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269 | 回覆: 9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20:40

前言:

楊氏夫妻對這樣秘密的婚姻生活,非常滿意!
楊先生說:「我愛工作到多晚就多晚,愛換哪個女人就去追,
自由、沒人管,又可對家中的老頭子交代,羨慕嗎?」
楊太太……不,美艷巨星丁小姐亦是夫唱婦隨,老公說的是!
反正結這個婚是逃不掉的家族使命,大家就協議好,
當起快樂隱婚族,對外也免驚,仍是眾人追求目標的單身貴族。
可是,兩個月前在關島飯店床上「脫帽子」大戰,
讓她中獎了,造成不可逆轉的化學變化,
害這段關係變了質,造成以下的現象──
兩人開始同居,男方有維護女方「安全出貨」生下孩子的義務,
男方愈來愈宅,比起在夜店混,他更想回家跟老婆玩,
女方身材大變形,都快可以去演侏儸紀公園五之失落的腰圍了,
他們樂意迎接這場「婚變」,但有人竟眼紅想要他們「還原」,
卻刺激過頭,搞得這場婚姻餿了,得直接丟進垃圾桶……


第1章(1)

  五月十二日蘋×日報——

  「楊孜集團」總裁楊載星又被拍到深夜夜會女星,這已是他今年度第四次被拍到與不同女人徹夜消磨了。

  楊載星年屆三十,外貌出色,身家傲人,經商頭腦一流。他緋聞不斷,但至今仍沒有女人能順利抓住這只鑲金包銀的大金龜婿……

  信義區的辦公大樓裡,楊載星看完娛樂版頭條標題後,不置評論,慢條斯理的將報紙折起放下。

  「楊先生,下次我會注意的,不會再讓您這麼輕易就被拍到。」秘書江中華為老闆端上一杯咖啡,瞄了一眼擱在一旁的報紙後說。

  「嗯。」楊載星面無表情的應聲,像是不很在乎,也沒一句責怪,喝了一口黑咖啡後,開始翻起文件,展開例行工作。

  「楊先生,這是這期的週刊,您要過目一下嗎?」江中華又奉上另一份刊物。

  但他只顧翻閱公文,連頭也沒抬。「連八卦週刊也拍到了嗎?如果是,就沒什麼好看的,寫的不外乎同樣的內容。」

  「這本刊登的不是您的新聞,而是丁小姐的——」

  正落筆欲在文件上簽名的手頓了一下,他總算有表情的挑了挑眉。

  五月十二號×週刊

  以拍沐浴乳廣告爆紅,號稱台灣最性感的女神丁海欣,上星期才公開宣告沒有男友呵護,前天就被拍到前往香港秘會男子,新情郎是香港胡姓富商小開,兩人親密共享晚餐,席間眼神不時互相凝視,顯然陷入熱戀……

  P.S.據聞楊孜集團已高價簽下丁海欣為旗下化妝品品牌代言,其集團總裁楊載星預計今天會親自與丁海欣碰面,兩人均為台灣目前知名度最高的俊男美女,這場會面已被媒體形容為「龍鳳會」,宛如一場王子與公主的相親大會,大家都等著兩人見面後會擦出什麼「意料之內」的火花——

  「無聊!」位於天母的大坪數套房裡,丁海欣穿著性感睡衣的盤坐在床上,隨手將雜誌丟到床角,身體軟趴趴地癱回床上去。

  張如惠走上前撿起雜誌,看了一眼封面上那身著黑色露背裝、一臉「深情」凝望同桌男人的女人,搖了搖頭。真愛玩!

  將雜誌放回雜誌櫃裡,她轉身看著還賴在床上的丁海欣。

  她抿了抿嘴。「身為你的助理,我得提醒你,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你再不起床,與人約一點的會議就會遲到了。」

  說完她走去拉開窗簾,不客氣的抽開她的枕頭再走進浴室,出來後,一支擠上牙膏的電動牙刷已經在丁海欣眼前吱吱晃動了。

  可容納三十人的大圓桌上,壁壘分明的坐著兩派人。

  「這次的企劃案我們強調的是粉底的防曬功能,希望丁小姐能配合到關島去拍攝,利用關島的陽光與沙灘、海景,拍攝出健康活力的美妝廣告,出發時間是下星期一,預計在關島停留約七天。」楊孜集團的企劃部經理說完後,看向對面一臉為難的張如惠。

  「下星期一出發沒問題,但停留七天恐怕有困難,因為下週六我們已經口頭答應出席一家珠寶商的開幕活動。」她冷著臉說。

  「那我們要導演趕在五天內拍攝完成如何?」企劃部經理願意在時間上做一些讓步。

  「趕工拍攝太累,我不要。」助理還沒接話,丁海欣已經嬌聲回絕了,還順帶掩嘴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一大早」的不到三點就出門,真累!下次記得提醒如惠,以後有任何約會都約在下午四點過後再說。

  女主角發聲拒絕,讓現場霎時有點尷尬。

  「還是我們延期拍攝,等珠寶商的開幕活動結束後再出發去關島?」企劃部經理瞄了一眼坐在首位,表情有些發臭的總裁,不由得暗自冒汗。

  他才剛升上經理一職,第一個案子便是簽下當紅的廣告紅星為產品代言,正得意之餘,哪知這女人問題多多,還讓大老闆見到他搞不定藝人的糗態,但是為求工作能順利進行,他只好不管面子問題的再讓一步。

  「很抱歉,週六過後一連七天我們都有活動,不是參加酒會,就是出席義賣活動,這個月內是不可能挪出時間了,最快下個月底應該可以。」張如惠利落的拿出行事歷翻閱著。

  「什麼下個月底?我們的廣告強調的是夏季彩妝,等到下個月底拍攝完再播出都快秋天了,還有什麼廣告效益!」企劃部經理終於忍無可忍的大叫了。

  「這也沒辦法,不然我幫你們拍冬天的保濕粉底好了,夏季的部分你們找別人拍。」丁海欣玩著自己的水晶指甲,涼涼的說。

  「你!」他氣得站起身。這位小姐未免也太大牌了,這樣拿喬!

  正要祭出殺手鑭,讓她知道雙方是有簽訂合約的,她若無法配合就得賠款,合約剛現出來,眼角餘光就瞥見大老闆犀利的雙目掃過來,自己還揚在半空中的合約咻地教老闆的秘書給抽走了。

  他眼角抖了兩下,得知在這個會議桌上的主導人不再是他了,他軟軟龜縮地坐回椅子上,等著會議結束後,他這剛榮升的經理再被打回副理職務,也許再熬個幾年會有再次陞遷的機會吧……

  他不禁恨恨地瞪向那害他由天堂跌入地獄的女人,見她竟是冷視老闆,而老闆亦沒回以好顏色,這兩人真是出乎眾人的預測,不僅沒火花,還結冰了

  「照原訂行程,下星期一就出發去關島。」楊載星沒拿出一絲對待美女的無敵笑容侍奉,一開口就是斬釘截鐵的要求。

  「我說過不想趕工,太操勞對皮膚不好,會長痘子,你希望呈現的廣告畫面是一個滿臉痘子的美妝嗎?」丁海欣也沒端出一點平常面對帥哥時的嫵媚姿態相迎。

  「不用趕工,拍足七天。」他口氣強勢。

  「你聽不懂嗎?我週六有活動,無法配合。」她氣勢也不輸人。

  「口頭承諾的比不上我白紙黑字的合約,那場活動要你的經紀人去處理掉!」

  「你——」

  「這次我也會去關島盯棚,下星期一我會派車去接你,我們機場見。」

  逕自說完結論後,楊載星便起身,江中華眼捷手快地早將會議室的門開妥等著他瀟灑走人。

  丁海欣粉掌往桌子一拍,「哼,敢強迫我,星期一你接得到人試試!」她起身甩了甩長髮,身旁的張如惠幫她拎起包包,跟隨她氣憤的腳步一同離去。

  企劃部經理傻在當場。這兩人……

  忽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將他喚回神,看看四周人全走光,他連忙接起——

  「喂?」

  「我是××報記者,『龍鳳會』如何?」電話那頭急問道。

  「他們兩人……不來電……」

  「不來電」記者像是聽到世紀大奇聞,大為吃驚。

  「是真的,兩人連正眼看對方一眼也不曾,而且場面挺火爆的……」

  「啊」

  「記得,你答應給的消息費要如數匯到我戶頭……」既然陞遷受挫,這筆外快就不能不拿!

  高掛的月盤濛濛然帶著霧氣,飯店的門扉被輕輕的打開,一陣熟悉而細微的腳步聲來到她床前,來人盯著床上的她「熟睡」的面容好一會,見她仍是沒動靜,他側坐到她床邊,輕撫她橫呈在被子外的纖細手臂,挑逗性十足的誘惑她。

  她冷哼一聲,終於睜眼,「還來?」

  他嘴角扯笑道:「當然,這是義務。」

  「義務?」她憋忍著怒氣。「又沒人要盡這種義務!」

  「你誤會了,不是我要盡,這個義務是你要盡。」

  「什麼」她還來不及發飆,他已煽情的埋首於她豐滿的渾圓之間,大手靈巧的滑至她的大腿、臀部……

  她氣惱的拉開他的手,但是他很快的又奉上自己的唇,他下巴有著新長出來的胡碴,刺刺的感覺不斷從她的頸子肩膀傳來。

  可惡!這男人就這麼強悍嗎?

  好,看誰怕誰!

  今晚她跟他拚了!

  她凝聚全身的力量,使勁的將他推開。

  他微微一愕,卻瞧見她那一頭飄逸的秀髮已經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呈現一種凌亂的美感,而鑲嵌在粉嫩臉上的那雙眼正閃爍著挑釁的火焰,他怔忡了片刻後,開始微笑。

  這女人火了!他幾乎能夠聞到她頭頂燃燒到冒出火苗的煙硝味道。

  她微瞇起眼,翻身跨坐上他的腰際,拉起他的頸項,冷笑後,主動獻上自己的粉唇,在一陣讓人銷魂的唇舌糾纏中,他的手已在最短的時間內解開了她的內衣,她也不遑多讓,幾乎撕爛了他的襯衫,兩個人各自帶著一把火,迅速在對方身上點火,企圖燒死對方。在放火的同時,自己也承受著被火焚燒的窘境,雖然痛苦,但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彼此也不知道在計較什麼,兩副交纏的軀體互相侵犯對方,誰也不讓誰,就這麼緊密的貼合著,既折磨對方也取悅了對方!

  「他回去了?」丁海欣伸著懶腰問。

  張如惠丟了件粉色絲質睡衣給她。「嗯,聽說公司臨時有事,先回去了。」接著皺眉盯著她光裸的肌膚上一點一點的紅痕。「再火大,有必要搞得這麼激烈嗎?又不是不知道你接下來都要穿泳裝亮相,這下這泳裝還能穿嗎?」

  丁海欣低著頭查看「傷勢」,這一看差點沒昏倒,咬著唇發出一聲聲懊悔的呻吟。真是樂極生悲,而那個該死肇禍的男人,竟還敢逃之夭夭!她兩眼噴火了。

  「不是我要說你,你真是不專業,就算要玩也要顧及工作,現在你身上的草莓沒有兩天是消不掉的,看你怎麼見人?」助理不滿的繼續數落她。

  「這……粉塗厚一點不行嗎?」她希冀的問。

  「行!你要塗成銅牆鐵壁也行,只是拍出來的效果可能會讓人以為你這美人魚全身暗沉,大概要成殭屍了。」張如惠皮笑肉不笑的說。

  她呻吟得更大聲了。「那怎麼辦?不如……裝病,拖個兩天再拍?」

  「拖個兩天?你不是要我告訴人家你的行程有多滿了,沒辦法為這則廣告多耽擱,這會兒你敢要求拖延時間?」

  丁海欣小臉立時漲紅。當初故意要與那男人作對,她才百般在時間上刁難,如今……還真糗……慢著,她再次瞪著自己身上的「斑斑血痕」,漸漸地,她美麗的臉龐扭曲了起來。

  王八蛋!那男人是故意讓她難看的!

  為了戳破她的謊言,這冷淡的傢伙才會破天荒的跟著來關島盯棚,然後夜裡上她的房裡和她「激戰」,搞得她全身是草莓,隔天不能如期工作,只好自打嘴巴的自動要求延拍。這該死的傢伙,她與他沒完沒了了!

  「其實他在外頭有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拿工作上的事情與他賭氣,弄得自己也難堪。」張如惠一針見血的說她。

  她名義上是丁海欣的助理,實則是她的至交死黨,對於她的事情敢罵敢酸,沒有老闆與夥計間的隔閡。

  「誰說我是與他賭氣?我才不在乎他外頭有多少女人!」丁海欣不以為然的撇嘴。

  張如惠翻了個白眼。「是,說的也是,你自己在外頭的生活也精采得很,兩人各自練功,你又怎麼會氣惱那傢伙在外頭搞了些什麼事?那我問你,你究竟在不爽什麼?」

  「我哪有不爽什麼?」她心虛的低下頭來。

  「那傢伙離去前我看見他的手臂上被咬了口,齒痕鮮明,我確定那是人咬的,不是動物咬的。你如果沒有不爽他,沒必要在激情之後再送他一個全齒大餐吧!」

  丁海欣縮了縮膀子。「好嘛、好嘛,我承認是不爽他,誰叫他找的那個女星是我的死對頭!」

  「你是說最新被拍到的顏麗?」張如惠一臉的訝異。「我怎麼不知道她得罪過你?」

  「她搶了我一個鞋商的廣告,你忘了。」

  「就為這點小事?拜託,你從不在乎這些的,你說工作機會多得是,有競爭最好,才能激起你的鬥志。怎麼,你居然因為這樣就對那女人惱上了?」

  「當然不只這樣,那女人聽說要求他同居。」

  「然後呢?」

  「同居後當然會要求結婚了!」她氣呼呼的說。

  張如惠嘖嘖的搖著頭,「你知道他是不可能跟她搞同居的——」她笑得彷彿丁海欣是個蠢蛋。「而且,你更清楚,那女人想要成為楊太太,除非,你丁海欣斷氣才有可能!」朝她大吼。

  她捂著耳朵,乾脆躲到棉被裡去。

  「丁海欣,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搞得自己帶傷,連工作都做不了,你再這麼蠢下去,讓我在你身上撈不了錢,當心我嫌棄的棄你而去!」張如惠氣結的警告。

  丁海欣立即由棉被裡探出頭來。「好啦、好啦,我不再任性了,以後不管那傢伙跟誰搞在一起,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了。」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第1章(2)  

  「中華,把這幾天各部門送上來的業務報告念給我聽,待會一下飛機我直接進會議室。」楊載星闔著眼要求。

  再過一個小時就可以由關島抵達桃園機場了,飛機上,江中華小心觀察著身側老闆的臉色,他看得出來上司心情不太好,這幾天一直繃著臉,他提醒自己要小心應對。

  「是。」接著他抽出一迭文件,一一念內容,「從事服飾業的日本『德川企業』有意與我們的化妝品異業結盟……香港的『有得集團』近日會派人來洽商我們美容食品在香港區的代理權。」

  楊孜旗下除了美妝、護膚、美發還研發出產美容食品,舉凡與美有關的商品,楊孜都有涉及,且大多為業界的領導品牌,因此,吸引不少外國商行前來爭取代理權。

  「嗯,有得派誰來?」

  「這次的香港區代理權他們卯足勁爭取,派來了小開胡笙安。」

  「他」楊載星聽到這個名字登時睜開眼,眼神中明顯的帶了一絲怨氣。

  江中華瞧出來了。「楊先生,您該不會是在意他與丁小姐傳緋聞的事吧?」試探的問。

  他嗤之以鼻。「誰會在意這種無聊的事,且公是公、私是私,這點我與那女人早說好了,那姓胡的來,就公事公辦!」

  「是。」瞧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江中華點了頭。也是,老闆怎會為這種事不悅,是自己多想了。

  楊載星重新閉上眼。「下飛機後打電話給顏麗,告訴她我今晚會上她那,要她在家等我。」他交代。

  「好。」江中華不由自主的瞧了眼他手臂上的齒痕。老闆昨晚應該已經經歷了一場瘋狂大戰,今天又要應付其它女人,他只能說,老闆體力旺盛,凡人望塵莫及啊!

  一個忘了在哪看過的故事——

  一天,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問蘇格拉底什麼是婚姻?

  蘇格拉底叫他到杉樹林走一趟,不能回頭,在途中要取一棵最好的樹材,但只可以取一次。

  半天之後,他一身疲憊地拖回來一棵看起來直挺、翠綠,卻有點稀疏的杉樹。

  蘇格拉底問他,「這就是最好的樹材嗎?」

  柏拉圖回答老師,「因為只可以取一棵,好不容易看見一棵看似不錯的,又發現時間、體力已經快不夠用了,也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就帶回來了。」

  這時,蘇格拉底告訴他,「那就是婚姻——婚姻是一種理智,是分析判斷、綜合平衡的結果。」

  楊載星沉思著這個驀然躍入腦中的故事,然後評估地望向前方正與家人互動熱絡的女人。

  丁海欣,這女人的身份對他來說很特別,特別到就算想忽視也無法完全做到。

  不過,這女人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完全符合理智的分析判斷以及綜合平衡的結果。

  「哥,今天是我們家難得的家庭聚會,你在發什麼呆?瞧,海欣姊都知道盡責的去向老爺子撒嬌,這回老爺子又送她一部藍寶堅尼了,你這老婆的ㄋㄞ功真不是蓋的。」楊載淇說。她是楊載星唯一的寶貝妹妹,今年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

  「你羨慕什麼?我記得爺爺大前年也送過你一架遊艇,你昨天還邀朋友出海辦趴的不是嗎?」

  她撇了撇嘴,吃味的說:「你也說那是大前年的事了,這兩三年自從你娶老婆後,我受寵程度就急遽下降,你老婆現在才是楊家的寶,要什麼有什麼,老爺子甚至決定,她若能生下一個孩子,他名下的公司股權馬上過戶一半給她。」

  楊載星輕哼,「孩子?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與她約定好了,彼此還沒玩夠,想要生孩子,十年後再說吧!」

  「十年?老爺子容忍得到那時候嗎?」她嘖聲搖頭。「你們明明有婚姻關係,卻又不公開,爺爺『體諒』你們的新潮觀念,讓你們當個『隱婚族』,既能維持工作行情,也睜隻眼閉只眼的讓你們繼續玩樂,但是老爺子今年七十八了,你說他還能忍多久不逼你製造曾孫?」

  他沉下臉來,目光不住往不遠處的婀娜身形望去。

  丁海欣品著紅酒,眼光也剛好瞟向他,自然含笑地朝他輕拋了一記媚眼。

  楊載星,她結婚近三年的丈夫,但除了楊丁兩家的至親好友外,沒幾個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之所以決定隱婚,是因為彼此並非因相愛才結婚的,他們是受制於兩個家族當年那可笑的約定。

  楊丁兩家是世交,兩方父母在空難中一起喪命,喪命前的一次聚會曾戲言要兩家結親,遭逢意外過世後,雙方的大家長悲愴之餘,下令不管如何都要完成死者的遺願,因此,她十五歲那年,他們的婚姻自主權就喪失了。

  其實,嫁誰她並沒有太大的意見,畢竟婚姻之於她,僅代表在法律上所認可的同床對象,以及在檯面上可以合法的向人宣示主權罷了。

  所以儘管結了婚,她還是過著跟以往單身時的生活一樣,獨居,夜歸,享受被追求的快樂。她的婚姻完全沒有改變她既有的生活,又能向兩家的大家長交代,還可以避開未來可能被逼婚的窘境,她覺得這段婚姻完美極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很滿意。

  「時間差不多了,要離開了嗎?我順道送你。」楊載星走向她,看看表上的時間,禮貌的問。

  今天是楊家的家族聚會,兩人撥出時間連袂出席,但是在這耗了也快兩個小時了,見爺爺既已被菲傭攙進房間休息,他們算任務完成可以閃人了。

  「不必送我了,我自己有開車。」她放下拿了一晚的酒杯,瀟灑的回絕。

  「那好,我們改天見。」

  丁海欣擺擺手,利落的要離去了。

  「拜——嘔——」忽然,她臉色一變,胃部一陣抽搐,像是有東西要從嘴裡溢出來了。

  他嚇得轉身扶她,「你喝醉了嗎?」

  「我沒——嘔!」這下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連跑廁所都來不及,身體向前一傾,噴出一坨黏踢踢的東西,這就算了,這坨穢物竟不偏不倚的噴在楊載星高檔的白襯衫上,讓他當場綠了臉。「對不起……」

  在看見自己的傑作後,她也青了臉。自己從沒這麼失禮丟臉過,這一刻還真不知要如何收拾?

  「啊!怎麼會這樣?快快快,莉薩,快來收拾!」已經有人急呼菲傭了。

  菲傭訓練有素,馬上著手清理地上的穢物。

  「大嫂,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楊載淇也匆匆來到她身邊。

  她白著臉,只是一個勁的搖頭,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出現這種狀況?

  「啊!天啊!你這現象多久了,該不會是懷孕了吧?」楊家大姑姑腦子靈光一閃的大喊。

  「懷孕?!終於有了嗎?我終於要抱孫子了嗎?」應該在房裡休息的老爺子不知何時扯開嗓子衝出房門了。

  「沒有!」

  「不可能!」

  楊載星與丁海欣同聲一氣的否認。

  「怎麼不可能?你們不是夫妻嗎,難道沒上床?」老爺子拽過女傭手中的枴杖,快步上前,神情不平靜。

  「我們……」丁海欣雖然性格大方開放,但讓長輩這麼一詰問,一時也不好意思了,當下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我們有避孕,所以不可能懷孕。」楊載星比較鎮定,馬上接口。

  「避孕,每一次都有?萬無一失過?」老爺子憋著氣,老眼瞇起的瞅視。

  「當然——」原本答得斬釘截鐵的他忽然遲疑起來,往丁海欣那望去,見她漂亮的眼珠子也是不安的轉動,最後兩人視線對上,竟異口同聲吐出兩個字——

  「關島!」

  兩個月前,他們在關島發了瘋的折磨對方的肉體,第一次時有戴「帽子」,但接下來的第二、第三回合就展開「脫帽子」戰鬥了。

  該不會……這麼倒霉就中獎了吧?

  「關島?太好了,我聽說你們前一陣子一起去過關島,應該就是那次有的!」老爺子喜孜孜,笑得闔不攏嘴。

  「不會的,我應該沒有懷孕才對。」丁海欣慌慌張張的搖著頭。

  「應該?你該不會迷糊到連自己『那個』有沒有來都搞不清楚吧?」大姑姑立即問。

  「啊!」她確實是搞不清楚那個到底有沒有來,上次來的時間是上個月初?月底?還是兩個月前來的?

  她尷尬的低下頭來,兩根細緻的手指絞扭在一起,苦苦思索著到底是一個月沒來還是兩個月了?

  「哈!瞧大嫂的模樣,大哥,恭喜了,你就要有寶寶了。」楊載淇幸災樂禍的看向一臉僵硬的大哥。還說要等十年,這會兒馬上有消息了!

  「就算我記不清那個什麼時候來,也不表示我就有了,你們別太誇張了。」丁海欣乾笑的要他們冷靜。

  「誰!那個誰,打電話給老李,要他過來,立刻,馬上!」老爺子迫不及待的手一指,立即有人撥電話給楊家的專屬家庭醫師。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21:54

第2章(1)  

  天母豪華套房裡,一男一女,正大眼瞪小眼。

  「半個鐘頭過去了,你還不動手嗎?」楊載星不耐煩的催促。

  「為什麼要我搬,你搬不行嗎?」丁海欣回問。

  他瞪她一眼。「你看一下自己住的地方,才多大,擠得下我的東西嗎?」五十坪大的套房對他來說,小得連他一間書房的東西都不夠塞。

  「擠不下就算了,你也最好別搬來亂!」這間套房溫馨舒適到極點,沒什麼好挑剔的,況且她習慣自己一個人住,可不希望多一個傢伙來破壞她的生活質量。

  楊載星冷笑道:「要不是你肚子裡被驗出『有貨』,我需要大半夜裡陪同你來搬家嗎?」他也一肚子沒啥好氣。

  「赫,我這肚裡的貨是我自己一個人製造的嗎?你就沒提供原料加工哦!」

  「所以我這不是負責在貨物出產前進行『安檢』嗎?爺爺命令我得照顧你,且立即結束分居狀態,若不同意就要對外發佈我們的婚姻關係。」

  「不!」她驚恐的低叫。

  「你也知道厲害,你是當紅的廣告明星,與經紀公司簽有三十歲前不得結婚的條款,違約罰款是天價。」他一副完全是因為她才「委曲求全」的模樣。

  「光只有我的問題嗎?你雖然沒有合約綁著,但是也不想被人當成死會對待,尤其你那些死黨哥兒們全是不婚族,讓他們知道你已婚,對你來說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所以你比我還怕我們的關係曝光!」她氣呼呼的回嗆。

  「沒錯,我們若想繼續當一對快樂的隱婚族,就得想辦法繼續隱婚下去。」

  「說的容易,我們如果住在一起早晚讓狗仔發現,再說等我肚子大了,問題更大。」丁海欣煩躁的跳腳。「不如——」

  「不如拿掉孩子是吧?」他冷睨著她。「想都別想,我們要敢這麼做,爺爺立刻會以謀殺他寶貝曾孫的罪名將我們處以極刑,這輩子我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翻身。」

  她哀號一聲,「那怎麼辦嘛?難道真要生下這孩子?」她煩惱的摸著還扁扁的肚子,真不敢相信,在她身體裡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你別叫,我也是受害者,也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為今之計,就是想辦法隱藏你懷孕的事,等肚子真大到藏不住時就到國外待產,在國外生完孩子再回來,這樣應該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了結這樁麻煩事,之後我們又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楊載星理性的提議。

  「到國外生產,這主意倒是可行,不過在國內期間要躲狗仔,這可就是件麻煩事,尤其我們兩個本來就是狗仔平日鎖定跟蹤的對象,若公然住在一起,能不出事才怪。」她也慎重的思考起來。

  「若被發現就說我們因為合作廣告,對上眼了,這不正符合大家的期待,反正他們早下注我們遲早會走在一塊。」

  「你是說大方承認我們是情侶?」

  「情侶關係總比夫妻關係好吧?」

  丁海欣瞄了他兩眼,「有道理。」

  兩人達成協議,各自露齒一笑。

  有人說婚姻像是進行一項商業行為,買賣雙方都得付出代價,這樁交易才能產生,現在,他們得為自己的婚姻付出「代價」了,唯有經過「協商」的婚姻,才能走得長長久久,持續得圓滿無缺,圓滿得就像從前一樣,無缺得宛如單身一般。

  夜裡,手錶時針指向十二點,在市區大安街上一家頂級的PUB,正是熱鬧的開始。

  楊載星工作到現在,一踏進PUB才坐上吧台邊的高腳椅,就被一堆熟識的人熱情地圍住,灌酒、閒扯,甚至是談生意,明明已是正常人該要上床睡覺的時間,這裡頭的人卻是活力不減,體力與精力更勝白天。

  一點過後,打扮人時的美麗女人們陸續出現,這間PUB消費昂貴,出入的人非富即貴,而進得了這裡的女人,行情也不低,不是女明星就是名嬡。

  這群女人現身後,場面更加熱烈,醇酒加美人,最佳的催情劑,男人醉得更快,情緒更High。

  吧台正中央,一對男女忘情地擁吻,女方極力地挑逗對方的火熱動作,幾乎讓周圍的人跟著血脈僨張。

  男方的定力還算不錯,沒有輕易就暈船,不過仍能看見他正放鬆地享受艷福,盡情讓女人在他身上四處煽風點火。

  這就是生活,他楊載星最恣意無拘的快意人生!

  三點過後,他婉拒了積極想跟他一道去上床的女人,帶著淺淺的醉意由司機送他回家。

  說實在的,要不是明天九點整有重要會議得出席,他不會拒絕那個女人的投懷送抱,可是沒辦法,他也是人,身體可不是鐵打的,無法在徹夜狂歡後還能保有全副精神上會議桌,他雖好玩,但玩樂不能影響工作,這是他的原則。

  不一會,司機已順利將他送回住所,他住的是警衛森嚴的名廈,下了車後,司機直接將車開進車庫,他自己則會坐電梯上樓,只是一下車,他看到了一個背影熟悉的女人正和一個男人離情依依地交握著雙手。

  兩雙眼睛含情脈脈地盯著對方,楊載星冷眼看著這對像是熱戀中的男女,這才想起,自己差點忘了,從昨天起就多了一個新室友,他正式與人同居了。

  眼前的兩人愛火正旺,眼底只有對方,怎麼互望都不夠似的,他看了雖然礙眼,但仍維持禮貌地沒有上前去殺風景,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不方便「露臉」。

  這對男女彼此也差不多看到眼珠子發酸了,才總算分開,女人輕歎一聲,送走依依不捨的男人後,轉動高跟鞋,搖擺著曼妙身材轉進大樓裡,按了電梯,進去。

  楊載星趕在電梯關上門前進去了,兩人彼此看了一眼。

  「現在才回來?」他先開口。

  「你不也一樣?」丁海欣回聲。

  「嗯……」他再看一眼她腳下的超細跟高跟鞋。「孕婦不能穿高跟鞋,這是常識,你應該懂吧?」他好心提醒。

  她挑了挑修得細緻有型的眉,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與煙味。「孕婦最忌諱聞到煙酒的味道,這也是常識,你應該也知道吧?」她回嗆他。

  很好,兩人都有自己的自主意識,誰也不要誰多管閒事。

  再悻悻地對望一眼後,電梯門開了,楊載星維持女性優先的風度讓丁海欣先出去,然後他再上前掏出鑰匙為兩人開門,想到自己都覺得好笑,在這半夜三點四十分,他們居然是「一起」回家的。

  不過進門後,這對夫妻連招呼也沒打,各自進到自己的房間,「默契」十分良好,就算不得已同居,也是各過各的日子,就像這屋子沒有別人存在一樣。

  洗完澡,終於得以上床,楊載星沾到枕頭立即睡去,但不到半個鐘頭,他就讓隔壁房間發出的乒乓聲給驚醒。

  搞什麼?那女人白天不用上班也該體諒他得一早就出門辛勤工作吧,這女人真是沒有同居的「道德」,而這也是他決不輕易與人同居的原因之一。

  他不高興地起身下床去敲隔壁房門,但敲了幾下沒反應,再敲幾下,還是沒響應,心想這女人終於睡了嗎?

  正想也回房去安睡,她房裡又傳來打翻東西的聲音,而且還伴著嘔吐聲,他心驚,一陣遲疑後,扭動門把,門開的剎那他有些訝異,他以為到了新環境。為了安全起見,她應該會鎖門才對,可她居然沒這麼做?

  隨即又想到,他們雖然分房而睡,可畢竟是夫妻,現在連孩子都有了,鎖門其實是毫無意義的事。

  走進她房裡後,沒在床上見到她,他下意識往浴室看去,她果然在那,而且,是斜坐著抱著馬桶的姿勢。

  他嚇了一跳,快步走上前。「你怎麼了?」她的臉好慘白!

  他見過她素顏的模樣,依然清新紅潤,哪像現在?見鬼了!

  「我……我卸完了妝想要洗把臉,可是……反胃……我又吐了,連站都站不起來……」丁海欣一臉無奈,挫折地繼續坐在馬桶前。

  楊載星一愕後,立即伸臂將她抱起來。「是孕吐嗎?」他一面問一面將她輕柔地抱回床上去。

  「大概是吧。」她病懨懨地說。

  見她吐到蒼白虛弱的模樣,楊載星的心臟竟微微糾結起來。「這狀態會維持多久?」想不到女人懷孕會吐成這樣,對於此刻被折磨得軟綿綿的她,他看了有幾分心疼,還有幾分心虛……畢竟她會這樣,跟他並不無關係,他也是肇事者。

  「不清楚,我也才剛得知自己有孕,不過已經約了明天去醫院產檢,等明天我見到醫生時會一併問清楚的。」她疲累地說。

  「喔,你明天幾點去產檢?」他順口問。

  「下午兩點。怎麼,你該不會想陪我去吧?」

  「你希望我陪嗎?」他反問,如果是她的要求,他有責任照辦的。

  她蹙起眉心。「不好吧,你陪我上婦產科,萬一被撞見會很麻煩。」況且她並不想麻煩他,再說孩子是在她的肚子裡,她有必要獨立處理好自己的事。

  「也是……可是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基於道義,他還是問一下。

  「如惠會陪我去,我不是一個人去。」

  「喔。」他笑得很「客套」。

  丁海欣嘟起了唇,心裡頭多多少少又有點不滿了。為什麼孩子明明兩個人都有份,但所有的苦卻都得由她一個人承受?這男人不過是在享樂時貢獻出精子,之後就可以輕輕鬆鬆當現成的爸爸,這世界對男女還真是不公平!

  「你上哪去?」她見他轉身,以為他是要回去睡覺了,沒想到卻見他往浴室走去,於是出聲問。

  「你不是想洗臉嗎?我幫你。」

  稍後,楊載星端來了一盆水放置床邊,擰了毛巾,幫她徹底洗盡臉上殘留的卸妝油。

  「現在已經清晨五點了,你都沒睡,明天上班體力撐得下去嗎?」她享受他伺候的同時也想起這事。

  「放心,我能應付的。」他隨口應聲。

  為她洗好臉將水盆端回浴室後,瞥見她放置在化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回頭見她俏皮地眨著眼,現在的她看起來像個清純的大學生,可愛又純潔。

  他的妻子是個美人,這點他一直都認同,但是這一刻,他竟覺得她的美已經到了天人的地步,非常有光輝,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母性光輝……

  楊載星搖著頭。她連肚子都還沒大,自己有什麼毛病,看她的眼光都變了?

  八成是自己將人家的肚子弄大,又幫不上忙分擔,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搞得內疚作祟,這才會產生怪異的錯覺感。

  抓起化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像個專業護膚小姐一樣,依序為她擦上保養品。他家最賺錢的產品之一就是美容護膚產品,身為出品者的他當然有一定的美容常識,看著每一樣保養物的內容,一瓶接一瓶,共為她擦了五種不同的護膚霜。

  丁海欣舒服地躺在床上接受他認真的服侍,內心不禁起了甜蜜感。兩人雖是夫妻,婚前也已經很熟,可是記憶中,兩人之間從不曾有這麼「家常」的氣氛過。

  原來,男女之間不只有激情,只要出現像現在這樣宛如「姐妹」般的相處,也能有讓人心動的時刻。

  這是她的新發現。

  「喂,生個孩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想這種不舒服的狀態再過一陣子就會改善,你不要被我的狀況嚇到了。」她安慰他。

  他輕笑出聲,「你看得出來我被嚇到了?」

  「我們兩個人的出身、個性、脾氣都相似,我自問若看到同樣的情形也會不知所措的,所以你應該也是一樣。」她皺著鼻頭地道,模樣嬌俏。

  楊載星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撫平她鼻上可愛的皺折。「我承認,我是第一次看見女人在我面前吐得虛軟無力,但我還『撐得住』,不用為我擔心,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若需要幫助,別忘了我是寶寶的父親,儘管開口,我不會推諉責任的。」他表明負責任的立場。

  這應該不算是什麼甜言蜜語吧?但不知為什麼,他這番話竟讓丁海欣心中湧起了莫名的安全感。

第2章(2)  

  產檢完畢,張如惠得去洽談一個優酪乳廣告,先行離開了。

  丁海欣戴著一頂棒球帽,鼻樑上架著大墨鏡,獨自一人地走在路上。

  醫生說胎兒正常,她的狀況也良好,但要她有心理準備,懷孕的前三個月會有噁心、嘔吐、乏力、食慾不振等現象發生,雖然會造成她身體與心理上的不舒服,但這是自然狀況,不用緊張。

  聽完這些話,她煩躁起來,撫著自己的肚子。原本好端端的快樂生活,竟然要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折磨。

  真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嗎?

  在過馬路時,她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孕婦朝地迎面而來,那大腹便便的蹣跚模樣,讓她藏在墨鏡下的眼睛不由得凸大,腦中瞬間出現四個字——泰山壓頂!

  她吞了一口口水,見那名不知有幾個月大肚子的孕婦由身旁走過,地上彷彿隨著她的走動還震了震……天啊,這是她幾個月後的寫照嗎?

  丁海欣想像著自己手臂變粗壯,細腰變水桶腰,大腿變象腿,下巴多了一層土石流,屁股媲美河馬臀,整個人徹底變形……

  她臉色漸漸鐵青起來,儘管那孕婦已經走遠,她還僵在原地,轉身「癡癡地」追逐著那龐大的身影看。

  她突然產生被棒球棒揮擊到腦袋的感覺,之前對懷孕這事一直沒特別深思過,現在,她後知後覺地受到驚嚇了。

  頓時,她認知到自己在不久的將來也會變成龐然大物了!

  天啊!這怎麼得了?

  她要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婚姻犧牲自己的身材來生一個孩子?

  這種犧牲是她沒預料到的,想起昨晚她是怎麼對那男人說的?

  生個孩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她竟說出這種沒腦的話?

  婚變,她就要「婚變」了,「好好」的一段美好無負擔的婚姻生活,將因為她肚子裡的受精卵徹底結束,而她竟然說這沒什麼大不了?

  她雙手摀住難以置信的臉,痛苦地哀號!

  「不行,不管爺爺生不生氣,我都不要生了!」她用力握緊雙拳,下定決心地喃喃自語。

  接著她趕緊拉開包,用力掏出醫生的名片,她要預約做人工流產!

  看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她手顫抖地撥打手機。

  鈴——

  但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先響了,她嚇了一跳,手機差點落地,趕緊拿穩了按下通話鍵。「喂!」她聲音顯得有點慌張。

  「海欣?」

  「呃……載星?」

  「是我,你在做什麼,聲音怪怪的?」手機那頭的男人敏銳地問。

  他這一問,她立即心虛了起來。「我……我正想——」

  「產檢的結果如何?醫生怎麼說?」他像是在忙中抽空打的電話,不等她說完話,他又迅速問新的問題。

  「醫生說我很好,母子健康。」

  「這樣就好,我就放心了。」

  「你就放心了?你……有為我擔心嗎?」

  「孩子是我們共同有的,我當然會關心。」楊載星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你之前說,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

  「人總要適應變化,既是事實,就只有接受,況且你付出的更多,得花更多時間適應的是你。」他難得體貼地說。

  丁海欣眨了眨眼,他都這麼說了,應該也能體諒她擔心身材變形的苦處。「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會愛我們的孩子嗎?」她原本想直接問他孩子的去留問題,怎麼舌頭一轉,居然換問題了?

  「是我的孩子,當然會,除非孩子主動排拒我。」

  聽了他的話後,她的心好像沒那麼慌了,他應該會喜歡自己的孩子的,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中國人都重視血緣的。

  她想再說些什麼,聽見手機裡江中華催促他開會的聲音,兩人對話於是被迫終止。

  收了線後,丁海欣呆愣了一會,眼珠轉向還抓在手裡的名片。

  這預約電話還打不打?

  她沒剛才那麼積極絕對了。

  他說孩子是兩人共同有的,所以要拿掉孩子有必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行,若單方面做決定太不尊重人了,他們的婚姻會這麼「圓滿」,就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

  既然他在忙,那就等他下班回來,有空時再與他討論這件事吧!

  「楊,我是顏麗,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我今晚想見你。」電話那頭傳來嬌滴滴的撒嬌聲。

  楊載星嘴角微揚。這女人是他近期的新歡,不過自從被媒體拍到兩人過從甚密後,他就對她冷淡不少,但她倒不氣餒,每隔幾天就來「試溫」,如果回溫,自然又能有愉快的夜晚。

  而今天他正好也想放鬆一下,在下班前她的這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是幾天沒見了,好,今晚就——」他突然想起一個人!

  早上出門時,那女人臉色還蒼白著,也睡不安穩,今天產檢他不方便陪同,下午打電話給她,聽她的語氣怪怪的,他最好早點回去,免得她一個人在家,萬一抱著馬桶吐暈了沒人照顧怎麼辦?

  想到這點,他勉強壓下想玩樂的念頭,聲音有些硬邦邦地改口說:「改天吧,我忘了今天家裡有聚會,不得缺席。」他找了個理由推托。

  「家族聚會嗎?沒關係的,我不介意陪你去,我也想見見你的家人啊。」像逮到機會似的,顏麗竟厚臉皮地說。

  這意圖太明顯了,連女朋友他都沒認同了,她就想先見他的家人?

  楊載星的臉色冷了冷,可惜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不然她會知道自己撞到的冰牆有多冷。

  「通常我們家族的聚會是不對外公開的,下次吧。下次有公開的場合,我再為你介紹認識。」他婉轉地保持風度,盡量不讓女士太沒面子。

  但顏麗可不是今天才出社會,多少也聽得出來人家根本就沒要她見他家人的打算,意識到這點後,她有點怏怏不快,草草掛上電話。

  打發了顏麗,楊載星抬頭見到秘書就站在他的辦公桌前,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事?」他問。

  「還是不見嗎?」江中華開口就問。

  他馬上知道自己秘書問的是什麼事了。「反正急的是他們,就讓他們再等個幾天,也許讓他們心急幾天,等到了談判桌上,我們能開出更好的條件。」他一副在商言商的氣焰。

  「可是就算有意要讓對方心急,也已經拖了兩個多月了,這是對方第五度由香港專程飛來卻連您的面也見不到,您再要拒絕見面,他們會以為您在耍人,根本沒有誠意談合作,這對將來我們在香港的市場拓展上沒有好處。」基於秘書的立場,他有義務提醒老闆這層利害關係。

  「那也沒辦法,對方若要『誤會』我耍人,就隨他們吧,反正我們產品香港的代理權多得是人爭取,我也不急著給誰。」

  「事實上,我昨天接到了胡笙安的私人電話,他直接問我,是不是曾經得罪過您,您才會這樣耍他?」江中華死盯著上司的表情看,希望能從中確認一些事,但老闆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沒讓他抓到端倪。

  「你怎麼回答他?」

  「我回答他,他想太多了。」不過這只是敷衍之詞。

  「很好,你很清楚嘛,我與他並沒有過節。」楊載星攤攤手。

  江中華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地扭曲。真的沒有嗎?畢竟老闆從不會拿生意冒險,而這回完全違反他做事的原則,這能說沒有異樣嗎?

  「總之胡笙安有要我帶話,希望明天能有『榮幸』見到您。」他盡責地做最後的傳達。

  「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我不見得有空。」楊載星聳肩表示。

  他有空沒空,身為秘書的自己比他本人還清楚,老闆這是還沒出夠氣?

  「我明白了。」自知多說無益,江中華轉身要離開老闆的辦公室,不過走了幾步,他又回頭道:「對了,有一件私人的消息要稟報讓您知道,這次胡笙安也認為見到您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也不抱希望,這回專程來主要想見的人不是您,聽說是——丁小姐。」

  楊載星冷靜的表情有剎那的裂痕,而這一閃而逝的惱怒江中華沒有錯過,轉過身,他得到確認了。

  還說沒仇,這仇深到恐怕連老闆自己都不知道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31:11

第3章(1)  

  研究指出,孕婦孕吐與HCG——也就是人類絨毛膜激素有關,HCG的濃度愈高者,孕吐的情形就愈嚴重,而懷孕八到十二周時,HCG的濃度是最高的時候。

  難怪,那女人現在約八週身孕,正是在害喜階段,這麼算來。她不就要再忍受一個月以上的孕吐狀況?不只如此,之後還會有噁心、頭暈、厭食等症狀產生,真慘耶!

  電梯裡,楊載星搖著頭,想著回家前抽空在網絡上查到的妊娠相關知識,對家裡那個正懷著身孕的女人寄予無限的同情。

  看來爸爸比媽媽好當,至少不用忍受身體上的受虐。他拿出鑰匙開了門。

  「天啊,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他才進門,丁海欣卻正要出門。

  看見他八點不到就回來,她很吃驚。

  「你要出去?」他見她打扮整齊,馬上反問。

  「對,我有約會。」奇怪了,說這話時,她怎麼無法理直氣壯起來?

  他臉色明顯不快。「跟胡笙安?」

  她睜大杏眼,「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竟酸起人了,可是在說完話後,他也後悔懊惱了。

  他可不是這麼不大方的人,對自個剛才的言語感到有點丟臉。

  丁海欣訝異地看著他,也像是驚訝他會說出這種話。「你不想我出門?」

  這口氣像是吃醋的丈夫會說的話,可是她對他還算瞭解,他說這話是絕對不會夾帶吃醋的意味在裡頭的。

  「我只是擔心你外出時,萬一又感到不適怎麼辦?」楊載星清清喉嚨後,尷尬地解釋。

  「我現在感覺還好,中午過後沒再反胃過,外出應該不會有問題,況且如惠忙完後也會到餐廳來,若有事她會照顧我的。」她訥訥地說。對他剛才的反應,猜測是心情不好所致,至於為什麼心情不好,基於隱私,她不便多問。

  「既然是約會,還帶如惠去?」

  聽見她有助理陪同,他的臉好像沒那麼臭了。

  「無所謂,其實也不算約會,就是老朋友吃個飯。」也不知為什麼,她刻意說得雲淡風輕,不讓他有「多想」的空間。

  咦?她眼花了嗎?不確定自己剛才是否真看見他嘴角有一瞬露出輕蔑的哼笑。

  「是嗎?那就出門吧,別讓『老朋友』等太久了,還有,他送你回來時,別在外頭相送太久,夏天蚊子多,別忘了你是公司美膚代言人。我不希望你被叮成紅豆冰。」

  丁海欣一聽立即耳根竄紅。那天胡笙安送她回來在樓下演出十八相送的戲碼,原來他都瞧見了,這會兒還刻意提出來損她?

  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偷窺狂了?

  「放心,我是個有『口碑』的代言人,不會做出損傷『商品』的惡劣行為。」她用力撇過頭去,心裡不痛快了。

  什麼嘛,身為丈夫,她與別的男人約會無所謂,卻在意起蚊子問題,想想,他們之間的相處好像不是想像中那麼正常了。

  最莫名其妙的是,她心頭還出現了不舒服的感覺,她也說不清自己在不舒服什麼,反正就是不爽,就是難受!

  也不再看他一眼,門一開,她悶悶不樂地離家。

  見她連再見都沒對他說,就迫不及待出門約會去,楊載星心裡也不平衡起來。

  他不是沒約,而是將約會推掉了,結果她卻擺明另有人做伴。根本不需要他,他這是熱心幹什麼勁?

  甩了頭,瞪著這一室空曠。好了,這漫漫長夜,他要做什麼?

  再打電話給顏麗,拾回今晚該有的刺激?

  莫名其妙,到底怎麼搞的?

  自己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就連如惠都用怪異的眼神看她了。

  現在才十點多一點,丁海欣已經結束約會,歸心似箭地回到家了。

  回家?最近她常用到這個詞彙,她才搬來這與楊載星住幾天而已,就將這裡當成「家」了?

  尤其知道那男人早早就在家了,她更是心急如焚地也想趕回來陪他……

  陪他?

  他需要她陪嗎?進門後,她確定自己想太多了,面對一室的清冷後,她微微失望地垮下肩膀。這個家哪還有人?那男人今天會早歸可能只是回來換件衣服,隨即就出門狂歡了。

  據她所知,他的夜生活非常豐富,很少空閒的,也只有她這個白癡會以為他一個人在家會無聊,而急忙趕回來陪他。

  難怪如惠覺得她很反常,往常與胡笙安約會,沒搞到三更半夜是不會捨得分開的,可今晚與他吃飯,她卻一直心不在焉,還頻頻看表,最後坐不住了,乾脆起身走人,留下胡笙安一臉的錯愕。

  此刻瞪著這空曠無人的大廳,她心情更悶。

  那傢伙說的沒說,這屋子夠大,大到足以容納一個籃球隊都沒問題,如果自己多生幾個孩子,真的可以在客廳裡打球了。

  可惜,她生一個孩子都心驚膽跳了,哪有辦法搞出一個球隊來打破這恐怖的寂靜!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喜歡住大房子的原因,還是她的套房好,溫馨而舒適,至少回家不會覺得自己渺小到有消失的可能。

  她歎口氣地抱著包,頹坐上寬闊的真皮沙發裡,一米七三的身高馬上被淹沒,如果她不動,就好像是這巨型沙發上的一隻抱枕,沒有人看見她。

  他不在……沒人在,她趕回來也沒用……

  不知是不是因為孕婦的關係,她變得多愁善感了?

  她是獨立自主的成熟女性,不應該被一個還沒成形、連性別都還搞不清楚的小鬼攪弄成一個軟弱鬼。

  況且,她還有關於孩子要不要留下的事想要與他討淪,她得振作,振作……可是,她真的很希望他在家……

  「該死的……」突然,由廚房方向傳來含糊的咒罵聲。

  丁海欣瞬間在沙發上彈坐直身。

  屋子裡有人?

  剛才太過沉溺在失落的情緒裡,竟沒發現廚房那邊一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過來打掃的鐘點用人嗎?可是為避免用人漏口風,自她住進來後,已不允許用人隨意進入,打掃的時間另有安排。

  那麼此刻在廚房的會是誰?

  丁海欣緩步輕聲地向廚房走去。

  她看見了一個男人背對著她,正在清理地上掉落的一袋東西。

  她眼睛晶亮起來,居然還有股想哭的衝動。

  他沒出門,他在家!

  「你在做什麼?」她走到他身後輕聲問。

  聽到她的聲音,楊載星明顯嚇了一跳。「你回來了?」這麼早?

  「沒什麼話題好聊的,就提早回來了……這是什麼?」她隨便解釋了一下,就蹲到他身旁,看著地上一攤糊糊的東西好奇地問。

  「冷凍牛肉湯,我放進冰箱時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冷凍牛肉湯,你要吃的?」

  「這不是我要吃的,是為你準備的。我聽說孕婦會經常嘴饞,突然想到要吃什麼,所以要人上網搜尋網絡熱門食品,從中式到西式,從甜的到鹹的,從點心到正餐,我都要人送來了,貨剛到,我正在整理。」

  「你……你說訂這麼多東西都是為我準備的?」丁海欣這時才注意到,廚房裡又多出兩個原本不存在的大冰箱。這裡面全裝了要給她的食物?

  「對啊,我可能經常晚歸,不能隨時照顧到你的需求,就把東西全準備好,這裡有各式各樣的食物,連大腸麵線都有,全都冷凍起來,你只要想吃時拿出來放在微波爐裡解凍加熱就可以解饞了。」

  她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愣住了。

  「看見了沒?冰箱門上貼有各種食物的吃法,你有空時研究一下。」他扳過她呆呆的臉,要她看一下冰箱門上的菜單。

  她盯著眼前細心分類出來的菜單以及吃法,眼眶真的紅了。完了,孕婦的眼淚很難控制,她要哭出來了。

  「你……怎麼會想到要幫我做這些事?」她感動地問。

  楊載星拉起她的手,塞了一瓶東西在她手中。「我查過了,缺乏維生素B6會導致孕吐,如果每天補充一點維生素B6,就能改善你的不舒服。」

  她眼淚真的掉下來了,她不是這麼愛哭的人啊……

  他拉著她走出廚房,坐上沙發。兩人一起坐在上頭,感覺好像沒那麼渺小了。

  「很感動嗎?感動也不用哭啊,比起你得辛苦十個月懷胎,我做這些事是應該的。」他居然很誠摯地說。

  「你真是一個好男人……這點,我以前怎麼從來沒發覺過?」她鼻子酸酸地搖著頭。

  楊載星失笑道:「我承認自己不完美,但也應該不至於到太糟糕的地步吧?」

  「當然……」她今天才發現,眼前的男人其實不完全如自己認知的那樣不適合家庭。

  「目前為止,寶寶在你肚子裡,沒有又作怪吧?」他關心地摸向她的肚子。

  「沒有……」她忽然間心虛地想起原本想跟他討論的事。

  「那就好,維持現在的狀況,我不希望你受太多罪,這樣我會很內疚的。」

  「呃……其實……我是想問你,如果我們不要生……」

  咕嚕嚕——

  「啊!」正在說要緊的話,肚子居然在這時候發出飢餓的抗議聲。

  「你沒吃晚餐?」他疑惑地問。

  「沒有……」

  「為什麼?那傢伙到了餐廳沒餵飽你?」他有些不滿了。

  「不是的,他點了滿桌的食物,只是我沒胃口吃。」

  「沒胃口?還說沒有不舒服,若正常的情況下怎麼會沒胃口?那傢伙到底會不會照顧女伴?」他竟責怪起對方來。

  丁海欣乾笑。「不能怪他,是我無心吃東西,一心急著回家。」忘了掩飾,她老實地說。

  楊載星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又帶著令人難解的笑意。

  「為什麼急著回來?」他溫笑地問。

  她看看他,對他的笑臉感到靦腆。「沒……沒什麼,就是想回來……對了,反倒是你,怎麼沒出門?晚上你很少沒有活動的,記得以前我們約見面,都要提早預約,臨時要見面還得請秘書排時間。」她反過來好奇他為什麼在家。

  雖然看見他沒出去她很開心,可又不願意輕易表現出來,好像自己多需要他似的。

  「我?」楊載星不自然地瞄了一下天花板。「就……想靜靜,休息一下。」

  「敢情是玩累了,才不想出門的……」她低聲嘟囔。

  他像是沒聽見。「你不是肚子餓嗎?想吃什麼,正好試試冰箱裡的那些東西好不好吃,想吃什麼,你儘管點!」

  「好,我想吃德國香腸,有嗎?」

  「有,香腸還是網購率最高的那家,我去加熱。」他興致勃勃地起身要去為她服務。

  「讓我幫忙,順便看看你還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她也衝上前搶著打開冰箱尋寶,早忘了她還有話要對他說。

第3章(2)  

  餐桌上出現了八菜三湯兩點心,外加六根點燃的進口蠟燭。

  若她沒有懷孕的話,桌上還會出現一瓶頂級的溫醇紅酒。

  如果楊載星沒記錯,這算是他們認識以來最浪漫的一次燭光晚餐了。

  相識二十多年,就連求婚時,也沒有現在營造出的氣氛溫馨,因為兩人的婚事早就定下,求婚也只是做做樣子,彼此相約吃飯,他拿出戒指,她收下,儀式就算完成了,簡單不麻煩,所以理所當然地不需要搞花樣,做些沒必要的浪漫事。

  此刻燭光下,看著丁海欣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長期以來,他都認為她性格雖然獨立,畢竟是個嬌嬌女,要人伺候、要人奉承,但這幾天真正與她近距離相處後發現,她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人,相反的,遇到事情她從不抱怨,也不叫苦,不舒服自己承受,自己能做的,決不刻意麻煩他,獨立得令他反而慚愧自己沒盡到照顧「妻小」的責任。

  這女人其實還蠻可愛的,美麗大方,不做作、不矯情、不依賴、不討錢、不吵鬧,更不吃醋……這算是最大的優點吧?

  他能娶到這樣的女人,無庸置疑的,非常幸運。

  見正吃著沙拉的她嘴角不小心沾到了沙拉醬,他拿起紙巾為她拭去。「你肚子餓也別一次吃太多,太撐反而會鬧肚子疼。」他笑著提醒。

  「我聽人家說,懷孕初期會食慾不振,我好像沒有這個症狀耶,能吃能睡,只除了三不五時突然反胃外,其他沒什麼異樣,可見我體質好,身體強,吃多也不會有問題的,況且我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補胎又補身!」丁海欣得意地說,又塞進了一嘴的鵝肝醬,她這桌菜是中西合併,有鵝肝醬也有滷肉飯。

  楊載星笑了笑。「對了,下午我打電話回來時,你好像情緒不佳,當時我急著開會沒法與你多聊,產檢完後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想起這事地問。

  哦哦——

  嘴裡的東西頓時吞不下去了,明明很香的鵝肝醬變得有點油膩,不過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咽進肚子裡去。

  「呃……就是……」

  他主動問起她一個晚上想提起的事,她應該要把握機會趕緊接口,與他討論寶寶的去留問題,可是為什麼就是啟不了口了?

  是因為冰箱裡跟桌上這一堆的貼心食物使然,還是他意外地待在家裡解了她的寂寞感傷,才讓她連試探的開口問一下他的意思也變得沒有勇氣了?

  其實她知道,拿掉孩子固然會惹怒爺爺,但如果她堅持不要,以楊載星尊重人的態度,他會同意的。

  可是,她就是沒了下午時的那股衝動。「載星我問你,你覺得我身材如何?」她突如其來地問。

  他奇怪地看著她。「優,極優。」這話不假,能成為當紅廣告明星,身材能差嗎?當然是極品,他若說差,就是公然說謊。只是,她突然問這做什麼?

  「可是幾個月後我會腫成母豬樣,你怎麼看?」

  楊載星這才理解了她的問題,點了點頭。女人都愛美,他的老婆更是出名的美女,自然也會擔心身材問題。

  「老實說,不管你未來身材變得如何,我都沒有資格評論,只有接受的份。」他清楚自己對女人的身材很挑剔,可是這時候他不會白癡地說出刺激人的話,所以選擇最安全的方式——說部分實話。

  「這話怎麼聽起來很勉強?」

  「不是勉強,而是你是為了我們的孩子犧牲,你的一切我都會概括接受,不會批評。」

  「這說法太公關化了吧?如果我全身腫成現在的兩倍甚至三倍大,會倒胃口吐出來的,大概會變成你。」她挫折地說。

  「你那麼在乎我的看法嗎?」他忍不住摸摸她垂頭喪氣的臉龐問。

  「廢話!」她怨懟地睨著他。事實上她在乎所有人的看法,開玩笑,她可是以火辣身材著稱的廣告紅星耶!

  「是不是我說根本不在乎你身材走不走樣的話,你就不會難受了?」楊載星試著安撫她。

  「當然——也不是啦!」原本大聲說話的人,驀地降下聲量。「你是因為不在乎我,當然對我的身材轉變不會放在心上……」這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滿。

  「我當然在乎你的身材,但更關心你的健康。」這是身為男人在面對孕婦時該說的話。

  「是嗎?」丁海欣還是不開心,因為明白這又是另一個公關說。

  「別這樣,生產完後身材還是可以恢復的。」他哄著她。

  「我知道,但聽說有人生完孩子肚皮整個鬆弛掉了,連胸部都下垂了。」她苦惱不已。

  他望著她憂慮的模樣,很能理解她的煩惱,如果即將身材變形的人是他,他也會不安,甚至因此對要不要生寶寶的事猶豫。

  她猶豫了嗎?後悔了嗎?所以才會問這些話?

  楊載星的心情倏地緊張起來。這一刻他真的很怕她衝口說出不生了的話!

  他承認這個寶寶來得意外,在這之前,他連一丁點想當爸爸的意願都沒有,更害怕多了爸爸的頭銜就多了一項責任,再說孩子生出來,想繼續當個隱婚族就更難了,倘若沒了孩子,他只要努力平息老爺子的怒氣,往後的日子他依然可以過得逍遙自在。

  但他明知如此,卻在感受到她的退縮後,自己居然變得驚慌,害怕她有想放棄肚子裡寶寶的念頭?

  他心臟開始不規則地跳動。「這麼著,我們淡點實際的解決方案,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搞美容的,以後你的身材就由我負責保固,我保證不惜代價讓你產後恢復得比產前還要完美窈窕。」他拿出專業的保證承諾,企圖阻止她即將可能說出的話。

  「以你的背景做這樣的保證是很有說服力啦,可是懷孕期間癡肥的樣子,我真的無法面對,讓人看到我就完了。」丁海欣痛苦地搔頭。

  她果然打退堂鼓了!

  「你忘了我們的決定嗎?等你真正變胖時只有我看得見,你不用擔心面對外來的眼光。」他提醒她肚子大到遮不住時,便要避到沒人認識的外國待產。「而且作為唯一目擊者,我絕對不會嫌棄你。」他毫不吝嗇於指天立誓。

  「這不是公關話術?」

  「保證不是。」

  丁海欣美目半垂下來,像是委決不下,很掙扎。

  「你不是一個重視外表勝過生命的人,寶寶與自己,你更看重小生命的。」他握著她的手,改走感性路線。

  「你怎麼知道?」她忍不住睨他。他有這麼瞭解她嗎?

  「從你一開始得知有寶寶後,雖然身體上與生活上都受到很大的衝擊,可是你從沒有討厭過寶寶的存在,現在感受到來自現實的某些壓力,才讓你變得不安,但儘管如此,在言談間你始終是愛著寶寶的。」

  她表情變了又變,面色逐漸泛紅了。

  是啊,她連一人吃兩人補的話都說得很自然,可見自己沒真的想拋棄肚裡的寶寶過。

  這男人還真是觀察人微,完全正中她內心所想。

  可是——「未來我們之間多了一個人牽絆,你不會有壓力嗎?」他生活無拘無束慣了,難道不害怕自己多出一個負擔嗎?

  「我想過了,為了家族的延續,孩子我們必然要有,不是現在也是幾年後,既然提早來了,我們就樂觀接受吧!」楊載星微笑地說。在說服她的同時,也彷彿說服了自己,讓先前的猶豫消失。對於未來的困境也不這麼在乎了。

  是的,意外降臨的事,就當作是意外的收穫,這個寶寶他要定了!

  「樂觀接受……」了海欣咀嚼著他的話。應該對孩子最沒興趣的人都能樂觀接受了,那麼她——

  「來,聽專家的話,孕婦保養從懷孕的那一刻就得做起,你吃飽了吧?」

  「啊?」

  「走!」他由餐椅上拉起她。

  「做什麼?」

  「我不是保證讓你當個最漂亮的孕婦嗎?」他說到做到,馬上身體力行。除此之外,當然也是不讓她對生寶寶的事再猶豫不決。

  一到房間裡,不到兩分鐘,她的衣物被脫光光!

  「你、你到底要幹嗎啦?」這傢伙的情慾來得未免也太快了,剛才不是還在談寶寶的事嗎?怎麼直接就跳到床上了?

  「別動!」他由一個紙袋裡拿出一條像是牙膏形狀的東西。

  「這是?」不會是做愛用的潤滑劑吧?天啊,他連這種東西都準備好了!

  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楊載星輕敲她淫亂的腦袋。「想哪去了,這是公司最近研發出來的妊娠霜,效果奇佳,半年後才會量產上市,目前全世界就只有我手上這條,你是我老婆,優先讓你享用。」這是他專程由公司帶回來給她的,本來是要讓她自己擦,但既然自己攬下保固她身材的責任,這「操作」的事就由他一併負責了。

  他擠了一些在手上,開始在她身上輕柔地塗抹。

  原來是妊娠霜啊,還真是她想歪了!丁海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逐漸放鬆享受他的服務。

  好舒服,這乳霜的味道清爽幽香,再加上他指腹用力恰到好處,她幾乎忘了自己全身赤裸的羞態,任他在身上塗塗抹抹、推推揉揉。

  「喂……你說,這乳霜全世界只有一條,那我如果用完了怎麼辦?還要等半年嗎?」她閒扯地問。

  「放心,我公司出產的產品都超優,這陣子你陸續會感受到身為楊孜的總裁夫人有多幸運。」他調笑地說。

  她渾身愈來愈放鬆,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安心。「老公……我睏了……」

  「睡吧,老婆,服侍完你後,我會回自己房間的。」

  「嗯。」孕婦嗜睡,這好像是真的,她眼皮在合上前看見他認真塗抹自己小腹的表情,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著,這男人不只是會玩樂……原來,也有溫柔的一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33:43

第4章(1)  

  星期天一大早。

  「這是什麼?」

  「體重、腰圍紀錄表。」

  「做什麼用的?」

  「你目前懷孕十二周,從今天開始,我要為你記錄每天身材的變化。」

  「喔。」他還真熱心。

  為求測量準確,一早,楊載星又剝光妻子的衣服,拉她站在大鏡子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細查驗她的身材。

  丁海欣雖然感到很羞赧,但瞧見他專業沒有邪念的表情,她就為自己的邪惡感到汗顏,也只好盡量故作鎮定地在他面前袒胸露背兼搔首弄姿。

  「二十五寸腰。」他看著皮尺上的數字宣佈。

  「什麼?我應該只有二十四寸腰才對,你會不會看錯了?」丁海欣大驚失色。

  「你以為寶寶不會長大嗎?如果都不會大就是哈比人了。」

  她無言。

  「胸部還好,三十二C,沒特別變化。」

  抽了一下臉皮,她更無言了。該大不大,這是搞什麼?

  「小肚肚有一點點凸出來了。」他做了記錄。

  她側身照了一下鏡子,全身都還很纖細,就肚子真的鼓出了一塊,「好醜!」她嘟高了嘴。

  「不醜!」楊載星立即駁斥。

  「亂講!」

  「沒有人會罵自己的寶寶醜的!」

  「我又不是罵寶寶,我是——你、你、你做什麼貼著我的肚臍?」

  「人家說孕婦最美,其實你現在微微豐腴的樣子很性感。」他忘情地抱住她的腰,竟覺得這樣抱著她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喂?」她身無寸縷,在鏡子前被他這樣裸抱著,好尷尬耶!

  而且……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現在變得好敏感……

  她的臉愈來愈紅,猛地看見他正抬頭看向鏡子,她趕緊用手覆住不知藏羞的身體,但欲蓋彌彰的動作太大,反而更讓他側目。

  楊載星見她面若桃紅,掌下的嬌軀隨著呼吸輕顫著,他抿了抿薄唇,露出了睿智的笑容。

  以他的經驗,這女人「有反應」了?

  而自己盯著她微凸的肚子,竟然也有垂涎欲滴的感覺,以前以為自己對「胖」女人沒興趣,原來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對孕婦也很有「性趣」!

  生理上的衝動主導了他的行為,況且主動不讓女人失望一向是他的強項,攬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冷不防地貼上了鏡面,她驚訝地僵住了身體,不敢亂動。

  「你……」她明顯感覺到身前男人的亢奮狀態,一張小臉更紅得像顆蘋果般。

  他隨即一口「咬」上誘人的……蘋果嘴,而她驚訝得睜大眼,但隨著春意綿綿的熱吻加深,她的眼睛也享受地合上了。

  「嗯嗯……」他的舌尖挑起她的慾望,自從得知「有種」後,兩人每月固定安排的床上運動就自動略過,現在是時候再度熱身了。

  每天讓他塗抹妊娠霜,任他在身上摸來摸去的,她早就慾火焚身了,忍了好久,爆發一下也是好的,相信寶寶也會希望看見父母恩愛的畫面……寶寶會看見?

  丁海欣倏地驚醒,推開了他。

  「老、老公,孕婦可以行房嗎?」她想起這個嚴肅的問題,緊急地問:「會不會影響到胎兒?」

  楊載星一愣。「我也是新手『孕夫』,不清楚可不可以……你去做產檢時沒問醫生嗎?」

  她搖搖頭。「我的身份很尷尬,所以是秘密去看診的,重點檢查完後沒問題就急急閃人了,這幾次醫生也沒對我多交代什麼,只說一切很好。」

  「那……你打電話問醫生可不可以?」

  「我打?」

  「太尷尬了?」他理解地問道。

  「嗯嗯。」真是善體人意的男人。

  「難道作罷?」

  「這……」她身上燃著的火還燙著呢,這樣熄火很不甘心耶……

  「上網查。」他也滅不了火,下半身堅硬到都發痛了,這時候喊停,可能會要人命!

  「好主意!」

  計算機快速開機,在知識網搜尋引擎上打出「孕婦可以行房嗎?」這問題。

  馬上搜尋到回復——

  女人懷孕時,並非不能行房,除了有某些產科的合併症,例如早產之預兆、胎盤異常、妊娠毒血症等,若有類似之合併症必須經由產科醫師的建議,暫停行房外,於懷孕期間還是可行房的。

  「你有上述的病症嗎?」他問。

  「沒有,醫生說我與寶寶都好極了。」

  「這麼說只要我小心謹慎,不要太激烈是沒問題的?」楊載星面露微笑。

  「應該是這樣沒錯。」丁海欣的黠眸也露出一晶晶亮亮的笑意。

  「那麼……來吧!」兩道唇舌立即火熱地纏綿起來,被壓抑的慾火再度燃燒。

  「你說什麼?我會輸你?哈!開玩笑,別看我是女流之輩,我可是參加過明星賽車隊的選手,想跟我尬車,你還差得遠!」五十二寸電視屏幕前,丁海欣不屑地哼氣嗆聲。

  「那就試試,別說大話!」他也沒打算讓她。

  「試就試!」她坐在地上,手握電玩控制器,做好準備。拼了!

  楊載星哼笑。「開始了!」他按下啟動鈕。

  兩人歡愛過後,喬裝了一下避免讓人認出,就到外頭繞了一圈吃了午餐後回到家,發覺沒什麼事做,決定玩電動玩具,本來兩人是沒什麼火氣的,但是隨著遊戲的競爭激烈,兩個都是愛面子的人,當場就有了口角,最後決定以賽車拼生死。

  這會兒四隻眼睛死死盯著電視屏幕,誰也不讓誰,一口氣要拼到終點。

  車子一路狂飆,還幾度撞車,丁海欣左閃右閃,再來個大轉彎,眼看就要甩開他領先抵達終點——

  「嘔!」她突然丟下控制器,臉色發白地衝向浴室乾嘔起來。

  楊載星一驚也丟下即將跑到終點的車子,迅速趕到她身邊。「海欣?」

  「我……我……好像暈車了……」她嘔了幾下,沒吐出東西,虛弱無力地靠著他說。

  「暈車?」

  「嗯……車子跑太快,又左拐右彎的,我受不了……暈車了。」

  一陣錯愕後他差點笑出聲。這女人真是太可愛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拉你賽車的,這遊戲太激烈了,不適合孕婦玩。」他咳了兩聲,忍著笑地說。

  她也笑得尷尬。「呵呵,我以前不會暈車的……」想多解釋什麼好像也無濟於事,做了孕婦體質改變,變得很無用了。

  他橫抱起她。回到客廳,將她安置在沙發上,還幫她放了抱枕在腰間墊著,接著去收拾好遊戲機,再拿出一疊DVD影片。「來看電影吧,以你現在的情況最適合看喜劇片,不然溫馨的家庭倫理片也不錯——」

  「不要,我要看恐怖片,不然驚悚刺激的懸疑片也行。」丁海欣馬上抗議。她才不要看什麼白癡搞笑或溫溫吞吞到讓人想睡覺的片子。

  楊載星皺了皺眉。「你確定?」

  「我確定!」她膽子可大了,以前就愛這重口味的片子。

  孕婦最大,他依她,放了一片前一陣子才下檔的「絕命終結站4」,這部片在電影上映時他錯過了,所以特地要人買來,原本就打算抽空看的,既然她不怕那就一起看吧。

  但半個鐘頭過後,坐在她身邊的他終於忍天可忍地將屏幕關掉了!

  回身瞪著她。

  丁海欣乾笑地絞著十指。「這個……對不起……我拿藥給你擦好不好?」她歉意哀求地說。

  「擦藥不必了,但是片子你還要繼續看下去嗎?」他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繃著臉問。

  這女人由電影一開始就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開場十分鐘後就忘情地尖叫,半個鐘頭後他的手臂就烏青了一圈。

  「我應該聽你的話的,喜劇片不錯……」她愈講愈小聲,丟臉地直想將臉塞到沙發底下去。

  「哼!」楊載星轉身重新挑片,這次也不詢問她的意見了,直接挑了片溫馨的喜劇播放,然後重新坐回她身邊,讓她倚靠著他的身體舒服地看電影。

  一個半鐘頭過去,兩個人在沙發上抱成一團,已經睡得七葷八素了。

  張如惠拿著丁海欣給的備用鑰匙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她表情變了變,說不出是什麼情緒,隨即上前去搖醒被抱在老公懷裡的女人。

  丁海欣睜開睡眼惺忪的眼。「如惠?」有點訝異看到她。

  想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正被四肢纏住,睡姿超級A的,她不好意思地趕緊將一隻手還不客氣覆在她豐滿胸前的男人搖醒。

  楊載星睜眼看見張如惠,沒說什麼,也不覺尷尬,慢條斯理地放開被他纏抱住的妻子,甩甩有些緊的脖子後,才在一旁的位子坐好。

  「如惠,你怎麼來了?」丁海欣在他滾離她身上後馬上問。

  「我打了你一天手機都打不通,家裡電話也沒人接,所以過來看看。」張如惠解釋。

  「啊?早上我就發現手機沒電了,卻又忘了換電池……不過家裡的電話也壞了嗎?我怎麼不知道?」她拿起茶几上的話筒,發現真的沒有聲音。

  「我拔掉接線頭了。」楊載星懶洋洋地開口。

  「為什麼?」

  「嫌吵。」

  「吵?」

  「難得放假,我不希望被打擾。」他淡淡地說。

  丁海欣眉峰扭了扭。「難怪我今天一整天都沒聽見你的手機響,你連手機也關了?」

  「是啊。」

  此時,張如惠眼神頗具深思地望了他一眼。

  「你這傢伙是最愛熱鬧的,還會怕吵?真是怪了,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丁海欣忍不住調侃起他來。

  這話本來沒什麼,可是他聽後卻一臉的不自在,主動看向張如惠,刻意轉移了話題,「你急著找我老婆什麼事?」

  她挑了眉。這聲老婆叫得自然親膩,似乎與從前不同了……

第4章(2)  

  「我幫海欣接了一個新廣告,通知她明天得到拍攝現場。」

  「是明天嗎?這麼趕!」丁海欣懶懶地,有些後悔接這個廣告了。

  懷孕後,她每天只想窩在家裡偷懶,還真不想工作呢!

  「不趕行嗎?你肚子再過不久就鼓起來了,得趕在肚子藏不住前,將該拍的廣告跟工作完成才行。」張如惠提醒她。

  「之前接的工作必須完成,但明天是新接的工作,如果可以不能推了嗎?」見她俏臉苦下,楊載星捨不得地問。

  張如惠扯了下嘴角。「這個廣告當初是海欣極力要我去幫她爭取的,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不能因為懷孕懶惰就不去,這讓我很難做事。」她話說得有點硬。

  他表情也不好看了。「我老婆有工作決定權,現在有狀況,這是身為助理的你必須負責去處理的,你不該有怨言。」

  張如惠面色當場白了,場面變得難堪。

  「這個……算了,既然工作都已敲定,去就是了,也沒什麼好麻煩如惠去處理的。」丁海欣尷尬地出聲打圓場。

  張如惠這才臉色緩下,但楊載星表情還是很不豫。

  「如惠,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載星進了新貨,有好吃的龍蝦喔!」她邀請好友共進晚餐。

  「不用了……我還有約,不能留下,龍蝦你們自己吃吧。」她看著穿著居家服的他們,相處得就像一對「夫妻」,這感覺讓她有種說不出的訝異。

  他們本來就是夫妻,但以前站在一起、就算睡在一起,都不像夫妻,可是眼前他們看起來真的像夫妻了。

  兩人才住在一起短短的日子,這麼快就生活得如此融洽?

  他們婚後雖說選擇分居是怕被狗仔發覺,但更多的理由是兩人都酷愛自由,喜歡在外頭享受完熱鬧的生活後,回到只屬於自己、無人打擾的家,然而現在,好像所謂的「自己」還包括了彼此。

  「喔,好可惜,這批龍蝦才剛由日本空運來,很新鮮的。」丁海欣露出極為惋惜的表情。

  「就當我沒口福好了。」張如惠拎起包打算要走了。

  丁海欣送她到門口,她由包裡拿出兩張俄羅斯魔鬼男高音Vitas來國內的演唱會門票。

  「這是給你與楊先生的,時間是後天,有空去聽演唱會吧。」

  她雙眉微皺。「Vitas的演唱會我並不是很有興趣——」

  「去吧,聽聽也不錯。」說完人逕自走了。

  了海欣微愕,只好拿著票返回客廳。

  「那是什麼?」正由廚房出來,拿了瓶礦泉水在喝的楊載星看見後問。

  「Vitas的演唱會門票,你有興趣嗎?」她順口問。

  他眼神亮了亮,接過票。「有,我已經要中華去買了。怎麼,你也已經要助理買來了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聽Vitas飆高音?」他驚喜地問。

  「我……我不知道你喜歡Vitas,是如惠自己將票買來送我們的。」丁海欣結巴地說。

  「喔?不過中華應該也去買了,這票是多的,你可以退回給助理。」他沒再多說什麼,放下票又走進廚房,幫她料理空運來的龍蝦。

  「楊先生,您又要早退了嗎?」在上司套上西裝外套要離開前,江中華趕緊將人攔住。

  老闆近來天天早退,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以前他凌晨十二點離開公司是正常,後來變成九點,然後八點、六點,今天最離譜,三點就想走?

  但是待會還有一個會議需要他主持,他不能這麼早離開。

  「我知道待會有會議,讓業務部副總主持就好,那會議報告要他明天交到我桌上。」他一面走一面交代。

  「可是您說過這次會議要做業務檢討,全員都得——」江中華閉上嘴,因為老闆人已經走遠了。

  他瞪著他的背影。這個老闆有點轉性了,下班不再流連在外,一心只想往家裡跑,如果走不開、回不了家,也不時往家裡打電話。

  且電話的內容全不外乎是一些家常瑣事,好比冰箱的食物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產檢結果如何,自己今天幾點到家,回家前要順便帶什麼回去……

  這些都不是老闆以前會做或會問的事,現在卻做得很順手、很理所當然。

  江中華搔著頭。其實老闆的改變自己很樂見其成,至少身為員工的他也能因此受惠,不必再夜夜陪伴加班苦熬。

  只是他很好奇,老闆轉變的動力是什麼?

  是孩子,還是老婆?

  老闆是因為孩子才戀家,還是因為老婆才居家?

  不知老闆自己有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老闆是聰明人,也許想過吧,而答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身為人傢伙計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執行老闆的命令。

  他愉快地拿起話筒,撥起內線給業務部副總,那傢伙正戰戰兢兢地等著跟老闆同桌開會,這會兒老闆不來,他應該會大大鬆一口氣。

  「窈窕新元素,超低熱量的美味乳品,『光味優酪乳』讓您的身材負擔減、減、減——減成零!」

  牧場裡,丁海欣身上穿著嬌俏的牛仔短褲,頭上圍著方巾,一身改良女牛仔的裝扮,身後圍著一群可愛的乳牛,她用甜美輕快的聲音將這段廣告台詞說完,等導演一喊卡,她馬上掩嘴閉氣地蹲下。

  看似清新的牧場,其實充斥著各種難聞的動物糞便味道,尤其她有身孕後,這味道更讓她無法忍受,胃部一直在翻攪抗議,原本想一走了之的,但看見如惠為難的神情,她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張如惠見她難受地蹲下身子,立即趕到她身邊為她掩飾不舒服的動作。「你還好吧?」她關切地問。

  「不好,這股臭味愈來愈重,我的胃幾乎要爆炸了!」丁海欣抱怨道。

  「不能忍耐嗎?」她無奈地問。

  「好難受,真的不能說身體不舒服,下次再拍嗎?」一臉的懇求。

  「下次?你下次還是一樣要面對牧場裡的糞便味,不如你現在一口氣趕拍完畢,省得下次還要再受一次罪,再說你別忘了自己的『時間』有限,再過一陣子就得消失出國去。」

  知道自己不能不拍,她歎口氣,想哭也得忍住。「那好吧,就繼續拍。」

  「很好,丁小姐剛才的那段話說得很順,語調也對,現在繼續拍你喝產品的模樣,喝時請盡量表現出滿足與陶醉的神情。」這時,導演走過來交代了聲。

  丁海欣深吸一口氣,讓張如惠招來化妝師,為她蒼白的面容補妝,增加氣色後便上前來到導演指定的位置站好,手上拿起一瓶優酪乳,對著鏡頭,臉上含笑地喝了一口,只是當白色的濃稠液體一接觸到味蕾,她胃裡立即反芻出一股來勢洶湧的酸,表情一變就要吐出來,但是見到面前一堆人正等著她做足表情地喝下去,她牙一咬,硬是把即將衝口溢出的東西嚥下去,心一橫一口氣將整瓶的優酪乳喝盡。

  「不對,表情沒到位,再喝一次!」導演下令。

  一瓶新的優酪乳又塞進她手中,她臉色一僵,張著口地想對如惠說什麼,見她表情憂心,硬生生又將聲音吞下,連哭都不能地擠出笑臉,重新面對鏡頭,一瓶令人作嘔的液體又灌入了她的胃——

  當她一連灌下七瓶優酪乳後,導演終於喊了一聲OK,下一刻她已無法再顧及眾人會如何驚訝,馬上衝進自己的保姆車裡,撐開隨時備在車上的嘔吐袋,大吐特吐。

  直到吐得無力時,一張乾淨的紙巾出現在她嘴邊,並且輕輕地為她擦拭嘴邊的污漬,她抬頭望去,見到了一張緊繃的臉。

  她眼眶一紅,眼淚立即不受控制地落下。

  楊載星將她攬進懷裡,表情滿是心疼。「你做得很好,但是可以了,這支廣告過後,停掉後面所有的工作,我不要我老婆再受罪!」他沉聲說。

  當他知道她工作的地點在牧場,馬上就想到她現在味覺敏感,一定受不了這氣味,便排開工作火速趕來。原本是想帶她離開,但當他趕到時,她已換好衣物站在眾人面前等待開拍,他來不及阻止,也不便公然露面,只好留在保姆車裡看著她的拍攝情形。

  在看見她喝著產品滿足陶醉的表情下,是極力壓抑痛苦的結果,他幾度想衝下車去將她拉回來,然而接著見她敬業努力地試了一次又一次,他又不忍讓她的努力白費,只能盡力忍耐著讓她完成工作。

  可是此刻見到她的眼淚與吐得這般難受,他再也無法忍受,不得不強硬地要求她停止工作。

  「可是那些工作不去完成,會違約的。」吐完後,丁海欣覺得舒服多了,而且見到他後倍感安心,吸著鼻子,心想自己應該可以撐下去。

  「違約的部分我會派人出面處理,若是有違約金的問題,也由我出面支付,而你,不准再工作!」楊載星口氣極為霸道。

  她其實有點被他嚇到,因為他從沒用過這麼強硬的語調對她說話。她應該要生氣的,大聲告訴他,她只是他的老婆,不是他的所有物,工作上的事她有絕對的自主權,還輪不到他插手。可神奇的是,自己不僅沒這麼說,還像是個受到老公保護嬌寵的女人,感動地撲進他懷裡,乖巧地點著頭。

  「好吧,我就聽你的安排。」

  她想,其實女人脆弱一點也不錯,有老公在,她不用在工作上刻意逞強。

  而且她非常明白,他是個尊重工作權的人,並不會看輕她的職業,暫時不讓她工作是真心疼她,她沒有必要拒絕他的呵護。

  再說,一個人辛苦不如兩個人互相扶持,過去她怎麼從來沒想過要依賴老公?現在想通了,應該還來得及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35:07

第5章(1)  

  楊孜集團在亞洲最大的髮廊旗艦店,今夜在鬧市商圈盛大開幕。

  開幕酒會星光閃閃,幾乎全國知名的政商名流以及知名藝人都盛裝前來捧場,媒體記者在場內外忙翻了,搶著捕捉每一位名人的風采。

  這可是近年來除了國際大廠的活動外,本土企業裡最難得的一場盛會,而能將酒會辦得如此風光成功,唯有商界金童楊載星辦得到。

  「楊,恭喜了,酒會很成功,你已很順利地將旗下的髮廊推銷出去了。」顏麗身著性感禮服,勾勒出膿纖合度的好身材,她公然挽住楊載星的臂膀,故意貼近他說話。

  她希望在場記者拍到兩人親暱的畫面,好讓明天在媒體版面上再次有花邊新聞出現。

  楊載星笑了笑。「謝謝你的到來。」他聲音冷淡而有禮,身體輕巧地退離她一步,並沒有意願與她再傳緋聞。

  感受到他的距離,她有些不痛快。「楊,你最近是怎麼了?不僅都沒找我,也不見你出席任何派對或到PUB去,問你那群玩伴,竟沒一個人知道你的行蹤,這陣子你在忙些什麼,該不會是偷偷結婚去了吧?」她刻意訕笑地探問。

  這傢伙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也不再和任何女人傳緋聞,這明顯不尋常,她忍不住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楊載星一雙劍眉斜揚,冷冷的表情無一絲友善的響應,甚至也沒開口,頭就淡淡地往一旁轉去。

  顏麗頓時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桶冰水,立即難堪地咬緊下唇,控制住激憤又不能當場爆發的怒氣。

  這男人對她的態度也冷漠得過度了吧?自尊心受損之下,激起她更多的不平。他愈是要與她劃清界線,她就愈要黏他!

  她伸出手,再度勾回他的臂膀,親熱地撒嬌道:「楊,好了,人家不問你的私事了,就算你當真娶了老婆,我也不吃醋的。」她故意討好地說。

  「是嗎?我可真要謝謝你的大器了。」他神情似笑非笑。

  但她聽了這話卻是一愣。他這話回得有點怪異,好像真跑去結婚了似的?

  不過她壓根不認為他有結婚的可能,據她所知,他是一個不婚主義者,所以她才會刻意跟他開這個玩笑,可是他的反應著實讓她大惑不解,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楊,我也知道我們的關係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你……是不是新看上了誰?你告訴我沒關係的,我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話雖然這麼說,可她的臉上還是流露掩藏不住的妒意。

  楊載星的笑容更冷淡了。「我向來不喜歡太過好奇的女人,因為愈是好奇心重的女人愈是八卦,你也知道的,八卦跟八婆同等號。」他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是讓人咬牙切齒極了。

  顏麗得遭到羞辱,熱血上頰,難堪死了。「你!」

  「抱歉,你好好玩吧,我還有其他貴賓得招呼。」他轉身要離開。

  「別走!我還想問你,今晚有空嗎?」她急急拉住已轉身的他。

  他臉上終於出現不耐煩了。「沒空。」

  拒絕得很直接,她更受不住了,見服務生經過,她隨手拿起兩杯香檳,其中一杯遞給他。

  「楊,別這樣,喝點酒,今晚我會讓你享受跟這杯酒一樣香醇的滋味——」

  「楊先生不喝有氣泡的酒,你連這也不曉得嗎?」張如惠冷冷地出聲介入他們之間。

  楊載星原本是背對著顏麗的,這會兒訝異地轉頭,果然看見她身旁的女人。

  「你怎麼來了?」他問向丁海欣。

  她沒回答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讓他神經繃緊後,她漂亮卻不帶熱情的眼睛接著直視顏麗。「連我的助理都知道楊載星不喝有氣泡的酒,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倘若晚上你端出的『菜色』跟這杯香檳一樣帶有氣泡,他可能會倒胃口的。顏小姐,我建議你在邀約對方前,先打聽清楚對方的喜好再說。」

  顏麗臉色大變,尷尬地瞪著手中的兩杯香檳,明白剛才的對話都讓人聽去了,丟臉地立即將香檳全數往一旁的盆栽裡倒,這個動作更讓人皺眉。

  楊載星抿著嘴,眉心更是蹙了好幾折,而丁海欣則是盯著被倒空的香檳杯,有些若有所思起來。

  「丁海欣,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因為我聽說你最近非常愛耍大牌,動不動就臨時取消工作,造成別人的困擾。是啊,人紅難免擺架子,但奉勸你,在這一行氣焰太過囂張,當心自斷生路!」顏麗沒好氣地拿近來傳聞的事損她。

  事實上,丁海欣在事業上與她是死對頭,兩人外型搶眼,出道時間也差不多,搶廣告案子搶得凶,不過近年來已逐漸分出高下,丁海欣的氣勢凌駕在她之上是無庸置疑,這讓她始終很不是滋味。

  丁海欣微笑,笑得自信優雅。「謝謝你的規勸,我會注意的。」完全沒在乎這女人說了什麼。

  「我不是要你在家休息,不用出席了嗎?」這時楊載星已走到她身邊,低聲在她耳邊問。

  她輕哼一聲,「我在家悶,出來溜溜不行嗎?」

  他輕笑。這女人是不放心他嗎?因為知道顏麗會來,刻意來盯場?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但他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反而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後,整個人就心花怒放起來,視線不自覺地無法自她身上挪開。

  「行,只要別太累,你要做什麼都行。」他含笑點頭。

  「你也是,只要別太累,做什麼都行!」她瞟了一眼另一個女人,聲音雖低,但口氣很沖,而且意有所指。

  他笑意更濃了。聽說孕婦沒有安全感,果然一點都沒錯,不曾吃醋的女人,現在也懂得小小鬧一下了。

  原來會鬧脾氣的女人竟是這般有趣。

  「放心,最近我的體力都被家裡的那個女人耗盡,沒空也沒多餘的體力幹些餘興節目。」

  這言下之意,眼前對她橫眉豎目的女人是餘興節目嘍?

  這雖是玩笑話,不過她笑不出來,還是滿肚子的火……在這樣想的同時,丁海欣驚覺到自己的醋意有多濃,內心的嘶吼有多不爽。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不成熟了?竟然搞出這種盯場的戲碼,這男人大概一開始就發覺了,真是丟人現眼!

  「哎呦,丁海欣你最近發胖了嗎?整個人圓了一圈,恐怕腫得在鏡頭前都不能看了吧?」顏麗見他們互動親密,還旁若無人地不斷低聲交談,正火怒著,突然注意到她的身材,聲音刻意拔高,大有想羞辱她的意味。

  丁海欣抖眉了。才胖個兩三公斤,有腫得這麼明顯嗎?

  楊載星知道顏麗戳中她的痛處了,表情也跟著一變,生怕他身邊的女人動了胎氣。

  「你代言的廠商沒有人抗議嗎?這再腫下去,恐怕就有廠商要跟你終止代言合約了!」顏麗逮到話題可不會放過讓她難看的機會。

  她的呼吸頻率開始混亂了,鼻翼壓抑地翕動著,楊載星緊張地馬上伸出手臂,狀似紳士地輕搭著她的腰,實際上是鉗制著她,不讓她失去理智地發飆起來。

  可惜有人不知死活地還繼續刺激,「楊,我記得她也是你產品的代言人之一,身為老闆,你能忍受代言人損害你產品的形象嗎?」

  他已明顯感受到身旁女人克制不住地顫慄了,在她不受控制發狂之前,他黑眸凌厲地瞪向顏麗,「怎麼會?我覺得肉感的女人也很有韻味,尤其是丁小姐,她皮膚白皙,豐腴一點更能襯托貴氣,帶出產品的高貴感。」

  這明顯的維護讓顏麗黑了臉。「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嗎?沒有人會要用胖女人代言美妝產品的!」

  「有魅力的女人自然能在人群之中發光發亮,這跟胖瘦沒有關係。」

  「可是全世界的人都不愛胖女人,所以每個廣告商尋找代言人,不都以瘦子為標準……」見他目光凌厲,加上模樣冷酷,讓顏麗終於嚇得縮回舌頭了。

  「一味追求大眾標準,那表示沒特色,追求跟別人一樣的賣點,也就等於沒賣點。」

  他這番話一說完,身旁原本僵硬的身體軟馥馥起來,丁海欣微靠著他,嘴唇揚起一抹甜得讓人酥軟的笑靨。

  顏麗的眼睛簡直快噴火了。

  她不禁猜測,難道丁海欣就是讓他楊載星最近消失的新歡?可是前一陣子媒體不是才報道他們不來電的?

  「楊,如果你喜歡有肉感的女人,我也可以為你增胖。」她刻意地說,要測試兩人的反應。

  「顏小姐,胖瘦不是問題,女人的性感在於靈魂,我想楊先生欣賞你的靈魂勝過肉體,所以其實你不需要太在乎身體曲線如何發展的。」久久不吭聲的張如惠冷聲道,話裡滿滿是諷刺。

  「你!」當事人沒說話,居然冒出了一個小助理插嘴,顏麗整個人臉色大變。「我與楊什麼關係,報紙都登過,我的靈魂與身材,相信他都在乎!」

  她氣急了,說話更不保留。

  「是嗎?你在乎嗎?」丁海欣眼神籠上殺氣,衝往楊載星而去。

  他生平首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好似他過去那些「問心無愧」的緋聞事是令人羞愧的,甚至羞愧到不好面對妻子?

  「都……過去了,現在我沒空閒再理會別人有關靈魂肉體的事了。」他冷靜說辭下是困窘的,刻意在言詞裡暗示丁海欣,他現在只守著家裡的大肚嬌妻。沒空理會外頭的花花草草。

  這可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向女人「輸誠」。

  不過他的話還是讓她抓到語病。現在的他沒空理會別人,等待寶寶出生後,他是不是就可以丟下她和寶寶繼續與別的女人探討靈魂與肉體關係?

  只要想到他會回到之前的生活態度,她就有股說不出的鬱悶。不懂自己怎麼會懷孕後就對他過去的行為感到不滿了,從前她可不會為這種事太過在乎的。

  見她還是鬱鬱寡歡的模樣,他心頭的忐忑更盛了。這女人居然會生氣?這可怎麼辦?他沒安撫過人,難道得為這種事道歉嗎?可是,這有點可笑,他們之間沒人該為這種事道歉的,自己如果這麼做了,豈不奇怪?

  他腦袋是這麼想的,可是手卻悄悄握住她的,側過臉,唇輕刷過她的耳際。

  「對不——」

  「楊先生,我總算見到你了!」出現的是胡笙安,他高大的身材穿過人群,來到他面前,一臉揚笑地對他伸出手。

  楊載星訝異地望向在他身後追來的秘書,江中華朝他打了個無奈的手勢,他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傢伙始終見不到他,今天是刻意堵他來著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基於禮貌,他只得伸出了手,可手才伸了一半,又聽胡笙安冒出一聲驚喜。

  「欣欣,你也在?真是太好了,我正打算這裡結束後約你見面的!」他無比熱情地將手改握住丁海欣。

  楊載星的臉色瞬間有些發青。

  欣欣?這傢伙叫他老婆欣欣?

  真是有夠肉麻!

  「胡先生,你既然沒得到邀請就來,表示有非見到我不可的重要事情,可是你現在是想和丁小姐直接去約會呢,還是先與我談正事?」他聲音冷硬,表情則是竭盡所能地維持自然。

  「這……」胡笙安為難地看了一眼丁海欣。

  這女人最近要見她一面超難的,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了,他還真捨不得放手,可是比起楊載星,要見這傢伙一面似乎更難。

  「欣欣,你可否等我一下,我與楊先生聊一會,待會讓我送你回去?」他懇求地望著她。

  他的手還握著她的,且臉色是那麼的期待,但她卻只想拒絕,不過眼角餘光瞧見了對她醋意橫生的顏麗後,她賭氣地點頭。

  胡笙安欣喜至極,但一旁的楊載星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了,剛才努力維持的風度快崩盤了。

  「胡先生,我時間不多,你若有事要談,盡快!」他用頭直接往裡頭一間小會議室走去。

  胡笙安臉上掛了些尷尬,對著丁海欣歉然一笑,也跟著走過去。

第5章(2)  

  「哼,你人胖了,桃花也不減啊!」兩個男人走後,顏麗馬上酸她。

  「你剛沒聽楊載星說,女人的魅力不在於胖瘦嗎?」丁海欣冷冷回道。

  「那你以為自己這副癡肥的肉體,能吸引得了他上你的床?」講話更為苛刻。

  她當下沉下臉,「我懶得與你這女人一般見識!」轉身欲走。

  「站住,你以為你是誰?我才是與他有過關係的女人!」顏麗上前扼住她的手腕嗆聲說。工作搶不贏她,其他的,她不想輸!

  「我是誰?你以為我是誰?」丁海欣冷笑,不屑地扳開她無禮的手。「我與他是比你密切百倍的關係人,這樣你明白了嗎?」說完後,立即瀟灑地離去。

  顏麗還愣在原地。

  比她還密切百倍的關係人?這什麼意思?

  她回神想問個仔細,迎上的卻是張如惠一張陰沉的臉。

  「你嗆什麼都可以,嗆身份,我只能說你無知得可以!我勸你別對那男人死纏爛打,吃相很難看的。」

  「你!」

  張如惠不理會她暴跳如雷的模樣,轉身跟上丁海欣。

  愛就宅一起,「星海戀」終於爆發!楊載星與丁海欣同居被活逮!

  「怎麼辦?」丁海欣撫著抽痛的額頭,無奈地問。

  餐桌上攤著一份份報章雜誌,上頭有著一張張他們共同出入華夏,「宅」在一起的偷拍畫面,其中幾張還拍到他在陽台親吻她的親暱照片。

  「能怎麼辦,這是早預料到的事不是嗎?」楊載星倒是老神在在,不當一回事地繼續吃著他的早餐。

  「話是沒錯,可是,如果不是我沒事去你的髮廊酒會露臉,可能也不會讓媒體這麼快看出端倪地守在你的住處,這樣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再瞞一陣子的。」她懊惱地說。

  「你也別想太多,這事可能跟那天沒有關係,畢竟送你回來的人不是我。」話一說完,他想到了那個男人,心情變得不好,突然沒了食慾,丟下吃了一半的火腿往一旁推開。

  丁海欣睨了他一眼。這傢伙自從她那晚答應讓胡笙安送回家之後,只要提及與那晚有關的事,他就顯得陰陽怪氣的……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要這樣擺臉色給她看?

  「你在生氣嗎?」她索性問清楚。

  他像是她問了什麼怪問題,挑高了一邊的濃眉,「氣什麼?」

  「就是氣胡笙安送我回來的事啊。」

  「哈,你在說什麼笑話?」他立即撇嘴否認。

  「那你為什麼提起那晚總是表情不對勁?」

  「我哪裡不對勁了?要說不對勁的人是你吧?那晚過後,我手機裡顏麗的電話就被刪了,這可是我的私人手機,你擅自動我的手機,我都沒說什麼了,你居然還敢指責我有問題?」

  她臉紅了紅。「我承認刪電話是我的不對,也不太尊重你,可是那女人公然向我嗆聲,她說她才是真正與你有過關係的人,人家生氣嘛,在外頭不能發作,回來刪你的電話出出氣也不行嗎?你若覺得沒了她的電話可惜,我有,再幫你補輸入上去就是了。」愈說火氣也上來了,她氣漲著臉說。

  「哪有什麼可惜的,我自己也想刪,就是因為要刪才會發現已經被你先刪了,我……沒打算再與她聯絡了。」也像是交代什麼,楊載星不甘不願地說了。

  她瞥了他一眼,有些訝異他會跟她說這些事。「這個……胡笙安那天送我到門口後,說不到兩句我就打發他走了,沒再像以前一樣和他糾纏半天了。」

  「我知道。」那晚他們前腳離開,他後腳尾隨跟進,直到看見姓胡的傢伙吃癟離開,他才進家門。

  這女人當晚的表現雖然讓他滿意,不過滿意歸滿意,她當著他的面讓別的男人送回家還是讓他非常不爽,所以才會連著幾天提到那晚時都擺出臭臉相對。

  而這會她自己主動解釋,讓他情緒好了不少,也笑得出來了。

  「你知道?」

  「嗯,我擔心他對你不軌,所以跟著回來了。」他想也沒想就老實說了。

  丁海欣水漾瞳眸睜得老大。「你跟蹤我?」那晚她一回來就進浴室梳洗了,這澡一洗就花了她一個小時多,因此也不確知他是何時回來的。

  「不是跟蹤,我是『回家』!」他也住這裡好不好!

  「喔。」她搔搔脖子。「對哦,我們住在一塊的。」她忍不住又盯上報紙那斗大的三個字「宅一起」。

  「這下可好,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同居了。」想起來她又開始煩惱。

  「我想過了,這反而是好事,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不用再閃閃躲躲。」

  「咦?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名字與固定女人牽扯在一起的嗎?」

  「你是我老婆,又是未來寶寶的媽,要固定也只能與你固定不是嗎?」

  「呃……是啊。」她笑靨如花。被認定在最特別的位置,原來這滋味這麼好。「老公,那好吧,我們就對外大方承認我們的戀情吧。」

  戀情?楊載星蹙眉想了一會後,對這兩字微微一笑。想起不知何人說過的一段話——婚姻是一項投資,愛情相當於婚姻註冊時的資金!而當初在他們的婚姻投資裡一開始並沒有愛情這一項,可是經過這陣子,他突然覺得有了註冊資金了。

  談戀愛,他在婚姻之下談戀愛了,這多古怪,不過,他喜歡!

  「這樣也好,先公開戀情,幾年後再公開我們的婚姻,這樣才不會讓媒體過度驚嚇。」

  「嗯,說的對,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手牽著手下樓去,讓他們開心地拍個夠!」

  「你說,我是不是也可以演一部電影?」睡前,丁海欣在鏡子前搔首弄姿完之後,轉身對著正躺在床上看書的男人問。

  也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不再分房睡,而是自然而然夜夜抱在一起同眠。

  這改變沒什麼不好,她會自然地等他一起上床睡覺,而他也會在上床後給孕婦愛的熊抱,順便揉揉她負擔日漸加重的腰椎,以及認真地為她塗抹妊娠霜。

  楊載星分神看了眼她面對鏡子做的搞笑動作,不禁微笑地搓搓下巴。「怎麼,你想拍戲?」

  「不是我想,而是我認為有一部戲很適合我。」她沮喪地說。

  「喔?什麼戲?」他配合地問。

  「侏羅紀公園五——失落的腰圍。」說這話時,她掩面都快哭了。

  他愣了愣後,差點就爆笑出來,但是見到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可不敢真狂笑出聲,否則太白癡的結果可是會死得很慘的。

  「咳咳,這個,你肚子四個月大了,難免會愈來愈明顯,你不用太在意的。」他趕緊拿出自己公司研發的另一款特效無痕除皺妊娠霜,上前在她肚子以及大腿上輕柔地塗抹著。「你放心好了,等寶寶生下來,我保管你恢復從前的完美無瑕。」他迭聲保證。

  丁海欣哀怨地垂下眼瞼。「你每天都要安撫我的情緒,會不會覺得我很煩?」自從懷孕後,看著身材日異變形,她的自信心也跟著直直落,她擔心他會受不了她了。

  他像抱小孩般將她抱上自己大腿,下巴頂著她的頭頂。「我問你一個冷笑話。為了怕身材走樣,結婚後不生孩子的美女怎麼稱呼?」

  她抬眉望他一眼,心知這傢伙又在幫她轉移注意力,不讓她沉浸於負面情緒裡,可是她還是悶悶的,提不起勁領他的情。「不知道啦。」

  他索性將她垂下的臉轉過來,和他面對面。「連猜都不猜?」

  「不猜啦!」沒心情。

  楊載星笑了笑,對於她常使些小性子而感到非常「享受」。「那我自己公佈答案嘍,答案是——絕代佳人。」

  「絕代佳人?什麼嘛……哈哈哈,還真好笑!哈哈——」她在他懷裡笑得前仰後翻,他得緊抱住她,免得大肚婆跌出他的懷抱。

  他就知道,每次說說笑話就能紆解她的煩躁,所以他每天都到處收集笑話回來說給她聽,想起為了收集笑話,他還規定秘書每天得交出三則以上的笑話,否則不准下班,那時中華聽完這任務內文後足足呆了一分鐘,才像是理解地回到座位上,到了下班前還真交出了三則笑話,而今天講的這一則就是中華貢獻出來的。

  他抱著她說:「海欣,以後別再在意身材的問題了,你不管如何,在我眼中都是美麗的女人。」

  丁海欣抿嘴一笑。他的話很真誠,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得到,可要是在以前他講這些話,十之八九會被她當成公關辭令而一笑置之,但經過這陣子的相處,讓她愈來愈瞭解他,也愈能從他說話的語氣與眼神中分辨出真偽。

  「可是美麗的女人有很多,尤其在你四周,更是美女如雲。」她忍不住故意刁難。

  楊載星低笑道:「美麗的女人到處都有,但要我打心中認定為『可愛』——可以愛的女人,這種女人不多,目前應該只有我孩子的媽一個。」

  天啊,她的心裡喜滋滋,臉上笑得更是甜滋滋了。「你原來這麼會講甜言蜜語啊?」

  「呵呵。」他破天荒笑得很靦腆。

  她戳了戳他的胸膛,兩人甜蜜地笑成一團。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36:55

第6章(1)  

  一位作家說:婚姻是一件瓷器,做好它很費事,打破它很簡單,而收拾起那些碎片又很麻煩。

  因此,我們應該牢記包裝箱上常有的提示——輕拿輕放,切勿倒置。

  「婚姻必須輕拿輕放,切勿倒置。」無意間看到這段話,丁海欣點著頭,算是認同。

  婚姻是要經營的,如今她已能深刻體會。

  她總算真正過著「婚姻」生活了,現在的地充滿著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而這些是因為實際的婚姻關係所給予的。

  她笑嘻嘻地摸著日益隆起的小腹,拿起話筒打了通電話,「老公,你幾點回來?我想等你一起去吃麻辣火鍋。」

  「這太刺激了,孕婦不可以吃這些。」他直接要她打消念頭。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吃!」孕婦嘴饞,吃不到超難受的。

  「不准!」

  「喔,好吧!」沒辦法,要享受婚姻生活很多事就必須妥協,誰讓老公是真的為她好嘛!

  「你乖,我再一個鐘頭後回家接你,你換好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你肚子藏不住了,我們得計劃一下出國生產的事,我找到一個清靜的地方,可以安靜地計劃事情。」

  「喔,對哦,我得離開才行了。」想到這事,她又有一點煩了。

  「你不想離開嗎?」他聽出她語氣的怏怏不樂。

  「沒有啦……」

  「你不是一個人離開,你先出發後,過幾天我這邊的事安頓好,就會過去陪你待產。」

  他工作有多繁忙她不是不知道,她懷疑他真抽得開身,陪她在國外待上好幾個月嗎?「你不必勉強的,我一個人可以的……」

  「這是早說好的不是嗎?我會履行承諾的。」楊載星堅定地道。

  丁海欣在電話這頭忍不住露出笑臉。「好,我等你!」她可以獨立的,但,如果老公堅持要給予「扶持」,她也不想拒絕。

  過於「堅強」的女性,容易粗手粗腳地打破「瓷器」,這是她的新體驗。

  「我收線了,待會見。」他微笑地掛上電話。

  一個鐘頭後,楊載星準時回家接人。

  丁海欣一走出住家大樓,立即就有鎂光燈向她直閃,她也見怪不怪了,還能微笑以對。自從兩人公開「戀情」,他們住的地方就成了公開的媒體「攝影站」,只要兩人其中一人出現,就有鎂光燈閃個不停,如果是兩個人一同出現,更不得了,鎂光燈亮得都可以媲美國慶的燈火夜景了。

  「這些人拍了半個月了,還拍不夠嗎?」她雖然習慣了,但上車後還是忍不住抱怨。

  楊載星莞爾道:「可能是在等著拍我們什麼時候鬧分手,你提著行李離家出走吧。」

  丁海欣失笑了。「對,這些媒體唯恐天下不亂,我想你猜的沒錯,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早上才看了報紙,又有媒體在唱衰他們的戀情,賭他們同居不出半年就會分手。怎麼有這麼多無聊的人,管他們的感情會怎樣,到底關他們什麼事啊?

  「算了,隨他們去,總之這次會跌破他們的眼鏡,我們的關係會長長久久。」他安撫地說,油門一踩,甩下那片燈海。

  「你……真認為我們的關係會長長久久?」雖然問得很可笑,但她心中忽然急切地想確認這件事。

  她想跟他一直這樣生活下去,而他是否跟她有同樣的想法?畢竟他們之前的生活方式都太自我了,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他一個恍神,剛才隨口說的話他也沒認真思考過,現在她一問,一時竟答不出來。

  沒有得到他的響應,丁海欣心情漸漸悶起來。「算我沒問,你不用為難。」

  她好像誤會什麼了,他撇過頭看她一眼。「我當然會希望——」

  「你不用說了,我們幾乎是同類人,你在想什麼,我可以理解!」

  「你理解什麼?」

  「理解婚姻對你的束縛。」

  他皺了皺眉頭,「以前是,但是現在『婚變』了。」

  「婚變?」

  「對,我們的婚姻關係不同以往了,以前在那樣的相處關係下,我就有與你長久維持婚姻的打算了,如今。我們的婚姻『變質』,卻過得比之前更加滿意,既然跟你怎麼生活,都是最舒服的,我當然想與你天長地久下去。」他趕緊解釋,很不願意在任何情況下跟她吵架。

  「所以,你想跟我一直走下去?」她眼眶莫名其妙地紅起來。

  「廢話!」

  「所以,你不會故意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

  「當然!」

  「所以,在將來孩子出生後,我們還是能夠維持現在的和諧同居關係?」

  「嗯嗯!」

  「所以,除了我之外,你再也不會有其他的女人了?」

  「……」他瞬間沉默下來。

  因為這種事,不是他現在答得出來的。

  而她也沉默了,因為她發覺到,自己真的問了個極傻的問題。

  從一而終這件事,沒想像中那麼好回答,以他薄弱的貞操觀念,要從此不再有其他女人,似乎很難做到。

  楊載星其實不是沒想過說謊安撫丁海欣,就像往常他對別的女人說些善意的謊言緩和僵局一樣,可是,在她面前,他竟說不了謊,也不願意說謊,所以就演變成眼前這局面——

  相敬如冰。

  她的熱情不見了,撒嬌不見了,更讓人不習慣的是,她不再對他任性地使性子了。

  頓時,家庭生活變得很無聊。

  每天回家就是與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儘管如此,他依然一下班就準時回家。

  他告訴自己,這是不放心一個孕婦自己在家的緣故,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而他能很快理解到理由「不單純」,於是有一天他終於狠下心,故意下班後不回家,跟著從前那班酒友一起混PUB,瞎混時,發覺自己真的在「混」,如果不隨時提醒自己認真喝酒玩鬧、振奮精神,他可能會在PUB裡發呆一個晚上。

  更慘的是,這中間有多少身材迷人的女人向他投懷送抱,他居然連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反而在短暫的獨處時,想起那女人一個人在家,他心煩意亂地想著這時候她在做什麼……

  直到熬到十二點,他再也「混」不下去,才毫不留戀地甩開黏在身上的女人,急急忙忙要求司機送他回家。

  回到家,看見客廳電視還播放著恐怖電影,而她挺著小巧圓凸的肚子趴在沙發上睡得極熟,直至此時,他一顆不安定的心才安定下來。

  「嗨!」他把她輕搖起來。

  丁海欣揉揉愛困的眼睛,看見是他,又閉上眼,含糊地嘟囔,「回來了啊。」

  「嗯,我回來了。」他輕柔地將她抱進自己的懷抱裡。

  「你不是說今天要很晚回來?」她好睏,眼睛不想睜開,呢喃地問。

  「現在很晚了。」

  「多晚了?」

  「十二點半了。」

  「這算晚嗎?」以他們從前的標準,所謂晚是指超過凌晨四點。

  「很晚,以後除非你與我同行,否則我不再這麼晚歸。」他微笑地說。

  「你說什麼?」因為他說了奇怪的話,讓她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光。

  「海欣。」他突然用力圈緊她。「我想我能回答你的問題了。」

  「什麼?」這男人今天怪得不得了。

  「忠貞,我想努力試試看,也許我能做到。」他像是下定決心般地說。

  「你怎麼突然——」

  「我不是突然,我是思考很久,再到外頭繞了一圈之後,徹底發現的。」

  她怔了怔,久久說不出話,心頭酸酸的,又甜甜的,還澀澀的……

  「喂,你……有看到我哭了嗎?」心跳速度應該破表了,她努力眨眼地問。

  「我看見了。」楊載星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眼淚。

  「你……可能誤會了喔,哭不是我的本意,是孕婦愛哭,不關我的事。」她哭著強調。

  「我知道。」他含笑點頭。

  「知道就好……還有,我也不是逼你一定要忠貞,而是我想說,我想對你這麼做,才會想問問,你是不是對我也有一樣的想法……」她眼淚掉得更凶。

  「現在知道我們想法一致,開心嗎?」他繼續用白色的袖子幫她擦眼淚鼻涕。

  丁海欣一面哭一面點頭,「我很不成熟對嗎?居然這麼小家子氣地對你做這樣的要求……」

  「你不是小家子氣,而是熱戀中的男女就該有這樣的反應,這樣才叫正常,也才是真正成熟負責任的做法。」

  「你也這麼認為?」

  他點頭。「雖然說來可笑,我們都是別人眼中的情場老手,可是居然也摸索了好久,才理解到什麼叫做愛上一個人。海欣,小寶寶的媽,我想,我愛上你了!」

  不得了了,這句話可是世界級的殺!

  丁海欣眼睫一眨,掉落下來的眼淚以公升計算。

  她只覺得在這一刻,自己找到女人所謂的幸福了,有個說愛她的老公,還有個即將出世的可愛寶寶,多美滿幸福的家庭!

  「老公,你說錯了,我想,我們是相愛了!」她哭笑著更正他。

  楊載星驚喜地托起她的下顎,輕輕地吻了上去。

  男人的吻一開始是克制的,但是吻到後來克制不住了,抱著老婆進房,他需要做些滿足他的事,好比在外時被一堆女人挑逗得以為自己「無能」的事,在自己老婆身上,應該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

第6章(2)  

  「好巧,喝個下午茶居然也會碰到你!」在五星級飯店裡,顏麗一臉驚訝地出現。

  丁海欣抬頭看見桌子旁站著的人之後,直想翻白眼。今天算起來是個倒霉的日子!

  趕緊將散在桌上一疊到國外待產的醫院資料收進牛皮紙袋裡,這裡面隨便一張紙讓這大嘴巴的女人看見,都保證能天下大亂!

  「有事嗎?如果沒事,你不用刻意過來跟我打招呼,我們不算有交情的。」她冷淡地說,實在不想跟這女人多接觸。

  「我是看你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這才好意過來陪你聊聊。」顏麗不經邀請,厚著臉皮主動坐下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在等如惠,她待會就到,而你坐了她的位子。」這樣說,趕人的意圖夠清楚了吧,希望這女人能夠識相地別再打擾她。

  「如惠?身為你的助理,最近她也應該沒什麼工作吧?聽說你近來將所有的工作都推掉了,怎麼,搭上楊載星後,打算洗手做羹湯,準備嫁人豪門了嗎?」顏麗不僅沒走,還繼續留下諷刺人。

  「我拒絕掉的工作不是十之八九都讓你接手了,你可說是我最好的『替身』,這樣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至於我與楊載星的事,就算真的好事近了,那也不關你的事!」她也不是無牙的老虎,該反擊的時候,不會任人張牙舞爪的。

  「什麼?你們真的論及婚嫁了?」顏麗霎時嚇得花容失色。「不對,不可能,楊是個不婚族,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你在我面前不要自以為是,他是決不會跟女人提婚姻兩個字的!」

  丁海欣實在受夠這女人自以為瞭解她男人的言論。「結不結婚也是我跟他的私事,你這外人未免管太多了吧!」她重申道。

  顏麗用力咬了牙。「哼,我不過是以『前輩』的經驗在告誡你,你認為不中聽也沒辦法。」

  「能否拜託一下,我們之間實在沒有好『交流』的地方,所以請你別將你的經驗告訴我,我並不想聽,『前輩』!」她沒好氣地說。

  也不禁開始惱恨起那男人曾經沾惹過這女人,真是後患無窮!

  「真的沒有好交流的嗎?告訴你,那男人是真的很難定下的,跟我在一起時還同時交往了好幾個女人,而且這些女人都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以他的觀點來說,態度明確,對像公開,就擺明了遊戲的規則,不久你也會得知其他女人的存在,希望那時你別再表現得這麼不可一世,因為你跟我們這些女人並沒有不同,至少對他來說,女人都是一樣的,只是陪他玩樂的工具!」

  她徹底陰沉下臉來。

  顏麗樂見她發怒的模樣。「再告訴你,你又比我上次見到你時胖了,這不是好事,別等到那男人拋棄你時,才驚覺自己連賴以吃飯的工具都毀了,到時候你還剩下什麼?」說完這些話,才總算甘願了,起身嗤笑地離去。

  丁海欣卻開始怔忡地深思起她的話。沒錯,她現在很快樂,但這是建立在彼此都有意維持家庭幸福的共識上,如果有一天,有一方想法忽然變了,那麼還來不及應變的那個人該如何是好?

  她頓時心慌意亂起來,隨即又可笑地搖了搖頭,譏笑自己竟然受了顏麗這無聊女人的影響。

  「海欣,你幹嗎自己苦笑?」張如惠坐下來問。

  「你來了,沒什麼,剛才遇見顏麗。」見如惠已來,她收回思緒地說。

  一聽這女人出現,不禁臉色一沉。「她又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啦!」她懶得再說。

  「那女人出現還能說沒什麼嗎?她是標準的狐狸精,而且還是沒什麼口德修養的低等狐狸!」張如惠痛罵顏麗。

  發現好友比她還生氣,丁海欣低笑。真不愧是好友,見不得她被野女人欺壓。

  「好了,不提她了,下星期我們就要出發前往美國,你的行李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嗎?」她問。

  張如惠這才露出歉意的神色。「抱歉,我正要告訴你,家裡出了點事,恐怕不能與你一起出發了,不過最遲一個月後,我一定去陪你。」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吃驚不已。

  「我媽前幾天摔傷了,骨科醫生建議開刀治療,我必須留下陪她。」張如惠解釋。

  「發生這種事你怎麼都沒告訴我?我也該去看一看張媽媽的傷勢,她住在哪家醫院?」丁海欣馬上關心地問。

  「你不用去了,以你的身份出現在醫院不造成轟動才怪,況且你肚子愈來愈明顯,還是少出門為妙,還好剛才顏麗沒注意到你的肚子,不然就慘了。」

  這話提醒了她,幸虧剛才自己一直坐著,而且又故意穿著寬鬆的衣服遮掩,雖然臉變得圓潤,倒沒讓人看出肚子其實更圓。

  「那好吧,我就不過去了,你幫我慰問一下張媽媽。」她無奈地說。

  「行了,我媽很能體諒你的難處的。」

  她垮笑道:「如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總是處處為我著想,凡事盡力幫著我打點一切,這輩子有你當我的姐妹,真是我最大的福氣!」她由衷地說。

  張如惠笑了笑,「說這幹嗎?我幫你做事是因為你有發薪水給我,傻瓜!」

  「我才不傻,我給你的薪水是你應得的,因為你實在幫我太多,而我能給你的實在太少,連這次張媽媽摔傷,我都不知情,讓你一個人工作家庭兩頭忙。這次你放心地在國內照顧張媽媽吧,我一個人在異地沒問題的,況且載星過幾天就會來陪我了,你不用急著飛到美國來,先照顧家人要緊。」

  「謝謝你體諒。」張如惠一臉的感激。

  「客氣什麼,我們是好姐妹啊!」

  「楊先生,與人約好談擴建楊梅工廠的事,對方已派人來了,這是我為您準備的資料,您是否該前往會議室了?」江中華催促地問。

  「呃……喔,好,我就過去。」楊載星有些恍神,手拿了秘書遞來的資料,趕緊集中心神,前往會議室。

  到了下午——

  「待會『心顏』的王董會過來與您談研發美容器材的合作案……呃,楊先生,您有在聽嗎?」說到一半,看見老闆盯著手機發呆,他忍不住問。

  楊載星回神,「有,我有在聽,你繼續說。」

  江中華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手錶。「楊先生,我想丁小姐還在飛機上,大概再過十個小時才會抵達目的地,然後才有可能撥電話給您報平安。」他清楚老闆在想什麼,乾脆直接點破。

  他瞪向秘書,「正確的抵達時間還剩九個小時又四十九分!」

  被更正了,他暗自莞爾,老闆算得還真精確。「是的,九個小時又四十九……呃,四十八分,但現在您是否要先去見王董再說?」

  不識相的結果,當然又慘遭老闆狠命一瞪。

  晚上八點——

  「楊先生,該下班了,您還不走嗎?」江中華問。前陣子老闆天天早退,他也養成能早點回家的「好習慣」,今天都這麼「晚」了,老闆還賴著不走,這可為難他了。

  「要啊……」但楊載星仍坐在辦公桌前,手裡轉著電話。其實該處理的事已處理完畢,是可以走了。

  「那……」還不走?

  「再多坐五分鐘吧。」他精神狀況再度呈現放空狀態。

  江中華瞇了眼。「剛才您的好友陳總打電話來,說一群朋友在『信和會館』狂歡,問您今天要不要過去?」

  「喔。」他一臉沒啥興趣。

  「老闆……這個……丁小姐不在,您何不借此機會放鬆一下心情,您好久沒與朋友同歡了。」江中華誘惑他快走,自己才能順利下班。

  楊載星把手交叉胸前,更顯意興闌珊。「再說吧。」

  「那……」

  「你先下班吧,不用等我了。」他看出秘書想走,恩典地說。

  那還客氣什麼,江中華怕他反悔,馬上就閃人了。

  他獨自再坐了一會,這才起身離開辦公室。

  回到家後,看著空蕩蕩的屋子,還真是悶到爆!

  他無法去送機,海欣是以工作的理由低調離開,兩人若同時出現在機場,必定會引起狗仔注意,所以他只能氣悶地讓她一個人搭上飛機。

  楊載星憂愁地垮下臉來。那女人才離開多久,他就已經思念不已,也牽掛起她肚裡的小寶寶,這就是身為丈夫對妻兒的牽腸掛肚嗎?

  他體會到了!而且是自找的!

  這是頭一次他覺得「隱婚」好嗎?當初是因為彼此都覺得婚姻是束縛,能隱瞞地玩個幾年就多玩個幾年,但如果兩人已是真心相愛了,也過著實質婚姻的生活,其實不必再隱瞞下去吧?

  他後悔讓她就這麼獨自離開,感覺委屈了自己所愛的女人,而這是沒必要的。

  現在的他想法變了,都能公開戀情了,為什麼不能公開婚姻?他甚至想大聲告訴眾人他的老婆是誰,而且他們即將有孩子了,他希望得到全世界公開的祝福!

  但這種事得與那女人商量,她還有合約在身,不能任意公開已婚的身份,可是這點也不算難辦,他願意為她支付違約金,這點錢他還出得起,反正,他就想與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瞪著一直不敢離身的手機,等待它隨時會響起,雖然他不久後就能飛去與她相聚,可是這一刻的分離,真的讓他嘗到分開的痛苦,他一定要盡早結束在這邊的事,然後去找她,與她商量公開兩人關係的事。

  鈴鈴——

  終於響了,他抱著手機,整個人跳起來,臉上的欣喜清晰可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5:39:09

第7章(1)  

  「哇,有視訊方便多了!」丁海欣開心地在鏡頭裡拍手叫好。

  「是啊,這樣我就能清楚地看見你和寶寶了。」楊載星貪婪地看著視訊裡頭的女人。十一天不見,她身材又豐盈了一些些,他沒想過一個孕婦也能這麼動人。

  她很美,愈來愈美,美在她熠熠的生命力上.也美在另一份生命力就在她的體內孕育著。

  「你這麼想念我嗎?」她又欺向鏡頭前,大大的臉貼在屏幕前笑著。

  「是啊。」好可愛,他老婆真可愛,世界一等一的可愛。

  「嘻嘻,想念就快點來啊……人家我也想你。」笑臉過後,粉唇又垮下了。

  「下星期我就可以過去找你了。」他真想伸手摸摸她的臉,要她別垮,會有皺紋的。

  「下星期?」她驚喜地尖叫,「不是說還要等十天才能過來嗎?你提早了?」

  「嗯。提早了。」見她這麼開心,也不枉他連著十天日夜加班,將中華幾乎操到斃了。

  「親愛的,我真的是愛死你了!」丁海欣像只興奮的小鳥,又飛又跳,對著視訊更是飛吻不斷。

  楊載星嘴角愈拉愈開,一掃連日來妻兒不在身邊的鬱悶心情。

  「喔,對了,如惠有沒有跟你聯絡?」

  提到別人,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減了下來。「沒有。」

  「我都聯絡不到她耶,而且很奇怪,我打電話去她家,是張媽媽接的,她竟說自己沒摔傷,這是怎麼回事?如惠為什麼要騙我?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她憂心忡忡地提起。

  「我想她的事你不需要太擔心吧!」他變得很冷淡。

  「可是……她從來沒有對我說謊過,現在又失聯,我很難不擔心。」

  「她沒主動聯絡就算了。」他態度還是很冷。

  見他冷漠得過度,她不滿地蹙起眉。「你怎能這麼說?她可是我的好姐妹,我還在這癡癡地等她過來陪我。」

  「癡癡地等她?我是你老公你都沒癡癡地等了,對她你竟然這麼盼望?」他很不是滋味。

  見他吃醋的表情,丁海欣馬上修正態度。「你是我親親老公,我當然期待你,而且是很期待、很期待見到你,但如惠不一樣,我與她有多年交情了,她不與我聯絡,我難免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過來前你有空去幫我看看她的情況啦,拜託了!」她雙手合掌,拚命地拜託他。

  楊載星神情有異地閃動了一下。「……我會要人去她家看看的。」

  「你不能親自去嗎?」以她與如惠的交情。她希望自己的老公親自走一趟,表示重視與關心。

  他一臉的為難。「再說吧!」他還是沒有答應。

  她不禁黑下臉,不解。他為什麼這麼堅持不願為她走這一趟?

  「哼,不肯幫忙的小氣鬼!」她對著視訊發脾氣。

  人究竟要受到什麼樣的刺激才會真的瀕臨崩潰?

  丁海欣緊緊握住了雙拳,極力地忍受著。

  因為震驚不足以形容她現在所看見的,心痛不能夠解釋她此刻所遭受的震撼!

  一雙大眼在瞬間激發出無法置信的血絲,她緊盯著屏幕。她沒看錯,沒錯認,更沒想過!

  她只是想打開視訊看看他的睡姿,但她從沒想過會看見這樣的情景,此情此景足以殺她千刀,讓她受凌遲而死!

  視訊裡的男人裸身睡在床上,而原本該屬於她的床位卻多了一個人,那人……是她怎麼都想不到的人!

  她的心臟猛一收縮,似乎感到一件什麼東西碎了!

  如惠,她視為姐妹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為什麼會與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為什麼?他們兩人從來都沒有交集的不是嗎?

  淚眼在怒視到兩人相擁而眠的畫面後,幾乎潰堤。

  無法想像這兩人竟會在一起,聯合背叛她!

  她放在桌前的手握得顫抖不休。「為什麼?」她控制不住地大吼。

  視訊那一頭的喇叭並沒有打開,床上的女人卻彷彿聽見了她的怒吼,睜開了眼,刻意往鏡頭勝利一笑。

  她完全傻住了。

  如惠……那個與自己推心置腹的姐妹……怎能這麼對她?

  視訊裡,張如惠輕輕掙脫了楊載星的擁抱,坐了起來,被單由她身上滑下,裡頭空無一物。

  她是赤身裸體的,丁海欣低首摀住雙眼,不敢相信,她的心像是被人捶打了千百回。

  一封短信傳進來了,她看著視訊屏幕,是張如惠傳的。

  她顫抖地打開短信。

  我是他的女人之一,很訝異嗎?

  如果可以,我們和平相處好嗎?

  你說過願意與我做一輩子的「姐妹」……

  盯著短信,丁海欣連淚也流不下來了。

  姐妹……原來她要的是這種姐妹,原來他們兩人早就在一起了?

  而她竟完全無所悉……

  不,這是有跡可循的,那男人喜歡聽Vitas的高音,不喝有氣泡的酒,她不知道或忽略的事,如惠卻都知道、都注意到了。

  如惠對他的瞭解,曾經讓她暗自訝異過,但儘管如此,她始終沒懷疑過好友會與自己的男人有染!

  這太傷人了,太傷她的自尊了!

  另一通短信再度傳來——

  他是你丈夫,卻是我的愛人,我很愛他,比你愛他還要多,真的……

  所以,很抱歉!

  視訊屏幕裡的張如惠楚楚可憐。

  丁海欣大受打擊,對著視訊大喊大叫,「將喇叭打開!我要與那男人說話,把他叫醒,把他叫醒!」他安裝這組視訊是要讓她隨時能見他,安心他在做什麼,可是他竟讓她見到了什麼?她要他親口對她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如惠對她搖著頭,似乎可憐她的歇斯底里,她無法忍受這種污辱,拿起手機撥出楊載星的電話。

  但她發現手機沒有響應,張如惠冷笑地在視訊上,秀了秀那男人關機狀態的手機,而她自己的手機是轉為震動。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丁海欣氣瘋了,改撥家裡電話。

  張如惠意識到她的意圖,很快地將床邊的分機拿起,將話筒放置一旁,她再也打不進去了。

  她屏息而僵硬地在視訊裡與如惠四目交接,在那女人的眼裡,她竟看不見一絲愧疚。

  這會是她相交了十多年的密友嗎?

  她咬住嘴唇,抱著小腹,感覺一陣陣的抽痛由腹間傳來。

  叮——

  張如惠又傳來短信——

  這世界很公平,你擁有婚姻,而我擁有他。

  「你!」丁海欣咬牙切齒地瞪向她。

  他會去美國的,但很快就會回我身邊!

  生孩子的辛苦工作就交給你了!

  丁海欣一陣作嘔,當場由胃裡吐出一堆東西。

  你保重,你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如果孩子沒了,對載星來說,你還有什麼價值呢?

  她呼吸完全混亂了,混亂到幾乎讓她窒息的地步!

  「你……太傷我了……而傷我的為什麼是你?」這無法言喻痛徹心肺的感覺快壓垮她了。

  張如惠幽幽地望了她好一會,最後起身來到屏幕前,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不要原諒我!」

  說完她伸出手在按鍵上按了一下。

  視訊消失了,屏幕上再也看不見那赤裸的兩個人。

  她愣住了,久久後,直到發覺腹部好痛,她輕顫地伸手往下身摸去,一攤濕濕黏黏的血沾上她的手,她雙唇發白,面無血色,意識到手機還在手上,她撥打出求救的電話——

  楊載星來到美國的房子,沒想到迎接他的不是他思念的嬌妻,而是一個滿臉皺紋的清潔婦。

  「這是這房子的女主人要我轉交給你的。」老婦人拿出一張便條紙遞給他。

  他不解地接過紙條,上頭只有短短兩句。

  孩子我拿掉了,我們之間隨後了結!

  他驚傻住了,紙條瞬間落地。

  這是怎麼回事?他滿臉震驚。

  見老婦人完成任務要走,他急喘地將人火速攔住。「請問我妻子上哪去了?」他用流利的英文問她。

  老婦人搖了搖頭。「我只是受雇在這打掃的人,前幾天你的妻子都不在家,兩天前她臉色蒼白地回來了,給了我一百塊美金的小費要我轉交這紙條給你,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走回屋子裡,所有東西她都沒帶走,這表示……她還會回來吧?

  還會吧?

  他揪著心,帶著恐懼,僵直地坐到沙發上,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孩子,她說她拿掉了孩子?不可能的,她沒有理由這麼做!

  沒理由的……

  他的心跳加速,直直地望向大門。她會回來的,回來告訴他,這是惡作劇,她頑皮的惡作劇——

  華麗的空間,在香港的時尚Party裡,高檔香檳、極品美女、多金名人.穿梭其中。

  「丁小姐,你要的香檳。」一名紳士慇勤地獻上美酒給坐在吧台前的美女。

  「這裡冷氣有點強,你美麗合身的禮服保不了暖,當心著涼,還是披上我的外套吧。」另一名男子體貼地脫下名牌外套,搭在她肩上。

  「來,吃塊蛋糕吧,空腹喝酒傷胃。」一塊精美的巧克力蛋糕出現在她桌前。

  丁海欣被眾星拱月伺候著,她的四周圍滿對她呵護備至的名門公子。

  「欣欣,好久沒出席這種活動了,首次出來,別太累了,我送你回去吧!」Party的高潮才剛開始,胡笙安來到她面前,伸出手臂,等著讓她纖纖玉手勾上。

  「好吧。是該回去了。」她優雅地將搭在肩上的外套還給了某個男士,在那位男士失望的眼神中勾上胡笙安的手臂。

  她有意在香港時尚圈復出,今天不過是先露個臉,試試水溫,她在香港本來就有知名度,再次現身證明自己魅力、人氣均不減,這樣就夠了,可以走人了。

  當她超細的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板,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兩人在即將踏出宴會廳前,前進的腳步聲卻戛然而止。

  同樣是一對男女矗立在門中央,擋去了他們的去路。

  對面的男子黑墨的眼眸直視向她銥纖合度、玲瓏有致的纖細身材。

  「楊先生,好狗不擋路,能否先讓個道?」胡笙安先開口,眼神帶著隱忍住的怒氣。

  他與這男人結了兩筆仇,首先這男人曾搶走他追求的女人,再來在事業上也耍了他,最後的代理權仍沒交給他。

  所以見到他,他自然滿腹怨氣,連基本的風度都不願維持。

  楊載星沒有理會他的敵視,視線逕自在丁海欣艷若桃李的臉龐上停留。

  「好久不見了,楊先生。」她臉上覆著淡淡的冷漠。

  「是好久不見了,你氣色看來不錯,丁小姐。」他的眼裡也沒有什麼溫度。

  「丁海欣,消失了近一年不見你的人,原來是躲到香港談戀愛了。」楊載星身旁的顏麗撇唇道,見她身旁依然有出色的護花使者,不免流露出妒意。

  她輕笑,「你不也一樣,『回鍋』戀愛了,只是,我不知該說你情有獨鍾,還是老喜歡喝同一鍋湯?儘管這鍋湯有不少人分食,你還是搶著要。」

  顏麗一聽立即漲紅了臉。「不可以嗎?總比某人被甩後,連湯也喝不到!」

  被甩?丁海欣柳眉輕佻。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是被甩的?

  她冷笑,其實真實的情形也差不多了,捉姦在床的結果通常不都是這下場嗎?

  「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譏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訝異這男人還會回到你身邊,我以為他已經找到更『契合』的對象了。」他身邊站著的不是如惠,多少讓她感到訝然。

  「更契合的人?誰?你指的是誰?」顏麗馬上大為緊張地問。

  瞧顏麗的樣子她都想笑了,這女人對自己還是一樣沒自信。「你問你身旁的男人不就得了,何必問我?」她下巴輕揚了一下。

  楊載星的表情不知在何時嚴峻了起來,顏麗哪敢自討沒趣。這男人最忌諱女人爭風吃醋了,她只能自己不安地不斷抿唇握拳。

第7章(2)  

  「走了吧。」冷冷看了可憐無措的她一眼後,挽起胡笙安的手,輕聲說。

  胡笙安樂意之至,他也不想看見丁海欣與楊載星兩個舊情人搭上話。

  「慢著。」楊載星冷聲喚人。

  她沒回頭地繼續走。

  「丁海欣!」他的語氣加重。

  終於停下腳步,她轉身面對他,「還有話說?楊載星!」

  兩人旁若無人地對峙著,氣氛帶著幾分一觸即發的張力。

  「你留言說過,我們之間隨後了結的,很多事你沒對我交代清楚。」他冷峻地道。

  「會的,該了結的事我遲早會與你了結的。」

  「什麼時候?我正等著!」

  丁海欣沉著臉。他就這麼急於離婚了結嗎?

  「這幾天我會將『東西』寄給你,有問題可以找我的律師問清楚。」

  他一僵。她要離婚?「很多事不是律師就能解決的,比方說一個生命!」他陰沉地說。

  她面色一變。「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

  「說不說的決定權不在你身上,我也有權要求你說清楚!」

  丁海欣瞪著他,「律師寄給你的東西會說明一切的,我本人沒意願跟你當面再說什麼!」她轉身便走。

  「海欣,我做錯了什麼嗎?」身後突然傳來他澀然的問話。

  她離去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你當初只說試試看,沒說一定能做到,是我天真地信以為真了。」說完,隨著胡笙安翩然離去。

  楊載星僵在當場,面色陰森得可怕,就連身旁滿腹疑問的顏麗都不敢打擾他絲毫。

  再次見到他,她竟能如此的鎮定,很好,她做得很好!

  丁海欣犒賞自己的表現方式,就是灌下一大杯酒以及淌下一堆的淚。

  她不該流眼淚的,因為不值得!

  他從來不是一個能夠忍受婚姻束縛的男人,從來就不是,從來就不是!

  自己真是傻,居然會放下真心,誰不知道那傢伙是個玩家,她可以將婚姻綁給他,但怎能連心都交出去了?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心傷了,受創了,如果可以,她此生再也不要見到他,所以她躲到香港來,長長的一年,儘管知道他沒停止過找她,她竭盡所能地避開他,怎知今天終於還是碰上了。

  碰上了……她沒有崩潰真是奇跡!

  她抱緊自己,將臉埋進臂彎裡,低聲啜泣。

  討厭,真的好討厭,為什麼要碰到,為什麼?

  「小姐……你還好吧?」有個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趕緊擦乾了眼淚抬頭。「我、我沒事。」她怎麼忘了屋子裡還有其他人,竟然哭得那麼忘情。

  「沒事就好。」婦人淡淡地說。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看見她哭了,這女人常半夜在房裡傳出哭聲,但自己都假裝沒聽見,不過今天她哭得特別「超過」,還喝酒,可見她應該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她不願說,自己也不方便逾越職分地多問。「若沒事我就回房了。」只能這麼說了。

  「嗯嗯,這麼晚還吵醒你,真不好意思。」丁海欣立即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收拾酒杯。

  婦人沒再說什麼,回房去了。

  婦人消失後,丁海欣看向窗外的天色。她凌晨一點回來的,哭了一夜,現在外頭已泛出白光,應該近清晨五點了……又是一夜無法人眠。

  她拿了茶几上的鑰匙,披了件薄外套,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走出所住的大樓後,直接要彎向左側的一處公園逛逛,才轉過彎,忽然一道身影竄出,她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拉進一條巷子內,後背被人壓貼在磚牆上,她驚恐地睜大眼看清綁架她的人後,眼睛睜得更大!

  「你想做什麼?」沒想到竟會是他!

  楊載星只是幽深地望著她,一時也沒出聲。

  她更加不安,挪動著身子要掙脫他的鉗制。

  他一發現她的企圖,便貼她貼得更緊,兩道身軀就這麼緊靠在一塊,近到她能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熱氣由他身上散發出來。

  「我以為要等到下午或晚上才能見到你出現,想不到還真是幸運,不到幾個小時就又再度見到你了!」

  這傢伙跟蹤她,在昨晚離開Party之後,就跟著她來到她的住處附近,而且守到現在……他瘋了嗎?

  「你放開我,不然我要喊救命了!」

  他臉龐壓向她,她發覺他的臉異常的火紅。

  「你住的地方還挺幽靜的,天還沒全亮就有人在公園做運動……」他似乎完全不怕她會大聲喊叫。

  這傢伙全身好燙,她感受到他噴出的氣息也是熱度驚人。

  「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心驚地問。

  他笑得苦澀,沒回答,只是臉龐不斷向她靠近,眼看唇就要貼向她的——

  「不要!」丁海欣惱怒地撇開臉,接著一股重量重重壓在她身上。

  轉回臉才發現他已經整個身體癱在她身上了,臉頰垂在她的頸窩。

  「你昏倒了嗎?」她大驚失色,不知該扶他還是放他倒下去。

  他沒吭聲,她更急了。

  「生病了還跑來做什麼,怎麼不去看醫生?」

  在他身體即將要滑到地上前,她無法再猶疑,伸出手抱住他,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我送你去醫院。」她著急地說。

  「不……用。」

  他竟然拒絕?她有點生氣了。

  「那我通知顏麗來接你,她會很樂意照顧你的。」

  說完她推開他,轉身要走,但是手被他緊緊地拉住了。

  「你放手!」她氣憤地說。

  「她不是與我一道的,我與她是在宴會廳門前相遇,我跟她沒有關係……」他聲音微喘地解釋。

  丁海欣一窒,一股怨怒之氣瞬間爆發開來。「我管你們有沒有關係,這都跟我無關!」她忍不住吼出。

  他眼神更為幽黯,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竟一鼓作氣地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往外跑,跑出巷子後她看見一輛沒熄火的車子停在路邊,他將她塞進後座裡,自己也跟著坐進去,然後他將車門上了鎖。

  「你到底在幹什麼?」她氣急敗壞地看他一上車後,整個人癱靠著車椅,氣息紊亂,臉色更顯暗紅。

  「我說過你欠我一個解釋,在沒有說清楚前,你別想走!」他看起來非常不舒服,但態度還是很堅持。

  「我也說過我的律師會聯絡你!」她怒視他。

  「我要的不是律師,而是你該親口對我說明的事!」儘管全身發燒,他眼神還是炯然清晰的。

  丁海欣喉頭一哽。「孩子沒了。」她撇過頭去,不看他。

  「孩子沒了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他激動地扼住她的手腕。

  「沒了就是沒了,沒了就是我拿掉了——」她感覺自己的手被用力地甩開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變得極為森冷。

  她依舊不願意看他,瞬間將眼淚吞回肚子裡。「突然不想生了,所以就去拿掉了。」毫不在意地聳著肩。

  「你!」楊載星面目扭曲了起來,急喘幾聲後,不信地質問:「孩子都五個多月了,你怎可能拿掉?」

  「你不知道美國醫術發達嗎?五個多月拿孩子不是什麼大手術。」

  他怒不可抑,揚起手就想往她嬌嫩的臉龐落下,但手揚在空中久久,卻都沒有落下。

  丁海欣瞪著他伸在空中的手,冷笑道:「你真的期待過孩子嗎?是的,我想你是期待早早生一個孩子,解決繼承人問題後,你可以過得更放心逍遙,可是我沒有必要為了完成你的心願,真的生下一個孩子來絆住我的生活,況且生這個孩子就像生私生子一樣,偷偷摸摸地讓人笑話,身為母親的我就決定這孩子不可以來到這世上!」

  「誰說我的孩子是私生子?」他怒問,手用力捶向椅背。

  「不是嗎?這孩子你並不想也不能公開的不是嗎?」

  「誰說的!在去美國找你前,我就決定公開我們的婚姻關係了。」

  她一愣,眼神裡滿是驚訝。「你說謊!」

  「我沒有!我本來就打算與你商量這件事,是你消失了,是你帶著我們的孩子跑得無影無蹤了!」楊載星無比怨懟地說。

  面容僵住,她好一會說不出話。「我不想再繼續聽你說廢話,我要下車了。」

  她轉身按下車門鎖,但在下車前,她的身子被抱住了。

  「告訴我真相,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就算想甩了我,也該讓我知道為什麼?」他幾乎是哀求地問。

  一滴淚終究從她眼眶裡滾下。他這是做什麼?一點都不像他了,這麼壓低身段不是他會做的事。

  丁海欣的心底一陣激盪,原本想回頭的,卻猛然想起他是如何連同張如惠背叛她的。

  那傷口還在,疼痛感也一直沒有消失,她還有尊嚴,不想讓自己最後的尊嚴在說破這醜陋的事實後,再被踐踏得更徹底!

  這男人若想當她是傻子一樣繼續欺騙,繼續偽裝,那就由他吧,而這麼做只會讓她更不齒他,更不屑他!

  「我不想講……難道每個與你分手的女人,你都曾告訴過她們分手的理由?」

  說完這些話,丁海欣使出全力掙開他的懷抱,下了車,他隨即追過去,可是腳才踏到地面,燒了整整兩天的身體已經撐不住地跪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跑離,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抱住她,他不想在這時候倒下去,因為他清楚,等他再醒來,她也許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6:27:48

第8章(1)  

  離婚協議書!

  楊載星英俊的臉龐上出現了極度的怒意。

  「她憑什麼談離婚,憑什麼?」他怒不可遏。

  他掃落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連水晶制的相框也摔得支離破碎。

  「丁小姐還交代我轉告你一些話,她說,不幸的婚姻如同馬斷了腿,只能把它打死,不能治療。她什麼都不要求,只要你盡快簽字。」律師盡職地說出委託人囑咐的話。

  他就是當初為兩人辦理結婚相關事宜的律師,對於兩人的婚姻問題籤有保密條款,所以離婚的事也不方便再委任其他律師辦理,就由他負責到底了。

  他本以為結婚時這兩人態度「可有可無」,離婚時應該也是「皆大歡喜」,他只要走上一趟,讓男方蓋個章簽個字就能輕鬆賺取律師費,可是在看到當事人的表情後,他不再這麼想了。

  「不幸的婚姻?我們的婚姻已像斷腿的馬,讓她連贍養費也不爭取,著急得只想離婚?」楊載星神情緊繃地問。

  「是的,她轉告非離不可。」

  他沉笑起來。「換你轉告她,要離可以,讓她親自帶著離婚協議書來找我!」

  果然,這次的律師費沒那麼好賺!「可是丁小姐也說過,如果你要求見面,要我直接拒絕。」律師無奈苦笑。

  「那好,她拒絕見面,我拒絕簽字,要她看著辦!」他轉身坐下,表情陰鷙。那女人在香港的那一個清晨脫離他的懷抱後,他在醫院昏睡了一天一夜,等清醒再回頭去找她,她果然如他所料的已搬走了,對他可真是避得徹底。沒關係,他會逼得她現身的。

  「這個……我說楊先生,我現在雖然受到另一個當事人丁小姐的委託,但我也是你的公司專屬聘任的律師團之一,兩方都與我有業務關係,我也不樂見你們不歡而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律師委婉地問。

  楊載星瞪視向他,「也許有,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他沒好氣地說。

  「是嗎……可是我見丁小姐離意甚堅,那樣子像是受過什麼樣的刺激打擊才會這樣,否則以丁小姐當初與你結婚時的態度,她不會對離不離婚這種事有太多的堅持。」律師「很不專業」地以個人立場表達意見,因為他實在也不想看見他們無法好聚好散。「而且我看她追求者雖然很多,但也不像是因為另有對象所以急著要離婚,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問題,你要不要自己想清楚?」

  沉思了下一段時間後,他才問:「你能告訴我她的住址嗎?」

  「不能,我已經很不專業地跟你說了太多事,如果再將另一位當事人的住址告訴你,我就等著被丁小姐解雇了。」

  他理解地點頭,在開這個口前,他明知律師不可能說,但仍是忍不住地問了。

  「我知道了,但還是請你回去轉告她,要她來見我,否則我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他恢復了正常神色地交代。

  律師歎了口氣,只得轉身離去了。

  楊載星想著律師的話。的確,那女人不會平白說變就變,甚至沒說一聲就自行將孩子拿掉。最扯的是,在她消失前一天他們還通了視訊,得知他已訂了後天的班機要飛去陪她,她開心得跟隻鳥兒似的,還是他氣急敗壞地要她冷靜一點,別提早將寶寶蹦跳出來了。

  那時的她笑得好甜、好開心,分明很期待他趕快去見她。

  為什麼事隔幾天,就風雲變色了?

  這不合理,完全不可思議!

  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更不是會拿一個小生命開玩笑的人,這中間一定有問題,而他若想保住自己的婚姻,就得找出問題來!

  思索著那晚她在香港看見顏麗時說的話——

  ……我只是訝異這男人還會回到你身邊,我以為他已經找到更「契合」的對象了。

  以及離開前她對自己拋下的話——

  你當初只說試試看,沒說一定能做到,是我天真地信以為真了。

  他蹙緊眉頭。她的意思是……她以為他另有女人?

  但他做了什麼讓她會這麼以為?

  楊載疑惑茫然,完全不解。

  想得煩躁,他敲了一下桌面。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想起胡笙安,這男人始終伴在她身邊,該不會是因為那傢伙她才會——不,他不相信那男人是她離開他的原因。

  在香港那晚,他見到胡笙安送她回去後,也只是禮貌性地在她臉頰上親吻過後就離開,並沒有進屋留下過夜,他們之間應該沒有問題。

  楊載星揉著眉心。他快瘋了,這一年來,他因為瘋狂地找人,整個人的精神、體力都已到了臨界點,再找不到那女人離開的真正理由,他真會發瘋!

  沒有人可以想像得到他受到多大的打擊,他首次想要好好愛一個人,組一個真正的家,哪知那女人卻是什麼都不交代地就離開,甚至還告訴他孩子沒了,他除了青天霹靂外,還是青天霹靂!

  叩叩!

  書房的門被敲響,家裡聘請的鐘點女傭開門探頭進來。「先生,您的臥室我打掃清潔好了,該換書房——」在瞄見書房裡一地的凌亂破碎景象後,女傭也驚嚇到了。

  他不耐煩地起身。「你打掃吧!」走出書房回到臥室。

  心情煩躁鬱悶地將自己拋上床,皺緊雙眉,眼角餘光不意瞧見床頭櫃上多出一隻耳環,他將耳環拿起來審視,這是一個造型簡單的珍珠耳環,只在鑲珍珠的地方點綴上一朵小花,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昂貴的飾品。

  這之前在他的房間裡並沒有見到過,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繼而發現房間打掃得比從前要乾淨,想起今天剛換了鐘點女傭,這女傭顯然打掃得比之前的仔細,連床底都特別清理過,可能是這樣,才將這只耳環找出來的。

  這應該是海欣遺落的吧?他將耳環小心收起,放在她的首飾盒裡。她的每件東西還完好地擺在他的屋子裡,就跟她離開前一樣。

  「你說你知道海欣的下落?」楊載星盯著面前站著的女人,眼裡有著明顯的懷疑。

  「是的,她與我聯絡了。」張如惠從容地回答。

  「她在哪裡?」他立即問。

  「果然如此才能見到你。」她落寞不已。

  他霍然站起。「你騙我?」

  張如惠抿緊了唇,像是在隱忍住什麼。「除了丁海欣的事外,我找不到方法見你。」

  「我與你之間的交集就只有海欣,除此之外,沒什麼可說的!」他冷硬地道。

  「你!」她表情很是難堪。

  「我們之間那段過去,早在十二年前就結束了,要不是海欣,我幾乎忘了你這個人。」

  她臉色愈來愈白。「你太過分了!」

  楊載星冷眼望著她。「難道拒絕你是一件過分的事?你別忘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別拿家室來壓我!你與海欣婚後還不是與顏麗那沒涵養的女人廝混,你寧願跟她,也不願意接受我?」

  「我從不吃窩邊草的,你是海欣身邊的人,我不可能碰你。」

  「為什麼?」她為了能回到他身邊才接近丁海欣的,而他卻反而因此遠離她?

  「我對妻子有起碼的尊重,不可能做出讓她難堪的事,而且我愈是知道你不是真心與她結交,就愈不可能接近你!」

  要不是怕海欣得知自己視為最親密的好友覬覦她的男人,這事實會讓她驚愕受傷,他早就要她解雇張如惠這心機叵測的女人了。

  「我對丁海欣雖然不是真心真意,但也從來沒害過她!」她說。

  「沒有嗎?那支優酪乳廣告不是你接的?」他冷嗤道。

  她一陣心虛。「我說過那是海欣自己——」

  「是她要你去爭取的沒錯,可是你明知廣告內容是要到牧場去拍攝,也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卻是主動降價,而且還是超乎行情的低價去接下那個廣告,你目的是什麼?不就是要藉機讓她受罪!你的惡質小伎倆,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

  當初就是得知如此,他才會趕去牧場阻止,可惜去晚了,還是讓海欣吃到了苦頭。那時他就想解雇張如惠了,但是海欣那樣信任她,他不想在她有身孕的時候跟她爭執,本來是打算等海欣生下寶寶,再與張如惠攤牌,要她離開!

  張如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只是一時嫉妒她與你的關係改善,所以——」

  「夠了!你不用再多說什麼,我並不想聽。」楊載星不耐煩地擺手。

  「你就這麼厭惡我?不管我再如何做,你都不肯再回到我身邊是嗎?」她不甘心地問。

  「沒錯。」

  「丁海欣不會回來了!她都做到如此決裂的地步,你為什麼還不放她走?」她終於爆發地狂吼。

  「我愛她,我不會放棄她。」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對一個女人這麼執著,儘管對方還做出讓他痛恨不已的事!

  「你也曾經……說過愛我的……」張如惠忍不住顫聲地提起。

  他是她的初戀,要不是當初家裡貧困,她自覺配不上他,主動對他提分手,那麼,這段情是不是還會一直持續下去到現在?

  分手後,她始終沒能對他忘情,然而他卻在轉身後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她後悔了,想奪回他,努力了這麼多年,依然一場空。

  「我十八歲時說的嗎?說實活,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愛。」楊載星諷笑道。

  她眼淚飆出來。「我一直很執著……」

  「可以了,我對你早在十八歲那年就已忘懷,再見你時,只認定你是海欣的朋友、她的助理,就這樣。你走吧,別再來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你也別再期待她會回來了,她是不會原諒你的!」她憤怒地衝口而出。

  「你說什麼?」他眼帶殺氣。「原諒?我需要她原諒什麼?」是她對不起他,逕自消失又拿掉屬於兩人的寶寶,該要乞求原諒的人是她!

  自覺說錯話,張如惠咬了咬唇,「我是說她的個性我瞭解,一旦決定的事不會回頭,所以你們之間不會繼續的,要你別浪費時間罷了。」

  楊載星雙目透出一股子的冷冽。「滾!」

  她羞憤地咬住牙根,與他對峙一陣後,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

  「她仍是不願意見我?」楊載星問向律師。

  「很抱歉。」律師也感到很無奈。

  「看來她不急著跟我離婚嘛!」他冷笑道。

  「我也不明白,我確實轉達了你的意思,可是她只是沉默,最後不發一語地就離去了,然後連我也聯絡不到人。」

  楊載星陰寒的笑容愈擴愈大。「是嗎?」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律師攤手問。這個案子頗為棘手,兩人都是名人,事情絕對不能宣揚開來,所以要這樣繼續耗下去嗎?

  「她情願不離婚也不願見我,好,那就別見,我與她繼續當夫妻!」

  律師歎氣。「那好吧,你們的事若雙方有進展,或你有意願要離婚了,再通知我吧!」說完提起公文包起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哥,我想大嫂還是捨不得這段婚姻的。」楊載淇走到他面前說。

  「你都聽見了?什麼時候來的?」

  「你的律師來沒多久後。原來是大嫂開口要離婚……」她吃驚地說。

  畢業後,她就進入自家公司工作,剛送份公文上來恰巧律師早她一步進來,大嫂失蹤的事她都知道,虛掩的門讓她聽到他們的談話,沒想到大哥大嫂會是這樣的結局。

  「這事別讓老爺子知道,否則他——」

  「我知道,爺爺大概會氣死!不過大嫂這麼久沒出現,連該生下的曾孫也不見人影,爺爺早懷疑你們之間出問題了。大嫂要離婚的事,相信也瞞不了他多久。」

  楊載星眼神黯淡下來。「唉……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爺爺都上了年紀的人了,他實在不想拿這件事刺激他老人家。

  楊載淇怔怔地看著他。「哥,你變了,你知道嗎?」

  他蹙眉,「我變了?」不懂她的意思。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遊戲人間的大哥了。」

  「載淇?」

  她走近他,心疼地摸摸自己大哥的臉。「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變,原來,你的心還是熱的。」

  「你在說什麼?」他有點惱了。

  她笑了笑。「沒事,哥,我相信你會將大嫂找回來的,一定會的!」她堅定地說。

  楊載星愣愣地看著這個小他八歲的妹妹,這一次,他真心地笑了。

  「楊載星,我知道她在哪裡了!」電話裡張如惠道。

  他不吭聲,直接要掛電話。

  「你不信就算了,可是我畢竟是她信任多年的好友,這段時間她雖然與我斷了消息,但並不表示她會永遠不跟我聯繫。」在他要掛斷前,她趕緊再說。

  楊載星掛電話的動作停住了。

  「怎麼樣,見不見我?」她料定他不會再拒絕。

  「……你在哪?」他終究是抗拒不了想取得丁海欣消息的誘惑。

  「電影院門口。」

  「你要約在那見面?」他濃眉立即攏起。

  「沒錯,和我約會吧,然後,我就會告訴你她在哪。」

  他愣了一會後火冒三丈,霍然由椅子跳起。「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的很清楚,不用再重複一遍,來不來我不勉強你。」張如惠有恃無恐,並不擔心激怒他。

  一個鐘頭後,楊載星出現在她指定的電影院門口。

  遠遠地看著他走近,帥氣的身形比之十二年前更讓她心儀,如果能夠回到那時候,該有多好?

  那時他總是面帶笑容地走向她,兩人牽著手地一起走進戲院……

  「我來了,你想怎麼樣?」楊載星鐵青著臉地站在她面前。

  張如惠由美好的回憶中被拉回現實,兩張一樣的臉孔,面對她時卻有著全然不同的表情。她歎著氣,儘管現實殘酷,但她還是想抓住那一點的甜蜜回憶。

  她主動勾住他的手。「我們約會吧!」她刻意以輕快的語調說。

  「我沒那心情!」他動手要拉開她的手。

  「人的心情是可以轉變的,尤其為了丁海欣,你應該會樂意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她說著要挾的話,可內心的苦澀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得利用另一個女人才能得到這片刻的擁有……

  「你!」他怒瞪著她。

  「走吧,電影要開始了。」強拉著他進了戲院,她選擇的是文藝愛情片,坐下後一顆頭逕自枕在他肩上,堅持用著這個姿勢看完影片,然後拉著他去到早預定好的KTV包廂,對著一張緊繃的臉猛唱歌,就在他即將拂袖離去前,她才同意離開,走出KTV時,天色黑了,路邊多了不少攤販,一些商家的燈火也點起。

  楊載星耐心用盡,滿腔的怒火再也隱忍不住,根本無心再跟這女人耗下去。

  「你聽著,最好現在就告訴我丁海欣的下落,若是敢耍我——」

  「啊,我找到了,就是它,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再買回它!」她卻突然驚喜萬分地在一家專賣韓國飾品的商店櫥窗前停下。

  循著她的視線看向她所說的東西,他的雙目立即驚愕的睜大,那是一對珍珠耳環,造型簡單,上頭鑲有一朵雅致的小花。「你也有跟這一樣的耳環?」

  「應該說是曾經擁有,這是在韓國買的,不過在一年前我掉了其中一隻,不能再戴了,本來覺得好可惜,現在有機會再戴一對了。」她興奮地說,可見真的很喜歡這對珍珠耳環。

  他靜靜地站在一旁審視她,視線愈來愈陰沉。

  「你買給我好嗎?就當作是今天約會你送我的禮物,這樣我會更珍惜,不會讓它有機會再遺失第二次。」張如惠雙眼盯著櫥窗內的飾品,渾然不覺他早已變異的目光。

  「不用買了,你掉落的另一隻耳環我知道在哪裡!」他用力扼住她的手腕——

第8章(2)

  桌上攤散著一堆報章雜誌,上頭全是一篇篇有關楊載星新戀情的報道。

  新對象是「前女友」丁海欣的助理張如惠,媒體都戲稱他吃起了窩邊草,肥水不落外人田!

  丁海欣看著登在報紙上一張張楊載星與張如惠約會看電影、唱情歌、逛大街的照片。

  「終於……兩人公開了嗎?」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心頭是麻的,就是麻的,麻到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就是了。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晚如惠對她說的話——

  他是你丈夫,卻是我的愛人,我很愛他,比你愛他還要多,真的……

  如惠很愛他嗎?比她還愛?

  那他呢?也是一樣對如惠嗎?

  心一陣揪痛,丁海欣搖著腦袋瓜,不想讓這些事再混淆她的思緒。

  她將這些報道推到一旁,要自己不要再注意、再在意這些事了。

  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縮坐在客廳沙發上,有些茫茫然然地失了神。

  放空,她試著將自己放空。

  叮咚!

  有人來訪了,她不得不回神,前去開門,是律師。

  「你來了?我不記得有約你。」她訝異地看見律師出現。

  律師露齒一笑,晃晃拿在手中的牛皮紙袋。「恭喜你,事情圓滿落幕!」

  她整個人頓時僵住。「你說什麼?」

  律師見她沒讓開讓他進去的意思,尷尬地指著門內咳了兩聲後,她這才收起失態,趕緊退開一步讓他進去談。

  一落坐,律師就取出牛皮紙袋內的文件交給她。

  她竟不敢伸手去拿。「這……」

  「楊先生已經簽字了,他同意離婚,你們已無婚姻關係。」律師宣佈道。

  「他……簽了……」她有種心要碎掉的感覺。

  「是的,所以我說恭喜。」案子終於了結了。

  丁海欣握著這份離婚協議書,居然有千斤重的感覺。「他之前不是堅持要見到我才願意簽嗎?」

  「是啊,可是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已將文件簽好了,隨即就派人拿來交給我。」看她神色有異,律師有些不解。主動提出離婚的人是她,終於離成了,她不高興嗎?

  「他……有要你轉告什麼嗎?」她雙眼僵緩地望向桌角旁的那疊雜誌報紙。如惠與他要修成正果了嗎?

  所以,他才會簽字。

  「有,他說,如你所願。」

  「就這四個字?」

  「嗯。」

  「如我所願……」呵呵,是啊,她想離婚的,是她想擺脫掉這個腐爛得讓人作嘔的婚姻的。「謝……謝……他了,真是謝謝他了。」她狀似失神地呢喃著。

  「丁小姐,你還好吧?」見她神情不對勁,律師關切地問。

  「我很好……」接下來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因為眼淚一直落,一直落。

  「臭小子,你說什麼?你竟敢和海欣離婚,你是發神經了嗎?」楊家老爺子怒不可遏地打了孫子一巴掌。

  楊載星硬生生地承受這一巴掌,什麼話也沒吭。

  「你倒是說話啊,敢離婚為什麼不敢說話?」老爺子氣急敗壞地責問。

  「對不起,我無法適應婚姻,所以——」

  「放屁!」老爺子馬上粗聲打斷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狗屁解釋。

  他抿了抿唇,不再出聲。

  「你如果說傷了某個女人的心我還信,但是不適應婚姻?你與海欣都結婚幾年了,不是一直都相安無事,你們是同類人,在相處與觀念上是不可能不合的。」

  「我與她不是同類人,從來都不是!」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怒聲反駁。

  老爺子驚訝地看著孫子瞬間變臉的模樣,嚇一大跳,不禁沉下臉來。「小子,你老實告訴我,海欣明明說好去美國待產的,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她失蹤,連孩子也沒下落?」

  「我與她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至於孩子,跟我們無緣,所以也沒了,就是這樣。」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孩子沒了?真沒了,而不是海欣因為生你的氣才故意不讓我看孫子的?」老爺子震驚瞪眼。

  楊載星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婚已離,這事也瞞不住,他非說不可。「孩子真的沒了。」他慎重地告知。

  「誰告訴你的?」老人怒極。

  「海欣親口告訴我的。」

  老爺子聞言,撐不住地跌坐在沙發裡。「怎麼會這樣?」

  他一心期待的曾孫沒了,整個人失望不已。

  「我不會原諒那女人的,離婚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楊載星看見爺爺心痛的表情,他的聲音裡不禁充滿了恨意。

  老爺子訝然地看向孫子。「我瞭解海欣那孩子,她不是一個狠心的人,一定是你做了什麼事傷了她的心,才會讓她決定拿掉孩子的。」

  楊載星冷靜的面容霎時崩解。「我什麼都沒做!那女人就自私地將孩子給謀殺了!」他吼道。

  「住口!你當我瞎了,還是老到沒法注意最近的新聞嗎?那叫張如惠的女人,她不是海欣的助理,你跟她暗通款曲多久了?海欣是不是因為她而離開你的?」老人質問。

  他陰惻惻地笑著,「是啊,我與她的助理兼好友同床被目睹了!」

  「什麼?」老爺子嗔目瞪著。

  「就因為這樣,所以她殺了我的孩子,這樣愚蠢又荒謬的女人,我無法忍受她做我的妻子,就算是名義上的也不行!」

  「你在說什麼?做錯事的人是你,你憑什麼責怪人家?」老爺子就事論事,是自己孫子不對,他決不偏袒。

  楊載星卻笑得更加令人膽寒。

  回想起他是如何逼張如惠說出他不知道的事——

  「說!我房裡怎麼會有你掉落的耳環?」他拉她回到住處,由首飾盒裡拿出那只他收起來的耳環詰問。

  「我……」張如惠在看見耳環後,全身顫抖著。

  「怎麼不說話?」他逼問。

  海欣曾將大門鑰匙給她,方便她出入打理她的生活,但在海欣出國後,他就立即將張如惠手上的鑰匙索回,所以在他的臥室裡出現屬於她的東西,是一件多麼不尋常的事。

  且當他細想這女人對他的心思,他有種感覺,海欣會離開他,也許與她脫不了干係。

  這也說明了,海欣離開後,為什麼都沒有和這位稱之為姐妹密友的女人聯絡。

  「你何時到過我的房間的?」他進一步地逼問。

  「我沒有,我不知道我的耳環怎麼會掉落在你的臥室……不,我想起來了,這是海欣的,她也有一對……」

  「不,她沒有,我剛才檢查過,她首飾盒裡並沒有出現另一隻一樣的耳環。」

  「那……那可能是……」她實在想不出理由解釋耳環為什麼會在他的臥房,整個人顯得驚惶失措。

  「可能是什麼?」楊載星全身散發著陰沉的氣息。

  她慌張得幾乎不敢看他,表明了她確實進過他的房間。

  問題是,她進他的房間做了什麼?

  看來她絕對不會自己承認。

  他立即打電話將警衛叫上來,請警衛將這一年出入大樓的監視錄像帶調出。

  「咦?這位小姐很久沒來了,我記得你上次來大概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回楊先生還喝醉了,是你送他回來的。」警衛認出她,他印象非常深刻,因為那天楊先生醉得很厲害,他還有幫忙扶了他進電梯。

  張如惠一聽,馬上慘白了臉。

  楊載星細瞇了黑瞳。他唯一酒醉的時候是一年前即將出發去美國找海欣,他的那群朋友以為他要去美國設立公司,一去幾個月,硬是幫他辦了送行Patry,他被灌得爛醉送回來。張如惠怎麼會在那時候出現在他的房裡?

  他打發警衛先離開後,再咄咄地看向已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張如惠。

  「那天你守在門口,等司機送我回來後,看見我酒醉就藉機扶我,你之前也出入過這裡,警衛認得你,你就一起上了樓是嗎?」他推測最有可能的狀況。

  知曉說不了謊,張如惠緊閉眼睛,才緊張地點頭。

  「那天,你到底在我房裡做了什麼?」他進一步質問。

  「我只是……好奇,進去坐了一下,什麼也沒做。」

  他目光犀利,憶起那次在香港海欣說的話,她意指他有「契合」的女人,是誰讓她這麼在意,在隔一年再見後,仍忍不住說出這些話?

  楊載星疑竇叢生地盯著張如惠。他一直都清楚這女人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是不是在他大意之下已然爆破而他並不知情?

  面對他的逼視,張如惠搖頭硬撐,「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不管如何她不能承認自己做了什麼,否則用盡心機做的這一切都白費了。

  「那我叫警察來,告你私闖民宅,還有——」他刻意森冷地看了她一眼。「偷竊。」

  「偷竊?」她變了臉。

  「是的,我有一支價值百萬的手錶以及收藏的數枝名筆不見了,我懷疑是你偷的。」

  「你不能誣告我!」

  他冷笑。「我有律師團,他們都是專家,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尤其在我堅持下,一定讓你坐牢。」

  「你!」

  「其實我知道你今天在搞什麼鬼,約會?只怕是幌子吧,今天一整天有多少台相機對著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想讓海欣知道我與你在一起,你想讓她離我更遠?我之所以容忍了一整天,是因為我不想放棄找回妻子的任何一絲機會,但是,如果你一再想耍我,我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背著我做了什麼事,你不想說,就將話帶到監牢裡對著牆壁說!」

  張如惠牙齒打著顫,恨恨地瞪著他,彷彿有無限的不甘,眼淚也在瞬間落下。「我只是想待在你身邊,難道就這麼難……」

  收回思緒,楊載星的眼神極度冷硬。「爺爺,我從沒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大的恨意,任何誤會都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做賭注,那女人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扼殺了我對她的感情,我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我!」他的語氣很決斷。

  「誤會,你是說海欣誤會你了?」老爺子急切說道:「如果是誤會就該解釋清楚——」

  「不需要,她既然不曾要我解釋,我也不需要多說,反正傷害已經造成,說再多都於事無補!」

  老爺子搖著頭。孫子與孫媳怎麼都是如此倔強……唉!「海欣說孩子沒了你就信,你有用其他方法求證過嗎?」

  「她沒必要說謊。」

  他睨著孫子。「沒求證過的事,你不也下了斷論?」

  楊載星身體一僵,語塞。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6:29:16

第9章(1)  

  暫別演藝圈近三年,丁海欣正式復出了,順利地再度成為廣告商的寵兒。

  宮殿式建築的飯店,穿著奢華的男男女女魚貫地走人十五樓,這是一處名牌精品的發表會,丁海欣也獲邀出席當嘉賓。

  當她儀態萬千地出現,幾乎奪走每個人的視線,她還是那麼樣的顧盼生姿,尤其在她消失這麼久後再現身,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引入人勝的神秘風情。

  這麼漂亮的女人,一出現當然緋聞也跟著風起雲湧,不過儘管在她身邊獻慇勤的人不少,但唯有一個人一直都沒消失過。

  胡笙安以護花使者的姿態,站在她身側,亦步亦趨地與她並行,看起來兩人也極為般配,眾人都在猜測,她消失的這段時間,就是跟他在一起,她被包養了。

  這些耳語丁海欣不是沒聽見,只是充耳不聞,從來不澄清,也沒解釋過。

  「大……海欣姐,好久不見了。」一個女人在胡笙安被友人拉走聊天後,端了杯酒走到她身旁。

  她訝異地轉頭。「載淇?」沒想到楊載淇會過來與她說話,她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可以聊聊嗎?」指著無人的弧型陽台。

  「我……」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願意與那人的妹妹聊天。

  「連我也成了你的拒絕往來戶嗎?」楊載淇調侃地問。

  她臉微紅。「不是的,那好吧,我們過去吧。」她主動往陽台移步。

  兩人在欄杆前站定,吹著晚風。

  「你想與我聊什麼呢?」在一陣沉默中,丁海欣不自在地先開口了。

  楊載淇微微一笑,「你愈變愈漂亮了,應該說是愈來愈成熟,很有風韻,在場的女人沒一個比得上你。」

  想不到她一開口就是讚美,這讓丁海欣的臉龐再次紅成一片。「謝謝,你也長大了不少,聽說在家族的公司上班,表現得有聲有色。」她衷心地說。三年前最後一次見她是在楊家的家族聚會上,那時載淇才大學剛畢業,還有些青澀,現在多了些幹練了。

  「原來你還是很關切我們的嘛!」

  她這句「我們」讓丁海欣很困窘。

  「不是的,關於你的事,我是無意間聽見的。」她刻意解釋。

  楊載淇卻笑得很奇妙。「我是開玩笑的。」

  「你……」她窘促地咬著唇辦。

  見狀,楊載淇收起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雙臂撐靠在欄杆上,眼神看向一樓中庭裡五彩繽紛的噴水池。「你知道我哥足足在美國的那間屋子,足不出戶地待了多久嗎?整整四個月又二十二天,是你預計臨盆的時間。」

  「載淇?」丁海欣詫異她竟對自己說這些話。

  「我得知你失蹤後,也曾趕到美國去,那時我看見哥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等在那裡,他說你的東西沒搬走,會再回來的,我要他別傻了,先回國再說,你若想聯絡自然會找上他,可是他像傻子一樣,就是不走,直到四個多月後,他終於神情憔悴地回來了,他悲傷地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消失了?我答不出來,也沒想過他竟是這麼愛一個女人。」楊載淇自顧自地說著。

  丁海欣傻住了。他曾在美國等她那麼久嗎?

  他會為她這麼做……

  「我沒見過哥為哪個女人如此瘋狂過,你是唯——個。一年前,他得知你在香港,那時他正發高燒,燒了兩天,但他還是飛過去找你,回來後,又瘦了一圈,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抓住你,為什麼身體撐不住地倒下,為什麼沒法對你問清楚一切?

  「然後,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了,他說孩子沒了,他與你的孩子真的沒了,如果沒了孩子,你肯定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他脆弱得讓我認不出他是我那感情冷漠內斂的大哥……」說到後來,楊載淇自己也哽咽了。

  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丁海欣的心彷彿被人掐住了,痛得無法呼吸。

  「之後律師帶著離婚協議書來找哥,他依舊堅定地對我說,你是他的妻子,他決不放棄你。」她繼續說著。

  「可是後來,他還是簽字了不是嗎?」丁海欣忍著心頭的酸痛,澀聲說。

  楊載淇轉身面對她。「他為什麼簽字,你知道嗎?」她深深地望著她。

  她屏住氣,竟是無法發話,只能僵硬地搖著頭。

  「你不知道嗎?」楊載淇苦笑。「果然不知道……」

  「不,我知道,他是想與如惠在一起!」她突然衝口而出。

  楊載淇詫異地看著她。「你是這麼以為的?」

  「我……」她後悔說出這些話。

  沉悶地低下頭來道:「男人有時候生起氣來確實很幼稚,我哥也不例外。」

  「你是說……他在報復我離開他,所以才與如惠交往的?」這怎麼可能?丁海欣表情變冷。他們早就背著她在一起了,這跟報復有什麼關係?

  「我只能說……海欣姐,你傷了我哥,也錯失自己一段好姻緣,真的很可惜,我曾經很高興成為我家人的是你,但,一切只能說是無緣吧!」楊載淇逕自感傷的搖頭。

  「我沒傷他,是他——」

  「這裡風大,怎麼不進去聊?」丁海欣正想反駁時,胡笙安卻帶著她的披肩出現了。

  「是我強拉她過來的,這裡的風確實很大,我們還是進去吧。」楊載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胡笙安後,先行離去了。

  「她對你說了什麼嗎?」他知道那女人是誰,害怕她說了什麼傷害欣欣的話。

  「沒有,她沒有對我說什麼,我……有點疲倦,想提早走。」丁海欣全身仍是緊繃的,她不自然地說。

  「好,我送你回去。」看她神情有異,他馬上同意。

  「不用,你留下吧,這裡有很多你商界的朋友,多與他們交流你才容易打入本地市場,若這麼早就跟我離開會讓他們失望的,飯店有專車接送貴賓的服務,我讓他們送就行了。」她堅持要自己走。

  胡笙安無奈,只得看著她走出大廳。

  等電梯時,丁海欣失神地想著楊載淇告訴她的話。那男人真的曾經這麼樣的在乎過她嗎?

  他難過失去孩子……照載淇的說法,他擔心沒了孩子她將不會回到他身邊,可是……他要孩子的目的不是為了給爺爺交代,自己才好放肆地繼續過自在的日子?

  不是這樣的嗎?

  叮——

  電梯門開了,她只顧沉思,低頭走進電梯裡,冷不防,一股熟悉的氣息讓她瞬間一僵,抬眼,視線與男人對上,她心臟猛地一下撞擊,但對方只是眼皮輕揚,毫無溫度地與她對視兩秒鐘,就視若無睹、面無表情地掠過她。盯著電梯裡顯示樓層移動的數字,彷彿身旁的她是一個陌生人。

  丁海欣整個身體像被雷電擊到,所有神經繃得像是快要斷裂,她花盡力氣才能維持冷靜的神態。

  但,他那沒有任何情緒、視若無睹的模樣卻傷了她。抓到他與如惠上床的人是她,他有什麼資格在離婚後,把她當空氣一樣的對待?

  到了十樓時,電梯門又開了,走進一個男人,是兩人都認識的律師。

  律師看見他們,表情顯得有些吃驚。「這個……兩位好,一起……進飯店……呃……我是說,這麼巧,在飯店遇見你們?」笑容奇怪。

  丁海欣一聽就知律師誤會什麼了,正要解釋,卻見楊載星冷眼看了一眼律師,拿起手機撥號。

  「如惠,我與日本人簽完合約了,現在要離開飯店過去接你……」

  一聽到「如惠」這個名字,她身體像讓人刺了好幾刀,瞬間臉上血色全無。

  「簽約過程還順利……喔,今天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一樓到了,電梯門開了,他一面講電話一面走出去,淡淡的目光連再看她一眼也沒有。

  律師見她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朝她禮貌地比了個先請的手勢,可是她還是沒有動,律師忍著尷尬,只好自己先走出電梯。

  就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她全身顫慄起來,一股不知哪來的憤怒力量,讓她激動地拍打著開啟電梯門的按鈕,電梯門再度開啟,也剛好有人進來,在她衝出去的同時撞了人,但她連聲對不起都忘了說,就瘋狂地在大廳上追逐一個身影,這舉止引起不少人側目,可是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在楊載星即將走出飯店前將人拉住。

  「慢著,先不要走!」

  像是訝異極了她會追來,在短暫的吃驚過後,他的表情又恢復成一池清冽冷寒的湖水。「請問有什麼事?」他語氣無比的冷淡。

  丁海欣激憤地瞪著他,但話就是說不出來。

  他冷冷地看著她因奔跑而潮紅的臉龐,臉上滿是怒氣,雙手緊抓著他的袖子。她這反應是什麼意思?

  楊載星手一抽,拒絕她的接觸。「沒話說我走了。」

  「我……」丁海欣紅唇輕啟。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是覺得被當面傷了,無法甘心就這樣算了,然而追上他,又不知要說些什麼了?

  見她沒反應,他轉身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她心中生起了落寞以及苦澀的滋味,以為自己不會再受到他的影響才鼓起勇氣回國的,結果……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緩緩堆聚,然後順著臉龐迅速而下,淌出一道淚痕……

  轉過身的楊載星臉龐滿是陰鷙,從泊車小弟手中接過車鑰匙,坐進自己的跑車裡揚長而去;在離去前,他由後照鏡看見她掉落的淚珠,也見到從大廳焦急跑向她的胡笙安。

  跑車裡靜默得如同死寂一般。

  男人僵硬如石地坐在駕駛座上,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還要跟來,為什麼?

  他瘋了嗎?

  都離婚了,他還不能將她連根拔除嗎?

  不過是短暫的一面,他就像神經病一樣的又開始追逐起她?

  看著眼前的車子停在新店一棟小洋房前,這裡很偏僻,離市區有點遠。胡笙安下車為丁海欣開啟車門,她才一下車,屋子內一名婦人便抱著一個孩子出來,愉快地走向她。

  天很黑,他看不清孩子的臉,但聽得見孩子的笑聲。

  丁海欣很快由婦人懷中接過孩子,親熱地親吻著孩子稚嫩的小臉,就連胡笙安都走過來逗弄孩子,三個人站在一起,快樂得就像一家人……

  楊載星雙目不住睜大,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這一幕,全身漲滿莫名的激動,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因握得太緊,發出了刺耳的嘎響。

  他的胸臆在翻覆,激烈的翻覆,他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他立即就想跳下車衝上前去問個明白——

第9章(2)  

  鈴鈴……

  他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他想置之不理地直接關機,這時看見他們走進洋房裡,他強自按捺下激動,先接起了電話。

  「喂!」他的語氣急促而不耐。

  電話裡頭的人微微心驚地出聲,「載星,你在哪……快到了嗎?」聲音變得極為小心翼翼。

  是張如惠,她還在約定的地方等他。

  聽到她的聲音後,楊載星瞬間冷靜下來,幾度深呼吸後,才艱澀地開口,「我臨時有事,會晚點到,你再等一下。」

  「……好的。」她原還想再問些什麼,最終仍不敢有異議地應聲。

  他結束通話,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想著那孩子是誰的。

  婦人的孩子?親戚的孩子?朋友的孩子?胡笙安的孩子?

  不管是誰的孩子,丁海欣……你最好別那麼愚蠢……


  溫暖的黃昏,公園裡擠滿了玩樂的小孩,有的在草地上奔跑,有的在遊樂器材區開心地玩著溜滑梯。

  在眾多的孩子中,楊載星一眼就認定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身邊跟著一名婦人,小心照顧著她,微笑著隨任她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小女孩不時會欺負一下身邊繞著她玩的小男童,拉拉對方的耳朵,朝人扮個鬼臉,非常的活潑。

  樹蔭下,他靜默地站著,雙眸一刻也離不開那道小身影。

  小女孩約三歲,及肩的頭髮綁了兩條辮子,表情豐富多變,幾乎與丁海欣一個樣,都有張惹人愛的桃花笑臉……

  然而,小女孩愈是可愛,他心中的怒火卻愈是旺盛!

  他冷峻的臉龐上清楚地映出翻天覆地的怒意。那女人騙他,竟敢騙他!

  他捏著拳,青筋暴跳。

  原來她真的愚蠢,真的做了蠢事!

  一種難以解釋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

  他要去見自己的孩子,那個他以為失去了的孩子,他努力平穩住失控的情緒,不願在初次見面就嚇壞她。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小女孩正由溜滑梯滑下,笑得無比燦爛,可愛得讓他想親手抱抱,他攤開手——

  「載星,你要做什麼?」張如惠在他即將接近小女孩前,將他硬生生拖住,拉回到樹蔭下。

  他瞪著她。「你怎麼會來?」

  「別過去,你會嚇到孩子的!」她沒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只是驚慌地阻止他靠近小女孩。

  他兩道濃眉蹙起,「你知道她是誰,而且你跟蹤我?」他恍然明瞭。

  「我……我只是不放心你才跟來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微顫的嗓音隱含著幾絲惶恐與不安。

  「你說謊!原來你早就都知道了!」他黑眸一緊,立即鐵黑了臉。

  在他的怒視下,她不由得驚得連退好幾步。

  楊載星扼住她的手不讓她退開,怒不可遏地質問,「你知道多久了?又騙了我多久?」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真的!」這點她沒說謊。

  丁海欣回來了,她好奇這女人過得如何,數次跟蹤的結果才發現這個秘密的。

  其實丁海欣並沒有與小女孩同住,而是將她安置在僻靜的郊區,好保密小女孩的存在,不過她天天會過來探望,平常的時間則全由自香港帶來的保姆照顧。

  楊載星眼裡燒著兩簇怒火。「她是我的孩子,對嗎,對嗎?」他激切地問道。

  「不是的,她不是……」張如惠只能搖著頭。

  他逼近她的臉,眼神充滿威脅地瞪著她。「我看見她了,你們騙不了我的!」

  「不是的,那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她驚恐地說。

  「胡說,她明明就是!」他怒喝,轉身就要去見那小女孩。

  「不,別過去,我求你別過去!」她再次拉住他。

  他甩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那不是你的,是胡笙安的!」她情急下大吼。

  楊載星頓住了,緩緩地回過頭。「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張如惠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抖。「那不是你的孩子,是胡笙安的,就因為是胡笙安的,所以丁海欣才謊稱孩子拿掉了。」

  明明是溫暖的好天氣,可是他卻全身凍結如冰。「你說謊……」

  她忍住眼淚,小心地走向他,「丁海欣肚子裡的孩子,本來就不是你的,所以我才會用計逼走她,我是愛你的,不忍見你被人踐踏污辱——」

  「住口!」他怒氣開始沸騰。

  「她從一開始就騙了你,她才是真正的壞女人。」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他警告道。

  「你知道她的,她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同的男人,她不是個從一而終的女人,丁海欣她——」

  啪!她挨了他一巴掌。

  「我叫你閉嘴!」他聲音冷得彷彿由地獄裡傳出來。

  張如惠沒想到他真的對她動手,不禁呆傻住。

  「她是壞女人沒錯,壞在她心口不一,壞在她從不曾真正讓人佔到便宜。她是什麼樣的人,我身為她的丈夫,比你更清楚,所以別再以污辱她來蒙騙我。」

  那女人無時無刻總是被男人追求著,她也享受被迫求的樂趣,他曾經以為她是個情場浪女,可是在新婚之夜,他發現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除非是自己的丈夫,否則她不會輕易獻出自己,這就是他為什麼這麼放心她四處去玩樂,也不曾真正吃過醋的原因。

  而其他清楚他們婚姻關係的人,見他無所謂的模樣,都以為兩人沒有愛,自然不介意各自玩各自的,可是其實他一直注意著自己女人的消息,始終將她的一切放在心底,直到認定自己愛上她後,才知,原來對她的愛苗早已根深蒂固。

  張如惠害怕失去他,倒抽一口氣。

  「載星,別忘了,我才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他晦澀地一笑,「是嗎?你應該很清楚,你只是我報復她的工具,我從來就沒有碰過你,而且,可以說我是恨你的。」

  她臉色一白。「你……該不會是想回到她身邊吧?」她驚恐地問。

  就知道他一旦得知小女孩的存在,必會不顧一切地奪回錯失的一切,她才會在發現他的異樣後,終日惶惶地跟著他,怕的就是今日的情景。

  他深邃的目光含霜,「張如惠,你該停止這種近乎畸戀的情感了,很抱歉,這兩年利用了你,但是,你欠我的更多。」說完,他筆直地朝向在玩著鞦韆的小女孩走去。

  張如惠望著他毅然離去的背影,眼淚流了下來,終於醒悟自己怎麼也不可能留住他的。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她……」她蹲下身,無法遏止地痛哭失聲。

  他那句「我是恨你的」擊垮了她的癡心、她的努力、她的……心機,她懂了,感情的世界裡並不是比誰等得久、愛得多,她錯了好久,現在,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楊載星走向了小女孩,朝她蹲了下來,在保姆警覺地走過來前,他輕握住她的手。「嗨,你好,你叫什麼名字?我是你爸爸……」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0-17 16:30:25

第10章(1)  

  「欣欣,嫁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女的,你相信我!」私人會館的高級包廂裡,佈置著美輪美奐的浪漫花海,這是女孩們夢想的求婚地點。胡笙安由口袋裡取出準備已久的美麗戒指,與心上人深情對望地說。

  丁海欣坐在他面前,眼泛淚光,可就是無法點下頭、接過他手中的戒指。

  「我曾經錯過你,不想再錯過一次了,與我一起生活,難道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難?」見她遲疑,他神情落寞地問。

  「不是的……」她主動握住他的手。「讓我再想想,我只是在考慮有必要再陷入婚姻裡一次嗎?」她猶豫著道。

  「這次會不一樣的,因為我很愛你,你與孩子的幸福由我保證!」

  「笙安……」

  「請你一定要嫁給我,我等你點頭等很久了。」胡笙安雙手緊包裹住她的手。

  「安安……不是你的孩子,你真的願意接受她?」孩子絕對是她最先考慮的重點。

  「願意、願意,一百個、一萬個願意,因為她母親是丁海欣,她就是我的孩子,我會將她當成親生的對待她,難道這幾年我對安安的付出,你還看不出來?」

  她深深地點頭。這些年,她們母女能夠過得這麼寧靜,多虧有他的掩護以及照顧,他對她的用心,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胡笙安當下心窩一暖,爽朗的臉龐上多了笑容。

  「那麼,可以不要再猶豫了嗎?」接著,他慎重地單膝跪下求婚。

  丁海欣望著他,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我……」

  鈴鈴——

  她的手機在這時大響特響起來,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歉意地看了皺眉失望的他一眼,低頭瞧見來電顯示的號碼,不禁微笑地接通電話,但是不到三十秒,她臉色大變,來不及切斷電話就慌亂地往外衝。

  胡笙安見狀,吃驚不已,不明所以地趕緊跟著拔腿追上去。

  天色漸黑,公園裡玩耍的小朋友漸漸少了,只剩零星的幾個沒有大人陪伴的大孩童在嬉鬧。

  丁海欣驚慌趕到時,她的小寶貝正與楊載星一起放風箏,玩得好開心,不停發出咯咯的可愛笑聲。

  「丁小姐,很抱歉打電話請你過來,不過就是那個男的,他突然出現對著安安介紹說是她的爸爸,安安好高興,與他玩得不亦樂乎,但我擔心他是壞人……」保姆一見到她立即告知狀況。

  「我知道了,謝謝你打電話通知我,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不用擔心。」她在得知楊載星出現後,從一開始的驚惶失措,到現在親眼見到他們父女在一起玩樂的畫面,她心中像打翻了各種調味料,酸甜苦辣全湧上了。

  淚水在眼眶裡流動,她強忍著,沒讓它流下,舉步維艱地往前走去,每接近他們父女一步,她心中複雜的感受就愈盛。

  「媽咪!」安安看見自己親愛的媽咪來了,直直衝進她懷裡。

  丁海欣將女兒抱個滿懷,淚水也在這時候控制不住地溢出。「安安……」

  楊載星神情晦澀地緩步走向她們,視線在她身後稍作停駐——那男人也來了?

  胡笙安見到他,一臉的劍拔弩張,像是怨極了他的再次出現。

  「媽咪,拔拔找到我們了,他說我們跟他玩捉迷藏,玩了三年……現在他找到了,可是,我們有跟拔拔玩捉迷藏嗎?」安安仰著頭,天真地問著她媽咪。

  丁海欣一窒,強忍住內心翻湧的激動,驚覺到面對這男人不能軟弱,不然就會失去她的寶貝。安安是她懷胎十個月生的,他不能奪走!

  「安安,這件事媽咪晚點告訴你,但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了,你跟阿姨先回家去好嗎?媽咪待會就會回去陪你一塊吃飯。」她得先把孩子支開,才好和這男人把事情談清楚。

  這點楊載星也同意,沒有阻止她的安排。

  「那待會拔拔會一起回家吃飯嗎?」安安讓保姆抱在懷中,期待地問向他。

  丁海欣漂亮的眼眸立即瞪向他,要他拒絕。

  他冷哼一聲,才對著寶貝女兒笑道:「安安先吃,晚點拔拔看看時間,如果晚了就不過去了。」幾個小時的相處,他已學會小孩的說話方式,也跟著安安叫自己拔拔。

  「拔拔又要玩捉迷藏了嗎?這次我們要躲多久,你才會找到啊?」安安睜著大眼,可憐兮兮地問。

  她這一問,讓她的一雙父母是各有心酸。

  「不會太久的,拔拔找到你們了,就不會再讓你們躲起來。」楊載星忍不住哽咽了。

  安安放心地笑了。「媽咪,那我們也不要再躲了,不要讓拔拔找不到喔。」

  丁海欣笑不出來也無法響應,只能僵著臉暗示保姆快將孩子抱走。

  保姆會意,將還想跟新認識的拔拔多說兩句的小女孩快動作抱離。

  「楊載星,你想怎麼樣?」女兒一走,胡笙安便跳出來質問。

  他挑眉睨他一眼,像是在評估他說話的資洛。「我是安安的爸爸。」簡單的幾個字清楚明瞭,意圖明白。

  「她是我的!」丁海欣激動地說。

  「也是我的!」他回吼。

  她一愣,「你不可以……她從出生就不曾見過你,你不能做她的爸爸!」

  「這是誰造成的?」楊載星憤怒不已。

  她深吸一口氣。「對,是我造成的,但是你咎由自取!」他沒有資格責怪她將孩子藏起,他不配成為孩子的父親。

  他瞪著眼前這如火焰般的女人。「這中間有誤會,我會解釋清楚。」他沉下聲道。

  「不需要!你的所做所為,在這些年已解釋得很清楚了。」他與如惠的事不時在媒體曝光,他們在一起的事實根本不需要解釋。

  楊載星臉色刷白。「很多事交錯難解,總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你不要再對欣欣說謊,你們已經離婚了,孩子跟你沒有關係,你不該再來打擾她們!」胡笙安插口道。

  「誰說孩子跟我沒有關係?安安是婚生子,是在我們還有婚姻關係下所生的孩子,我有絕對的權利在法律上要求父權!」他沉聲反駁。

  「你想將安安帶走?」丁海欣無比驚恐地問。

  「沒錯,她該姓楊,我楊載星的孩子,當然得回到楊家!」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你如果不同意,我們就法庭見!」他鐵了心。

  「楊載星,你們那段婚姻沒有人知道,你若將這件事公諸於事,這只會傷害到欣欣!」胡笙安護著心上人。

  「我無意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我女兒的母親。」說這話時,他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丁海欣,他炯炯的目光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臉龐克制不住地發燙起來。

  見狀,胡笙安心驚不已。「你不只要小孩而已,你連大人也想要?」他激切地質問。

  楊載星臉上浮出令他害怕的深刻笑意。

  胡笙安藏不住內心的慌亂。果然!「我已向欣欣求婚了,這次,你再不能從我手中奪走她!」

  他冷笑,「我想你說錯了,我與她隱婚已久,她本來就不屬於你。」他挖苦地說。

  「你!」胡笙安滿臉怒氣。「欣欣不可能重回你身邊的,你別自以為是!」他氣結地道。

  「是嗎?」楊載星問向丁海欣,「你答應他的求婚了嗎?」

  「我……」她聲音梗在喉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欣欣?」胡笙安催促地喚著她,多希望她能在楊載星面前點頭。「你忘了這男人是如何傷害你的嗎?唯有嫁給我,你才能徹底擺脫他,就算要打官司,我也會陪著你們一起面對,我不會讓其他人再介入、傷害你們母女。」

  淚水蜿蜒地自丁海欣的眼睫滾落。她知道他說的沒錯,嫁給他,他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

  「好,我答應你!」她終於下定決心地點頭了。

  楊載星聞言,整個人凍結住了。「丁海欣!」

  「載星,我們之間的恩怨夠多了,糾結得也夠了,到此為止吧,我累了,真的累了。」她神色疲憊萬分,緩緩地開口說。

  他心臟瞬間緊縮,濃濃的懊恨不知從何說起。「是不是我說什麼都沒用了?」他澀然地問,心是無法言語的揪痛。

  她哽聲地搖著頭。「經過這麼多事,什麼都遲了不是嗎?」

  「可以挽救的……」

  「問題是……我無法再接受你了……」她悲傷地說。


  門一開,丁海欣愣住了,站在大門口,身體完全無法移動半步。

  「我可以進去嗎?」張如惠輕聲問。

  這一聲將她喚回神,僵硬地將身體移開一步,讓她進到屋裡。

  張如惠見她還呆站著,苦笑道:「海欣,我能坐下跟你討一杯茶喝嗎?」她懇求地問。

  丁海欣仍無法相信她竟敢出現在自己面前,調整了下呼吸後,才有辦法走到廚房為她到杯水後,在她面前坐下。

  「你找我有什麼事?」刻意冷淡著聲音問,隱藏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她表情很平靜,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我想告訴你,從我認識你起,我就很嫉妒你,嫉妒你的貌美,嫉妒你的家世,嫉妒你擁有我所沒有的。」

  丁海欣訝異地望向她,對於她突然說出這段話感到很不解。

  「十多年前,我是故意與你當姐妹的,因為唯有接近你,才能靠近他。我曾與載星短暫交往過半年,是我沒自信,自認為配不上他,要求分手的,可是分手後,我卻忘不了他,但他輕易忘了我是誰,然後,發現了他和你在一起,你是個什麼都不匱乏的女孩,美麗、大方、多金,你擁有所有吸引男人的條件,所以你成為他的朋友,最後變成他的妻子。」她似乎沉浸在往事裡,逕自說著。

  丁海欣沒有打斷她,只是聽著。這個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正在訴說著一段與她有關但她毫不知情的過去,最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如惠竟然曾經是那男人的女友?

  張如惠將水杯握在掌心,杯內的水搖晃著水紋,顯示了她的顫抖。「我唯有在你身邊當個綠葉,才有機會見到王子,你們的婚姻一開始平淡而有距離,幾乎沒有火花,這讓我很放心,雖然偶爾會吃醋,不過仍能忍受,直到你懷孕了,你們的婚姻狀態也改變,我明顯感覺到,你們陷入熱戀,真的相愛了,這讓我害怕,我再也無法容忍……」

  丁海欣震驚地睜大眼眸,不敢相信她所說的。

  「海欣,」她緩緩地低下頭來,一滴淚默默落下。「我是來道歉的。」

  霍然站起身。「你怎能這麼對我?」她心痛不已,累積了多年被好友背叛的憤怒情緒終於爆發。

  張如惠愧疚的淚水直流。「我今天是來告訴你那男人是無辜的,那夜是我設計的,他完全不知情。而這幾年,我只是他杜絕緋聞的煙霧彈,我不是他的女人。」她一口氣澄清完。

  丁海欣怔然。原來載淇說的沒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但她仍有困惑,「經過這麼多年,你為什麼願意在這時候告訴我這些?」

  張如惠笑容悲慼且苦澀。「我用盡心機委屈了多年,這男人的心我卻一點也沒能抓住,我卑鄙夠了,所做的無恥事也夠多了,再這樣下去,連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在手心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呆呆的見她哭,丁海欣自己的眼淚也跟著落下。「這些年來與我做朋友,你很痛苦是嗎?」彷彿能感受到她的悲哀。

  如惠個性不願意認輸,卻又矛盾地有著自卑情結,她愛楊載星,卻苦於再也沒辦法回到他身邊,只能以她丁海欣朋友的身份才能與他見面,如惠心中的愁苦自己能體會,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內心也是很煎熬,因為如惠知道,自已是真心待她,把她當親姐妹一樣對待。

  張如惠哭得不能自已,只能不斷地點頭,表示她真的很痛苦。

  丁海欣過去扶住她的肩,歎了口氣,「事情過去就算了,就算是我與那男人無緣……」她不忍心再責備對方。

  「不,這件事也傷害了他,他也是受害者,你回去他身邊吧,他一直都是愛著你的。」張如惠哽咽地說。

  她想起載淇曾對她說過的事,她失蹤後那男人有多失常傷痛,他受到的傷害的確不比她輕。

  而這層層的誤會……演變至今,似已難以復原,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都克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再也安慰不了人。

  張如惠抹淚地站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期待能夠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求自己再無愧對你,至於你與他之間還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給他一個機會說清楚吧,那是他該得的。」

  丁海欣無語,心思逐漸恍惚起來。胸中的那股難受,不知是心疼自己三年來受的傷害,還是難過那男人所受的煎熬?

  她不知道,只知這是一筆難以理清的糊塗賬了。

  張如惠逕自走出大門,對著外頭的天空深吸一口氣,她總算能夠輕鬆面對自己了。正要舉步離開時,迎面走來一個面容憔悴的男人,對方見到她後一怔,隨即露出苦笑。

  她也不再尷尬,朝他點了頭,離去了。

  男人走進敞開的門,丁海欣依舊沉溺在自己難解的糾葛中,沒發現他的到來。

  他走近她,靜靜地在她面前蹲下。「海欣。」他輕喚。

  她回神見到是他,無法控制的淚水傾洩而下,他心疼地幫她抹淚。

  「別哭。」

  「我們誰都有錯,如惠有錯,我有錯,你也有錯!」她馬上泣聲說。

  「我知道。」楊載星嚴肅地點了點頭。「如惠不該再愛著我,你不該沒問仔細就離開,而我不該聽到如惠告訴我真相後就恨上你,認為你為了一件冤枉我的事,狠心拿掉我們共同的寶貝,對你不夠信任的行為,完全無法諒解,才會賭氣地答應離婚,更刻意讓你最在意的如惠成為我的女伴,是我錯得多——」

  「不,是我錯在先……我何嘗不是報復你,騙你孩子沒了,甚至連讓你解釋的機會也沒給就離開,都是無謂的自尊害了我們,對不起,當初我應該要選擇相信你的。」她含淚道歉。

  楊載星將她緊抱進懷中。「你一定不知道,當我發現安安的存在時,我心裡有多高興,高興到一直罵你是蠢女人,居然敢騙我……」當初埋怨的疙瘩沒有了,他的一顆心就以秒殺的速度直奔向她,再也不願遲疑。

  「對不起……在美國時,我確實曾經動過想放棄孩子的念頭,因為那時受到的刺激太過,孩子差點就保不住,但是後來我求醫生,一定要救我們的安安,因為我愛你,這孩子是我愛過你的證明,我不想失去……」丁海欣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傻瓜!」他紅著眼眶將她擁得更緊,感覺這女人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不要再離開我了,這次讓我告訴大家,你是屬於我的。」他哽聲要求。

  她正想高興地答應,驀然,想起了一個人,立即陷入為難。

  「我們不能在一起……笙安……他為我做的事情太多,我不能辜負他。」若讓這真心待她的男人心碎,她會被負疚感折磨一輩子。

  楊載星聞言,身軀瞬間一震,絕望的淚自他俊逸的臉頰緩緩淌下。難道錯放手過的婚姻,就再也挽回不了嗎?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手,就算拿全世界跟他換,他也不放!

第10章(2)  

  這是一場隆重的婚禮。

  胡笙安說,這次,他要盛大公開讓她做新娘,不再躲躲藏藏的搞神秘,所以,當丁海欣坐在教堂的新娘休息室裡等待婚禮開始時,外頭據說已聚集了近千人前來觀禮。

  她木然地任化妝師以及禮服公司的人在她身上裝扮,他們有志一同要讓她變成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可是此時此刻,她絲毫產生不了當新娘的喜悅,甚至心頭的擰痛隨著婚禮即將開始的時間愈演愈烈。

  「海欣姐。」一名漂亮的女人出現在她左側,對著她笑著。

  「載淇,你也來了?」看見她,丁海欣壓根無法展笑。她這過去式的小姑,讓她馬上聯想起過去式的丈夫……

  「我是來恭喜你的。」楊載淇淡淡地說。

  這下她不只笑不出來,還更想哭了。

  看出她的難受,楊載淇笑了笑。「你不想嫁?」直接問出重點。

  這一問,所有幫著新娘著裝的人都訝異地看向她,好像她在新娘面前說這種話是神經病!

  丁海欣尷尬地看向眾人。「你們先出去一下好了,我與朋友聊聊。」趕緊將人支開,免得她說出更嚇人的話。「載淇,你別——」

  「這給你。」

  其他人走後,正要請她不要亂說話,她突然遞了樣東西給她。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丁海欣看著躺在手心的珍珠耳環,認出來是誰的。

  「這是如惠姐要我交給你的。」

  「她要你將這給我?」她訝然問道。

  「對,她告訴我這耳環的故事了,她說,這耳環是你們一起去韓國旅遊時你為她挑的,你說這耳環上的珍珠是如惠姐,鑲座上的小花是你,有一天她也會成為主角,由你陪襯著她。就是因為聽到你說的這些話,所以她格外地喜歡這對耳環。可是這只耳環曾搞丟過,最後卻是由哥撿到,並且戳破了她的謊言,這讓一直想成為主角的她,在喜歡的男人面前更顯得自慚形穢。她說珍珠耳環在她手中變得黯淡,哥只是你一個人的守護星,她這輩子做不了真正的主角,所以要將耳環交給你,你才有資格配戴。」

  「如惠真這麼說?」丁海欣眼泛淚光。

  「是的,你知道她將耳環交給你的意思嗎?」楊載淇問。

  她含淚點了頭。「她要我幸福,做自己的主角。」

  「那你做得到嗎?」

  搖著頭,她無限感傷。「我的角色已定,不能重來。」

  「誰說的,只要你願意,是可以——」

  「載淇,我明白你是為了我以及你哥好,可是人不能自私,當我在最無助傷懷的時候,陪伴我的是笙安,他無怨無悔地守護我,我又怎能傷害他?」

  「你若真嫁給他,那才是真的傷害他,因為你不愛他,你要讓他最後因為得不到妻子的愛,在婚姻裡悔恨窒息嗎?」

  丁海欣震住了。「婚後……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

  「但不是個好情人,這不是他要的。」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辦?逃婚嗎?不,我做不到。」她被逼急地說。「笙安是我的恩人,一輩子的朋友,雖然不能愛上他,但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陪伴他,作為對他的感謝。」

  「欣欣……我也不需要感謝這種東西。」不知何時,胡笙安由角落走了出來。

  「笙安,你怎麼……」丁海欣領悟。原來他一直在這裡,所以他也聽到她們的對話了?「請你不要誤會——」

  「你不用急著解釋什麼,欣欣,是楊載淇要我進來聽聽你對我最真實的想法,而事實是,你並不愛我,讓我最感動的是,你不愛我卻願意陪伴我一輩子。」他表情感傷,一臉苦笑地說。

  「笙安……」她愧對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我真的很喜歡你,其實是可以不在乎你的想法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成為我的妻子就好,可是,就是因為太喜歡你了,我會擔心在婚姻裡窒息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不會的,我會努力——」

  「只要是對的人,不需要特別努力就能夠很快樂,而我不是那個對你來說是對的人,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努力就能快樂的,別堅持說要嫁給我了,起碼為我留點尊嚴,別硬塞一個老婆給我。」他故意澀笑以對。

  「你說的是真的?」婚禮在即,賓客滿座,難道他要她逃婚嗎?

  「當然是真的,我的條件也不差,沒必要強娶一個女人,而你也不用覺得愧疚了,今天——只要快樂做你的新娘吧!」

  她以為婚禮不會繼續了,他卻在最後說出一句矛盾的話,惹得她愕然難解。

  「那……這場婚禮還要繼續嗎?」如果不繼續,她又怎麼做新娘?

  「當然要。」

  「可是你說——」她搞糊塗了。

  這時,楊載淇走向門口,打開了門,門口站著抱了一個小花童、盛裝打扮的男人。

  「你們?」丁海欣驚呼。

  「他會是今天的新郎,而安安,理所當然是你們的花童。」楊載淇宣佈。

  她驚訝地摀住張大的嘴。這怎麼回事?

  只見楊載星直接走向是胡笙安,對他感激地一笑,「謝謝你!」

  「不用謝我了,我也是掙扎到最後一刻,直到親耳聽見她不愛我了,我才死心的。」

  他歎了一口氣,難掩落莫,「但不管如何,你是我可敬的對手,我不會忘記你的成全的。」

  胡笙安苦笑。「總之,我將人交給你了,連同外頭那一山谷的人都送給你當賓客,我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想要回點補償。」

  說完,他轉身用力地抱住丁海欣,在她措手不及下,往她臉頰上親下去。

  她吃驚過後,淚眼盈眶,反而多送他數個吻。「笙安,你是好人,我不會忘記你的,還有,我願意當你公司的代言人,而且不收一毛錢。」

  「那我不是賺到了!」他鼻音超重地說。

  「還有我公司香港的代理權,我決定今年起交給你。」楊載星也道。

  胡笙安勉強打精神,接受他們的好意。「真是意外的驚喜!不過,別以為我送你一個老婆,你這樣就能打發我,我還要你將整個亞太區的代理權也交給我。」他趁機獅子大開口。

  楊載星挑了挑眉,「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不嫁!」沒想到跳出來說話的是丁海欣,還一臉的威脅。

  得意一笑,胡笙安攤了攤手。「如何?」

  他無奈道:「我老婆說話了,還能不照辦嗎?」

  「那就多謝了,我真要走了。」這次終於放開了丁海欣,眼神雖然不捨,終究還是瀟灑離去了。

  楊載淇抱過安安。「安安,換你出場嘍!」

  她馬上牽過媽咪的手。「媽咪,我也要嫁給拔拔,跟拔拔結婚。」她笑嘻嘻地說。

  丁海欣莞爾道:「今天的新娘子是媽咪,你要做新娘最快還得等個十幾年,況且你拔拔是我的,你自己要得另外找過。」她跟女兒嗆聲。

  安安嘟起嘴,似乎生氣了。

  楊載星微笑地逗著女兒的俏鼻。「今天安安不能做新娘,不過將是最美麗的花童,以及我與媽咪最可愛的孩子,今天全世界的人都將看見你。」

  丁海欣聞言訝然地望著他,「你是說,要在今天公開安安的身份?」

  「我等得夠久了,安安不是私生女,是我們的寶貝,還有你,是我的嬌妻,這點,全世界都該知道!」

  「沒錯,我楊家的喜事多年前早該公開了。」楊家老爺子喜滋滋地現身了,他是來提醒這對新人的,「現在外頭來了至少兩千人,媒體也擠爆會場,他們剛剛看見『新郎』落跑,你們再不出去,其他人真會去追胡笙安問怎麼回事了。」

  今天,他們楊家可都是有備而來,「新郎落跑」的結果當然是省事且是第一目標,再不然他們也有B計劃——綁架新娘。

  「天啊!」丁海欣驚呼,可以想像那場面會有多混亂。

  「所以快吧!」楊載星笑得光彩耀人,一把橫抱起新娘,直奔熱鬧的教堂觀禮會場,眾人見新郎換了人來不及驚訝,就見還未等牧師開口說任何話,「新」新郎便迫不及待地肆虐起新娘熱吻了。

  電視節目現場——

  「我們的婚姻生活天天都有不同的驚奇發生,真的非常非常的完美。」丁海欣滿足地依偎在丈夫身邊甜蜜地說。

  「可是,我聽說你們曾經隱藏過一段破碎的婚姻,還生下一個宛如私生子的小孩?」主持人犀利地追問。觀眾想看的不是他們甜蜜的現在,而是悲慘的過去。

  楊載星攤了攤手,視線始終黏在嬌妻身上。「哪一段婚姻不是縫縫補補的呢?但是我們走過來了,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只會讓我們記取教訓,往後決不輕言放棄對方。」他看著妻子的眼中盛滿笑意,身旁的小女人不小心又被他那雙迷死人的笑眼給電暈了。

  主持人極為無奈,面對好不容易請來的超級嘉賓,卻插不進他們吸引力強烈的磁場裡,節目最後的三分鐘,只好直播他們忘情熱吻的鏡頭。

  怎麼他們結婚都七年了,這電力還跟當初他們在婚禮時一樣,熱吻得好像怕人不知道?

  奇了,他們不是最先倡導要當個「隱婚族」的人嗎?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