑?」

  「我……」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還有,妳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我,還把號碼給刪掉了,讓我找不到妳、讓我到處找妳,這樣對得起我嗎?」

  「我……」才開口,又被打斷。

  「這一年來,妳恐怕連想都沒有想過我吧?」實在是小沒良心的。

  「誰說沒有?我有想你。」總算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完一句話了。

  「真的?」

  她瞄了他一眼,點點頭,不敢說她其實想他想到常常夢見他……

  「沒有忘了我?沒有跟別的男人約會過?」他繼續追問。

  「當然沒有。」她低叫。「又不像每個男人都像你……會纏著人不放。」而且,她又不是美麗又充滿風情魅力的那種女人,她的男人緣才沒有他的女人緣好。

  「那就是有別的男人約妳囉?」他計較得可仔細了。開玩笑,自己的女人被覬覦,他會不計較才怪。

  「幾個……醫生同事吧。」語氣不太確定。

  「那妳怎麼回答?」

  「就拒絕啊!拒絕個兩、三次,他們就不會再約我了。」很容易的。

  凱輕撫著她的發,想著剛剛那個男人。

  「剛剛那個楊主任呢?這是他第一次想送妳回家嗎?」

  「不是,好多次了,從我到台灣以後,他就一直想約我,後來他還一直鼓勵我接別張聘約,好奇怪。」想起楊主任這兩個月來的糾纏,到最近變成一天照三餐約,她忍不住搓搓手臂,不自覺更靠近他一點。

  這種糾纏方式好恐怖!

  「接別的聘約?」凱眸光銳利地一閃。

  「嗯。」她點點頭。「他說有一個私人機構一直致力於研究人類的潛能與體能,也一直努力延攬各種頂尖的人才,來從事更多研究,他們對我寫的臨床研究報告很有興趣,以很高的薪水想聘我過去那裡從事專門的研究。」

  「那妳為什麼沒答應?」

  「我不想只做研究,我當醫生是想救人,如果去做專門的研究,我就不能繼續看診了。」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研究誰都可以做,不一定非我不可的,而且,我又不缺錢……」

  他沒再逗著她,也沒嚇她,只是單純地和她聊天,心情一放鬆下來,她忙了一天的倦意也就都跑出來了。

  從飯店房間的窗外望出去,天際有一點泛白,太陽應該是快出來了。一整夜沒睡,也難怪她會累了。

  「凱,我想回家睡覺了……」她拿下眼鏡,揉了揉眼。

  凱聽得好氣又好笑。

  「妳呀……」好不容易見了面,結果她竟然只「想睡覺」?真是夠不把他的男性魅力放在眼裡了。

  「想睡就睡吧。」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累了。算了,先讓她好好睡一覺,至於這一年來發生的事,就等明天再繼續問吧!

  「不行,我要先回家……」她掙扎著想起來。

  「就在這裡睡。」他抱起她往床鋪走。

  「可是……」

  「沒有可是。」他將她放上床,脫掉鞋子後,蓋上棉被。

  「你保證……不會不見……」她不清不楚地咕噥。

  他低身,在她耳畔道:「我保證。」

  「呼──」她輕吁口氣,睡著了。

  凱則在她唇上又偷了個吻,含笑低語:

  「妳會怕我不見,是不是表示……妳其實也很想念我,只是膽小得不敢土動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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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這一睡,方荷直到過了中午才醒。

  這裡是飯店!她坐起來,看見自己穿著的還是昨天的衣服,而旁邊……是他!?

  赫!她嚇得直接跳下床。

  「唔。」床的震動擾醒他了,他眨了眨眼,適應光線後,瞥見她呆呆地站在床旁。「早啊!」

  「早。」他居然睡在她旁邊!?

  「先給我一個早安吻。」不由分說,他長臂一伸越過床鋪想拉住她。

  方荷立刻退後一步。

  「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半趴在床上,考慮是不是要下床去逮她。

  「我……我還沒刷牙洗臉,你也還沒,這樣不衛生。」純粹是醫生講究衛生的本能,她一本正經地回答。

  凱瞪著她三秒鐘,然後突然爆出大笑。

  「天哪!」早安吻應該是很浪漫甜蜜的事,被她這樣一說,卻變成像是什麼傳染病,把他腦海裡所有的旖旎畫面完全破壞光光。

  此刻他就算是有再偉大的上床計劃,也全部被打散了。

  「這很好笑嗎?」她蹙眉不解。

  他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笑。「我早該知道,對妳不能太婉轉,只能直接來。」一婉轉下去,不但她會滿臉是疑問,弄不清楚他在做什麼,而他所有的慾望也會全被她給澆熄。

  偏偏,她不是故意要吊他胃口,純粹是她單純到不懂得調情的樂趣,這刁神奇!

  看來,早安吻只能延後了。

  他坐起身。「浴室在那邊,妳先用。」他告訴她方向。

  「那你呢?」

  「妳要跟我一起用嗎?」他曖昧地對她眨了眨眼。「如果妳願意,我很樂意配合哦!」

  她的反應是臉一紅、轉身跑進浴室、關門、上鎖,動作一氣呵成,完全沒拖泥帶水。

  凱看得又是一陣大笑。他又不是什麼毒蛇猛獸,更不是什麼疾病帶原者,她居然逃得這麼快,真是令他傷心。

  下床拿起入睡前請服務生送來的全新女用浴袍,他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

  「Fang。」

  「什麼事?」裡頭有關水的聲音。

  「我請飯店送來一件浴袍,就放在門口,妳可以洗個澡再出來。」

  浴室裡靜默了三秒鐘,才低低傳出一句──

  「謝謝。」

  「不客氣。」他站在門口,唇角突地勾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妳確定不和我共享浴室?」

  「你你你……走開啦!」溫馴小綿羊頓時變成張牙舞爪的小貓,然後是更大聲的水聲。

  不理他了!

  凱這才大笑地轉開身,拿起電話先叫客房餐點。他敢打賭,她待會兒出來的時候,一定滿臉通紅──只不過,不是因為被熱水熏紅,是被他氣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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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午餐,他準備送她回家換衣服,以便到醫院接晚上的門診及急診室的輪值。

  一上車,她又開始全身僵硬,臉色發白了。

  「Fang。」按下開關拉下車篷,他握住她的手。

  「嗯?」她轉過頭來,小臉上有一點驚怕。

  「妳在怕什麼?」這個問題他一年前就想問了,只不過當時有更大的問題得先處理──例如讓她承認兩人情人關係的事,所以才一直沒機會問。

  她望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靜默了半分鐘後,才小小聲地開口:

  「我說了,你不可以笑我。」

  「好,我不笑。」

  「小時候,我發生過車禍……」她嚥了口口水。「我在後座看著另一部車的車頭直直撞來,車子因為撞擊一直往旁邊斜滑,我沒有受傷,可是卻嚇到了……」她停了下,又深吸口氣。「從那時候開始,每次只要想到坐在車子裡面,我就很害怕。」

  於是,她也開始不坐那種有密閉車廂的交通工具,諸如火車、地鐵、捷運等等,非不得已得坐時,一定把自己縮在最角落,祈禱這段時間快快過去。

  「飛機呢?妳也會怕嗎?」他不著痕跡地將閉著眼的她摟進懷裡。

  「會。」她點頭,臉埋進他胸膛。「只是沒有像車廂那麼嚴重。」

  凱沒有笑她。他以為她怕的是車速,所以把車開的那麼慢,現在才知道,她怕是車廂。

  今天凌晨她可以搭他的車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的車是敞篷車,不是密閉的車廂,所以她才沒有當場嚇暈。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臉。

  「我以為你會笑我。」因為,怕車廂……聽起來實在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我為什麼要笑妳?」他神情溫柔,「恐懼就是恐懼,不管是怕什麼,它就是恐懼。妳是醫生,應當比我更明白它是一種心理症狀,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

  每個人心裡都會有害怕的事物,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蟑螂,有的人怕高空彈跳,只是怕的東西不一樣而已,但基本上都是害怕,這沒什麼不同。只是一種普遍的現象而已。

  「我也知道,」她低低地說:「我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可是沒有用。」而且那個沒什麼保密道德的心理醫生把她的事傳了出去,讓醫院裡很多人都暗地裡笑她,像是掌握住了她這個天才外科醫生的弱點,大肆渲染,那讓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在自己看診的醫院掛號。

  「有沒有想過,讓自己多搭幾次車來克服這種恐懼?」他問道。

  「想過,可是我不敢。」

  「為什麼?」

  「如果我一個人搭車,萬一嚇得昏倒了,或是當場吐了,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可以幫我,那很麻煩的。」不只是她自己丟臉,也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她的工作總是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邊,她常常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只好努力避免這種情況。

  「那麼,從今天開始,我陪妳。」他說道。

  「咦?」

  「除了看診之外的時間,我陪妳搭車,當然,妳也可以選擇坐我的車。」

  她一聽,立刻張口要拒絕,他卻先一步點住她的唇──

  「不可以說不,就這麼決定。」

第五章  

  事實再一次證明,凱想做的事,她再怎麼反對都沒用。

  他對她簡直是霸道極了!

  比起四面封閉的車廂,他的敞篷車還是比較不可怕的,所以不用說,她選擇搭他的車。結果,一年前的狀況又重演了,全醫院的同仁在一天之內,立刻認定了一件事──

  原來,雖然很年輕但是看起來卻很古板的方醫師是有男朋友的,而且還是個開敞篷跑車的高大外國男人。眼尖的醫院員工早看過一輛銀色跑車總是送方醫師來醫院,然後在方醫師的交班時間準時出現,接她離開醫院。

  「我看到那輛跑車了,而且那個外國男人還摟著方醫師。」正好閒閒的護士們開始聊醫院最新八卦。

  「想不到一向不搭別人車子的方醫師會乖乖坐進他的車子裡。」原來,方醫師只搭男朋友的車呀!

  「像方醫師這樣在國外待過的人,搞不好覺得外國男人比較帥。」

  「有的外國男人真的很帥呀!像布萊德彼特、老帥哥史恩康納萊、魔戒裡的精靈王子奧蘭多布魯……」真希望交個外國男朋友啊!

  「是是是,好萊塢影片愛好者。」

  不管是東方國家還是西方國家,世界還是有很多共通點的,就像是八卦流言,人人愛談。

  奇怪的是,大家都只會在當事人背後談論,很少人會想去跟當事人求證,即使當事人就在他們身邊也一樣。

  「不過,有男朋友是好事呀,為什麼方醫師都不帶他來讓我們認識認識?」

  「大概怕楊主任難堪吧?」畢竟從方醫師報到的那天開始,楊主任就對她慇勤得不得了。

  「可憐的楊主任,他大概是沒機會了……」能開那種跑車,一看就知道應該很有錢。

  「喂喂,別說了。」這時,有眼尖的護士看見楊主任走近,趕緊說道,同時露出微笑,恭敬地道:「楊主任。」

  「辛苦了,有沒有什麼問題?」夜晚的急診室是醫院唯一對外開放的地方,在這裡有時候很閒,有時候卻是緊張得不得了,全看那天掛急診的病人而定。

  「沒有。」護士們一致搖頭,今晚的急診室很平靜,沒有什麼重症病人,但願天天都這樣。「楊主任,你不是交班了嗎,怎麼還在醫院裡?」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而楊主任的交班時間……是六點耶!

  「我還有點事。」楊主任看了看四周,問道:「方醫師呢?」

  「在她的辦公室裡。」原來楊主任還沒死心哪!

  「好,那我過去找她,妳們忙。」楊主任立刻轉向醫師辦公室。

  來到門口,楊主任整了整衣服,然後伸手敲門。

  「請進。」門裡傳來禮貌的響應,楊主任立刻轉開門把進入。

  「方醫師。」

  「楊主任?」她抬起頭,停下書寫的動作。「你不是下班了嗎?」她正忙的時候,明明看見他換下醫師袍從門口離開。

  「我有事想跟妳聊聊。」他主動在辦公室內的另一張椅子坐下。

  「什麼事?」

  「上回我跟妳提過的邀聘,妳真的不考慮嗎?」

  「不考慮。」上次她就已經拒絕了。

  「方醫師,不見得一定得待在醫院才能救人,要是我們能成功確立妳所提出的『基因免疫』方式,對人類才是一項大貢獻,不是嗎?」楊主任開始遊說。

  「我喜歡醫院的工作,不想離開。而且,楊主任你自己也在這裡工作,怎麼不為醫院多著想,反而幫那個私人機構說話?」她奇怪地問。

  一個醫生要能當到一科的主任是很不容易的,除了資歷。除了相當的經驗與真才實學,醫術更必須受到一定的肯定,可是他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是對醫院的工作有多喜歡,近來對患者的耐性更是差到引起抱怨。

  「我不是不替醫院著想,但對我們這種對醫學有特別專精的人來說,應該更進一步為人類的未來著想,這樣才能為人類謀求更大的福利。」楊主任熱忱地說。

  「我只想當醫生。」

  「以妳對醫學的專精與認識,當醫生太埋沒妳了。」

  「可是,我不覺得這是埋沒。能夠救人,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我希望可以見到每個等在手術室外的病患家屬,個個都能露出開心的笑容。」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方荷,妳真的這樣就滿足了嗎?」楊主任改了稱呼,握住她的手。「就算不為研究,那麼,妳的未來呢?」

  「楊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方荷抽回手,覺得有一點點不安。

  「譬如,妳的另一半。」他移近她。「譬如,我對妳的心意,難道妳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她謹慎地望了他一眼,悄悄將椅子移後退一點。

  「從妳第一天到這裡開始,我就知道妳是我所等待的另一半,妳對醫學的認真、對醫學的熱忱,跟我一模一樣,如果我們能在一起,互相扶持、共同研究,一定能對醫學有更大的貢獻。」他又握住她的手。

  「楊主任,這種事……同事也可以做到吧!?」這次她掙脫不開了。

  「不同的!只有夫妻才能共同分享榮譽,只有夫妻才能坦誠、無所隱瞞;方荷,妳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是我希望能有的伴侶。接受我,好嗎?」

  他一副誠懇的表情,明明是在表白,為什麼她聽起來卻像在挑選助手?

  「楊主任,我不想接受你那個私人機構的聘約,我和你也只是同事關係,對不起,我還有事忙,請你讓開。」她用力抽回手,站起來想走出去。

  「方荷。」他擋住門口,急急地道:「妳仔細想想我的提議,跟我在一起,絕對比跟那個外國男人在一起有前途多──」

  門板突然由外邊被拉開,門內的兩人同時看過去。

  「咳……我打擾了什麼嗎?」藍眼的俊挺男人一臉無辜。

  「凱!?」方荷眨了眨眼,看了下時間。「還沒到我下班時間耶!」

  「只差十分鐘而已,沒關係,我可以等。」他朝她一笑。事實上,要不是臨出飯店前他看中一件精品店的女裝,進而買下來,請飯店人員送回他房問,以至於多費了二十分鐘,他還可以更早一點到的。

  「可是我交班要半個小時。」

  「沒關係,我等妳。」眼神轉回到一旁的男人,「楊主任,是嗎?」

  「你不是醫院的員工,不應該隨便進入這裡。」楊主任板著臉。

  「是我讓他來的。」怕凱被趕走,方荷走到他身邊。「楊主任,對於你的提議,我不是合適的人選,請你另找別人吧!」

  「方荷,妳……」

  「對不起,我還有事,如果沒有其它事,請你離開。」她微低著頭,雙手抓著凱的手臂。

  「好吧,今天有別人在,我們找時間再談。」楊主任很不甘願地先離開了。

  他一走,方荷鬆口氣。

  「他又纏著妳嗎?」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轉彎處,凱才收回視線。

  「沒什麼。」她才想坐回去把筆記寫完,凱卻伸臂一摟,將她圈回身前,抬起她的臉。

  「沒什麼?我可不這麼認為。他對妳有私人的企圖吧?」

  「你怎麼知道!?」她瞪大眼。

  「我會不知道才怪。」他低哼一聲,坐進她的椅子裡,然後拉她坐到自己腿上,環抱著她。

  對於自己的女人,男人總是很敏感的,再說,那個楊主任的敵意實在太明顯了,看見她毫不猶豫地站到他身邊,楊主任的眼睛差點冒出火。

  「我還沒下班,這裡是醫院,這樣……不太好。」她輕輕掙扎。

  「告訴我,他對妳說了什麼?」他問道,藍眸深思。

  「他還在為那個私人機構的聘約遊說我,還說什麼只有夫妻才能坦誠、才能共同分享榮譽之類的話。」

  「他有說那個機構的性質和負責人是誰嗎?」

  「沒有,我也沒有多問。」她小心地看著他難得的嚴肅表情。「怎麼了嗎?」

  「沒什麼。」他吻了她一下。「從現在開始,我要妳盡量避開他,不要跟他單獨相處。」

  「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記住我的話,答應我就是。」

  「可是……」

  「答應我!」摟住她腰的手臂微微用力,有點要開始施展各種方法半拐半威脅她的前兆,她立刻點頭了。

  「好啦!」

  有點被他嚇怕了,要是她沒答應,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到最後她還是得答應,那不如還是現在就答應好了。

  「這才乖。」他再吻了她一下,時鐘剛好走到她的交班時間。「去收拾好,交代一下,換下醫師袍,我們回去吧。」

  「乖?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嘀咕著先去交班了。

  凱聽見她的自言自語,忍不住微笑。

  她的確不是小孩子,在他眼裡,她是女人和小孩的綜合體,對男人有著屬於女人的獨特誘惑,性情卻單純得一如稚真的孩童,讓他不免要擔心她會不會在哪天被別人拿糖果拐跑!

  說到拐跑……這個楊主任,他得找人調查一下才行。

  趁著方荷去交班,凱一通電話打回美國──

  「龍,我是凱,幫我查一個人,他叫楊文,目前是××醫院的外科主任,我要知道他的背景資料,和他到底為誰工作……麻煩?有一點,我自己可以解決……放心,我會小心。如果查到,盡快回我消息……謝了。」

  從現在開始,他最好還是跟緊方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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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凱每天的接送訓練下,方荷總算比較沒那麼怕坐車了,可是,這也只限於凱的敞篷跑車。

  「我想,以後你還是不要到醫院來接我比較好。」她遲疑地道。

  「為什麼?」他將車開離醫院。

  「因為你到醫院來,都會引起護士們的一陣好奇和興奮。」她推了下眼鏡。

  「她們的反應跟我有什麼關係?」

  「誰叫你長得那麼好看,又開著名貴的跑車,而且你是外國人,她們當然覺得很新奇。」

  「在這種情況下,我更應該要去接妳才對。」他的想法跟她完全相反。「她們這種反應叫少見多怪,等我多出現幾次,她們就習慣成自然了。」

  「咦?」她突然驚奇地看著他。

  「怎麼了?」

  「你的中文……說的好好。」現在才想起來,在法國,他們用法語交談,她說的並不算太道地,他卻很流利;而在台灣,她不知不覺用起中文,他居然也跟著說中文,而且說得一點也不生澀,除了帶點外國人特有的腔調之外,他的字音和用字、成語,都說得順暢無比。

  他是外國人耶!怎麼能把中文說得這麼好?

  「因為我學過中文。」他簡單回道,順便問:「想不想去淡水?」

  「去淡水?」在凌晨一點!?

  「聽說淡水的夜景很美,妳去過嗎?」

  「沒有。」到台灣將近兩個月,她的生活一向規律又簡單,每天就是醫院和住處的往返。

  唯一的改變是,他出現後,每天硬要接送她,霸佔了她除了睡眠和在醫院以外的所有時間。

  「我們去那裡看夜景兼吃消夜。」他立刻把車開往淡水方向。

  「又吃消夜!?每天都吃消夜,過沒多久我一定會變胖的。」她抗議。

  「妳怕胖?」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當然啊!如果太胖了,我工作會不方便,而且過胖的人膽固醇、血脂肪都容易過高,比一般人更容易得慢性病,對健康來說,胖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她很專業地道。

  「妳不是怕變醜?」他挑眉。

  「丑?那……也是啦。」她現在才想到這問題。「不過我想,胖瘦跟我漂不漂亮大概沒有很大的關係。」

  「為什麼?」

  「美女有好的身材會加分;可是我不是美女,胖或瘦大概沒太大差別。」

  「誰說妳不是美女?」她真是太不瞭解自己了。

  「我本來就不是啊!」她推了下眼鏡。

  「妳是。」語你非常堅定且強硬。

  「我不是。」她從不覺得自己漂亮。

  「妳是。」停紅燈,他轉向她,「在我眼裡,妳是。妳把我迷得從法國一路追妳到台灣,迷得神魂顛倒,滿腦子只想著妳,這樣還不夠讓妳覺得自己是個大美女?」他握位她的手背,放到唇邊吻了下,挑逗的藍色眼眸放電地直視著她。

  「那……那……那是你的眼光有問題。」她微紅了臉,不敢看他露骨的眼神。

  「我的眼光有問題!?」他一呆,有種想狂笑的衝動。

  只有她說得出這種話,批評他的審美眼光!

  「對呀。」她點點頭。「沒有人跟你說過同樣的話,別人會說我對醫學有特殊的天分、羨慕我的腦袋好,可是從小到大沒有人會說我是美女,但你卻一直說,只有你跟別人不一樣,所以表示你的眼光一定有問題。」她所說的絕對是合理的推論兼結論。

  「那只能說我的眼光獨到,其它人的眼睛都是千度近視。」他語音慵懶。「小東西,人生最重要的事,不是別人怎麼看妳,而是妳怎麼看自己,妳可以在乎別人的看法,但那不代表別人的看法就是對的。」

  「你的意思是說,大部分的人都有的想法,也有可能是錯的?」她深思菩。

  「那當然,尤其當這項看法是針對『人』的時候。」他的小東西還真純真。「就像新聞報導常常報導很多名人的消息,那些消息十之八九可能是假的,只是八卦話題,可是看過報導的人就會以為是真的,就算當事人再怎麼否認都沒用。」

  她想一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就像今天可能某報導說甲和乙是戀人,但甲和乙否認,到底誰在說謊,旁人是很難認定的。

  「小東西,這是一個很虛假的世界,就像是……現在的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誰都會認為我是天之驕子,但事實上,我只是一個父母不詳的孤兒,曾經在貧民區裡流浪,靠撿拾維生好幾年。」

  「你是孤兒!?」她驚愕地瞪大眼。

  他笑著傾過身來吻了吻她的唇,低沉地道:「小東西,雖然我的出身不夠高貴,甚至連平凡也算不上,但我至少還有一點小小的美德──不騙人。」

  「我、我沒有說你在說謊……」雖然是半夜,但這裡是大馬路邊,他們坐的又是敞篷跑車,他等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吻她了!

  「妳在害羞。」他好笑地望著她酡紅的白嫩臉蛋。

  「誰、誰像你臉皮那麼厚……」她嗔瞪他一眼。

  就算再不瞭解他,至少也知道他做事一向是隨心所欲、沒有什麼顧忌的,就是這一點,讓她簡直是被他吃定了。哎……

  「是妳太誘人,才會讓我情不自禁。」他無辜地道,用眼角餘光瞄到紅綠燈的變換,放開煞車通過十字路口。

  「你……」

  「噓──」他變換車道,瞄了眼後照鏡,發現後頭的跟車有加速的傾向,語氣平淡地道:「Fang,扣緊安全帶,我要開快車了。」

  「開快車!?」她臉色一白。

  「放心,沒事的。」他對她一笑,開始踩油門。

  真的嗎?

  接下來,方荷沒空懷疑,突來的加速讓她慌得心口怦怦直跳,臉色更加慘白。在大馬路上開快車除了很危險之外,那麼多的路口也會讓車子油門踩不了多久就得改踩煞車,那種震動絕對會讓人暈車吐出來。

  但是她發現,凱加速後,車子並沒有以前記憶裡的那種震動和不平穩,或者忽快忽慢、不斷煞車的不適。

  「小東西,放鬆一點,看著前面的路,想像那是一幕幕連串的電影街景從妳眼前閃過,而妳就坐在座位上慢慢欣賞。」他的聲音在呼呼的風聲巾穿進她的耳裡,低沉的嗓音帶有一種特殊的語調,安撫她過度緊張的僵硬知覺。

  方荷偏頭看著他,燦爛的金髮在夜空中隨風飛揚,他的神情輕鬆而愉快,操控駕駛盤的雙手像是樂團的指揮,每個操控的動作都充滿優雅和美感。

  遇到紅燈,他流暢地轉彎,也不管路口是不是不能右轉。他的車速很快,可是坐在車裡的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車速是很快的。按理說,將近百公里的時速應該會讓風吹痛她的臉,但是她所感受到的風,卻只像是拂過她臉龐,帶來舒爽的涼意,一點也沒有高速飆車的恐怖感。

  這種感覺,大大減低了她對車子的害怕,她發現,凱的開車技術真的很好。要讓她這麼害怕車的人不暈車,開車的人必須將車子維持著非常平穩的狀態才行,而這種平穩在高速中是最不容易做到的,可是凱卻都顧及到了。她開始覺得,她不那麼怕坐車了……

  開到士林附近的空曠道路,凱的速度慢了下來,將車子靠邊停好。

  「為什麼在這裡停車?」她疑惑地問,面色正常。

  「妳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反問,比較關心她的狀況。

  「沒有。」她很好。「凱,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就好。」他笑了下。「我停車,是要跟後頭的呆子把事情解決。」

  「呆子?」她更疑惑,卻聽見後頭有車子停下來的聲音,連忙回過頭。

  是兩輛黑漆漆的房車,門一開,同樣一身黑漆漆的人走下來,臉色不善地望著他們。

  「你認識他們?」不會吧!現在是晚上耶!居然還戴墨鏡,這樣還能看東西嗎!?

  「現在就要認識了。」他笑了笑,沒關車門就轉身翻出車外,優雅地倚著車門站立。

  「現在就要認識!?」方荷只來得及驚愕地瞪大眼,然後那群黑漆漆的人就走過來了。

  「小東西,待在車上,不要下來。」凱先對她交代道,然後朝他們有禮地微笑,「各位從醫院停車場開始就一路跟著我,請問有什麼指教嗎?」

  「我們有事想找方小姐談,只要你不妨礙我們,我們不會為難你。」黑漆漆的代表說道。

  「如果我不幸得妨礙你們呢?」

  「那麼,我們只好動手請你先昏倒一下了。」

  凱聽得大笑。黑漆漆人物的代表顯然還挺有幽默感的。

  「那麼,請動手吧!」

  凱才說完,六個黑漆漆的男人立刻衝向前,方荷忍不住驚呼,卻看到更讓人驚嚇的一幕──

  那六個男人在還沒衝到凱面前一拳揍扁凱之前,凱什麼也沒做,只是雙手不經意地環胸,臉上笑意變深,眨了眨眼,四周忽然吹起一陣陣狂風,不但形成一道風牆將所有人包圍在內,接著一道風將他們六個人席捲上半空中,形成一道人體龍捲風。

  一時間,半空中全是他們的哀叫聲。方荷看呆了。

  「哇哇……怎麼回事……我們……我們……放我們下去啊……」

  「你們真吵。」凱歎氣地搖搖頭,只是把眼神轉向道路旁的雜草地,吊在半空中的那六個人立刻像被人揮了一把,全部跌到雜草地上,一個迭著一個,迭成一座小山,而且還爬不起來,只能像游泳一樣地揮動四肢,卻動也不能動,爆出一聲聲疼痛兼求饒的哀叫。

  情況有點好笑,但……也很詭異!方荷呆呆地瞪大眼。

  這……是他做的嗎?

  人……怎麼可能操縱風!?

  凱笑了一笑,藍眸望向第二輛車,優雅地舉步走過去。

  方荷似乎看見他週身有一陣透明的氣流圍繞著。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9 14:10:35

第六章

  四周風聲颯颯,走到那輛車的後座旁,凱抬手敲了敲車窗。

  「楊主任,你要自己下車來跳進雜草堆裡,還是要我動手將你丟進去?」他溫和的語氣,親切得就像服務生在問你要點中餐還是西餐,一點也沒有要把人摔得慘兮兮的暴力狠勁兒。

  光是看到剛剛那一冪,楊主任就軟腳了,再聽到凱的話,他扶著車門,狼狽地下車。

  「你你你……你想怎麼樣?」他顫抖地問。光是看周圍的那道風牆,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而這男人……這男人……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凱一臉驚訝。「你一路跟蹤我們,還帶了這些全身黑漆漆的打手,又是想幹什麼?」

  「我……我又不是要找你,我想找的……只有方醫師……」

  「哦?只找方醫師?」凱的語調忽然變冷。「你一個人,加上這些打手,七個大男人半夜跟蹤一個女人……嘖嘖,楊主任,你居心叵測呀!」凱朝他逼近一步。

  「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找她……談一談……」楊主任力持鎮定。

  「找她談一談得帶這麼多打手?楊主任,你認為我的智商有那麼低嗎?」凱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只輕輕一揮,一陣風瞬間旋繞而來,楊主任的腳立刻離地兩公尺。

  「你、你放我下來!」沒有任何支撐的空虛感,楊主任嚇得臉色發白,在空中不斷揮動四肢,害怕自己隨時會被甩落地。

  「可以呀!條件交換。」凱露出一個像天使的笑容。

  楊主任只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什麼條件?」

  「老實說出你真正的目的,我就放你下來,讓你不必去跟他們作伴。」他一手指向那堆還在雜草堆裡的人。

  「這……這……」

  「三秒鐘讓你考慮,三、二……」

  「好好,我說、我說。」害怕自己被丟出去,楊主任急忙道:「我找方醫師……只是希望她能接受研究工作,加入我們的行列。」

  「什麼研究工作?什麼行列?」

  「加速完成她提出的『基因免疫』研究。」楊上任吞了吞口水,對自己懸在半空中實在沒有安全感。「我們是一群研究者,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只是為了替人類找到更美好的未來,讓地球成為一個完美的居住……」

  「請說重點。」冠冕堂皇的介紹詞可以省略了。

  楊主任嚇了一下,又吞了口氣,立刻說出目的:「我找方醫師……是希望能說服她改變主意,接受我的邀請。我發誓,只要方醫師加入我們,她絕對可以得到比現在更高的名聲,在醫學界的地位也會立刻提升;如果她想要的是報酬,我們也絕對可以提供她所想要的數字。」

  「只是這樣?」凱一挑眉。

  「只是這樣,真的真的,只有這樣。」楊主任連點了好幾下頭,為自己的答案背書。

  「是嗎?」凱微笑,半空中的人立刻又往上升了兩公尺。

  「哇啊……」楊主任嚇得大叫。

  「真吵!」他掏掏耳朵。「你剛剛的話我沒聽清楚,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次?」

  如果這次再不說真話,他就準備去和那堆黑漆漆的人作伴吧!

  「我、我……」

  「嗯?」只是一個鼻音,楊主任立刻嚇得差點當場尿褲子。

  「我說、我說……」這個外國人……太、太可怕了。「我必須讓方荷加入我們,如果說服不成、利誘不成,就把她強行帶回去。」人一旦落人他們手裡,她不聽話也不成。

  「帶她回去,對你有什麼好處?」見楊主任眼神一閃,凱沉了聲:「老實說,否則──」

  風動,懸在半空中的身影也浮動了一下,嚇得楊上任立刻大叫。

  「我老實說,一定說實話。」確定自己沒有被吊在半空中搖晃了,楊幸任吞了吞口水,才又開口:「方醫師……是醫學界的天才,她所提出的研究報告每項都是醫界的一項突破,這樣的人才,我的……主人很中意,所以派我接近她,說服她成為我們的一分子。一旦她是由我引進的,那麼她的成就和她的人就全歸我……」

  驚訝的抽氣聲隨著風清楚地傳進凱的耳裡,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個單純的小東西被嚇到了。

  「你的主人是誰?」凱再問。

  「這……」

  「嗯?」楊主任立時又飄高一尺。

  「啊、啊……不要再言問了,我……我不能說……」

  「你聽命於誰?」

  「我、我……我不敢說啊……說了……說了……我就死定了……」楊主任急得大叫,滿頭是汗,深怕自己被吊得更高,然後狠狠摔到地上!

  「你如果不老實說,現在就得死,你信不信?」凱在笑,但是,他向來帶笑謔的藍眸卻比任何時刻都冰冷。

  「我、我……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楊主任只能求饒。

  凱不為所動,直到他的手臂被一雙細細的手挽住。

  「凱,算了。」

  他清湛的藍眸移到她臉上緊鎖著她,然後,下移到她挽著他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挽住他!

  一直以來都是他追著她、強迫她約會、對她毛手毛腳,但她卻從來沒有主動親近他,更別說是對他「毛手毛腳」!

  方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聲地說:「算了,這樣就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們,我們去吃消夜好不好?」

  凱又望了她好一會兒,藍眸裡的冷意才褪去。

  「好吧。」他聳聳肩,那陣風馬上靜止了下來,楊主任立刻從半空中摔到地上,屁股著地。

  「哎喲!」痛啊!

  「這次的事,我不再計較,但是你最好記住,別再打她的主意,否則下回……你可能沒這麼好運了,懂嗎?」凱「溫和」地說。

  「懂、懂!」顧不得揉屁股,楊主任連連點頭。

  「聽懂最好。」凱摟著方荷往回走。「妳想吃什麼?」

  「我們去永和喝豆漿、吃燒餅油條好嗎?」

  「沒問題。」凱一口答應。兩人上了車,凱的銀色跑車利落地轉了方向,飆往永和。

  隨著凱的離開,四周恢復一片平靜,只有楊主任和從雜草地裡爬回來的打手還臉色慘白。

  他們……到底惹到什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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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飆到永和,凱像個沒事人似的,一樣不時偷親她、一樣對她毛手毛腳,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剛剛撂倒七個人。

  剛剛那彷彿電影裡的特效……是什麼?

  點好想吃的東西,兩人坐到角落去,方荷還是根本沒在注意他,無法忍受被冷落的凱再度展開偷襲──

  唇瓣忽然被堵住,方荷恍恍地回過神,看見眼前特大號的邪惡俊臉。

  「赫!」她連忙推開他。

  這裡是日光燈大亮的豆漿店耶!有店員也有別的客人,他居然就想吻她,簡直……簡直就是敗壞社會善良風俗!

  「回魂了?」手臂依然摟著她。

  「什麼回魂?」

  「從剛才我飆車開始,妳就一直偷偷望著我發呆,小東西,妳不會是突然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吧?」凱的藍眸裡滿是笑意。

  「你、你胡說什麼!」她臉蛋爆紅。

  「不然為什麼一直偷瞄我,而且,偷瞄到忘了自己怕坐車?」

  「我……我……」她瞪著眼,說不出話。

  她剛剛真的沒注意到他開多快,只是一直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楊主任為了私利不擇手段雖然讓人難過,可是比起凱給人的震撼,他和那六個黑漆漆的打手們做的事根本一點也不重要。

  「怎麼了?」凱微偏著臉,望著她的小臉。

  「我……你──」她才要開口問,他們點的豆漿、燒餅夾油條、煎餃正好送上來,她只好打住。

  「先吃吧,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凱替她拆開免洗筷,率先動手夾了一顆煎餃。

  等他吃到第三顆,方荷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那是我點的。」她低叫,

  「是妳點的,所以我更要嘗嘗看,嗯……好吃。」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為什麼?」她趕緊把那盤煎餃端到自己面前,因為……剛剛她才低叫一句,他已經又塞了兩顆進嘴裡。

  他忽然一笑,頭顱移近她。

  「小東西,這是我第一次來台灣,妳知道嗎?」

  「第一次?」那又怎麼樣?

  「所以對台灣的小吃,我完全不瞭解,剛開始時甚至不敢吃。」

  「不敢吃!?」她瞪大眼。「你居然會有不敢做的事!?」他的膽子和隨心所欲的程度幾乎已經到狂妄的地步,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在去找妳之前,我的一個好朋友──一個叫作『李翔』的傢伙,招待我玩了整整三天,帶我瞭解整個台北縣市的道路和台灣人特有的美味小吃,害我自此愛上台灣的小吃,欲罷不能。」趁著講述的同時,他又從她面前偷夾了一顆煎餃。

  「難怪你會這麼熟悉台北的路。」方荷一個不注意,煎餃又痛失一顆。「可是,那跟你偷吃我點的東西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他一臉正經嚴肅,「因為我是第一次來台灣,所以對台灣的好吃東西還不是很瞭解,而妳會點的東西,一定是好吃的,那我當然要吃吃看。」他又夾起一顆煎餃。「事實證明,這東西的確好吃。」

  這時,方荷終於反應過來。

  「你又偷吃我的!」

  凱大笑。「不然,我的跟妳換好了。」他將燒餅油條推向前。

  「才不要!」她嗔瞪他一眼,把東西推回他面前,順便把自己面前那盤她沒吃到、但已經被他吃到剩兩顆煎餃的盤子一併推到他面前。「快點吃你的,不可以再搶我的了。」她先聲明好,然後再點來一盤煎餃。

  這回煎餃一送來,她很乖就開始吃,凱則很認真啃他的燒餅油條,沒再跟她搶。

  等他們吃飽,天色也已經有點亮了。

  「好飽。」吃完煎餃、喝完豆漿,方荷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揉揉眼,有點想睡了。

  「想回去睡覺了嗎?」他莞爾地看著她睏倦表情。

  好可愛!

  「我……」她迷濛地眨眨眼,望著他,搖了下頭。「我想去看日出。」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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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況好像相反了。

  以往他去接她交班,都是她急著要回去休息、要看paper、要寫醫診心得……總之一堆的理由,就是想早點回家;每次都是他霸著她,不讓她回去,硬要她多陪他一會兒。

  現在卻是,他覺得該回去了,而她想看日出。

  當然啦,她想看日出,他是絕對不會反對的,一切依她。於是他從永和載著她直奔東北角的海邊。

  以凱的飆車技術,加上清早沒太多車輛的路況,他們及時趕到海邊,坐在敝篷車裡,方荷如願地看到了日出。

  「好美!」

  看著天際漸白,然後,一絲金色的亮光穿透過雲層,漸次亮了整片天空,溫暖的朝陽很快地成為大地的主宰,散發出屬於它獨有的光與熱。

  不過,雖然是清晨,海風卻是強勁的,吹得她有點瑟縮。

  凱拉開安全帶,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白色的風衣順便兜住她。

  「冷不冷?」他問。

  「不冷。」她有點不自在,可是又忍不住偎進他懷裡。

  他的懷抱總是很暖、很舒服,身上的氣味清冽又好聞,充滿陽剛與他的清狂氣息。

  凱打開一罐剛才在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咖啡,湊到她唇邊。

  「喝一口。」讓她暖身子,也讓她提神。

  方荷輕啜了一口,接著又看見他就著她喝過的地方,也喝了一口,親暱意味不言而喻。

  她不小心又臉紅了。

  「我還以為,妳應該習慣了。」順便吻了吻她的唇。身為罪魁禍首的他,當然知道她會突然臉紅的原因,不就是──害羞囉!

  咖啡的味道在唇瓣之間交融,混著他的需索,燃起一種極親密的氛圍,凱緊緊地擁住她,讓她完全貼著自己的身體。方荷敏感地意識到他陽剛的體魄及自己急速的心跳聲,她的臉更紅更熱,低喘地將臉埋在他胸前。

  「小東西,把臉抬起來。」他也粗喘著,語音低啞。

  她搖著頭顱,不抬。

  「這樣我就吻不到妳了呀。」他扼腕地道。

  「才、才不要給你吻!」她低叫。

  「為什麼?」這可不行。「我的吻技不好嗎?」

  「不是。」她好氣又好笑,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可以煎蛋了。

  「那是為什麼?」為了自己的「福利」著想,他決定「不恥下問」,一定要找出原因。

  吻不到她,他一定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飢渴而亡的男人!

  「沒有為什麼!」她在他懷裡悄悄轉向,面向朝陽。

  「沒有為什麼,那為什麼不要讓我吻?」這口吻聽起來很不服氣。

  「因為……因為……」她說不出原因。

  「因為?」他低頭,呼息吹在她臉頰。

  「因為……」她才轉向他,結果又讓他吻了去。

  凱蓄意的吻很快地變了質,他的手溜進她上衣裡,以為摸到的會是她的肌膚,誰知道裡頭居然還有一件棉質背心!

  她也穿太多了吧!

  沒關係,小小的挫折難不倒他,吻得她天旋地轉之際,他將背心拉上,再將手探進去,略顯粗糙的手指終於如願撫到她腰間的肌膚,不可思議的柔滑觸感,讓他的心起了渴望,身體開始叫囂。

  「唔……」她快喘不過氣。

  他放開她的唇,往下吻到她頸部,輾轉到耳垂後的敏感處留連,引來她陣陣震顫。那種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火熱感受讓她氣息紊亂,不由自主發出細細的呻吟。

  那、那是她發出的聲音嗎?她模模糊糊的意識,在他的手溜向她背後解開胸扣時,被嚇得立刻回神。

  「不……」她雙臂連忙夾緊,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居然那麼無力。

  凱吻著她肩頭。

  「不要……」顧不得胸衣會鬆開,她推開他,這才發現上衣的扣子被解開一半,露出她襟前大半肌膚……

  凱藍眸氤氳地盯著她雪白的胸口。

  方荷慌亂地拉回衣服,無助又慌亂的模樣,讓凱幾乎想一口吞了她。

  「不可以……」她低低地說,根本不敢看他。

  她細弱的拒絕讓凱幾乎失控的理智拉回了一點點,雖然一雙足以讓女人失魂的藍眸裡依然燒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火焰,但他也沒有進一步摟回她。

  好一會兒,當陽光的熱度從透明的玻璃灑上他們,凱的慾望終於完全壓下。

  「為什麼不可以?」他摟回她。

  雖然尊重她不做愛做的事,但是他可不想錯失任何可以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機會。

  「什麼……不可以?」她一時接不上。

  「做愛做的事。」

  轟──俏臉立刻又爆紅。

  「你你你……不行啦!」

  「我『不行』?」他皺眉。「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妳說我『不行』?」真是太污辱他的男性雄風了!

  「呃?」她說錯了什麼嗎?

  他本來就「不行」老是對她這麼霸道、「不行」這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呀!

  「妳居然說我『不行』!?」愈想愈覺得自己被貶低了!

  事關男人的面子,說什麼他也要替自己扳回來。

  即想即行,他放平座椅、轉了個身,兩人的位置立時對換,她在下、他在上,曖昧無比。

  「凱,我們這樣……要做什麼?」方荷覺得有點不安。

  「證明。」他一臉嚴肅。

  「證明……什麼?」

  「證明我沒有『不行』。」事實上,光是這樣半壓著她,他剛才沒有得到滿足的慾望很快又燒起,最具雄風的部位反應迅速地抵著她。

  方荷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了。天哪,那完全是口誤!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簡直是雞同鴨講,而她什麼話不好說,居然非常笨地挑了個男人最在意的形容詞,難怪他會誤會!

  「那妳是什麼意思?」他手臂撐在她兩側。

  「我、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這麼做,你你……你不可以對我那樣!」

  「哪樣?」藍眸漾出趣意。

  「那、那樣……你你你……反正你不行……不行……」啊!又說錯話了。

  果然,他藍眸一沉。

  「我我我……我是說我們不能……不可以……我們不能……做愛啦!」結巴了半天,她終於說出來了。

  凱忍不住仰頭大笑。

  老天……真是敗給她了!

  虧她還是個醫生,這種詞語對她來說應該像是家常便飯,她居然說了半天說不出來,還詞不達意!?

  「你還笑!」受驚的小紅帽終於忍受不了大野狼的逗弄,瘦弱的拳頭嗔怒地捶向他的肩!

第七章

  「噢!」他假裝虛弱地痛呼。

  「打疼你了嗎?對不起。」她立刻一臉愧疚,想看看他受傷了沒?

  「我沒事。」他握住她的手,免得她拉開他的衣服查看;他是不怎麼擔心她會生氣,倒是擔心──她這種行為,會害他更興奮的。

  「讓我起來。」就算沒經驗,但是該知道的她都知道的非常清楚,不必想也確定,這種姿勢是很危險的。

  如果她不想立刻成為車床族一員,最好別再說錯話了,免得他真的控制不住,讓情況擦槍走火。

  「不要。」他微笑地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妳。」他的眼眸盯著她來不及整好的襟口。

  方荷倒抽口氣。

  「你不能、不能在這裡……」

  「那換個地方就成了嗎?」他很認真地在跟她商量。

  不用證明也知道她沒有過別的男人,他非常體諒她怕羞及惶恐的心情──地點可以任她選。

  「當然不成!」她瞠圓了眼。「問題不在地點好不好。」

  「那問題是什麼?」他又問。

  「是……是我們不能這麼做,那是不對的,我們又還沒結婚,不可以……」她咬了咬唇,望了他一眼,才小小聲地接了兩個字:「做愛。」

  凱的表情頓時有點怪怪的。

  「沒結婚就不能做?」

  「嗯。」她點點頭。

  「是誰告訴妳的?」她居然有這麼八股的想法?他記得美國民風很開放的,她到底是不是在美國長大的呀?

  「我不管別人的想法,不管現在又是什麼社會,在這種道德觀念淪喪的時代,中國人有些傳統觀念還是很值得遵守和維持的。」她是華裔,沒錯;在美國受教育,沒錯;很能接受東西方觀念不同的差異,沒錯。

  女人也有權追求自身的解放,這不是什麼大錯特錯的想法,只是對於自己,她是很有原則的,絕不做那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

  每個人的身體都會有生理需求,但那不代表上床就是一件「只要我喜歡,沒什麼不可以」的事;單純的身體交纏只是生理發洩,不談任何感情就成為一種近乎獸性的本能行為,不值得傚法。

  她珍惜自己,希望未來的另一半也會尊重她的原則,進而也自律,不做那些種馬做的事。

  凱望著她格外嚴肅的小臉,真不知道該笑還是哭。

  早該猜到這個感情有點遲鈍的小女人是個衛道的小八股,否則怎麼會在他之前連親吻的經驗都沒有?

  關於這點,身為她現任情人的他實在不能抱怨。因為她的自律,讓她只成為他一人所有,這實在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佔有慾。

  「妳呀──」點了點她俏鼻,他起身,也拉她坐起來。「真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捨不得逼她,也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雖然他大可以吻得她天旋地轉,進而誘惑她,但他尊重她的想法。

  他可以猜想得到,如果他真的誘惑她了,事後,這小女人一定會責怪自己意志不堅,進而羞愧得無法見人;她不會怪他,只會怪自己。他可不想見到這種結果。

  「你、你真的……」願意聽她的?

  他一向都隨心所欲、不聽她拒絕的,不是嗎?

  「我要妳心甘情願,在那之前,我尊重妳。」抱她坐回原位,他發動車子,方荷趁機努力扣好衣服。

  日出看過了,現在該回家了。

  「等一下。」

  「嗯?」

  「我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他轉過頭看她。

  「楊主任和那六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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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眉眼一挑,將車停在有林蔭的地方,再熄火。

  「我還以為,妳不打算問了。」他笑笑的。

  「我……」她猶豫了一下。「如果你不想說,那不用回答我,我會把發生的事當作沒看見,也不對任何人說。」

  他都還沒說什麼,她居然就先保證了,而且猜到他可能不願被別人知道這件事,進而先保證。

  平常看她對除了醫學以外的事都很遲鈍,今天怎麼突然開竅了?

  「凱?」她在他面前揮揮手。

  他怎麼在發呆?

  「妳真的想知道?」他抓住她的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要好了。」

  「為什麼?」

  「我不要勉強你,也不想刺探你的隱私。」也許,那是他的秘密呢!

  「可是,妳不同,妳可以知道我任何事──只要妳想知道。」

  「我不同?」哪裡不同?

  「妳是我的情人哪,身份自然跟別人不一樣。」他又不正經了。

  她白了他一眼,一點都不欣賞他的油腔滑調。

  「好吧。」他換回正經表情。「真正的原因是──妳是唯一一個,我不想隱瞞任何事的女人。」

  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知道他要為她傾倒了。

  「為什麼?」她只是很平凡、很平凡的一個女人哪!

  「這個嘛……以後妳會明白的。」他現在說出來,她大概也不會相信。「好了,妳想知道什麼,問吧。」

  方荷仔細看了他的表情,確定他沒有一點點勉強,也沒有不情願,她這才開口:「那個……是魔術?」

  凱當然知道「那個」是什麼,只是……魔術!?

  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是。」他極力忍住笑。「小東西,魔術只是騙人的把戲,說破了不值一文錢,而且那得是事先串通準備好的,我有可能跟那種人同流合污,要這種把戲來騙妳嗎?」

  「那麼,那是──」

  「超自然能力、念力、超能力……隨便妳稱呼。」他聳聳肩。

  事實上,這種能力究竟算是什麼,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總而言之,那卻是一種會讓別人懼怕的能力,也是一種絕佳的武器。

  「你從小就擁有這種能力嗎?」她聽過這種能力,只是沒想到自己會親眼見到,而且看過他對付人的方式,她才知道這種力量有多強大。

  「是。」他點頭。「小時候能力不強,幾乎看不出來,到後來,我才漸漸懂得控制。」說起來,這還得感謝「那幾年」的遭遇,因為接受的刺激大,讓他相對的也不斷提高自己的能力,以期有朝一日可以逃出那裡,替自己討回一點公道。

  「那……是遺傳嗎?」

  「我不知道。」他撥玩著她的髮絲。「妳忘了我是孤兒嗎?」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又哪知道這種能力是不是父母給他的「禮物」!?

  「噢……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又不是妳的錯。」他好笑地吻了吻她寫滿愧疚的臉頰。「不必那麼小心翼翼,孤兒的身世不會傷害我什麼,我也沒那麼脆弱。」

  「凱……」她在他綿密的吻裡找尋可以說話的空間。「那你……怎麼知道……自己有……超能力?」

  細吻一頓,他表情也一頓。

  「據說,我出生後沒多久就被丟棄在垃圾桶裡,是一個撿垃圾的老伯把我撿起來,他每天靠撿破爛維生,半餓半飽地養了我三年後,我開始跟著他一起去撿垃圾,直到有一天我們被一群少年圍住,那些少年吸了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個個像發了瘋似的追著我們、打我們,我們一老一小,根本跑不過那些人,老伯護著我,被打死了,他吐出來的血噴到我臉上,那時候,我又生氣、又憤怒,老伯倒在我身上,我瞪著他們,腦海裡沒有任何意識,只想著他們該受報應……」他頓了下。「我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等我回過神來,那些少年全都躺在地上了,而且全身是血。」

  「那你呢?」

  「我沒事。」他回過眼,給她一抹很淡的笑容。「後來警察來了,把我帶走,安葬了那個老伯和那些……吸毒的少年。」

  「他們都死了!?」倒抽口氣。

  「那時候的我太小,又受到驚嚇,好一陣子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場沒有刀、沒有利器,但那些少年身上卻全都是被刀刃或利器割刺才會有的傷口,最後警察查不出死因,就以吸毒互毆結案。」

  她聽得心驚。「後來呢?」

  「後來,我被送到一家基督教育幼院,有人照顧、有人教導,吃穿不用愁,比起之前跟著老伯有一餐、沒一頓的生活,其實是好上太多了。」

  「嗯嗯。」她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希望再聽見什麼不好的事。

  「可是,管理育幼院的,是一個堅信小孩不打不乖、嗜好虐待小孩的老師。」他一說,方荷的心立時又懸了半天高。「那時的我還是不說話,對他的話不應也不理,他一氣起來,便又打又罵,全育幼院裡的小孩,大概就我每天被打、每天被罰,也常常被罰不能吃飯……」

  「育幼院裡都是小孩子,沒有人敢反抗那個老師,只有一個小女孩,常常偷藏剩下的麵包,趁著就寢時間過後,偷偷拿給我吃。」凱陷入回憶。「她叫茱麗,長得很小、很白,是個東方人,可是她小時候被開水燙傷了臉,疤痕很醜地留在臉上。她和我不一樣,她很乖、很聽話,根本不敢違背老師的話,但是她還是常常被罵、身上也常常有捏傷,只因為……她很醜,老師很討厭看到她。」

  「一年以後,我恢復了,雖然可以說話,但對那個老師一樣不應不理,我只跟茱麗說話。後來茱麗偷藏麵包的事被老師發現了,他不理外面正在下雪,居然叫我跟茱麗兩個人在雪地裡罰站了一整夜,我還好,可是茱麗卻著了涼、病情嚴重地轉成肺炎,老師理也不理,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茱麗在半路上……就死了……」

  上帝!她無聲喚著,伸出手臂環住他軀幹,不敢想像當時的凱是什麼心情。

  他還那麼小……遇到的卻都是那麼不好的事,驕傲如他,那時候究竟是怎麼熬過的?

  「茱麗的事,讓有關單位注意到育幼院的異狀,他們終於知道自己派了個變態的老師來虐待我們,可是那有什麼用呢?茱麗已經死了。」凱諷刺地道:「他們把老師調走了,換了個人來『照顧』我們,可是育幼院已經沒什麼讓我留戀的,在茱麗的葬禮過後,我就偷跑了,去找那個老師。」

  「這一次,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在風雪中,我的怒氣愈高揚,風雪就隨著我的怒氣捲動得更快更急,我看著他,讓他明明白白看到我,看到自己被風雪捲到空中,他一直求饒,還對我認錯,保證他以後不會再犯,但我沒辦法原諒他。風不斷把雪堆到他身上,等他整個人凍著冰棍,我把他放在街角的垃圾堆裡,然後就走了。」

  凱收回遠望的眼神,轉向她。

  「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具有旁人所沒有的能力。我殺了人,第一次也許是無心,但第二次絕對是出自我的意願。」他頓了下。「Fang,妳會覺得我很可怕嗎?或者覺得我是個怪物?」

  「不是,」她猛搖頭。「你不是。」

  「只有妳會這麼說。」一般人要是看到他教訓打手的那一幕,早就嚇昏了,而她卻是因為發生了那樣的事,才主動接近他。

  摟著她、拉開她總是綁束著的馬尾,撫著她輕柔的髮絲,他低問:「妳還想再聽下去嗎?」

  「還有!?」她瞠圓了眼。

  小時候的事已經這麼悲慘,難道還有更悲慘的?

  「如果妳不想聽──」

  「不,我要聽。」她深吸口氣,作好心理準備。「好,你可以說了。」

  「離開育幼院後,我開始流浪,不同的是,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了。直到七歲那年,我遇到幾個人想抓我,我當然直覺想反抗,可是狂風才吹動,他們立刻用麻醉槍打昏了我,等我醒來,已經到了一個隱密的地方──」他頓了頓。「後來,我才知道,那裡其實是一個研究中心,一個專門研究人類極限與超自然能力的地方。」

  「研究人類極限?」那些人到底想幹嘛?

  「是。」他點點頭。「他們從那些少年的死因追蹤到我,再加上後來那位育幼院老師的死、我的逃跑,他們追了我半年,才確定我在哪裡,就派人來抓我。在那裡待了半年,我才發現在我之前,已經有一個小孩被他們抓來,而那個小孩的『專長』──是火。」

  「火?」

  「是。」他望向她,問道:「妳知道當一隻被實驗的白老鼠是什麼感覺嗎?」

  「被實驗的白老鼠?難道他們……」她驀然明白!

  「實驗室是用一種強化玻璃隔成,裡頭有一張實驗台,圓形的玻璃外,是各種儀器和記錄器,我們最常做的事,是全身赤裸地躺在實驗台上,身上接著各種感應器、插著各種針頭,任人不斷做著測試,當我們痛苦、掙扎的時候,最常聽見的,卻是那些研究員的笑聲和興奮的尖叫,因為那表示我們又創造出了一個新的數據和紀錄。」他輕笑了一聲。「妳知道嗎?他們最常說的話是:『你們的痛苦,是人類的新希望。』真是可笑!」

  是成就那些研究員的個人慾望,讓他們揚名立萬,甚至取得利用他們來控制其它人的最佳武器吧!

  「凱……」方荷咬緊下唇,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

  不論是什麼人,都不應該接受那樣的待遇,他們……簡直沒有把他們的人權放在眼裡,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

  「在那裡,沒有日、沒有夜,我們每天接受不同的測試,不論是體力、意志力,甚至是對藥物的反應,或者被藥物所激發出來的能力……都是他們實驗的重點。他們一方面讚歎我們的能力,一方面也確定了我們的身體與一般人沒什麼不同。會選擇用麻醉槍對付我,是因為他們早就從『火』那裡知道,這是一個最不會傷害我,同時又讓我無法反抗的方式。」他們的能力,全由清醒的意識控制,一旦昏迷,就跟普通人沒兩樣。

  「他們……傷害了你嗎?」她問。

  「傷害?」他唇角又出現了那種充滿諷刺的笑意。「不會。我們是他們最珍貴的實驗品,他們怎麼捨得傷害我們?他們只是用各種方式讓我們乖乖聽話而已。」

  「什麼方式?」從他的語氣,她已經猜到,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方式。

  「我們被分配住在不同的地方,研究室也不同,在那棟結構複雜,又具有高科技精密設備、進出管制防範得滴水不漏的地方,我們是沒有機會見面的,除非,他們想實驗看看我們的力量結合,或者對抗的研究項目時,我們才見得著面。後來斷斷續續,他們又抓來了三個人,分別具有控制雷電、水,和瞬間移動能力的人。每個被抓去的人,一開始都是反抗的,甚至不顧一切想逃出去,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成功過。」

  「每一次,只要我們之中有人不配合實驗、想逃跑,或者反抗之類的舉動出現,我們就是全部一起受罰。在那裡,我才知道挨餓、受凍根本不算什麼苦,被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耳朵只聽見各種昆蟲或著爬蟲類的聲音,牠們甚至會爬到你身上,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感覺得到有東西在你身上爬行、包圍你……他們不會真正傷害我們,卻善於利用各種逼迫和恐懼的方法,讓我們不敢再任意反抗。」

  天哪!方荷摀住嘴。

  她是個醫生,對於人類的身體與心理瞭解的比一般人更多,她很清楚他所說的這些事是什麼。當實驗的對象變成是人體的時候……她閉了閉眼。

  他曾經被人剝光了攤在眾人面前,任人實驗,那跟玩物沒有什麼不同。個性這麼心高氣傲的他,怎麼能忍受!?

  她迷濛地抬眼看著他,直到他用手指輕抹了她的臉頰,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我不需要同情,不要為我流淚。」他低語。

  即使遇到的全是那些不好的事,他依舊沒有失去他的驕傲呵!

  「我不是……同情……」她深吸口氣,吞下哽咽。「我……只是難過……」用力抱了抱他。「你不該受到那樣的待遇!」

  凱笑了。

  「心疼我?」

  「嗯。」她點頭。

  「妳不覺得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很可怕?」他曾經眼也不眨地殺人哪!

  「不,你不可怕。」她搖頭。「那些抓你的人才可怕!」

  「妳太善良了。」她的人生純潔若白紙,從來沒有遭遇到什麼不平等的事,跟他的境遇有如天壞之別。

  「後來,你怎麼離開那裡的?」她問道。

  「在那些活體實驗中,我唯一得到的好處,就是瞭解自己的能力──操控風。我能讓靜止的空氣流動,可以控制它的方向、大小,把人捲到空中只是小意思,我還可以讓風形成有如刀刃般的利器,刺穿人體,甚至用風力將物體活生生扯裂。被抓的第八年,也就是我十五歲那年,他們又抓來一個人。我想,如果知道抓了他會有後來的後果,他們當初一定不敢打他的主意。」他難得頑皮地笑了。

  「那是什麼人?」

  「一個精神力很強,能輕易催眠別人,甚至入侵別人腦意識的人。」他望向她:「妳在美國長大,聽過『龍門企業』嗎?」

  「聽過。」美國新十大企業之一,而且總裁是個東方人。

  「最後的那個人,就是龍,也就是『龍門』的現任總裁,那年他十四歲,對自身能力的控制卻已經遠勝過我們其它人。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在實驗的過程刻意壓抑自己的反應,不讓那些研究員瞭解他,暗地裡卻用自己的能力操控那些研究員,知道了整個研究室的結構和成員、整個保全系統的操控方法,同時,也得知了我們的存在。」

  「他用意識聯絡被關在不同地方的我們,想出一個逃脫計劃,利用風、雨、電電來製造暴風雨,請會瞬間移動的麥潛進主控室,破壞整個研究室的主控計算機,帶著大家依安全路線逃出研究室,再讓火一把燒了研究室。

  逃離那裡後,我們五個人都跟著龍到美國,他給了我們新身份,讓我們接受教育……而我,就成了現在的我。」

第八章

  行動失敗,楊主任根本不敢回報,但那些訓練有素、全身黑漆漆的人,早把消息傳回美國西岸。

  雖然知道教授知道不好的消息會很生氣,但這種事不可能瞞得住他,負責網羅行動的傑森還是硬著頭皮來到中央主控室。

  「教授,我是傑森,代號TTO,請開門。」

  主控室的不�鋼門應聲打開。

  「台灣的行動失敗了?」他還沒報告,教授已經先開口了。

  「是。」傑森低著頭回應。

  「原因?」

  「被一個叫作『凱·修馬赫』的男人阻撓了,這個男人是世界有名的賽車手,被稱做『風中最快的男人』。」傑森呈上調查到的資料。

  教授一看到凱·修馬赫的照片,立刻渾身一震。

  「他們說,他們還來不及靠近他,就莫名其妙被一陣風刮到空中……」傑森說著他們在台灣發生的不可思議事件,但教授卻完全沒在聽。

  「是他!」教授立刻讀過整張報表數據。

  金髮藍眼,血型O型,三十歲。他的臉型、他的眼神,完全像那個叛逆驕傲的PSI02。

  「是他,真的是他……」教授先是喃喃自語,然後驀然大笑,「哈哈哈……」

  「呃……教授?」傑森小心地喚著。

  教授不會是氣過頭……發瘋了吧?

  「傑森,你立刻帶人親自去一趟台灣,把凱·修馬赫和方荷都抓回來。記得,不要傷到他們兩個人,尤其是凱·修馬赫,絕對不能傷了他。」教授隨即下令。

  「是。」傑森遲疑了會兒。「請問教授,不能傷到凱·修馬赫,那我們要怎麼對付他?」

  「用麻醉槍。記住,絕對不許傷到凱·修馬赫一絲一毫,一定要將他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是,我明白了。」傑森立刻轉身離開。

  在捉拿PSI05失敗後,那些去捉PSI05的人全部失蹤、沒有人回來,讓他連生氣都找不到出氣的對象,但是現在找到PSI02,讓他的心情再度振奮起來。就算消失了十五年不見蹤影,他們終也是會出現的,他的等待沒有白費!

  繼PSI05後,PSI02也出現在台灣,難道,他們全在那裡!?

  不行,他得仔細一點。教授回身,按下研究區的某個號碼,不一會兒,一名身穿研究服的女人來到主控室。

  「教授。」她冷淡地行禮。

  「我要妳帶著側量儀去一趟台灣,把那裡異常的能量波動全記錄下來,然後傳回來給我。」教授下令。

  「如果我做到,你能放我自由嗎?」

  「這麼一點小事,不夠份量換妳的自由。」教授一口回絕。

  「那你想怎麼樣?」

  「等妳去了台灣,我自然會告訴妳下一步該怎麼做,只要妳能完成我交代的下個任務,我就放妳自由。」

  「一言為定。」她隨即轉身離開。

  教授陰冷地笑了。

  自由?

  她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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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兩個小時前,他們從東北角的海邊回到台北市,他直接載她到某金飾名店,買了一對鑽戒就將她給訂了下來。

  「我……我有答應嗎?」她的手上已經戴上了戒指。

  「妳沒有反對。」把男戒給她,他手伸出去,在店員們的見證下,要她替他戴上。

  「我……我沒有反對,表示我還在考慮。」

  「來不及了,妳已經被我訂下來了。」他執起她的手背,賊笑地在她戴戒的指上印下一吻。

  「接下來,我們去公證。」

  方荷當場傻眼。

  現在是什麼情形,他在做的事,她每一樣都懂,但……也每一樣都不懂!

  他……他怎麼會突然動起結婚的念頭!?

  而且是說結就結!

  結婚證書先簽,而其它手續則慢點再辦,在兩聲「我願意」後,她又被載回了他的飯店。

  回到飯店房間、坐在沙發上,她把眼鏡放在一旁,還有點不敢相信。

  她真的和他結婚了嗎?

  「你……有跟我求婚嗎?」她是不是漏聽了什麼?

  怎麼才說完他的過去,她現在就變成「修馬赫太太」了!?

  「妳不願意嫁給我嗎?」他蹲在她面前,望著她一臉迷糊兼不解。

  「這……太快了吧?」他們才認識……一年多,不不不,中間的一年是不能算的,實際上他們相處的時間,前後加起來只有……二十幾天!?

  「會嗎?」

  「會。」她連連點頭。

  「那妳覺得要認識多久才能結婚?」

  「這……很難說吧!」有的人認識了十幾年,也不見得多瞭解彼此,有的人只需要幾天,就發現彼此愈來愈契合。

  「或者……妳不願意嫁給我這種人……」利用她的心疼是很不對的,真的,可是……管它的,有用就好!

  「才不是這樣。」聽他一副自憐的口吻,她立刻大聲反駁。

  「那麼……妳是願意嫁給我了?」

  「我……」她遲疑了下,「我不知道。」

  「那我換個方式問。妳喜歡我嗎?」

  「喜歡。」她點頭。

  「那麼,妳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驕傲、自大、霸道,但很有魅力,可以迷倒任何女人的男人。」她毫不猶豫地說。

  呃……這聽起來不怎麼像好話,但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評語,姑且當作是欣賞他好了。

  「那,妳很不能接受跟我一起生活嗎?」

  她又遲疑了下。「不會。」

  「那就夠了。」他露出一抹微笑,傾前吻著她的唇。

  「什麼夠了?」

  「我們來做夫妻試試看。」他邊回答,密密的細吻同時也灑在她臉頰、額際,再下移到耳畔……

  「試……試試看!?」她瞪大眼。

  這種事還可以試試看的嗎?

  「呀!」她低呼,想法突然被打斷,雙手不由自主地摟住他頸項。

  「你……做什麼!?」他竟將她攔腰抱起來。

  「私人儀式,請勿介意。」他笑得好無害,然後一路往床鋪走去。

  他住的是豪華套房,床鋪和客廳之間多了道玄關與置物櫃的擺設,將兩處巧妙區隔開來,讓在床上的人可以保有絕對的隱私。

  走到床鋪旁,他將她放上床,方荷立刻想坐起來,他卻屈起一腿跨過她雙腿,雙臂撐放在她兩邊,居高臨下地輕易將她鎖住。

  「聽說,新婚之夜,由新郎抱新娘入洞房,是一種浪漫的傳統。」

  「可是……現在是……白天……」她微紅了臉。

  「白天或晚上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今天屬於我們。」

  「我、我想起來。」雖然他的身體沒有碰到她,可是她躺在床上,他就橫在她上方,這姿勢實在……

  「我比較喜歡妳躺著。」他微笑。

  「這樣……不太好……」

  「這樣很好。」

  「可是……可是……」怎麼好像她愈不安,他就愈高興似的?

  「可是,妳覺得不對勁,有點不安、有點驚慌失措?」他替她說了下去。

  「嗯、嗯、嗯。」她猛點頭。就是這樣。

  「Fang,妳相信我嗎?」

  「我……」她遲疑了下。「我相信。」

  單憑她有危險,他卻沒有掉頭就走,反而什麼都不說就擔起保護她的責任,她就相信他了。

  「那麼,我騙過妳嗎?」

  仔細想了想,搖頭。「沒有。」

  「Fang,我要妳。」他撫著她臉龐,藍眸裡有著她看過好幾次的……慾望火光。

  「你……是為了想要我的身體……才和我……結婚的嗎?」她問得很惶然。

  「我不會為了一時的歡愉,就跟一個女人結婚。」

  「那……為什麼……」她才說過沒有結婚不會跟人做愛的話,他就在最短的時間裡跟她結婚了?

  「因為,我想娶妳。」

  「那你以後會不會……想娶別人?」

  「當然不會。」凱差點大笑。

  她以為……結婚是這麼容易的事?那可是一輩子的枷鎖呢!

  「可是我覺得……」他娶她好像很隨便。

  「妳覺得,我們的婚禮太寒傖了,對嗎?」他再一次替她說出來。

  「我……」

  「等回美國,我會補給妳一個盛大的婚禮。」他保證。「在台灣,我們就先將就吧。」

  「會……」她又遲疑了下。「會有花瓣嗎?」她一直希望可以有個很浪漫的婚禮。

  「花瓣?」那還不容易。

  凱伸出手,將床頭櫃上插著的玫瑰花拿起來,然後抽開花瓣握在手心,往空中灑。

  片片花瓣灑落在她臉上、身上、床上。

  「你……」她睜大眼。

  「獻上花瓣雨,取悅我新婚的小妻子。」他俊美的臉,加上溫柔多情的眼神,只凝望著她、只注意著她,方荷幾乎要投降了。

  只有一絲絲謹慎的理智,還在掙扎著,「凱,我們不──」唇被點住。

  「嫁給我,有這麼難嗎?」

  他湛藍的雙眸,明明白白寫著決心與濃濃的情意,鎖住她的懷抱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只表現出他的堅決,他努力取悅她,而不是直接撲到她身上,他是想要她,可同時,他也在等她的同意。

  她還要遲疑嗎?在他已經把自己表現得這麼坦白的時候?

  他什麼也沒有瞞她,沒有美化自己、沒有替自己說好話,只是攤開自己讓她看清楚。他也許有很多的女人緣,可是,他卻也是真誠的。

  這一年來,她雖然不在法國、雖沒有找他,可是卻也沒有避開他,如果她誠實一點,早就會承認──其實她是在等他。

  在台灣與他重逢,她是很高興的,她確確實實是喜歡他的,甚至可以說是愛上他了,只是,她也會怕。

  怕他沒有相同的心思,怕自己沒有太好的條件能吸引住他。可是現在,他們已經簽了結婚證書了……

  她咬咬下唇,語音低低地說:

  「凱,你……是認真的,想娶我嗎?」

  「是。」他點頭。

  「那麼……」她抬起眼,望住他湛藍的眼眸,輕吐:「我願意。」

  凱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抹得意又滿足的笑容。

  「Fang,妳是天使!」太好了,他可以為所欲為囉!

  他俯下身,急切地吻住她的唇,吻得火熱且需索,並且很快除去她身上多餘的衣服。

  他的吻只停下來一分鐘──那是為了脫他自己的衣服,然後便輕壓著她陷進被褥裡。

  她以為他就要佔有她了,忍不住心慌地閉上眼──可是,沒有。

  他的身體緩緩貼住她的,低頭輕咬著她的唇、她的肩,他沒有弄痛她,卻讓她敏感地微微顫抖。

  「凱……」她有點怕!

  「噓,只要去感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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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慾望終於得到滿足,歡愉的氣息仍然瀰漫在四周。

  一夜的無眠加上耗人體力的激烈運動,讓她疲倦得昏昏欲睡。

  凱挪開身體,望著她的倦容,忍不住又吻了吻她,一會兒後,他抱起她往浴室裡去。

  「凱?」她的眼睛甚至沒張開,只是本能地摟住他。

  「別擔心,繼續睡。」進了浴室,他打開水龍頭,調成溫水後往兩人身上潑。

  「凱!?」這下方荷不醒都不行了。

  「別動。」坐在池邊,他揉著泡沫往她身上抹。

  方荷倒抽口氣。「我、我可以自己來。」

  「別動!」他命令,然後繼續手邊的工作。

  她酡紅了臉,不敢,也沒力反抗地由他去。雖說剛剛他們該做的都做了,可是被他做這種親密的打理……她簡直沒膽敢看他了。

  靠在他身上,他胸前的肌肉隨著動作起伏,她好奇地睜開眼,手指輕壓著他收束分明的健壯肌膚。

  「妳在做什麼?」他哭笑不得,身體很快有了反應。

  「奇怪,我以為你很瘦、很高,穿起衣服雖然好看,但絕對不是健美型的,可是你有健美先生那種肌肉耶……」她一點也沒發覺他的變化,繼續好奇地揉揉弄弄。

  身為醫生的她,其實也看過很多人的裸體,可是那是為了救人,腦子裡根本不會想到別的事,直到現在看見他的身體,她開始比較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9 14:11:45

第九章

  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呢!而且是一副很棒、健壯適中、高大頎長、沒有任何贅肉的雄偉身軀。

  「小東西,別挑逗我。」他抓住她搗亂的手,語音低沉。

  「我沒有啊!」她只是很好奇地想摸他而已。

  「你再這樣,我們就別想洗完澡,你也別想睡覺了。」他一把摟近她,泡沫沾滿了兩人。

  方荷先是不解,而後頓時恍然大悟,一臉驚嚇。

  「不行不行,我不行!」

  「有這麼可怕嗎?」她一副快要慘遭蹂躪的害怕模樣,真是大大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有。」她猛點頭。

  凱差點瞪凸了眼。她居然頭點的這麼順!?

  「我沒讓你滿足嗎?」抱著她抵上浴室的牆,他瞇起眼,語氣不善。

  「呃……」

  「那你在抱怨什麼?」

  「我沒有啊……」她一臉無辜。

  「沒有為什麼拒絕?我的技巧不夠取悅你嗎?」他簡直是在瞪她了。

  「我……」這下子,她終於明白他在氣什麼了,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我……還會痛,不能夠再一次……」

  男人的「這方面」,還真的折損不得,敏感得不得了!

  「不是你覺得不夠好?」

  「不是。」她猛搖頭。

  「這還差不多。」總算勉強滿意,繼續替她洗澡。

  「我其實我可以自己來……」她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處境很危險。

  「不許你剝奪我的樂趣。」沾著泡沫的手指輕點她鼻樑,他繼續快樂、溫柔、仔細地替她打理。

  他沒有挑逗她,也沒有刻意做什麼,可是當他結束時,她卻差點癱軟在他懷裡!

  洗淨了兩人,又泡了一會兒溫水,他又替她披上睡袍,抱著她回到床上,躺在她身邊,摟著她。

  「睡吧。」他吻了下她額頭。

  「謝謝。」她小小聲地說,然後偎在他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謝謝?這實在不是這時候該說的話……」他咕噥著,低頭嗅聞著她身上沐浴完散發出的香氣,這才放鬆自己,緩緩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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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任何一夜沒睡、剛過完新婚之「日」、極需要補眠的人,絕對不會希望在睡得正甜時,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

  「Can  you  celebrate?Can  you  kiss  me  tonight?We  will  love  long  long  time……」

  見鬼,這家飯店也日化得太嚴重了吧!居然以日文歌當成電話鈴聲,只因為他跟櫃檯說過他們剛結婚,他們還特別選用這首歌當祝賀嗎?

  真是夠了!

  「唔……」

  眼見懷裡的小人兒有被吵醒的跡象,凱一把抄起電話。

  「哈囉!」語氣不善。

  「很抱歉打擾您,凱·修馬赫先生,樓下有一位您的訪客,自稱『麥斯·格爾』的先生,請問您要見他嗎?」

  麥斯!?

  「請他上來。」

  「好的,再次抱歉打擾了您。」櫃檯有禮地掛斷電話。

  凱也將電話掛了回去。

  「誰?」方荷揉揉眼,還不是很清醒。

  「有一個朋友要來看我們了。」

  「是誰?」她眨著眼,努力清醒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麥斯·格爾。」他想了想,再加一句:「當年一起逃出來的戰友之一。」才翻身下床。

  聽見後面這句話,方荷也起來了。

  「我……」

  「你再睡一下,沒關係的。」披上睡袍,他坐在床沿制止她也起身的動作。

  他們下午才睡,現在晚上七點,仔細算起來,他們根本睡不到五小時。

  「這樣不太好。」她還是起來了。

  雖然現在她是個已婚的小婦人,但是被人看見她躺在他的飯店房間裡,感覺還是很怪。呃……還是起來好了。

  起床了,兩個人的反應也是天差地別,因為身無寸縷,方荷是裹著被單,一路直奔浴室梳洗,而他則是悠哉地連睡袍都沒繫好,就去翻翻晚報,然後到衣櫃裡取出一套女裝,等著她從浴室裡出來。

  不一會兒,她站在浴室門口,身上的睡袍鬆垮垮──沒辦法,她的身高不滿一百六十公分,體型瘦瘦小小,要把一件跟她一樣長的睡袍穿得修長有型,實在非常困難。

  「去換換看合不合身。」他將一套白色的絲質洋裝,包括一套白色的貼身衣物全交給她。

  光是看衣服,方荷臉上就熱辣辣的。

  「你……你……」居然替她買貼身衣物!?

  「快去換,我們的客人快來了。」他直接將她推進浴室。

  方荷只好在浴室裡開始換裝,貼身衣物不但尺寸合身,連樣式都是她喜歡的那一種,他連她習慣再穿一件棉質背心都注意到了,最後是白色的連身洋裝。

  等她走出浴室,凱立刻眼睛一亮。

  「非常好。」完全合身,白色的洋裝完全襯出她單純的氣質,純潔中帶有一點神秘的性感,美麗極了。

  「你什麼時候買了這件衣服?」很少穿這麼女性的服裝,方荷有點不自在。

  「昨天晚上去接你下班之前。」

  下班……「天哪!我得去看診。」

  「別緊張,」他笑著扯回她,順勢摟人懷,再吃一下豆腐。「剛剛我已經先幫你請過假了。」幸好今天她沒有看診,只是值班,否則醫院還真不好調配人員。

  「喔。」她這才鬆口氣,然後聽見門鈴響起來。

  「那傢伙來了,你去開門,我待會兒就來。」說完,他鑽進浴室裡。

  方荷只好去開門。

  門外的男人一身黑色裝扮,戴著墨鏡,長風衣的質感跟凱的白色風夾很像。他的五官輪廓很深,綠色的眼眸冰冷若翡翠,黑色的短髮整齊而濃密,看見她,他拿下墨鏡,眉頭幾不可見地輕微挑了下,面無表情。

  「麥斯·格爾先生?」她不確定地問。

  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只有兩個字能形容:酷、冷。

  「我是。」

  「請進。」她退開身。「凱在浴室。」

  他簡單地點頭表示聽見,然後走進門,等她關上門,才問:

  「你是?」

  「我叫方荷,是──」該怎麼說?

  「我的女人。」一陣清亮的男音替她接了下去,順便由後頭摟住她的腰,在她薄嫩的臉頰上吻了一記。

  「凱!」她臉又紅了。

  「麥,好久不見。」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台灣。

  麥斯淡淡瞥了他一眼,逕自在沙發上坐下來,才開口:「你又拐了一個良家婦女?」

  凱摟著她也坐下來。

  「什麼拐?是追求!」這傢伙說話還是這麼不中聽!

  麥斯又瞥了方荷一眼,評論道:

  「她看起來不像是你平常玩玩的那型女人。」

  「喂,我已經戒色好久了,OK?」這傢伙是來拆他的台的嗎?「她已經是我老婆了。」

  「老婆!?」麥斯終於露出他第一號明顯的表情──皺眉。

  凱先不理他,對她說道:「Fang,你先到樓下精品店挑一雙你喜歡的鞋,帳記我的,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飯。」

  「好。」看得出他們有話要談,方荷很合作地起身,先離開了。

  凱這才轉向麥斯,「我們昨天臨時結的婚,不過放心,你和他們還有機會喝喜酒。」他打算回美國,再舉行一次公開的正式婚禮。

  「為什麼這麼趕?」

  「因為──」凱歎口氣。「那個小東西說,沒結婚,她不會跟男人上床。」

  麥斯一怔,然後酷酷的臉龐閃過一抹笑意。

  「為了得到她,你居然不惜簽下結婚證書,可見得──你栽了!」不愧是好朋友,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

  凱或許風流,但絕不會為了上床就結婚。他太愛自由,不會沒事找條繩索來綁死自己。凱會甘心受縛只有一個原因──他愛上她了,而且深得無人能取代。

  「閒話以後再扯,東西呢?」凱伸手要。

  麥斯拋給他一個掌上型計算機,凱立刻點出數據。

  昨天半夜打電話給美國的龍,請他幫忙查楊主任的事,才隔十九個小時,麥斯卻出現在台灣,那只有一種解釋──龍查好了數據,請麥斯帶過來的同時,也是讓他來幫凱。

  「你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來?」凱問著。

  「正好休假,Lee那邊我幫不上忙、龍得坐鎮公司,其它兩個一個自閉、一個準備逮人,我只好來了。」麥斯這種解釋,真只有凱聽得懂了。

  凱聽了點點頭,然後看到一個奇特的名詞──

  「M生物科技法人機構?」這是哪門子的拗口名稱?

  「根據龍的說法,這個機構挺神秘的,沒有上市上櫃的吸金、沒有明顯的產品或研究出現在市場上,也不對外公開,但是財力卻源源不絕,疑似有參議員在背後支持。」凱一邊閱讀數據,麥斯簡單說明:「有小道消息說,這個機構網羅了各層面的一流菁英,包括醫學、科技、建築、物理……族繁不及備載。」

  但凱此刻顯然也沒心情跟他討論用詞問題。

  「這個機構的負責人是誰?」

  「不知道。」麥斯答得乾脆。「這個機構的數據都是加密保護級,時間太過緊迫,龍和Lee只破解了這些,就叫我帶著先過來了。」

  「麥,不太對勁。」凱深思地道,一般的生物科技研究構機不會保密到這種程度,就算研究過程與結果會保密,但怎麼可能連負責人也保密?

  「不然你以為我來這裡幹嘛?」麥斯丟給他一個酷酷的眼神。龍就是擔心會有狀況,才會派他特地走這一趟,以便隨時可以支持他。「龍的意思是,要我們盡快打包回美國。」

  在美國,龍門企業的勢力是很可觀的,加上他們六人各自的天賦,他們不怕敵人找上門,就怕對方縮頭不肯現身。

  「我明白了。」看來台灣不宜久待,他得說服Fang提早結束聘約才行──才想著,一陣手機鈴聲響,而且是很單調的那種英式電話鈴聲。

  凱一聽,差點噴笑出來。

  Fang果然是只小八股,除了醫學之外,生活的一切果真是單調無趣到極點,連手機鈴聲都設定得一點創意也沒有。

  凱搖著頭翻開她的背包,接起電話。

  「喂?」

  「方醫師?」那頭聲音急切又熟悉。

  「楊主任。」凱輕易認出對方的聲音。

  「咦,你……方醫師……」他打錯電話了嗎?

  「這是她的電話,不過她現在不在,有事嗎?」

  「原來是你……」那頭也認出他的聲音了。「是這樣的,請你轉告方醫師,要她務必小心一點。」

  「什麼意思?」凱擬眉。

  「我的上司……已經親自出動要來抓方醫師,我……我想通知你們,就當是謝謝方醫師救了我一次……」

  「你知道些什麼?」

  「我沒再跟他們聯絡,只知道我的上司親自出馬,他們也知道你的……特異功能,已經準備了方法要對付你,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們自己小心,我……我不能再說下去,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再見……」說完,楊主任就急忙掛斷電話。

  「該死!」Fang現在落單!

  凱跳起來撲向門口。

  「怎麼了?」麥斯立刻追上去。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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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好鞋子,方荷直接換上,然後將原本的鞋子裝入袋裡,提著繼續逛精品街。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逛街的樂趣。

  從以前到現在,她最常去的地方不是學校就是研究室、圖書館,後來多了個醫院,在同學眼裡她簡直就是書獃子一個,「人生以玩樂為目的」這八個字根本不在她的字典裡,當然啦,她也沒機會真的去逛街。

  不過現在,她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明明不會買東西,卻還是喜歡在街上逛了。因為街上的東西常常會換新,美麗的東西就算買不起,光是看也是一種滿足的視覺享受,像她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凱只叫她來買鞋子嘛!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只選了鞋子,別的東西一概只是看看。方荷從來不以為自己會喜歡什麼小東西、小飾品,可是今天在這裡一看,她突然發現那種東西真是可愛,怪不得很多女生喜歡收集,精品店裡更是絕對不會忘記擺售這些精巧亮麗的飾品。

  她正逛得高興,一名高大的棕髮外國男人走近她──

  「方荷小姐嗎?」

  方荷立刻轉回身,戒慎地望著他,「我是。」

  「抱歉嚇到你,我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麻煩你走出大門口。」

  「為什麼?」

  「我不願意傷了你,希望你合作。」他側過身,以一把小型的袖珍手槍指著她腰腹。

  方荷及時嚥住到口的驚叫。

  「我不會跟你走。」

  「這可由不得你。」他抓住她手臂,拉著往外走。

  「非──」

  「如果你叫出聲,不只你有事,飯店裡至少有十個人會跟你作伴。」

  冷酷的恫嚇不是開玩笑的,方荷瞪著他。

  「我不認識你,為什麼找我麻煩?」

  「我們只是想請你做客,走!」他推她。

  方荷故意走得很慢。「做客!哈,這兩個字現在在台灣跟『坐牢』的意思差不多。」

  「放心,你不會孤單的。」棕髮男人掀了掀嘴角,扯她出大門。

  趁著玻璃旋轉門轉到開口,她被推出門的同時,她回身用力將也要跨出來的他又推回去,旋轉門很快又轉過去,棕髮男人一時不防,被轉動中的門推著又轉了一圈,方荷立刻拔腿就跑!

  「救命哪!搶劫啊!非禮啊!」方荷把所有想得到的詞都用上了,就見大門口人人迴避。

  這年頭說到搶劫,哪個不先護好自己的家當要緊?除了可憐的警衛,他們得趕過來維護房客及飯店方圓十公尺內行人的安全。

  「他有槍!」見有人衝過來抓人,方荷及時補了一句。

  槍!?

  還沒趕到的警衛頓時煞住腳步,立刻掏出手機,打一一○報警!至於已經趕到門口的警衛,則拿起警棍,對著棕髮男人劈頭一陣猛打。

  「呼、呼、呼!」方荷停下來喘氣,以為自己總算逃過一劫,誰知道下一秒鐘,路邊臨時停車的轎車裡突然衝出兩個人,抓了她就往車裡塞。

  「唔──」掙扎不及,車子迅速開走。

  凱和麥斯衝出電梯口,奔到大門外,只聽見大家在說著剛才的驚險案,並且有一名身穿白色洋裝的女人被擄走,凱心一涼。

  人車喧嚷的夜街中,根本看不到任何黑色的車輛,但是路邊卻有一個掉落的精品袋,裡頭的鞋子掉出袋外,凱立刻跑過去。

  「是Fang的,左邊!」抓起袋子,他迅速奔向地下停車場,三十秒後,銀色的跑車衝了出來,速度一點也沒放慢,所有人紛紛閃避,只有麥斯迎向前跳了上去。

  咻──銀色跑車頓時消失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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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車!」

  市區速限是六十公里,凱已經開到七十以上,還不時轉換車道,然後邊找機會加快速度,邊詛咒台北市的黑暗交通。

  「該死的十字路口!×的!為什麼紅綠燈這麼多?」

  這是麥斯第一次看到風度翩翩、風流瀟灑的凱失控。

  「Shit!」

  每超一次車,或碰到龜速車、紅綠燈……等等不能加速的狀況,凱就詛咒一次,他從來都不知道凱對「國罵」有這麼深的研究,他一直以為這種事應該是「火」的專利才對!

  事實證明,平常不太爆發的人,一旦生起氣來,那真是恐怖得緊。

  「凱,你確定沒有追錯方向?」麥斯不得不問。

  「沒有,他們還在前面。」罵了十分鐘,凱冷靜下來了,方向盤稍一打偏、油門一踩,輕易又超了一輛車。

  「不可能。」依凱這種飆法,他不信有哪輛車可以比他快。

  「他們的時速比我快十公里。」

  「不可能!」麥斯震驚。

  十分鐘後,飆出擁擠的市區道路,在郊區的空曠路段,凱的跑車頓時加速,以時速破百的高速飆行,再五分鐘後,麥斯終於知道為什麼剛剛在市區的擁擠路段,那些人還能以時速高出凱十公里的速度飆車。

  因為……他們開的是警車!

第十章

  正確來說,是一輛車頂閃著警示燈的黑色四輪傳動房車,喔喔唔的警笛聲一路飆,街道上的行車紛紛閃避,難怪他們能在市區道路橫行無阻。

  凱將車開到厲車後方,透過玻璃,他幾乎可以看見在後座的Fang渾身僵硬。

  「該死!」他進出一句詛咒,換檔、重踩油門。

  他絕對不會來不及!茱麗的事絕對不會重演!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方荷!

  「凱,慢一點!」麥斯不得不抓著門把。

  凱沒空理他。前頭車轉上山路,凱換檔爬坡,即使是不熟的路段,他依然開得很快,並且靠踩油門控制過彎與速度,很快便拉近兩輛車的距離,現在他幾乎是貼著前車的後車廂開了。

  眼見即將被追上,前面的車再度加速,有好幾次都差點過不了彎,看得凱又是一陣詛咒。

  「該死!不會開車還敢跟人家出來飆車,想死也不必拖著別人一起陪葬!」

  這樣把前車逼急了,對他們的救人大業一點幫助也沒有,麥斯考慮著,決定還是別開口,讓凱自己開吧!

  事實證明,凱的冠軍可不是白得的,在山腰上一個足以容納兩輛車的寬廣路段,凱立即加速與前車並行,在轉彎後的出彎時,他早一步踩油門,再拉開一段距離後,在下一個轉彎前回車。

  凱跳下車,走到車前正對著那輛黑色房車避也不避。

  「快煞車!」房車裡隱約傳出一聲尖銳的命令,開車的人連忙換檔踩煞車,凱同時舉起手。

  一股強烈的落山風在瞬間形成,吹擋住根本煞車不及的房車!

  麥斯好整以暇地坐在跑車上欣賞。

  呀!力道足夠、方向更是精確,風勢一點兒也沒有浪費。

  看來,凱馭風的能力又高明了不少。

  黑色房車狼狽地停下,更丟臉的是當場熄火,車子裡的男人開門下車,不忘將人質架在身前。

  凱瞇起眼。

  「你是PSI02?」褐髮男人的一句話,讓凱和麥斯心下一震。

  「放開她,你們可以離開。」凱不動聲色。

  「你跟我們走,我可以保證不傷害她。」褐髮男人手中的袖珍槍,抵在她太陽穴旁。

  「放了她,否則我不介意殺了你。」凱淡淡地道,沒帶半點狠勁的輕描淡寫,卻比任何威脅都叫人心驚。

  褐髮男人像是沒預料到他會這麼回答。

  「你敢動手……我保證先死的一定是她!」

  凱冷笑地向前一步。「殺你,我需要動手嗎?」再一步。「說的出『PSI』,難道你會不知道這個字代表什麼意義?」

  他要一個人死,何須動「手」!?

  「站住!別再向前!」見他毫無畏懼地不斷向前走,褐髮男人立刻大吼一句。「你再向前,她……」

  咻!

  站在褐髮男人背後的男人突然發難,射出一劑麻醉槍;遠在十公尺遠的麥斯則瞬間如鬼魅般移動,搶在一秒鐘之內打偏那劑子彈,再一瞬眼,已奪過那把麻醉槍,一拳打昏那個暗箭傷人的男人,接下來對付車裡的司機。

  凱神情同時一動,現場再度刮起旋風,讓人幾乎要睜不開眼,在旋風的圍繞下,一束風捲住褐髮男人持槍的手,先將槍口移轉向天空,風彷彿變成一陣吸力,再將褐髮男人的另一隻手卷高,讓他看起來像是被一條透明的繩索綁住,將他整個人往上吊。

  「啊……啊……」

  失去支撐,方荷重心不穩地跌向前,凱及時抱住她,這才發現她不只雙手被綁在身後,連腳踝也被綁在一起。

  「凱。」她低喚,眼裡淚光盈盈。

  「沒事了。」他解開繩子,抱著她站到一旁,眼神一轉,全身被往上吊住的男人持槍的手,忽然轉向瞄準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麥斯眉頭微蹙,但沒有說什麼。

  「不要。」方荷摟住他。「凱,不要這樣做。」

  凱冰冷的藍眸依舊盯著地上。

  「我不許任何人動妳。」

  「我沒有事,你來救我了,他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們回去了,好不好?」她勸著。

  「現在是沒事,但難保他們不會再來。」

  「就算他們再來,我也不怕;但是我怕你難過、怕你會自責。」

  他頓了頓。「我不會。」

  「你會,你只是從來不說。」她雙手捧著他的臉。「其實你一點也不喜歡血腥,我不要你心裡有疙瘩,讓這些人跟那個老師一樣,成為你心裡的芥蒂。就算那是為茱麗報仇,可是報了仇,你的心裡卻從來不覺得快樂,只是更空虛。凱,這樣就好,我沒有事,算了,好嗎?」

  凱的神情依舊沒有軟化。

  「凱,你看著我,我愛你。」

  他的眼神一動。

  「我愛你,不要你難過……」方荷低低訴著,踮起腳尖,開始吻他薄抿的唇。

  他的唇第一次這麼冰涼,第一次沒有了溫暖,方荷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懂得什麼高超的挑情技巧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努力地吻著他,試圖將自己的溫暖透過唇瓣傳遞給他,每一個吻,都在傾訴著愛意。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好一會兒,現場沒有任何聲響,只有她輕輕的呢噥,漸漸地,疾吹的風失去了霸氣與冷酷,空氣中的狂烈也慢慢緩和,吊高的褐髮男人瞬間掉落地面。

  「啊……」鬆一口氣的呼聲還沒喊完,麥斯已經一腳先踢掉他手中的槍,再一踢後頸,賜他昏倒。

  「Fang……」他低首,輕喚著她,藍眸裡終於浮現出她熟悉的溫柔。她說:她愛他……

  她朝他綻出一抹微笑,接著就軟倒在他懷裡。

  「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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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暈車,加上受到驚嚇,她才會昏倒。不要緊的,她待會兒就會醒來。」

  「她醒來後會不舒服嗎?」

  「應該不會,不過,她好像有點疲勞過度,又有一點貧血現象,最好讓她多休息幾天。另外,讓她多補充一點營養對健康會比較好。」

  「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

  然後,是一個關門的聲音,躺在床上的方荷在此時半昏半沉地睜開眼。

  這裡是……飯店房間,她回來了?

  「Fang。」凱立刻奔到床前。

  「我怎麼了?」腦袋的暈眩感讓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努力回想之前所發生的事。

  「妳暈車,又受到驚嚇,所以昏倒了。」他笑了,將兩顆枕頭迭起來,再扶她躺靠上去。

  他這一說,方荷已經想起之前發生的事了。

  「我昏倒很久了嗎?」窗外的天,還暗暗的。

  「四個小時,妳說呢?」他坐在床沿,望著她蒼白的臉龐。

  「那他們……」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交給麥處理了,他會負責把他們帶走,讓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你有沒有……」殺他們?

  「沒有。」他搖頭。

  那就好。她鬆口氣。

  「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問著,眼裡有著明顯的擔心。

  沒辦法,她突如其來的昏倒,把他給嚇到了。

  一直以來,他逗她、嚇她、威脅她,甚至是半強迫她坐他的車的時候,她頂多是偷偷罵他幾句,但還是很有精神地接受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直接昏倒。

  她很嬌小,甚至是脆弱的,他知道;但知道跟實際上遇到,是有很大差別的。她沒昏倒之前,他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的狀況就手忙腳亂,可是事實卻是,他不只是手忙腳亂,簡直嚇到手足無措。

  要不是麥斯提醒他先載她回來,再找醫生來看,他恐怕會在山上直接等救護車來,送她進急診室。

  「我很好。」她保證。

  「想不想吃點東西?」距離昨天凌晨的煎餃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四小時了。

  「不要,晚一點再吃。」現在吃了,她那個微暈的症狀一定會作怪,讓她吃進去的東西又全吐出來。

  到時候,只怕又要嚇壞他了。

  「那麼,我有問題要問妳。」他正色道。

  「嗯。」她有點惴惴不安地應道。

  「妳說,妳愛我?」

  呃……沒想到他一出口就是這種問題,方荷不自在地垂下眼,點了下頭。

  「嗯。」

  「即使我殺過人?」

  「那不是你的錯。」她為他而搖頭。

  「我曾經被關著,與世隔絕八年,即使我現在看起來很正常,但我也許有一些旁人不能接受的精神問題……」

  「那樣被關了八年,誰都會有後遺症,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我們只能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生活。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總是這樣,急著否定他的不好,只相信他的好、肯定他的好,讓他無法不感動。

  他坐到她身邊摟她入懷,低問:「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我的?」

  「我不知道。」她望他一眼。「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你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也不肯對自己承認而已。」

  「為什麼不承認?」他伸手貼住她臉頰,感覺到她頰上漸升的熱度。

  「因為,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好,是不是一時興起,就像在法國的一星期後,你就消失了,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離開後,醫院裡也曾經傳出很傷她的流言,像她這樣沒情趣,又不漂亮,更缺少女人味的女人,怎麼可能留得住賽車情聖的眼神多久?

  一星期已經算多了。

  她不曾看輕過自己,更沒有因為別人的話而傷心太多,但是不可否認,他的突然消失,然後再沒消息,的確傷了她的心。

  「我沒消失,是妳不見了。」別忘了他回法國根本找不到她的人。「還有,我留下了聯絡方式,偏偏被妳刪掉。」所以,小沒良心的人可不是他。

  「我……」一時理虧,方荷只能瞪著眼,承認自己是那個小沒良心的人。

  「還有別的原因嗎?」他開始覺得有趣。

  「你每次出現都威脅我跟你約會,一點也不體貼溫柔。」跟她聽說的他──那種大眾情人的形象,真是差太多了。

  「跟我約會,妳不快樂嗎?」

  「快樂呀。」她老實地說。

  「那證明我做的事是對的,是讓我們兩個都快樂的,妳只是太害羞所以才不敢承認;至於我的體貼溫柔……」他頓住。

  「怎樣?」

  「哎……」他歎口氣。「小東西,男人只有在自己不那麼喜歡的女人面前,才有心情維持風度、保持優雅,真正遇到喜歡的女人,再怎麼道貌岸然的男人,都會變身成狼,妳懂嗎?」她真的是太不瞭解男人了。

  「嗄?」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男人是種沒辦法被禮教完全同化的生物,遇到我們愈想得到的女人,我們只會表現得愈獸性。野獸在獵食的時候,哪有什麼禮貌溫柔可言?達到目的才重要!」

  「這、這太……太……」

  「太野蠻?」他猜。

  「嗯!」她忙點頭。

  「沒辦法,男人就是這樣。」他一臉無奈兼抱歉。他是男人嘛,當然只會做男人做的事。

  她一頓。

  「所以,這表示在法國的時候,你就愛上我了?」

  「當然。」他答得可順了。

  「不可能!」她低呼。「那時我們根本不認識,我也不過治療了你一次傷而已。」

  「小東西,妳知不知道有句話叫一失成千古……呃,不對,是『一見鍾情』?」

  「知道啊!」她點點頭。「可是你不可能。」

  「為什麼?」那是什麼口吻?

  「你從出現在賽車界開始,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每個月至少傳出三次緋聞,不論真假,花邊消息總有你的份、風流排行絕對有你的名,我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更不是什麼魅力十足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你一見鍾情的?」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聽她這麼眨低她自己,凱真有點生氣,不過轉念一想──

  「妳怎麼那麼注意我的事?」

  「呃……」

  「所以說,妳果然偷偷注意我很久了,還故意拒絕我的邀約,簡直是吊我胃口。」他非常開心。

  「才不是!」她否認地叫道:「那是……那是別人告訴我的!你不要轉移話題,快回答我!」

  凱笑了出來,忍不住自她唇上偷了一個吻,卻惹來她瞠目以視。

  「真好,妳總算還是會注意我,沒真的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我……」她咬咬唇。「又不是每天都會有英俊高大的外國男人纏著我不放,還吻我好多次,我當然會記住你……」猶豫了一下,又小小聲補了句:「我也有虛榮心嘛!」

  凱大笑地摟住她。

  「小東西,妳真是愈來愈誠實了。」而且,也愈來愈可愛了。「妳知道嗎?我就是被妳這點吸引住,然後很悲慘地從此對其他女人再看不上眼。」

  「你的語氣,像是覺得很可惜。」她從他懷裡抬起頭。

  「不會,絕對沒有可惜。」語氣斬釘截鐵!

  「然後?重點呢?」決定放過他,免得又說到別的地方,就忘了她原來問的問題了。

  「重點是,在妳說那句:『Miss  Wang,立刻安排他進行腦部檢查。』的時候,我就徹底被妳迷住了。」

  方荷一臉茫然。

  「這句話有什麼值得人著迷的地方嗎?」

  「Fang,我有過很多女人,妳知道吧?」看來,他得仔細說明。

  「嗯。」她點頭。

  「像我這樣的男人,大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迷人的外表,就是健壯的體魄,再不然,也是名聲與身家,有太多人會自願來當我的床伴,那種生活很虛假,也很令人麻痺,大家都只追求短暫的快樂和虛榮,我以為我也是那樣就能滿足了,直到那天進醫院、遇上妳。」他望向她。

  「沒錯,當時妳戴著眼鏡、個子嬌小得不得了、臉上脂粉未施,美麗的髮絲又被妳綁成馬尾,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可是,妳的認真卻打動了我。在別的女人只顧著讚歎接近我、趁機多揩油的時候,只有妳全神注意我的傷口,留心我的情況,看我的眼神嚴肅又認真,妳從來不當我是一個萬人迷賽車手,只當我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在妳面前,我可以很自在地做我自己,不用擔心我夠不夠帥、夠不夠好,不用擔心所謂的形象問題,只要逗妳開心、偶爾偷吃妳的豆腐,我就覺得人生很圓滿,再沒有什麼其它的要求了。」

  剛開始,是對她的好奇,後來,卻是對她這個人動心了。

  他要的伴侶,也只是要一個能與他契合、不感到無聊,又能讓他輕鬆自在的人,她不必太美、不必有太好的才情──雖然她的才情令人佩服,但最重要的,是她能接受原本的他,這就是他要的了。

  這樣的幾句話,聽起來很簡單,但要遇到卻沒那麼容易;而他好不容易找著一個這樣的女人,怎可能輕易放棄?當然是不論拐騙哄誘,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留在身邊陪伴一輩子。

  「小東西……不要再說妳自己不美,因為在我眼裡,妳是最美的。」他呢噥著。

  心美、人美,個性也美。而最最重要的,她是他想要的那個女人,一個能輕易令他神魂顛倒、最具魅力的女人。

  她望著他,看見他清澈的藍眸,在背光的陰影下,化成深黯色的大海,可是那片海裡所承載的,全是對她的深情。

  「你……」她咬咬唇。「你愛我?」

  「我愛妳。」他點頭。

  她笑了出來,眼裡和著淚光,用力抱了抱他。「我也愛你。」

  「我知道。」他鼻尖努著她的。「但我不介意妳天天說。」

  「那你也要天天說。」這樣才公平。

  「沒問題!」他保證。

  以後的事,沒有人知道,但他可以肯定,此後的生活一定有她相伴,不論遇到什麼樣的事,他都不會再孤單。

  PS:文字引用之歌詞出自「Can  you  celebrate?」,作詞者為Tetsuya  Komuro。


  這個結束,與那個開始……


  幸好,凱的女人沒事。

  當麥斯處理完那些「垃圾」後,為了不打擾飯店房間裡那對新婚夫妻,只好走上台北街頭一個人閒逛。

  因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在晚上睡覺的男人。

  走過一個又一個街角,在一個轉彎後,麥斯的身影忽然消失,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趕緊快步向前,通過街角。

  長長的騎樓空空如也,人呢?

  「找我嗎?」冷冷的聲音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

  「你……」她猛然回過頭,倒退兩三步。

  「從山上跟到山下,妳不認為自己已經跟得夠久了嗎?」從凱在救自己的女人時,他就隱約發現有人跟在附近,只是沒想到,這個跟蹤他們的人,居然是個女人。

  行蹤被發現,她轉身就要跑。

  但麥斯比她更快,輕易捉住她。

  「妳對我的興趣,讓我也忍不住對妳有興趣了,請容我邀妳『做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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