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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多年前戰場上的一面之緣,讓他從此將她刻在心版上,
為了見她,他死而復生、排除萬難,由一名小將熬到當朝丞相,
明知她是敵國女將軍,他仍獨排眾議堅持迎她回血月任女皇,
不只因她身上有血月的血脈,更因她,讓他太想靠近──
芙蓉面,一身英氣;桃花刀,浴血殺敵;月下酒,瀟灑快意;
她的每一面,他都深深心動;她的安危,他拚死也要保護。
隱埋顯貴的真正身份,他甘願一輩子做忠臣輔佐她,
三方諸侯不滿她這個新皇欲反,放任境內西山的叛賊作亂,
不捨她再冒險領軍,他就以丞相之位代她出兵征戰,
誰想得到因為擔心他,她竟然偷偷帶著近千精銳來支援?!
伊人的勇敢與情義令他動容,她說,因為她當他是知己朋友,
眼看兩人彼此的關心漸比君臣更多,他也越來越貪心,
當她必須擇一皇夫聯姻鞏固勢力時,即使知道娶她會引來殺機,
他這個鞠躬盡瘁的癡情種,自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序幕之一
血流披面……
他已經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依稀覺得自己還緊緊抓住手中的長戈,而身邊卻聽不到己方的擂鼓號角聲。
都戰死了嗎?
還是……連他都死了?
遠處,飄渺的傳來幾縷人聲——
「將軍……這些戰死的敵軍該怎樣處置?」
「挖坑埋了吧。」
原來,他已經戰死?他想對自己嘲諷地笑笑,但是嘴角輕輕扯動,竟覺得整張臉彷彿都在抽痛……還能感覺到痛?莫非他還活著?
而剛剛,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他很肯定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因為那聲音太過空靈,像是早春的黃鶯,又像是解凍的冰泉,流淌過他的耳際——
「一人一穴,看看他們的腰牌,做好木碑,刻上他們的名字。日後若是有他們的親人來尋覓,也能有跡可循。」
怎麼?敵軍中竟還有如此善心的將領?又是個女子……會是誰?
他拚命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矇矓中,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立在馬背之上。雖然一身征塵,鎧甲錚錚,卻也掩不住那逼人的艷光,如桃花綻放。
彷彿在她的腰畔,還系有一把小小的彎刀。
哦……心緒陡然清明。他知道她是誰了!
普天之下,還能有誰在這樣廣袤的戰場上擁有生殺大權?更有誰,會有如此的艷光,如此的彎刀?
青龍將軍,桃花刀……每一個稱號都如雷貫耳,但最聞名天下的,還是她的名——聶青瀾。
鼻翼前,除了戰場的塵土之氣和血腥之味,忽然竄進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他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了誰。
她的腳步近了,聲音也近了。語氣是那樣慨歎和傷感,彷彿死在她面前的不是敵軍,而是她的親人。
「我爹常說一句話:一縷忠魂埋故土,縱使化灰也留香。這,是兩國的交界處,記得讓他們的頭面向血月,這樣也算是望得見家鄉的明月了。」
一件小小的東西,好像被放在了他的胸口。她輕輕地低吟,「睡吧,兄弟,但願來生不要再投胎做軍人,平平凡凡,庸庸碌碌,也算是幸福一生。」
他放鬆了四肢,全身都懈怠地緊依著大地,再聽不到那震動他心扉的聲音。片刻後,傳來刺耳的、一鍬又一鍬掘開地面拋灑泥土的聲音。
吭哧——吭哧——
身邊原本擁擠不堪的空間被漸漸疏散,一個又一個的同袍被拋進了漆黑的墓穴。
下一個會是誰?是他嗎?
他用盡力氣,右手握緊手中的長戈,左手悄悄攀上胸口,握住了胸口上被她擺放的物件,那是一枚鐵指環。不知道是否為她所配戴之物?在戰場上有個規矩,若是脫下自己的指環放在戰死之人的胸口,可以幫迷路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
聶青瀾……
聞名已久,今朝相見,可是他還來不及與她對話,就要這樣默默無聲地分別。
不甘,不甘!
吭哧——吭哧——
掘地的聲音已經步步逼近,他甚至可以聞到塵土濃重的污濁,就灑濺在自己的身上、臉上。
死亡,就在眼前!
心中燃起一盞明燈,如烈焰般照穿了他的胸膛,讓他陡然張開了雙眼——
序幕之二
司空朝開宏元年。
這一年,對於司空朝來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年,也是日後被無數後人傳言猜測的一年。因為這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先帝司空豪暴斃宮中,太子司空晨攜青龍將軍聶青瀾,領重兵鎮守皇宮,三日後司空晨即登基稱帝。
這件事在司空朝的歷史中被視為懸案,即使是日後翻閱史書,也很難找到詳細的記載,說明當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後,紛紛傳言中,還有一條傳言甚囂塵上,那就是關於聶將軍與太子殿下的關係。
據聞,太子年少化名藏於軍中征戰之時,就與聶青瀾相熟,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志同道合,因此交情頗深。此次太子登基稱帝,更是因她手握重兵十萬,無人敢掠其鋒芒,因而一舉奪權。於是眾人猜測,太子登基之後,便會立她為後。
沒想到,新帝司空晨最後竟然另娶一後兩妃,聶青瀾榜上無名!
眾人實在看不透這兩人到底在賣什麼藥?直到第二件大事的發生,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官府民間,皆是震動嘩然。
原來,聶青瀾身具司空朝敵國血月的血脈,此際恰逢血月國女皇病逝,因膝下無子嗣,皇位空懸,國內幾番明爭暗鬥之後,丞相李承毓親筆來函,懇請這位血月國唯一的皇族血脈能回國主政。
這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和血月國打了半輩子仗的司空朝傳奇女英雄,竟然是血月國人
眾人一片「原來如此」的慨歎聲——這也難怪新帝不肯娶聶青瀾了,他總不好娶個敵國女子在身邊吧?
但面對這複雜難解的關係,聶青瀾又當做何決定呢?
去血月嗎?她手上可是沾滿了無數血月將士的鮮血。
留在司空朝嗎?身份的揭穿勢必對她日後練兵掌權有了很大的阻礙。
但這些疑慮沒有飄飛太久,所有人即得到了答案——
開宏元年九月初七,司空晨正式下詔書,宣佈聶青瀾將於一月後返回故土,接掌血月國女皇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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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月上梢頭。
司空晨披著一件睡袍立在院中,斜插鬢角的劍眉此刻緊緊堆蹙,而他冰涼的手指也與這春暖花開的季節顯得格格不入。
「聶將軍還沒有來嗎?」他忍不住再次問道。
旁邊的內侍太監輕聲回復,「陛下,聶將軍一夜都在操兵,說是現在太晚,入宮於禮不合,怕驚擾陛下,也怕……」
「哪有那麼多前怕後怕?她何曾是這樣的人?」司空晨不耐煩地喝令,「拿朕的金牌來!叫傳召的人拿著金牌去叫,今晚務必讓她入宮見朕!」
再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小院外終於傳來硬靴踏地的聲音,聲音傳到門口時就停住,接著是聶青瀾平靜如水的聲音,「微臣參見陛下。」
「進來。」司空晨不由自主地揚起下巴,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走進來的她。「青瀾,你是故意躲朕嗎?」他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問得如此犀利。
她垂著頭,「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動身在即,有諸多事務尚未交代完畢。」
他望定她,眼中有濃濃的不捨、憐惜,他上前兩步,伸出一手襲上她的臉頰,但她卻微微撇頭,不經意似的躲開了他的手。
「陛下明日要舉行的冊封大典,微臣已經派一萬士兵守護在京城內外,還有五千人裝扮成百姓混跡於各個街道,可保萬事平安無慮。」
司空晨的眼中浮起失望,口中訥訥地說:「哦,這麼多人?又何必呢?不過是冊封立後。」
「立後絕非尋常,更何況陛下之事無小事。微臣能為陛下所做的事情已經有限,這一點事更是馬虎不得。」
司空晨的心像是被她這句話刺了一下,他痛得轉身,低聲道:「青瀾,你若是怪朕你就直說,朕……可以廢了之前的旨意,留下你。」
「君無戲言。」
她一貫平靜的回答像是觸怒了他,讓他猛一轉頭,惡狠狠地說:「你就可以走得如此無牽無掛?」
她微微一笑,笑得如此無奈,「微臣去血月,是為了圓陛下的心意,怎能無牽無掛?」
他眉宇中的暴戾又倏然散去,歎口氣,伸手握住她肩頭,輕輕往懷中一帶,感覺得到她身體的僵硬和抗拒,但他還是死死地扣著她,柔聲說:「別怪朕,朕在這個位置,也是無可奈何。等有一天,時機成熟了,朕會接你回來。就在血月和司空朝的國境,以前我們曾經去過的河邊上,我騎著我的壯志,你騎著你的凌雲,我們在那相見,我接你回國。」
她的睫毛一顫,一股濕竟充盈到了眼角。這樣的話,以前未曾從他的口中聽到過,她以為,她這一生都不會聽到了。
剛想說點什麼,忽然從他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聲。聶青瀾陡然驚醒,推開司空晨,向後退了幾步站定。
只見寢宮的門口出現了一名絕色女子,弱不勝衣的嬌怯,她緊緊抓著自己白色的衣衫,小聲問道:「陛下,您……還不睡嗎?」
聶青瀾盯著那女子,又看了眼臉色微變的司空晨,倏然單膝跪下,恭敬地說:「參見萬娘娘。」她是司空晨新封的寵妃,國中巨賈萬利船行老闆的千金萬綺婷。
絕色女子看了看她,「哦,是聶將軍,你在和陛下說正事?」
「已經談完了,微臣這就告退。」聶青瀾起身,又對司空晨行禮道:「陛下,若無要事,微臣告退了。」
他只能尷尬地說:「青瀾,你……要諒解朕的難處。」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提醒,「陛下,夜涼如水,您和娘娘不要在這吹冷風,還是早些休息吧。微臣這就告退。」
司空晨見她低頭欲退,連忙又追加一句,「記得朕的話,朕不是信口和你開玩笑。」
她依然沒有抬頭,更沒有響應,退了幾步,旋即疾步奔出寢宮的大門。
身後,很快就該是一片春色無邊的旖旎吧?她不想看,不想聽,但不看不聽,依然會讓她心痛如絞。
征戰半生,勞碌半生,為誰辛苦為誰忙?她信守了對爹的臨終承諾,守護了這個男人十餘年,扶植著他一路走來,一步步的幫他登上皇位。本以為兩人可以就此安度一生相守,但是她等到的,卻是背離。
不管這背離有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她,她的心再也不能做到像以前那樣沉靜如水,堅如盤石。
心裂了,碎了,既然被人棄如敝屣,她再不想收回。
走了,這就要走了。此一去,不是為了對他有著怎樣的承諾,而是……再不想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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