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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駱家舫游——
尋訪名山大川,終年不見蹤影,
原來,只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臨家老九——
四處漂泊,天下為家,
原來,只是為了逃避一個人。
一個追一個跑,
歲月悄悄流逝,年華漸漸老去。
終於有一日,
他們老得全都跑不動了,
這個你追我跑的遊戲到此結束。
停下腳步,看誰先靠近誰的溫暖……
駱家女人·卷三之駱家舫游 精彩片段
你說船歸船、水歸水,可——船跟水怎麼可能分得開?
這世上兩種情緣最是折磨人,一種名曰緣短情長,一種名曰情短緣長。
有情卻無法在一起的人歎緣分太短,糾纏在一起卻無情無愛的人嫌緣分太長。
他家九爺和駱家大小姐兩種都不是,一個有情一個無愛,這叫啥?
孽緣!
還不如那兩種情緣呢!
失去並不可怕,至少還曾經擁有;未曾擁有也不可怕,因為你不知獲得後的喜悅,也就無所謂無法擁有時的痛徹心扉。明明瞭解獲得後的幸福,卻只是因為一時的意氣錯過兩個人的一輩子,我怕啊!我怕自己抱憾終身,我怕你這一生都會活在遺憾中,我最怕錯過,可今生……我們注定錯過。
她用手指沾著杯子裡的竹酒在石桌上寫下這四個字——青梅竹馬,薄薄的寒氣讓這四個字凝結在臨一水的心上。駱舫游知道,待日出時,水干寒氣消散,那四個字便再也不見。
喝酒的人不過是為了換得幾分醉——水又如何?酒又怎樣?醉了便是,不醒便好。
她管不了自己的腳,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她得找個人嫁了,嫁了便死心了,徹底死心了——用嫁人逼著自己徹底鬆開無望的愛,他究竟將她逼到了怎樣的絕境啊?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讓她對他徹底死心——顯然,已經實現了。
從來不覺得執著是件壞事情,可在她身上執著卻成了一口井,淹沒了她獲得幸福的全部機會。想要重獲快樂的唯一辦法是從那口井裡爬出來,她一步一爬,何其艱難。他時不時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卻又將她從井口處推了下去。
認識他,算她倒霉。
第一章 誰是駱舫游(1)
在這座城裡,你若問誰是駱舫游……
街上的人會這樣答你——
駱舫游?誰是駱舫游?駱家倒是咱這城裡有名有望的金族人士,駱老爺子家養了幾個小子——二爺獸行、三爺鳶飛,我們都常常見得。這駱舫游是誰?跟駱家是啥關係?
與駱家熟識的親戚朋友會這樣答你——
駱舫游?那是駱老爺子膝下的老大,成年起便四處漂泊,尋訪名山大川,終年不見蹤影。生了這樣的兒子等於沒生,可憐老爺子算是白養了這長子。
駱老爺子會這樣答你——
都是我的錯啊!都是我當初名字沒起好啊!起什麼不好?偏偏給他起了「舫游」這麼個名字。你想啊,這游於水中的舫何時才能歸來啊?
可到底駱舫游是誰?是個什麼樣的人?
無人清楚。
只因那個被傳浪跡天涯、尋蹤訪境的駱舫游已經多年不曾回過家了……
平靜無波的江面上停著一艘巨大的畫舫,如一片偌大的宅院建於水面之上。不同的是,宅院無法行走轉移,而這艘內部與外表一樣美輪美奐的畫舫幾乎將革嫫的大江南北轉了個遍。
畫舫中的陳設一應俱全,以最方便整和的設計將平常所用之物含概其中,但凡見識過它的人無不讚其設計精巧。
而它的主人恰巧名為——駱舫游。
「都說青梅煮酒,青梅煮酒……我試了又試,那味道始終酸酸澀澀,大爺我頗不喜歡。」
一身金衣短靴的駱舫游將壺內的酒從窗口潑了出去,酒水灑在江面上激起星星點點的水花,很快便融入滔滔江水之中。
他將空了的壺遞給伺候於旁的青梅,「換了壺,重來。」
「是。」青梅接了壺去重洗重溫。
就為了「青梅竹馬」這四個字,大爺對青梅煮酒有著別樣的情懷。可說也奇了,善於煮酒的大爺偏生就是煮不出絕佳的青梅酒。不是太酸就是太澀,氣得大爺發誓再不喝青梅酒了。
青梅將溫好的壺遞上,輕聲問道:「大爺,您這回煮什麼酒?」
「總說煮酒、煮酒,聽過竹酒嗎?」
駱舫游從他的那幾口寶貝箱子裡翻箱倒櫃地找著,終於尋摸出了一截青竹來。取了他自釀的酒斟了,他合起竹截的同時,青梅那邊早已準備妥當,只等著他將青竹放到冒著蟹眼的水上蒸去。
等待蒸騰的過程中,他與青梅隨意聊著:「這竹子是老宅偏隅竹林裡的一截青竹——青梅,咱們許久不回老宅,你還記得那片竹林嗎?」
「怎麼不記得?」青梅笑說,「每次春雨一過,那竹子就飛速地長了起來,不過一夜的工夫就從板凳那麼矮躥到比人還高。大爺,你不就是從那片竹林裡揀回了竹哥嘛!」
牽起嘴角,他不由得笑她,「就這事,你記得最清楚。」
「大爺,您又拿我打趣呢!」
二人正說著話,那頭剛被提及的竹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爺——」
「貨——都出清了?」
竹哥掏出賬冊來逐一報說:「蘇城的絹絲錦緞,徽城的紙墨,湖城的筆,隋城的玩石在此皆賣了大價錢。只是西城的皮革在此地似乎不大受歡迎……」
「此地居住的以青族讀書人和退出朝野的銀族居多,這些人喜以文人雅士自居,皮革之物看著便粗獷且充滿野性,不為這些人所喜是自然。無妨,反正皮革之物耐放耐藏,過些時日待我們去了北邊,那些赤族貴人和金族的商戶或許會鍾情此物也未可知——商道之事偶有定數,偶有變數,難說。」
駱舫游倒不甚在意手中貨物積壓,這些年來他南來北往,以一艘畫舫馱著他於各地採購的貨物再販賣到他方。如此往復雖不至於富可敵國,倒也堵上了老爺子及諸位親朋的嘴,這才得以長年在外享受他的逍遙自在。
而他的自在更多地來源於一個人……
「竹哥,我要你查的那個人可有下落?」
「依上回我們在隋城的商舖管事所說,九爺是往這裡來了,今日我四處尋訪之下方知九爺已往下面一個商埠碼頭去了。」
這樣的事總是時常發生。
追到此地,方知九爺已順江而下去了下一個碼頭,待追到那裡九爺又已啟程。如此來回,春到夏,夏至秋,轉眼又是一年已過。大爺好像就是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轉眼已在外漂泊數載。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你是說菊城?」駱舫游挑了挑眉頭,今年春夏兩季皆未見到老九,眼見著已入了秋,若再找不到他,今年又白忙活了。
竹酒已煮好,他取了竹盞,斟了四杯。
一杯遞予青梅,「嘗嘗大爺我的手藝。」青梅雙手捧著,小口啜著,這些年跟著大爺,她的酒量倒是見長。
第二杯送到竹哥手上,「你跑了那麼久,喝杯竹酒歇歇腳,算是大爺謝你了。」
竹哥忙道不敢,接下酒一飲而盡。
三杯他自斟自飲。
四杯他灑入江中,每回煮酒他都備下一杯等著老九來品。不見老九,這杯酒便便宜了滔滔江水。
不見老九,不見老九啊……
「去菊城。」駱舫游讓青梅去吩咐船夫起航。
竹哥上前一步,急喊了一聲:「大爺,您別……」
「竹哥!」青梅拉住竹哥,拚命衝他使眼色,「你快去吩咐船夫吧!」
「青梅,我這也是為了大爺,我實在是……」竹哥還想說些什麼,瞧大爺陰晴不定的神色,終究還是住了口,遵照青梅的話乖乖地去了船頭。
青梅轉過身去,看見大爺正捧著竹盞立於窗前。夕陽西下,昏黃的餘暉灑上他的側臉,點綴起淡淡的憂愁。
歲月催人老啊!
「九爺!九爺!」
臨守身一路小跑,連滾帶爬上了彩娛院的二樓,尚未進門便嚷了起來:「九爺,到了!到了——」
正獨自喝酒吃菜的臨一水停下碗筷,滿面慌張地盯著小廝,「到了?真到了?你快給我說清楚點。」
「那座畫舫停在碼頭上呢!聽說來了有兩三天了。」抹了把汗,臨守身端起桌上九爺喝的茶水一飲而盡,還是渴得緊。
奪下他的茶盞,臨一水還心存妄想,「你……確定沒看錯?」
臨守身高叫一聲:「我的爺噯!您三天兩頭要我去碼頭尋那座畫舫,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出那座畫舫的模樣。加上那麼一座絕世畫舫,就算我看錯了,碼頭上那麼多雙眼睛也記著它的樣子呢!」
臨一水一屁股坐下去,絕望地盯著滿桌的菜,自言自語地喊起屈來:「我這才安生了幾天啊?他怎麼又來了?怎麼就又追上來了呢?而且我居然不知道他來了,我居然不知道?畫舫停靠在菊城碼頭上,怎麼沒人告訴我?」
「九爺,這菊城碼頭,還有上一個青城碼頭都不是咱們鄰家的,也難怪沒人通知咱。前面隋城碼頭,咱早早地便收到消息,方才走得及時,沒撞上那家大爺。」
臨守身看著上一刻還笑容滿面,此時卻已是面如死灰的主子,心裡不覺哀歎:雖說富甲一方,僕役成群,可做爺的也有做爺的苦惱啊!
就說他家九爺吧!
老夫人一連生了八位姐們,老爺年過不惑方才得了這麼一位爺,小心仔細地養到十五歲。就為了躲駱家那位大爺,九爺便開始了亡命天涯。
他說得絲毫不誇張。
駱家大爺一路追,他們九爺一路逃。
臨家是開碼頭的,九爺便以巡視家業為名,順江而下。駱家大爺也不含糊,一座巨大的畫舫帶著采於南北的貨順江而下,做起了異地買賣。這買賣恰好是順著臨家位於各地的碼頭,踏著九爺的足跡一路而來。
可謂是他們九爺一路逃,駱家大爺一路追。
這一逃一追就是好些年。
累啊!在臨守身看來,駱家大爺追著累,他們爺逃得也不輕鬆。
有幾回駱家大爺追上他們家主子,臨守身曾細細打量過那位爺——人家駱家大爺看上去斯文有禮,不像是會咬人的模樣,九爺怎麼就容不下人家呢?
有好幾回他追問九爺,怎麼就不能見上一見駱家大爺,非得逃成這副蠢樣?
九爺不住地搖頭歎氣,就是不說話。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好陪著主子一路逃亡。這逃啊跑的,眼看著他都二十有五了,連個媳婦都沒有,可不把終身大事蹉跎了嘛!
看來菊城這回,九爺又是在劫難逃了。
「九爺,咱們是趕往下一個碼頭,還是……」按照慣例,每回那座巨大的畫舫停於碼頭之時,便是九爺逃命之日。這一日該又是如此吧!「九爺,咱們這就啟程嗎?」
臨一水一改從前聽到那座畫舫後的驚恐萬狀,泰然坐於桌邊。拿起碗筷,他繼續吃吃喝喝起來,「不走了。」
「不走?」隨著自家主子逃命逃成習慣的臨守身有點不習慣地看著他家九爺,「咱們不走,等著駱家大爺找上咱們?」
「不會的。」臨一水為自己的前期準備倍感得意。
「不會?」臨守身茫然無措地望著自家九爺——怎麼不會?這麼些年了,不管九爺去了什麼地方,駱家大爺哪有找不到的理?
臨一水掛著怔怔的笑極肯定地點了點頭,「他一定不會找到這裡的,一定不會。」
換了酒菜,再叫上幾個歌妓舞姬,臨一水左擁右抱,他的天地一片歌舞昇平。
好一派歌舞昇平啊……
誰是駱舫游(2)
臨守身一連打了三個哈欠,他的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他們家的九爺怎麼還能笑呵呵地欣賞歌舞?
這都第幾天了?
幾近金秋的菊城菊花遍野,好一派爛漫時節。多少文人雅士相邀遊園踏秋,享受這菊城美景。可他們九爺呢?就像一不怕死的色鬼整日泡在彩娛院裡,對著一幫漂亮女人眼都不眨。
不知第幾回地湊上前去,臨守身又是勸又是說:「九爺,不如我們先回別院歇息歇息再來玩樂吧!」
菊城碼頭上的頭頭早已將別院收拾妥當,只等著九爺駕臨。可他們這位九爺倒好,在菊城的地面上待了幾日,就在這彩娛院裡消磨了幾日。
九爺不累,他這個小跟班可受不了了。
「九爺,回不?」
「不回。」臨一水斬釘截鐵。
算了,九爺不要命,他還留著性命娶妻生子,然後再看著兒子娶妻生子,再看著兒子的兒子娶妻生子……
先回別院睡覺是正事。
眼見著臨守身抬腿欲走,臨一水趕緊拉住他的手臂,緊緊的不放。
「守身,你這是要走?」
「我一個小廝,命薄福淺,這麼些個美人,我無福消瘦,還是回去睡大頭覺得好。」撥開九爺的手,他抽身要走。
臨一水反而抱得更緊了,像個被拋棄的小孩緊摟著大人的脖子不放,「你不喜歌舞,留下來陪我也是好的。」
「我……」
臨守身剛想說什麼,門外忽傳來人聲——
「你要人陪,我陪你就是了。」
本是再尋常不過的聲音,落在臨老九的耳中卻如鬼似魅。他瑟縮了一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怯怯地回首望去。
他最不願見到的那個人,最不應該出現在彩娛院的那個人,讓他被迫逃命數年的那個人正輕巧地站在那裡,笑吟吟地望著他呢!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笑容啊?
如頑皮的貓捉到了逃命逃到半死的老鼠,勝利的喜悅還在其後,重要的是玩樂的過程讓眼前這位駱家大爺相當享受。
「你怎麼會在這裡?」臨老九的眼睛珠子瞪得像桌上放的葡萄。
駱家大爺折扇一拍,回他一句:「因為你在這裡啊!」
「可這裡是彩娛院。」他的聲音高得他自個兒都覺得有些炸耳。
「你來得,我有何來不得?」駱舫游歪著腦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可這是彩娛院!」
臨老九反反覆覆就是那麼幾個字,說得駱舫游都不耐煩了。他逕自坐在桌前,藉著臨老九的碗筷吃了幾口菜,又喝了口酒。
「這酒到底不如我自釀的——青梅!」他一聲招呼,守在門外的青梅隨即上前。
在經過臨守身面前的時候,兩個終年隨侍主子身旁的下人略點了點頭,好似久別重逢的老友不期然間又見了。
可不是又見了嘛!
上回見面是飛雪連天的隆冬時節,在銀裝素裹的濱城,這一隔已是兩季七八個月了。
「大爺,煮什麼酒?」
「到了菊城,又處在這金秋時節,自然要煮菊酒。」
接過青梅遞上的那些煮酒的器具,取了剛進門時從路邊采的幾抹冷菊,駱舫游先將菊花擱在水裡煮得爛熟,熄了火,再將一壺清酒置於沸水之中。很快,他的菊酒便成了。
將桌上諸多的酒杯擺成一條線,駱舫游手中的酒壺順著線一氣倒過來。壺空了,酒杯卻已滿滿當當。
他笑呵呵地招呼著在場的諸多歌妓舞姬:「來嘗嘗我煮的酒,不是我自誇。雖說這彩娛院是個賣酒賣笑的地方,笑——我是比不上你們笑得好看,酒——我釀的可比這裡的酒強得多。改明兒,若我在你們對面開家酒樓,說不定這賣酒的生意全都被我搶了去,你們就只能賣笑嘍!」
漂亮的女人們陸續端起酒杯喝了個底朝天,個個讚不絕口。桌上只餘下兩杯,駱舫游遞了一杯給那個自始至終處於呆滯狀態的臨老九,「嘗上一嘗吧!」
他接過酒,囫圇入腹。喝得太快,尚未來得及細品便沒了,然口舌殘留的菊香酒醇仍揮之不去,沁人心脾——跟從前一樣好滋味,跟他從前煮過的每種酒一樣勾起臨老九肚子裡的酒蟲。
雖說不想見到駱舫游這個人,但他倒是頗想念他煮的酒,別人永遠煮不出的絕佳滋味。
跟他這個人一樣,讓人總是摸不透。
但這依然不能取代臨老九不想見到駱舫游這個人的惡劣心情。
「你怎麼又跟了來?」
「還要嗎?」駱舫游也不答他,逕自煮了壺酒,細心地倒了一杯放在他手邊。
接了酒,臨老九可不會就此作罷,「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嘛!不要再跟著來了,咱們船歸船,水歸水,你跑你的營生,我做我的碼頭,各不相干。」
駱舫游也不答話,只是不斷地往他空了的杯中斟著酒,笑嘻嘻地瞅著他,滿臉客套,「再來一杯吧!」
臨老九說得嘴有點渴了,一連飲了數杯,方才接著說下去:「你這樣追著我有什麼意思,我不會遵照我老爹老娘的意思,更不會隨你回老家,咱倆這樣乾耗著,純粹是浪費時日。你我年紀都大了,禁不起這樣的蹉跎——你說,是這個理吧?」
「是是是。」絲毫不與他爭辯,駱舫游一路應著,再無他話,只是手不停地斟著酒,很快壺裡的酒便去了大半。
說得正起勁的臨老九沒留意手中的杯不曾空過,只顧一路說來一路喝,「這幾年你生意做得不錯,我碼頭管得也挺好。我們倆這樣各幹各的,活得都挺滋潤。你為何就是不肯放下你的堅持呢?我說你……」
他迎頭質問他,撞上的卻是一張堆砌著笑容的臉龐,「同是用鮮花煮的酒,這菊酒比之上回的百花酒如何?」
「比之百花酒滋味更顯清淡,品起來倒有幾分儒雅之氣。」他怎麼同他談起酒來了?臨老九一鎖眉頭繼續繞回正題上去,「我到底要怎麼跟你說,你才肯放下你的宏願,不再追著我滿天下地跑?你說說!你倒是說說!只要你開出條件,我臨一水定會義無返顧地去做。你說啊——」
駱舫游晃蕩晃蕩手中的酒壺,轉過臉來對他說:「還剩最後一杯酒,不喝了嗎?」
他握著杯的手不自覺地伸上前去,不喝?幹嗎不喝?每回見著他就這麼點得益,不喝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是酒照喝,話照說。
「這樣吧!你我見也見過了,你若問我那個問題,答案還是同從前一樣,我斷不會改變我的初衷。明日若你不離開菊城,不要緊,我走好了,咱們後會無期、他日不見,總之是老死不相往來,今生不再相見,進了地府即便奈何橋上碰見了都別跟我打招呼。反正我是鐵了心跟你無所糾纏,你可聽明……」
他話未說完,卻一頭栽在了桌面上,驚得一班歌妓舞姬亂作一團,臨守身卻見怪不怪地雙臂抱懷杵在一旁俯視著可憐巴巴的自家主子——又中招了吧!
每回九爺初見駱家大爺都是這番下場,貪杯誤事、貪杯誤事——九爺怎麼就學不乖呢?
怪只怪駱家大爺的煮酒功夫甚是了得,煩透了這個人的九爺對他煮的酒卻毫無抵抗力,結果每次都是以被放倒的局面收場。
幾錠金子驅散了滿屋子的女人,駱舫游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扶臨老九上床歇息。眼見著他眉眼下的深黑濃紫,猜想他定是好幾日不曾安睡過了。
他以為躲到這彩娛院,他便不會找來了?
他也太小看他的臉皮了。
望著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臨一水,駱舫游自言自語道:「你說船歸船、水歸水,可——船跟水怎麼可能分得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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