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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8 16:25:05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0-11-28 16:27 編輯

前言:

  別開玩笑了,
  網球社怎麼可能贏得社團活動的第一名?
  她虞華第一個就要反對!
  更何況,網球社裡還有那個嘴巴惡毒、自以為英俊瀟灑的「天才」邱碩人!
  咦,這個在學校裡總愛和她作對的邱碩人竟然變成她的鄰居,世交的兒子?!
  對於虞華來說,這個夏天絕對是災難的來臨。
  可是,為什麼這個「死敵」看她的眼神忽然變了,
  為什麼她看到他會臉紅心跳?
  還有,三年前的日本,那塵封的記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1章(1)  

  帝威學院最北面是學生喜歡流連的休閒區——擁有商店、餐廳等各色娛樂休閒場所。其中有一家獨具特色的STAR咖啡館是學生們最愛流連的場所之一,這間兩層樓的透明建築一直就生意興隆,一來是由於它賣的咖啡十分的地道醇正,二來它全玻璃的透明外觀看上去非常的與眾不同。  

  「這個星期開始的八強賽我們一定要取得勝利,那樣的話就能進入四強了!」從鏡湖邊走到咖啡館只要五分鐘的路程,享受著沿路清新的春風,虞華一臉興奮。  

  「你好像對這場比賽信心十足。」走在她身邊的薛磊,帶著三分寵溺的目光望著她。  

  「那是當然,今年我們不僅要是全國冠軍,還一定要從網球社手裡搶回帝威杯!」  

  帝威杯是社團活動的最高榮譽,每年學期末,帝威杯都將舉行盛大的頒獎儀式,拿到帝威杯的社團不僅代表他們在這一年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也是一項無上的榮譽,許多社團都以獲得帝威杯為最大的努力目標。  

  去年籃球社以五分之差輸給了網球社,因此作為籃球社社團幹事的虞華無論如何都希望今年籃球社可以奪回這個榮譽!  

  「等會回去,我們去看電影吧?」薛磊帶著他一貫溫煦的表情提議。  

  「什麼?看電影?」虞華立即擺手,短髮在風中輕柔地舞動,「我們要回去訓練,離比賽只有兩天了!」她像看怪物般看著薛磊,「這種時刻怎麼還可以去看電影?」  

  薛磊溫和的表情裡閃過一絲疑惑,「我只是覺得我們很久都沒有單獨相處……」自從他向虞華表白心意以來,他們似乎已經成為男女朋友,但又似乎還和過去一樣,停留在好「哥們」的階段。  

  「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虞華笑靨如花,她有著一張看起來生氣十足的臉,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無不透著靈氣,是個活潑開朗又豪爽的女孩。  

  「我們……」薛磊淡淡一笑,問出心底的疑問:「我們這樣算是戀人嗎?」  

  走在前面的虞華驀地停下腳步,戀人?她咬著嘴唇,笑容裡有絲落寞,但她立刻讓眉眼間充滿了歡笑回頭:「我們當然是戀人,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她跑過去狠狠捶了他一下,噘起嘴說,「我們不是說好開始談戀愛的嗎?」

  「可是我為什麼會覺得……」薛磊是個溫和的男孩,雖然他這個樣子看起來過於斯文,似乎不適合籃球這種激烈的運動,但他在籃球場上的表現同他的外表一樣出色,只要摸到了籃球,他就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充滿了鬥志和勇氣——這也是虞華喜歡他的原因。  

  虞華立即用笑容堵住了他的話,「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況嗎?」  

  「記得。」他怎麼會忘記呢?當時這個女孩用力敲著他的房門,雙手叉腰要求他立刻加入籃球社,不然她說絕對不會放過他。那個時候的她看起來雖然霸道了些,潑辣了些,卻非常的可愛。  

  「那個時候我說過,我不會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所以無論是以前要求你加入籃球隊,還是現在我答應和你開始交往,我都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淡淡的笑容裡有著幾分自信的霸氣。  

  一個有著霸氣的女孩,所以他才會愛上她,所以願意因為她而加入籃球隊,為了她而去奮鬥。而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呢?薛磊握住了她的手,虞華也回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我們快點走吧,如果STAR被其他人預定走了,那就不好了。」  

  薛磊跟上她的腳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虞華每次都一定要選擇STAR來慶祝,不過西裡斯的咖啡很好喝,披薩也十分道地,他們也都很喜歡去STAR。  

  剛走進咖啡館,同往常一樣,裡面笑語盈然,滿座賓客。  

  「西裡斯。」虞華朝著站在櫃檯後面的西裡斯揮手,西裡斯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留著長長的黑髮,笑起來非常有魅力。  

  西裡斯也向她揮手,目光掠過薛磊,微微點頭。  

  「西裡斯,這個星期六晚上我們籃球社要包下整個咖啡館,你可不要……」  

  「太遲了。」有個慵懶的聲音打斷虞華興奮的聲音,虞華一低頭,發現坐在櫃檯上喝咖啡的男子正是說話的人。

  「邱碩人?你怎麼會在這裡?」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湧上心頭,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警惕地豎了起來。

  「網球社已經先預定了星期六晚上,我很抱歉,虞華。」西裡斯笑著回答。  

  果然!虞華咬著嘴唇,定定看著邱碩人,「你們的手可真快,我們只能去找其他地方了。」  

  「如果早知道你們也要預定,我就跟康澤說換別家算了,不過你也知道,我們社長對咖啡的要求極高,所以也是沒辦法。」  

  「別說得這麼好聽。」虞華露出尖刻的笑容,「康澤才不會關心比賽完後去哪裡慶祝的事,八成是你這位副社長擅自決定的。不過沒有關係,我們可以選其他地方。」  

  邱碩人連連點頭,「虞大小姐幾天沒見,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薛磊,是不是自從和你談戀愛起,她就變得溫柔起來了?女人果然是需要愛情滋潤……」  

  「你要死了,邱碩人!」虞華立刻單手叉腰,茶壺狀姿態立現,「薛磊,我們走,不要和這個沒口德的人多說話。」每次一見到邱碩人,虞華的脾氣就會大到不行。  

  邱碩人也不動怒,只是挑了挑眉毛,繼續喝著他的咖啡,「慢走。」  

  虞華回頭皺著眉瞥他一眼,然後揚起頭大步走了出去。  

  「真是夠衰的,居然就晚了那麼一步,網球社是不是存心想跟我們作對?」她忍不住抱怨。  

  薛磊的目光卻掠過她的肩頭,落在咖啡館裡悠閒自在的邱碩人身上,「聽說邱碩人一直被稱為網球天才,你們很熟嗎?」  

  「我們很熟?別開玩笑了。」虞華挽住他的手臂,「景然和他很熟,還有我們寢室那些女孩的男朋友都和他們網球社很熟,我和他不過是不幸同班而已。而且他們是我們籃球社的對手,我怎麼可能會和他熟。」她一邊說一邊用腳踢著地上的石子,然後抬起頭來對著薛磊微笑,「快點走吧,既然場地被他們搶先了,勝利可不能讓他們先獲得,我們一定要在這個星期六的比賽上比他們早獲得勝利!快點去籃球館,晚上還有訓練。」  

  「那是晚上,我們現在就去?」被她拉著跑了起來,薛磊無奈地搖頭,虞華對於籃球的熱愛有時候讓他很感動,有時候又讓他覺得很疑惑——為什麼她對勝利甚至比他們還執著?她愛籃球一定超過愛自己,這個念頭忽然間湧上心頭。

  虞華卻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一路拉著他向著籃球館跑去,既然場地沒他們搶先了,那麼勝利一定不能被他們搶先。這是她此刻惟一的心思,因為她就是不喜歡網球社,就是想要和那些打網球的人作對!  

  「為什麼要我穿這個?」高級公寓裡傳來一個女孩尖銳的叫聲。  

  「你邱伯伯、邱伯母難得回中國一次,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裝得斯文點。」女孩的母親應該賢惠而溫柔,此刻卻雙手叉腰,一臉惡相,「我警告你,我可告訴你邱伯母,這幾年你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就算假裝也要裝得文靜,知道嗎?」  

  虞華的母親圍著她轉了一圈,看著穿著粉紅小禮服的虞華連連點頭,「不准大跨步走路,不准大聲說話,還有吃東西時要小口小口,還要記得微笑不要把嘴咧得太大……」  

  虞華一把摀住自己的耳朵,用力踱了踱腳,「媽,你就別再嘮叨了,你起碼已經說了幾十遍,幾十遍!」她的腦袋都要炸了,這個衣服的腰身又縮得那麼小,害得她根本就無法呼吸了!  

  邱氏夫婦是父母的好友,以前兩家在東京時就是好朋友,更早遠的友情甚至可以追溯到兩位父親的大學時代。在她的印象裡,丘家夫婦都是很好的人,可是由於她自己是在寄宿學校裡長大的,所以在東京虞華很少見到他們,她只記得自己非常討厭他們的兒子,原因是因為……  

  「你們兩個還在磨蹭什麼?」虞少剛已經不耐煩地大聲吼著。  

  林虹一把拉過女孩,趕緊出門。  

  「記得我跟你說的話!」臨出門前,父親和母親居然一起叮囑,虞華真是被他們氣死了。她原本的樣子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她裝成淑女的樣子?還說什麼帝威出來的就應該全是淑女,千萬別讓他們笑話了。真把她氣死了!

  吃飯的場所是在市內一家著名的景觀餐廳裡,獨特的包廂設計有著大片的玻璃幕牆和一個別緻的陽台,可以在安靜而封閉的用餐環境中享受到市區內的美麗景色。  

  走進包廂前,母親依舊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只好用唇形小聲說:「知道了。」媽媽就是不放心她,要她裝淑女她也是會的,只是她很懷疑自己能裝多久?因為據說邱伯父的兒子也會出席今天的晚餐,那樣她繼續裝下去一定會被他笑話的!

  虞華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母親前進,走在前面的父親已經跨入包廂,並且熱烈的和邱氏夫婦寒暄起來。

  「東漢、文婷,好久不見!」母親立刻也加入了握手的隊伍。  

  虞華安靜地站在一邊,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道射向自己的慵懶目光,她立刻抬頭向餐桌上望去,果然,他就坐在那裡,嘴角帶著熟悉的譏諷表情。  

  她一轉頭,低低地「哼」了一聲,她才不會理他。  

  「邱伯父,邱伯母好。」露出比母親要求得更加完美的淑女笑容,她用甜美的聲音叫道。  

  「虞華?」邱東漢立刻投來欣賞的目光,「幾年不見,果然都長成大姑娘了。碩人,你還不過來見過你……」

  他的話音未落,本來坐在餐桌邊的邱碩人早已來到父母的身邊。  

  「虞伯伯,虞伯母,你們好。」他微微鞠躬,文質彬彬而斯文有理。  

  虞華悄悄瞪了瞪眼睛,看來他也挺會假裝。  

  「你們兩個孩子都在帝威讀書,應該很熟識了吧?」碩人的母親秦文婷說。  

  「沒錯,我和虞華經常見面。」碩人笑容溫和地望著她,「我們同班。」  

  虞華立刻報以甜笑,「是呀,我和碩人的確是經常見面。」  

  父母們滿意而笑,然後雙方各自落座。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虞華被安排坐在了碩人身邊。她嘴角的甜美笑容有一刻僵硬了下,但立刻又恢復正常。  

  碩人體貼地為她夾了道開胃菜,而且報以溫柔的笑容——看得虞華雞皮疙瘩起一身,原來今天最會演戲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如果在路上見到,我還真不敢認碩人,他從小就長得英俊,現在更是又高又帥氣,還這麼懂事。」虞華的母親林虹感歎著。  

  「虞華才是越長越漂亮呢。老公,我現在正後悔當初我們沒有定下那個約定。」碩人的母親掩嘴而笑。

  「那不如現在就定吧,現在也不算太遲。」林虹立即接口。  

  「現在就要看這兩個孩子同意了……」虞少剛看向了虞華和碩人。  

  「什麼約定?」同樣狐疑和警惕的兩人,最後由碩人問出了這句話。  

  「婚約呀,傻孩子,還有什麼其他約定?」秦文婷看起來真的一臉期盼,「你和虞華年齡相當,剛才站在一起的時候真是天造地設,你們說是不是?」  

  「沒錯。」其他三人居然一致點頭。  

  虞華恐怖地看著碩人,碩人也回頭看著她,然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不要。」  

第1章(2)

  幾位父母熱烈的討論就此打住,都用奇怪的表情看著他們。  

  虞華的嘴角扯出勉強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太小,而且伯父伯母和爸爸媽媽難得見面,應該好好敘敘舊,不必為我們的事操心。」  

  碩人挑起眉毛看著她,「我也是這個意思。」  

  虞華總覺得他望向自己的目光裡似乎有絲調侃和不屑,她就是不喜歡邱碩人這樣的目光——簡直討厭死了,所以在學校裡寧願和他裝作不認識,反正她就是很討厭他!  

  「爸、媽,伯父、伯母,我吃飽了,你們繼續。」她小心地用餐巾擦著嘴,這一餐吃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辛苦。

  「碩人,陪虞華去陽台上看看夜景。」她父親忽然提議。  

  虞華低下頭去皺起眉,父親什麼時候也變得愛拉紅線了?兩家父母不會真的想把他倆湊成一對吧?這太可笑了,這麼不可能的事如何發生?  

  「好的,虞伯父。」就在她想要反對的時候,碩人卻已經推開自己的椅子站了起來,「虞華,走吧。」他居然還把手伸到她的面前,這讓她怎麼拒絕?  

  她想要抬起頭狠狠瞪著他,可是父母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不得不露出虛偽的笑容,還要裝作很高興的樣子握住他的手——她真想立刻甩開!  

  一到了陽台上,她也馬上就那樣做了!  

  碩人幾乎是同時放開了她,嘴角帶著抹無所謂的笑容,「你的演技比我想像中還要高超。」  

  虞華趴在陽台的欄杆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反正他必然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彼此彼此。」

  「你很不願意見到我吧?」他笑容依舊。  

  「沒錯。」  

  「那就不必擔心他們會把我們湊成一對,只要我們自己不同意。」  

  「我沒有擔心。」虞華明明剛才擔心得要死,現在卻只能死鴨子嘴硬。  

  碩人懶懶一笑,也學她的樣子趴在欄杆上眺望遠處,「沒有擔心那就最好了。」  

  虞華轉過頭去認真地看著他,夜風吹起了他額前柔軟的頭髮,他有一張好看到讓女人都嫉妒的臉,可是嘴角卻總是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譏諷表情,她抿了抿嘴角,忽然說:「為什麼你臉上總是帶著那種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的表情?」

  「什麼?」彷彿在想心事的碩人驀地回頭。  

  「算了,問了也是白問。」她嘀咕一句,準備轉身回到裡面去。  

  碩人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你說我對什麼事情都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她瞄了下被他緊抓住的手,用力點頭,「難道不是嗎?你被稱為網球天才,每次看到你們訓練你都是最懶散的一個,甚至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因為你做什麼都不需要太努力就能得到很好的結果,所以你對什麼也都無所謂了吧。」她咬了咬牙。  

  「這是你的看法?」他嘴角那種譏諷的笑容依然未變。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在乎的人或事,像你這樣……」虞華疑惑地皺起眉,自己跟他說這些幹嗎?她甩了甩頭髮,「算了,沒什麼,我要進去了。」  

  他放開手,雖然依然在微笑,可是笑容裡那抹譏諷似乎在漸漸隱退,「我也有我的所謂的人和事,只是它不在我的臉上,而在我的心上。」碩人的右手放在了左胸上。  

  那一刻,虞華看見了他溫柔的笑容,她忽然有種感覺,如果真有那樣的事情存在,那在他心上佔有的地位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碩人一轉身就走進了包廂,留下她困惑的表情。什麼對於他來說是重要的人和事呢?她有著強烈的慾望想要知道,卻在他轉身的霎那,無法把話說出口。  

  她跟著他走進包廂,卻聽見了兩家父母正在商量的驚人事情。  

  「……我看就這麼辦吧,兩家搬到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虞華和碩人可以同時上、下學,我們也覺得很安心。」林虹說。  

  「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兩家住得近一些,沒想到這一次回國還真的可以如願。」碩人的母親說。

  「老公啊,那明天我就陪文婷去看房子,我記得我們想買的那幢別墅隔壁一家好像還沒有找到買家……」

  虞華滿臉疑惑地看著四個討論熱烈的家長,然後望向了碩人。  

  「看來不久以後我們就要成為鄰居。」他坐回餐桌上,笑容懶懶散散。  

  虞華肩膀一垮,無奈地望著自己的父母。她還真不想和邱家成為鄰居,可是……再度深深歎氣,這也不是她做得了主的事,看父母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也不敢去表示反對。  

  碩人再度回頭望著她微笑——又是她最討厭的那種笑容!她瞪了他一眼,走回自己的位置,再也不看他一眼。剛才在陽台上,她看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認真表情,一定是她的錯覺,一定一定是錯覺!  

  門鈴響的時候虞華正在看足球比賽的錄像,前幾天的歐洲冠軍聯賽,她因為在學校裡看不到,所以讓父母用了定時功能給錄了下來。  

  「又沒帶鑰匙嗎?」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就搖了搖頭,下午兩個人親親密密地出去說要買菜,可是去了兩個小時才想到要回……  

  她一隻腳穿著拖鞋,另一隻拖鞋只是掛在腳邊,穿著可愛的HELLO  KITTY的粉色睡衣,鼻樑上架著副圓圓的眼鏡,手裡拿著一包玉米脆,嘴裡還咬著半個,笑容燦爛地打開門,「你們去了哪裡,怎麼可以去那麼久……」笑容忽然僵在嘴邊,她靈活的雙眸瞪得老大。  

  站在門口的不是父母,而是穿著一身輕便休閒服的邱碩人,他的嘴角自然地掛著那種讓她討厭的懶散笑容,此刻那笑容正朝著漸漸擴大的趨勢發展,他似乎覺得她的樣子很好玩。  

  虞華忽然間嘴角一撇,在看見他的笑容後立刻關上門,而碩人果然沒形象地在她門前笑彎了腰,即使巨大的關門聲也沒有讓他停止。  

  虞華穿好拖鞋,扯下眼鏡,把玉米脆扔在一邊鞋櫃上,生氣地緊咬著牙齒,邱碩人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災星,她以前怎麼沒有意識到?  

  「虞華,開門。」他似乎笑停了,正用力地拍著房門,聲音也正經了些,「剛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開門吧。」  

  他的口氣是在道歉嗎?眼裡帶著狐疑,她繼續狠狠地瞪著大門,彷彿大門是她的敵人似的。  

  「我只是沒想到會看見你那個樣子……我誠心道歉,真的,誠心的,剛才我太失禮了。」聲音又嚴肅了好幾分。

  虞華咬著嘴唇一會,然後衝著大門喊道:「你有什麼事嗎?我父母不在,沒事就請回吧。」  

  門前的碩人此刻果然已經收斂起了他剛才放肆的笑容,他忽然皺了皺眉,「他們不在嗎?我是來請你們全家一起去我們家吃晚飯的。」他們兩家搬到這裡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但他和虞華是第一次從學校回到這個新家。  

  「你能不能把門打開?」他再次敲了敲門,這一次很有禮貌,「我一直站在你家門口,讓其他鄰居看到會覺得奇怪吧?」  

  虞華一想也是,他這樣站在她家門口說話容易引起別人誤會吧?即便她再不喜歡他,再討厭他,也只能歎著氣把門打開。  

  「你進來吧。」口氣冷淡還隱隱帶著敵意。  

  顯然碩人也聽出來了,他沒有再度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而是帶著溫和的神情走進屋去。  

  「我媽說今天晚上在花園裡搞個小型的慶祝儀式,慶祝我們搬了新家又成為鄰居,她準備了燒烤用具,我們開個露天PARTY,好不好?」他的聲音也是異常溫和謙遜的。  

  虞華詫異地看著他嘴角那溫柔的弧度,真不習慣這麼彬彬有禮的丘碩人。她冷著臉坐進沙發,撇了撇嘴角:「我的父母會很高興參加的。」即使不情不願,但邱伯伯和邱伯母的善意邀請是不能拒絕的。  

  「你在看足球嗎?」他居然擅自在她身邊坐下,一副想要閒聊的樣子。  

  虞華警覺地往邊上移去一點距離,研判的雙眸落在他臉上,「如果沒什麼事,你似乎可以走了。」

  「聊一下也不行?你在日本的時候就很喜歡足球這項運動,記得剛進入帝威時,你也是先加入足球隊的,第二學期卻忽然成了籃球部的經理。」他不理睬她明顯的拒客行為,逕自熱情地說著。  

  虞華瞇起雙眼,憤怒地看著他,「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嘴角的笑容終於又恢復常態,帶著些調侃和促狹,「你足球踢得那麼好,為什麼不踢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沒什麼好奇的。」她「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帝威的足球隊實在太爛了,而且我現在也不再喜歡足球!」電視裡傳來巨大的歡呼聲,某球隊進球了。  

  「不喜歡?」碩人瞄了眼電視,「冠軍聯賽,最頂級的足球比賽之一。」  

  「邱碩人!」虞華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你已經說完了你要說的事,你可以走了!請吧!」她揚起手指向門口,每次遇到這個人就知道沒有好事會發生!  

  「虞華,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劍拔弩張?」他舉起手,一副投降狀,「我們以後不止在學校要見面,免不了在回到家後可能也要經常見面,如果每一次都這樣,你會累,我也會累的。」  

  「我不覺得有什麼累。」虞華忽然轉過身去不再看他,「我只是非常不想看見你。」  

  「我知道。」他眼裡閃過一絲苦澀,但笑容卻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只求和平相處,這樣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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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26:17

第2章(1)  

  虞華一直沒有回過身去,也沒有回答碩人的問題。和平相處?她也希望可以,可是看見他就無法讓她心靈平靜。她知道他說得對,但對他的厭惡感為什麼就是不會自動消除呢?  

  「我只能做到像學校裡那樣,只是同班同學而已。」  

  「我們兩家的父母是好朋友,我們不可能只是同班同學。」他沒有離開,反而走近她一步,聲音裡也多了分少有的震懾,「以前我們在學校可以當做不熟悉,但現在我們是鄰居,兩家父母又走得這麼近,你以為可以瞞得過別人嗎?」

  「父母關係好,不代表我和你一定要是朋友。」她咬著牙。  

  「不是朋友嗎?」他點點頭,「如果我想和你做朋友呢?」  

  虞華的肩膀一僵,她回過身來,表情冷淡,「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好。」  

  「是嗎?」碩人忽然灑脫地聳了聳肩膀,臉上的認真表情又被一貫的戲謔所取代,「反正無所謂,我們的父母是好朋友,沒有規定我們也必須是,你說得一點沒錯。」  

  「就是這樣。」虞華挑起一邊飛揚的眉毛,表情裡有絲挑釁地望著他。  

  「你繼續看足球吧,別忘了告訴虞伯伯和虞伯母晚上聚餐的事。」他向門口走去。  

  「邱碩人。」虞華卻在他穿鞋的時候忽然叫住了他,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叫住他?  

  碩人驀地回頭,表情開朗,「什麼事?」  

  「你們網球男隊和女隊都打入今年東部地區的決賽了?」明知故問,她也去看了比賽。  

  「你們籃球社也已經鐵定進入全國男子大學生聯賽的最後四強了,不是嗎?」他一副「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的表情,讓虞華心生不滿。  

  「今年的帝威杯絕對不讓給你們網球社。」她表情固執。  

  「帝威杯?什麼東西,很重要嗎?」碩人的神情裡帶著淡淡的不屑。  

  「對於你來說大概是不重要的東西。」她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但聲音裡卻多了幾分憤慨,「對於別人很重要的東西你總是很容易得到,所以也並不懂得珍惜。」  

  「……」碩人再度聳了聳肩膀,「或者是吧。」  

  「即使你覺得帝威杯沒什麼重要,今年也一定不讓你們網球社奪去。」她咬著嘴唇。  

  「你何必這樣在乎?」碩人的眼裡忽然閃出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光芒,靜靜盯著虞華固執的側臉,「你讓我覺得你離開足球隊加入籃球社去當經理,完全只是因為籃球社是惟一可以和網球社爭奪帝威杯的社團,而不是因為你真正熱愛籃球這項運動。」  

  虞華猛然回頭,憤怒在她眸子裡燃燒,「你沒權利揣測我的心理,也別自作聰明。」  

  他只是淡淡一笑,穿上鞋子後回頭說:「或者真的是我自作聰明,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怎麼可能?」她冷哼一聲。  

  「晚上再見。」大門在他身後關上時,他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斂,真是奇怪了,他怎麼會對虞華說那樣的話呢?他是不是真的太多管閒事了?這種多管閒事的性格是他嗎?不論她為什麼選擇籃球社,其實都與他無關。  

  這太不像他丘碩人會說的話,可的確是從他嘴裡說出去的。苦笑著搖頭,碩人離開了虞家,走向自己家的大門。

  虞華,可能因為是她,所以他才會這樣不像自己的……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碩人的心頭。  

  夜空中飛過片片烏雲,春天的夜晚是很容易下雨的天氣。  

  邱碩人矯健地走在通往學生會社團辦公室的路上,今天晚上他本來有課,但在睡了一節課後他決定還是離開教室比較好,免得自己影響到老師上課的心情。  

  身邊有個非常漂亮的女生擦身而過,碩人記得她是經濟系一年級的系花廉梓歆。這麼晚了,她在這裡幹什麼?不過向來對什麼事都不好奇的他只是微微聳了聳肩而已。  

  走進社團區的辦公室,只有網球社的燈光亮著,他微微一笑,知道在這裡可以找到康澤。  

  逕自推開門,他用懶散的聲音說:「社長大人,這麼晚了你又一個人在忙碌什麼?」  

  「這麼晚你怎麼會跑來,真是稀奇?」沉著的聲音,康澤根本沒有抬起頭。  

  「是啊,我自己也奇怪我怎麼會來。」碩人的表情裡可絲毫沒有任何奇怪,他嬉笑著坐到康澤對面,「你是在煩惱東部決賽的比賽人選吧?」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比賽,不過每次康澤都會早早地做出決定。  

  「難得你會關心。」康澤將一份表格扔在他面前,「男隊這裡沒什麼大的問題,女隊那裡……」他的手指在桌上搭成塔狀。  

  「慇勤?」碩人挑了挑他好看的眉毛,「她技術很全面,也有忍耐力,跑動也很積極,就是體能不行。」

  康澤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會派她出賽。」  

  「沒有問題嗎?她實力再強,如果被對方拖垮怎麼辦?」  

  「韋恩說她的體能問題交給他處理。」一絲笑意閃過康澤波瀾不驚的眼。  

  「韋恩?」碩人的臉上立刻浮現曖昧的笑容,「有他在那你還擔心什麼?這麼晚了在這裡研究出場地陣容。」他翹起腳,一臉悠閒狀,「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是為了輕源理工大學的廉旭吧?其實你並不想每次都和他遇上,可他每次都把自己放在二號單打上來等你。」  

  「如果我不接受,就是對他的輕視。」康澤覺得頭痛地撫了撫他秀氣的額頭,  「你想不想和他比試一次?  」

  「不想。」回答得如此乾脆,「廉旭等的是你,我不想讓他失望。」  

  康澤臉上飄過一絲烏雲,但立刻就恢復了不動如山的表情,「你看看這次的安排怎麼樣?」說是問句,其實早就是決定。  

  「韋恩打第一單打?」過去一直是碩人打第一單打的,但這個學期,自從有了韋恩的加入,碩人覺得自己更輕鬆了許多——本來打網球對於他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康澤抬起頭來看著碩人,他凜冽的黑眸永遠這樣嚴肅,「韋恩比你更合適,他有沉穩的氣質。」  

  「又在責備我不夠沉穩?」碩人閒適地笑著,「有你這樣的人在,自然要有我這樣的人。」他的眼瞥過名單,自己居然被安排在了雙打的位置上。  

  「所有人都會以為井川和文太一定是鐵打不動的雙打選手,不過這次我要你和文太合作。」康澤凌厲的目光掃過碩人微笑的臉,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  

  「輕源的雙打很強,而且他們一定會研究透徹井川和文太的打法,井川太依賴文太了,來點改變也不錯,而且出其不意。」碩人閒適地聳了聳肩膀,他望著窗外不遠處依舊燈火閃亮的籃球館,「今天籃球館怎麼這麼熱鬧?」

  康澤眼裡閃過一絲贊同,「籃球聯賽A組的最後一場比賽,帝威只要贏了就可以A組第一身份和B組第二打半決賽。」康澤利落地回答。  

  「你知道得真清楚,關心得真多。」  

  「我又不是你。」康澤冷冷說道。  

  「他們也算我們爭奪帝威杯的對手,是不是?」碩人是少數瞭解康澤的幾個人之一,在他冷靜沉著的外表下康澤有著一顆好勝的心。  

  康澤抬起眼,「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不是從來不關心嗎?」  

  碩人做了個鬼臉,「誰說我不關心,我們網球社的一切我都放在心上。」  

  康澤站起身來,  「這樣的謊言多說幾遍的確無妨。  」  

  「準備走了?」碩人繼續微笑著看著他。  

  「如果你想留下來,我沒有任何意見。」康澤微微挑了挑眉。  

  「我和你一起走,」他的目光又掠過籃球館,「那裡的比賽不知道結束了沒有?」  

  康澤的眼裡閃過好奇,但他什麼也沒有問:「你自己親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沒錯。」碩人立刻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我現在就去。」他越過康澤,疾步往門外走去。  

  康澤繼續挑了挑眉,碩人有些不太對勁,他怎麼忽然關心起籃球社來了?而且居然知道他們是網球社最大的競爭對手,到底是什麼吸引他去關注這些平時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事情的?  

  他忍不住有些好奇,雖然他平時也不會對任何事感到好奇……  

  碩人快步走向籃球館的時候,比賽早已散場,所以當他走進去時,只能看到一年級的籃球社員在打掃著比賽過後的場地,他看到的燈光也是因為他們正在打掃的關係。  

  他乾脆走下看臺,走到場地邊上問一位一年級生:「這位同學,比賽的結果是什麼?」  

  對方一臉沮喪樣,他立刻明白了結果,於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要洩氣,輸了也還是A組第二,可以進入四強了。」  

  「謝謝。」對方低著頭走了,他撇了撇嘴角,難得心血來潮要看籃球比賽,居然給他看個空場地,看來他的確不太適合去關心別人的事。  

  碩人轉身離開了籃球館,還是回寢室裡去睡大覺吧。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五犯離場,在這樣重要的比賽,第四節不到你就五犯離場?」前方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暴躁聲音,碩人馬上停下了腳步,他正站在籃球館的陰影裡,對方看不見他,他卻可以清楚地看見站在路燈下的男女。  

  「對不起。」男生沉著的聲音傳來,碩人當然立刻就認出了他們是薛磊和虞華。  

  他再度撇了撇嘴,心裡想著自己運氣真不好,怎麼會遇上這樣的場面呢?一轉身,他就想暫時還是回到籃球館裡去好了,他沒興趣聽情人吵架——雖然他們給人的感覺不像情侶。  

  「對不起?這又不是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問題!我們現在輸了,我們居然輸了比賽!他們網球社可以一路贏下來才進入東部地區決賽的,我們怎麼可以以小組第二的身份出線?這樣即使最後得了冠軍也拿不到帝威杯……」虞華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此刻空曠的夜晚卻傳得很遠——起碼傳到了碩人的耳裡。  

  他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這個女生脾氣還不是普通的大,薛磊也太好脾氣了,不過薛磊給人的感覺就是太過溫文爾雅,他這樣的性格怎麼會看上脾氣火暴的虞華呢?  

  「你怎麼不說話?」碩人思考的時候,漸漸地停下了腳步。繼續聽到虞華憤怒的聲音,「薛磊,你說話呀!」

  虞華在那頭跺了跺腳,薛磊這樣不慍不火的樣子莫名地讓她的火氣上湧,似乎比剛才還更劇烈。  

  「虞華。」在路燈陰影下的薛磊臉上也彷彿罩著濃濃的陰影,他望著燈光照耀下的虞華,溫和地說:「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問你,可是許多次我都害怕得不敢開口。」  

  已經要走進籃球館的碩人驀地停下了腳步。  

  虞華被他聲音裡的那份慎重和沮喪嚇住了,就算她剛才再怎樣怒火沖天,在這樣的薛磊面前也不得不冷靜下來,「你說呀……有什麼害怕的?」她的聲音帶著些不確定。  

  「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喜歡我,或者你愛我之類的話吧?」他驀然出口的話絕對震撼住了虞華,她正在為比賽而生氣沮喪難過,薛磊怎麼忽然提起這個話題?  

第2章(2)

  薛磊卻用異常嚴肅的目光緊緊盯住她的身體,盯得虞華無法移動,「許多時候我都在懷疑你喜歡籃球……不,喜歡籃球社取得勝利一定超過喜歡我許多倍——或者你根本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你會接受我是因為我是籃球社的主將,是希望我能幫助籃球社一直贏、一直贏下去……你從來沒有一刻喜歡過我薛磊這個人。」  

  「薛磊……」她後退了一步,驚疑和慌亂寫滿她充滿靈氣的眼,「你……怎麼會這樣想?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麼是怎樣的?」他逼近了一步,溫和的眼裡閃進了犀利。  

  「是,是……」在這樣重要的時刻,虞華的頭腦卻變成了空白,她一點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碩人回身邁出了一步,然後他皺起飛揚的劍眉,奇怪著自己為何會回身踏出這一步?難道他居然要去干涉別人的感情問題?他是哪根神經錯亂了嗎?還是因為對方是虞華,所以他才會變得這樣不像自己?  

  「是什麼?是你其實很愛我還是很喜歡我?」薛磊望著她慌亂的臉,微微冷笑起來,「如果我不是籃球社的人你會接受我的追求,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他嘴角的譏諷更加深刻起來,「不,不……我們算在一起嗎?我們是男、女朋友嗎?我們做過些什麼只屬於男女朋友之間應該有的親密事情嗎?」  

  「我們,我們當然是……」虞華低下頭去,她忽然有些不敢看薛磊眼裡的嘲諷。  

  「如果你認為我們是。」薛磊再一次向她跨出一步,氣勢十足,威脅十足的一步!  

  「如果你認為我是男女朋友!」他激烈地重複著,「你就說一次,只要你說一次,你愛我,愛我薛磊這個人!」

  「什麼?」虞華詫異地抬起眼。  

  「你能說嗎?」她的目光正好對上他執著而逼迫的眼。  

  虞華慌忙再度低下頭,薛磊眼裡的光芒讓她害怕和退縮,她這是怎麼了?她不是早就決定要和薛磊在一起嗎?因為他是這樣溫柔,因為他先開口對她說的喜歡他,因為他對她很好……可是他要她說出口的話,卻讓她極度不安和惶恐。

  「如果不能說我愛你,那麼對我說你喜歡我也行,我只要你親口說出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嚇得虞華猛然瑟縮了一下。  

  她繼續低垂著頭,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  

  「我的要求並不過分,我只要你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讓我知道你是真的有心要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他咬著牙說,燈光下,薛磊的臉色慘白。  

  她知道他的要求並不過分,如果她讓他有自己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和他在一起的困惑,作為女朋友的自己應該為他解決這個困擾吧?虞華繼續顫抖著,春天的夜晚並沒有寒冷到這種地步,但她的心在顫抖,整個人也在跟著一起抖動著。

  「我、我……」她的聲音仍是顫抖不已,「我說不出口……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虞華忽然啜泣了一聲,非常不符合她性格地流出了晶瑩的眼淚,滾下她光滑的臉頰。  

  薛磊彷彿被她的淚珠燙到似的鬆開了握住她的手,他的眼裡同時閃過了驚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充滿活力十分堅強的虞華會因為他的這個要求而淚如雨下。  

  「對不起,薛磊。我不能說、我……我說不出口!」她再度崩潰似的哭泣,即使心裡厭惡著這樣的自己,但那句話彷彿就像毒蛇般纏繞著她的胸口,讓她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來。就是簡單的「我喜歡你」,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麼的困難。

  薛磊驚訝地後退好幾步,茫然地看著她,「對我說你喜歡我,是那麼的困難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無法說出那四個字……」她抬起淒楚的臉龐。薛磊第一次看見這麼脆弱的虞華,一直有如太陽般閃閃發光的女子也會有那麼脆弱的時刻,讓他深受打擊。  

  「薛磊,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做你的女朋友……這些都是真心的。」她吸著鼻子,知道哭泣是件很醜的事情,她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那句話,我不能現在說,我說不出來,就是說不出來。」她也想對薛磊說出那四個字,也想告訴他,她是真的喜歡他……可為什麼,這簡單的話卻好像比千斤重的石塊更加沉重地壓著她的心頭,讓她怎樣也說不出口?  

  「夠了。」薛磊忽然大吼了一聲,打斷了她斷續地低聲呢喃,「你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卻為什麼要用那些謊言來欺騙我?喜歡是很難說出口的事嗎?我喜歡你,虞華。這樣的話我對你說過多少遍了?」  

  她彷彿被他的聲勢嚇倒,第一次像個小女生般哭紅了眼睛,默不作聲。  

  她的沉默似乎更加刺激了薛磊,他深愛著的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無助哭泣的是虞華,那麼他過去愛著的那個發光體似的虞華又是什麼?  

  「我無法相信你愛我,願意和我在一起,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他的聲音裡多了份蒼涼和疲憊,他再也無法面對這個不是虞華的虞華,他想找回他愛上的那個女孩,哪怕她大聲對他吼出從來不喜歡他,根本不愛他……也不要這樣哭泣著的虞華!  

  薛磊後退幾步後,驀地轉身離她而去,連聲再見也沒有說。  

  碩人從陰影裡走了出來,虞華哭泣的聲也同樣震撼著他沸騰的心,虞華說她再也說不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她說她說不出口……  

  但在過去的某一天,他曾經親耳聽到她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的她含羞帶怯,那個時候的她自信中帶著動人的嬌羞,雙眸裡閃爍著炯炯有神的活力,整個臉龐都彷彿散發著熾人的光彩……  

  可是今天,在微風習習的夜晚,在帝威籃球館的門前,虞華卻哭泣著說她無法說出那四個字!  

  很想走上前去安慰她的碩人,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哭泣的臉,和她眼角掛著的淚水,以及蒼白如紙的容顏。

  他曾經聽說過的那四個字,現在的虞華卻用崩潰的表情告訴他,她再也無法說出口了,這究竟是誰的錯?是什麼讓虞華說不出那四個字了呢?  

  心底有個清晰的聲音告訴他,他——邱碩人,的確知道那個答案!  

  「虞華,走這麼急幹嗎?」下課的鈴聲一響,老師的書剛合上,虞華已經如箭一樣地衝出了教室。

  彩櫻在她身後叫了一聲,可她早就不見了蹤影。  

  「她這是怎麼了?風風火火的?」凱芸問著。  

  「她不是一直都這樣?」景然打了個哈欠,她昨天晚上看《情定大飯店》看到半夜兩點,如果讓蕭徹知道一定又會指責她生活沒規律吧?  

  「她這幾天好像有些奇怪。」彩櫻一邊搖頭一邊往向窗外,「你們沒發現虞華不太有精神?」  

  「你也發現了?」凱芸望見了等在教室門口的陸皓,她溫柔地揮了揮手,「是不是她和薛磊吵架了?」

  「女生精神一不好,就是戀情出問題。」景然很有心得似的點頭,「本來虞華當初答應薛磊的追求我就覺得怪怪的。」  

  景然的話雖然不能說是百分之百的金玉良言,不過虞華也的確是這個狀況。她飛快地跑下樓去,是為了去等一個人。

  薛磊今天上午的課並不在一號教學樓,而在後面那一棟,她著急地跑去就為了等他下課。自那天以後,她和薛磊還沒有單獨說過一句話,訓練的時候雖然有見到,但那麼多人在場,她又能說些什麼?  

  每次她想和他說話時,薛磊已經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虞華沮喪地看著從二號教學樓裡走出來的人流,希望薛磊並沒有離開。她有許多話要跟他說……即使要分手,也要把話說清楚——而且她還不想分手,她還想祈求他的原諒。  

  「薛磊。」他溫煦的臉一映入眼瞼,她立刻換上開朗的笑容,用力地朝他揮著手,她想薛磊應該會喜歡開朗的自己,而不是愁雲慘霧的虞華。  

  薛磊應聲抬起頭來看著她,那目光讓虞華驀地一愣。雖然還是那樣溫文和善,但她為什麼會覺得和過去不一樣了呢?

  薛磊低頭跟身邊的同學說了聲什麼,帶著微笑向她走過來,「下課了?」  

  「是啊。」他好脾氣的態度反而讓虞華心裡七上八下,「我……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記得以前薛磊總是提議兩個人去吃飯,而她每次不是有事就是叫上一大堆人一起去。  

  「對不起,我中午有些事。」溫和的聲音,疏遠的表情。  

  虞華驀地咬了咬嘴唇,盡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那麼……那麼晚飯?」  

  「虞華,那一天我對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我道歉。」他平靜地說著。  

  虞華眼裡閃過驚異,怎麼也想不到會得到他如此答覆,她除了瞪大眼睛望著他以外,忘了回應。  

  「下午訓練的時候見吧。」他對她點了點頭,然後走過驚愕的她的身邊。  

  薛磊對她道歉?他有什麼可以道歉的?該道歉的人應該是她。虞華轉身想要跑上去,可是他的背影看起來那樣遙遠,她站在了原地,沒有動。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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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27:17

第3章(1)  

  虞華在校門口和朋友們分了手,他們女九宿舍樓9FA座的女生除了她以外,各自都有了自己心儀的男友——原本她也算是有吧,但現在她自己都不能肯定,不敢肯定了。  

  虞華往校門右邊的道路上行去,她想通過走路好好思考些問題,關於她自己,關於她和薛磊之間。她到底是不是喜歡這個人?如果是真的喜歡,為什麼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她都那樣難以開口?  

  「虞華,你也打算乘地鐵回去?」人行道上,一個開朗的男性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然後一隻有著修長手指的手掌用力地拍在她的肩頭。  

  邱碩人!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誰!為什麼她難得想清靜一下的時候,這個人就是不能讓她如願?  

  猛然回頭,她杏目圓睜,「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你不要和我說話。」  

  「既然同路,為什麼不說話呢?」他繼續張著炯亮的大眼,眼角邊的笑紋看上去也是那麼迷人。  

  她討厭他這副迷人的嬉皮樣子,一個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到底為了什麼?  

  「我和你不是朋友,所以沒必要理睬你。」她轉過身繼續往前行,她沒有義務理睬他。  

  「我們不是朋友,是鄰居,哪有鄰居見面不說話的?」  

  「不說話的鄰居多的是。」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著。  

  「那是因為他們不認識。」  

  「難道我和你認識嗎?」虞華的話衝口而出,她的頭揚得更高,眼睛更是直視前方。  

  「我們在日本的時候就已經認識。」碩人嬉笑著說。  

  虞華倏地轉身,害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碩人緊急剎車,眨著無辜的大眼看著她,「你怎麼了?」  

  虞華深深吸氣,本來間要爆發出去的話卻驀地給她嚥了回去,她只是臉色更加慘白地看著他,咬緊了嘴唇。

  在她固執的緘默下,碩人的臉色也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嘴角邊滿不在乎的笑容不改,但眼眸深處卻浮上幾層嚴峻的神色。  

  虞華突然轉身,靜靜地走在路上,碩人還是跟在她的身後,但不再說話,只是帶著些審視的目光研究著她的背影。

  他其實本來不想招惹她和她說話,他知道她不想看到他。但是她的背影如此孤獨,甚至有些寂寞,所以他才會走上去拍了她的肩膀。最近,他越來越不喜歡管別人的閒事,特別是對眼前這個女孩。  

  前面不遠處就是地鐵入口,虞華知道他就在身後,但還是走進地鐵裡。她忽然覺得有些疲倦,籃球社明天有一天的訓練,回到家後,明早還得趕回學校。如果不是她不願意待在只有她一個人的宿舍裡,也不必這樣來回奔忙。

  早點回去睡覺,別胡思亂想了。太多的思考反而會混亂了她的思緒,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許多事情不是她努力了、認真了、用心去挽留就會有結果的。多年前,她不就知道這樣的道理了嗎?  

  又何必辛苦了自己,卻什麼也得不到呢?  

  在站台前等車的時候,他就站在她的身邊,兩個人離得這樣近,但是沒有人看著對方,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列車進站了,帶來了巨大的呼嘯聲和風馳電掣般的奔騰感覺,車門停下,人流湧出列車的剎那,才會讓人深刻地體會出這個城市的繁榮與忙碌。  

  虞華小心地找到兩節車廂之間的地方,她很喜歡站在這裡,身後靠著厚實的車身,似乎多了一份安全感。

  可是人漸漸多了起來,下班的時間,地鐵在這個時候總是非常擁擠,本來寬敞的站立空間變得越來越狹小,虞華不斷地往門邊移動,而門邊也早已人滿為患。  

  一隻大手橫過她身邊擁擠過來的人群,支撐在她耳邊,碩人低頭對她微微一笑,就這樣輕鬆的一個動作,他站在了她和那些壓迫著她的人流中間,讓她找到了可以呼吸的空間。  

  她鬆了口氣,不再受人壓迫的感覺總是很好,就算這樣的輕鬆是他帶來的。列車飛快地駛過一站又一站,人潮上了又下,車廂裡總是還擁擠著許多人。虞華額頭上冒出了些許汗珠,除了壓迫感還有悶熱。  

  「還有兩站就到了,再忍耐一下。」一直一言不發的碩人忽然說。  

  她飛快地瞥他一眼,轉過頭去望向窗外——其實窗外是一片黑暗,地鐵裡什麼也看不見,低聲說:「謝謝你。」

  「什麼?你說什麼?」有人又朝著碩人的方向擠過來,他卻挺直了身體,沒有移動分毫,表情還是帶著一貫的輕鬆愜意。  

  「我說謝謝你。」她微微提高聲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聽清她的話。  

  「不謝。」他的笑容裡多了份懶散,「不過我的記憶告訴我,我並沒有做什麼需要得到你謝謝的事,這一次真是賺到了。」  

  「邱碩人。」聽見著他痞痞的聲音,她又想到這個人平時的為人,直覺自己是謝錯了他,他真的這樣好心替她阻擋車廂內的擁擠嗎?還是別有目的?  

  「是,什麼事?虞華小姐?」在她有些憤怒的喊叫裡,他的回應輕鬆至極。  

  她背對身去不再理他,自己怎麼會忘了丘碩人的為人而去感謝他?他這個人永遠不會感受到別人的真誠,也無法用同樣的真誠去對待別人。雖然那天在飯店陽台上他說過他有在乎的東西,可她真的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過可以讓他真正在意,真正放在心上的東西?!  

  很快的,到了他們下車的站點。  

  「請讓一下。」就在列車進站時,她身邊的邱碩人走到她前面,替她開出一條道路。  

  她輕鬆地跟著他走出車站,心裡卻有些小小的疑惑,他到底是在幫她,還是無心所為?莫名的,她可以感覺到他為她著想的心意,但這種感覺又讓自己驚異不已。不,邱碩人只是因為自己要出站,所以才會那樣賣力地開路。

  點點頭,她加緊步伐,早點回到家後,好好洗個澡,然後可以品嚐母親好手藝的中餐。自從她從日本回國後,就越來越愛上中國菜的可口味道。  

  當年全家人因為父母工作的關係都去了日本,後來不久父親被美國籃球大聯盟某隊看上,讓他去當助理教練。她當時上的是日本很著名的一所寄宿學校,所以沒有跟著父母一起前往美國,不過也因此讓她可以在畢業時選擇來帝威上學,才能回到自己的祖國。她很讚賞自己當時的選擇,除了……  

  「走得真慢。」  

  思索中的虞華猛地被這一聲輕快而熟悉的聲音所震驚,臉色都變得慘白,她最近真的缺乏運動,反射神經都遲鈍了。

  「怎麼了?」在出口處等她的碩人也發現了她蒼白的臉色,俯低身子,認真地檢查著她的臉,「你該不會生病了吧?怎麼無精打采的?」  

  「誰無精打采了。」她執拗地瞪他一眼,將交通卡掠過識別器,快步往站外走去。  

  「沒有無精打采嗎?」他眨了眨好看的眼,又忽然皺起眉,因為虞華對於他這句話毫無反應,依舊低垂著頭疾步往外走著。  

  「那邊有買烤羊肉串,你要不要吃?」他一下子竄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立刻擋住了她的去路。

  「羊肉串?」虞華最喜歡吃地道的新疆羊肉串,一向無法抵擋那誘人的味道。  

  「你留在這裡,我去買,你要幾串?」他的表情看起來無害而輕鬆。  

  虞華警惕地將他審視一番,「兩串。」他真的好心到幫她去買?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等我。」他卻已經對她揮著雙手,看準行人綠燈後,向對面馬路跑去。  

  五分鐘後,他拿著四串羊肉串飛快地跑了回來,「給你。」  

  虞華卻遲疑了一下,這麼好心的丘碩人?他不會在羊肉串上下毒吧?  

  「你這是什麼表情?」碩人狡猾地笑了笑,促狹地瞇起眼,「你該不會以為我在這上面下毒了吧?」

  在他嘲弄的目光注視下,被說中心事的虞華卻無法掩飾地紅了臉,她一把抓過羊肉串,狠狠咬了下去……

  「好吃。」虞華臉上立刻露出幸福的表情,她本來就是很容易轉換心情的性格,其實也就是很容易滿足的性格。

  她背過身去,彷彿為了不讓邱碩人看到她好心情的表情似的,認真地吃著。對於美食就應該用愉快的心情來欣賞,她父親從小這樣教育她,所以不論剛才心情多麼鬱悶,此刻的她都感覺到一絲愜意輕鬆。  

  碩人露出欣然的笑容,黃昏的暮色裡,那笑容卻非常的耀眼。  

  「吃完了沒有?給我四塊錢。」他忽然向她伸出手去。  

  虞華詫異地瞪大了她的杏眸,這個男人在伸手問她要錢嗎?怎麼有這樣小氣和斤斤計較的男人?不過也對,她根本沒有必要讓他請客!  

  二話不說,嘴角帶著些不屑和憤慨,她從包裡掏出零錢,扔了四個一塊的硬幣在他手上,他的手上長著厚繭,應該是練網球練出來的吧?  

  虞華揚起頭,目視前方,大步離開他的身邊,一個買羊肉串都要和她算錢的男人,邱碩人就是這樣的人!

  碩人看見她精神十足的步伐,露出開心的表情,這樣子才像虞華的樣子,剛才那個臉色死氣沉沉的女人一點也不是虞華該有的樣子。  

  他跟上她的腳步,並且在她耳邊說:「這羊肉串真的味道不錯,下一次我們再買來吃。」  

  「不必了!」她咬著牙憤憤地說。  

  「你覺得不好吃嗎?那旁邊還有烤魷魚,魷魚你喜歡嗎?」  

  「我覺得你挺像條魷魚的。」她衝口而出。  

  碩人卻挑起他好看的眉,哈哈大笑著繼續向前走著?他像條魷魚,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這樣評價,他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  

  「奇怪的男人。」被人說成是魷魚,他還可以笑得那樣肆無忌憚,他果然是個什麼也不放在心上,什麼也不在乎的人吧。  

  虞華撇了撇嘴,莫名地覺得心情舒暢了太多太多,把邱碩人比喻成魷魚?她不斷地點頭,真是個貼切的比喻,而且他的笑聲又是那樣的開朗和悅耳,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黃昏的陽光下,他們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3章(2)  

  第九女生宿舍樓是在帝威校園裡最普通的一幢宿舍樓,在這幢的9樓A座裡住著四個感情要好的二年級女孩,她們時常同進同出,一起分享生活上和感情上的點點滴滴,每月的13號是他們特定的聚餐日,任何人在這一天不能以任何借口缺席。  

  今天又是13號,她們選擇學校休閒區裡的一家意式披薩快餐店作為聚會的所在。  

  「本店這個星期推出四款意大利面,有?意大利肉醬面,?咖喱雞面,?黑椒牛柳面和?培根意面……」打工的同學非常盡職地替他們推薦新產品,「原價30元,現在促銷價只售25元一份。」  

  「給我們每人來一份不同的意大利面,再來四對新奧爾良風味的烤翅和四杯大可樂不加冰,還有,還要一份水果色拉,一份炸薯條,一份蘋果派和香草莓派。」其他三人正在看菜單的時候,虞華已經噼裡啪啦地點好了餐。  

  「虞華!」服務生離開時,彩櫻瞪大眼睛望著她,「我們都還沒有說要吃什麼!」  

  「我不喜歡吃披薩,你們也不是很喜歡,會來這家餐廳是因為附近的地方都已經被我們吃過一遍,不是嗎?」她挑了挑飛揚的秀眉,「意大利面我知道大家都喜歡,反正不知道做得如何,不如每樣點上一份,我們先嘗嘗看。」

  「是啊,我覺得虞華點的都是我們愛吃的東西,很好啊。」凱芸微笑著說。  

  「我剛才就覺得這個肉醬面好可愛,說好了,我要這份肉醬面。」景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敗給你們了。」彩櫻翻了下白眼。  

  「虞華,這個星期六網球社就要進行東部地區決賽了,你去不去看?反正你們籃球隊的比賽還早著呢。」景然說。

  「網球社星期六比賽?我不知道,籃球社星期天可能有訓練……」虞華想到他們雖然進入了半決賽,但對手卻是B組的第一名——也是去年的冠軍球隊,四強進行的是淘汰賽,如果輸了別說冠軍,連決賽也無法進入。  

  「籃球隊的事不是你擔心就會勝利的。」彩櫻說,「還不如跟我們放鬆地去看網球,我最近也想去練練,聽說女孩子練網球可以保持體形。」  

  「是呀是呀,我還打算在下一次跟著慇勤一起去打球。」迷上網球的景然一路點頭。  

  虞華隨便點了點頭,邱碩人一定會參加比賽吧?那個人從很早以前就在網球方面有天分,不止是網球,他在其他許多方面都比其他人出色,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會吸引無數人的關注。  

  披薩餐廳的門被人推了開來,虞華正好坐在可以正對著大門的地方,她清楚地看見了來人——薛磊和其他幾個籃球社的隊員。  

  她和薛磊的目光對上了一下,兩人似乎都感覺有些錯愕,這一個月裡他們幾乎很少單獨說過幾句話吧?即便如此,她還是露出笑容,朝著他們揮手。  

  「虞華?我們的美女經理怎麼會在這裡?」龍峰——籃球社的社長帶頭向他們走來。  

  「薛磊?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彩櫻立刻讓出自己在虞華邊上的位置給薛磊,「我們讓服務員把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我們大家坐一塊吧。」  

  大家都欣然同意,薛磊也很自然地坐在彩櫻讓出的位置上,他回過頭去看著虞華,滿眼溫和的笑容,「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不是不喜歡吃披薩嗎?」  

  她愕然地點了點頭,她不喜歡吃披薩的事薛磊也知道,可她連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卻一點也摸不著頭腦。

  她真的沒有好好經營過這份感情,難怪薛磊會認為她不愛他,難怪他會對她失望。  

  「薛磊,這個星期天沒有訓練,我們去約會吧。」當著眾人的面,虞華用最甜美的笑容和最開朗自信的聲音說。

  薛磊拿菜單的手驀地停頓了一下,他溫和的眼裡閃過的是錯愕和驚訝,呆了一秒鐘,他才驀地點頭,「噢……好。」

  虞華轉過頭去微笑,這樣就行了,她要從這個星期天的約會開始改善與薛磊之間最近冷戰的氣氛,她也要好好地對待這份感情——畢竟是她自己決定要和薛磊成為男女朋友,她當時是很認真決定的!  

  既然當時很認真,現在也就不能想著分手和退縮。她靈動的眼眸裡閃過抹確定,然後望著薛磊說:「你想點些什麼?我們剛才點了四份意大利面,你們應該都喜歡吃披薩吧?」  

  彩櫻和其他三個女孩面面相覷,彼此都交換了會心的一瞥,她們早就看出虞華和薛磊之間似乎產生了些問題,不過看起來虞華已經決定並且知道怎麼辦了。依照她那開朗的性格看來,一切都已經沒有問題了!  

  這個時候,他們點的意大利面送來了,濃郁的香味老遠就聞到,美食一到,誰還考慮其他問題呢?

  星期天的早晨是個好天,虞華早早起床,精神抖擻地開始準備上午的約會。她和薛磊約在十點,一家百貨公司門口的廣場上見面。  

  想一想,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吧?她已經想好了一天的節目,逛街看電影吃飯散步……  

  虞華決定今天要穿裙子,春天了,又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她9點55分來到百貨公司門前,百貨公司都要十點開始營業,不過廣場上已經站滿了等待的人群。清一色的年輕男女,應該都是等待約會的吧?  

  她輕鬆一笑,薛磊一般都很準時,才過五分鐘她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她要以最明亮的笑容和最開朗的心情去迎接他的到來,和這一天的約會。  

  10分鐘後,虞華開始變得有一些焦慮,她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等人的女孩,耐心從來和她無緣。而薛磊也不是個喜歡遲到的人。她拿出手機,撥了他的電話,響了15聲後還沒有人接!  

  是在車上所以聽不到鈴聲嗎?她發了條短信詢問他在哪裡,然後看著身後已經開門的百貨公司裡熱鬧的人流。身邊等待的人都等來了他們的朋友,不斷有人來了又去,可就她一個人繼續等待著。  

  半小時後,她的焦躁變成了擔憂,很深很深地擔憂。薛磊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她打遍了所有可以找到薛磊的電話,他們全都不知道他在哪!  

  天空中忽然烏雲密佈,虞華也並沒有注意到天氣的變化,春天本來就是多變的季節,她出門的時候忘了在包裡多放一把傘。  

  「龍峰,你知道薛磊在哪裡嗎?」她對著手機焦急地喊著。  

  「他不是今天和你約會嗎?」這件事籃球社的每個人幾乎都知道了。  

  「他沒到。」虞華飛快地掃過自己面前的人群,全都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溫和面容。  

  「他很準時的。」電話那頭的龍峰似乎也焦急起來,「你們約在幾點?」  

  「十點。」  

  「現在已經十點四十分,薛磊從來不遲到。」  

  「是呀。」虞華的聲音更加急切。  

  「你除了給我打電話以外,還給其他人打過電話了嗎?」龍峰電話裡傳來了些沙沙聲,他似乎在換衣服。

  「我都打過了,他家裡,他的好朋友們,甚至學校宿舍……都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虞華,你別著急,我去找籃球社的人大家一起分頭去找,你待在原地不要動,如果他到了你就立刻打我手機,行嗎?」  

  虞華感激地點頭,龍峰今年已經四年級,是他們籃球社裡最穩重老成的人,她就知道找他沒有錯。

  掛了手機,開始有雨點飄到她的額頭上,剎那間,大雨就傾盆而下,她趕緊飛奔向身後的百貨公司,在屋簷下望著被雨淋濕了的廣場,紅磚的地面很快就失去了亮麗的色澤,變得濕漉漉的。  

  她握緊了手機,現在除了等待她還能幹嗎?  

  她不斷打開手機查看信息,又不斷地撥打著他的電話,為什麼沒有人接呢?  

  邱碩人開著他的日產小轎車,打算到康澤家裡去拜訪他。昨天比賽勝利以後,康澤就獨自一人失去了蹤影,也沒有參加那盛大的慶功會。網球社昨天一場大勝,男隊女隊第一次同時躋身入高校的網球決賽。可是昨天康澤卻在比賽中意外地輸給了廉旭。  

  他知道康澤是一個不需要任何人關心的男人,他一向把責任扛在肩頭,而且決不退縮。他邱碩人也並不是會管別人閒事的男人,但這一次他想讓自己小小的婆媽一次,去看一下康澤,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紅燈時,他把車停在路口,旁邊就是那個著名的百貨公司,他轉頭瞥了一眼,透過層層雨霧,他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因此大吃一驚。她穿得那樣單薄,全身上下顫抖著,為什麼不離開?在這樣的大雨天,她到底在等待什麼?

  紅燈變成了綠燈,他踩了油門,但是心情卻停留在有她身影的廣場上。車子越往前開,碩人的心思卻越沉重。

  在後一個可以掉頭轉彎的路口,碩人毅然地掉轉了車頭,往來時的路上飛快地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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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29:16

第4章(1)  

  在停車場上停好車,碩人也不顧外面紛亂的雨,衝向了百貨公司的大門,衝向了虞華。  

  雨點迅速打落在他身上,瞬間就濕透了一大片。  

  「虞華。」他邊叫著邊向她跑去。  

  忽然抬起頭的虞華似乎被這聲呼喊聲嚇倒,又似乎重重地鬆了口氣,她抬起的臉上帶著極度的驚喜和歡愉,聲音也充滿了喜悅:「你終於來了……」  

  喜悅的聲音驀地停頓住,就好像那播放著優美樂曲的老唱片忽然卡住了似的,停頓讓人感覺無比失落,虞華的欣喜的表情也變成了極大的失望和憂鬱。  

  「怎麼是你,邱碩人?」她有氣無力地說著。  

  碩人已經衝到她的身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滴,他忽略了她表情明顯的變化,用歡快的聲音說:「這麼巧,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是為了她特意返回的。  

  「是啊。」虞華的臉上全無歡喜之色,意興闌珊地說。  

  「等什麼人?」他看似無心地問著,臉上帶著一貫懶散的笑容。  

  「薛磊。」她又一次往遠處張望,忍不住向他傾吐,「我和他約在十點,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他還沒有到,他從不遲到,我真怕他出了什麼事。」  

  看著她往常飛揚靈動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憂心忡忡的表情,碩人眼裡閃過憂慮,「你不要太擔心,這個世界每天發生的事故很多,但也不會那麼巧被他遇到的。」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輕鬆的話?」虞華忽然握緊了拳頭,目光凶狠地看著他,她已經擔心了那麼久,全部的神經都快繃到斷裂的邊沿,碩人的話根本無法安慰他,只是火上澆油。  

  「我……」看著這樣的虞華,碩人驀地一愣。  

  「說這些輕描淡寫的話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不論是誰,不管遇到什麼事故,都會讓人悲傷的,就算薛磊沒有遇到,其他人遇到就無所謂、就不要緊,是嗎?」她激動地朝著他叫嚷。  

  「我不是這個意思……」碩人嘴角的笑容驀地消失。  

  「什麼不是?」她揮了揮握緊的拳頭,「那你是什麼意思?」  

  「安慰你的意思,但我顯然不會安慰別人。」碩人的黑眸異常認真地看著她,「我道歉。」  

  虞華愣了愣,握緊的拳頭驀地放鬆,「我是不是太激動了?」  

  「你只是太擔心。」他釋然一笑,「都怪我說話沒有經過思考。」  

  他突然的謙遜讓虞華有些不適應,現在的他和印象中的他不太一樣,對上他好看的眼裡那溫和的光芒,她有些迷惑。

  「你放心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有你在這裡替他擔心,他怎麼敢有事?」碩人的聲音無比柔和,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狀似隨意地套在她的肩頭,「在關心他之前,你也要關心自己的身體。」  

  突然而來的溫暖讓虞華不想脫下他的外套,但如果就這樣穿著他的外套又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的手握上他外套的領口,想要還給他,最後卻只是向身體內側更緊地拉了拉,她還是捨不得脫下,因為實在太過溫暖。  

  還有他的話,怎麼不像是邱碩人會說的呢?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那一貫閒適又調侃的笑容,她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幹什麼?」發現了她的目光,他隨意地咧了咧嘴角。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看著他一副極端無所事事的樣子,她忽然想到。  

  「我?」碩人怔了怔,立刻用他閒閒的聲音說,「我隨便逛逛,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偶遇。」他完美無瑕的笑容看起來陽光而坦誠。  

  不過虞華並不會被他這樣的笑容所迷惑,「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啦,不必在這裡陪我。」她當然也不會相信他是故意在這裡陪她的,因為這沒有道理,太沒有道理了。她所認識的邱碩人絕對不會這種好人,也絕對不會去管別人的閒事,更別提會關心他人……  

  她又一次握緊了他外套的領口,但是這溫暖讓她感到無所適從。她不習慣這樣的他,反而喜歡過去那個和她抬槓,偶爾冷嘲熱諷,更多時候都是一臉懶散笑容的他。  

  「我就在這裡陪你,反正我沒有其他的事。」他聲音裡的溫柔再度讓她怦然心動。  

  虞華猛然摀住自己的胸口,這股悸動,這股悸動已經有多年來不曾震懾過她的心靈,她不要現在想起,不要在為薛磊擔心的時候想起!這讓她更加忐忑不安,甚至讓她想到了背叛和背棄。  

  「邱碩人,你不要這樣,這不像你,不像平常的你。」虞華鼓起勇氣抬頭,秀麗的眉間染著認真與堅定。她的目光如此清麗、如此透徹,彷彿可以望穿碩人的靈魂。  

  他頓時覺得狼狽不堪,因為過去的記憶,因為她此刻的眼神和她的話。他也知道今天不像自己,可是他無法控制,想要關心她的心情就彷彿空氣般自然,他無法拒絕!  

  「我……虞華,我有話要跟你說……」有些什麼東西開始蠢蠢欲動,是種感覺嗎?深藏在心底已經多年的奇妙感覺?碩人那習慣玩世不恭的眼此刻卻被濃濃的嚴峻與肅然所代替。  

  可是他想說的話卻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就在他張口的那個瞬間,虞華手裡緊握著的手機響了。  

  她二話不說地立刻接通手機,「喂,薛磊?」強烈的放鬆擊穿了她的神經,她幾乎喜極而泣,「你在哪裡?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什麼?醫院?你為什麼在醫院?」  

  碩人聽到了她的話,表情也關注起來,薛磊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這樣啊?我馬上就來……不不不,我要來!」虞華堅定地掛上電話,就想往大雨裡衝去。  

  碩人一把拉住她,「我有車,我送你去。」  

  虞華轉頭,看見了他黑亮而認真的眼眸,於是點了點頭。  

  「他還好吧?」汽車滑上潮濕的路面時,他頗為關心地詢問。  

  「他沒事,只是因為輸了太多的血而需要休息。」虞華深深歎口氣,一早上的驚恐、擔憂、迷惘都在瞬間得到了解脫,這解脫來得太突然,她甚至有些無法適應的身體發軟。  

  「輸血?」  

  「他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忽然暈倒街頭的女孩,他把她緊急送去醫院後,女孩的手術需要輸血,可是醫院的血庫裡正好缺少B型血液,薛磊正好是B型,於是他就自告奮勇地獻血,一下子抽走了600CC,我有些擔心他的身體。」虞華越說越擔心,她的手撫過耳邊的短髮,那是她緊張的表現,「他的手機又正好沒有帶,不過他還是在輸完血後立刻就打電話給我。」  

  「這很像薛磊做的事,他這個人總是很溫柔和熱心。」碩人讚歎地點了點頭,虞華的眼光很好,找到這樣一個盡責的好男人,一點也不像他這樣的懶散和疏忽。  

  「你也這麼覺得嗎?」她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一個打籃球十分勇猛的男人卻可以在平時那麼和善溫柔,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碩人此刻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句話,一句在日本經常聽到的話——當一個女孩誇獎一個男人是好人時,她絕對不會愛上這個男人,因為他在她的心裡只是一個好人,而不是愛人。  

  碩人奇怪自己竟然會想到這句話,而且它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久久不散,直到他把虞華送到醫院,直到他和她說再見。  

  虞華在下車時問過他是否要一同進去,但被碩人立刻否定了,她也因此鬆了口氣。說實話,今天的他讓她有些害怕,一種莫名的、說不上來的害怕,好像多跟他待一秒鐘,她的身上就會發生什麼奇怪的變化似的。  

  她猛然甩了甩頭,她現在要關心的是薛磊,他一直忙著救女孩,所以沒有時間和她聯繫,輸完血後不顧身體的虛弱還給她說明情況,不斷地跟她道歉……薛磊真的是個好男人,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  

  她用力點了點頭,彷彿想要藉著這股力量把心裡那些奇怪的念頭全體都甩出腦海,現在她要關心的只是薛磊而已,只是薛磊而已!  

  她一再地告誡自己。  

  「你不必等我,快點去見你的DARLING吧。」  

  在帝威學院的學生停車場裡,邱碩人戲謔的聲音迴盪在這空曠的地下一層空間裡。  

  從一邊的車門裡下來的虞華習慣性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露出欣然的微笑,「謝謝你送我,再見。」她跑著出了停車場,她是真的要趕去見薛磊,籃球部的訓練已經開始了!  

  「很少見你開車上學,你不是說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樣子嗎?」就在碩人把車鑰匙拔出時,康澤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的藍色BMW就停在碩人對面車位上。  

  碩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偶爾開開也不錯。  」  

  「是為了送那個女孩早上過來?」康澤犀利的眸子裡閃過精光。  

  碩人閒散的笑容裡染上了抹沮喪,「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是不是?」  

  「我記得她和籃球社的主將薛磊走得很近……」康澤並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定定地望著碩人。  

  「沒錯。」碩人回望著他審視的眼神,「他們是男女朋友,沒我什麼事。」他拋了拋手裡的車鑰匙,故作輕鬆地調侃道。  

  康澤繼續看著他,目光依然是沉穩的審視。  

  碩人臉的笑容漸漸消失,他上揚的嘴角緩緩、緩緩地落下,好看的眼裡開始閃出再鄭重不過的表情,甚至有一種失落在他的眼眸裡閃爍,「我曾經深深地傷害過她,以你想像不到的惡劣方式,如果你見到那個我,大概根本不會和我成為朋友。」  

  康澤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停車場,拍了拍碩人的肩膀說:「走吧。」  

  「為什麼不問我到底做了什麼?」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康澤頭也不會。  

  碩人迷人的眼睛裡閃出些許自我調侃,「可是在我傷害到之後,才發現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超過了我的想像……聽起來很矛盾,是不是?連我自己都覺得非常、非常的矛盾和困惑。人的感情有的時候是無法自我控制的,所以在對感情做出決定的時候,必須要好好想清楚。」他對著康澤的背影說。  

  康澤的腳步驀地停頓了一下,「你這話是說給我聽嗎?」  

  「我曾經錯過一次,算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碩人眼裡的調侃變成了自我解嘲,「不過你不是我,你是康澤,一向對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康澤。」  

  「碩人,就這樣打算放棄了?」在沉默了幾秒鐘後,康澤回頭看著他,一向凌厲的眸子裡有著少見的關心。

  「我不是那個可以說放棄不放棄的人。」碩人收起了那份自嘲,卻讓一抹悲哀湧進他的眼,「所謂後悔就是這樣的心情嗎?」他越過康澤,快步走向出口,走入藍天白雲下。  

  抬起眼,迷離的陽光刺進他深邃的眼,「偶爾嘗試一下這樣的心情,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這算是天才的悲哀嗎?」站在他背後,康澤的聲音冷靜。  

  「是啊。」碩人再度露出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就彷彿剛才掠過心底的悲哀不曾存在一樣,「他們籃球社這麼早就有訓練,我們是不是也要抓緊一些?」  

  「從來不會早起的碩人會提議早晨訓練,真是難得。」康澤的口氣就事論事,「今天你起得來,明天早上呢?」

  「不送她來上學,當然是不必早起。」  

  康澤淡淡一笑,邱碩人就是這樣誠實的人,即使他一向帶著那種懶散的笑容,即使他對任何事都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他卻一直很誠實,對自己誠實。  

第4章(2)

  碩人已經起步向著自己的宿舍樓走去,如果他心頭有陰霾存在的話,誰也無法從他此刻臉上那種輕鬆隨意的神情裡看出來。  

  本來,他的傷痛就不需要其他人來安慰,甚至瞭解,就算是康澤,他也無法說出全部。祝福自己心愛的人和其他人幸福是件愚蠢的事,不過現在的他只能如此期待,他祝福的不是她和其他人的幸福,而只是單純地希望她不要再一次的受到任何傷害。  

  他曾經帶給她傷害,他無法忍受其他人再帶給她傷害!  

  星期五的晚上是籃球隊半決賽的日子,從下午起籃球館裡就熱鬧起來,帝威佔了主場之利,所有人都期待著球對可以打敗上屆冠軍,進入決賽。  

  「虞華,你不要緊張了!」景然在一邊招呼著其他人一邊回頭對虞華說。  

  「他們應該開始做準備活動,我不陪你們了。」虞華一下子從她們身邊站起,向著休息室衝去。  

  「小心。」就在她衝下樓梯說,正巧和準備上看臺的碩人撞個正著。  

  虞華嫣然一笑,自從在雨天偶然相遇,她和碩人之間的緊張關係就有了明顯的好轉。  

  「今天這麼有空來給我們籃球隊加油?星期天我也去給你加油。」她無心地說著,卻忘記了自己以前是多麼的仇視網球社,把他們當成勁敵。  

  「就這麼說定。」碩人伸出手來和她互拍了一下,他眼裡有淡淡的溫暖流過。  

  「碩人,韋恩,慇勤,這裡這裡。」景然伸長了手,招呼他們過去。  

  「本來只說我要過來,結果這兩個人都跟來了。」慇勤回頭瞥了眼韋恩,淡淡一笑,這些日子韋恩都陪者她訓練體能,兩個人因此經常在一起。  

  「碩人,不會看著看著睡著了吧?」景然看到碩人也來著實吃了一驚。  

  「碩人前輩一定不會,是他吵著要自己跟來的。」雖然和碩人年齡一樣,可是韋恩還是禮貌地叫他前輩,碩人比他早進網球社,二年級就當上了副社長。  

  「吵著?韋恩,你又亂用中文,什麼吵著這麼難聽,我是順路而已。」他坐下看臺,雙手抱著腦後,看起來無比懶散。  

  「不管了,總之今天我們給籃球隊加油,後天就一起去給網球社加油。」彩櫻在一旁自信十足,「我們帝威最強的兩項體育,一定要都奪得冠軍。」  

  比賽也正如大家期待的那樣進行著,在上一場比賽中五犯下場的薛磊似乎為了彌補上場比賽的缺憾,今天馬力全開。他一人就拿下了三十五分,八個藍板,完全壓制住了對方的火力進攻。  

  一場本來勢均力敵的比賽,在他和他的隊友的努力下,變成了一邊倒的比賽,最後,他們以89比67大比分戰勝對手,也讓前來觀戰的帝威學子大呼過癮。  

  「薛磊!」當他好不容易突出球迷的重圍,跟著大家一起回休息室時,虞華這才找到祝賀他的機會,「太棒了,你今天表現得太出色了!」她比著大拇指,一臉笑靨如花。  

  「我的價值不就在於可以為你贏得比賽嗎?」薛磊的臉上也帶著微笑。  

  「什麼?」虞華頓時不解地看著他。  

  「只是開個玩笑,很久沒看到你這麼高興。」他看上去倒不是很興奮,只是溫和地說著。  

  「今天大家都很高興,也不是我一個特別高興……」  

  「這些日子你都有些沮喪,不是嗎?」他走過虞華身邊,沒有再看她一眼。  

  她有些沮喪?怎麼會呢?他們這段日子不是相處得非常愉快嗎?虞華詫異地跟著他走進休息室,她的父親已經開始慷慨激昂地說話,本來虞華很不能理解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放棄那樣優渥的條件從NBA退下而來到帝威執教,就算帝威的待遇再好,只是一所大學而已。  

  不過現在,看著父親那自豪而滿足的笑容,她有些明白為什麼了。對於名利,父親早已淡薄,他現在追求的只是這一份滿足感吧。看著純粹熱愛籃球的孩子在他的帶領下不斷成長,不斷獲得成功……她也是好久沒有看到這樣快樂的父親了。

  「解散!」隨著父親自豪的聲音落下,隊員們再度開始盡情歡呼,虞華也再度找到了薛磊,知道他們關係的其他人都很識趣地替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薛磊,決賽了!」她決定忽略他剛才奇怪的說話,盡情地祝賀,「我們一定會是冠軍。」  

  「是的,我要拿冠軍。」他看起來也鬥志高昂。  

  她因此很高興,「明天是週六,不如我們一起去……」  

  「對不起,虞華,明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這些日子訓練太辛苦了。」他表情裡閃過一絲歉意。  

  「沒關係。」她立刻帶著笑容搖頭,雖然說有些失望,不過最近為了訓練他的確非常刻苦,再加上前段日子因為獻血又修養了一段時間,「你應該好好休息,然後可以更好地備戰決賽!」  

  他對著她淡淡一笑,轉身時眼裡似乎閃過一絲冷漠,但是虞華卻並沒有看見。  

  第二天虞華起床後才知道,父母早就計劃好了這個週末出去度二人世界,要到明天晚上才會回來。她羨慕父母的感情融洽,但也覺得有些寂寞。  

  週末,果然是大家約會的日子,不管是她寢室裡那幾個甜蜜蜜的女孩,還是她的父母。  

  「我們和你邱伯伯邱伯母一起去,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找同學玩或者和人出去約會。」母親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挽著父親愉快地出門。  

  「約會?」她呢喃自語了一句,「根本找不到對象。」雖然有男朋友,但她卻不能去打攪他的休息,是不是有一些諷刺?她立刻搖了搖頭,要學會體諒別人,景雯姐一直說她脾氣太暴躁,得稍微收斂一下。  

  這些日子和薛磊相處,她真的已經很收斂了。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不在像自己,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和他相處,盡量顯得溫柔些,不要沒事就朝著他吼……  

  「這樣還真是累!」她大聲地喊了一聲,聲音在客廳裡迴盪著。  

  「什麼事這麼累?」忽然而來的男性調侃聲把她嚇了一跳。  

  虞華瞪大了雙眼,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英俊男子,穿著白色的襯衫和合身的休閒長褲,看起來清朗而迷人。邱碩人,怎麼看都是出類拔萃。但她現在不是欣賞他的美麗,而是憤怒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家的門?」

  「是虞伯母她叫我過來,說你有事找我。」碩人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濃密的睫毛扇了扇。  

  男人的睫毛長這麼長根本是犯罪。虞華在心裡憤憤不平,表情也是一樣置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起碼她自己覺得是這樣,「我沒事找你,你可以回去了。」那個好管閒事的媽媽,一定又在打什麼牽紅線的主意。  

  不過她此刻的樣子看在碩人眼裡卻一點也不冷漠冰霜,憤怒染紅了她本就血色紅潤的雙頰,靈動的大眼因為怒火而顯得更加晶瑩剔透,紅唇微噘的樣子更是可愛至極,他幾乎是很欣賞她此刻的憤然。  

  沒有理睬她的話,他逕自走到沙發上坐下,嘴角帶著大大的舒適笑容,「四個大人都出去了,我們留守在家的人找些什麼娛樂好呢?」  

  「邱碩人,你給我起來!」虞華雙手叉腰,她的火暴脾氣看起來已經被他的笑容一下子扇起。  

  「不要,我坐在這裡很舒服。」他的手枕在腦後,嘴角的笑容還是帶著三分舒適,三分調侃,眼眸裡閃爍出惡作劇的表情。  

  「你不要?」她呼吸又呼吸,這個人才好了沒幾天就故態復萌了嗎?就知道不能和他做朋友,有些事是會把客氣當成福氣的!  

  「你不起來?」她忽然抄起身邊父親平時練習用的棒球棒,直直地對著他,「再不起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碩人繼續一臉閒適,口氣甚至帶著些壞壞的味道:「請吧,虞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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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30:26

第5章(1)  

  虞華的肺已經被氣炸了,什麼忍耐,什麼女孩應該有的矜持全體拋在腦後,反正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本來就是都可以不顧忌的!  

  她拿起棒球棒,就狠狠地朝著他直接打了過去。  

  碩人不讓也不動,繼續帶著從容的笑容定定望著她,那目光是如此清澈和閃耀,還有平靜。  

  虞華的棒子落在他面前,就再也無法揮下去分毫,「你為什麼不躲開?」她的聲音乾澀。  

  「我想我應該被你打上這一棒,這是我早就應該受到的懲罰。」  

  虞華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忽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緩緩地放下了棒球棒,生氣驀地從她紅潤的臉頰上抽走,那不想被喚起的回憶此時卻衝破了心底的防線,瞬間洶湧而來。  

  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感情衝擊,一下子背過身去,猛然閉上眼睛。  

  碩人知道她想起了什麼,這些年他們各自都避免著提起那件事,各自以各自的方式故意忽略它,無視它。碩人是以他懶散的表情和對任何事都淡然的態度來逃避,虞華則以她的開朗和火爆來逃避,他們各自逃避著彼此,其實也逃避著自己。

  可是現在,他不想再這樣逃避下去,在他心裡早就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即使是他邱碩人。  

  碩人的臉上閃過幾縷堅定,「對不起!這句話在三年前我就應該告訴你,而不是等到現在。」  

  虞華的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棒子從她手裡滑落,落在了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緊握起自己的雙拳,猛咬住發白的嘴唇,似乎只有這樣用力才能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她不知道自己竟是那麼脆弱,都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會顫抖和痛苦。  

  「你能原諒我嗎?」碩人緊繃繃的嘴角透露著他此刻心情的緊張。  

  虞華的臉色如白紙一樣慘淡,她並不是這樣脆弱的人,她也已經早忘記了過去所以才能和他繼續和平相處到現在……可是她現在卻感到痛苦,無止無境的痛苦,彷彿那件事就發生在此時此刻,這種痛苦她無法承受!  

  「別、別說了……」她從口中擠出的話語顫抖得幾乎無法辨認,垮下了肩膀,身體都在微顫著,「碩人,我不想談這件事,請你別再說了,可以嗎?」  

  碩人猝然站了起來,俊秀的面容變得沮喪和焦急,「我必須向你道歉,如果不說我會永遠後悔,當時的我,我……」

  「別說了!」虞華大聲地喊著,「我求你,求你還不行嗎?」她低下頭去,胸口處有股巨大的揪痛,衝擊著她的身體。  

  看到這樣痛苦的虞華,碩人同樣感受到了壓迫感,因為自己的錯誤才造成今天她的痛苦,而且不曾因為歲月和時間的流逝而消退的痛苦。  

  如果過去他曾經忽略過她的痛苦,被她臉上那種開朗的神情所欺騙,那麼在這一段日子裡,在他和虞華漸漸走近的這些日子裡,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她的痛苦,這一切衝擊著他的心房,折磨著他的內心。  

  「如果你還想說這些話,那麼請你出去吧,我不想聽,我只想一個人獨處。」在一大段的沉默過後,虞華的聲音依舊帶著濃濃的壓抑和顫抖。  

  「好吧。」碩人奇怪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為何如此衝動,就好像她剛才那句衝動出口的「對不起」一樣,忽略了怎麼久的心情,兩個人彼此都當做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的相處了這麼久,他為什麼要挑著這個時刻說出這三個字呢?

  他沉重地轉身,一貫懶散的笑容早已離開他的嘴邊眼角,此刻的他看起來心事重重又滿身疲憊。如果走不出過去,就無法擁有未來,這是誰曾經說過的話?或者,這是他心裡的潛意識嗎?  

  走到門邊時,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虞華,她緊咬著嘴唇的側面看起來那樣單薄而脆弱,飛揚的神采早已從她靈動的眼眸裡消失,那個飛揚的、光芒四射的女孩哪裡去了?  

  被他摧毀了!  

  這個認知如颶風般吹過他的心頭,讓他邁出的腳步驀然停止,轉過身去,他用開朗的聲音說:「等一下我們一起看影碟吧,我記得你說過想看高達SEED,我買了DVD,現在就去拿過來。」  

  虞華一下子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身體依然在劇烈地戰慄著,神色也依舊蒼白,「好。」她以微弱的聲音說著,「麻煩你了。」  

  碩人露出笑容,陰霾的眼被陽光代替,他衝著虞華微笑,「你等我吧。」  

  她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僵硬地說:「我等你。」  

  碩人邁出了屋子,而虞華幾乎癱倒在沙發上,她彷彿是一個剛跑完一千米長跑的選手,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她雙手掩面,剛才一直隱忍住的淚水「刷」地衝出眼眶,從她的指縫間瘋狂地落下。  

  為什麼還是會這樣、這樣的痛苦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但是胸口的窒息和痛楚不曾退去。現在,她都可以和碩人說說笑笑地在一起,為什麼那些事她還是不能忘,甚至不能提起呢?

  剛才,她根本不需要那樣失態,只要微笑著回答他:好的,我原諒你。一切不都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過去了嗎?走不出痛苦都是由於她的固執和她的在乎。  

  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也無法原諒,甚至想起來都是錐心刺骨般的痛。她走不出她的過去,即使她總是開朗地微笑著,過去的陰影卻一直留在心底的深處。  

  她擦乾了淚水,想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既然走不出去,她就只能維持現狀。把過去深埋在心底,然後用笑容代替悲傷,這樣她就可以繼續和碩人相處下去,繼續相安無事,繼續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微笑著……  

  虞華深呼吸後站起身,她扯了扯嘴角,微笑其實並不困難,只要忽略那種痛,就可以自然地笑。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整理一下自己並不散亂的短髮,然後甩了甩頭,就衝進了浴室先去洗臉,對著面前明亮的鏡子,她努力微笑,又微笑。這個臉色憂鬱的女孩不應該是她虞華,她是自信的,神采飛揚的,甚至有些火暴脾氣的!  

  走出浴室的她看起來又是一副沒有憂愁的樣子了,除了眼眶依舊微紅以外,誰也看不出剛才在她的內心有過什麼掙扎的痕跡。  

  她從廚房裡抱出一大堆零食,看影碟的時候怎麼可以沒有可口的食物呢?食物是世界上最能讓人心情舒暢的東西,她一直這樣堅信著。  

  

  門鈴響時,虞華正在把東西全都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她的身體微微僵硬。  

  「我進來了。」門外傳來了碩人那獨特的慵懶嗓音,門被打開的同時,她看見的是他大大的笑臉,虞華緊繃的心驀地一鬆。  

  等到她看清楚他雙手的東西時,笑容又再一次回到她的臉上。  

  「你為什麼帶這麼多零食過來?」他的右手上拿著DVD光盤,而左手卻捧著一堆零食。  

  「看影碟時必備的東西,不是嗎?」他辛苦地捧著東西換上鞋走進客廳。  

  「小心!」眼看著最上面那包上好佳就要掉在地上,虞華眼明手快地接住。  

  「接得好。」他讚賞了一句,這才把東西扔在茶几上,和虞華剛放上的零食混成一團,「你也準備了許多。」

  「真沒想到你居然也喜歡吃零食,很少男孩會喜歡吧?」她瞪了瞪眼睛,拿著零食的他的確讓人有想笑的衝動。

  「誰說的?」他嘴角閒閒地扯出笑容,「男孩子不比女孩會吃嗎?」說完就坐到了沙發上,將DVD扔給虞華,「你去放。」  

  「有沒有中文字幕?」她立刻被DVD外套上那些人物所吸引,「看起來畫得挺不錯。」  

  「不知道跟以前的幾個系列比如何,我聽到的反應各不一樣。」碩人扯開一包開心果,表情懶散。

  「聽說為了吸引更多的女性觀眾而特別加重了感情方面的衝突。」在日本久了,不關注動漫幾乎是不可能的。虞華拿出VOL.1插進DVD裡。  

  「給你。」在她退回沙發上時,碩人把開心果遞到她面前,虞華自然地拿過,目光已經被屏幕上出現的高達機型所吸引。  

  她揪起的心已經完全放下,看來她又可以把那段過去埋藏,不會被喚起了。看他的樣子,他的想法大概和她一樣吧?這樣最好,輕鬆的相處,不去提起過去,是她此刻惟一的希望。  

  隨著電視上傳來三石琴乃那富有立體的聲音和INVOKE的主題歌曲後,兩個人拋開了各自複雜的心情而投入到SEED的世界裡。  

  轉眼間五月混合著陽光和間歇的雨水匆匆過去,被稱為考試月的六月無聲地到來。當帝威裡盡情享受著青春的學生們發現時,考試已經迫在眉睫。  

  「你的筆記、筆記!」女九宿舍樓9FA座裡傳來了幾乎歇斯底里的喊叫。  

  「景然,誰讓你平時光顧著談戀愛不好好學習,現在知道吃苦頭了吧?」說著風涼話的凱芸,手裡還拿著一本時尚雜誌,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是宿舍裡惟一不需要在考試期間焦頭爛額的女孩。  

  「凱芸,你現在別跟我開玩笑,你借給我抄的筆記呢?」一把推開面前的概率論,景然在書堆裡找著筆記。

  「週二小姐一直冰雪聰明,怎麼會找不到一本筆記?」坐在她對面的虞華驀然從自己的書堆裡抬頭,嫣然一笑。

  「虞華,為什麼你可以看起來那麼輕鬆?你和我一樣不也在忙著談戀愛嗎?」景然噘了噘小嘴。  

  虞華閒閒一笑,「我可不像你那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找到了,找到了。」景然歡呼一聲,繼續猛抄筆記。  

  「真不瞭解她,對成績看得那麼重的人,平日裡居然不用功。」凱芸和虞華對視了一眼,每次考試成績不好,景然都會鬱悶上好幾天。  

  「我下個學期一定認真學習,這個學期是有些例外的。」景然抬起頭來瞪了他們一眼,繼續埋頭苦幹。

  「你怎麼樣?」凱芸望向了虞華。  

  「什麼怎麼樣?」  

  「你和薛磊,最近進展得如何?」好久沒有看到他們一起出現,凱芸關心地問著。  

  「很好。」虞華甜甜一笑。  

第5章(2)

  「下個星期陸皓說有空大家聚一聚,馬上就要放暑假,以後要聚齊也不是很方便。」凱芸放開了自己的心結後,才發現,要接受陸皓是很自然的事。  

  「對啊。我和姐姐要去英國住上兩個月。」景然居然在此時抬起頭。  

  「你還不認真看書,聽我們說話幹什麼!」虞華凶了她一句。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她撇了撇嘴,低頭看向筆記和書。  

  「我跟薛磊說說。」回到了那個話題上,虞華盤算著今天晚上就跟他說。  

  「那就太好了!」凱芸微微一笑,也回到手裡拿著的雜誌上。  

  三個女孩各自認真地複習著功課,直到去圖書館查資料的彩櫻回來,叫她們一起去吃飯為止。  

  「虞華,你去哪裡,我送你吧?」碩人剛把車開車帝威的校門,就在路邊看到了獨自步行的虞華,他下意識地停下車來叫住她。  

  「你去哪裡?」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虞華只是停下腳步看著他。  

  「無論去哪裡,都能先送你的。」他帶著一貫的懶散笑容,為她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虞華撇了撇頭,有免費的車為什麼不坐?她欣然地坐上他的車,「我要回家拿點東西,這個假日要留在學校裡複習。」  

  「這麼用功?」他發動了引擎。  

  「我又不是像你,上課不用聽,考試照樣成績優秀。」虞華靠向椅墊,打了個哈欠。  

  「複習可以,注意身體。」碩人立刻說。  

  「你什麼時候像我媽一樣嘮叨?」虞華閉上眼睛,她覺得有點累,昨天晚上沒睡好。  

  嘮叨?碩人的嘴角帶著些許促狹:「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  

  「什麼?」恍惚中,虞華沒聽到他的話。  

  「沒什麼,你睡吧。」他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溫柔。  

  「好啊。」她調整了下姿勢,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半個小時後,當碩人把車停在車庫前時,她睡熟了。他俯過身去想要叫醒她,卻在看見她嘴角泛著一絲滿足的笑容。

  看來她正做著好夢。她有一張生氣十足的臉,這張臉上大多數時候表情豐富,她會大笑,會大叫,會大喊,會很不客氣地指責,也會……碩人深邃晶亮的眼眸裡被一層淡淡的憂鬱籠罩——她也會悲傷。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什麼時候?看著她安穩的睡顏,碩人的眼前浮現出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那時候她和他都是十五六歲的小鬼,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認識那麼久了。  

  躺回椅背,他沒有再度移動身體,也沒有叫醒她,頭腦中閃過許多畫面和對話……  

  半個小時後,虞華從舒適的睡夢中醒來,責怪他為什麼不早點把她叫醒。  

  碩人只是帶著促狹的表情,懶洋洋地說:「你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所以我決定不要叫醒你。」  

  「這麼說我醒著的時候很可怕嗎?」早就習慣他這樣說法的虞華好心情地撇了撇嘴,這一覺睡得的確很舒服,其實她很感激他沒有叫醒自己。  

  「有一點。」他半開玩笑地說著,然後打開車門,「你先去拿東西,吃完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好啊。」她歡快地走出車子,但立刻想起什麼似的迅速回頭,「你、你本來要去哪裡?」他居然坐在那裡等她睡醒,難道他沒有時間可以忙嗎?  

  看著她迷惘的表情,他很不給面子地大笑起來,「週五放學,你說我會去哪裡?」  

  「原來你也要回家!」她橫眉一豎,對他猛瞪兩眼,頭也不回地走進自己的家,「七點半在這裡等我。」

  「收到。」他對著她的背影敬禮,喜歡看她表情豐富的臉,每個變化都是那樣有趣……真奇怪為什麼過去他沒有發現?  

  晚上七點半,她準時出現在家門口,他的車也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口。  

  「給你。」虞華提著大包小包坐進他的車子時,碩人又扔給他一袋的東西。  

  「這些是什麼?」她好奇地打開來看,發現是一堆零食,而且都是她喜歡的。  

  「複習的時候有零食吃一定感覺不錯。」他悠閒地笑,整個英俊的臉迷人極了。  

  虞華趕緊轉過頭去,她可不想陷入他的魅力裡,「無功不受祿,你為什麼要送我這些東西?」  

  「我家裡買得太多又吃不掉,與其將來送進垃圾箱,不如現在進你的嘴比較好。」他惡質地撇嘴微笑,並且發動車子。  

  「什麼?」她怒眉冷對,「你再說一次試試?」  

  「抱歉,我只是想開個玩笑。」他嘴角的笑容可完全不是抱歉的笑容。  

  「你很無聊。」她大咧咧地靠回椅背,不理他逕自望向窗外。  

  週五的夜晚,街頭總是最熱鬧的,忙碌了一周的人都喜歡選在這個時候來放鬆身心。如果不是要考試,她或許可以約薛磊出來吃頓飯,可是今天打電話過去,他果然在複習中。  

  還是算了,等暑假吧。現在想來,他們最近好像很少見面。薛磊是因為要準備決賽和考試,才會沒有空的。可是她身邊坐著的邱碩人一樣要參加網球團體賽的決賽,但他看起來卻是那麼輕鬆自在。  

  碩人是天才,心裡有個聲音提醒她,他是個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卻可以得到一切的天才……  

  薛磊和邱碩人是完全不同的……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停下,她所在的這邊正好對著街道,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在這個開放式公園門口熱情擁抱的一對男女,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人嗎?看起來如此甜蜜,如此依依不捨,戀人就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時候男子放開了女子,輕柔地為她撫去額前的秀髮,那動作如此溫柔,如此熟悉,他們轉到了街邊的路燈下面,虞華清楚地看到男子的臉龐,那笑容也是如此的熟悉。  

  一瞬間,她臉如白紙,整個人都彷彿墜如了無底深淵。  

  「這個紅燈還真的是長……」碩人閒聊似的回頭,卻在看見她的表情時大吃一驚,「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虞華沒有理會他的話,忽然間,她打開車門,神情茫然地走了下去。  

  「虞華!」碩人驚嚇地叫著她的名字,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紅燈在這一刻變成了綠燈,碩人的身後一陣汽車喇叭亂響。  

  他看著她走上街道,當機立斷地靠邊停車,然後自己飛快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跑上人行道。

  「虞華,你這是怎麼了?」擔憂的聲音引起了三個人的注意,同時間,虞華和站在路邊的那對戀人一起回頭。

  「薛磊。」碩人叫住了男子的姓名,他緊皺的眉宇和緊繃繃的下巴看起來異常嚴厲,他走到虞華的身邊,彷彿要保護她似的。  

  「薛磊。」虞華沉靜的聲音有如劃過天際的流星般打破這一刻的沉默,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一臉不安的薛磊,「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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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31:26

第6章(1)  

  薛磊從最初的神色倉皇裡漸漸鎮定下來,他身邊的女孩看起來嬌小玲瓏,此刻正眨著小鹿般驚慌的眼望著一臉嚴肅的虞華,她的手還放在薛磊的手臂上。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薛磊的聲音沉悶中有著堅定,他一把握住女孩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向來溫和的眼裡掠過嚴厲的光,「我和玲決定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  

  「什麼叫你們決定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虞華顫抖的嘴唇還沒有說出話,碩人已經一把越過她的肩膀,來到薛磊面前,對他怒目而視。  

  「邱碩人,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你有資格插手嗎?」薛磊的表情就彷彿他在球場上準備攻擊那樣。

  「作為朋友,我覺得我有資格。」他凌厲的眼繼續與他對視,雙眼微瞇的樣子顯得威脅十足。  

  「邱碩人,你給我讓開。」一個尖銳中帶著嚴厲的聲音在碩人身後響起,他抿了抿嘴角,果然向後退了一步。

  虞華俊俏的嘴角緊抿,晶亮而銳利的光芒從她的雙眸裡射出,顯得神采奕奕,凜然而不可欺。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她的眼絲毫沒有移動地直直看著薛磊,薛磊臉上那種攻擊的光芒立刻消失了,他看起來竟然有些狼狽。  

  「我們談一談!」她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話,緩慢,但卻有威嚴。  

  薛磊放開了身邊的女孩,女孩的眼裡閃著驚異,但她只是望了薛磊一眼,什麼也不說地走到不遠處站定。

  碩人看著女孩走遠,微微瞇了瞇眼,也向著女孩的方向走去。路燈下的這一小塊空地上就只站著虞華和薛磊。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她握緊雙拳克制住自己想要顫抖的念頭,挺直了背脊,她不願意讓他看出自己此刻的脆弱。  

  「我和她彼此相愛。」薛磊的話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心頭,「她沒有你那麼開朗,也沒有你那樣自信,甚至沒有你漂亮。可是她卻讓我覺得安心而快樂,虞華,我不想再追逐著你的影子,甚至時時要猜測你是否愛我。其實那個比賽日的夜晚,當我們在籃球館門前爭吵時開始,我們兩個就已經應該結束,」他緊繃繃的臉頰上刻著懊惱和沮喪,「我們的開始本來就是個錯誤,是我想要抓住你這縷陽光,卻忘記了陽光本來無形。」  

  「不要跟我扯這些文學比喻,我並不明白你的話,也不想明白。說得這樣抽像幹嗎?其實就是你變心了,你愛上了別人。半年多前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你愛我,比任何人都愛,並且願意永遠地愛我……你竟然這麼快就變了!」她痛苦地咬住自己顫抖的嘴唇,用深呼吸來平復心底驀然升起的怒火,那股怒火如此強烈,強烈到完全燒燬了她的理智。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容易就變心了?她是因為相信了他的話才會和他在一起的。她本來以為找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就會得到她一直渴望的幸福,難道她錯了嗎?難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到幸福?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半年前我是愛你的,可是我半年來,我卻感受不到你一分一毫的愛意。虞華,你不能只得到我的愛,而不付出分毫。愛情是雙方面的,正如我愛玲,而她也愛我一樣。必須是雙方的愛才能讓彼此都感到溫暖,才能長久。」薛磊冷靜地說著,彷彿這些話他早已思考了許久,今天終於找到了可以說出的機會。  

  虞華慌忙地向後退了一步,明明是他變心了,是他背叛了他們的關係,為什麼卻好像是他在指責她呢?

  「我怎麼沒有付出?我已經很努力了,努力地改變自己去適應你,我已經改變了很多很多。」她忽然覺得很委屈,他的指責是不公平的。她也有付出,雖然可能不如他期望的那樣多,但她真的是在付出,難道他全然體會不到嗎?

  薛磊的臉上閃過冷漠,「你有付出嗎?很抱歉我並不能看到,這只能說我們其實根本就不適合。」

  一個人怎麼可以忽然變了這麼多?那個一直對她溫柔體貼的薛磊哪裡去了?眼前這個表情冷然,說話犀利的男人不是她應該認識的!虞華詫異而困惑地搖著頭,她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會是薛磊!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冷酷地對待我?你、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她咬了咬牙,依然拒絕哭泣,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未免太懦弱了。  

  「也許過分,但是我只能這樣。」他低下頭去,似乎也在下著決心,「你真的有認識我嗎?虞華?我也真的有認識你嗎?與其我們繼續做一對悲哀的情侶,不如早一點分手。」他忽然抬起頭,眼裡決然的冷漠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你如果愛上了她,就應該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看到這種令我難堪的場面。」她咬緊牙關譴責他。

  「如果今天不被你發現,我也打算要告訴你。」  

  她冷哼了一聲,表示並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這是實話。」  

  虞華蒼白的臉上隱含著巨大的憤怒,她一再地緊蹙眉頭,「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她就是那一天我在路邊救起的女孩。」  

  一句話讓一切都變得分明起來,虞華再深受打擊的同時,也開始理清全部的故事,「難怪你最近一直沒有空,難怪你總是逃避和我單獨相處。我努力地想要改善我們的關係,可你卻忙著和其他人約會。」她覺得真的很諷刺,一點也不知情的她每天考慮著如何與他相處,如何為他改變自己,如何更關心他一些……  

  「或許這就是緣分,我愛上你時你並不想為我改變。」薛磊的眼裡其實閃著不信任,他不相信虞華會為他改變,而對於已經變心的他,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憤怒的虞華驀地伸手打了他一個耳光,他眼裡那種徹底的驀然讓她寒心、也讓她憤怒至極。  

  薛磊不躲不避地受了她這一掌,他輕微地扯了扯嘴角:「這樣夠了嗎?可以讓你消氣了吧?」  

  「你、你……」她氣得全身發抖,「你不是我認識的薛磊,一點也不是!」  

  「沒錯,你從來沒有瞭解過真正的我,因為你從來不想。」他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朝著女孩的方向走去。

  虞華閉起雙眼,她覺得受到了羞辱,這種感覺有如把把尖刀刺向胸口,疼痛不止。  

  「虞華。」他忽然停住了腳步,「我不是適合你的男人,這一點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的聲音裡終於有了絲蒼涼,「你一直都像個發光體似的吸引著大家的目光,想要讓人追逐著你,靠近你。可是我卻忘了自己並不是像你一樣會發光,如果我靠你太近,只會讓你的光芒將我完全淹沒。」  

  虞華困擾地抬起頭,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需要的是像你一樣的發光體,就好像站在那裡的邱碩人,兩個發光體互相靠近,才能更加明亮,更加閃耀,相映成輝。」說完,他快步向著女孩走去,在走過邱碩人身邊時,他們的目光有短暫的交集。  

  「你這樣說好像在推卸責任。」碩人依舊是那種懶散的聲音。  

  「你怎麼理解是你的事,在我看來,她根本就不適合我。」薛磊走過他的身邊,臉色和聲音一樣冰冷。

  碩人緊繃著身體,忍耐著想要向他揮拳的衝動,他沒有這樣的資格,而且他也不能!虞華已經打了他一巴掌,這樣的女孩是不需要別人為她出頭的,任何事她都會自己扛,任何痛苦他都會自己承擔。  

  這樣的她,讓他心疼!  

  他也毅然轉身,不再去理睬那對男女,大步走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虞華。  

  「走吧。」他輕柔地拉住她的手,才發現她的身體正在劇烈地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猛然抬起頭,隱含淚光的眼裡怒火和痛楚在閃爍。  

  碩人低了低頭,這樣的問題他如何回答?  

  「為什麼我今天要坐你的車?如果不坐你的車我就根本看不到這個,看不到這個我也不會痛苦。」在薛磊面前隱忍了太久的淚水,卻可以在碩人面前毫無顧忌地流下。  

  「都是我的錯。」他低下頭,忽然說出這句奇怪的話。  

  「沒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虞華用力甩了甩頭,想要甩去眼前讓她視線模糊的淚水,她的聲音淒厲而尖銳,「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說不出那句我喜歡他,我不會讓他以為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你,都是你!」她忽然用力地推著他的肩膀,瘋狂地喊著,「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為什麼我的狼狽要被你看到?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站在我面前看著我被人甩掉,可是你不可以,就是你——邱碩人,你不可以!」  

  她哭倒在他的肩膀上,左手還在猛捶著他的身體,「我本來想要給你看到我的幸福,讓你看到沒有你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快樂,很幸福。可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面前,為什麼,為什麼?」三年多來的壓抑閥門忽然就在瞬間爆發,此刻脆弱而痛苦的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去阻止,她想要發洩,發洩剛才薛磊帶給她的苦悶和悲哀,發洩這三年來一直想要逃避的東西,那些壓迫著她,追趕著她,讓她一次次埋進心底最深處,最不敢觸碰的東西!  

  碩人一把擁住了她,緊緊的、幾乎用盡力量般地擁住她。  

  第一次發現,她是那麼的嬌小和柔弱,平時的她總是挺直了肩膀,總是充滿活力,讓人以為她很堅強。但是現在看著她哭泣的臉,他心如刀絞。  

  他再也笑不出來,再也瀟灑不起來,只要想到自己帶給她的傷害,他就冷汗涔涔。一切的錯誤都是因他而起,是他造成了今天的一切,而他竟然混蛋到對這些錯誤視而不見。  

  他抱緊她,任她發洩,任她哭泣。他所帶給她的痛苦,必須由他自己負責收回,並且將原本那個快樂的她還給她。

  她從來沒有期待過他的懷抱,但他的懷抱如此溫暖,如此撫慰,以至於她不想離開。  

第6章(2)  

  炎熱的夏天裡,窗外的知了不辭疲憊地扯著嗓門大聲叫嚷出煩躁的聲響。  

  虞華打開一邊窗戶,探出頭去望著熱浪逼人的窗外,她不喜歡夏天,尤其不喜歡這個夏天!除了悶熱還是悶熱,整個世界都彷彿沉浸在一個巨大的蒸籠了,所有人都成了蒸籠裡的食物。  

  她覺得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這個有空調的家裡,無法步出家門。  

  在籃球隊奪得冠軍後,父親就興高采烈地和母親開始計劃出遊,現在的父親不再是飽受壓力的NBA教練,他甚至可以享受一整個夏天的假期!所以他打算和母親多去幾個地方放鬆旅遊,然後再和回來度假的哥哥們會合。  

  她的兩個哥哥還留在美國打球,他們是未來的籃球之星,是父親的驕傲,她也很期待可以早日見到他們。

  可是現在,她卻這能被困在自己的房間裡,被困在這空無一人的房子裡。  

  「虞華,快下來吃飯。」  

  樓下傳來母親的叫喚,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嗎?她絲毫沒有注意時間的流逝,假期裡,它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走下樓梯,不意外地看到碩人站在樓梯口等她,她微微歎了口氣,他的父母因為工作關係去了國外,所以母親欣然接受他每天到家裡來搭伙。  

  「看到我你就這麼不高興嗎?」他明亮的眼裡看不見一絲陰霾。  

  「沒有。」  

  已經一個多月了,看到他,她還是覺得不太自在。那個晚上,她被他抱得太緊了。  

  「你們兩個別磨蹭了,趕緊把飯吃完,我們還得去趕下午的飛機。」  

  虞華再次歎了口氣,她幾乎忘了父母今天就要出發,打明天起這個家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碩人,我們虞華明天就要拜託你了,你們兩個要互相照顧,知道嗎?」母親畢竟是母親,一再地叮囑。

  虞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母親難道還沒有打消想把他們湊成一對的想法嗎?  

  碩人不喜歡她皺眉的樣子,看起來無精打采,又很脆弱。他想給她多一點時間從打擊裡恢復,再去適應他的變化。但他是不是把腳步放得太慢,她彷彿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他重新做出的決定,一天比一天消沉。  

  「虞伯母,你放心。虞華由我來照顧,我絕對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我可以發誓。」  

  他鄭重的聲音裡有著一份讓虞華警惕的曖昧,為何她會覺得他話裡有話?  

  「我不要你照顧,我自己可以照顧……」  

  她反駁的話還沒說完,碩人的手已經撫過她的額頭,迷人的笑容裡帶著寵愛。  

  「我想要照顧你的心情,你不能拒絕。」  

  連他的聲音都充滿了寵愛!她彷彿看到怪物般地盯著他,一時間完全懵了!不對勁,很不對勁,這個邱碩人是怎麼了?  

  「發什麼呆,吃飯。」  

  他拉過她的手,虞華狐疑地看著他的笑容,那表情還是一如既往。是她多心了嗎?  

  下午送走了父母,家裡只剩下他們兩個。她戒備地看著他,暫時忘記了自己鬱悶的心情,想著該怎麼和他相處。不知是不是她多心,自從那天她在他面前號啕大哭後,他和過去又有些不一樣了。  

  「又發呆。」他揉了揉她的短髮,立刻惹來她的抗議聲。  

  「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順便去買些你想看的影碟。」碩人說。  

  「什麼?」虞華揮開他的手,整理著自己的頭髮,「我不去。」她紅唇一噘,「這麼熱的天,我不想出門。」

  「你越是不想出門,就越覺得天氣熱。你要勇敢地走出去,才會發現其實沒什麼。」  

  她怎麼還是覺得他話裡有話?虞華再度瞇起雙眼審視他,那雙好看的眼眸清晰地閃著迷人的光輝。算了,她還是不要看他了!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挑起眉。  

  她可不想讓他小看了自己,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後昂起頭先走出門。  

  「你帶鑰匙和錢包出門的嗎?」碩人在她身後戲謔地說。  

  「鑰匙在這裡。」她從鞋櫃上拿起鑰匙,「錢包你帶就可以了,怎麼可以讓女孩子付錢?」她甩了甩頭。

  終於又生氣勃勃了,碩人的笑容顯得陽光而開朗,現在的她才像他認識的那個她。他迅速地穿鞋,然後一把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出門去。  

  「你不要再磨蹭,趕緊吧。」  

  「好熱,不要跑,邱碩人你這個混蛋……熱死了!」伴著虞華的哀嚎聲,他們愉快地衝入陽光下。

  虞華一邊洗澡一邊感歎,今天真是累死了。跟著碩人跑了那麼多地方,他們還在遊戲機中心大戰了三百回合,結果網球當然輸給他,但是槍法她比他准。  

  碩人說從明天起教她打網球,那也不錯,她發現在這個無聊的暑假裡,終於找到了可以打發時間又感興趣的東西,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是呀,她何必在自怨自艾下去呢?心情低落太不像她了,三年前的打擊她都能迅速恢復,何況是現在?走出浴缸,用力點點頭,她穿好衣服,打算下樓去喝杯飲料,然後舒服地看影碟。  

  剛下樓電話就響了,她趕緊拿起電話:「喂,你好,我是虞華。」  

  「聲音這麼有精神?」慵懶的嗓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邱碩人,你又有什麼事嗎?」她坐到沙發上,一邊打開電視一邊晃著腳。  

  「要不要一起看碟片?一個人有些無聊。」  

  「不行。」她立即反對,「我喜歡一個人。」其實是因為晚上相處不太好,至於哪裡不好?她自動忽略,不去考慮它。  

  「你喜歡一個人?你喜歡誰?」他忽然調侃地說著。  

  她的臉色驀地一白,停頓了許久,「我不跟你說了,掛吧。」  

  「對不起,我說錯話。」話筒裡立刻傳來他聽起來很真誠的道歉聲,彷彿他忽然間也想到了什麼。

  「我們……不要這樣戰戰兢兢吧。」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她的聲音沉重,「三年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三年前,是什麼心情讓她可以面對呢?大概是太過疲憊吧,一直守著這個痛苦在心底,她也有疲憊的時候。

  「虞華!」猛然間聽到她說出這句話,碩人不知道是該驚該喜。  

  「很晚了,我們掛了吧。」就在她想要掛上電話時,天空忽然響起驚雷,虞華猛地跳了一下。  

  「等等。」他卻急切地叫住她,「我們……談一談吧。放開心胸的,什麼也不用顧忌的,你想責備我,你想怒罵我,你想怎麼樣都好,我們談一談好嗎?」  

  雷聲又起,而且剎那間,屋子裡的燈光在瞬間消失了,只剩一片黑暗,「怎麼回事?」虞華抬起頭看著天空,又是一個驚雷響起,彷彿就在她的頭頂。  

  「虞華、虞華!你有在聽我說嗎?喂喂!」碩人在一頭大聲地喊叫。  

  「我……有。」她顫抖了一下,「碩人,明天再說吧,現在,現在我家停電了。」又一個響雷在她家上方爆炸,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變成了白紙。  

  真是丟臉,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以害怕黑暗和打雷呢?  

  「我現在就過來。」聽出她聲音裡的驚恐,碩人立刻掛上電話,拿起衣服就往屋外衝去。  

  「嘩」的一聲,巨大的雨滴從天而降,虞華期待的大雨終於到來,只是伴隨大雨而至的還有一種她說不清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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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32:24

第7章(1)

  先去看看為什麼停電吧。她掛上電話,並沒有聽清楚碩人最後的話,手電,手電在哪裡呢?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光亮!

  如她所願,光亮的確突然到來,一個閃電劃過天際,接著驚雷忽至。被嚇倒的虞華腳下一絆,膝蓋鬼使神差般地撞在了沙發前的茶几上。  

  「哎喲。」她呼著痛蹲下身體,這一下撞得結結實實,膝蓋立刻陣陣發麻,「真倒霉。」看著外面傾盆而下的大雨,她一邊揉著膝蓋一邊詛咒。  

  明天這裡一定會有一大塊淤青,更倒霉的是她現在這條右腿似乎無法落地,不會傷到骨頭了吧?先找到手電再說。

  她單腳跳著跳進廚房,記得廚房的一個抽屜裡有一把手電。  

  「找到了!」她聰明地打開煤氣,火光微微照亮了身邊的空間,然後順利地拿到手電。  

  「沒有電池?」開了半天都沒反應後,她沮喪地發現裡面根本沒有裝電池。沒關係,沒關係。她在憤怒之餘不斷安慰自己,她的房間裡有電池,還有各種可以照明的手錶、手機,甚至蠟燭。  

  門鈴聲像是暗夜裡鬼魅的聲音般忽然急促而尖銳地響了起來,而且一聲比一聲短促,顯示著敲門者的急切。

  「誰啊!」她倒吸口氣,困難地跳向門口,心裡卻有些發毛,下著雷雨的晚上,有誰會來她家?一些恐怖片的情節閃過腦海。  

  「虞華,你快開門!」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她胸口一鬆。  

  她趕緊跳到門邊,一邊把門拉開,「邱碩人,你知道不知道你把我嚇壞了?」  

  「我才被你嚇壞了,家裡為什麼突然停電?」沒有往日輕鬆的神情,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  

  「你渾身都濕了,跑過來也不帶把傘?」虞華跳著轉身,「你先進來,我去給你拿毛巾。」  

  「你的腿又怎麼了?」看著她艱難移動的單腳,他擰緊眉頭,表情嚇人。  

  「撞了一下。」她無所謂地搖著頭,「明天就好了。」  

  「你別去了,我自己去拿。」換上拖鞋,他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你給我好好地坐在沙發上。」  

  「你知道毛巾在哪裡嗎?」他要自己去拿,她當然樂得輕鬆,這樣跳來跳去還真的挺累。剛才緊張與害怕的心情因為他的到來而一掃而空,知道自己並非一個獨處,她安心多了。  

  「你渾身都濕了,要不要換上我爸的衣服?」虞華忽然想到地大喊。  

  「沒關係,一會就干了。」他擦了擦頭髮,衣服上的水珠其實很容易干的。  

  「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漆黑的客廳裡,兩個人果然比一個人安心許多。  

  「怎麼會停電?」他走出浴室,目光掃過周圍,「電閘在哪裡?會不會跳閘了?」  

  「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她指了指樓上。  

  「手電呢?」  

  「沒電池。」她撇了撇嘴角。  

  「這真是……」他嘴角露出抹笑容,該怎麼說才好呢?她還真不會照顧自己,「你先等著,我去樓上看看。」

  「沒有燈光你能看清楚嗎?」他的話令她大喊出聲。  

  「我的手錶可以照明。」拍了拍他昂貴的防水電子錶,很快地上了樓,「奇怪了,不是跳閘。」  

  「那怎麼辦?」虞華再也坐不住了,她揉了揉膝蓋,發現還是無法落地,於是再次單腳跳到樓梯口,抬頭向上望去。

  「你起來幹什麼?」碩人在黑暗裡只能看到她的人影,他狠狠瞪了瞪她,這才發現她其實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到底會不會修?」她非但不想回去,反而向前邁了一步,甚至想要跳上樓梯,「你如果不會修,還是讓我來看看吧,我可不想今天晚上在黑暗裡度過,外面風雨交加的,我又一個人。」她雙手扶住樓梯扶手,一層台階一層台階地往上跳。  

  「電力公司的電話是多少?我們可以打電話讓他們來修——你不要上來!」碩人關上電表,剛想下樓,卻發現她已經跳到了樓梯中央,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急急走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瘋了,如果一不小心沒站穩怎麼辦?」  

  「我哪有那麼脆弱。」他的大驚小怪讓她覺得好笑,揮開他的手,虞華點了點頭,「我怎麼忘了可以叫電力公司來修呢?你知道電話號碼是多少?」  

  「我不知道。」他濃眉緊鎖,嘴唇抿出嚴厲的直線,表情如此懾人的邱碩人可是不容易見到的。  

  「你不知道?」虞華想要掙脫他的扶持,回頭看著他,卻沒想到他的力量如此之大,她根本無法掙脫。

  同時,碩人拉起她的手想要帶她下樓,兩個人往反方向施力,結果讓單腳站立的虞華猛地失去了平衡。

  「啊!」隨著一聲驚呼,她向樓下倒去,眼看就要親吻地板。  

  碩人眼明手快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腰,但她下垂的慣性太過巨大,連他都被連帶拽著往地上跌去。

  就在那驚險的瞬間,碩人將她的身體拉到自己身前,倒地時他的背脊重重地撞在地面,而她卻因為趴在他的身上而毫髮無損。  

  驚魂未定,虞華已經大聲喊著:「碩人,你怎麼樣?」她聲音裡有著無比的驚恐和害怕。  

  「沒事。」他咧開嘴微笑,可是笑容卻有些蒼白。  

  虞華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她的目光嚴肅,「真的沒事嗎?」他跌倒時發出的巨大聲響還在她耳邊迴盪,她覺得很嚴重。  

  「我會有什麼事。」他躺倒在地上微笑,雙眼閃亮,「只要你沒事就行。」  

  看著他那無所謂的笑容,她忽然覺得心頭一片酸楚,他明明已經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卻還在關心著她的安危——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安然無恙!  

  「躺一下就好。」他繼續咧開嘴對她微笑,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你躺著別動,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她一急之下也忘了自己右腿的不方便,抬起腳便跑。  

  右腿膝蓋巨痛傳來卻讓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虞華眼裡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我真沒用,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撞傷膝蓋,就什麼事也不會有,我、我……」  

  「不用叫救護車,我已經沒事了。」這個時候,碩人已經掙扎著爬了起來,「大概會有些淤傷,但我保證並無大礙。」他挪動身體到她身邊,雙手用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你哭什麼呀?」  

  月光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兩滴淚水流下她的臉頰。碩人小心地伸出手去撫摩她的淚水,用溫柔至極的低啞聲音說:「傻瓜,哭什麼呢?我們兩個不都沒事嗎?」  

  他修長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卻帶來陣陣熱量,她心裡的高牆在崩潰,封閉著過去阻擋著未來的高牆,因為他小小的動作而崩潰。  

  虞華的身軀微微顫抖,她小心地抬起頭,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了他閃閃發光的雙眸,那雙眼睛如此清透,如此深邃,如此專注,瞬間就將她整個心神都吸入了這雙眼眸裡,就跟三年前的時候一樣。  

  碩人的手離開了她的眼角,卻並沒有離開她的臉,而是輕柔地拂過她的臉頰落在她的下巴上,此刻的虞華看起來有些脆弱,卻脆弱得如此動人。不再是生氣勃勃的臉,惹人憐愛至極。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的臉和她的眼,當閃電還在閃爍時,他忽然俯下了臉,當閃電結束,一切又恢復黑暗的時候,他的唇吻上了她的唇,輕柔得有如春花初放。  

  虞華的身心都在劇烈地戰慄,這種戰慄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這種戰慄裡融合著他的氣息,他的柔情和他的堅定。

  他們投入地吻著,遺忘了身邊的黑暗和窗外的風雨雷電。  

  暑假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女孩子們又在計劃著一起聚餐,特別是虞華家現在沒有一個大人在,那就是最好的聚會場所。  

  所以,彩櫻拉著凱芸一早就來到了虞華家,兩人都喜氣洋洋,快樂無比。  

  「虞華,過一會景然會拉著蕭徹來,採購的任務就交給陸皓和我哥哥,我們寢室的四個女生終於又能在一起了!」景然本來去了英國,不過她還是無法放下蕭徹,一個月不到就飛了回來。  

  「凱芸,你有告訴他們買哪種沙律嗎?」彩櫻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問。  

  「啊!我忘記了,你打個電話去說吧。」  

  虞華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她唉聲歎氣地坐在一邊,雙手托腮。  

  彩櫻跟凱芸使了個顏色,凱芸立刻坐到虞華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虞華,笑一個啦,你不開心我們會跟著不開心的。」  

  「我哪裡有不開心?」她還是無精打采地低下頭。  

  凱芸微微歎氣,她還在為薛磊的事難過嗎?誰都知道感情的事是很難處理的,要從一段感情裡抽身是很困難的,而且沒有人可以幫忙,許多時候,只有得到另一份感情才能獲得解脫。  

  但是,虞華真的有那麼愛薛磊嗎?難道是她多心,她總覺得虞華對薛磊的愛並不深刻,幾乎全部都是薛磊在主動,而虞華……她應該有心經營這份感情,卻無法真正投入。  

  可是,現在看到她半垂著頭的沮喪模樣,分明就是為情所傷的表現。都過去快兩個多月了,她還是無法從那種打擊裡恢復,那麼是不是他們都看錯了呢?本來以為她過不久就會想明白,反而會因此而大鬆口氣,卻沒想到她倒是越來越消沉了。  

  彩櫻掛了電話,凱芸蹙眉對她搖頭,彩櫻也同樣歎了口氣,然後故作歡快地說:「虞華,你現在一個人在家一定很舒服吧?以前老聽你說你母親有多麼多麼煩,懷念著在日本獨自一人生活的日子。我想偶爾一個人也不錯,可以有自己的空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被任何人打擾。」  

  彩櫻邊說邊發現虞華的臉上居然閃出兩朵紅暈,愣得她頓時忘了說後面的話。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為什麼虞華會露出這種難得一見的害羞表情?  

  虞華忽然站了起來,「你們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拿。」  

  「不用,我們要喝自己會拿。」凱芸同樣也發現了她臉上異常的羞澀紅暈,張大了眼。  

  「你們是客人,應該由我來招呼。」她說著就跑進了廚房。  

  怎麼辦?站在冰箱前,她露出無比煩惱的面容,她和碩人接吻了,居然和那個人,那個她最應該逃避,最不應該親近的人接吻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想了三天,她的腦海裡還是一片空白,對那時的記憶只停留在他那雙可以吸人靈魂的眼眸和最後當他放開她時,他忽然暈倒的情形。  

  誰會想到他吻完她後居然會暈倒?當時她被嚇壞了,幾乎是爬到電話機邊上撥的120。  

  救護車迅速趕到,趕到時碩人也已經醒來,當時他們都感到很尷尬,碩人一再地逃避著她的雙眸,並且固執地不想去醫院,最後還是她對著他大吼,才讓他安靜下來跟著醫生去醫院檢查。  

  她自然也跟去了,她的膝蓋沒有大礙,他的後背卻真的淤青了好大一片,不過醫生說還好沒有傷到肋骨,只要休息幾天等淤青退了就能康復。  

  但更要命的是,她每天都得幫他在後背塗抹藥膏,她要面對的可是他不穿衣服的後背呀!虞華再度長長歎息,一想到那個情形她就臉上燒紅,再也無法平靜。  

  這幾天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每天早晚一次,還得幫他做各種家務。不過這樣也好,她起碼沒有時間去想那個晚上的吻,去分析自己的心情,和去思考未來的事。  

  碩人也沒有提起那個吻,這應該是避免難堪的最好選擇,不過她卻感到更加煩躁和不安。今天由於早就約好了凱芸他們,她在早上替他塗上藥膏後,終於可以喘口氣地逃回自己家裡。  

  可是,心情卻沒有因此放鬆,反而更加沉重。本來忽略的許多事一起襲上心頭,擾亂她本就混亂不堪的心緒。

  她猛烈地搖頭,不要想,不要想!這些事想也沒用,想了也不會有結果。她和碩人之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在發生那件事後,永遠永遠都不可能!  

第7章(2)

  虞華彷彿對自己出氣般地用力拉開冰箱,狠狠地拿出三罐可樂,「我們家沒什麼飲料,你們先喝可樂吧。」她已經三天沒有採購食品了,一切東西都放在他家的冰箱裡。  

  「我們隨便。」兩個女生一起大叫起來。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原來景然趕到,又是一番寒暄和互相調侃,女生們聚在一起總有許多話要說。

  「蕭徹他今天說要開會,晚上才會到。」景然撇撇小嘴。  

  「工作第一,女朋友第二,很有責任心的男人。」虞華一向很欣賞蕭徹這種穩重型的男子,一邊點頭一邊又扔了罐可樂給景然。  

  「我才不是他的第二,是最愛。」景然笑得燦爛,「你們兩個的他呢?」她看著彩櫻和凱芸。  

  「去買東西了,應該也快到了。」凱芸說。  

  彷彿為了驗證她話語的正確性,門鈴再度響起,果然是他們回來了。  

  蔣凱傑一臉調侃地走了進來,「幾位大小姐,我們奉命採購回來,請查收。」  

  「辛苦你們了。」虞華拍了拍凱傑的肩膀,誰讓他們愛上那兩個女孩,所以只能是當苦力的命啦。

  「不辛苦。」陸皓把東西放進廚房,「偶爾也應該讓我們男生服務一下,不過只是偶爾。」  

  「知道了。」凱芸也跟著他走進廚房,兩個人在廚房裡又說又笑的。  

  「你不准抱怨!」彩櫻警告地瞪著凱傑,他只是摟住她的肩膀,笑得賊兮兮的。  

  虞華看著他們甜蜜的樣子,微微一笑,找到自己的真愛真是件快樂的事呀。  

  「我們開始準備吧。」凱芸拿出他們買的芝士、雞蛋和麵粉,要做好吃的芝士蛋糕。  

  「我來拌沙拉。」彩櫻跳了起來。  

  「你們到底買了些什麼?」最近都在學習烹飪的景然也很有興趣,她很想要好好表現一番。  

  「你們幾位弄吧,我和男士們在這裡看電視。」虞華興趣缺缺地坐在沙發上,她這幾天準備食物已經準備到煩了!

  「蔣凱傑,陸皓,你們兩個看不看《范海辛》?」  

  「聽說虞華家其他不多,就是影碟多,陸皓,我們來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完成採購任務的他們,再也不管其他,打開虞華的碟片櫃,一陣翻找。  

  「隨便你們。」虞華翻了個白眼,先打開電視,無聊地掃過幾個頻道。  

  門鈴在不久後再度響起,景然手裡裹著麵粉就想衝出去,「是不是蕭徹來了?」  

  「你不是說他晚上才來嗎?你這個樣子怎麼去開門?」虞華邊走邊回頭。  

  「是啊。」景然望了望自己的雙手,又笑著跑回廚房。  

  「誰啊?」虞華懶洋洋地打開大門,站在面前的是一臉陽光笑容的碩人。她驀地一愣,「你怎麼起來了?走這麼多路沒問題吧?」雖然他不是不能動,不過醫生叮囑他最好少移動。  

  「我走過來是很辛苦的。」他嘴角一撇,露出個奇怪的表情,讓虞華想到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是你一直沒有出現,我午飯怎麼辦?難道要讓我餓死?」  

  虞華頓時睜大雙眸,「你可以自己爬起來、走到我這裡,難道不能走到自己家的冰箱邊上,從裡面拿出食物嗎?」不是早就和他說好,今天午飯他自己解決?他現在幹嗎一副她欠了他什麼似的表情?  

  「哎喲,我的背好痛,不行了。」他忽然身體前傾,虞華下意識地接住他的身體。  

  「你真重!」他居然把身體的重心都壓到她身上,虞華懷疑他是不是存心的。  

  「快扶我進去。」他笑得狡黠,不過她並沒有看見。  

  碩人在房間裡躺了又躺,覺得自己應該採取些行動了。那個風雨的夜晚真是遜透了,他居然會暈倒。在那麼美好的氣氛下,在那麼甜蜜的親吻下,他居然痛到暈倒!說出去一定連那個康澤都會笑死他。  

  不過當時他就是暈倒了,在感受到那一吻的甜蜜同時,背部驀地巨痛了一下,然後他就意識全無。錯過了最好的表白機會,這能怪誰?只能怪他自己!不過不要緊,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他繼續採取行動,而不是躺在床上不動。

  其實他的背並沒有那麼嚴重,躺了三天後已經感覺好了許多,所以他就咬著牙自己走來了,每走一步都牽動背後受傷的肌肉,走到她家門口時,真的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他乾脆整個人都往她身上倒去。  

  「你不好好躺著休息,如果又暈倒怎麼辦?」虞華一邊惱怒地咬牙一邊把他拖進屋裡。  

  「暈倒?」蔣凱傑戲謔的聲音首先響起。  

  虞華一抬頭,才發現一行五個人都帶著好奇又狐疑的目光,興致勃勃地站在玄關處望著他們。  

  「看什麼看?」虞華狠狠瞪眼,「蔣凱傑和陸皓,你們快過來接過這頭豬!」  

  那個被她稱為豬的男人卻只是露出迷人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然後繼續把重量放在虞華身上。  

  「碩人,你怎麼了?」景然眨了眨美麗的雙眸,「受傷了嗎?」  

  碩人點了點頭,「都是因為救她所以才會受傷的。」  

  「傷得真不輕,都不會動了。」凱傑和陸皓終於想到要移動身體,一人一半扶住碩人。  

  「救虞華?怎麼回事?」彩櫻眼裡露出感興趣的光芒,「快說快說。」  

  終於從他的重量裡解脫出來的虞華忽然感到有些窘迫,他不會說出他們曾經接吻的事吧?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她開始感到無比尷尬。他就這樣出現在她家門前,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樣子,一定會引起景然他們的超高興趣,可她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和他之間的任何事,特別是她的好朋友們。  

  被按上沙發的碩人這才鬆了口氣,剛才那一陣折騰,他英俊的面容有些發白,不過依然魅力四射,懶懶的表情一如往日,「三天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大家都還記得吧?那天晚上虞華家的電路出了故障,又是停電又是打雷的把她給嚇壞了。作為鄰居和同學,我當然義不容辭地趕來救助,誰知道她又把自己的膝蓋撞傷,又逞能地拖著傷腿想要上樓梯,結果一個站立不穩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我當然要英雄救美……」他慵懶的嘴角輕輕勾起,「結果我就當了她的墊背。」

  「哇,風雨夜,漆黑的屋子裡發生過這麼浪漫的事?」景然首先叫了起來。  

  虞華咬了咬牙,事情到了他嘴裡就會變得曖昧,不過還好他沒有說出接吻的事,她希望一切就此結束,這些人不要再問更多的細節了。  

  「那麼後來呢?還有,你和虞華怎麼會是鄰居,為什麼以前沒有聽你們說起過?」彩櫻蹲在碩人面前問。

  「後來……」  

  他微微拖長聲調,虞華立刻警覺起來,她衝到碩人面前。  

  「邱碩人,你不是背部嚴重拉傷嗎?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吧。」她的聲音也暗含警告。  

  「你真關心我。」他懶懶一笑。  

  虞華則咬緊牙關,這個人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必須阻止,不然,不然……她驀地心裡一顫,不然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這些年來的努力……  

  「後來我們就接吻了。」正當她全身竄過一陣寒冷的同時,邱碩人無所謂的聲音響起。  

  「啊!」女孩子們都驚呼了一聲,男孩們也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們、你們是戀人?」彩櫻的聲音彷彿從喉嚨裡擠出來般奇怪。  

  「這太、太不可思議了。」景然一臉興奮,「虞華和邱碩人?怎麼可能?你們在學校幾乎很少交談,平時裡見了面也總是互有譏諷,不然就相互不理睬……難道那些都是幌子?」  

  「虞華,你也瞞得我們太久了吧?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凱芸也加入逼問的行列。  

  虞華臉色陰沉地站在邱碩人面前,彷彿對她們的話充耳不聞。  

  邱碩人也抬起頭來,帶著戲謔笑容的眼眸清澈如鏡,清楚地倒影出虞華憤怒的臉。  

  「你怎麼可以如此輕鬆地說出這句話?」她輕柔地低喊,不過聲音裡充滿了氣惱和憤慨。  

  「因為這是事實。」他的聲音異常平靜。  

  虞華的臉上閃過慘白的神色,「你從來都是這樣,邱碩人。」她的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起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過去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對於別人來說重要的東西,你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什麼事都可以拿來開玩笑,可以拿來被你嘲諷。」她的眼裡開始閃爍著痛苦的光,許多記憶不經意間衝破了心房,向她洶湧而來。  

  碩人的表情也變了,在聽到她的話和看到她的表情後變了。  

  「我說這句話並不是為了……」他著急地辯駁。  

  可是虞華已經聽不到他現在所說的話,此情此景,讓她猝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所有的屈辱、不甘、痛苦、辛酸全都浮現在眼前。她猛然咬住自己蒼白的嘴唇說:「請你離開這裡,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就轉身跑上了樓梯,因為感到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她可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哭,她的自尊和她的決心都不允許。  

  說好不再為那件事掉一滴眼淚,說好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說好不再想起……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遵守當初自己對自己的約定?為什麼過了許多年,心,還是會痛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8 16:33:36

第8章(1)  

  「虞華!」碩人在她身後大聲而焦慮地喊著,他差點跌下沙發,卻只看到她飛快地消失在樓梯一角的身影。

  「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閒適的表情早已從他嘴角消失,此刻他深刻地責備著自己,他是怎麼了?就那麼沉不住氣?虞華說得沒錯,這些年他根本沒有改變,即使發生了那件事後,他也沒有改變,還是那個邱碩人!  

  可他並不準備傷害她第二次,他猛然站了起來,即使背部火燒般巨痛,他還是邁開步伐堅定地走上樓梯。

  「怎麼回事?」  

  凱芸想要走上去找虞華,卻被陸皓一把抓住,陸皓朝著他搖了搖頭。  

  「看來事情不是那樣簡單,我們剛才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彩櫻囁嚅道。  

  「沒關係,他們自己會解決。」凱傑也皺了皺眉頭。  

  「那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景然雙手拖腮,一臉茫然。  

  是啊,那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碩人終於走上二樓,他氣喘吁吁地靠在牆壁上喘了口氣後,又艱難地走到虞華門口,再也支持不住地靠在她房間的門板上。  

  「虞華,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咬著牙,忍耐著背部如火般熾熱的巨痛。  

  「走開。」站在房間中央的虞華瞪著門板,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過去的屈辱一波波湧來,啃噬著她的內心。

  「我說出那樣的話……和三年前不一樣。」他閉了閉雙眼,悔恨和痛苦一樣煎熬著他的心,「我今天說出來是想讓別人知道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再對任何人隱瞞——包括我自己。」  

  認真的表情刻滿他的眉間眼底,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像此刻般認真過。他總是遊戲人間,總是帶著慵懶的表情對什麼事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即便是網球,在他的生命裡也只是一個很小的點綴。  

  在他的人生裡,總該認真上這麼一回,用心過這麼一次,必須去爭取過,用他最誠懇的心去爭取一次!

  門內的虞華已經驚異到極點,震撼到極點,而且無措到極點。她微蹙起眉頭,眉梢上染著困惑和不信任,她聽到了什麼?那個邱碩人,那是他的聲音?他一定是瘋了,不然就是他的另一個玩笑,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她的身體忍不住陣陣顫抖。  

  門外的碩人,此刻他俊朗的眼裡有著執著和決心的閃光,「我也曾經掙扎過和壓抑過,因為我知道曾經深深傷害你的我,怎麼還有資格再對你說我愛你呢?但感情的事並不是我所能壓抑和控制的。」他回頭望著緊閉的房門,「你願意相信我現在說的話嗎?開門啊,虞華。你會看到我是多麼認真,在我的人生裡,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做出決定。」

  碩人平靜地審視著自己的內心,是虞華讓他認識到了過去他忽略的許多東西,「可是輕易得到的不代表我不應該去珍惜,就好像三年前……」他深深地呼吸,不止是虞華不敢提起,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何嘗不是逃避?  

  「這一次,我想要告訴你,我在乎著自己對你的感情,也在乎著你對我的感情,我是認真的,而且是真心的。」他停頓了好久,虞華的房間裡依然沒有傳來一絲聲響,他眼裡的光芒變得熾熱和堅定,「只要你願意相信我,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願意忘記三年前的痛苦……」  

  「不,我忘不了。」就在此刻,房間裡傳來了她冰冷的聲音,「三年前的事對於我來說不是笑一笑就可以說原諒的。即使我現在可以和你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般地和平相處,那件事還是一直在我心底。」  

  虞華的眼角淌下一滴透明的眼淚,她不想去理解此刻碩人說的話,也更不想去相信,發生了的事可以輕易被抹去嗎?因為他覺得後悔了,或者說因為他現在愛上了她——這讓她同樣無法相信會是真的。  

  「你要我相信你?」她帶著眼淚冷笑著,「我如何相信你呢?我怎麼知道這一次是不是你的又一個玩笑?」

  「你把門打開,讓我親口對你說。」他艱難地轉過身去,額頭頂著她的房門,「我會讓你相信,現在的我是多麼的真心,我……」  

  「可我不想相信。」虞華走近房門一步,卻驀地停下腳步,她臉上有著最哀傷的表情,「許多事都已經無法回頭,即使你是真的喜歡我……也不能回頭了,我的自尊和我的心都不會允許。」  

  「可是你還是愛著我。不是嗎?」聽出了她聲音裡那抹疲憊和決絕,碩人焦急地喊著,「不要否認你的感情,那天我吻你的時候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我……」  

  「即使我還愛你,那又怎麼樣?」  

  她那過於平淡的聲音讓他驀地一呆。  

  「你無法把三年前的事從我記憶裡抹去,也無法理解我這三年來的心情和痛苦。為什麼我不能對薛磊完全放開我的心,為什麼我無法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簡單的話語……這一切的一切的不都是因為你嗎?」她跑到門邊上,淚水潸然落下。

  在她充滿憤怒和辛酸的指責裡,碩人漸漸沉默了。他臉上的表情如此嚴峻和痛楚,這不是那個一貫的邱碩人,此刻,站在虞華門前的只是一個對於過去深深懺悔的普通男子,他不再輕易地擁有自己想要的全部,而是即將失去自己想要的全部——因為他過去的錯誤。  

  虞華也靠在了門板上,她閉起雙眼,心底裡依舊掠過陣陣痙攣,「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也不想再聽。請你離開我的家,離開我的生活,可以嗎?」  

  門外的碩人遲遲沒有回答。  

  閉起雙眼,他們兩人的思緒在瞬間回到過去,那段他們一直逃避著,將他們緊緊連在一起,又將他們遠遠拉開的過去……過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任誰也無法逃避!  

  虞華第一次知道邱碩人這個名字是在新生入學的儀式上,漫天的櫻花飛舞中,她成為了七瀨中學高中部一年級的學生。  

  這是一所寄宿制的學校,虞華的初中也在此度過,因此她並不感到有任何陌生和任何不安。她愉快地和她一起升上高中部的同學們交談著,談論著高中部的校舍和初中部的差別。  

  這個時候,她的好朋友籐田秋忽然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說:「虞華,我們班裡有個男生也是從中國來的,他叫邱碩人,你認識嗎?」秋和虞華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  

  「不認識。」也是中國人?在這所學校裡的中國留學生以前就只有她一個,虞華心裡暗暗有些高興,「他在哪裡?」她熱情地問著,很想認識這個和她來自共同國度的同胞。  

  「就在哪裡,被一群人圍著的。聽說他是個天才少年。」秋熱心地介紹著,「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可是那一天虞華還是沒有得到和他說話的機會,遠遠地,她看見他柔軟的頭髮和嘴角那溫柔中有著慵懶的笑容,他似乎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也很容易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那個人也是個中國人,應該會和她說共同的語言,虞華心裡閃過一絲溫暖,然後就被其他同學拉走了。

  當時的她根本沒有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她就有機會認識這個來自中國,被稱為天才的少年。他是她父母最好朋友的孩子,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巧合和緣分。  

  「你是虞華?」當時,碩人眨著他的大眼說。  

  「是啊,你是邱碩人?」她反問回去,然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他是個和其他男孩很不一樣的人,似乎有些異常的成熟,可偶爾又有很孩子氣的表情,又似乎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特別是他的笑容,那種獨獨屬於邱碩人的獨特微笑,慵懶裡帶著三分理智和智慧,彷彿什麼事他都能看透,又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  

  他們成了好朋友,在學校裡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好朋友,因為他們可以說一種別人都不瞭解的語言,只有他們兩個才能用來交談的中文。  

  虞華也漸漸地解了碩人性格裡頗為惡質的一面。學什麼東西他都很容易,有些在別人看來困難十足的事,他總能輕鬆解決。他喜歡在上課的時候睡覺,然後當老師忍無可忍地把他叫起來回答問題,或者用各種難題來刁難他時,他都能輕易地說出答案,而且還帶著自信又嘲諷的笑容。  

  他有很好的人緣,因為他為人慷慨大度,又性格開朗。他喜歡和人交朋友,甚至會參與一些小小的惡作劇去捉弄別人,當被發現後,又總是一笑置之。因此,學校裡恨他的人其實也不少,但因為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他可以今天捉弄你一下,明天忽然又和你很要好的樣子,所以大家都拿他沒有辦法。  

  他是個天生就讓人崇拜的人,起碼虞華是這樣想的。她很高興自己可以和他走得如此近,他很喜歡忽然間用中文給她說些好笑的事情。比如某人的髮型很難看,或者某某其實正在暗戀某某——而且是當著別人的面說。  

  這讓虞華覺得他把她當做很親密的人,在人前說人壞話也是件很刺激的事吧?虞華也是個本性開朗的孩子,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時候很像男孩子,所以她和碩人有許多共同語言,喜歡看高達系列動畫,喜歡運動——虞華很喜歡足球,而且還加入了足球隊。  

  女孩子喜歡足球很多,可是像她這樣自己去學習踢足球的倒是很少。所以碩人很讚賞她的勇氣,他自己也因此加入了網球社,因為七瀨中學的網球社團很弱,從來沒有在校際比賽中贏過一場,而碩人卻野心勃勃地說要拿下東京地區的單打冠軍。  

  他就是這樣一個有著自信,有著張狂,卻總是眨著慵懶的眼,用懶散的笑容對待世間一切事情的人。

  虞華的目光幾乎無法從他身上轉移。  

  從高一到高二,他們幾乎無話不談——雖然她有個小秘密埋藏在心頭,一直不敢說。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他們要求她一起去美國,可是被虞華強烈地拒絕了。  

  她是第一次和父母對抗,最後,疼愛她的父母在得到有碩人父母照顧的保證下,離開了日本。  

  她堅持留下的原因當然不是她告訴父母的因為她想要獨立,和不想改變環境之類的話,最大最大的原因,幾乎是惟一的原因,就是她不想離開碩人的身邊,不想和他隔著巨大的海洋,不想不能每天在他身邊、每天都看到他壞壞的笑容。

  可是,她這個小小的秘密卻在高二的那個秋天,被她的好朋友籐田秋發覺,那一天她和秋躺在一起說著悄悄話,秋最近戀愛了,一樣愛上了網球部的一個男生,她甜蜜地跟虞華說著她和那個男生之間的點點滴滴。  

  「是你先跟他表白的,還是他先跟你表白的?」虞華感興趣地問。  

  「是我啦。」秋笑得羞澀不已,「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希望他願意和我交往。」  

  「這樣啊。」虞華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去表白的樣子,她立刻紅了臉,並且連連搖頭。  

第8章(2)

  「虞華,你怎麼了?」秋看著她臉上的緋紅,忽然大發現似的叫著,「你是不是也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沒有。」虞華結巴地說著。  

  「一定有,是誰?你快說了,我把我的事都告訴你了。」秋則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一再逼問,「是……邱碩人對不對?」  

  虞華臉上的緋紅立刻加深,那種表情誰看了都能猜出真相。  

  「啊。」秋一臉恍然,「早就應該看出你們兩個有什麼,總是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秋的目光一轉,曖昧地看著虞華,「怎麼樣?你向他表白了嗎?」  

  虞華羞澀地抿了抿嘴角,「沒有。」  

  「為什麼?你們平常看起來關係很不錯。」  

  「那是因為,因為……」她難得如此扭捏,「我不敢啦。」  

  「這個有什麼敢不敢的。」秋張大眼眸,然後開始慫恿虞華趕緊去表白。  

  虞華越聽越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心裡不免有些躍躍欲試,正像秋說的那樣,大不了就是被拒絕,但如果不說,自己的心意永遠無法被對方知道,也永遠無法知道對方的心意,更重要的是會失去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的機會!  

  她考慮又考慮,終於決定寫一封信向邱碩人表白,如果他不願意和她交往的話,他可以不回信給她,那樣她就知道他的決定了。  

  那是個落葉繽紛的下午,她在一棵楓樹下找到了碩人,滿樹的楓葉已紅被秋風吹得紅透,看起來就像滿天霞光般艷麗。  

  當她懷著忐忑而期待的心情把信送到他手裡時,碩人用專注地目光看著她,「這是什麼?」  

  「你看了就會明白。」紅霞染上了虞華的雙頰,看起來比那紅葉更加嬌艷。  

  「我想要你親口告訴我。」他的聲音溫柔,眸子裡也閃爍著溫柔。  

  虞華的心跳驀地加速,她可以現在說出來嗎?胸口不自禁地覺得悶熱,她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ぁたし……」她沒有辦法用日語說出這句話,抬起頭,卻看到了他含著鼓勵和信任的眼神。  

  「我喜歡你。」她選擇了自己的母語來把這簡單的話語說出口,但這簡單的話語卻鼓起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她猛然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那張讓她怦然心動的臉,此刻自己的心跳已經壓倒了世間一切的聲音,她幾乎用整個心靈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剛才說了什麼?」他輕柔地用中文詢問。  

  「我……」虞華感覺到胸口的窒息而無法呼吸,「我……」  

  「你說你喜歡我,是嗎?」他的語言又回到日語上,口氣還是溫柔如水。  

  她低下頭去,小心地點了點頭。  

  碩人卻在這個時候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嚇壞了虞華,她慌忙抬起頭,卻看見他誇張的表情,「你說你喜歡我?那麼這個就是情書了嗎?」當時的他一臉壞意的促狹表情,似乎覺得這是件再有趣不過的事。  

  虞華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她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碩人會笑?為什麼他一臉無所謂外加不在乎?  

  「那我現在可以讀出來嗎?」他抽出信紙,挑眉看著她。  

  「可以。」她呢喃地回答,他當然可以看,本來就是要給他看的呀。她那顆期待又惶恐的心開始往下沉去,冰冷的感覺透過秋風吹入她的身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碩人卻已經迫不及待地看著她用了一夜的時間才終於寫成的情書,他邊看邊笑,虞華卻怎麼也搞不明白這封信裡哪裡好笑了?他為什麼笑得如此驚天動地,笑得她心臟寸寸緊縮。  

  「天哪,你怎麼會寫這樣的東西?哎喲,笑死人了。」  

  「真的這麼好笑嗎?」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不是,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把它寫了出來,我說虞華……」  

  碩人的話還沒說完,楓樹後面忽然跳出幾個碩人的朋友:「碩人,我們到處在找你,你居然躲在這裡和虞華……」一個男生的目光忽然轉到他手裡的信紙上,「這個是什麼?」幾個男生的表情裡都有著調侃和曖昧。  

  「還能是什麼。」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其他人已經賊賊地笑成了一團,其中一個一把搶過他手裡的信,「我們可以看看嗎?這是你今年收到的第幾封情書了?」  

  「不記得了。」他一邊揮手一邊笑得更加誇張,「拿去看吧,反正你們也看不懂,這個是用中文寫的,不過我可以提供翻譯。」  

  虞華看著他把那份承載著她所有的希望和心事的信紙輕易地給了別人,心裡莫名一陣絞痛。他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地就把她如此鄭重,如此珍視的心情輕易給了他人?  

  「虞華。」碩人似乎好不容易才止住他的大笑,不過在看向她時表情依然帶著七分戲謔和嘲弄,「你怎麼會想到寫這樣的玩意,並且跟我說這樣的話?」  

  她輕柔地蹙起染滿困惑的眉,眼底裡寫著極度的不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腦海裡卻幾乎一片空白,只有些奇怪的,她無法抓住的思緒在漂浮。  

  「這個玩笑的確很好笑。」他嘴角又恢復了那抹慵懶,「你怎麼有本事寫出那麼奇怪的文字,什麼你喜歡我已經很久很久了,希望我可以接受你的心意?什麼從第一次見面起你就發現你被我深深吸引?虞華,你寫這些話時是不是也一直在笑呢?」他似乎又開始覺得有趣,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恍惚中虞華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的臉色更加慘白。  

  「你們兩個別顧著又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碩人,快點來翻譯,虞華真的寫了她喜歡你之類的話嗎?」那幾個男生已經開始起哄。  

  「這個嘛,要翻譯也不難,我讀給你們聽,不過真的很好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虞華低啞的聲音卻蓋過了碩人那高亢的歡樂,「這是我很認真寫出來的東西,你說,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用中文朝著他大喊。  

  碩人嘴角的笑容微微消失了一秒,然後又繼續回到他的臉上,「難道這不好笑嗎?」他挑了挑眉毛,「難道說你是認真的嗎?」  

  看著他的笑容,虞華的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她猛然咬住嘴唇,咬住自己心底的抽搐,「我是認真的,難道不可以嗎?」  

  「這太可笑了,你一直像個男孩子似的,我只是把你當成哥們看待,」他在她眼裡看見了她的執著,碩人的嘴角驀地一抿,「你是認真的。」他冷笑了一聲,微微別過頭去,「你居然是認真的。」  

  「那信裡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她固執地昂起頭,固執地望著他的臉,「是我很用心寫出來的東西,那裡面承載的是我的一片心意,那片心意不是被你嘲笑和捉弄用的。」  

  「那你是希望我回應你這一片心意?」他嘴角勾出抹譏諷,「你想讓我怎麼做?你說喜歡我,我就必須要回應嗎?」

  她討厭他臉上那種高高在上的譏諷表情,虞華猛然吸了口氣,「不是!」  

  「既然不是,那麼我明確地回答你,我不會回應你的這份心意,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回應。虞華,我以為你和其他女孩不同,你和我做朋友就是純粹地做朋友,沒想到,」他冷冷搖了搖頭,「你們每一個都只想做我的女朋友嗎?你們到底看上我哪一點?甚至可以……你怎麼說來著?在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歡上我?」  

  他眼裡的譏刺深刻到極點,甚至有些惡毒,「看上我的第一眼,甚至不知道我是誰,性格如何,就會喜歡上我?太輕率了吧,也太輕浮了吧?」  

  虞華忽然間用力握緊了自己的雙拳,一種說不上來是憤怒、屈辱、羞恥還是痛苦的東西在身體裡爆發,她要用最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不讓自己被這種東西給壓垮。  

  「我沒有興趣來陪你玩這樣的愛情遊戲,你有心情去寫這樣的情書,」他忽然從別人手裡拉過那封承載著虞華所有期待和愛的信,「去給那些願意的人看吧。」他把信扔回給她,虞華卻並沒有伸手去接,寫滿字的信紙直直地飄落在地面。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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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34:36

第9章(1)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悲憤的目光望著信紙墜落地面,就像她那些虛無縹緲的心意一樣,被人輕易地扔在了地上。  

  然後她緩緩地蹲下身子,終於感覺到了眼裡的酸澀,不,不能哭出來,絕對不能!用顫抖的手指夾起了信紙,她就那樣蹲在地上,「這只是一份心意,一份我想讓你知道,並且不求你回報的心意。如果你拒絕我,我也不會難過。可是,可是你卻輕易地把它給別人……」她的聲音驀地哽咽,「你如此輕視它,卻不知道別人是用怎樣的心情來寫這封信,是用了怎樣的勇氣才能跟你說出那句話的嗎?」  

  悔恨的淚水流下了眼眶,落在青磚的地面上,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裡自取其辱,為什麼要被他這樣的輕視和呵斥?

  「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的東西,你不能體會它可能對別人很重要嗎?你不喜歡的話,也請你尊重它。」她猛然直起身,然後飛快地跑過他的身旁,帶著一顆深受傷害的心靈。  

  她飛奔而去的背影裡有著真實的痛苦,碩人看見了的痛苦!  

  第二天,虞華向邱碩人表白被拒絕的新聞立刻傳遍了整個學校。本來這種事沒有什麼稀奇的,但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麼引起了大家強烈的興趣。  

  有些人對虞華表示著同情;有些人則在幸災樂禍地指責她想要染指天才少年,這就是她應得的下場。虞華看著四周這些奇怪的人,他們為什麼對這件事如此好奇?  

  「你知道嗎?其實是邱碩人和人打賭,他說肯定有一天虞華會向他表白,而他也一定會狠狠地拒絕她。」某日,虞華的身邊忽然響起了大聲的「耳語」。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多人圍到了說話者的身邊。  

  「事情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他們兩個平日裡關係很好,同進同出,又喜歡一起捉弄其他同學。結果有人知道了虞華近期要向邱碩人表白的計劃,好像是從籐田秋那裡聽來的,就去告訴了邱碩人。他們網球社裡就打賭說碩人一定會接受的。不過邱碩人卻大笑著拒絕了,還說什麼他根本不會看上虞華。  

  其他人並不相信,於是大家要求打賭,邱碩人大方地答應了。所以那一天很多人都躲在那個地方,給邱碩人的拒絕做個見證。」  

  站在一邊的虞華根本無法移動身體,她不想聽這些以訛傳訛的閒言碎語,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去故事?明明什麼也不知道,還胡說什麼!  

  邱碩人即使再踐踏她的心意,也不會在明知她要表白的情況下,先是引誘她說出告白的話,然後再笑話她,嘲弄她,羞辱她。  

  不,他不會的!他雖然愛開玩笑,但絕對不會這麼惡劣,絕對不會!  

  那一天的下午——告白被拒絕以後,她第一次見到了邱碩人,她只問他一句話:「你早就知道我要向你表白,是不是?」  

  邱碩人點了點頭。  

  蒼白著臉,她的表情卻異常平靜,平靜得一如死灰,「從今天起,就當做我們從來不認識,也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然後,她就轉身離開,以後不論別人再說些什麼,她都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關注這件事了,因為校園裡每天都在發生著太多有趣的事。  

  一年多以後,虞華回到中國,並且到了帝威,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和邱碩人同校,這一次,甚至同班。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當我知道你可能要向我表白,我驚訝極了。」碩人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體,靠在她的房門上,「所以,當被人問起我是否會接受你時,我立刻回答了不會。可是,他們居然對我說並不相信,說我一定是在撒謊。於是我就半開玩笑地說,不如我們來打賭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想把當時全部的情形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他已經隱瞞了這麼久,為什麼現在想要讓她知道呢?而且是毫不隱瞞的,甚至不為自己辯護的。  

  「於是那一天,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所以我早早地就到了那裡等你,同時也讓他們一起等在那裡。」此刻的邱碩人,嘴角沒有了那種總是調侃和懶散的笑容,看起來卻還是一樣的俊雅不凡,「當我看到你那封信時,我其實心裡有些緊張。你相信嗎?我很少被任何人困擾,也沒有被任何事難倒過。可是那一天,看到你那種鄭重其事和害羞的表情,我感到了為難。我應該傷害你嗎?那個時候,我只想到大笑,笑容可以掩飾我的尷尬,可以讓我放鬆下來……」  

  他一直靠在房門上,等待著她的反應,可是卻只得到一片空蕩的靜謐。  

  「我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當時的無措,然後當他們出現時,我又急於按照我自己承諾過的話來拒絕你。我根本沒有想到過你的心情,我只想到自己的心情。你那時指責我的話是那樣的一針見血,那樣的犀利,讓我幾乎流下了冷汗——你不喜歡的話,也請你尊重它。如果我能早一點學會尊重人……不,我到現在也幾乎無法學會。對於我來說,世界就像是個遊戲,任何事都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他驀地閉起眼睛,嘴角有絲苦笑,「但這一次。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只能依靠你。這算是報應嗎?報應我當年那種自私、愚蠢、惡劣的行為。即使知道你會拒絕我,我還是要嘗試著告訴你我的心情;告訴你,我現在喜歡你,這份感情不是忽然間存在我心裡的,而是這些年來點滴積累的,現在的我才開始學會珍視這份感情,是不是太遲?」

  房間裡依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他無法看透她的心情,因為一塊門板就隔絕了彼此,無法傳遞此刻的心意。

  碩人的嘴角漸漸淡出一抹笑意,有如初春的晨曦般卻帶了點憂傷的笑容,但燦爛無比,「我走了。」

  他艱難地站了起來,房間裡的虞華驀地震動了一下。  

  他準備這樣走了嗎?她應該感到鬆一口氣才對,他剛才承認的話應該讓她憤怒……可是她此刻除了疲憊和心底的一絲悲涼以外,感覺不到其他任何的情緒。  

  這三年裡,她一直避免提起這件事,一直努力地讓自己遺忘,可是偶爾她也會想到,碩人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他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地對待她?不僅踐踏了她的感情,還踐踏了她的自尊。只要一想到這些,徹骨的寒冷和悲憤就會把她淹沒。

  但是此時此刻,她真的聽到他說出當時的感覺,她自己卻變得麻木起來。是否當他說出來的那一刻,許多事情就真的已經過去了?那麼她這些年的痛苦又是怎麼回事?  

  「碩人,我們扶你。」她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撞到樓梯扶手的聲音,然後就是凱傑焦急的話語。  

  「我沒事。」碩人的聲音比起剛才虛弱了幾分,卻也開朗了幾分。  

  她打開了房門,站在房間門口,望著樓梯轉角處。  

  彷彿感覺到了她的注視,被扶著下樓的他倏地回過頭來,咧開嘴對她一笑。  

  虞華愣了愣,他為什麼還要對著她微笑呢?她還是無法瞭解他,就算過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完全瞭解他的心情。

  即使他們之間有了那些對話,虞華第二天還是得去他家看他,要陪他去醫院。而且經過昨天的折騰,他的傷勢似乎又嚴重了一些。  

  她在他家門口徘徊了好久,一直深呼吸,又深呼吸,依然無法平靜自己的心情。她要以怎樣的態度去見他?到底應該微笑還是憤怒,或者不理睬?煩惱,真的是太煩惱了。  

  算了,她固執和勇往直前的脾氣終於戰勝了心底的怯懦,不管了,就這樣直接衝進去,見到他再說。

  她用鑰匙打開門(碩人給她的),直接衝上底樓暫時作為他房間的客房,一把推開門,「邱碩人,你準備好了嗎?今天要去醫院檢查……啊!」她忽然尖叫了一聲,趕緊轉過身去,蒙住眼睛。  

  他居然正在換衣服!行動那麼不方便,還換什麼衣服呢!她的心臟都被驚嚇得要跳出來了,她一邊跺腳一邊喊:「你要死了,現在換什麼衣服,不知道我要過來嗎?」  

  「我以為你不會過來,所以打算自己換完衣服去醫院。」碩人難得地漲紅了臉,他怎麼知道昨天一直不肯理睬他的她,今天還會過來照顧她呢?看來,他還是沒有完全理解虞華的善良和責任心,不過因此也讓他心裡覺得暖暖的。

  本來他以為要讓她再度和自己說話,必須經歷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想到在這麼尷尬的時候他們已經可以順利交談。

  「那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她賭氣地準備離開。  

  「等一下……哎喲。」碩人一邊拉好衣服一邊就向她衝去,似乎再度扭到了傷口。  

  聽到他淒慘的呼叫,虞華立刻轉過身跑向他,「怎麼了?這麼不小心?還天才呢,天才有你這麼蠢的嗎?明明有傷還不好好休息。」她一邊數落一邊扶起他。  

  他正齜牙咧嘴地表示痛苦,英俊的臉都快變形了,不過還不忘拉著她的手說:「你別走,我自己怎麼可能去呢?」

  她想要抽回手,但怕他又扭到傷口,只能感覺著他手心的溫度,燙著她的心。  

  碩人眼裡迅速閃過一絲狡黠,他知道這樣是惡劣了些,可是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你坐著先休息會兒。」一把他放在床沿,她立刻抽回手去,全身卻莫名地顫抖了一下。  

  碩人先是低著頭,並沒有說話。忽然而來的靜默讓兩人的心頭都有些異樣的跳動。昨天,他們已經把三年前的事說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曾經折磨了他們很久很久。  

  可是說完後,心裡卻覺得空蕩蕩的,不再有悲憤和痛苦,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感覺,這感覺依然並不美好。

  「虞華,你知道我不會放棄吧?」碩人輕巧的聲音忽然響起,聽起來仍是一貫無所謂的聲調,「我就是這樣的人,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對挫折也一樣。」  

  虞華轉身望著窗外,他的話讓她莫名地痙攣了一下,「我說過了,我不會相信你,也不會再度接受你。有些事是回不了頭的。」  

  「我不要你的過去,也不要你的原諒。」他突然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如此強悍的聲音,「我只要你的現在和未來。」抿了抿嘴角,碩人的眼裡閃過成熟而堅毅的光芒。  

  「何必呢?你明知道,」她在心裡歎氣,已經無法分析自己現在的心情,「明知道這樣還是會困擾我,會讓我難過和痛苦的。」  

  「我當然希望我的愛可以成為支持你的力量,而不是讓你痛苦的根源。所以我會盡量地不給你壓力,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不接受我,我可以一直和你做好朋友。從今天起,我也不會再對你說一句我愛你——可是現在,我要你知道,我的愛是不會改變的,我會堅持給你看,讓你知道即使是我也有想要堅持、想要珍惜的感情!而這份感情,只屬於你一個,虞華。」  

  他依舊低著頭,但聲音卻鏗鏘有力,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和真誠,虞華的雙手在身前交握,她提醒自己不要被他感動,三年前這個人深深地傷害了她,難道她都忘記了嗎?  

  「如果將來你愛上了別人,我也會真誠地祝福你,可是在那之前,我要陪在你的身邊。不是為了過去的事贖罪,而是為了現在這份愛你的心情。昨天,當你沒有回答我的話時,我就告訴我自己,這是應該受到的懲罰,我沒有什麼可以埋怨的。」  

  他忽然抬起頭來,衝著她微笑,那笑容點亮了他俊俏的五官,那笑容在他的眼裡劃下了開朗樂觀,「我會以邱碩人的方式來愛你,不管你是否喜歡我,我不能為了你而改變,但我希望你能接受那個真實的我。所以我不再懇求你的原諒,不再為過去而道歉,發生的事永遠不會改變,為什麼要執著於過去呢?」  

  虞華在窗前露出了微笑,「執著於過去的人是傻瓜,我虞華會是這樣的人嗎?不過邱碩人,我不會原諒你,所以你求了也是白求,算你聰明,知道不必來求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本來應該感到生氣,卻反而覺得一陣輕鬆。他的話讓她感到輕鬆,這樣的邱碩人才是邱碩人,昨天那個聲音悲慘帶著懺悔的人,怎麼可能是邱碩人?  

  她喜歡和這樣的他相處,昨天的他讓她感受到壓力,他聲音裡那種深深的自責讓她太不習慣。虞華鼓起勇氣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他一貫滿不在乎的懶散笑容,和他眼裡比星辰更燦爛的光芒。  

  「走吧,得去醫院檢查。」碩人在看見她嘴角的笑容裡,心裡驀地流過一絲感動。虞華,這個女孩值得他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爭取,值得他付出一切去爭取。  

  三年前的錯誤他不會讓它再次發生,即使因為三年前的錯誤她永遠無法接受他,他也不會後悔自己的付出!

  生命中第一次,有了讓他可以努力去爭取的東西,這種心情如此彌足珍貴,讓他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樣,並不是什麼天才,也沒有什麼特別,只是一個平凡的、墜入愛河的男子而已。  

第9章(2)  

  「我先打電話叫車,你過會自己走出門前,可別指望我會扶著你。」她昂起頭走出房間,笑容也越來越燦爛起來。

  心裡的陰影,似乎也隨著窗外的夏日艷陽而漸漸消失不見。把痛苦說出來,原來是可以減輕痛苦的,也或者,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原諒一切吧!  

  新學期在一片熱鬧里拉開了它的帷幕,帝威學院又從炎熱夏季的冷清裡變得無比充滿活力,新生的到來,迎新舞會的舉辦,還有各種社團為了招攬新鮮血液而開展的各種活動。  

  走在寬敞的校園大道上,四處可以聽到歡樂在飛揚。  

  虞華的心也在飛揚,今天她約好了碩人在放學後一起去新開的美食街吃飯,他們在日本的時候就喜歡吃遍各種小吃,現在回到被稱為美食天堂的中國,當然更要大吃特吃。  

  今天他比她多一堂課,她回宿舍放好書本後,就來到教學樓前的花園裡小坐,感受一下秋天清爽的氣息。

  「虞華同學。」忽然有個細緻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虞華帶著笑容回頭,卻看見一張頗為陌生的臉。

  「你是?」糟了,她顯然把對方的名字給忘記了,仔細看看,女孩的臉的確有些熟悉,可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見過。  

  「我叫夏玲,你好。」女孩很有禮貌地說。  

  完了,夏玲是誰?這名字讓她感到更加陌生。  

  「我們在六月的晚上見過一面,我想你大概不記得了。」對方的笑容很恬靜和溫柔。  

  虞華的腦海裡立刻閃過一個景象,她猛然醒悟,「啊,你就是那天那個……」她愣了愣,到底該怎麼稱呼她呢?

  「夏玲,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乾脆爽快地問著對方。  

  看著她一臉大方的樣子,夏玲倒顯得有些侷促不安,「我、我只是想問問你,最近你經常和薛磊見面嗎?」她的表情更加尷尬起來。  

  虞華先是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我們每天都見面呀。」他們在同一個社團,而且今年籃球隊又是衛冕冠軍,不努力怎麼行呢?雖然帝威杯又是被網球社抱走,不過他們得到男女雙冠王,也是當之無愧的。  

  「果然。」夏玲的臉頰上閃過蒼白,「你還是很喜歡他嗎?」  

  她的話再度讓虞華感到震愕,甚至有些好笑,「你怎麼會這樣想呢?薛磊和我已經分手,他不是選擇你了嗎?」忍住心裡那種覺得想笑的衝動,她盡量平靜地說著。真是奇怪了,她居然不感到生氣,反而會覺得好笑,看來對於薛磊的事,她早就放開了心懷。  

  而且本來,對於那份感情,她也是有錯的一方,她根本沒有真誠地對薛磊敞開過自己的心靈,她一直被過去困擾著。現在她終於明白,不走出過去,她就沒有未來。  

  「可是。」夏玲咬著嘴唇,臉蛋又忽然漲得通紅,「我覺得他還是很喜歡你,他好像在拿我們兩個做比較。我怎麼能比得上你呢?你是帝威的學生,又很開朗活潑,長得又漂亮,不像我,總是體弱多病。」  

  虞華驚訝地張大了眼睛,對於夏玲的這番話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她愣愣地站了起來,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夏玲,你這樣是不可以的,怎麼能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呢?你要知道,薛磊拋棄了我,才選擇你的。」她刻意加重了拋棄二字,「他一定是覺得你比我好,比我更適合他,所以才會選擇你的啊。」  

  夏玲哀傷的眼眸卻繼續望著虞華,「是這樣的嗎?可我總是覺得你還在他的心裡。」  

  下課的鈴聲在這個時候響遍整個校園,一瞬間有許多人走出了教學樓,在經過她們身邊時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虞華拍了拍夏玲的肩膀,「如果你覺得有疑惑,你就直接和他說,不要互相猜疑。有的時候坦白比隱瞞要好太多。」她忽然撇了撇嘴角,這話放在她自己身上也挺適合的吧?  

  夏玲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如果我能像你這樣開朗和自信就好了。」  

  虞華自我解嘲地一笑,「我有時也很難做到開朗和自信,如果你知道我的事,就一定不會這樣說了。」如果她真的開朗和自信,也不會把那件事放在心裡三年,一直逃避著。  

  「可是、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夏鈴握住她的手說,「你真的不再喜歡薛磊了嗎?」  

  「真的,我已經不再喜歡薛磊了。」虞華滿臉笑容地回答。  

  「鈴,你怎麼跑到這裡來麻煩虞華了呢?」  

  虞華的聲音剛落,薛磊那溫柔的聲音就在她們身後很近的地方響起。  

  虞華詫異地回頭,頓時有些尷尬,他該不會聽到她剛才那句話了吧?  

  薛磊卻只是對她露出一貫溫煦的笑容,「她沒有對你說什麼失禮的話吧?」他摟過夏鈴的肩膀,一副保護的樣子。

  他以為我會傷害他柔弱的女朋友嗎?虞華沒有生氣的感覺,只是覺得他們的感情很好,她很高興。

  「夏玲是來找我聊天的,現在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虞華的聲音開朗而真誠。  

  夏玲本來微微蒼白的臉這才平靜下來,她很害怕虞華會把他們的談話內容告訴薛磊。  

  「你們能成為好朋友,我很高興。」薛磊說。  

  「當然。」虞華的雙眸一亮,「我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要去約會就趕緊吧。難得今天不用訓練。」她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還是早點撤離為秒。  

  「等等。」薛磊似乎經過一番掙扎這才叫住她,他們現在在隊裡也很少私自交談,「你和邱碩人……現在好嗎?」

  為什麼他會問起這個?已經走出花園的虞華帶著困惑回頭,他想問這個問題不是隨時都可以嗎?她的目光落在薛磊身邊眨著好奇眼眸的夏玲身上,再度露出會然的笑容。  

  薛磊啊薛磊,你真是個好男人。細心如你,不會看不出女朋友的困擾和擔憂,不是嗎?那麼,就讓她也撒個小小的謊言,來讓夏玲安心好了。  

  「我和他現在如膠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過一會還要一起去約會,所以我也得走了,免得他找不到我。」她愉快地一邊揮手,一邊往外走著。  

  「虞華。」薛磊忽然又叫住了她。  

  她一邊繼續後退般地走著一邊依然笑瞇瞇地望著他們,「還有什麼事?」  

  「那個……」  

  「哎喲。」薛磊的話還沒說完,一直倒退著的虞華就撞到了什麼東西上面,她忍不住驚呼一聲,然後憤怒地抬頭看著被她撞到的「東西」。  

  「你這個人怎麼走路……碩人?」眨了眨靈動的眼,她笑得無比燦爛,「下課了?」  

  「是啊。下課了。」他的笑容裡有著她不能瞭解的促狹和滿足,他這是怎麼了?  

  「我們走了,再見。」薛磊說完,就帶著夏玲離開,他剛才就想提醒虞華邱碩人已經到了。  

  「看來他們的感情的確很好。」  

  夏玲愉快的聲音突然通過風聲傳到虞華耳裡,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一片緋色瞬間染上雙頰。

  「如膠似漆?」果然,邱碩人那帶著調侃和得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還伴隨著他誇張的大笑聲,「我們真的有那麼恩愛嗎?」  

  「我那個是騙他們的,你聽見了沒有,騙他們的!」又怕被走得不遠的薛磊他們聽見,她只能咬著牙,輕聲說著。

  「什麼?我沒有聽到。」碩人樂得裝瘋賣傻,「我的親密愛人,我們趕緊去約會吧。」不理睬她低聲的抗議和要他好看的憤怒眼神,碩人一把拉起她的手,不讓她拒絕地向停車場走去。  

  「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找不到我,無論何時我都會在你的身邊。」當虞華再度打算大聲抗議時,他忽然用低沉而認真的嗓音說。  

  虞華頓時有片刻的怔忡,忽然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怒火。  

  無論他的表情再如何滿不在乎和玩世不恭,他說出來的話,偶爾還是會讓她的心跳變快,甚至悸動不已。

  只是,他們真的可以有未來嗎?她真的可以接受他的感情嗎?這些問題,依然盤踞在她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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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8 16:36:09

第10章(1)  

  「虞華,你的生日到底準備怎麼過?」在問了N遍依然沒有得到答覆的彩櫻終於有些惱怒,用力地敲了一下虞華的腦袋。  

  「啊,什麼?」虞華猛然回頭,從耳朵裡拿出耳塞,迷茫地看著彩櫻。  

  「你怎麼在聽音樂?那就是根本沒聽到我們在說什麼?」三個女人全體做暈厥狀。  

  「生日、生日。」景然提醒道。  

  虞華聽到生日後只是淡淡一笑,這個月的七號也就是後天,是她二十週歲的生日。  

  「你每年不都要跟我們好好地慶祝一番,難道今年有特別的安排?」凱芸看著她並不熱烈的臉有些詫異。

  虞華微微抖動身體,從書桌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很晚了,我要睡了,你們幾個不去睡嗎?」

  「一定是和邱碩人一起慶祝生日。」景然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虞華依然只是默而不答地帶著笑容。  

  「虞華,你就原諒他吧!」凱芸在離開她和景然的房間時,忽然說,「雖然他三年前的確很過分,不過你一向是最大度的女孩,何況誰都應該有第二次機會。」她似乎是有感而發,開學以後,虞華就把她和邱碩人過去的故事告訴了她們。

  當時她們簡直驚訝極了,誰會想到這兩個平時看起來並不是很熟悉,偶爾還會拌拌嘴的同學居然發生過那樣驚天動地的事。但她們也沒有責怪虞華瞞著她們,人總是有秘密的,總有些東西不願意告訴別人。  

  當時大家都對碩人的行為指責不已,不過又覺得現在的他應該得到原諒,可是卻沒有人說出這句話。

  凱芸當年也做過一些被責備的事,但是彩櫻和凱傑卻用最大的包容原諒了她,她們幾個之中,只有她明白被原諒的重要性,讓她現在可以繼續和大家一起歡笑,一起難過,一起分擔各種心情——這讓她備感珍惜。  

  虞華抬起頭來望著她,笑容裡充滿了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溫暖,「凱芸,謝謝你的忠告和提醒。」  

  「那麼……」凱芸實在無法從她此刻那高深莫測的表情裡看出她的真實想法,最後,她只是歎了口氣,和彩櫻一起走了出去。  

  「你想邱碩人會以什麼方式和你共慶生日?」景然坐在自己的床上,晃蕩著雙腿。  

  「我怎麼知道。」  

  「真是很期待。」她做了個鬼臉,對於戀愛的事她總是很有興趣,虞華和碩人之間的精彩故事,最近已經成為她的最愛。  

  虞華一邊鋪床一邊好笑地回頭,「我還不期待,你期待什麼?」  

  「你不期待?」景然一臉誰相信你的表情。  

  虞華撇了撇嘴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不期待嗎?天知道。她又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  

  十一月七日,是個晴朗的日子。  

  天邊飄過幾縷稀薄的雲彩,除此以外,就是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空和直瀉而下的燦爛陽光。  

  「好舒服的天氣。」虞華在籃球館前伸出手臂,享受著秋天清爽乾燥的氣息,然後飛快地跑進了籃球館。

  新賽季就要開始了,即使是衛冕的冠軍,也得拿出十二分的實力不可,要每一場球都贏得漂亮!她揮了揮自己飽滿的拳頭,自信最重要!  

  「虞華?你今天跑來這裡幹什麼?」誰知道她剛踏進籃球館,就被正在訓練球員的父親訓斥了一句。

  「什麼?什麼?我不應該在這裡嗎?」她眨了眨靈活的雙眸,好奇地望著父親。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父親粗聲粗氣地說,「今天放你大假,不必來了。」  

  「可是教練……」生日就可以不用當經理人了嗎?這是什麼時候有的規矩?在訓練場裡她從來不叫爸爸而是堅持稱呼教練。  

  「教練都讓你放假了,你還磨蹭什麼。」薛磊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讓別人久等了。」  

  「什麼別人?」她努力皺起眉,怎麼薛磊的表情裡有著三分曖昧呢?這可不太像他了。  

  「那一邊。」剛投進一個三分球的龍峰瀟灑地回頭。  

  順著他的目光,虞華向後望去,陽光射進籃球館那敞開的大門裡,也射在靠在門框上正對著她微笑的男子身上。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剛才竟然沒有發現。他柔軟的頭髮隨風微微起伏,笑容還是那樣隨意,卻帶著幾分如陽光般燦爛的光芒。  

  她回頭看了眼父親,父親立刻轉過頭去,呼喚著眾人趕緊集合練習投籃。  

  於是,她邁開步伐,帶著一抹靈動的微笑向他走去,「有什麼事嗎?」她笑容可掬。  

  碩人只是輕巧地撇了撇嘴角,「約你一起吃飯,可以賞臉嗎?」  

  「平時可能不可以,不過今天這裡好像不太歡迎我。」她調皮地一笑,然後將雙手背在身後,逕自走過他身邊,「要請客就要有誠意,說好了我可要吃好東西的喲。」  

  「虞大小姐之命不可不遵。」他用一樣調皮的腔調回答,「包你滿意。」轉身就跟上她的腳步,與她並排走在一起。

  陽光下,他倆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的和諧一致。  

  半個小時後,碩人的車開到他家門口,他繞過汽車,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  

  虞華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懶散的笑容,「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裡嗎?」  

  「只要能吃到好吃的料理不就行了嗎?」他明亮的雙瞳裡閃過一絲狡黠和得意。  

  「什麼料理不料理的,中國叫做菜,不叫做料理。」虞華的眼珠微微一轉,也不再追問,而是愉快地跳下汽車跟著他走進房子。  

  她倒要看看,他又準備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先坐在這裡看電視吧,我買了幾套新的影碟。」他指了指沙發,然後快步走進廚房。  

  難道他想自己下廚?虞華轉了轉懷疑的雙眸,沒聽說邱碩人會做什麼菜,她在日本的時候沒聽說,這段日子更是沒聽說。前些天他背部受傷時,他都要求她給他做飯的。  

  他做的東西可以吃嗎?她在心裡打著鼓,卻依然安心地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她何必擔心這些,邱碩人可是個天才,烹飪自然無法難倒他啊。  

  她來到放影碟的櫃子前,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那幾套碟片,他買了《六人行》嗎?虞華露出微笑,上次他不是還說這種片子不適合女孩子看嗎?不過她說她很想看……她拿出碟片,一張紙片卻貼在上面。  

  虞華好奇又疑惑地看了眼上面的字:先別急著看碟,請走到二樓的陽台上。  

  她抿了抿嘴角,目光飄向廚房,這個人又要搞什麼鬼?但不知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情緒在心底,雖然三年前她受過他的傷害,可現在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此舉有惡作劇的成分。  

  對於自己如此信任他,連她自己都感到無比驚訝。但她只是帶著些興奮的表情和想一探究竟的迫切,輕快地上了二樓。  

  邱家的房間設計和她家的相同,在二樓上有一片寬闊的平台作為陽台,視野很好,又可以作為休閒放鬆的好去處。晚上一家人可以在陽台上吃飯,並且一起看夕陽,甚至適合看星星。  

第10章(2)

  當她打開直通二樓陽台的大門,衝進明亮的陽台上時,眼前的景色立刻引出了她燦爛的笑容。  

  「還以為是什麼新奇的東西,這個傻瓜也沒弄什麼特別的嘛。」嘴邊嘀咕著並不怎麼樣之類的話語,她的眼眸卻出奇閃亮地看著面前他準備的餐桌。  

  寶藍色的桌布上擺著一個裝滿各色菊花的花籃,深綠的籐條看起來那樣古樸,卻很適合裡面樸素的菊花。花籃旁邊放了一支木製的燭台,雪白的三根蠟燭插在上面。四方的餐桌邊只是在相鄰的地方放著兩把白色的高背椅,銀色的餐盤放在其中一把椅子前的餐桌上,上面蓋著銀色的蓋子。  

  虞華看向敞開著的陽台門,原來他已經把食物都準備好了,但為什麼只有一個盤子?會不會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有禮物放在裡面?  

  她像是恍然大悟般立刻打開餐盤的盒子,一個軟綿綿的類似蛇狀的東西忽然從裡面竄了出來,把她著實嚇了一跳。

  虞華趕緊向後一躍,待到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塑料的橡皮蛇!他把它捲成一團塞在餐盤裡就是為了捉弄她嗎?

  她生氣地一把抓起那條假蛇,就要往陽台外面扔去——這個時候,蛇身上的一行字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緊蹙著眉,虧得她這樣相信他,他卻一再讓她失望,不如……  

  「虞華,我知道你是個大膽的女孩,所以一定不會被這條小蛇嚇倒的。為了獎勵你的勇敢和處罰我的惡作劇行為,請你看看花籃裡的東西,可以嗎?我保證不會再開這樣的玩笑!」  

  她念著蛇身上刻的字,發現要刻上這麼多字也件不容易的事。他的保證可以相信嗎?她歪著腦袋,目光遲疑地落在那個古樸的籐籃上。  

  他不會是把一條真蛇放在那麼漂亮的花籃裡吧?她眼裡雖然閃著躊躇,腳步卻向著花籃走去。如果他再度捉弄她,那麼她就會轉身離開這間房間,從此不再見他。  

  這是虞華下的決定,如果他搞這麼多花樣只是為了捉弄她的話!  

  她不再有任何猶豫地拿起籐籃朝裡望去,在那些菊花中間躺著一隻純白色的四方小盒子,在一叢菊花中顯得特別潔白顯眼。  

  她有勇氣拿起它嗎?虞華雖然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熱衷於收集漂亮的首飾,她依然知道這是一隻首飾盒,裡面放著什麼?  

  不知為何,忽然間心底有股異樣的情緒在漸漸升起,讓她整個面容都變得肅穆起來。天邊一抹霞紅透露著夜晚即將到來的信息。  

  夕陽籠罩在她沉靜的臉龐上,她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個潔白的錦盒。心裡掠過種種複雜的情緒,她的頭腦變得有些空蕩蕩的,似乎所有的念頭都可以忽略,所有的思緒都彙集成一種聲音,那就是——打開它。  

  她順著這種心靈深處的聲音,輕柔地打開盒子。  

  一條鉑金項鏈驚喜地躺在盒子淺藍色的錦緞裡,襯著霞光熠熠生輝。但吸引她注意的不是這條閃爍的項鏈,而是鏈子下面被切割成菱形的溫潤寶石——那是琥珀。  

  一塊半透明的,色澤如此豐富的琥珀!淺紅色的外衣下,包裹著絲絲纏繞得更深的紅色和燦爛的金黃色,虞華著迷似的把它放在霞光下,卻發現它的顏色根本無法說清。  

  那麼的複雜,卻又那麼的清澈,小心地握在手裡,可以感覺到它的光滑甚至生命力!  

  「它很美麗吧?」碩人輕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虞華驀然轉身,看到他穿著白色的圍裙,雙手各拖著一個蓋著蓋子的餐盤。  

  「這是什麼?」虞華明知故問地向他。  

  「生日禮物。」他含笑地把餐盤放在兩邊座位前,然後從圍裙的兜裡拿出打火機來點燃蠟燭。  

  天邊的霞紅開始褪去,虞華忽然覺得這顆琥珀就彷彿天邊的霞光,被絲絲紅色和金黃色所籠罩。  

  「你要送給我就直接送給我嘛,幹什麼搞這麼多花樣?」看著他脫下圍裙,然後自如地坐在餐桌邊上,虞華向他走去。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和許多朋友一起去波蘭旅行,在那裡買到了這顆琥珀的原石,我是被它的色澤所吸引,才買下來的。一般來說,其實原產地的寶石雖然便宜但卻比較粗糙,就好像在奧地利買到的水晶都不怎麼精緻一樣。」

  她點點頭,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他到底想要對她說什麼呢?看著他眼底那抹難得的溫柔,和嘴角一貫的閒適笑意,虞華覺得他要說的話應該很重要。  

  「你知道琥珀是經過多少萬年才能成為現在的模樣嗎?它誕生於四千萬至六千萬年前,是珍貴的松樹脂歷經地球岩層的高壓和高溫擠壓作用後,產生質變的化石。幾千萬年前,它就已經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隨著他溫潤柔和的嗓音,虞華忍不住再度拿起這塊琥珀放在漸漸淡卻的陽光下觀賞,她不知道他原來對於琥珀也有研究。  

  「每一塊琥珀都上獨一無二,絕無相似。它的色澤比較含蓄,但每一顆琥珀都有自己獨特的顏色。有的時候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說清楚它的色澤,多變但卻又給人一種安詳恬靜的感覺。你手裡的這一塊,我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它的色彩,而且隨著時間的變化,每時每刻它的光澤也在變化。可無論如何變化,經歷了幾千萬年的時間,它還是如此美麗,如此多彩,它的美是永恆的。」  

  碩人的聲音裡微微有了些感情的變化,不再那樣平靜,「它是十一月的生日石,所以我覺得把它送給你再合適不過。知道嗎,當我知道它是十一月的生日石時,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因為我在買下它時,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可以代表我的一種心情和能通過它讓你來瞭解我。」  

  虞華的眼裡閃過一種顫抖的光芒,當她的目光落在這塊晶瑩的寶石上時,她的胸口有種窒息的感覺,彷彿多年以前她就見過它,彷彿它就應該屬於她一樣。  

  「難怪有人把它稱為有生命的『活化石』,每一顆特別的琥珀,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否都是為了和某個特定的人相遇呢?它在地底等待了那麼多年,忍受著幾千萬年的寂寞,卻在那寂寞中不斷地打磨自己、磨煉自己,才讓自己得以散發出這獨特的光芒。」他靜靜地說著——或者說是壓抑著自己越來越激動的心情而故作平靜地說著。  

  「我要告訴你,我的心意會和這顆琥珀一樣,無論經歷幾千萬年的寂寞,也永遠不會改變。琥珀象徵著快樂和長壽,我要把這些都送給你,希望在你長壽的生命裡,有那麼一個時候會接受我——不論我等多久,我也願意。」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著她,只是望著遠處的天空,用那種溫柔裡帶著鎮定,平靜裡帶著激情的聲音說著。  

  「還有,我搞這麼多的花樣才送出它,一來我有一點害羞,不知該如何交給你,二來,我也想讓你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永遠也不會感到乏味。雖然我有時喜歡捉弄人,但我可以帶給你驚喜和快樂。」當他說出自己會害羞的時候,英俊的臉上果然悄悄地染上了緋紅的顏色。  

  虞華輕柔地握緊了手裡的寶石,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幸福微笑。如果她曾經對他有過懷疑,曾經不信任他,曾經因為他的傷害而決定也要狠狠地傷害他……那麼這一切在這個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她忽然用突兀而開朗的聲音問道。  

  碩人立刻用詫異的表情看著她,她嘴角的笑容太過美麗,讓他有剎那的怔忡,然後他也咧嘴微笑,「蛋炒飯,我惟一會做的東西。」  

尾聲  

  帝威學院第九女生宿舍樓,九樓A座裡再度傳來誇張的大笑聲,和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虞華,你到底準備讓邱碩人等到什麼時候?」今天是帝威學院的校慶日,在這一天,傳統的露天化裝舞會都會在海灘邊上舉行。  

  「我聽說帝威的化裝舞會是讓戀人們互相表白的最好時刻,我姐姐景雯也是在舞會上和亞倫哥一舞定情的。」

  「這個我也記得。」虞華將一條非常別緻的琥珀項鏈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那溫潤的寶石一靠在肌膚上,就讓她覺得無比的恬靜和舒適。  

  「好漂亮的項鏈啊。」凱芸驚奇地看著她,「這塊琥珀太特別了,美得絢目。」  

  虞華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活潑的雙眸此刻更是靈氣逼人,「這是我的琥珀,獨屬於我的。」就有如他的愛情一樣,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彩櫻、景然和凱芸互相交換了一下會心的眼神,她們不用問,也知道這根項鏈是送誰的。  

  就是今天了!虞華在心裡告訴自己,就是今天,她要走出過去的陰影,勇敢地走向她的未來。  

  「你就不要再考驗他了!一年多還不夠嗎?」彩櫻忍不住地說。這一年多來,人人都看得出碩人的真心,難道虞華會不知道嗎?  

  「我這是為了報復他一年多前讓我在生日上吃蛋炒飯,我二十歲的生日,居然就吃蛋炒飯慶祝,你們說我可以原諒他嗎?」她帶著微笑走出門去。  

  她承認自己是個記仇的女子,也承認這是為了報復他三年前的幼稚無聊,因為他的不知所措她就應該受到那樣嚴重的打擊嗎?那麼現在,因為她的不知所措,讓他等待得久長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只有這樣,他們才是平等的。

  在感情的世界裡,平等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她就要走向自己一生中惟一深愛著的男人的身旁。不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不論她如何想要逃避和遺忘,她都無法忘記那個男人!  

  冬日的帝威海灘上,又一個愛情傳奇被書寫。  

  誰說冬天是嚴寒的季節,只要心中有愛,冬天也可以溫暖無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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