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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7:08

前言:

她是誰?
好說,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呃,偏偏害怕黑暗的席啡兒。
壞習慣?據說是在大街上,
隨便抓個長腿帥哥扮演被拋棄的可憐女友,
害得可憐的長腿帥哥被當眾白鴿眼。
他為什麼知道?
哼!想他應奎堂堂一名花蝴蝶——
呃,鑽石身價的風流哥兒,
被他拋棄的女人不計其數,可……
被栽贓的,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的!
所以——


第1章(1)  

  飛機上的商務倉裡,空姐們推著餐車慇勤地服務著。

  「小姐,這是你點的香菇牛肉飯,請慢用。」

  「謝謝。」

  啡兒開心地拿起筷子和勺子,目標是精美碟子裡的美味,「嗯……真是好吃!」

  她露出了前所未有滿足的表情,隔壁的眼鏡男不自覺地嚥了一下口水。啡兒見了,輕輕對他笑了笑,不料男人馬上舉起報紙,緊張的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沒發現報紙拿反了。

  就在這時,飛機的廣播開始播放一則電影角色的甄選廣告,不知道為什麼,啡兒本來往小嘴送去的湯匙頓了頓。

  「喂!」

  坐在啡兒身邊的莎莎突然用手撞了撞啡兒呆滯的手。

  「啡兒,你那麼愛演戲,有沒有考慮過要去……」

  「莎莎,這個問題我們討論了N百遍了,我沒有興趣,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啡兒輕輕說著,又默默地低下頭去像是很委屈地繼續吃她的美味。

  倒是身邊的莎莎忍不住湊過去,「那不是很奇怪嗎?如果不是為了參加《落陽時分》的甄選會,你為什麼要跟我一起回來?」

  「那是因為有人要我回來啊。」回答得理所當然,啡兒的臉上瞧不出任何一絲值得懷疑的端倪。

  「誰?」

  「你知道的,當然是那個人啊。」

  「那個人……」

  莎莎愣了愣,而後恍然大悟地看著啡兒。

  啡兒是個孤兒,八歲那年得到有心人的照顧,甚至還安排她到德國留學。只要是啡兒要的,那個人都會妥善地安排,把啡兒當作公主似的呵護著。

  但是,莎莎記得,那個人在這三年內毫無音訊,不管啡兒寄去再多的信,也像石沉大海般,只有生活費按時匯進啡兒的戶口裡。

  「那個人又聯繫你了,什麼時候的事?」

  「畢業禮當天啊。」

  啡兒默默地咀嚼著,低下的頭,因為角度而模糊了表情。

  「畢業禮當天?為什麼我不知道?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嗎?有什麼安排……」

  「我告訴你喔!」啡兒突然興致勃勃地抬起頭,「我小時候長得又黑又瘦的,又很會吃,是一堆孩子裡頭的王呢!」

  「啊?!」莎莎傻眼,話題怎麼變得那麼快?

  「啡兒……」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時候,大家都當我是老大,我還有個很響亮的外號喔!」

  莎莎知道已經不能從啡兒的口裡問出什麼了,虛應道:「什麼外號?」

  「大黑啊!」

  這時,坐在莎莎前座的人愣了愣,悄悄地轉過頭來瞄了瞄啡兒。

  莎莎呢,聽得目瞪口呆,如果啡兒那種白得叫人眼花的無瑕叫黑……算了,她帶著自己的一身蜜色撞牆去好了!

  「告訴你喔,當時有個好蠢的男生,就坐在我的隔壁,可是他居然一直以為不穿裙子的就是男生,所以一直以為我是男孩子喔!出國前還哭腫了眼睛求我別走呢!但是我也挺喜歡他的,尤其是好喜歡他哭得像只小花貓,甩著兩道鼻涕追在我後面時……真的好可愛!」

  「是……嗎?」話題有點無聊,莎莎開始有打呵欠的慾望了。

  「對了,那傢伙剛開始時還一直寫信給我呢!」

  「啊?那後來呢?」

  「就是一直保持聯繫啊,那傢伙最喜歡向我訴苦了,好像我是他的專用垃圾桶似的。而且,我回來以前有告訴他哦。對了,那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想想看喔……」

  「不會吧,你連人家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不是說通信多年嗎?」莎莎忍不住皺眉,而她的前座也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看來是已經偷聽她們的對話很久了。

  「反正我是忘記了嘛,孩子的記憶本來就是不可靠的,我哪裡記得那麼多啊……」啡兒不以為然地說著。這個時候莎莎的前座正在喝水,「但我記得他的姓喔!他的姓好奇怪呢,是『反應』的『應』喔,至於應什麼……單字一個……圭?葵?奎……」

  「噗!」

  只聽前座一陣噴水聲,空姐連忙走過來安撫著:「先生,你沒事吧?」

  啡兒和莎莎不約而同地白了前座一眼,只覺得這種愛打聽又沒有風度的傢伙真是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锃亮的皮鞋踏入了機場的候機室,大理石倒映著男人高挑的身影。

  他身穿著一身白色的范思哲,古典且貴族味道甚濃的V形大領翻至腹間,讓虛掩的健康麥子色和有型的線條在白色的映襯下散發著濃濃的性感,一條設計粗糙的白色斜紋粗麻皮帶攔腰而飾,輕輕地拴住應奎那勁瘦有力的腰。這時,他脫下擋風的墨鏡,露出了迷人的淺褐色野瞳,右手隨意地插放在白色的褲袋裡。

  站定後,男人的目光來到了電子屏幕上,關切地注意著那匯報機場即時信息的電子看板。

  這時男人的兩側剛好有兩個年輕的女孩經過,由於兩人都傻傻地看著他,結果非常狼狽地撞到了一起。

  聽到身後的碰撞聲,男人正想回過身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料左手突然被人一拉,鏡頭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不配合的女演員在哭腔大起:「你不要離開我!拜託你別丟下我!嗚……」

  男人出神地看著這個拉住自己的年輕女人。

  女人臉上精緻的裝點漸漸地在她的淚水裡頭糊掉,哭得好慘,可男人呢,只能不停地回想到底是哪個環節上出了差錯。

  慢慢地,開始有人向這邊靠攏。

  瞧見女人仍然哭個不停,男人皺了皺眉。

  沒有一個男人會接受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貼上「欺負女人」的標籤。男人也不例外,但慣有的體貼,讓他選擇開口安慰——可著實有個技術上的問題在困擾他——對於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他能說些什麼?

  而就在男人考慮的時候,女人突然抬起了頭來。雖然眼線早已經糊掉,可那雙可愛卻婆娑的淚眼,讓男人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我願意改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子就放棄我……」

  男人來不及答話,女人又開始說了:「你說的嘛,你說你不喜歡我總是看書不理你,那麼我改!你說你希望日後的妻子能夠煮一桌好菜,可是我偏偏是個一拿菜刀就十指沾血的笨蛋,但只要你不離開,即使十個指頭都被剁掉我也會煮的,我真的會煮!你知道嗎?我已經為你報讀了烹飪課程!還有……你說你討厭我總是一臉的冷淡,我改!我真的改!其實我一直都在改!我每晚入睡以前都對著鏡子笑的!只是看到陌生人我就是笑不出來嘛……嗚……可是,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我會笑臉迎人的,我一定會的,只要你別走,不管什麼我都答應你……」

  這一番話任誰聽了都感到動容,只見身邊圍觀的人,已經忍不住指著男人議論了起來。

  男人眼部的線條也有點柔化了。

  「我知道我真的很不對,真的很糟糕,我真的知道的!你送給我的金魚,我為了讓它們快點長大於是一天餵它們十次,結果一天不到它們就撐死了……」

  男人聽了,反射地安慰著:「金魚死了再養就好了……」

  「可是……你特意送給我的小狗狗,居然因為偷吃了我為你做的菜,肚瀉死了……」

  這個好像有點可怕,但是男人還是安慰道:「那還好人沒有事。」

  「可是你更慘,你因為吃了那頓飯被送進醫院裡,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月……」

  「這……」

  這下好了,窮盡男人驕傲的高EQ,也想不到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這個年輕的女人了。實際上,因為吃了一頓飯而住院,也的確是可怕了點。

  發現圍觀的人居然成倍數增長,於是,男人輕輕地撥開了女人的手,「事實是這樣的,我想你大概找錯人了……」

  「你裝不認識我了!嗚……」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女人大哭了起來,男人這下真是跳進黃河裡也解釋不清楚了,而唯一能夠洗脫他罪名的人又只顧著低頭大哭!

  「小姐,我不是裝不認識你,我是真的不認識你……」

  「你說你不認識我……」

  女人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停住了哭泣。

  只見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梨花帶雨的臉上,裝滿了水汽的大眼直勾勾地注視著男人,裡面是心傷,是不信,是錯愕也是絕望。

  被這樣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男人不自覺地心頭一震,只感到一陣心悸,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跟這個年輕的女人有過一段情了。

  「我……」

  打斷男人的是女人帶著顫抖的搖頭。

  女人突然把右手抬起,就在男人以為女人要做什麼時,女人把手收回,輕輕地放到了唇邊,這時,他注意到女人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可愛的銀色指環,上面是一對精緻的海豚銀飾。

  「你說過,這個指環總有一天會戴到它該在的地方去……我永遠記得你說這番話時的表情……」女人的眼睛含著淚水,好不柔弱的樣子,「但是,我們走不到那樣的未來,所以,這個指環還你……」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女人把手中的戒指拔下,然後往他的懷裡一塞。當男人反射地用手兜住戒指的時候,女人往後退了一步,傷心卻努力地微笑,「祝福你。」

  男人出神地追尋那個年輕女人的背影,只覺得心裡隱隱作痛,那痛就像是有人把他身上的肉硬生生地剝離了去……想著,他咬了咬唇,目光不小心地飄到了那個被她牽住的行李箱……

  行李箱?

  男人瞬間瞪圓了眼。

  四周的人又議論了一陣,散了。而男人,望著手中安靜躺著的指環,直翻了個白眼。

  「應奎!」

  遠方,熟悉的聲音伴隨著響亮的腳步聲在接近。

  「找到了,我找到Dr.Jason了!」

  男人的臉因為聽見這句話而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秒,他笑了,對著已經來到面前,與自己一般出色的同伴張開臂彎,「歡迎回來。」

  機場的另一邊,女人終於放緩了腳步,掏出濕紙巾去整理自己的容顏。

  「啡兒!」

  濃嗆的火藥味在身後響起,女人——不,應該是席啡兒,她轉過頭去,睫毛上仍然水意悠然。

  「嗨,莎莎。」

  此刻的啡兒看起來柔弱似水,聲音中還帶著哭腔,聽得莎莎滿肚子的牢騷在最後只能化為幾句無力的嘮叨:「嗨什麼呀?你跑到哪裡去了?不是說要等我的嗎?我找你好久了!」

  「是嗎?」啡兒笑了,一下子就跑過去摟住了莎莎,「我們走吧!我好餓喔!」

  「餓?你下飛機前才吃了老大一碗湯麵!」

  「可是我剛剛運動量好大啊。」啡兒說著,扁了扁嘴。

  「你又幹嗎去了?」

  「即興表演啊!」

  莎莎的第一個反應是查看四周。

  「又是哪個倒霉鬼被你惡整了一番?」

  「這算什麼惡整呢,不過是小玩笑罷了。」

  莎莎看著啡兒那驕傲的下巴,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她這個損友啊,明明還算長得秀色可餐的,卻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岔子,心情一激動就會想要演戲,而倒霉的每每就是那些剛好在附近閒逛的單身男子,而且她還挑得很,身高必須過180cm,有雙迷人眼睛的才會去撩撥。

  有時候,莎莎會不自覺地想這樣的啡兒到底是要演戲還是要挑情人。想著,她注意到啡兒那空無一物的右手,驚叫道:「你的戒指呢!」

  「咦?!」

  啡兒一驚,往自己的右手看去,果真是空空如也。

  「怎麼弄丟了?你不是一直很寶貝它嗎?」

  莎莎可不敢忘記!初相識時,她們一行人去去野餐後啡兒發現自己丟了戒指,結果一個人任性地在草地上找了三天三夜,期間一直不肯進食。後來,戒指當然是找到了,可她卻幾乎丟了小命住院半個月!

  你看,事情就是這樣。啡兒平常精明絕頂,可是一演戲就什麼都給忘了,連那個似乎很重要的戒指被自己當道具送了出去都忘記了。

第1章(2)  

  「糟了……糟了……戒指去哪裡了?」這邊才說著,那邊就見啡兒捧著頭,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早說過你了,一天到晚只顧著演戲演戲,總有一天會把自己都丟了!」

  「莎莎,我的好莎莎,你就少說一句,多找一下吧,那個戒指真的很重要!」

  「如果真是那樣,你為什麼要把它弄丟了!」

  莎莎無心的一句話,讓啡兒整個人愣在那裡。

  「莎莎。」啡兒突然伸手拉住了莎莎,「別找了,別去找了。」

  「咦?」

  她沒有聽錯吧?啡兒居然叫她別找了?!

  「反正那戒指本來就不重要了……」

  戒指不重要?如果不重要啡兒會這樣的沒精打采嗎?

  計程車上,莎莎不安地看著啡兒那明明快要哭出來的側臉,  「喂,你還沒有告訴我呢,那個很粘你的男生,後來怎樣了?」

  啡兒一愣,表情有點當機的味道。

  「就是那個叫你大黑的傢伙啊!」

  啡兒的表情,有那麼一剎是茫然的,但隨即,她開口:「司機,麻煩你停車。」

  「啡兒?」

  計程車緩緩地停下來,看著啡兒走下車去,莎莎詫異地叫:「啡兒,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先上我家住嗎?啡兒?」

  沒有理會莎莎的叫喚,啡兒拖著行李箱,獨自走開。

  手是空蕩蕩的,很不習慣。

  拖著行李箱,啡兒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著。

  眼前滑過無數的身影,有的在說笑,有的在嬉鬧,還有的繃著一張臉,正急急地走在路上像是身後正被什麼怪物在追趕似的拚命向前走,當然也有人像她一樣,漫無目的地走著,遊走在空空的時間裡頭。

  好不容易從擁擠的停車場裡取回了自己的車,可是很快的,應奎就被卡在停車場出口的地方。後面的人,像是吃了萬噸的火藥,一直不停地按動著方向盤上的喇叭,毫無節奏也毫無美感可言的刺耳源源不斷地傳來,應奎無力地垂下了頭。

  記憶不禁回到在機場裡與好友見面的那一幕。

  只是一通電話,就讓好友臉上根本藏不住的笑瞬間消失了。

  「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必須趕回醫院。」

  「你的表情,不像是沒事。」

  「放心,等我電話……」

  「叭!」

  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回憶。

  前面的車龍突然順暢了起來,應奎在後面的喇叭攻勢催促下開動了車子。

  看著信號燈,應奎的車子轉向右,這個時候,一台貨車違規地迎面駛來。應奎的手快速地扭動方向盤,車子一下子衝向了馬路邊,嚇得行人們驚惶地跳開,而幸好,在撞上護欄以前車子終於停住了,發出了刺耳的剎車聲。

  挫敗的狼狽一下子洶湧而至,應奎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往後一看,那台違規的貨車早已經無影無蹤了。

  心跳稍稍地緩和過來以後,應奎再次發動車子,可是引擎的聲音就像是鑽土機鑽地時一樣斷斷續續的,最後居然還鬧脾氣,索性任性地閉嘴不語了。

  應奎沒有半點洩氣,反倒笑了,只是那笑看起來有點無奈。

  掏出手機,他撥通相熟車房的電話簡潔地交代了所在的位置,然後下車,帶著一身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寂寞走進了洶湧的人潮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行至一個小廣場,倪虹夜燈璀璨地在夜中爭輝,情侶們甜蜜地十指緊扣,三兩知己熱鬧地議論著匆匆而行,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在廣場裡遊戲,在強烈的音樂下舞動最瀟灑的節奏。噴水池邊,天真帶笑的孩子聽著大人們那些似乎怎麼也說不完的故事,老人們扇著葵扇,皺紋滿佈的臉上有著安詳與滿足,也有人正抬起頭來,津津有味地看著那堵新落成並且大得有點誇張的電視牆播放的節目和廣告。

  「如果你有一個明星夢,如果你有登上銀色舞台的嚮往,如果你正直青春亮麗的18-25歲,如果你身高超過160cm,如果你長相甜美,如果你覺得自己多少帶點獨特的氣質,那麼你絕對不能錯過——已故的天才劇作家諾曼·羅亞最後的作品《落陽時分》女主角招募行動,我們等待的就是你!報名請參閱……」

  又是他們公司的廣告,每每看到這個廣告他都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例如——女人。深深地舒了一口悶氣,然後,他看到了她,拖著厚重行李箱站在電視牆前方同樣孤獨的她。

  孤獨?

  是的,他是孤獨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被她的孤獨所吸引。也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走到了她的身邊去。

  「很爛的廣告對吧?這幾天一直在播,我每次看到都會頭癢癢的。」

  身邊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人,他的聲音帶著都市人慣有的寂寞輕輕地傳來,可是啡兒的目光就像定格似的落在那電視牆上,無法移開。

  「其實,女主角早已經內定了。」

  啡兒好不容易地轉移了視線,把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有點吃驚,因為他正是那個被莎莎稱作「倒霉鬼」的傢伙,據說在機場裡被她「惡整」了一番的男人。

  真巧,不是嗎?

  發現身邊的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應奎低問:「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注意到他的目光終於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發現他的眼裡在一瞬間浮現出了濃濃的疑惑,但下一秒,他的眼裡又亮起了一絲恍然大悟,知道他終於認出了自己,啡兒的唇線淺淺地浮出了弧度。

  「嗨,又見面了。」

  「對於被你捉弄過的人,你都表現得如此坦然?」

  應奎想要皺眉,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啡兒輕吐粉舌的小動作,他發現自己居然生氣不起來。

  深深地看了看啡兒,又望了望仍然在播放的廣告,應奎突然道:「你該不會對這個甄選會有興趣吧?」

  「這個角色,只要我想,我就會得到。」

  應奎稍稍一愣,「你打算參加比賽?」

  這小女人,哪來的自信?

  對於他那不著痕跡的嘲笑,啡兒並沒有生氣,反倒笑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能詮釋這個角色了。」

  「大話說起來總是容易。」他笑著低下了頭,看著明明很嬌小卻有著滿身不相符的傲氣的她。

  「是不是大話,我曾經向你證明過。」

  從她的話裡想起了在機場被耍的那一幕,應奎笑了,「那麼,你的角色就是我的情人了?」

  「這是在下挑戰書嗎?」

  應奎看著她倔強的臉,明明同樣是撒潑生氣的表情,為什麼在她的身上居然會讓人有種炫目可愛的感覺?

  基於好奇,他把手伸向了她,「那麼,你要怎麼迎戰?」

  她倔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去。

  他不語,知道她已經被他激怒了。

  一秒、兩秒……

  應奎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只見啡兒緩緩地抬起了臉,映入眼簾的先是她那長而微微向上翹起的睫毛。他輕笑,等待著她那雙倔強或怒不可恕的眼睛。可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離譜!因為映入他眼中的是一雙閃亮的、調皮的充滿著撩人心弦的甜蜜的大眼,然後是她那線條分明、立體可愛的鼻子,再來是淡紅素點的粉嫩小豐唇。她的兩個小手,輕輕地拉住他遞過去的手,細小的指頭輕輕地勾住他的,然後往自己的唇邊一帶,她的唇,若即若離地挑逗著他的指頭……

  「你……沒有等很久吧?」

  她的聲音帶著抱歉與濃得讓人投降的撒嬌當然還有不容忽視的調皮,而她的眼中,清楚地映出了情人間獨有的惡作劇式的甜蜜。

  應奎凝視著這個真的在一瞬間化身為他情人的人兒,只感到腦中空白了一片。

  他走向她,兩人間的距離親密而無間。

  「你……真的生氣啦?」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讓彼此的視線繼續在半空中糾纏,並且突然俯下身去……

  柔軟而細膩的接觸從唇間蔓延,啡兒美麗的杏眼慌張地眨動著,只感到他有力的手纏上了她的細腰,並且只是稍稍地使力,便讓她整個身子依附到他的身上。她驚得幾乎忘記了呼吸,想要推開他,可是一雙手卻被他的手反握著。只好,用怒意翻騰的眼睛瞪向他那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幽深的瞳眸。

  他的唇,突然稍稍地離開她的,但其實也沒有離開多少,因為當他說話的時候,他的唇還是能夠碰觸她的,就像是一種變相的挑逗,讓人無法抗拒並且無限的回味,「別忘記了你下了什麼挑戰書。」

  他的聲音低啞的,像是在壓抑著些什麼,帶著笑,帶著玩味,提醒著她遊戲是英語時態中的正在進行時。

  「我知道。」她有點生氣,想要抽身但是又不願意認輸。

  所以,她踮起了腳,輕輕地咬了咬他高挺的鼻子,帶著魅惑的眼神挑逗著他的……

  就像莎莎說的,她總有一天會因為演戲而丟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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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7:58

第2章  

  南方城市的白天總是來得好早,不過清晨時分陽光就已經照亮了整個房間,而應奎麥子色的皮膚在陽光的覆蓋下顯得更加的黝亮有力。半躺在床上的他,專注地看著蜷縮在他身側的啡兒,他已經維持這樣很久了,但是,一夜的未眠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影響。倒是一直蜷縮在他身側的啡兒,由於時差沒能調整過來硬是掩不住一臉的疲憊。而她那微卷的發舒服地覆在她光裸的肩上,應奎的手輕輕地挑起一縷,揉搓著,細細地感受當中的細膩。

  這樣的縱情,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才有過的事情了。

  十八歲那一年,父親強行從母親的手裡奪回了他的監護權,於是,他進入父親經營的企業——莫速集團,從小小的業務員累積經驗,一直到後來扶搖到CEO的位置,天生熱情的他,慢慢地學會把一個又一個的面具往臉上戴,也漸漸地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即使是在摯友的面前。

  保持距離,是一種不錯的手段。

  而昨晚,身畔的這個女人,卻成為一宗意外。

  半瞇的野瞳,瞪著床上的某處殷紅,心裡只感到一陣懊惱。

  就在這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

  「……知道了,小陳,你馬上給我訂最快的機票,半小時後我就到公司。」應奎說罷,又望了望居然沒有被電話聲吵醒,依然安睡在他懷裡的女人,突然補充道,「小陳,讓Ella過來找我,記得,帶上參加《落陽時分》甄選的推薦書。」

  「我以為,你該醒來了。」

  突然傳來的聲音帶著莫名的冷淡也夾雜著屬於女人的尖細。

  啡兒不情願地張開了渴睡的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請把你的衣服穿好。」

  冷淡的聲音蘊涵著莫名的憤怒,讓啡兒莫名其妙地扒了扒頭髮。

  迷糊地看著陌生的環境,記憶罩然回籠,啡兒驚得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

  那個高傲的女人剛好拿著一份疑似文件的東西走向啡兒,似乎被狠狠地嚇了一跳。但啡兒沒空理會,重要的是……啡兒美麗的大眼瞪著腳邊的那處殷紅,懊惱得幾乎忘記了要呼吸。該死的,她昨天怎麼會跟那個陌生的男人……

  「咳!」

  重重的乾咳換回了啡兒的注意力。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應先生的秘書Ella。這是應先生對你的一點心意。」

  「心意?」

  啡兒不明白地瞪著Ella遞過來的文件。

  「這是《落陽時分》角色招募的表格,上面有應先生的推薦簽名。」

  「推薦簽名?」

  「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什麼意思?」啡兒不動聲色地問著,看了看就在手邊的文件。

  推薦書啊,像是很偉大的東西呢!瞧這女的,說得像是直通卡似的。

  「那個倒霉鬼,權力有這麼大?」

  腦海裡頓時浮現起應奎的身影,頓時只感到一陣懊惱。

  「倒霉鬼?」

  「你口中的應先生啊。」啡兒理所當然地說著。

  回答她的是Ella的輕哼,「別裝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在這種時候,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可多了。」

  「哦?」啡兒挑了挑眉,心裡有一種被侮辱的不快。

  Ella走到門邊去。

  只見她一手放到門柄上,回過頭來露出了滿是奚落的一笑,「但是同為女性我得給你一個忠告,你的手段再高明,對應先生而言也不過是個遊戲。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要太高估了你自己。」

  「不,怎麼會?」啡兒突然笑得眉開眼笑,把文件拿在手上,「煩請轉告應先生,他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有機會,我們可以再溫存哦!」

  「你!」Ella的臉色頓時一青。

  「不送了。」啡兒說罷,給了Ella一個飛吻,氣得Ella跺腳離開。

  可,就在門被Ella甩上的下一秒,「刷」的一聲,那份推薦書被啡兒給撕成兩半。

  她是席啡兒,不會平白無故地遭到侮辱卻忍氣吞聲。

  「你說對吧?」

  望著窗外的藍天,她笑了,但晶瑩的淚水卻無聲落下,這時,手機響了,是莎莎。

  莎莎的房間大概十來平方,牆面和天花用上了諸多的色彩處理——櫻紅、粉紫、水藍、柔黃……漸變過渡的色彩處理,外加上特別為此而設計的傢俱擺設,夢幻且鮮明一如午後的陽光燦爛。

  「原來你的房間是這樣的啊。」

  這麼夢幻的格調,還真是跟莎莎的粗線條不相稱呢!

  「誰讓你評論我的房間了!」

  啡兒「噗嗤」一笑,正想開口,不料莎莎突然說道:「對了,啡兒,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啡兒的笑意加深了,本以為莎莎要問她昨天去哪了呢!

  「找一份工作啊。」

  「找工作?什麼工作啊?對了!你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去哪裡了?」

  對於莎莎的遲鈍,啡兒不置一詞。

  莎莎呢,心裡盤算著其他,當然就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了。

  「啡兒,你那麼熱衷演戲,真的不考慮去參加什麼角色甄選會?」

  看著莎莎的表情,啡兒無力地再次重申:「你怎麼還不死心呢?這是最後一次強調,我不會參加《落陽時分》的角色甄選。」

  《落陽時分》的作者是諾曼·羅亞,德國著名的劇作家。

  諾曼·羅亞寫的劇本多以市井生活為主題,但寓意深刻而且以情動人,居然受到了多方的追捧,無人知道他在劇本以外的一切,神秘的身世讓他成為了劇作界裡的傳奇,但更富有傳奇的是,諾曼·羅亞在三年前隕落了,很突然地,出版社向外宣告了他的死亡。

  《落陽時分》,是他最後問世的作品,曾有諸多著名導演想要把它拍成電影,但是多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了下文。

  三年後,在華盛頓電影節憑著一部青春小品擊敗了眾多實力導演的電影界新銳——有著上帝之眼美稱的God宣稱要執導《落陽時分》,並得到以環保概念車聞名亞洲的莫速集團贊助,使《落陽時分》成為了傳奇一則。

  「我知道你不喜歡《落陽時分》,Mr.White那節諾曼·羅亞講座,你一直顯得興致缺缺唇上還掛著奇怪的冷笑,最後甚至還偷偷溜了出去。後來,為了完成報告書我特地跑去圖書館借的那本《落陽時分》,你居然連看都不看,那次的報告還是我幫著你寫的呢!」莎莎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啡兒的反應,「那這樣好了,如果你真那麼討厭《落陽時分》,我們可以考慮別的嘛,我想其他的甄選會你的勝算也很大啊!像是以前在學校啊,你不過是受不了戲劇社社長的哀求與糾纏,跨刀幫忙演了一場小品,就被有名的製品人相中……對了,那個製品人不是還在等你回心轉意嗎?我記得的,他說啊,只要你哪天改變主意,他的門都為你打開!」

  「那只是客套話,莎莎,你也不小了,不要那麼天真好不好?」

  啡兒笑了,眼睛注視著莎莎特地為她打開的《落陽時分》甄選網頁,突然,她瞄到了裡面的一則新聞剪輯,上面居然寫著莫速集團的CEO是《落陽時分》男主角的最適當人選,並且還附上了應奎的照片。

  照片裡的應奎只看到側臉,雙手交疊在胸前,不知道是否在等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

  「啡兒,不是我嘮叨,我覺得你那麼有演戲天分,如果……」

  「莎莎,我打算進莫速集團工作。」

  「什麼?」

  「我打算進莫速集團工作。」啡兒淡淡地一笑,換掉瀏覽頁面,進入了莫速集團的招聘版。

  莎莎疑惑地看著啡兒的側臉,又把視線移到屏幕上,然後不經意地瞄到了屏幕上的一行小字,驚叫:「啊……」

  「怎麼了?」啡兒疑惑地看著莎莎。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來你似乎還沒有吃午飯,對吧?我這就去廚房做點什麼給你吃。」莎莎說著,風風火火地跑出臥室,關上門後,唇上露出了一抹偷笑。

  原來,莫速集團的招聘會與《落陽時分》的甄選會是同一天耶!

  就在莎莎為心裡的打算偷樂的同時,臥室裡的啡兒從行李包內翻出了一封信。

  「你……為什麼要我進入莫速集團?」疑惑地呢喃後,心裡又是一陣懊惱,不自覺地憶起那個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傢伙以及通過他的秘書Ella所帶給她的羞辱。

  於是,啡兒緊緊地摟住了自己。

  「我,跟你沒完。」

  就用實際行動,每天詛咒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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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18:48:42

第3章(1)  

  「哈啾!」

  機場裡,縱使帶著一身的風塵僕僕,應奎瀟灑的身影依然吸引著女性的視線。但是,一個噴嚏,把所有的完美殆盡了。這時,應奎的助理小陳追上來,「應總,看來你可以趕上盈科集團在華粵大樓舉行的酒會,姚總和盈科集團的汪總想必會很高興。」

  是的,那兩個人肯定會高興,因為他們正想為他安排一場商業聯姻呢!

  應奎挑了挑眉,不置一詞地繞過那台停放在機場正門外的黑色奔馳,直接攔住了一輛計程車。

  小陳見了,不禁皺眉。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司機制服的乾瘦小伙子從黑色奔馳上跑了出來,直奔到應奎的面前戰戰兢兢地叫道:「應總!」

  應奎對那個乾瘦的小伙子點了點頭,轉向小陳,「小陳,找人代替我去出席盈科的酒會。還有,回公司後馬上處理盛興集團違約金的問題,把我下午的行程全部壓後,有事給我電話就好了。」說罷,他坐上了計程車。

  於是,小陳尾隨著走向計程車,彎身問道:「可是,如果姚總問起……」

  「告訴他有事情直接找我,我不想再在盛興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另外,替我聯繫波士頓大學的Dr.Hu,洽談招聘技術員的事情。」

  「波士頓大學?應總你要聘請毫無經驗的新人?!」

  對於小陳難得的詫異,應奎只是淡淡地再次交代:「跟Dr.Hu洽談的時候尤其要提到我們不需要那些只會唸書考高分的傢伙,重要的是思維敏捷而不是分數。」

  「OK。」

  就在小陳愕然地表示明白的同時,計程車的另一邊坐上了另一個人。

  「小陳,下次一起去酒吧,聽說Sombre又開了新店。」尹子然一手擱在應奎的肩上,臉上雖然帶著明顯的倦意但笑意很深。

  「司機,開車,浩然醫院。」

  應奎對前座的大鬍子司機匆匆地交代了以後,撥掉身邊的人的手,「你怎麼也在機場裡?」

  尹子然沒有回答應奎的話,反而取笑說:「其實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分數不高但思維很活躍的傢伙。」

  「是去參加研討會嗎?」應奎已經沒有那個抬槓的精力了。

  「其實剛剛是送機。」

  「你指的是……Dr.Jason?」應奎的語調在瞬間變得低沉。出外公幹一周,每天的奔波,他差點忘記了Dr.Jason的事情了。

  「對……」

  沉默在蔓延,就在前座的大鬍子司機為這陣子的沉默感到如坐針氈時,應奎開口:「如何?」

  「他說手術的可能性只有5%……畢竟,昏迷了五年左右的植物人存活率也不過是27%……」

  大鬍子司機嚥了一下口水,偷偷地從倒後鏡裡瞄了瞄又陷入了沉默的兩人,不自覺地踩了油門,只希望盡早把這兩個穿得人模人樣卻怪裡怪氣的傢伙送到目的地。

  於是,經過了半個小時,計程車終於在大鬍子司機雷般的心跳聲中駛進了浩然醫院。

  應奎付過了錢,人已下了車,轉身對仍然在車上的尹子然說道:「你要一起過去嗎?」

  「不,我先回宿舍拿點東西。」尹子然說著也走下了車,卻在大鬍子司機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湊到前座的車窗前十分認真的建議道,「司機先生,我建議你到醫院裡做個詳細的身體檢查。不停地冒汗和心率過快都說明了你的心臟可能出毛病了。」

  「啊……是、是……」大鬍子司機喘著粗氣,驚惶地看著他。

  「這是我的名片,發現身體有問題可以跟我預約。」

  「他會給你八折優惠的。如果不幸死亡大概還會送你殮葬、火化一條龍的服務吧。」後面的應奎突然插嘴,嚇得大鬍子司機頓時冷汗連連。

  「別聽他的。」尹子然打趣地笑著,沖大鬍子司機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跟應奎一起走進浩然醫院裡,只留下有著熊般體格卻縮成一團的大鬍子司機手裡拿著卡片,顫抖的拿起手機不知道要和誰通話。

  「那個……是我……師傅……我、我能不能不要當計程車司機了?」

  「看來你的心情很惡劣啊,居然會說這種冷笑話。」

  住院大樓前的景觀魚池旁邊,尹子然和應奎停住了腳步。

  「我是很不爽,所以你最好趕快過來,不然我就要欺負她了。」

  不知道為什麼,應奎嘴巴裡說的是欺負,但眼裡卻難以掩藏複雜的情愫。

  「待會見。」

  尹子然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鼓勵似的,而後往住院大樓的右側走去,而應奎則闊步走進了住院大樓,他走進了熟悉得總在噩夢中出現的病房。

  安靜地睡在床上的,是一名年輕的女人,不過二十三四歲。

  看著這張像是在熟睡的臉,應奎神情複雜地深呼吸了一下,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目光,一直不曾從那張臉上移開半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傳來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但是,這並不影響應奎的專注。

  門外的Ella咬了咬唇,隱去一切情緒的波動後才敲了敲門。

  「Ella?」

  應奎轉過頭,有點詫異地看著他的秘書,「我不是交代過小陳有事就用電話聯繫的嗎?」

  Ella無視他的臉上瞬間露出的冷淡,把手中的藍色文件夾和筆遞給他,「小陳在電話中告訴我了,但這個是特急文件,所以我給你送過來了。」

  應奎看了看Ella又看了看那份藍色的文件,接過來,快速地看了一遍又合上,遞給Ella,回頭一邊給應雪擦臉一邊吩咐說:「把文件拿回去,告訴人事部的主管King·Ma,裁員的事情免談,並且讓他給我好好地處理這次的新人招聘會。」

  「可這是董事會上諸位董事一起做的決定,姚總也沒有反對……」

  「姚總不反對是因為他知道我會反對,如果他們有意見,讓他們過來找我,我有得是聽他們發牢騷的時間——如果他們願意每年分紅的時候少分10%的話。」

  「是的。」Ella的聲音是機械的,可是眼中卻掩藏不住濃濃的迷癡,只是,那邊的男主角像以往的每一次粗心得沒有發現。

  「把我的話轉告給他們,回去吧。」應奎淡淡地吩咐著,發現Ella仍然站在身後,於是轉過頭去,剛好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面前,「這又是什麼?」應奎接過文件,打開,眉頭皺了皺,「這是角色招募的表格?」

  看了看,應奎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與他纏綿了一個晚上的女人,每每想起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懊惱都會在心間蔓延——雖然那一夜大家都應該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但事後丟給人家一份推薦表,如今回想起來,他總覺得不妥。

  不經意地,應奎瞄到了表格上粘貼的照片。

  是她!

  「這是怎麼回事?」

  席啡兒……

  原來,這是她的名字。

  應奎默默地把名字記下,然後把登記表拿在手上。

  Ella見了,只是淡淡地回答:「有你簽名的那份表格並沒有郵寄過來。」

  應奎沉默,腦海裡不禁憶起啡兒那倔強的眼睛。

  「Ella,招募會是什麼時候?」

  「今天下午兩點就要開始了,在公司的新品演示廳。」

  應奎看了看腕表,「先給小陳電話告訴他我會去招募會,讓他盡快把事情處理好然後到那邊找我。」

  Ella咬了咬唇,點頭離開,幾乎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尹子然。

  尹子然走進病房,狐疑地問:「你怎麼把你家秘書給氣走了?」

  「我沒有啊。」應奎一邊應著一邊收拾好。

  「有什麼好事嗎?」尹子然一邊記錄著儀器顯示的數字,一邊分心問著。

  「哪有什麼好事,我要回公司做螞蟻了。」

  「可是,你在笑。」

  尹子然的話讓應奎愣了愣。

  伸手摸了摸嘴角,意外地發現了唇角上的弧度。

  久思不得其解——他並沒有遇到什麼好事,不是嗎?難道……

  望著手上的表格,應奎心裡疑惑了。

  莫速大樓前,莎莎一臉緊張地握住了啡兒的手,快語連珠的程度有如放鞭炮,「你聽好,等下不管如何都要放輕鬆,你如果太緊張忘記了所有也沒有關係,你只要當你自己就夠了,我說過的,《落陽時分》的女主角真的跟你好像,所以,聽我的,你不用緊張,真的不需要緊張,我……」

  「我說,不要太緊張的人是你吧,我的好莎莎?我是來面試而不是參加招募的,好嗎?」

  「啊……對喔……」

  莎莎幾乎咬舌,差點把自己偷偷幹的好事給洩了底呢!

  這個時候一輛計程車停在她們的身邊,車門打開,只見應奎緩緩地步出。看見啡兒,他愣了愣,但是,慣有的表情公式化讓人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一絲波動。

  倒是啡兒眼神中的變化讓莎莎感到了意外,「啡兒,是你認識的人嗎?」

  「沒有啊。」啡兒說罷,推了推莎莎,「好了,你也該回去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哦。」

  莎莎扁著嘴巴,不情願地走下階梯,在經過應奎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啡兒的唇上帶著一抹有點冷的魅笑,正望著應奎。

  真的不認識嗎?騙人!

  就在莎莎懊惱地想著時,在啡兒身邊走過去的應奎,竟連一個眼神也吝嗇放在啡兒的身上。啡兒呢,也在對方走進去以後轉過身去,緩緩地走向相反方向的前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啡兒瞪著眼前舒服坐著的人們,有的穿著吊帶襯衫,頭髮蓬鬆得像是幾周沒洗過,有的呢鬚根滿面,口裡叼著煙蒂,還一邊吃泡麵,而坐在中間位置上比較正常的又像是不正常的那個小毛孩,頭戴著一頂鴨舌帽,嘴巴和鼻子間夾著根簽字筆,正無聊地玩著夾筆遊戲。然後,坐在這小毛孩旁邊的那個中年禿頭居然還不厭其煩地對她這樣重複道:「你可以開始了。」

  開始?開始什麼?

  這些穿得不倫不類的人們……拜託,要她相信這是享負盛名的莫速集團的策劃部的主管階層,不如要她相信樓價會大跌來得快!

  「你就來場即興表演好了。」

  小毛孩的口氣頗大,筆被「噗」地摔在桌上,而他人呢,則一腳踩在桌邊,凳子往後搖啊搖的。

  而他的話音才落,週遭的人居然都一致地點頭,活像他有多麼偉大似的。

  「表演?」啡兒已經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請問,這是策劃部的面試?」

  「策劃部?」小毛孩突然噴笑,而其他人也竊笑了起來。

  「這是《落陽時分》的甄選會,策劃部的面試安排在八樓大會議室,小姐。」

  陌生卻帶著三分熟悉的聲音,自啡兒的身後傳來。

  「應總!」坐在小毛孩身邊的中年禿頭連忙站了起來,笑嘻嘻地迎上去,並把應奎帶到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

  「抱歉,我想我走錯地方了。」

  啡兒的懊惱不打一處來,尤其在她注意到應奎看著她時那抹若有似無的挑撥。

  雖然知道進入莫速集團就會與這個男人有著無法避免的接觸,但也來得太快了吧!

  腦海裡,不由得又想起了當日受到的侮辱,如今她出現在這裡,他一定要以為她是有什麼圖謀了吧?

  一咬牙,啡兒轉過身去。

  「慢著,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機會。」

  應奎的聲音讓啡兒握住門柄的手一下子僵在那裡,背後,又傳來了他與那個小毛孩的交談。

  「God,你覺得如何?」

  「既然你覺得沒有問題,我也沒有意見。」

  啡兒瞬間轉過去,瞪著那個感覺上就是不可一世的小毛孩。

  God……這個小毛孩就是響負盛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導演——「上帝之眼」?!

  「看來,我們的席小姐要表演給我們看了。」

  應奎的聲音就像是一盤冷水,嘩啦一聲淋在啡兒的身上。

第3章(2)

  啡兒轉過頭去,儀態萬千地併攏雙腿,拉著裙擺輕輕一福身,然後站直身子,就像驕傲的女王般巧笑道:「抱歉,浪費了各位的時間,我現在要到該去的地方面試了,再見。」說罷,她當著鴉雀無聲的一群人,高姿態走了出去。

  就在電梯門要關上,啡兒想要舒一口悶氣時,一隻手硬生生地插了進來,電梯門又開了。

  是應奎。

  啡兒美目圓瞪,看著應奎沒事人似的走進來。

  「為什麼?」電梯門再度關閉時,冷冷的話從應奎的嘴裡吐出來。

  剛被他奚落了一番,啡兒根本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心裡的偉大計劃,也早被她擱置一邊了。

  於是,她撇開臉,只是瞪著電梯的燈號顯示。

  「為什麼?」

  手腕的力度又加深了些,啡兒不禁皺眉。

  「先生,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幸而,八樓很快就到了。

  啡兒撥開應奎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但沒走出幾步,她一下子就被扯回了電梯裡,眼看著電梯門又關上了,啡兒急得猛轉過頭去,「你拉著我做什麼?」

  「為什麼?」這女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先是接受了他的推薦書卻沒有使用,接著又在甄選會上拒絕演出……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啡兒一愣,不明白地瞪著他看,但隨即,她又明白了。

  「打你的主意啊。」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認為她對他有企圖呢!

  嬌媚的笑,是在瞬間躍現唇上的,啡兒纖手一伸,抓住應奎的領子,往自己一拉,「得到女主角的位置,哪比得上成為你身邊的女人所得到的呢?」

  應奎狠瞇著眼,雙手成拳狀,猛地敲向身側的按鈕,「轟」地,電梯頓時一停,頭頂的光源也霎時滅掉。

  「不要!」

  突然的漆黑裡,啡兒驚得抱頭蹲了下來。

  「別在我的面前耍這種把戲。」

  女人的伎倆,他是見慣不怪了。

  「快叫人,求求你快叫人!」陷入歇私底裡的啡兒,猛地拉住了應奎的褲子,「求求你,快叫人!」

  哭腔,還有驚慌的語調,讓應奎不自覺地皺眉。

  「你說話啊!不,你快叫人,快點叫人啊!」

  褲子被扯得都快掉下來了,應奎只好彎身把啡兒抓起來。

  「我說過,別在我的面前……」指下的,是無法抑制的顫抖,漆黑所模糊掉的臉,無法辨認其中的真偽,但比理智更快行動的,是他的言語,「好了,很快就沒事了。」

  當然還有身體。

  應奎邊把啡兒攬入懷裡,邊伸手去摸按鈕,不一會,電梯又恢復了運作。可是,在光明裡,啡兒的顫抖卻依然沒有停下來。

  「好了,已經沒事了。」

  「你保證!」

  「是的,我保證。」

  緩緩抬起的淚眼,與專注的野瞳撞上。

  時間,像是凝滯了,然後,不知道是誰先湊近了誰,連呼吸也漸漸地加快。

  他冰涼的指腹,在她的臉上輕撫著,抹去了淚痕,然後又滑向她細顫的唇。

  她纖細的指頭,在身側不知所措地動了動,終於抬起。

  就在她的雙手就要攀上他的脊背時,他的唇也緩緩地壓下來,可是,「叮」的一聲,電梯門竟在這個時候開啟。

  「應、應總……」

  門外,傳來了吃驚的低呼。

  彼此錯愕的對望中,啡兒猛地放下自己的手,藏在身後。

  「抱歉,我……打攪你們了嗎?」

  門外的年輕OL,手捧著一大堆的圖紙,黑白分明的大眼裡儘是狼狽。

  「不好意思,請讓讓。」

  「喂……」伸出的手,拉不住啡兒早已跑開的身影。

  「應學長?」

  聽到年輕OL的叫喚,應奎回過神來,有點懊惱地瞪著自己伸了出去的手。

  「小晨,這些圖紙哪來的?」

  手抽回,應奎轉移話題。目光流轉,注意到一直倚在電梯門外的長腿男,一雙懶眼,正專注地看過來。

  這一男一女,雖然是應奎的下屬,同時卻又是應奎的學弟學妹,氣不得,氣不得,只能悶悶地關住了一腔的懊惱。

  「這是電影場景的構圖。」長腿男懶懶地開口。

  「這對你,豈不是大材小用了嗎?我的好學弟。」應奎說罷,笑著把長腿男與年輕OL拉進電梯來,看著兩人滿手的圖紙,他主動地去分擔了些。

  「有了這些圖紙,你就給我趕快滾到取景現場去吧!」

  聽到長腿男冷淡得接近無禮的話,應奎但笑不語。

  「月,你怎麼這樣對學長說話!」

  年輕的OL拉了拉長腿男的衣服,人家應學長可是集團的CEO,可不是什麼外勤人員,即便莫速集團在《落陽時分》這套電影耗費巨資,也不需要勞煩CEO去做這種瑣事!何況還有電影工作室在運作呢!

  但沒想到,應奎卻笑道:「不,我會去。」

  「咦?」

  是的,他會去。

  電梯門打開,應奎捧著圖紙率先走了出去,在沒有人看到的角度裡,眼中瀰漫著嚴肅的專注。

  另一邊,啡兒已經跑出了莫速集團的大樓,來到了與莎莎會合的公園。

  「啡兒!」雖然啡兒來得比預料中早,但莎莎笑得好開心,「怎樣,甄選結束了?你被選上了嗎?」猛地,臉頰被狠狠地一拉,莎莎痛得直叫,「啡兒,好痛啊!」

  「你還知道痛!」啡兒收手,叉著腰,瞪著莎莎一臉的無辜,「誰讓你擅作主張,幫我決定這種事情的?」

  「人家是為你好嘛!你別氣好不好?」

  就在莎莎忙著乞求啡兒原諒之際,一個身材矮小,高度跟啡兒差不多的人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虎背熊腰卻錯配了張彷徨失措的臉的大鬍子。

  「現在才要我原諒,不覺得晚嗎?知道嗎?就因為你這好點子,我錯失了進入莫速的機會。」

  氣得發狂,啡兒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一頭卷髮,但下一秒,她又恢復到一派的優雅,「算了,事情都發生了,現在追究也沒有用。只好等待下一次的招聘會了。」

  大企業就是有這種好處,定期舉行招聘會。唯一的變數,大概是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吧。

  那個人會對她感到失望嗎?難得斷了音訊三年又再次聯繫上,而且,這是那個人第一次主動要求她去做些什麼呢!

  「那個……」莎莎有點不敢接近啡兒,「你為什麼非要進入莫速不可?」

  啡兒愣了愣。

  「我當然有我的原因。」

  「什麼原因?」

  「就是非要進去的原因啊。」

  這是搪塞!

  就在莎莎想要打破砂鍋問下去時,突然注意到已經來到她們身後的人。

  「你們是……」

  啡兒疑惑地轉過身去,意外地瞪著站在身後不到一米距離的人。

  「God?」

  「如果你想要進入莫速,大概要等上一年吧。」

  啡兒聽了,不禁一愣。

  God伸手壓了壓帽簷,「如果你非要進入不可,我倒是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機會。」

  如果倒霉是不分時間、地點、人物的話,那麼啡兒真的很希望被霉神選中的人不是自己。

  異國的天空下,站在鳥不生蛋的密林裡,她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樂極生悲。

  「只要成為我的助手之一,我可以在事情結束後安排你進入莫速工作。」

  當時,那個叫God的小毛孩是這樣讓她心甘情願地答應加入的。於是,她終於意識到當人家的助理——尤其是所謂的天才的助理,等同當一名包身工,每天沒日沒夜地忙,倒在床上睡不到幾分鐘,一個電話她就得馬上火速趕赴,而往往,只是為了幫某天才做些可惡的雜事,例如煮泡麵。

  「到達當地後,會有人過來接你的。」

  然後,在某個忙得幾乎虛脫的深夜裡,她的手裡塞了一張機票,接著,三個小時後,她被打包上了飛機。

  當時,那個可惡的小毛孩說她的任務是為隨後趕赴的大軍打點,也就是說盡量瞭解一下當地的文化,習俗。甚至,早已經安排了人接她前往目的地。

  可事實上呢!

  那個「早已經安排好的人」卻在這個密林裡走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人了!

  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啡兒一咬牙,把腳邊的厚重行囊背到背上。

  「該死的God,既然要拍《落陽時分》,為什麼非要來英國?」

  如果按照劇本,在德國拍電影不就好了嗎?

  起碼,她不會簡單地迷路啊!

  天氣好冷,空氣像是被凝固了般,啡兒的鼻子都被凍紅了。

  「千萬別下雪。」抬眼看著厚重的天空,啡兒皺了皺眉,走到附近的大樹下緩緩坐下來。

  「不要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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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9:34

第4章(1)  

  「什麼,人不見了?」

  旅館裡,坐在火爐邊正舒服地翻著書頁的應奎,意外地看著慌張走進來的部長和尾隨這位部長走進來的服務生。

  「先生,是一名年輕的女士。」

  掛著羊咩須的部長才說完,身後年輕的服務生就搶著開口:「不對,是一名很漂亮很年輕的小姐。」說罷,年輕的臉醉紅,又補充道,「真的很漂亮。」

  「閉嘴!」部長臉色鐵青,又惶恐地轉向應奎,「這孩子太年輕了,看到年輕的小姐,害羞又興奮,結果只顧著自己走路,就把人家給丟在樹林裡了。」

  「樹林?」

  應奎把書輕輕地合上,望向身後的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旅館外圍的一片墨綠。他知道,樹林真的很大,即使是本地人,也常在那和樹林裡迷路。

  再看陰霾的天空,此刻正開始飄著雪。

  「你們是希望我幫忙一起找?」

  不然,還真解釋不了他們為什麼要跟他這名客人匯報這件事。

  「不是的,先生,那名漂亮的小姐跟你是同伴!」

  「約翰!」

  「我又沒有說錯,他們提的行李上面有一樣的標誌啊!」

  約翰的話讓應奎愣了愣,目光飄向擺在床邊的行李,上面的確印有標誌——莫速集團的標誌。

  「我們還是趕快去吧。」

  雖然他也有在樹林裡迷路的危險,但天空已經開始下雪了,不管那個迷路的人是誰,他都不該袖手旁觀。

  他拿起搭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催人離開。

  「約翰,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把人丟在哪裡了?」

  雪裡,應奎與約翰在相同的景色裡努力地尋找著,可是,不管找了多久,問了多少次,約翰的回答總是那一句「大概在前面吧」。

  「大概在前面吧!」

  終於,應奎在聽到第三十八次這句話後,忍不住說道:「我們分開找吧。」

  「可是,先生,分開找你也會迷路啊!」

  「放心,我方向感很好。」應奎說罷,拍了拍約翰的肩膀,「你有帶著手機吧?」

  「有。」年輕的臉上依然帶著不信任。

  「這是我的號碼,找到了給我電話。」

  接過應奎遞過來的名片,約翰撓撓頭,把手機從大衣裡掏出來,快速地按鍵,不一會,應奎的手機響了。

  「保持聯繫。」

  把約翰的號碼保存後,應奎獨自走向另一邊。

  「啊……」約翰突然想了起來,「那邊是我剛剛走的路。」

  但想想,覺得迷路的人都會亂走,於是,他什麼話都沒說,轉進了另一條路。

  又過了半個小時,依然沒有找到人。

  應奎有點洩氣地站在原地。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了,再這樣下去,只怕連他都會有麻煩。

  有點懊惱地轉過身去,就在他盤算著是否該聯繫搜索隊之時,他的目光,意外地停在前方的某一點。

  那個抱膝坐在樹下的年輕女人,此刻正以一種錯愕的目光瞪著自己看,像是已經發現他好一陣子了。

  「是你。」聲音裡有點欣喜,他為自己的語調感到疑惑。

  眼前的年輕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天一直在他腦海裡反覆出現的席啡兒。

  慢慢地走近她,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雪團上,然後,他看到了就擺在她身邊的行囊,當然還有上面依稀在雪下的莫速標誌。

  「你就是那個走丟的客人?」

  他緩緩地開始蹲下,並伸手為她撥去發上的雪,但是,她卻打掉了他的手。

  「我是被丟下的。」

  啡兒站了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後,她發現應奎依然蹲在那裡,用一種出神望著自己。

  「你……怎麼也在這裡?」

  「來撿東西啊。」

  他突然笑了,咧開的唇讓她皺了皺眉。

  「我可不是什麼東西。」

  改變了角度,他才發現,「你哭過?」

  「我沒有。」

  她倔強地瞪他,然後彎身想要拿行囊,但是他卻快了一步,並且還一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喂!」

  「走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喜歡看到她生氣的表情。

  一路上,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話,很快就回到了旅館。

  「你說你是God的助手?」

  一路上被纏著說話,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旅館,又被應奎拉著,啡兒困得翻了個白眼。

  「是啊,我可以進去了嗎?」

  「當然。」

  他聳了聳肩,很紳士地向她做了個請的姿勢。感覺上有點怪,明明是同一個人,現在的他卻給她一種熱情調皮的錯覺。

  回頭看他,不料卻撞上了他的目光。

  看著美麗的弧度在他的唇上綻放,啡兒臉一紅,連忙衝進房間裡。

  「時差,一定是時差的關係。」

  摀住突然跳得很快的胸口,啡兒懊惱地皺著眉,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洗了個熱水澡,用厚厚的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會心動,絕對是因為睡眠不足。

  這樣說服著自己,啡兒皺著眉,跌入夢鄉裡。

  「醒來了。」

  昏沉中,啡兒感到有人在搖她。

  「再不醒來我就要親你了。」

  低啞的聲線,還有帶笑的腔調,讓啡兒猛地張開了眼。

  可是,灰濛濛的視線中,根本誰也不在。

  「好痛……」

  時差讓啡兒無力地把臉埋進被子裡,眼睛有點熱,很熱。

  「叩、叩。」

  有力的敲門聲,在此時有一搭沒一搭地響著。

  「誰?」

  大清早的?

  把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應奎的笑臉。只見他穿著一身的名牌,而且,依然是一身的白!

  「你嗜白啊?」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他,她都莫名地火大。

  「嗜白?」

  「幾次見你,你都穿著渾身上下的白色,不是嗜白是什麼?」

  應奎對於啡兒的無禮不怒反笑。

  「那麼,長著熊貓眼的小姐,是否要和我一起吃個早飯?」

  「熊貓眼?!」

  看著啡兒花容失色地衝進浴室搶救自己的臉,應奎不禁偷笑。

  「應奎!」

  不到三秒,她果然從浴室裡殺了出來,一臉的懊惱,像是恨不得把他給殺,「我哪有熊貓眼!」

  可惡的傢伙!

  「沒有沒有,你很漂亮。」他由衷地稱讚,然後說道,「只是,你確定穿著這種衣不蔽體的睡衣,可以在我面前跑來跑去,而且保證我不對你做什麼嗎?」

  「衣不蔽體……」啡兒的目光不由得順著他的指頭往下一瞄。

  「彭!」

  不到三秒,浴室的門又被狠狠地摔上,這回,應奎爆笑了出來。

  煞星,這人絕對是她的煞星。

  吃過了早餐又被拉著跑進城,啡兒一路上瞪著應奎那張快樂得不成話的臉,腦海裡呢,則一個勁地重複著同樣的想法。

  下過雪的街道很是難走,一不注意,啡兒的腳被什麼絆了一下,幸而身邊的應奎眼明手快地接了她個滿懷。

  「小心啊,走路得帶眼睛。」

  笑容好刺眼,刺眼得讓啡兒懷疑剛剛是他絆倒她的。

  而且,真不是錯覺吧?

  在這異國的天空下,這個姓應的對她的態度差了好多,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之前,明明還患了被害妄想症似的對她諸多猜忌,深怕她是來圖謀什麼似的。

  「喂。」終於,在共處的第三天,喝下午茶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口。

  「怎麼了?」他邊問邊翻雜誌,還騰出一個手把咖啡往嘴裡送。

  「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噗!」

  咖啡就像是噴泉,猛地往自己噴來,幸好啡兒早有準備,漂亮地躲了開去。

  「你……剛剛問什麼?」他狼狽地拿面巾擦臉。

  「我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去登記啊。」

  重新回到座位上,啡兒嬌媚地笑著,雙手托腮,眼睛裡好不無辜。

  應奎瞇了瞇眼,慢條斯理地放下面巾,然後面無表情地再次翻開雜誌細閱。

  知道他已經對她的小小惡作劇不為所動,啡兒懶懶地趴在茶座的白色籬笆上,無聊地看著來往的人們。然後,她的目光猛地定在一點上。

  「我想,我們該好好談一……」

  放下雜誌,應奎抬頭,眼前居然已經沒有了啡兒的身影。目光轉了轉,發現啡兒唇邊帶著奇怪的笑,快樂地往街上走去,於是,他掏了錢,放在桌上,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大街上,某一處開始聚集了人潮。

  而在這人潮的最中心,是一對男女。男的有一頭漂亮的金髮,挺拔的身材,還有一雙迷人的藍眼。女的呢,是個東方人,嬌小卻很美,如今,卻哭得滿臉是淚。

  「你不要哭。」男人操著一口純正的英語,正在慌亂地安慰拉著他的年輕女人。

  「抱歉,打攪了。」

  突然,有人擠進了人群,一手拉住了年輕女人的手。

  「走了,我們回家。」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個東方人,也長得甚是出色。雖然比起金髮的男人矮了些,但是,濃密的黑髮下那雙眼瞳,散發著逼人的野氣,在場圍觀的少女,看著他,居然都不禁紅了臉。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應奎。

  只見他沉著一張臉,瞪著眼前滿眼通紅的女人——啡兒。

  「你放開我。」

  啡兒暗自倒抽了一口氣,想要掙開他的手,不料卻被他緊抱在懷裡。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亂來?」

  這個人幹嗎要來管她的閒事呢?

  「先生,你沒看到她不願意嗎?」金髮男在這個時候突然仗義出頭,拉住應奎的肩膀。

  「她是我的女人。」

  應奎口中的英語也是極為純正的腔調。而他眼中的凌厲,讓金髮男不自覺地為他的氣勢所壓倒,退後了一步。

  細看眼前的兩人,同是東方人,舉止親暱,金髮男撓頭,想了又想,最終第一個脫離了人群。

  「喂,你別走!」

  「你還沒鬧夠?」

  應奎猛地一拉啡兒的手,把她帶出了人群。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希望我給你一個名分嗎?我們這就去登記。」

  「什麼?」

  啡兒大驚失色了,瞧著應奎的側臉,越發覺得他是認真的,不禁努力地解釋:「喂,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不行,我們當男人的就得說一不二。」

  前頭是他的結案陳詞,讓她頭皮發麻。

  「喂,我真的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啊。」

第4章(2)

  就在她又急又拉不開他的手時,他突然把她拉進了小巷子裡。

  巷子與大街,就像是不同的空間。

  除了模糊的灰色,還阻隔了來自大街上的嘈雜。

  被應奎無端地夾在牆壁與他之間,啡兒的心跳得有點快,但隨即又想到,這心跳的速度,大概是因為剛剛的奔走。

  於是,視線尋找應奎的。

  可在模糊裡,只能看到他眼中反射的光。

  「做什麼?」

  肩膀被按著,啡兒不安地動了動。

  「你似乎很喜歡開玩笑?」

  聲音是低沉的,像是含著慍怒,讓啡兒不明白地眨眼。

  「胡亂拉著個男人,然後說他拋棄你,這是你哪來的興趣或嗜好?」

  嚴厲的質問,讓啡兒愣了愣。

  「那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聲音是倔強還帶著冷漠的,就像一盤冷水,澆熄了應奎心上那把無名火。

  「是啊,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但是,他的語調依然很是懊惱。

  猛地放開了她,他獨自回到大街上。

  啡兒緩緩地走出巷子,抹掉臉上猶濕的淚痕,張望四周,陌生的街道上,已經尋不到應奎的身影了。

  而就在這時,天空開始飄雪。

  手,輕輕地接住面前飄落的雪花,感覺著冷意在手中濡濕,啡兒走回陰暗的巷子裡,無力地依靠在冰冷的牆上。

  「不要下雪……」

  緩緩地滑落,然後緊抱雙膝,好無助。

  無助,這基本上也是一個小時以後,當應奎氣急敗壞地尋了回來,看到她時的唯一感覺。

  縮在巷子裡頭的她,感覺更嬌小了,讓人錯覺看到的是寒冬裡被遺棄在紙箱中的貓兒。

  無力地陪她坐在巷子裡,他淡淡地開口:「為什麼不追上來?」

  惱怒過後,他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憤怒感到很幼稚。其實,她那些小把戲也無傷大雅,當是被瘋狗咬一口不就好了?而且自己是男人,怎麼可以對女人這麼斤斤計較呢?

  於是,他回頭想對她說些什麼道歉的話語,卻驚覺並不是她太安靜,而是她根本沒有跟上來。

  「迷路的時候,最好不要亂走。」她感覺很冷,讓自己縮得更小了些。

  「誰告訴你的?」

  隨意地問了一句,發現她在發抖,於是,他把外衣蓋到了她的身上。

  「走吧,我們回去。」

  他站起來,卻發現她毫無動作。

  「怎麼了?」

  「我腳麻。」

  抬起的頭,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好不可憐。

  「沒想到你還蠻重的。」

  一路把她背回旅館,這次輪到他的手麻掉了。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他扭了扭肩膀,準備離開。

  「又下雪了。」

  突然,聽見她在說話,於是他轉過頭去,發現她正望著窗外,看著路燈映照中輕輕飄落的雪。

  「是啊,下雪了。」

  說罷,才發現這話題有點無聊,於是,他聳了聳肩,回到他的房間裡。

  溫熱的水,消除一整天的疲憊。

  才走出浴室,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怎麼了?」看著手裡緊抱著枕頭的啡兒,他一邊疑惑地問著,一邊用浴巾擦去頭髮上的水珠。

  「外面在下雪。」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哭過。

  「是在下雪,怎麼了?」

  很自然地,他把她拉進房裡,然後關上門。回頭,他為彼此泡了熱茶,邊喝邊遞給她。

  「一起睡,可以嗎?」

  「噗!」他狼狽地咳著,發現她的語出驚人真的很會挑時間。

  「我是說,你這裡有兩張床,分我一張可不可以?」

  「可以,但……為什麼?」

  看著她漸漸潤紅的臉,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為了掩飾,他連忙轉過身去,為她整理被鋪。

  「我不喜歡下雪的夜晚。」

  「這樣啊。」

  鼻子嗅到了沐浴露的香氣,發現她來到自己的身邊,他的臉微微一熱,連忙退開,笑著指了指床,「好了,你睡吧。」

  「謝謝。」

  今夜的她表現得過分乖順,害他渾身不對勁,直感虛火上升。

  怕她看出什麼端倪來,即使精神很好,他還是連忙跑去把燈關了。

  「等等。」她突然叫。

  「留一盞燈,可以嗎?」

  他瞬間一震,腦海裡猛地記起了她在他身下時嬌喘著哀求著同一件事情時的情景。

  「你怕黑?」

  是了,困在電梯裡時,她也表現得很害怕。

  如她所求,他留下了一盞床頭燈,就在兩張床間。

  「有一點。」

  看她已經睡到了被窩裡,他也僵直著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

  被臥窩裡很冷,但是,他一直感到身體很熱,尤其,當他發現她一直在看著自己時。

  「怎麼了?」

  「我……睡不著。」

  「所以?」

  「一起睡好不好?」

  聽到她的話,他啞然失笑,「不是不可以,但我會對你做別的事情,你怕不怕?」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話,但話音一落,喉嚨裡居然一陣乾澀。就在他想辯解說剛剛只是逗著她玩時,卻見她已經從床上走了過來。

  而帶著沐浴露的馨香,也撲鼻而來。

  主動摟上他的柔軟身子,帶著絲絲的顫抖,雖然讓人心氧難耐,但他最終還是選擇騰出手來,輕撫她的腦袋。

  「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感覺那雙小手把自己又摟得更緊了些,他不禁皺眉,把她的身子拉開了些。

  可是,在昏暗裡,目光撞上時,在漫長的對望中,他卻突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我給過你逃開的機會了。」

  他的指頭撫上她的臉,很細緻。

  而回答他的,是她突然圈住他脖子的手。

  情人間的對話,不需要真實的交談。

  天色微亮,他倚在床上,看著她安睡的容顏。

  很不可思議的心境,與上次不同,這次的擁抱纏綿,帶給他的不再是懊惱或猜度,而是一種帶著甜味的溫暖。

  可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通電話,以最快的速度結束,然後又俯下身去給她輕輕的一吻。

  「我要回去了。」

  回答他的,是她安靜的睡容。

  「下次見面,你會是什麼表情呢?」

  體貼地為她整理好額前的發,他輕喃著走下床整理一切。

  離開前,他在床頭放下了什麼,又輕輕地吻了吻她,才悄然離開。

  「彭」的輕響,門關上的同時,床上的啡兒張開了雙眼。

  回頭一看,他擺在床頭的,是一組數字,似乎是私人電話的號碼。

  可是,她並沒有好好地收起,只是原封不動地把它留在那裡。

  在浴室裡洗了個熱水澡,啡兒拿起自己帶過來的枕頭,無聲地離開,只是,在門關上前,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複雜的味道,望了床頭的紙簽一眼。

  「彭。」

  門關上,只留一室的安靜。

  不該帶走的,她,絕不帶走。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18:50:28

第5章(1)  

  一年後——

  電影《落陽時分》在社會各界造成了巨大的輿論。

  先是有「上帝之眼」美譽的年輕一派導演God堅持要執導電影,盛名亞洲的莫速集團大力投資,而後在女主角的選角上也掀起了群眾熱潮,接著,女主角的光環落到了最受歡迎的新興偶像歌手歐陽珠珠的頭上,而男主角也三度易角,最後由身價百萬的Rain擔當……

  「哇塞,太厲害了吧!」

  才吃過晚飯,啡兒就躺在床上吃起了冰淇淋來,根本不理會好友在一邊嚷嚷什麼。

  「這個Rain居然是推掉了進入國際的機會,特地參加演出的耶!」

  「好了,莎莎你就不能停一停嗎?」

  《落陽時分》的消息啡兒都聽膩了,從開拍到現在,都一年了,怎麼報紙的娛樂版還是在報道?尤其是莎莎,居然還熱衷於這種報道,害她一天到晚被迫知道那麼多。

  「真的很厲害啊,你有見過哪部電影還沒上映就聲勢如此浩大的嗎?聽說啊,Rain居然還因為無法從角色中抽離突然鬧失蹤呢,」

  「這是慣有的炒作,拜託你安靜一點。」

  其實,消息的沸騰,應該是在God突然宣佈退出拍攝之後吧?

  才想著,莎莎突然又叫:「天啊!」

  「又怎麼了?」

  「這裡居然寫著《落陽時分》第二部已經在開始籌拍了耶!」

  啡兒突然皺了皺眉,疑惑地摀住自己的小腹。

  「喂,啡兒,你不是當過這個God的助理一陣子嗎?他是個怪人哦?突然說要執導,突然又放棄,現在又嚷嚷著要拍第二部。拜託,第一部還沒上映呢!幸好你聰明,沒有相信他會為你安排進入莫速的事情辭掉了助理的工作,自己想辦法進入了莫速,不然……」

  發現好友不答腔,莎莎不滿地轉過頭去,卻意外地傻了。

  「啡兒,你怎麼了?」

  為什麼突然把冰淇淋丟地上,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

  「笨,我不舒服啦!」有氣沒力地,啡兒咬牙切齒著回答。

  啡兒自覺自己很倒霉。

  吃個冰淇淋,居然也落得住院一晚的下場。

  尤其,那個值班的年輕醫生,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在看她,看得她心裡發毛。

  醫院裡有規定,晚上十點後,家屬親友都得離開,所以,莎莎把啡兒安頓好就離開了。

  安靜的病房裡,四周的病人都已經乖乖入睡,只有啡兒,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於是,她離開了病房,無聊地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然後,當她瞧見不遠處的病房傳來了光源後,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總算要上映了?」醫療器材努力發出冰冷旋律的病房裡,年輕的醫生打了個呵欠,雙手抱胸倚在病床邊。

  啡兒記得,他就是那個用奇怪眼神看她的值班醫生。

  他在跟誰說話?

  啡兒好奇地望進門縫裡,意外的身影讓她傻了眼。

  「本以為上演時能夠讓她看到的。」

  是應奎。

  他的頭髮長長了,不修邊幅的樣子帶著點狂亂的野性,下巴也長著鬚根,像是很久不曾安睡的樣子。

  看到他,心中意外的悸動讓啡兒把自己藏得更好。

  「Rain那個傢伙,推掉更好的發展機會,都是為了她啊,不是嗎?」

  年輕的醫生輕哼了聲,繞到病床的另一側檢查著什麼。他的離開,才讓啡兒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是誰。

  是個年輕的女人。

  身上插著許多的導管,臉色十分的蒼白,但是,疾病卻無法帶走美麗——這個年輕的女人,有著天使般的睡顏,即使是一名生病的天使,依然美麗。

  當啡兒看到應奎的指頭有意沒意地碰觸著這個年輕女人的臉時,她不禁想起了自從進入莫速以後就陸續聽到的一些傳聞——縱使被環肥燕瘦的各色美女包圍,應奎也會不為所動,那是因為,他所唯一深愛的人,因為意外變成了植物人,一直昏睡在醫院裡。

  想到這裡,啡兒不禁輕笑,轉身往病房走去。

  就在這時,應奎也從病房裡出來了。

  「你看起來不怎麼好,要注意身體。」年輕的醫生——尹子然緩緩地尾隨而出,邊打呵欠邊建議道,「安排個時間過來做檢查吧,這樣沒日沒夜地工作、應酬,我真擔心你會成為我的病人。」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對了。」就在應奎轉身之際,尹子然叫住了他。

  「最近怎麼都沒有聽你提起你那個大黑?」

  「大黑?」

  「經常跟你通信的那個童年玩伴啊。」

  應奎愣了愣,笑了,「一年前突然斷了音訊,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的。」

  說到一年前,尹子然不禁又想起,「你要找的那個『啡兒』,還沒找到嗎?」

  啡兒。

  應奎聳了聳肩,「聽說她回來後就跟God辭職了。」

  「所以?」

  應奎沖好友做了個拜拜的姿勢,轉身離開。

  皮鞋敲在地磚上,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的響亮。

  而後,他停下來,在不甚明亮的燈盒下,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個指環來——精緻的海豚,反射出可愛的銀色。

  但只是一秒,或更短的時間,他又把指環藏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他總是留不住重要的人吧?

  一年前,大黑說要回國,然後就音訊全無。

  一年前,他先啡兒一步離開,然後啡兒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啡兒……」

  她是重要的人,他是這麼認為的嗎?

  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有點好笑,也為這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感到懊惱。

  「都怪子然……」

  他再次邁開步伐。

  「席啡兒……」

  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一人的時候,他居然養成了呼喚那個小女人的習慣。

  「啪……」

  寂靜裡,突然響起一聲悶響,那種聲音,像是有人不小心在階梯上踩空了腳。

  「誰?」

  「誰也沒有!」

  聲音幾乎是一同響起的。

  站在走廊裡的應奎皺了皺眉,而狼狽扶住樓梯護欄的啡兒則懊惱得想找個洞鑽進去——她幹嗎啊,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可是,腳步聲在這個時候響起,而且漸漸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

  啡兒有點錯愕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望著空洞的走廊,一時傻在原地。

  「喂。」

  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啡兒嚇得趴到牆上去。

  「你在做什麼?很晚了。」

  是那名年輕的醫生,看著他臉上的笑,啡兒心裡又是一陣發毛。

  「我……明天真的可以出院了?」

  「只要你今晚能好好睡一覺。」

  微笑微笑,這醫生臉上的微笑真叫人寒毛直豎。

  於是,啡兒匆匆找了個借口,溜回病房去,只留下站在走廊上的尹子然為著只有他才知道的事情偷偷發笑。

  莫速集團的拓展部,是莫速進軍房地產業的先鋒隊伍,由於一切都在摸索階段,所以總是忙碌得人仰馬翻。

  但是,當一名打扮得很老套的眼鏡女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大家居然很有默契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雖然只是一秒。

  然後,一切恢復如常。

  眼鏡女推推眼鏡,抱著她的老套黑色大包包走進辦公室,這時,有個臉色陰沉的中年男人飄了過來,「小席,模型送到了,你到地下停車場點算一下。」

  看著手中被硬塞來的貨單以及那個已經飄遠的身影,被稱作小席的眼鏡女不由得撓頭,至今,她仍然無法相信那個像鬼似的飄來飄去的人是拓展部的部長。

  「新品發佈會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專用電梯裡,小陳安靜地站在應奎的身邊。

  「已經交給策劃部了,今天下午他們的企劃書就會送來了。」

  「小陳,你要留意一點,盛興那邊最近似乎有點什麼小動作。」

  「應總,你已經成功地爭取了亞太區最大的物流公司S.T的長期合同了,盛興這次輸了長期合作合同就等於輸了亞太區的半壁市場,根本就不足為患。」

  聽到小陳的話,應奎不由得笑了笑,那可是他廢寢忘餐了大半個月的成果,現在說起來倒是輕鬆,「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必須要更加小心。別忘記了那些關於盛興的傳言。」Z

  「那些只是記者們寫的小道消息。」

  對於小陳的不以為然,應奎又笑了,「空穴來風必有因,小心駛得萬年船。」

  「是的。」

  才說著,電梯停在地下停車場。

  「啊!糟糕,我忘記了拿產品測試目錄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快點回去拿,啊……對了,把這個U盤帶到研製部去,我先去拿車子。」

  「是的,應總。」

  小陳接過應奎遞來的U盤,快快跑回電梯裡,而應奎看著他慌張的身影笑歎了一口氣,往自己的愛車走去。

  「就是他,上!」

  身後突然傳來的吆喝聲讓他錯愕地回頭,只見兩個剽悍大漢衝了過來,手中都拿著一柄防狼電棒,不由分說地就向他劈過來。

  曾經參加過學校武術營的他靈活地閃開兩人的夾擊,感到有點意外,畢竟莫速大樓的保全是十分嚴密的,「你們怎麼進來的?」

  那兩個大漢突然獰笑了起來,應奎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感到後腰一麻,整個人就癱軟在地上了。

  「混賬……居然有第三個人……」是他大意了,居然沒有留意到後面還躲著一個人。

  「我們這些當跑腿的現在也進入『食腦』的時代了(什麼是「食腦」?不知道的人可以詢問身邊懂粵語的傢伙喔。),不思進取就要被淘汰了,懂嗎小白臉?」帶頭綁著一條紅色頭巾的大漢笑了,發號施令,「快找,老闆說了,他身上帶著個寫滿新品技術數據的U盤。」

第5章(2)

  「你們是盛興的人。」

  應奎失笑,沒有辦法動彈的他任由那夥人在他身上亂找,然後篤定地聽著他們慌張地叫起來。

  「沒有!」

  「沒有啊老大!」

  「不可能沒有的!」綁著紅色頭巾的大漢一腳踢向應奎,讓他翻了個身,「快說!到底把那個U盤藏在哪裡了!」

  這個時候,貨梯打開,有個身打扮得很土的眼鏡女走了出來,但是那三個大漢並沒有注意到。

  「你們最好趕快離開,停車場裡裝有全方位攝像頭,警衛班會在三分鐘內到……」

  一個拳頭狠狠地揮了過來,打斷了應奎的話。

  「看你多嘴!」綁著紅色頭巾的大漢一把扯住應奎的領帶,獰笑起來,「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能夠進來?如果你們的警衛班真的有那麼精良的話……」

  應奎半瞇著眼睛,惱怒飛快地劃過,又變成了冷清的笑意,「我身上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那麼,這就讓你嘗嘗叫我們做白工的代價,動手!」

  另外兩個大漢聽到命令,獰笑著圍了上來。

  「拳頭下出真理,我就不信你不說出來,你們!給我狠狠的……嗚……」綁著紅色頭巾的大漢那狠話沒有說全就被硬生生的哀號給打斷了。

  「是誰……哎呀……」

  那傢伙轉過身去,才叫了一句,又發出一聲哀叫,倒在地上蜷縮著,像是極為痛苦似的。

  「大哥!」

  應奎看過去,竟然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打扮得十分老套的眼鏡女,只見她把襯衫的袖子往上纏著,手裡握住一柄竹掃把。

  似乎,正是這把掃把把那個大塊頭給解決掉的。

  「你不想活了嗎?」

  「你這個要臉沒臉,要身材沒身材的臭三八!」

  就在那兩個大漢的叫罵聲中,應奎不由得為眼前的眼鏡女捏一把冷汗。不管從身形或力氣來說,怎麼看都是這個眼鏡女人會吃虧。

  才想著,只見眼鏡女緩緩地抬起頭來,晶亮的黑瞳半隱在劉海中,她的雙眼一下子半瞇起來,晶亮的形成了一條線,蕭颯之氣怒騰而出,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心裡一寒,就連那兩個本來在叫囂的大漢也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而這個時候,眼鏡女緩緩地開口了,以一種極為淡漠的口吻,似是在陳述著什麼事實,「如果不希望像他那樣受傷,就給我馬上離開。」

  空氣,像是一下子變冷了。

  而應奎,瞪著眼鏡女的側臉,眼神突然變了。

  至於那兩個大漢,不自覺地嚥了一下口水,其中一人仍然叫囂:「誰會受傷了?就、就憑你這個女人嗎?」

  「就憑……我自小學習的劍道。」眼鏡女邊說著邊往前走了一步,驚得那兩個大漢又縮了縮身子。

  「那一次與剛剛贏了校際比賽冠軍的師兄練習時,誤傷了他,害他斷了三根肋骨——當時我十歲,剛學劍道不到半年。然後是小學畢業那天,為了救被流氓欺負的大姐姐,我失手把那幾個流氓……」說著,又是向前一步,細薄的唇輕輕地翻出了這樣一句話來,「你們猜,那幾個流氓怎麼了?」

  「怎、怎麼了……」

  「你們說呢?」

  一抹冷得叫人渾身發顫的笑容在眼鏡女的臉上展開,加之額前是陰沉的劉海,形成一種強烈的詭異感。

  猛地一吞口水,兩個大漢往後一退再退,然後眼看著就要撒腿就跑……

  「慢著!」

  眼鏡女一聲吆喝,兩個大漢驚得像是腳下生了根,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把你們的人帶走!」

  「是、是、是……」

  一溜煙似的,兩個大漢把地上的大哥屁滾尿流地帶走了。

  「跑得還真快啊。」眼鏡女一邊涼快地說著一邊把手中的竹掃把丟開,接著又把藏在背後的防狼電棒抽出來端詳著,自言自語地說道:「原來這東西這麼好使,我不妨也買上一根防防賊好了。」

  「你該慶幸,他們被你唬過去了。」應奎說著,直勾勾地瞪著眼鏡女的臉,「你在哪個部門的?」

  眼鏡女扶起了他。

  「拓展部。」

  居然是拓展部。

  「你是生臉孔,什麼時候進公司的?」

  「去年九月。」

  這人是不是問得太多了?眼鏡女側頭想著。

  應奎看著她用力抑制住皺眉的衝動,笑了,在她肩上借力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肩膀,「席啡兒,你居然是在去年進入莫速集團的?」

  「有什麼奇怪的嗎?」她就知道,這個偽裝逃不過他的眼睛。

  眼鏡女——不,席啡兒衝他做了個鬼臉,不閃也不躲,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

  「從英國回來後,你馬上就進入了莫速工作嗎?」他半瞇的眼帶著種致命的危險。

  但啡兒反而笑了,「是的,基本上,我們曾經有好幾次都擦身而過。」

  「我明明把手機號碼留給你了。」

  「有嗎?」

  他瞪人瞪得好努力,她呢,則笑得好無辜。

  就在這時,小陳回來了。

  「應總?你怎麼啦?」

  「沒什麼,已經解決了。」

  「那麼,我先去忙了。」

  看到她所等待的貨車開了進來,啡兒也不管應奎還在瞪自己,直接跑了過去。

  「小心別摔了!」

  詫異地盯住小陳似乎真的在擔心的臉,又看著啡兒遠去的背影,應奎問道:「小陳,你跟她很熟?」

  「喔,應總你是在說小席啊!」

  小席,叫得可真親熱。

  「小席是拓展部的新力軍,從外國回來不久,你別瞧她打扮得活化石似的,鬼點子可多著呢!而且啊,泡的咖啡也特別好喝。每次過去拓展部都變成享受了……」

  應奎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附和:「看來這小席是蠻不錯的。」

  「對,小席真的很不錯,除了不太會打扮,其餘都是高分。」說得興起,小陳完全沒有注意到應奎眼中開始藏不住的惱怒。

  「她泡的咖啡真那麼好喝?」

  「是啊,是我喝過最好喝的。」

  「小陳!」

  應奎突然板臉呵斥,驚得小陳幾乎叫了出來:「是的,應總有什麼吩咐?」

  「有那麼多時間去喝咖啡,還不如加強一下保全系統吧?」

  「呃……」什麼時候經理助理要處理這種雜事了?

  「還有,上周例會各部門提出的提案,你給我整理好,明天放在我的桌面上。」

  「這……」

  上周例會各部門……那些提案,不是說一周後才……

  「我走了,沒有急事不要找我。」說罷,應奎轉身離去,心裡斤斤計較的是——他都沒有喝過啡兒泡的咖啡!

  生氣歸生氣,應奎的臉上卻掛上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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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18:51:25

第6章(1)  

  「那個……年輕人,我們的貨都卸好了,你方便簽一個名字嗎?」

  「簽名?」

  啡兒邊點貨邊抬頭。

  「是的……請在這邊……」

  就在矮胖的工人把驗貨單遞過來的時候,一男一女走出了電梯,他們交談的聲音引起了啡兒的注意。

  「這份文件是急件,所以必須馬上送過去。」

  「小陳,你不是說還要到技術部去嗎?所以,讓我去送吧。」

  是Ella和小陳,兩人正為著什麼在原地拉扯。

  「Ella,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

  「你覺得這不是嗎?我倒認為這才是一名秘書該做的事情。」

  「Ella!」

  Ella咬了咬唇,突然指著小陳的身後「啊」了一聲,小陳愣了愣,就在他轉過頭去的瞬間Ella把小陳手中的文件奪走了。

  「Ella……你……」

  「好嘛好嘛,表哥你就順了我的意思吧!」Ella吐了吐粉舌,把文件夾藏到了身後去。

  「是誰說過別把我們的關係說出去的?」

  「沒有關係啦,這邊又沒有什麼人。」

  聽到Ella的話,啡兒不禁翻了翻白眼,而她身邊的工人們都紛紛掏了掏耳朵,難道他們不是人嗎?

  「好吧,那麼你一定要把這份文件交給應總。」小陳說罷,轉身離開。

  而Ella做了個鬼臉,拿著文件,雀躍地哼著小調走到她的愛車身邊,這個時候,一輛名貴的奔馳緩緩地停靠在她的旁邊,Ella頓住了一切動作,只見那輛名貴的奔馳後座的車窗緩緩降低,一個兩鬢花白的中年男人探出了頭來,啡兒看不到那個中年男人的臉,只知道對方一身的派頭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人物。

  才想著,就看到Ella的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然後四處張望了一下,在看到她後馬上就眼前一亮,跑了過來。

  「拓展部的,這份文件,馬上送到浩然醫院去交給應總,絕對不能耽誤,知道嗎?」

  「咦?」

  啡兒看著那突然塞到她懷裡的文件,傻眼。剛剛Ella不是還為了要送這個文件給應奎而不惜耍了小手段嗎?如今那個似乎很有派頭的男人才出現她就變卦了?

  「你的衣服上不是有拓展部的標誌嗎?有什麼閃失的話,你就不必回公司上班了。」

  「可是我……」

  「趕快去!」

  Ella下達命令後馬上又轉過身去,坐上了那輛名貴的奔馳,絕塵而去了。

  她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裡,旁邊有人開腔:「那小妞是搭上姚雪奎了,有大就不要小了。」

  轉頭一看,居然是那個矮胖的年紀稍大的工人。

  「別看我們職位低微,這停車場裡上演的好戲咱家還是看得比你們多。」

  Ella出現以後,一眾工人紛紛圍過來附上八卦。

  「可不是,那個小妞打扮得那麼時髦又華麗,若沒有人包養憑那小小秘書的薪水怎麼可能支持生活啊!」

  「不過那小妞也厲害,一會兒是大的一會兒是小的。」

  「所以我說,年輕人,看女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矮胖的年紀稍大的工人居然搭起她的肩膀語重深長地說道。

  「對了,上次聽那個後勤部的小麗說了,那小妞原本就是小的女朋友呢!後來被大的看中,就成了大的女人了,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又巴著小的不放。」

  「小姐,你怎麼看?」

  啡兒聳了聳肩,對於別人的私事她一向不大感興趣,雖然她的確很想質疑那位被很多女同事奉為「白馬王子」的應奎居然「眼光獨到」得曾經有Ella這樣厲害的女人擔任他的女朋友一角。原本看Ella的態度,還以為這只是一場俏秘書暗戀帥總裁的戲碼呢,原來……哼,居然是有人回應的呢!

  「彭!」

  擺放在地上的紙皮箱突然被踢了一腳,直直地撞上了柱子,發出了極響的聲音。

  一眾工人啞巴了,都呆呆地轉過來看向那條長在啡兒身上的比他們短的腿……於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一起往後退——唯一例外的是那位矮胖的年紀稍大的工人,並不是因為他膽子大,而是因為他被啡兒拉住了。

  「年、年輕人……」

  「不是要簽名嗎?我還得趕去送文件。」平淡的話,以陰沉的臉說出來,比起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那個長髮女人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拜託各位看觀別問我那是誰,我萬二分肯定那不是我)……

  小心翼翼地嚥了一下口水,年紀稍大的工人不由得祈禱上帝——阿門。



  尹子然舒服地打了個哈欠,走進了特別病房,卻不由地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連忙退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關門做什麼,你不是說病人需要空氣流通嗎?」

  比太平洋暖流更高壓的是應奎雀躍得有點嚇人的聲音,於是,尹子然乾笑了一下重新走了進來,「我說是誰來了,原來是我們家應大少爺,不是說最近很忙沒有空過來嗎?」

  「再忙也得過來啊。」

  還是那份高興得叫人感到害怕的雀躍。

  這時,有人靠近了病房。

  「我說,你心情會不會好得太過分了?」

  應奎看了好友數秒,才閉上雙眼緩緩地開腔:「我希望找到一個人,她能夠跟我組織一個家庭,共同孕育我們的下一代,然後陪我走人生的每一條道路……」他的眼睛,又緩緩地張開,聲音依舊是磁性低醇的並帶著莫名的憧憬,「我們會為生活的瑣事奔波,我們會為小事情吵架然後又和好,不管是得意或失意我們都會是彼此的支柱我們都會守在彼此的身邊……知道嗎,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哭得亂七八糟的還說她會為了我做任何的事情,她的淚水讓我動容,讓我打從心裡希望她就是我一直尋找的那個人……」

  病房外的人,不自覺地摟住了懷中的文件夾,專注地傾聽著,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病房內,尹子然誇張地眨著眼睛,小心地建議道:「你需要去照一下X光嗎?是不是剛剛被人襲擊所以腦袋撞到了?」

  「你認為如何,我剛剛說的話。」應奎側頭看著好友,一臉的笑。

  「啊?」

  「告訴你,我終於找到她了。」

  應奎的臉,線條在瞬間變得十分的溫柔。

  病房外的人,臉上浮現出意外。

  病房內,尹子然呆呆地發出了單音節:「咦?」

  「我找到那傢伙了。」

  像是在歎氣,但應奎的眼中升起的是甜蜜,「真沒想到,那小傢伙就躲在公司裡。一年了,我居然不知道!」

  病房外,抱著文件夾的人正是啡兒,聽到這裡,她的手緊緊地握了握住文件夾,一個轉身,正想離開,不料卻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那是個戴著鴨舌帽的傢伙,越過她,在她的錯愕中走進了病房裡。

  「應老二,你似乎有客人。」

  病房內的應奎和病房外的啡兒皆是一愣。

  「來,別躲在門外,進來吧。」

  戴著個鴨舌帽的傢伙不是別人,正是應奎口中的God。

  God伸手把病房外的啡兒扯了進來,讓所有人都打了個照面。

  看到啡兒的臉,應奎臉上的線條變得更柔和了。

  「在外面多久了?」

  啡兒欲言又止。

  應奎默默地記下啡兒奇怪的反應,正疑惑她為什麼會出現,God笑了。

  「笑什麼?」

  對於God的出現,應奎表現得十分的戒備。

  「我是來告訴你,明天開始我要拍一輯短片,是為七夕做籌備的。」

  「是要贊助嗎?」

  這個聽起來似乎不怎麼可怕,所以,應奎爽快地掏出了隨身帶著的支票本。

  「不對,我缺了一個男主角。」

  「喔?」應奎挑了挑眉,本來想要掏筆的手突然頓住。

  「然後呢,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

  「你要我當男主角?拉倒。」

  對於應奎冷漠的反應,God笑了,一雙銳利的眼飄向啡兒,眼中的算計實在是太濃了些,害啡兒不由得渾身冒汗。

  「不對,我的男主角是他。」

  大大的指頭指了過來,啡兒不由得往後一退,不料God賴皮地往前一湊過去,附到她的耳邊呢喃了一番:「對了,大黑,你跟應老二相認了嗎?」

  「你!」啡兒渾身一顫,震驚地看著God。

  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剛知道不久,為什麼God會知道?難道……

  啡兒的目光,觸電地看向了在一邊打呵欠的尹子然,尹子然見了,禮貌地回以一笑。

  這一切看在應奎的眼裡,讓他十分介意。

  「怎樣啊?你會答應我吧?」

  「我……」

  其實,被應奎知道她就是大黑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矯情地不願意他知道!

  或許,一切皆因她無法接受應奎就是當年那個總是追在她身後的愛哭小鬼吧?

  而這一份遲疑,居然合了God的算計。

  「那麼,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God,你要這種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的女人當男主角做什麼呢?」應奎突然上前去分開God和啡兒,並理所當然地擋在啡兒的面前,「God,有什麼事情你來找我,不要算計我的員工好嗎?」

  「你的意思是她的麻煩就是你的麻煩咯?」God挑眉,曖昧的目光投向了仍然他背後的啡兒,看到啡兒不自覺地拉住應奎的衣服,眼中的算計就更濃了,「那麼,應老二,女主角的部分就交給你了。」

  「當然沒有問題……咦?」

  他沒有聽錯吧?God剛剛說的是……女、女主角?

  「太好了,我還想著女主角要到哪裡去找呢,沒有想到你肯自動獻身。那麼,明天請帶著這個通行證過來影視城找我,下午兩點,別遲到咯,知道了嗎兩位?」

  God是個行動派,話音一落,兩個證件就被安置在啡兒和應奎的手上了,而他人則一溜煙似的跑了,不讓任何人有反駁的機會。

  「天!God那個腦袋真不是蓋的。」

  唯一正常的尹子然大舒一口氣,幸好他永遠不會是God的獵物。於是,他同情地看著仍然呆愣的兩個傢伙,「對了,你是來找應奎的吧?」

  「啊……嗯……」

  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啡兒這才把手中的文件遞給應奎。

  「這個是什麼?」

  「不知道。Ella……你的秘書,她說這個是急件,要馬上給你的。」

  「那為什麼是你來送?」

  應奎接過文件,快速地看了看,眉頭皺了,抬起的眼中滿滿是思索的味道,「你確定這的確是Ella讓你送來給我的?」

  她一愣,只覺得他的話大有審問的意味,所以悶悶地應了聲:「嗯,是她交給我的。」

  「真的?」

  「不相信你可以問她啊。」

  啡兒火了,別過臉去不看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嘛,為他送文件根本就不是件美差,這樣反覆地質問算什麼呢?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刺痛了自己,就像是在提醒她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樣。

  應奎為啡兒的態度一愣,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會造成什麼樣的誤會了,於是緊張地辯解道:「抱歉,是我太焦急了。」看到兩個人一臉的尷尬,尹子然開口打圓場:「怎麼了,是公司出什麼問題嗎?」

  應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是的,是技術部那邊出了岔子……」說著,他的目光飄向了一邊的她。

  她一見,以為他是在忌諱自己的存在,於是逕自往門外走去,並且順手把門帶上,不料在門就要合上的瞬間,應奎跑了過來按住了門,「你做什麼,我不是叫你離開。」

  「我以為你是啊。」

  「不是的……我其實……」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沒有出色!」

  「這……」對於她的孩子氣,應奎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是太久沒有在意過一個人了嗎?所以才會感到無所適從?

  「啡兒,你該知道有些事情屬於公司的機密,沒有辦法一下子跟你說明的,所以我……」

  「就像你說的,你何必跟我解釋這些?我的大老闆。」

  「我……」輕歎了口氣,應奎突然笑著說,「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再說!」

  回答應奎的是一個鬼臉,然後,啡兒在應奎過於錯愕的注視中跑開了。

  「你的小員工似乎並不喜歡你吧?真難得碰到這樣的員工不是嗎?」

  應奎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唇上卻扯出了一抹呆呆的笑意,「為什麼看上去還是那樣的可愛?」

第6章(2)  

  啡兒怎麼也沒想到,應奎口裡的一起去,居然是……

  居然是他老大突然出現在拓展部,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抓小雞似的把她帶到了停車場,紳士地把她請進車裡,甚至還殷切地為她繫好安全帶。

  「那個……你似乎很不開心?」

  「我沒有。」

  她只是懊惱著,明天不知道該用什麼臉面對眾人的八卦。

  「是God對你說了什麼嗎?如果你不願意,等一下我會跟God說明的……」

  對於應奎的關心,啡兒還是不為所動地用冷硬打了回去:「我看上去像是長不大的孩子,處處需要別人的照顧不能獨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剛好是紅燈,所以他挫敗地把車停住,「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你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嗎?」

  「昨天的事情。」

  她一愣,沒有料到他的坦白,於是轉看向他。

  「其實昨天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你知道的,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談話,有時候會說得比較過火……尤其是說到男女之間的事情的時候,所以,那並不是我的真心話,好嗎?」

  「我哪有在生你的氣。」

  會生氣就代表在意,她才不要去在意他呢!

  「真的沒有嗎?」聽到她這麼說,他總算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開始有笑容了,「但是不管如何,還是得向你道歉。」

  她看著他突然變得輕鬆的臉,像是她的原諒對他有多重要似的。於是,她咬唇,目光從他誠懇的眼睛來到他的側臉,突然又轉過頭去,衝口而出:「她是誰?」

  「啊?」什麼誰是誰?

  「呃……」她赫然回過了神來,瞧她問了什麼?

  「拜託,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話啊?」

  突然一紙卷敲過來,啡兒回過神來,看到了眼前一臉生氣的God。一呆,環顧四周,是陌生的攝影捧還有眼前正為自己上妝的化妝師……

  「這是哪裡?」

  「這是哪裡!」God明顯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看來剛剛我跟你說的那些意境你是完全沒有在聽了!D.K,你離開一下。」

  「OK。」化妝師笑著走開。

  而God湊了過來,異常認真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上次你突然辭掉助理工作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這一次你一定要給我認真一點,要是搞砸了,我就會把我所知道的都說出去,相信有很多報館都對你的事情感興趣。」

  「我不認為我有什麼事情讓報館感興趣。」她愣,終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了。

  「真的沒有嗎?例如你的秘密?」

  「我哪有什麼秘密可言……」

  她跟應奎的關係被知道,頂多為應奎添了一筆風流賬,她真的不覺得會有什麼大不了。

  「真的沒有嗎?例如說……那個一直撫養你長大,暗中照顧你的人,你不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嗎?」

  啡兒一驚,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你連那個人的事情都知道!」

  「這個世界上消息最發達的,就是媒體或情報人員了。」

  啡兒瞪著God的臉,好一會兒,才遲疑地說:「是不是我配合,你就會告訴我?」

  這個人,一定會抓住她想要見那個人的心情作為把柄,把她磨得不成人形吧?一年前的可怕經驗,讓她至今難忘!

  「你只要好好配合我的拍攝,一切好說,我最親愛的菲利婭大小姐。」

  啡兒杏眼一瞪,怒看著God那過於燦爛的笑容。

  「你叫錯了吧,我的名字是席……」

  「菲利婭。」

  面前過於燦爛的笑容,讓啡兒狠狠地皺眉,「別開玩笑了,偉大的『上帝之眼』,你怎麼可以找像我這種要演技沒演技的女人當《落陽時分》第二部的女主角?」

  「你說呢?」God曖昧地挑眉,向化妝師招了招手,然後又對她說道,「等一下要拍攝的其實是很簡單的鏡頭。你深愛的女人愛上了條件比你好上百倍的人,你為了她的幸福而決定分手,自由發揮吧!」

  「你確定這是為了七夕拍的片子?」

  七夕是中國的傳統情人節啊!在該是相聚甜蜜或浪漫的日子拍情人分別的短片?

  「絕對賺大錢的,放心。」

  聽到God的話,啡兒不禁翻了翻白眼。

  這個時候,全場一陣喧鬧聲,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時髦女郎款款地走來。

  「God,你確定這是你要做的造型?我以為你是打算拍古裝的。」

  「這才有意思啊,古裝沒有什麼看頭。」

  啡兒大眼眨啊眨地看著那個時髦的女郎,只覺得聲音熟悉得叫她渾身顫抖。而終於,那個女郎轉過了頭來,湊近。她看著那個女郎姣好娟秀的面容,還有在那長長翻動的睫毛下的一雙淺褐色的美麗……啡兒只感到心跳不自覺地快了許多。

  「應、應……奎?」啡兒遲疑地叫。

  「是我,是我。怎樣,這個造型還好吧?」

  這何止是還好!簡直是比她這個真女人更有女人味……

  「還好啦……但是不會覺得丟臉嗎?裝女人……」雖然真的好美……

  「以前我在大學的時候也有演過女人,所以感覺還好吧,要丟的臉早就丟過了。對了,上次是扮演灰姑娘。當然也是被設計的。」應奎說罷,看向了在一邊忙著其他事情的God。

  「你確定你是應奎?」看著眼前這張動人亮麗的臉,啡兒只感到心跳的頻率似乎有點亂了。

  「是啊,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女裝的應奎開心地用額心抵了抵她的,然後又站直身子,被攝影師叫了過去。

  「你沒事吧啡兒?臉好紅。」

  化妝師的聲音突然響起。

  「有點悶罷了,沒事……」沒有什麼說服力的話從她的口中逸出,可與此同時在她的耳邊卻回想起了應奎若無其事說出口的話。

  「是啊,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她捂了捂雙頰,感到有點迷亂,目光,不自覺地搜尋著應奎的身影。

  是啡兒太過於專注了,所以,才沒有留意到God臉上浮起的算計笑容。

  拍攝的工作其實進行得很順利,只是諸事要求完美的God總是不滿意這個不滿意那個的,找來了一堆的借口,最後甚至說要整軍人移師到酒店Hell去取景。但是,在Hell進行了將近兩小時的拍攝後,麻煩的God又說困了,訂下了好幾個房間讓工作人員在Hell住一晚,說要等天亮了再繼續拍攝。

  折騰了老半天的,啡兒洗澡後什麼也顧不上了,累得黏床就睡了。而可憐的應奎,為了行程被God耽擱的事情而忙著用電話和小陳交代,等一切安頓好已經是一小時又二十分鐘的事情了。

  難得回到房間門前,卻又被God攔住了。

  「你的房間我要了。」

  「啊?」對於God的霸道,應奎只是歎了口氣,接過遞來的鑰匙就爽快地走到對面原本屬於God的房間去。

  「對了,我的同房已經睡了,你別吵醒他喔。」

  「同房?」

  「你的啡兒啊。」

  「你跟啡兒同房?」應奎吃驚地叫,「你是怎麼說服她跟你同房的?!」

  「就是沒有說服所以才要和你換房啊,呵呵!」

  應奎瞪了他一眼,打開了門。

  「即使飢不擇食也別因為只有你們兩個人就胡來喔!這個是善意的忠告。」

  「什麼……」

  他轉過身去的同時,God已經閃身關門了。歎了一口氣,他緩緩地走進了房間,打開了床頭燈的開關,調節出微弱的光線後他走進了浴室。

  熱燙的水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可是也引出了身體深處的疲倦。

  換上了酒店的睡衣,他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去,正想要關上床頭燈,床上早已熟睡的啡兒夢囈地翻了個身,迷糊地趴到了他的身上去,一雙手還胡亂地摸索著、拍打著,活像身下所壓的是一個大抱枕。

  「啡、啡兒……」

  應奎倒抽一口氣,她的小手正……正在他的敏感地帶遊走著,這對於因為忙於工作而禁慾的他來說無疑是件天大的折磨。可是,啡兒早已經睡死了,根本聽不見他的話,依然故我地在他的身上尋找一處舒服的位置,她修長的腳壓制住他的,緩緩地摩挲揉蹭起來。

  「天……」

  應奎咬牙,一個翻身,把已經睡迷糊的她壓制到身下去,鉗制住她的手腳,只希望自己別再遭到非人的折磨。可是這一動作,卻讓她緩緩地張開了雙眼。只見她捲曲的睫毛上下翻動著,緩緩地打開,她的眸子在微弱的柔光下變得朦朧和迷離,有點傻氣,有點遲鈍,就那樣呆呆地凝視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他,是這樣的毫無防備,是這樣的魅惑,是一種無關男女的誘人。

  他的喉間大大地顫抖了一下,啞聲宣佈:「啡兒……我要吻你了。」

  「嗯?」啡兒迷糊地應著,突然伸出雙手,輕輕地纏上他的脖子,然後往下一拉。

  「慢、慢著……」

  他當然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尤其身下的人兒一直讓他魂夢縈牽的。可是,他不願意在她不清醒的情況下與她做出任何的親密行為。所以,就在唇與唇即將貼合的瞬間,他懵然的腦袋清醒了過來,定住了身子,勉強讓自己的唇與她的不至於觸碰。而啡兒也翻了個身,摟住他的右手蜷縮著睡了。

  低頭看著啡兒那粉嫩的唇,他大力地搖了搖頭想要保持清醒,可是卻又移不開目光,就像是被頑皮的天使施了魔法,他像是被蠱惑似的緩緩低下頭去,那份帶著淡淡體香的綿軟觸感溫柔得讓人眩暈。應奎狼狽地跌坐在床上的一角,只感到心裡悸動不休,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居然被撩撥了,只因一個吻……

  觸電般地,他跳離了溫軟的床,衝進了浴室,只希望半夜裡深寒的水溫能冷卻那可悲且嚇人的原始反應。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兒在睡夢中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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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52:14

第7章(1)  

  「沒有想到,七夕又要來了。」拓展裡突然發出了一聲嗟歎。

  「拜託別提起這種沒有營養的日子好不好!」馬上有人抗議道。

  「啊呀呀!男朋友啊男朋友,你到底在哪裡啊?你還在你媽的肚子裡嗎?」一個卷髮的OL突然帶著哭腔叫道。

  啡兒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置若罔聞地看著手中的模型。

  自從那次拍攝以後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遇到應奎那傢伙了。在Hell住了一晚上,隔天一張開眼就看到那傢伙坐在窗前發呆。

  「你怎麼會在這房間裡?」

  當時她卷披著薄被走到他的身後去。

  「啊……」

  他愣了愣,錯愕地看著她,接著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活像碰到鬼似的狼狽。

  然後拍攝很快就按照進度結束了,而她也再沒有碰到過他了。好奇怪,明明是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卻一直沒有碰面,以前,他再忙都會故意過來纏她的,為什麼態度轉變得那麼快……

  才想著,就聽到那邊有人在用快要斷氣的聲音淒涼地叫:「我們的應總這回是遇到真命天女了,哪裡還會把我們放在眼裡呢!」

  一個杯子重重地摔在啡兒的桌面上,穿得性感的某女居高臨下地瞪了她一眼。啡兒一愣,悄悄摸了摸鼻子,自從那次應奎空降到拓展部把她帶出去以後,這個性感的某女就一天到晚找她的麻煩。

  「真沒有想到,應總居然喜歡Ada啊!」

  Ada?誰?那個睡在醫院裡的女孩嗎?

  啡兒心裡一驚,暗自捏了捏大腿——天啊,應奎喜歡誰,干她什麼事啊!

  「Ada?你在說什麼啊!應總才不會喜歡那種過氣名模呢!他的真命天女不是遠航王總那個剛剛歸國的寶貝女兒Yoyo嗎?」有人急急地澄清。

  「胡說,明明是康楊財務的總裁秘書Kiki!」

  Ada?剛剛歸國的Yoyo?總裁秘書Kiki?

  啡兒半瞇著眼睛,原來那傢伙的行情這麼看俏,怪不得一直不見蹤影,是去約會了吧!

  「都不是,是浩然醫院陷入昏迷的神秘少女。」性感的某女突然說道,啡兒抬起頭,剛好撞上對方示威的一瞪。

  就在這時,那位一直習慣當隱形人角色的主管飄了過來,「小席,把這份急件送到停車場去,應總在等著。」

  「咦……可是主管我……」

  叫不住那位來去無聲的主管,啡兒撓頭,只能狠狠地瞪住手中的文件夾。

  啡兒就知道,事情一旦涉及應奎就是一個糟糕的開始。

  餓著肚子,她姍姍來到了停車場,然後,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看到了車廂裡纏綿的一幕。

  身穿鵝黃色套裝的女郎身材不錯,整個人跨坐在應奎的身上,一雙手放肆地在他的身上游移著,熱情的吻正輕柔而狂放地落在他的臉上、脖子上。

  她走到車窗旁,側著頭,正想著用什麼方法打斷這讓她莫名惱怒的一切,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了應奎的臉。有點意外,他明明是這一場激情戲的男主角,眼中卻透露著煩悶與無趣。這就是傳聞中的陷入情網的人嗎?

  她想了想,伸出修長的手,往車窗敲了幾下。

  「啊!」

  穿著鵝黃色套裝的女郎驚呼了一聲,馬上跳回副座上,背對她整理起衣服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到有點想笑,就像惡作劇成功以後的那種。再看應奎,發現他正出神地看著自己。

  「啡……啡兒……」

  天啊,他這麼拚命地躲開她,為什麼還是躲不開呢?

  好幾次,為了躲開她,他連正在接待的客戶都丟到一邊去自己先逃跑了,他真的……真的還沒有面對她的心理準備!都是God害的,若是那天晚上他堅持不換房間就好了!那麼,他就不會發現自己對她的渴望已經超過了所有的底線……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他可以跟任何的女人纏綿,就是不該產生太過多餘的情感,不然,就會……

  想著,他注意到她唇上的笑。

  「你……心情很好?」

  她的笑容,該不會是因為撞破了他的好事吧?想到這裡,他感到不安,自覺像是偷情現場被妻子撞破了似的狼狽。再看她唇上的輕笑,柔柔的,像春風一樣的暖,他不自覺地又有點出神了。可是,他的話才說完,就見她唇上的笑隱去了,太快了!他只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這位就是你傳聞中的女朋友?」

  那穿著鵝黃色套裝的女郎仍然在整理著衣服,顯然是沒有空理會她的問題了,而應奎也是一臉的心不在焉,大有當機的趨勢,所以她感到有點納悶,索性轉身離開。但是他卻叫住了她。

  「啡兒!」

  「嗯?」

  她轉過頭來,看到了他一臉的緊張兮兮。

  「晚上……一起吃飯?」

  「晚上我有約。」

  今天晚上莎媽媽要做她最愛吃的菜呢!她怎麼可能錯過?何況,這該死的應奎,剛剛與他纏綿的女人還在一邊,居然就開口約她了,濫情也不是這種爛調子的吧!

  「我們……很久沒有碰面了。」

  臉,是在瞬間垮下的。

  「如果你願意,九點以後我有空。」

  她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看到他露出了被遺棄的小狗才有的表情,感到有點不忍。就像是,回到小時候,再對他不耐煩,還是會屈服在他的淚眼汪汪和大鼻涕裡。

  「去酒吧好嗎?」

  「酒吧?」

  「晚上我過來接你好嗎?」

  「可以啊,電話聯繫吧。」

  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應奎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久久的,直到那位穿著鵝黃色套裝的女郎走了過來。

  「奎?」

  「我送你回公司。」

  「咦?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

  「不,我主意已定,現在就送你回公司。」

  對,他已經立定了主意。

  所以,他的唇上掛上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燦爛笑容。

  「對,你的主意不錯啊。」醫院寧靜的長廊裡尹子然邊說邊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看著不知道為什麼跑過來跟他說這個無聊事情的好友,「約她見面,一起多聊聊的確可以讓你對她有更多的瞭解,另外……還能增加彼此的感情,你說是吧?」「不錯不錯……我就是這個想法。」應奎點頭如搗蒜,「只要我和她不再那麼生疏,我就不會再那麼疑惑了。」

  或許就因為接觸太少了,所以他才會誤以為她是有別於其他女人的存在,才會無時無刻地想念著她的一顰一笑,才會病態地像個偷窺狂似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與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時也感到索然無味……

  「疑惑什麼?」

  「沒什麼。」他狼狽地打斷了尹子然的話,「那麼,我去準備晚上約會的事情了,拜拜。」

  「咦?」看著好友急急地跑開,尹子然撓頭,「下午兩點準備晚上約會的事情……跟女人的約會嗎?」

  呵呵,看來事情不是普通的大條了。

  「剛剛是小奎?」

  尹子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轉過去,看到了一名化著素雅淡妝的年輕貴婦。

  「莫姨?例行檢查做完了嗎?」

  尹子然口中的莫姨——莫君嵐,是莫速集團前任董事長的獨女,性格溫和,慧質蘭心,二十四歲那年嫁姚雪奎為妻。打從應奎被姚雪奎強行帶回莫家以後,一直對應奎視如己出。所以,身為應奎的好友,尹子然對莫君嵐十分的敬重。

  「已經檢查過了。對了小然,小奎急著要上哪?」

  莫君嵐白皙的臉上浮現起一抹柔柔的笑,如春風般的溫暖人心。

  「那傢伙說要去準備約會的事情呢!」

  「約會?跟誰?新的女朋友嗎?」

  難得看到應奎這麼開心的樣子呢,大概是碰到真正喜歡的人了,所以,莫君嵐欣慰地笑了。

  「還不算是女朋友吧,但大概也跑不掉了。」

  「知道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似乎叫小席……還是席啡兒?我記不清楚,那傢伙不肯多說。」

  莫君嵐一聽,美麗的杏眼中滑過一絲的疑惑和不確定。

  尹子然說著,突然發現莫君嵐的出神,於是輕喚道:「莫姨?莫姨?」

  「呃……怎麼了小然?」

  「我看你一直出神的樣子,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下次一起吃個飯吧。」莫君嵐說著,又笑了。

  算算時間,應奎快要到達了。

  啡兒一邊想著一邊望向夜空。

  沒有星星呢,在這個南方的大都市,黑壓壓的高樓盤踞著,很難看到星光,而且從樓宇蔓延到天際的燈火還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紅——她當然是更喜歡星星璀璨的夜空的,但是現在看到這樣的一片奇特的橘紅,突然又有點喜歡了。覺得,其實這樣的色彩這樣的夜也是可愛的。所以,她的心跳有點快,「彭嗵」、「彭嗵」的。

  「哇!」

  身後突然一聲大叫,嚇得啡兒幾乎整個人跳了起來。狼狽地轉過身去,她看到了一臉惡作劇的莎莎。

  「莎莎!你怎麼跑出來了?」

  莎莎笑了,「我說啊,你到底是約了誰啊,居然失魂落魄的,不像你喔!」

  「誰失魂落魄了。」任誰被這樣一嚇,都會害怕啊。

  「該不會是約了那個……應奎了吧?說!你們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啦?」

  「別亂說話啦……」

  「不說?你確定你不說?」

  莎莎看她不肯說實話,索性抱住她玩起呵癢遊戲。

  而應奎緩緩地把車停到她們的身邊,「不好意思,剛剛有點塞車。」

  啡兒看到應奎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於是推開莎莎跑到車上去。

  「開車吧。」

  應奎看著她的笑臉,又看了看車外像是在生氣的莎莎,遲疑地問:「不叫上你的朋友嗎?」

  她看了看莎莎,想起好友的酒品馬上私心地搖頭,「不用,開車吧。」

  「早點回來啊!」就在應奎要發動引擎的時候莎莎突然趴到車窗邊「閨怨」甚濃地說道。

  「知道啦,快回去吧,莎媽媽會擔心你呢!」

  莎莎衝她努了努鼻子,跑開了。

  「你的朋友很可愛。」應奎發動車子,故作平常地說著,只感到車廂裡的空氣變得沉重了,心跳也變得有點快了。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獨獨對她反應過度?

  「她的確很可愛,尤其在生氣的時候。」說到莎莎,她的表情不自覺地放鬆了不少,如數家珍般的,「生氣的時候她會鼓著氣,兩邊臉頰脹鼓鼓的像只青蛙,激動的時候又會禁不住說德語,總是鬧得笑料百出。」

  「是……嗎?」

  偷偷地瞄了瞄她快樂而燦爛的側臉,他的心感到有點酸酸的,就像是心愛的玩具突然被搶走了似的。

  「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大學同學。」

  「那麼你們的感情真好,對了……我聽說你是從德國留學回來的,是嗎?」

  「是啊。」

  「我也有一位叫大黑的朋友剛從德國回來,說不定你們認識呢。」

  她愣了愣,臉上的笑容頓住了,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忘掉這個荒謬的事情,結果聽他這麼一說,她……她根本無法接受應奎就是那個總跟在她背後要她保護的小男孩!而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居然跟他……糊里糊塗地發生了關係!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他知道!

  「別說這些了,倒是你,最近我聽了你的不少傳聞喔!真的遇到真命天女了嗎?」

第7章(2)  

  聽她這麼一說,應奎不自在地笑了笑,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真命天女,只不過是那個晚上的一吻實在是太狼狽了害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所以才會想要找女人來測試一下自己到底……

  「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想起她了?」

  應奎愕然,趁著紅燈的空當看著她,「誰?」

  「你喜歡的人啊。」

  他的注視是燙人的。她的心跳因為他的注視而稍稍加快了,可是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躲開他的注視。若他真的就是那個愛哭鬼,那麼,她記得在通訊中他曾經說過他找到了那個值得他去愛一輩子的女人——但是後來呢?他為什麼突然絕口不提那些無聊的愛情故事和未來構築,只是千篇一律地說些無聊的生活小事?只怪她當時忙於自己的生活,並沒有多加留意。

  那麼,那個值得他去愛一輩子的人到底是誰?

  躺在醫院裡的還是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蝴蝶之一?

  「我沒有喜歡的人。」

  綠燈了,應奎不語地發動車子。他故意別過臉去不看她,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謊言給洩露了。

  啡兒看著他專注於駕駛的側臉,自覺挑錯了話題:「我碰到你的地雷帶了嗎?」

  她話中的濃濃歉意讓他不由得脫口而出:「你很想知道嗎?知道我的事情?」

  「咦?」

  「你在吃醋?」

  他,雖然心裡早就心猿意馬了,但還是故意選擇用輕佻的口吻對她說話。

  「啊……我都忘記了,我們的應總可是個萬人迷呢,什麼真命天女的話題實在是不怎麼適合跟你討論呢。」她,慌張失措,只好用毫不在乎的口吻掩蓋自己的真心,「我都聽說了,大明星Ada、遠航王總那個剛剛歸國的寶貝女兒Yoyo還有康楊財務的總裁秘書Kiki……」一口氣說著這些白天聽來的八卦,口舌之爭不能帶來快意反而讓她越來越納悶了,「當然還有你那位大美人秘書Ella了。」

  是的,她不該跟他計較的!因為越是跟他計較越感到自己無聊和不可愛,甚至還十分的雞婆和莫名其妙的不爽。

  就在她自我厭惡之際,應奎一言不發地把車停靠在路邊。

  「怎麼了?」

  「你的語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我想我們還是停下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吧。我承認,我跟康楊財務的總裁秘書Kiki關係很不一般。」

  「我知道,就是今天在停車場的那位,對吧?」她轉頭看他,一臉的責備,「可是,你根本不愛她。」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該責備他的,不管他對誰是真是假都輪不到她去過問,畢竟,她也只不過是他花名冊上的其中一員吧?雖然他看她的目光中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疑似溫柔的情感,但其實也是一種錯覺吧?

  「是的,但我並不愛她……」

  對於她,其實他真的沒有必要去解釋太多。不管他與誰發生什麼事情他一向只對自己交代,可是現在卻像被蠱惑似的對她坦白……不對,其實也不是這樣的。看著她那雙漂亮的大眼,他只是無法忍受寫在當中的冷硬,「我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不存在任何多餘的情感。至於Ada,更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她挑了挑眉,咬唇聽他繼續說下去。

  「Ada跟God一樣,是我莫姨收養的養女。從一開始,我跟Ada之間就只有手足之情。」

  對於他的話,她完全不在意,不過是借口嘛,但是……

  「God是你莫姨的養女?養女!」啡兒吃驚地坐直了身子。

  她一直以為God是男的!

  「是的。莫姨是我爸的妻子。她一直沒有生育,或許是為了彌補這個遺憾所以就從孤兒院收養了不少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

  「是嗎?」

  對於他口中的莫姨,啡兒沒有一點興趣。倒是God……

  「對了,你最近有看到God對吧?」

  「你要找God做什麼?」

  他看著她,試圖從她的眼中尋找出什麼端倪來。

  「呃……只是小事……」

  那傢伙只不過是欠了她一個答案罷了!可惡的God,拍攝後就躲起來了,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完全找不到人!

  想著,眼中突然一痛。

  「你怎麼了?」

  「好像有沙子跑了進去……」

  「別動。」

  他的臉湊了過來,害毫無防備的她整個人僵硬了。

  「我看看。」

  他小心地捧住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明眸並小心地往裡面吹著氣。

  「這樣好點了嗎?還疼嗎?」

  他的目光對上她的,仍然是一臉的關心——當然,還有那讓她十分熟知的溫柔。

  「那麼Ella呢?你們曾經交往過吧?」

  他愣住,從她的眼中讀出了認真,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很重要似的,害他的心裡亂了亂。

  「Ella……Ella她……剛認識的時候她單純、善良、愛笑,又有點小糊塗……」

  「你愛她。」

  「是的,我愛她,我曾經很愛很愛她,我甚至已經為我們的將來想了許多,直到看到她衣衫不整地在我爸的床上的瞬間……後來我才知道,我要的,到頭來不過是她為了接近我而特地演給我看的『夢中情人』。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看著他滿臉的苦笑,還有不自覺緊皺的眉心,她默默地伸出了手,用兩個拇指為他按摩起來。而他愣了又愣,想要抽離,卻一直無法付諸行動,只能出神地看著她。

  「很抱歉我沒有察覺。」

  語言是那樣地流暢而出,根本不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啡兒的眼裡升起了心疼的味道,「為什麼你都沒有跟我說起呢?」

  他們不是都在通訊嗎?「大黑」  明明一直都在扮演著他的情感傾訴對象,為什麼卻獨獨紕漏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而她也居然一直沒有察覺到他字裡行間的痛苦與無助?

  「恩嗯?」

  他沉浸在她無言的溫柔中一時沒有聽懂她的話。

  「你說什麼?通訊?什麼通訊?」

  「通訊就是……」啡兒突然把話頓住。

  瞧她,差點就要把自己是「大黑」的事情對他洩露了。

  他不懂她為什麼露出了懊惱的神情,伸出兩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本想要她別按了,不料她卻一用力,把他的手拉到了唇邊去。她的唇,在他的手背若即若離地輕碰著,完全沒有半點自覺,似乎在思索著些什麼。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按捺住自己心中那份不確定的濃烈。

  「所以,你變成了這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了嗎?你不打算再愛上任何人?」

  她惘然地看著眼前的他,這件事情他完全沒有在通訊的時候提過半句……如果連對她也不說半句,那麼對其他人他更是不會說起了!從很久以前她就隱約地感到,除了大黑,他無法對任何人撒嬌,更無法輕易地坦白心底的那份脆弱。這幾年他發生了許多事情吧?從公司流傳的八卦裡她依稀知道了一些,例如說他母親的死間接是他造成的,也有流言說是姚總害的……

  如果當時她在,那麼她絕對不會讓他獨自去承受這些的!她會用力地抱住他,她會好好地去安慰脆弱的他……是的,她應該比誰都瞭解他的心有多麼的纖細,她應該比誰都瞭解,她明明比誰都瞭解的!

  如缺堤般湧上的是一份漫無止境的心疼,漲得她的胸口好痛好痛。她想要用力地摟住他,她想要把溫暖分給他,可是……

  她低頭,她沉默。她無法理清自己為什麼會對他有這樣的一份心疼。而且,在心疼以外,似乎還有些什麼別的……

  「我要冷靜一下。」

  她匆匆地丟下一句話,衝了出去。

  「所以,你變成了這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了嗎?你不打算再愛上任何人?」

  他的耳邊一再重複著她所說的話,只感到心裡儘是狼狽,那是所有的一切在瞬間被人全部窺探了去的狼狽。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跑開……

  不對!這附近的治安一直不好,他怎麼可以讓她單獨一個女孩子跑出去呢!

  「啡兒,你要去哪裡!」

  他跑向她,只見她站在路燈底下,暈黃的燈火柔柔地照在她的身上,反射出一層朦朧細緻的光膜。

  而她,突然轉過頭來,露出了一抹調皮的笑。那笑,似是冬日裡的太陽,溫暖人心,「一塊錢買你一個微笑,如何?」

  他沒有說話,只是出神地看著她。一陣夜風徐徐而來,柔細的發吹拂到他的臉上,遮擋住他所有的視線。可是,在隱約間還是能看到那如星般璀璨的明眸。

  「一塊錢買你一個吻,如何?」

  恍惚間,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低沉。他的目光,無法離開她的。他的手,顫抖著纏上她的身子。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心底的熱情還在,只是一直潛藏著,找不到爆發的契機,而她,無疑就是這個契機……

  果然,她的唇,一如記憶般的柔軟綿纏,讓人回味且難捨。

  「你犯規喔,我還沒有收到你的一塊錢呢!」

  她調皮地向他伸出掌心,而他則順勢把她拉入了懷中,再次癡狂地封住了她的小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18:53:06

第8章(1)  

  啡兒躺在溫軟的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耳邊「淅瀝瀝」地一直響著的水聲好不容易停下來了。

  「在想什麼?」

  身套著寬鬆浴袍的他半躺到她的身邊來,手挑起她胸前的細發,放到鼻邊細聞著,眼中是一片澄明清澈,像是心頭的千斤重擔已經被放下了似的。

  她看著他,唇上露出了一抹巧笑,「我居然又和你來到這個房間了。」

  「所以?」他湊近,溫柔地凝視著她。

  「所以,如果我說我們就這樣躺一晚上,其他什麼都不做,如何?」

  「我是很想要答應你,但我已經禁慾一年多了。」

  她挑眉,為他的話,「我不信。」

  「是真的。」

  他舒服地躺下,不時地用頭撞向她的,「工作上的事情特別惱人煩亂,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去胡搞。」

  「喔?所以你現在有時間和我『胡搞』了?」

  「……」他轉看她,發現她一臉的不滿,於是,快速地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是啊,你這個一天到晚只顧著演戲、捉弄別人的小東西。」

  對這個磨人的小東西,除了妥協,他還能怎樣呢?

  這種想盡力地去寵著某人並以此為樂的心情,他有多久沒有過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了。」

  說出口的話,反而讓啡兒自己愣了愣。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在街上尋找著某人的身影?自編自導一場別離的戲碼的?是……打從那次在英國被他當眾拉走以後嗎?

  思緒在瞬間沉澱再沉澱,啡兒翻身,趴在應奎的身邊,唇上突然漫開一抹豁然開朗的媚笑。

  「怎麼了?」應奎不禁挑了挑眉。

  「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她笑著,挑起一搓發逗弄他的臉。

  而他的反應是不滿地挑眉,並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繼續挑逗他。

  「如果你不希望我在下一秒變成一匹狼,最好別誘惑我。」

  「這樣子就是誘惑了嗎?那你也太好撩撥了吧應先生。」

  她衝他做了個鬼臉,調皮的指尖開始若即若離地觸碰他的耳朵,並順著他的耳朵輪廓線條遊走。她的目光,始終與他的膠著在一起,對於他惡狠狠的警告她還以無辜的一笑。

  「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惡整我的,小惡魔。」他大歎了一氣,認命地把她摟入懷中並拉好被子。

  「為什麼不說我是來拯救你的天使?」

  「你覺得你是天使嗎?」

  「我不是天使,因為我找不到天堂的入口。」她邊說邊用力地摟住他,貪婪地吸取他的懷中的溫暖。

  「你找不到天堂的入口其實也沒有關係啊。」

  他的話從頭頂傳來,她啞然地抬頭,看著他。

  「那些酸溜溜的巨著裡不是常說嗎?『只羨鴛鴦不羨仙』,還是做人好,可以有個伴。相傳有一種鳥叫『比翼』,這種『比翼鳥』只有一個翅膀,只有在找到與自己相配的另一半翅膀的時候才能夠在天上飛,所以才會有『比翼雙飛』這個詞。我想,鳥既是如此,人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她愕然,呆呆地看著他的臉。

  「怎麼了?」

  「你相信這些嗎?」

  「什麼?」

  「比翼雙飛啊、『半圓論』什麼的。」

  他的臉上無比的坦然,「大概是因為我自幼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才會在意這些本是女人才在意的事情吧。」

  「那你找到了嗎?」她一邊問一邊輕輕地吻住他的喉結。

  他的喉結劇烈地動了下,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她壓到了身下去。

  「你犯規喔!你不是答應了什麼都不做的嗎?」

  對於她耍賴的指控,他沒有好氣地反駁:「你還說,拜託你別在問我這些重大問題的時候誘惑我好不好?」

  「我哪有,人家只是不小心碰到你嘛……」

  對於她過於無辜的表情,他翻了個白眼,「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嗎?小傢伙。」

  「我想知道啊。」她一邊回答一邊伸出手纏上他的脖子,眼中流轉的無辜夾雜著對男人致命的魅惑,她的唇,輕輕地向上,在他的唇上柔柔地一啄,然後離開,含了無比純真的笑意,無瑕而動人。而她的最佳男主角,一臉想要發狂而又拚命忍耐的納悶。最後,他選擇躺回她的身邊。

  「為什麼要放棄《落陽時分》的女主角?」

  她一愣,沒料到他在發狂之餘居然想要問她問題。

  「God在你辭去助理之後跟我提過,她說,只有你才能詮釋菲利婭的角色,沒有了你,她也沒有必要再當《落陽時分》的導演了。」

  聽了應奎的話,啡兒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而且,她說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你當上第二部的女主角。但是,你似乎很抗拒?」

  在應奎專注的目光裡,她乖乖地蜷縮在他的懷裡,輕輕地低喃:「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那個角色嗎?」

  「你用問題來回答問題,不乖喔!」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對她是毫無辦法。

  「你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喔。」

  她看著他一臉的寵溺,忽然好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他,真的好想。但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這其實根本是辦不到的。因為有些事情,涉及到的人或事實在是太複雜了,並非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明原委的。

  他凝視著她突然變得黯淡的小臉,湊前吻了吻她,然後再次把她輕輕地摟住並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來日方長,睡吧。」

  她傻傻地看著他深邃的瞳孔,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別這樣看著我。」他的大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小腦袋,「要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別考驗我。」

  「ich?liebe?dich。」她輕輕地說著,眼中流轉著莫名的璀璨。

  「這是德語?」

  「不懂沒有關係,晚安。」

  她沒有解釋太多,突然湊前親了親他的嘴,然後蜷縮到他的懷裡,帶著甜甜的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ich?liebe?dich……嗎?

  「ich?liebe?dich,我的啡兒。」

  他可沒有說過他不懂德語喔!想著,應奎的唇上不自覺地扯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就在這時,懷中的她挪動了一下,唇毫無自覺地滑過了他結實的胸膛,害他不由得渾身打顫。

  「啊啊……聖人還真是難當。」

  雖然發出了一聲困獸般的呢喃,但是應奎摟住懷中的她,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總是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就鬆弛了,在他渙散的意識裡,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名字一直在心裡揮灑不去。

  啡兒,晚安……

  「啡兒!你嚇死我了,到底去哪裡了?一整夜都不回來……」

  莎莎的聲音透過手機誇張地傳來,震痛了啡兒的耳膜。

  「你幫我請假好嗎?回來我再跟你說。」

  啡兒匆匆掛掉電話,免得吵醒了身邊的某人。不料腰間突然一緊,她一下子就被身邊那個「某人」壓到了身下。

  「你醒了。」

  「我一向淺眠。」

  「所以?」她挑眉,看著他一臉的壞笑。

  「所以趁著還有點時間,我們做點什麼吧。」

  「做什麼?」

  「親愛的,付了錢來到時鐘酒店卻什麼都不做,你不覺得吃虧嗎?」

  她聽了他的話,突然湊前去往他的唇上輕輕一啄,然後在他愣住的同時輕輕一推,把壓在身上的他推開了,自己跳下了床,酷酷地說:「不覺得喔。」

  他失笑,從床上坐起,「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她愣了愣,心裡有點忐忑。

  「女人。」

  他笑,大大的、壞壞的笑。

  啡兒隨著應奎走進了住院大樓,不做聲地看著他油嘴滑舌地與沿途遇到的年輕護士嬉鬧,然後,他們走進了一間看護病房。她記得她曾經來過這裡,那次為他送文件過來的時候,不過在護士崗問了句請問應奎先生有來過嗎,就馬上被熱心的護士帶到這個病房門前了。原本Ella什麼都沒有交代,她還以為跑到醫院裡找他其實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呢!

  想著,她的目光飄到了病房中唯一的床上,看到了那個安靜地睡在床上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年紀與她相仿,膚色比她的還要白,只是帶著淡淡的不健康,可是卻無損這個女孩子的秀美。雖然女孩子的發短得有點像男生,雙目緊閉著,但她還是可以想像當這個女孩子快樂地站在陽光下時將是如何的吸引人的眼球。

  「她就是我最重要的情人,在公司裡聽了不少傳聞了吧?」

  是的,她聽說過不少這個女孩子的傳聞,也曾經為這個女孩子的存在以及他守望的態度感到不安,可是,此時此刻,因為與他的手十指相纏,她心底居然湧現了不能再篤定的篤定。

  「她是你的胞生妹妹吧?」

  「你怎麼知道的?」他學著她挑了挑眉,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她當然知道,因為她的另一個身份。

  現在回想起來,他曾在E-mail裡提過,他和他的胞妹長相完全不一樣,而且還曾經附上一張胞妹的獨照暗示說可以為她們穿紅線。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胞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張照片上清麗的少女,分明就是眼前沉睡著的女孩,雖然,面容蒼白,輪廓也有些變了。

  「她叫做應雪,是這個世界上與我有著深刻血緣羈絆的人。」

  「為什麼她會這樣?」

  「是交通意外。」他說著,眼神變了,走到病床邊,開始為他的妹妹應雪做按摩治療。

  「多久了?」

  「記不清了,大概也有三年了吧?」他說著。

  突然,一雙手輕輕地搭放在他的手背上。抬頭,看到了她唇邊的淺笑。

  「我來吧。」

  他退開,看著她專注地為應雪按摩,她的目光柔柔的,很是動人。

  「咳,我想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了呢?」

  唐突響起的男聲,讓他和她同時看了過去。只見尹子然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了進來,「你好,第N次見面了,我是應奎的好朋友,尹子然。同時也是這裡的腦外科主任。」

  「我是席啡兒,叫我啡兒就好。」

  「喔?」尹子然挑眉,別有深味地看著應奎,「對了,莫姨今天也來了,剛剛還問起你呢。」

  「她來做什麼?身體不舒服?」

  「沒有什麼,只是過來拿驗身報告,例行的。」

  才說著,就見莫君嵐走了進來。

  「小奎,你今天來得真早。」

  「莫姨,最近天氣有點反覆,你要小心添衣。」

  「小奎,我就知道你這孩子貼心,可是呢,有空也要回家吃個飯,知道嗎?」

  「是的。」他半垂著眼簾,一下子隱去了所有的表情。

  莫君嵐見他這樣,輕歎了一口氣,走到病床的前面去看應雪,這才注意到坐在病床旁邊的啡兒。只是匆匆的一眼,莫君嵐徹底地僵住了。

第8章(2)  

  應奎見到這個情景,只感到奇怪,「阿姨?怎麼了?」

  「還說,你這個壞小孩。」莫君嵐回過神來,輕柔地責備道,「你怎麼都不跟阿姨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她是啡兒,席啡兒。」他輕輕地說著,發現啡兒一副出神的樣子,這才發現,她們兩人身上都有股十分相似的細柔味道。

  「席啡兒?」莫君嵐輕喃,然後笑了,「席小姐,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啡兒呆呆地看著她,直到應奎在她的背後輕輕地一推,她才回過神來,「嗯,好的。」

  陽光明媚的庭院裡,病人們舒服地做日光浴,護士們細細地說著些什麼哄誘著孩子們把藥吃下去,其中還有義工們在佈置著些什麼,似乎準備發起活動。

  啡兒默默地跟在莫君嵐的背後,目光癡癡地追尋著,當莫君嵐回過頭來時又馬上別開。

  「我叫你啡兒,你不介意吧。」

  「嗯……」她隨著那位莫姨坐到了長石凳上。

  「啡兒。」莫君嵐的目光突然落在啡兒的臉上,眼神中帶著愛憐,在她開口以前又緩緩地說道:「你長得很好,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是……什麼人?」

  「我的初戀情人。」

  「是嗎?」啡兒凝視著莫君嵐的側臉,突然鼓起勇氣,「伯母,你能看看這個嗎?」

  看著啡兒從包包裡翻出皮夾,然後在自己的面前攤開,莫君嵐狀似認真地看了看皮夾裡的照片,然後搖了搖頭。

  「這孩子是你嗎?」

  一直被珍惜地放在皮夾裡的照片,是啡兒離開孤兒院時從院長手裡拿回來的,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院長曾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在孤兒院門口發現她時,她身上就帶著這張照片,照片的背後寫著「留給我最心愛的寶貝——席啡兒」,所以,照片中的女人,應該就是她的……

  「伯母,你不覺得那個抱著我的人跟你長得很像……」

  「God有提起過你。」莫君嵐突然開口,打斷了啡兒的話。

  「我……聽應奎說,God是你從孤兒院裡收養的。」

  「是啊……」

  莫君嵐柔柔地注視著她,眼中寫滿了無盡的話,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於是,啡兒鼓起勇氣開口:「其實我……」

  「我常想,如果當初我的孩子生下來了,大概也跟God差不多的年紀了吧。」

  啡兒一愣,到嘴邊的話停住了。只見莫君嵐站了起來,緩緩地走了幾步,「以前我也曾懷過一個孩子,但後來流掉了。說實話,我真的感到很遺憾,所以才會不停地從孤兒院收養些年紀相仿的孩子,看著他們長大,我感到萬分的安慰。」說罷,她又轉過頭來看著一臉惘然的啡兒,「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麼?」

  啡兒輕輕地搖頭,把皮夾塞回包包裡。

  「那麼,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可以嗎?」

  啡兒看著莫君嵐的臉遲疑地點了點頭。

  「God一直嚷嚷著只有你才是她心目中的女主角。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答應演出,好嗎?」

  啡兒啞言:「我有不能演出《落陽時分》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因為照片上的那個抱著她的女人——啡兒永遠記得,當那個女人以慈善家的名義出現在國際頻道節目裡後,她陸續地從拚命收集回來的亞洲報章雜誌上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相關報道,然後,她下定了決心,再怎麼熱愛演戲,再怎麼傷害那個支持她的人的心,她也絕對不會站在人前。

  而現在,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God會知道她的事情了。

  啡兒咬唇,看著眼前的莫君嵐。

  「這是身為母親的請求,希望你別拒絕。」

  莫君嵐的臉上,完全是屬於母親對孩子的寵溺與盲目——莫君嵐,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在懇求她答應God的邀請。

  看著這樣的臉,啡兒的心顫抖了,只感到某一部分正在瓦解崩塌……這樣的感覺讓她不知如何自處,於是,她半掩了眼簾,看著自己地上的影子用幾乎要哭出來的顫抖聲音輕道:「你很疼God。」

  「天下,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啡兒,你答應我的請求,好嗎?」

  「我會慎重地考慮。」

  是的,她會慎重地考慮。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她的腦海裡空白一片,她無法思考。一種被遺棄的冷讓她僵直地坐在石凳上無法動彈。

  「在想什麼?」

  忽然而來的溫暖從背後把她緊緊地摟住,是他。

  「沒有,只是發呆……」

  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手上,感受著他的懷抱帶來的溫暖。

  「阿姨剛剛跟你說了奇怪的話?嗯?」

  對於他的敏銳,她的眼眶濕濡了,「我覺得有點冷,抱緊我好嗎?」

  「當然,只怕你不要。」

  「笨蛋……」她破涕為笑,為他那過於誇張的語氣。

  「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他吻了吻她濕濡的眼角,寵溺地說道:「把你賣掉的地方。」

  怎麼也沒想到,應奎口中說要把她賣掉的地方,居然是遊戲室。

  在遊樂中心裡與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們一起搶遊戲機玩了一整天,直到剛剛人家收鋪了用白鴿眼瞪了他們好久,他們才盡興地離開。

  「今天……莫姨跟我說,拜託我答應演出《落陽時分》,她說,這是她身為一名母親的要求,她……很疼God,是嗎?」

  寂靜無人的路上,啡兒還是開口問出了她最介懷的事情,而他的反應則是把她摟入懷裡。

  「莫姨的確很疼God。所以,你怎麼想?莫姨的話對你很重要?你很在意這件事情嗎?」

  「我不知道。」

  應奎看著她,直到她抬起頭看他,才緩緩地說:「我越來越贊同God的話了,你知道嗎?」

  回答應奎的,是啡兒錯愕的眨眼。

  「你是一個天生的演員,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哭得噼裡啪啦亂七八糟的,臉上的妝全化掉了……當時我就在想,明明是個毫不相干的女人,我為什麼要陪她瘋呢?可是,我沒有走開,看著你那大花臉,我居然感到遲疑,我居然在心裡懷疑起自己來,是不是我們真的有過什麼……第二次看到你,吸引住我的是你孤獨的背影,你就那樣孤獨地站立在那裡,卻比誰都耀眼。當時跟你抬槓鬥嘴,以為你低下頭去是因為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沒有想到才一晃眼,你已經換了一個身份,成了我最淘氣的小情人……然後是在停車場裡,你居然以氣勢壓倒身形是你兩倍的混混……」

  她呆呆地看著他,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兩人相遇的點滴,無法插上話來。

  「God看人的眼光很準,這個毋庸置疑。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絕對不會是埋沒在人潮裡的路人甲,在你面前的諸多分岔路裡,最筆直、平坦的就是通向星光大道的那條。至於要往哪個方向去,這輪不到其他人去掌舵。主導的人是你,只有你。」

  他的手,輕輕地捂上她的雙眼,他的唇,湊到了她的耳邊,他的氣息,充斥著她的所有感官,他的聲音,細細地響起直直地嵌入她的靈魂深處,讓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告訴我,你想要演這個角色嗎?不要想其他人,不要想其他事,只要問你的心,你到底想不想要這個角色?」

  「可以……不去想其他的人嗎?」

  她的聲音顫抖著,一如她的心。腦海裡滑過無數人的臉,有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莫姨,還有茫茫紛飛的白雪,最後,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登上舞台謝幕瞬間的淚盈滿眶……

  「是的,你可以不去想其他的人。」

  她咬唇,拉下他的手,帶著水汽的大眼一動不動地凝望著他,對他毫無保留地傾訴一直被強壓在心底的嚮往:「我想,我想!我好想要這個角色……不僅如此,我還想要演更多更多的角色!我想站在鎂光燈下,我想讓大家看著我,看著我哭看著我笑,看著我的一切悲喜,因我悲而悲,因我喜而喜……」她的淚,輕輕地滑落,迷惑、遲疑地再三問道:「可是,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你可以。」他給了她一個大樹式的擁抱,在她的耳邊呢喃,「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啡兒。」

  她傻傻地看著他,也看著他眼中傻傻的自己,任由淚水滑落臉頰。而他,唇上含著一抹溫柔的笑,緩緩地,緩緩地貼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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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54:03

第9章(1)  

  《落陽時分》第二部女主角換角的事情在業界裡引起了軒然大波,當然,與此同時在各大頻道播放的七夕宣傳短片更使啡兒的事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尤其那部宣傳短片的內容居然不是她和應奎對著鏡頭演的那些而是他們在拍攝過程中的點滴相處!

  換角的事情再牽涉上莫速集團的繼承人應奎,一夜之間,啡兒從寂寂無聞搖身一變成為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落陽時分》尚未正式開拍,她的身價已經百倍,電台採訪、演出通告、廣告合約這些叫人眼紅的東西雪花般地飛來,經紀人為她編排的行程表更是滿得滴水不漏,連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

  「我要上飛機了。」

  應奎的聲音從電話的彼端傳來,帶著濃濃的想念。

  「你在撒嬌啊?不是只去兩天嗎?」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專心地跟他說話。

  「可是我已經有一周沒有看到你了。」

  好濃、好嗆的「閨怨」,讓啡兒不由得笑了出來。

  「小傢伙,你還笑!我不管,回來以後你得陪我,整個晚上都陪我。」

  啡兒俏臉一紅,嘟嚕著:「色鬼。」

  「啡兒,副導演在叫你了!」

  一個三十左右的茶發女人突然闖了進來,這就是她的經紀人Wood,人如其名平日總是板著一張臉,所以啡兒有點怕她。

  「奎,先不說了,我要去工作了。」

  「先親一個。」

  電話那頭的他,無疑給她出了個難題。

  「回來再親,好嗎?」啡兒一邊說著一邊躲避經紀人的白鴿眼。

  「那我得雙倍討回喔!」

  「嗯。」

  好不容易掛掉了電話,啡兒往外走去。

  經過經紀人的時候,經紀人冷淡地說了句:「不要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啡兒一愣,Wood早已經走遠了。

  「啡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轉過頭去,意外地看到了莫君嵐。

  「莫姨。」帶著複雜的味道叫了聲,她退後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聽說今天是試鏡,所以我特地過來看看。」

  「是嗎?」啡兒不自在地笑了笑,然後指著另一邊,「對了,God在那邊,莫姨,我先失陪了,副導演找我有事。」

  莫君嵐欲言又止,最後把所有的話都化做了微微一笑。

  啡兒也笑了,不帶半點情感的那種笑,然後轉頭,跑向正向她招手的副導演。Ella居然也在,此刻正笑得花枝招展的。這個時候,副導演笑吟吟地轉向她,「啡兒,今天晚上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啊,今晚一起去吃個飯。」

  比啡兒的回答更快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經紀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

  副導演肥大的手大力地拍了拍啡兒的肩膀,居然就這樣拉著她的經紀人邊說邊走開了。倒是一旁的Ella,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今晚的飯局是姚總的意思。」

  啡兒挑眉,不動聲色地看著Ella不懷好意的笑。

  「別以為現在粘上了應總就可以橫行無忌,只要有姚總在,事情就斷斷不會像你所想的那般簡單。」

  「是嗎?」啡兒不理Ella話中的挑撥,逕自走開。

  「你不過是第二個我,別太囂張了!到頭來,你不過只是他們父子倆的玩物和遊戲!」

  啡兒眉心一皺,轉看向不知道為什麼跟著自己的Ella,「這就是你的想法?你認為自己是他們的玩物?」

  Ella一窒,武裝地反駁:「別得意了,以前是我,未來就是你了。」

  「是嗎……」啡兒淺笑,目光飄到她脖子間的名貴寶石項鏈上,「好漂亮的項鏈,跟你挺般配的。」

  Ella又是一窒,臉上漲紅,表情十分的狼狽。

  啡兒又笑了,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理會Ella。

  「等著,他會回到我的身邊來!」

  她知道Ella口中的是誰,但她還是沒有回頭理會。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很糟糕,因為Ella對應奎的看法,Ella居然以為自己是應奎的玩物!這讓她為應奎感到無比的心疼。

  為什麼有些人在傷害了別人以後,還能夠那樣理直氣壯地去要求別人的愛?這樣是無知還是太自我?

  「你有心事?」

  一個翻身,他把她壓在身下,打斷了她所有的想法。

  「我絕對不會那樣的。」啡兒捧住應奎的臉,看著他熱情未減的眼眸。

  「你想說什麼?」他低頭輕輕地細啄她的唇,恣意地品嚐著當中的纏綿。

  「我說,我隨時歡迎你向我撒嬌喔!」

  她反咬他的唇,不打算把這兩天遇到的人或事告訴他。是的,沒有必要告訴他,而且這些話也不該告訴他。難道好不容易的見面要告訴他你的父親在暗示我進一步的交往這樣嗎?撇開社會地位和權勢,姚雪奎本身就是個優質男人,風趣、幽默,知識淵博並且有極佳的長相,可以說應奎長得十分像他。可是,他們父子唯一的不同是,姚雪奎是個百分百的女性品嚐家。不管對方是誰,只要能夠入他的法眼,姚雪奎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引誘那個對方上鉤——即使「那個對方」是他兒子的女人。

  「我以為,我們該做些別的。」

  應奎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他的吻開始落到她的身上。

  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起一陣旋律。

  「有電話了。」

  她推開他的嘴巴。

  「別管它。」

  他低頭就要吻下來,可是電話一直在叫著。

  「先聽電話如何?」

  「現在誰都不能打攪我。」他邊說著邊拉開她的手。

  她推拒著,不料他突然把被子拉上,蓋住了彼此。黑暗中,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放肆,害她嬌喘連連。

  「不是說好了嗎,要雙倍奉還的。」

  「色鬼。」

  「如你所願。」

  他呢喃,低頭吻住她所有的驚喘。

  說實話,啡兒覺得姚雪奎是個可憐人。縱然他擁有許多人所羨慕的一切,擁有數不清的女人、擁有一輩子也揮霍不盡的金錢,擁有男人追求的權勢,但是,女人攀附過來為的不過是真心以外的東西,金錢不過是身外之物,而權勢或慾望到頭來也只是過眼雲煙。人生不過數十載,當年華洗盡以後,又只剩下些什麼呢?擁有人人羨慕的嫻熟妻子卻不懂何謂燕蝶情深,擁有人人稱羨的兒子卻不知何謂天倫之樂,所以他終究只是個可憐人。尤其是此刻,面對他自以為是、意氣風發的臉龐,她更深深地為他感到悲哀。

  「人生不外呼是權力、財富、女人還有酒,來,為我們聲色犬馬的美好人生喝一杯,如何?」

  啡兒默默地向姚雪奎舉了舉杯,只覺得這樣的飯局真是無聊透頂了——尤其,白天出席莫速集團的活動,碰巧遇到了應奎,誰知道在她打算跑過去的時候姚雪奎硬是走過來親暱地搭著她的肩膀。

  當時,應奎那傢伙居然對她露出了那種受傷的、類似於厭惡的眼神,幾乎沒把她給活活氣死。

  等飯局結束,她不跑回去把應奎的皮給剝了她不姓席!哼!

  「怎麼,這些都不合你的胃口嗎,席小姐?」

  才想著,Ella的聲音傳來,讓差點咬牙切齒起來的啡兒回過神來。

  今晚的Ella,身穿一襲黑紗罩裙,寬鬆的韓式裙身、若隱若現的半透明設計,在視覺上造就的慵懶與魅惑交織出神秘的高貴。而此刻,Ella就像是一隻高貴罕有的黑毛波絲貓,高傲且毫不忌諱地半倚在姚雪奎的身上。

  當然,Ella如此不避嫌的最大原因是,此刻的他們是身處在姚雪奎的私人別墅裡,並且,只有他們三人——本來還有她的經紀人Wood的,可是半刻鐘以前公司突然把Wood急召了回去,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似的。她本來也想隨Wood一起離席,Wood也答應了,只可惜姚雪奎不答應,Ella也不答應,百般刁難地讓她留了下來。

  「席小姐,味道真有那麼差嗎?」

  「不,味道很好。只是我的食量一向很少。」啡兒一邊看向Ella的挑撥一邊說著,並且優雅地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姚先生,明天《落陽時分》就正式開拍了,希望你不介意我提前離席。」

  「我當然不介意。」姚雪奎含笑站了起來,繞到餐桌後面的酒櫃並從裡面取出了一瓶紅酒,「這是我珍藏多年的酒,難得來了就喝一杯再走吧。」說著,半滿的長頸酒杯已經推到了她的面前,而姚雪奎半傾著俯身向下,唇貼到了她的耳背,「來,試試吧。」

  啡兒咬了咬唇,命令自己忍耐這變相的騷擾,也遲疑地拿起了酒杯。在德國長大的她,可以不會做麵包,但一定得學會喝酒。所以,她的酒量一向不差,區區一杯紅酒當然不會醉倒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的美麗液體讓她的心惴惴不安。

  「怎麼啦席小姐?只是一杯紅酒,你不敢喝嗎?」

  Ella挑撥的眼神輕輕地投向她。

  是啊,只是區區的一杯紅酒……

  想著,啡兒端起酒杯,輕輕地把杯中的醇厚送進嘴裡。

  「乒乓!」

  突然而起的響聲像是玻璃掉到了地上似的。啡兒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簾好重,頭也暈乎乎的。

  「不會吧,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發瘋?」

  是姚雪奎的聲音遙遙地傳來,他在和誰說話?

  「我不會原諒你的。」

  是奎!是應奎的聲音!

  啡兒的心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努力地把眼睛睜開。來自天花的吸頂燈發出的熾白刺眼得叫她眼淚直流,可是她還是跌跌爬爬地離開了身下的意大利真皮沙發……

  沙發?她為什麼會躺在沙發上?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奎的聲音聽起來為什麼那樣的讓人擔心?所以她努力地尋覓著他的身影,幸而很快地就找到他了,他就站在她的前面不遠處,可是他背對著她,她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奎?」

  他的身形一震,蔓延而出的是看得見的憤怒。他沒有理她,逕直往門外走去,並且用力地把門帶上。

  「彭!」

  聲響聲落,一切又歸於平靜,甚至靜得有點過了火,連呼吸的聲音都能聽到。

  「渴嗎?」

  突然,一杯紅酒遞到她的面前來。啡兒茫然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姚雪奎的深笑。他的目光,帶著侵略,閃著莫名的慾火,一直盯向她的胸口。她下意識地拉了拉胸前的衣服,卻是碰到了自己柔滑的肌膚,低頭一看,衣領大開,於是她急忙把衣襟拉好並退後了一步。可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的腳使不上力,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

  「小心些,藥力還沒過呢。」

  姚雪奎欺前,邊說邊細咬起她小巧的耳垂,「來吧寶貝,已經沒有人橫在你我之間了。」

  「放開我。」

  她使盡吃奶的力,好不容易把他推開。

  他說下藥!

  是那杯紅酒?

  果然!她就知道那杯紅酒有問題,是她太大意了。

  「我喜歡有挑戰性的一切,但是太不識抬舉也是讓人傷腦筋的。」

  姚雪奎並不急著撲向她,站得遠遠的,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掙扎著扶住牆壁站起。

  「你剛剛對奎說了什麼?」

  「席啡兒,看在你是君嵐的女兒的分上,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禮。」

  姚雪奎的話,讓啡兒的心臟狠狠一跳。

  「怎麼,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好了。」

  清脆的聲音,來自酒撞入水晶杯的瞬間,姚雪奎冷漠的神情映著酒,異常的殘忍,「  你是我的妻子背著我跟野男人懷上的。我三翻四次地想讓她流產,居然都失敗了,最後,她還躲起來,把你這個孽種生下,簡直丟光了我的臉!」「啪」地輕響,姚雪奎把杯子放在桌上,「不過呢,生下來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我丟到孤兒院去?只是,沒想到你那冥頑不靈的母親居然還偷偷地接濟你,被我發現後甚至還變本加厲地把你送到外國去藏起來。」

第9章(2)  

  呆呆地聽著與自己心中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樣的事實,啡兒無法回過神來,只能僵直著身子,看著姚雪奎走近。

  「但是,看你長得如此誘人的分上,或許我還會感激她吧。」

  帶著酒的氣息突然闖入鼻腔,啡兒驚得猛地推開了姚雪奎。

  「禽獸!」

  「你猜,我剛剛對我的兒子說了什麼?」姚雪奎不怒反笑,溫吞地走回書桌邊,一副等著她主動投懷送抱的樣子,「不要以為我那個笨兒子看上你了,他啊,不過是個小毛孩,最愛的只有他自己,所以才會輕易相信了眼前所見的事情,根本沒有想過或許是假象。所以,聰明的你應該瞭解,男人是要有歷練的才有味道的。」

  啡兒咬牙,即使他不說她也猜得到。

  白天的那一幕,加之她現在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還有應奎剛剛的態度……他大概是把她歸為Ella的一國了吧?

  他以為她背叛他了嗎?為什麼不信任她呢,那個大笨蛋!她恨不得馬上把他追回來罵一頓,最好把他K成豬頭——畢竟這樣才能跟他的豬腦袋相配對嘛!可是,眼前比較可恨的是姚雪奎!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他嗎?」

  「只是這樣就被傷害,那他不配當我的兒子。」姚雪奎突然舉步走向她,拿著酒杯的手機揚到她的面前,然後把她困在自己和牆壁之間,「而且,這樣不是很有趣嗎?父子同科,這樣的遊戲才會刺激有看頭。」

  「你是瘋子。」

  「誰不是瘋子呢?」

  啡兒咬了咬牙,自覺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不少,於是便推開他,踉蹌著逕自往門邊走去。

  「別太不識抬舉了,我的耐性並不多。」他的話,讓她停住了腳步,「而且,你現在想去哪裡?找應奎?我勸你別浪費腳力了,他不會想見你的。」

  她回頭瞪他,瞪他的一臉不知所謂,「我想見他就夠了。」

  「有趣。」

  姚雪奎突然把她拉了回來,彎身就是一吻。

  「啪」的一聲,及時地打掉了他的企圖,也打出了他的脾氣。一向只有他對女人為所欲為,哪有女人可以騎到他的頭上?何況還膽敢掌摑他的臉?所以,他狠狠地一推,把啡兒推到了地上去,啡兒只感到手心一疼,這才看到一地水晶燈碎片的狼藉。

  「別以為你有幾分姿色我就會對你客氣,漂亮的女人哪個不是乖乖地躺在我身下?對你,我已經容忍太多了。」姚雪奎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臉上一片陰沉,「告訴你,即使你現在去找我兒子也太遲了,只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事情,倒不如你我也趁此享受一下溫存的滋味?」

  「你是說Ella?」

  姚雪奎一愣,笑了,「沒想到你還長了個聰明的腦袋。對,是Ella。你我相好的畫面叫我兒子撞破了,她當然就得負起安慰的責任了。」

  「誰要她負責任來著!」

  啡兒向前一推,藉著推開姚雪奎的力度站了起來,只聽姚雪奎低叫了一聲,似乎也被水晶燈的碎片劃到了手。即使有點不安,但啡兒沒有回頭,因為現在她必須盡快趕到應奎那傢伙的身邊……

  漆黑的辦公室裡,猩紅的火星燃點著,應奎把煙放到唇邊,才吸了一口,就猛地咳嗽了起來。

  「可惡。」他把煙捻熄。

  這煙是他以前常抽的那個品牌,從應雪昏迷開始他就不自覺地戒掉了。

  只不過是三四年沒有碰,居然就把他嗆得要命——就像是愛情,他以為他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他的愛情,他以為他終於抓到了幸福的尾巴,結果又破滅了,到頭來,他只不過是像三年前一樣,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再次看到他所愛的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父親的身下。

  「我終於找到你了。」

  寂靜中突然響起的女聲讓他赫然回頭,並且脫口而出:「啡兒!」

  Ella咬了咬唇,款款地來到他的面前,「是我,是我找到了你。」

  他愕然,把自己拋回大班椅裡。心中悵然而起的失望讓他不知如何自處,為什麼會奢望著啡兒的出現?是心底仍然心存僥倖,希望啡兒趕來辯解一切,希望從她的口中聽到一切不過是一場玩笑嗎?

  「不是她,你很失望嗎?」

  他轉過來,Ella順勢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纖纖玉手攀上他勁瘦的脖子,「看著我,Ken。」

  他如她所願地看著她,但,只是看著。

  「看著我,是我找到了你。好好地……看著我。」Ella以蠱惑人心的聲音柔柔地訴說著,唇輕輕地落到他的喉間,輕啃著,「告訴我,你要我,你要的是我……」她的目光,一直尋覓他的,帶著魅惑,「只有我……」

  他半掩著眼睛,看著動人的她卻依舊不為所動。軟玉懷香沒有哪個男人會不為所動的,只是……為什麼他半點慾望都提不起來?他的腦海裡想到的儘是啡兒的媚態,還有那些叫人心動不已的怒嗔嬌羞……

  才想著,一時的不為意,Ella的唇就恣意地吻上了他的。而就在這時,有什麼正迎面飛來,他一驚,推開Ella,並接住了那不明飛行物,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絕無紕漏。

  高跟鞋?

  他愕然地看著手中的高跟鞋,要是被打到了鐵定是頭破血流的後果。抬頭,門口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影,正倚住門邊喘著氣。他的心,跳得有點快,雖然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啡兒無力地倚在門邊,她不知道姚雪奎在那杯紅酒裡下了什麼藥,居然讓她會間歇性地無力,那斷然不是普通的東西,有錢人的花招就是特別的奇怪!害她一路跌跌撞撞的,狼狽死了。唯一、唯一幸好的是!她趕上了,正好打斷了就要開始的淫穢戲碼!

  「該死的……傢伙,你居然給我戴綠帽!」

  「綠帽是女人給男人戴的。」他感到好奇怪,這個時候的自己居然還有興致和她抬槓。

  「反正我不喜歡戴綠色的,你給我把皮繃緊一點喔!」啡兒威脅地說著,踉蹌著走向他。

  他一見,下意識地上前去扶她,不料卻被Ella拉住了。

  「Ken!」

  他看著Ella驚詫的大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他的脖子被啡兒一拉,只感到熟悉的柔軟正細緻地覆上他的唇。他的目光和她的交纏在半空之中,他頓時心頭一震,心神被她眼中暗湧的火苗深深地吸引住了,直到她放開他,插身到他與Ella之間,他仍然無法回過神來。

  「這是消毒。」她對他這樣說著,然後轉看向Ella,「你是找到他了,不過你晚了五年。早在你被他父親設計的那天,你就該跑來找他,可是你沒有,所以,現在他是我的。」

  她的話,讓他和Ella同時一愣。

  Ella傻傻地看著與自己身高相仿的她,久久的。最後,Ella低頭笑了起來,然後走到門邊,展開一抹奇異的笑直勾勾地看著應奎,「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遲到了,抱歉……還有,祝福你們。」說罷,Ella在他們的注視下寂寞又驕傲地走出了辦公室。

  「知道她當年其實是被你爸設計的,你難道不想追上去嗎?」

  他回過神來,看著跌坐在大班椅上的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在他的心裡面早就被她塞得滿滿的,哪裡還有Ella的位置,「你呢?你是被設計的嗎?」

  她瞪了他一眼,無力地摀住自己的臉誇張地歎道:「天啊,我的男人怎麼沒有長腦袋……」

  「胡說,誰沒有長腦袋了。」他半跪在她的面前,拿開了她捂臉的手,要她看著自己,「任誰看到剛剛的情景都會失去判斷力的。說,你有沒有被怎麼樣?坦白從寬喔!」

  「去你的抗拒從嚴!我哪裡知道,我被下了藥不是嗎?」

  她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背,並衝他做了個鬼臉。

  「你屬狗啊,怎麼那麼喜歡咬人?」

  話雖如此,看到她這樣,他反倒鬆了一口氣。其實,只要知道她還是屬於他的,不管發生過什麼他都可以不計較。他真的愛慘她了,不是嗎?

  「我只咬笨蛋!」

  「那麼……真的沒什麼了?」

  他湊前,眼中儘是認真與霸道並帶著燙人的氣息,就像是每次慾望騰升時看她的那種眼神,害她被看得有點心慌意亂。他的手,揉捏著她的,突然一陣刺痛傳來,她低呼了一聲。

  「怎麼了?」

  「剛剛被水晶燈的碎片劃到了手。」撒嬌地把手心推到他的面前,她故意可憐兮兮地說道,「不知道是誰那麼壞,把燈打翻在地上,害人家剛剛劃到了流了好多血……」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流了很多血嗎?要不要緊?我跟你上醫院好不好?」

  看著他緊張兮兮的臉,她「噗嗤」一笑,用力摟住他,「沒事,騙你的啦,不碰到就不會覺得痛了。」

  他挑眉,突然抱起她,把她輕輕地放到書桌上面,接著欺身過來,把她鎖在身下。

  「不碰到就不會痛?」

  「喂、喂……」

  她不依地挪動身子,卻被他按住了。

  「你剛剛說你被下了藥,會不會是那種藥?」

  對他那沒有營養的暗示她翻了個白眼,「全天下大概只有你才會巴望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家下那種藥。」說著,她發現他的眼神變了,那是他掩飾自己受傷時才會露出的眼神,所以她不理會手上的傷,捧住他的臉,要他看著自己並認真地對他說,「別這樣,父母是輪不到我們去選擇的。」

  是的,父母是沒有辦法選擇的……

  他默默地看著她在一瞬間變得複雜的眼神,輕輕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迎著她有點惘然的目光輕聲建議道:「什麼時候我們也生個屬於我們的孩子?讓他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她笑了,看著他,「是最不幸吧!因為他會有個白癡老爸。」

  「那麼喜歡上他這個白癡老爸的你又是什麼?」他咬了咬她的鼻子,一臉的迷人笑意。

  「天才啊,配你這個白癡剛剛好。」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已經在期待我們的孩子是天才還是白癡了。」

  他的唇欺過來,她只來得及說了一聲「傻瓜」,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他用深情所編織的旖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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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55:33

第10章(1)  

  萬眾矚目的《落陽時分》開拍的大日子終於來臨了。

  擔當男主角的Rain因故無法如期加入劇組,所以,電影從男主角死後的部分開始拍攝。

  啡兒起了個早,精神飽滿的她拉著一周前就宣佈了今天要蹺班的他來到了攝影棚,攝影棚內工作人員早已經把佈景搭起,燈光師在專注地調試著燈光,God和副導演正為著些什麼而和一眾攝影師開圓桌會議,其他的工作人員滿場飛跑,都是忙碌個不休。

  「我好緊張喔!」

  看到這些,啡兒只感到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動力,讓她好想好想趕快站到攝影機前。反觀應奎,板著一張臭臉,像是全世界都虧欠了他似的。

  「你怎麼啦?為什麼不說話?」

  「我要親親。」

  啡兒一愣,只覺得眼前的他有點像是耍賴著向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回去再說。」

  「不要嘛!昨天看你受傷了,我都沒怎麼碰你。」

  他的話讓啡兒俏臉一紅,都被他吃干抹淨了,他居然還說沒怎麼碰,真過分!

  「而且前天又有人打攪我們,我總覺得還有第三次。」

  聽到這裡,啡兒總算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起前天晚上,他的手機卻響個不停,本來掛掉了就好,可惜打電話的人像是長了鋼鐵般的意志,不停不停地重撥,二十多通的電話……可想而知被澆熄的是什麼了。更扯的是,電話是與他常年不聯繫的大學死黨兼妹妹應雪的前度不肖男友打來的,問的居然是衛生巾的使用方法,害他一時失去平衡,掉落在地上,腰撞到了致使漫漫長夜只能乖乖地躺著,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覺(當然腰痛是一個原因,而,至於還有別的什麼,大家儘管無視吧)……

  「你還笑!」

  就在他作勢要親過來的時候,突然有人走到了他們的身邊,「小奎,啡兒。」

  「阿姨?你怎麼也來了?」

  啡兒看著一臉笑容的莫君嵐,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的複雜,「莫姨早。」

  「早。」

  莫君嵐的目光一直落在啡兒的身上,讓姚雪奎說過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裡反覆重播,使得她感到十分的不自然。

  「9點才開演,你怎麼這麼早過來了?其他演員都還沒到呢!」

  是God,頭上仍然戴著個鴨舌帽,把半張臉都遮住了。

  「這傢伙緊張得睡不著,所以就過來了。」回答的是應奎。

  他的話馬上就引來了God和莫君嵐詫異的注視,尤其是God,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害她不好意思得幾乎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看來我們就要辦喜事了,阿姨。」God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取笑。

  「怎麼啦?沒睡好?」

  「是啊,劇本有些地方需要做些改動,所以忙了一個晚上。」God說著,目光飄向了有點心虛的啡兒。

  「你這孩子,要注意身體。」

  「是、是、是,阿姨你就愛操心。你該多點笑少點操心的,不然這麼漂亮的臉變醜了我就罪過啦!」

  「傻孩子,就會耍嘴皮子。」

  啡兒出神地看著莫君嵐和God之間的互動,呆呆的。

  「啡兒,你不舒服嗎?」他湊到她的耳邊,關心地問。

  「沒事。」她只是有點羨慕,也有點妒忌。

  「啡兒,過來,我要幫你化個最漂亮的妝!」God的劇組裡御用的化妝師D.K,沖啡兒搖了搖手中的化妝箱。

  「去吧。」

  「嗯。」

  啡兒看了看莫君嵐,扭頭走了。

  「阿姨是特地來看啡兒的?」

  對God,莫君嵐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倒是God,誇張地低叫:「我就知道,阿姨怎麼可能會來看我呢!」

  「傻孩子,快去休息一下吧。」

  莫君嵐寵溺地拍了拍God的頭,臉上儘是慈愛。

  「對了,怎麼沒有看到你身邊的那個大鬍子?」

  應奎的話讓God正要出口的呵欠頓住了。

  「什麼大鬍子?」

  「還裝,就是那個一天到晚都跟在你身邊喊你師傅的那個大鬍子,一直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

  這時,前方有幾個人走來。God瞇了瞇眼睛,看著帶頭那個高壯雄武的黑髮男人,突然轉過身去,「你自己問他吧。」

  應奎一愣,轉後一看,果真看到了那個總是跟在God身邊的大鬍子,只是此刻的他有點不一樣,除了衣著,最明顯的改變大概就是他的眼神了,那是一抹炯炯的似是能把什麼都燃燒似的堅毅。

  「你是?」

  只見那個大鬍子從胸前取出一個證件舉到他們的面前,「我是劉亦龍,隸屬國際刑警。」

  「國際刑警?」

  應奎挑眉,看向在一邊掏耳朵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的God,然後又看向劉亦龍以及他身後的那三名同樣高壯的異國同伴。

  身後是一陣喧鬧,他們的出現已經在攝影棚成功地引起騷動。

  「請問席凱嵐小姐在這裡嗎?」

  「你們找她有什麼事?」

  「你就是應奎?」

  應奎直視著劉亦龍,而劉亦龍也評估地看著他,兩個身高同樣超過183cm的男人,一個挺拔斯文得一如貴族王子,一個高壯威武得一如古代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在氣勢上誰也不輸誰。

  「你們找我?」

  啡兒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一旁的莫君嵐有點擔心地看著啡兒,走上前向劉亦龍說話:「這位刑警先生,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莫君嵐女士,你也在。」

  劉亦龍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深感奇怪,God走到莫君嵐的前面,擋在莫君嵐與劉亦龍之間,鴨舌帽下的大眼半瞇著,帶著點警告的意味,「不要�嗦,有話請你直說。」

  劉亦龍別過臉去,快得就像是刻意不去看God似的,只見他走到啡兒的面前,淡淡地說出讓所有人都傻住的一句話:「席凱嵐小姐,作為謀殺姚雪奎先生的嫌疑犯,我們要正式拘捕你。」

  「慢著,你說誰謀殺了誰!」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God,他一把上前拉住劉亦龍的手,而劉亦龍的反應卻是火速把God的手甩掉。

  「今早,是姚雪奎先生私人別墅的清潔工報案,說是發現姚雪奎先生死在書房裡。雖然死因仍未被肯定,但是經過一輪的搜證以及調查,我們在書房裡發現了席凱嵐小姐的血液樣本。所以,作為本案的嫌疑犯,席凱嵐小姐,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慢著……」

  應奎腦袋裡雖然是亂哄哄的,但是他把啡兒摟在懷裡,輕輕地拍了拍她冰冷的臉頰,「啡兒!啡兒!呼吸啊!別忘記了呼吸!」

  「呃……」

  啡兒一震,這才記起了要呼吸。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所以她才會失措了,「不可能的……刑警先生,昨天晚上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我……」對了,當時她似乎聽到了姚雪奎的一聲低呼,想到這裡,她慌了,抬頭看著應奎,「那些水晶燈的碎片!怎麼辦,我推開他走的時候似乎有聽到他叫了一聲……該不會是他……他……我殺人了嗎?奎……我……」「別慌、別慌!」他用力把她摟在懷裡,哄道,「沒事的,沒事的,他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死掉了……」

  「可是我真的聽到他叫了一聲……」

  「別想了,他們現在也只是懷疑,死因沒有找到誰也有可能是兇手……」他說著,咬了咬牙。死的人是他的父親,而嫌疑人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的心裡雖然亂,但是摟在懷裡的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縱使心裡再亂他也必須堅強起來,因為不強大不勇敢他就誰也保護不了!所以,他直視著劉亦龍,用再堅定不過的眼神,「你說你們是國際刑警?」

  「沒錯。」

  「如果只是一宗平常命案,為什麼要勞師動眾地讓國際刑警處理?」

  劉亦龍愣了下,當中的理由似乎不能對他們說出來。

  「我們有我們的原因。現在,我們必須把席凱嵐小姐帶走。」

  「如果我說不行呢?」God再次站出來,「今天是《落陽時分》開拍的大日子,記者、投資商都會過來,難道你要我們的電影少了女主角?你知道女主角不在對我們的影響有多大嗎?這個損失,只怕是你們國際刑警也賠不起。」

  劉亦龍抿唇,從上衣的口袋裡取出記事本快速地寫了幾行英文然後遞到God的面前硬聲說道:「請把賬單寄到國際刑警的總部,我們等著。」

  「你!」

  劉亦龍再次轉向啡兒,做了個請的姿勢。

  啡兒咬了咬唇,應奎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沒事的,我陪著你去。」

  「嗯。」啡兒用力地把自己埋在他的懷裡,貪婪地吸取他獨有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莫君嵐突然擋在他們的面前,挺直瘦弱的身子對劉亦龍一行人說道:「請各位等到拍攝結束。」

  「我已經說過,賠償的事宜我們會……」

  「你們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們。」

  莫君嵐的話似乎讓劉亦龍心動了,「你說你有我們要的東西?」

  「我是他的妻子,自然很清楚他在做些什麼。只是,你們必須答應等到拍攝結束。這部電影,對我的孩子很重要。」

  「你的孩子?」

  劉亦龍的目光飄到了God的身上,然後又轉到啡兒的身上,讓啡兒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是的,是我的孩子。」

  莫君嵐的手,突然放到了啡兒仍然因為慌亂而顫抖的手上,轉過頭來,帶著那抹如春風般溫暖人心的笑,「這是我的孩子最重要的電影開拍的日子,不管如何,希望等到結束以後再把她帶走。」

  啡兒整個人被徹底地釘在那裡,她呆呆的,幾乎要衝口叫出她一直想要叫的一個字,可是莫君嵐把指頭按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笑了。就在這個時候,劉亦龍與他的同伴已經商量了一番。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等到結束的時候再把席凱嵐小姐帶走。」

  門邊又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是演員們和記者來了。

  「好好地告訴他們,你是最棒的。」

  莫君嵐的目光堅定且帶著驕傲,穩穩地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忘卻了身上的顫抖,心裡的慌亂,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動漸漸漲滿了胸臆之間。

  「去吧。」

  應奎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呢喃,然後放開她並在後面輕輕一推,把她推向了銀色的舞台……

  拍攝現場有一股奇怪的氣氛。或許是因為劉亦龍與他的同伴實在是與這攝影棚太格格不入的關係吧,不但演員對他們有所忌憚,連一向活躍的記者們都不太敢靠近他們的身邊。本來嘛,記者們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去接近他們,可是,作為投資方的莫速集團接班人應奎以及前莫速集團總裁的獨女莫君嵐卻一直在這樣的人身邊,害一眾記者心癢難耐,不由得去猜測諸多的事端,例如說莫速集團終於和國際黑道接洽,準備在毒梟市場分一杯羹這樣的想法,終於不受控制地萌生了起來。

  「Action!」

  顯然,副導演突然喊出的一句話,硬生生地把一切奇怪的猜測打斷了。為了交稿,記者們都聚精會神地看向鎂光燈之下。

  現在拍的正是女主角站在墓前對男主角告別的一幕。

  記者們百無聊賴地拿著新聞稿,早已經收到了對白的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期待接下來會看到什麼,畢竟不管如何說出來的就是那句他們早就熟悉得可以倒背的台詞,可是,等啊等,就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是女主角又忘記了對白?是的,現在真是什麼人都能當主角,只要稍有姿色,誰都行,哪有什麼演技可言啊!還以為God大導演所選的女主角有多麼的厲害,看來還是言過其實了……

  「啊!」

  突然有人底呼,一眾記者們這才懶懶地看向鎂光燈之下,然後,就像被點穴似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鎂光燈照射下,只見啡兒低頭站在墓前,就只是站著。沒有對白,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演技,就只是默默地站著--可是!這樣的靜默宣洩出的卻是連瞎子都可以輕易察覺的悵然氣氛。

  「她在哭嗎?」有人輕聲地叫。

  「不,她在愧疚吧!」

  「為什麼要愧疚?」

  「因為菲利婭一直對男主角的愛視而不見,所以她愧疚!」

  「噓!」

  副導演有點生氣地制止那群沒有半點常識的傢伙,難道這些記者們不知道他們的聲音會影響到演員的情緒嗎?

  「莫姨,啡兒就是你的女兒吧?」

  莫君嵐聽到應奎的話,沒有說什麼只是笑。她專注地看著鎂光燈下已經牽動大家情緒的啡兒,聽著旁邊那幾位國際刑警詫異讚歎與細碎交談,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是不是改了劇本?」忽然又有人咬起了耳朵。

  「我們根本沒有改劇本,尤其是結局部分。」

  副導演忍不住修正記者們的討論,God笑了,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瞧她都忘記了要把改劇本的事情告訴她的副導演了,等下得好好地道歉才是。

  「瞧!她動了!」有人緊張地叫。

  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了鎂光燈之下,只見啡兒把手中的花束輕輕放開,美麗的花兒緩緩地撒落在墓地之上,而她的表情,冷澈心扉,淡漠得叫人詫異。

  「菲利婭應該是慟哭後悔的啊!停……」

  副導演正想叫停,卻被God給攔住了,只見他鴨舌帽底下的眼睛半瞇著,唇上翹起了極好看的弧度。

  「是淚!」突然有人驚呼。

  是的,一滴淚快速地從啡兒的右眼滑落了。她那冷得一如天壇深湖幽邃的眼眸突然抬起,看向上面,鎂光燈刺眼的強光沒能讓她把眼睛閉上,反而引出了她更多的淚水,一滴接一滴,滾滾而落,有如鑽石花般的璀璨。

  「為什麼到了最後,你還是沒有把我的愛看在眼裡?對愛視而不見的人,其實是你……」

  只是短短的一段話,只是幾個簡單的表情和動作,全場的人都愣在那裡。記者們手中的筆滑落了,本來準備拍劇照的攝影師忘記了按快門……

  最快回過神來的是副導演,他喊了一聲,攝影師這才慌張地把攝影機停住。副導演詫異地擦了擦眼角的濡濕,好不容易地呼出了一口氣:「天才……她是天才……」

  「啪啪啪!」

  突然響起的鼓掌聲,讓仍然愣在邊上的記者們恢復了過來,大家轉頭一看,看到了一個背著旅行袋,滿臉鬍渣滓的金髮外國人。

  「那是誰!」

  「有點眼熟,一下子想不起來……」

  眾人疑惑,連鎂光燈下的啡兒也大大地吃了一驚。只見她一邊擦掉臉上的淚,一邊走下台,就在那個外國人無比熱情地向她張開臂彎想要來一個親熱的擁抱之際,她說出了一句能叫所有人倒地吐血的話,只可惜是用德語說出來的,沒有多少人聽懂:「你既然死了為什麼還跑出來嚇人!」

  「菲、菲利婭……」

  空出來的擁抱在此刻顯得異常的多餘,這個時候,應奎走過來,把啡兒摟入了懷裡,輕輕地為她擦去臉上未干的淚。而啡兒也沒有拒絕,安心地賴在他的懷裡,享受他提供的溫柔。是一切太自然了嗎?居然沒有半個記者記起自己立志當狗兒的宏願,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也沒有跑過來搶獨家。

  「你是……」

  「應奎,啡兒的男朋友、未婚夫、丈夫和孩子的爸。」

  一大串的德語從應奎的口中溜出來後,他得意地對眼前的那位有點像流浪漢的外國人伸出了善意的手。

  「這樣啊……」外國人撓頭與他握手。

  倒是啡兒瞪視著他,口氣不善地說:「你居然會說德語!」

  「我沒有說過我不會啊,所以,你的那句ich?liebe?dich我可是清清楚楚地收到了。」

  啡兒的臉不禁紅了紅,轉看向一直在發呆的外國人,把氣都出在他的身上,「你不是死了嗎?怎麼跑到這邊來?」

  「我擔心你啊,聽God說你終於肯答應演出這個角色,所以當然得看看你。」

  「看到了,是吧?所以,你可以走了。」

  這傢伙跟God是認識的吧!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God這麼執著要她去演菲利婭了,原來是這傢伙搗的鬼!

  「菲利婭……」外國人委屈地叫,然後看向一直唇上含笑的應奎,「對了,我是阿諾,也就是……」

  「也就是一個無聊的人。」

  啡兒故意打斷阿諾的話並沖阿諾做了個鬼臉,這個時候,劉亦龍一行人和莫姨走了過來。

  「席凱嵐小姐,如果有時間請你到當地警局去錄一份口供,我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說罷,居然丟下一大串的莫名其妙就要扭頭走。

第10章(2)  

  「莫姨,他們怎麼了?」應奎摟住啡兒,詢問像是終於落下了心頭大石的莫君嵐。

  「聽說法醫已經證實你的爸爸是死於心臟衰竭。」

  「心臟衰竭?他有這個病?」

  他和她都愕然,事情發生得太快也結束得太快了,他們還來不及消化箇中的什麼呢!昨天依然自我得隨便去傷害別人的人,他的生命就這樣結束凋零了嗎?

  「不知道,大概是一直潛伏著吧……我現在要去看看,還要處理你爸爸的身後事,你就在這裡陪啡兒吧!」莫君嵐說著,看著啡兒,「啡兒,下次我們一起去購物?」

  「嗯……」

  啡兒輕輕地握住莫君嵐的手,眼中強忍著突然升起的淚水。

  「那麼,我要走了。」

  莫君嵐依依不捨地轉身離開,她收回放在莫君嵐身上的目光,看向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掙扎,「你去吧,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爸爸。」

  他的內心掙扎了一番,終究決定要去,「給我電話。」

  「嗯,結束後我馬上去找你。」

  「真想把你帶在身邊。」他看著她,匆匆地在她的唇上啄下一吻,走了。其實,如果情況允許,即使他不說她也會跟著他一起前去的。不管是快樂或是悲傷,她都想陪在他的身邊,分享或分擔他的一切。

  「你喜歡他?我以為,你會一輩子都忘不了……畢竟你當時是哭得那麼的慘。」

  是阿諾,原來那傢伙還沒有離開。對於他的欲言又止,啡兒笑了,然後換上了異常認真的表情對他說道:「阿諾,回去吧,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不要再迷惘了。」

  阿諾頓了頓,「菲利婭,你還怕黑嗎?」

  這回,輪到啡兒愣了愣。這才想起,最近與應奎在一起的時候,她似乎都沒有要他為她留下一盞燈了。於是,一抹漂亮得奇異的笑容出現在她的唇上,「我不怕黑了。」

  「你好像……有點變了……」

  「誰不會改變呢?」

  啡兒淺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再一次走進了鎂光燈之下。

  是的,她變了,因為她遇到了她的光,使她不再迷惘,害怕漆黑,也讓她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夢想,並且懂得如何去付出。

  「不,你只是變得更美更璀璨了……」

  看著鎂光燈下的啡兒,阿諾落寞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Cut!」

  副導演的一聲令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啡兒,等下一起去吃飯吧。」

  一條乾淨的毛巾遞到了面前,啡兒抬眼,看到了飾演《落陽時分》男配角的大牌明星正期待地看著自己。

  「不了……」

  她現在只想馬上趕到應奎的身邊。雖然姚雪奎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但到底他還是應奎的父親,他的死,會讓應奎傷心難過的。畢竟,應雪至今仍躺在醫院裡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醒過來,而作為應奎唯一的親人的姚雪奎又突然去世……

  「啡兒!」

  God突然衝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有反應的時間就把她拉出了攝影棚,衝過重重的記者圍包坐上了一輛計程車。

  「去新城區步行街的浩然醫院,快!」

  「God?」啡兒喘著氣,還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老二出事了!現在在深切治療室!我們快點趕過去!」

  「什麼……你是在開玩笑吧?奎他今天還好好的……」

  她傻笑,只覺得God的玩笑開得太大了。

  「誰跟你開玩笑!子然打電話來說的,說他是腰部受到重擊導致腹內腔大量出血,而導致那個什麼什麼……我搞不清楚,反正是做了手術的,但是情況不大樂觀!」

  啡兒傻傻地眨了眨眼睛,重複:「腰部受到重擊導致腹內腔大量出血……」

  對了,前天晚上他因為聽到好友問他如何使用衛生棉一時失去平衡撞到了腰,後來還疼了好久……

  「我也不大清楚,剛剛子然說得含糊不清的,好像是手術出了什麼問題,現在陷入了昏迷……」

  「別說了、別說了。」

  不會的,不會的……腹腔手術應該只是個小手術,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啡兒六神無主地抱住自己的頭,眼前、腦海不停地浮現出大雪紛飛的畫面。頓時,一陣寒意湧上心頭,她顫抖著把自己緊緊抱住,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八月天……

  「他就在裡面,你去跟他說說話吧。」深切治療室外,一身白袍的尹子然對她語重深長地說道。

  「他……」

  「希望他不會像應雪那樣。」

  「怎麼會……不是……簡單的一個腹腔手術嗎?」

  「可能……無法再醒過來了。」

  尹子然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為她把深切治療室的房門打開。一室冰冷的儀器正張狂地發出機械的運作聲音,而他,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好虛弱的樣子。

  「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傻傻地走進去,輕輕地執起他的手,淚水不受控制地拚命往外掉。剛剛,他還在她的身邊用力地呼吸著,他笑,他耍小孩子脾氣,他摟她、親她……明明還是那樣的健康,離開的時候他那一吻的餘溫她仍然記憶猶新,可是……現在他卻躺在這裡!

  「我們不是還約好了要一起生活嗎?你說過你很期待屬於我們的孩子的,我們的人生才走了那麼一小段,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不對?還有……還有我答應過要告訴你的事情我還沒有對你說……這裡不會下雪,沒有茫茫的大雪,雖然我遲到了,但是你……你絕對不能像他那樣什麼都不對我說就離開我的……」

  記得……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日子,12月的第一場雪……

  「羅亞……他是阿諾的哥哥,他們兩個人,合稱『諾曼·羅亞』,就是被大家尊稱為天才的劇作家。遇到羅亞,是在念大學前的暑假,那天,我到當地一個新成立的小劇團應徵當個小小的打雜,而他,是劇團的創始人之一……無意中,他發現了我在演戲上的天分。和他在一起,總是討論角色的扮演技巧,總是討論對白的好壞,那個炎熱得叫人融化的夏季裡,我們晝夜在一起……他說,他要為了我寫一部傳世的作品。」

  是的,為了那部作品,他們總是在一起,只是細節上的問題也夠他們討論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她發現他真的在為她寫劇本而告終。

  「離開的那天,他發了好大的脾氣,把已經完成的故事當著我的面前一頁又一頁地撕碎……」

  片片細碎就如同他最愛的雪花飄落,而他的眼中,帶著來自深冬的冷冽。

  「他轉身的一剎,我最美好的夏季也結束了,沒有浪漫的秋季,直接進入了深寒的茫白冬季。」

  然後,12月23日,一場浩蕩的大雪以傲然的姿態覆落。在大學裡正和莎莎嬉鬧著籌備聖誕舞會的她,接到了阿諾的電話,說是羅亞病危了。

  「可是,當我到達醫院的時候,羅亞的病床上已經躺著一個吉普塞女孩,而羅亞……則冰封在醫院的太平間裡,他的身體沒有半點的溫度,只有比深冬更冷冽的寒意……」

  當時,阿諾把一封信交給她,還有一個樣式簡單的銀指環。

  「信是用中文寫的,字體好幼稚好醜……」

  菲利婭:

  親愛的,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當著你的面把劇本撕毀,撕碎的似乎不只是我的心血,還有你的心。當你的眼中出現了淚光時,憤怒的我卻選擇了視而不見,請你不要生氣,原諒我好嗎?

  但是,如果你不願意寬恕我,也沒關係。我只祈求,祈求你成為真正的演員,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拿到你首映的票,我要傾聽那些為你而響的掌聲,我要分享你的喜悅……

  本想把字寫得好一點的,只可惜我不是個優秀的學生。從沒有想過,我只能給你留下這樣一個不值錢的指環。多麼希望這個指環是我親自為你戴上的,如果它能夠由我戴在你左手的無名指上……

  再見了,我的菲利婭,請原諒我的中文措辭太差,詞不達意。

  你知道的,我將在天堂守護著你。

  愛你的,羅亞

  「奎,我真想告訴他,中文的書信是不需要寫『愛你的』,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阿諾說,在羅亞遇到她的那天,剛從醫院裡知道自己患上了艾滋病。

  「奎,他跟你一樣的笨。那是他太雞婆了,為了救一個在車禍中受傷的孕婦,不小心劃破了手……他不知道,那個孕婦是個艾滋病帶菌者……但是我想即使他知道他也會義無返顧地去救那個孕婦的,他就是那樣的人,口噁心善,總是以冷硬的表情掩飾心底的那份溫柔……」

  阿諾說,知道自己患上了絕症後,羅亞本來很絕望,可是當他看到了她那生氣勃勃的眼睛時,就像是在漆黑的大海裡看到了永遠不滅的燈塔。

  「奎,他錯了,我不是燈塔。從來也不是。」

  他就這樣走了,留給她的不是句號而是感歎號!當然,還有漫天的茫茫白雪和走不到盡頭的黑暗。

  「為什麼到最後才肯坦白他對我的感情?如果早點說,我們之間的回憶就不會是那樣的淺薄,到最後的最後,我只能記憶起他那讓人冷澈心扉的眼神!」

  阿諾說,分開的日子裡羅亞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停地寫,然後,他病倒了。毫無免疫力的他一下子就被病魔俘虜了,藥石無靈,可是他還是堅持著去寫,寫那個屬於他和她的故事……

  「那個故事就是《落陽時分》。」

  寫得好美啊,美得叫人想吐!

  「回國以前我特地跑到他的墓前去,我在他的墓前發誓,我絕對不會成為一名演員,我要過碌碌無為的人生……」

  沒有他的人生連夢想也不需要!

  「可是,我遇到了你……」

  啡兒無力地趴在病床上,淚水不停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知道嗎?我無法趕在羅亞過世前感到的原因……就像一場惡劣的玩笑,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厚雪積壓在路軌上,列車無法行駛,我被逼在寒冷密閉又狹窄的車廂中困了三個小時。也因為這樣,我變得害怕漆黑,害怕雪……雖然現在我還是很討厭雪,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克服了對黑暗環境的恐懼。知道嗎?是你讓我重新認識了自己,是你讓我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夢想,是你讓我從羅亞的迷宮裡走了出來……所以,你絕對不能半途而廢,你不可以丟下我獨自離開,你不能跑到我無法觸及的地方去偷樂著!別丟下我……」

  「那麼……說你愛我。」

  「我說、我說!不管你要我說多少次,只要你……」

  啡兒的身子突然僵直,她抬起婆娑的眼,看著正虛弱地眨著眼睛的他,傻住了。不是說他陷入了昏迷可能不能再醒過來了嗎?

  「你來了……」

  該死的尹子然,到底給他打了多少麻醉藥!環顧四周,這分明是深切治療室,他怎麼會躺在這裡呢?看過父親的屍體後,他的肚子突然疼得要命,醫生說是急性盲腸炎必須馬上動手術……可,為什麼手術後會在深切治療室裡?還有……

  「你怎麼哭得這麼慘?看起來好醜啊……」

  「你……沒事?」

  她眨動著滿是水汽的大眼,仍然處於當機的狀態。

  「不過是割個盲腸,死不了的,就是麻醉藥的藥力沒過去……」

  「盲、盲腸?」

  不是說腰部受到重擊導致腹內腔大量出血……

  「兩位,別停、別停,我們正錄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門邊,傳來God不滿的叫囂,只見有人抬著個攝影機,不知從何時起就對著他們拍。

  「God?」

  「快點,來個激烈一點的擁吻!失而復得的感覺一定很感動的不是嗎?啡兒,乖,應老二現在不能動,只能靠你主動一點了!」

  啡兒眼皮跳了跳,沉住氣問:「這都是God的主意?」

  「當然是我,難得子然說應老二住院被打了麻醉劑,我當然得好好地利用一下了!七夕快到了,你們合拍的那個短片備受好評,投資方一直說要加拍特輯呢!加上剛剛那些鏡頭一定會大賣的……」

  God的話突然停住,只見啡兒快步過來搶過了攝影機,一下子就把裡面的錄影帶扯了出來。

  「呃……你拿錄影帶幹什麼?」

  對於God那難得近乎可愛的問話,啡兒的反應是把他們所有人趕出去,然後當著他們的面前把錄影帶扯爛,接著把門狠狠地甩上。

  「啡兒?」

  應奎擔心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啡兒一個轉身,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走到他的身邊去。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

  啡兒突然湊近他,心不在焉地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別這樣。」

  「嗯?」

  「我現在不行。」

  看著他以那麼認真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來,啡兒「噗嗤」一笑。

  「沒良心的小傢伙,看我好了怎麼收拾你。」

  「是、是、是……」啡兒避開他的傷口輕輕地摟住他,在他的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話。他愣了愣,大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腦門,唇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句話是--我愛你。

尾聲  

  兩年後,啡兒與應奎的婚禮在德國的聖愛德華教堂舉行。聖愛德華教堂位於鬱鬱的草原上,四處可見牧羊人放牧,是個讓人心情愉快的綠色國度。

  啡兒穿著婚紗仿如誤落入凡塵的天使,坐在籬笆上仰望著蔚藍的天際。她不由得想起兩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趕通告後到醫院裡去看應奎……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的話,引來了她渾身的一顫。她看著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緊張,他又說道:「真希望是在比較帥的情況下問你這個問題。」

  她傻傻地眨著眼睛,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向她求婚,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這樣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我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

  她才剛剛邁出夢想的第一步,現在就談婚論嫁會不會太早了點?

  「你不必太早答覆我的,我知道你的事業才剛起步,在這個時候談婚論嫁的的確是有影響。」

  對於他的讓步,她卻慌了,拉住他的手,「你不想娶我嗎?」

  「想,我當然想。你知道嗎?我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個平凡的家庭,擁有複數以上的家人。」他說著,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其實真的不急的。因為,我希望我們的婚禮能夠在我家笨蛋妹妹的見證下完成。」

  看著他落寞的眼神,她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會的,我相信她會醒過來的。只要她醒過來,我馬上嫁給你。」

  他出神地看著她,輕喃:「啡兒……我以前有沒有告訴你?你就像是天使。」

  她聽了皺了皺眉,給他漏氣,「你說我是惡魔。」

  「那是我錯了……」他緩緩地傾前,輕輕地呢喃,「你是我的天使……」

  她閉上雙眼,就在他的唇即將覆上她的唇上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彭」地被推開,只見God手拿著鴨舌帽,一頭長得不可思議的發覆落在身上,只見她狼狽地出現在門邊,緊張地喘著氣。

  應奎挫敗地歎了一口氣,和啡兒一起看著這名不速之客。

  「她醒了!」

  他們一起眨了眨眼睛,對於God的話有點消化不良。

  「是應雪!她醒了!」

  這回,他們真的聽清楚了。

  應奎頓時忘記了身上的傷口和手上的點滴,一下子就要跳下床去,卻因為麻醉藥的藥力未過而跌跪在地上。

  「小心!」

  啡兒緊張地想要扶起他,不料卻被他用力地摟住。

  「她醒過來了!她真的醒過來了……」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害她的鼻子也酸酸的,然後……

  「在想什麼?」

  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過來,從背後摟抱住她,打斷了她的回憶。

  是他,她最愛的人。

  「你嚇了我一跳!」啡兒一邊說著一邊往他的懷裡鑽,一臉的撒嬌。

  「我幾乎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新娘逃跑的可憐蟲。」應奎說著,也坐到了籬笆上,「對了,這裡有個東西一直想要還你的。」

  「是什麼……」

  啡兒的聲音突然哽住,出神地看著應奎手中的那個銀指環。

  「這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塞給我的。」

  「原來是在你這裡。」

  啡兒接過那個銀指環,捏在手中,突然往前方一扔,動作快得連應奎都拉不住。

  「你怎麼把它丟了?」

  「因為那已經是毫無意義的東西了。」

  那只不過是個會把她牢牢困在迷宮裡的指環,雖然包含著羅亞對她的愛戀以及她對過去的不捨,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這些了,羅亞會明白她嗎?

  坐回籬笆上,她輕輕地偎依著他。發現他不說話,一臉失神的樣子,於是她拉了拉他的禮服。

  「怎麼了?」

  「是你怎麼了?在想什麼?」他遲疑了一下,遺憾地說,「我曾經告訴你我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叫大黑嗎?」

  啡兒挑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於是他滔滔地對她說起了那些她早已知道的往事,最後感慨道:「好可惜,一直沒能聯繫上,發給他的郵件也石沉大海,真希望他能夠出席我們的婚禮。傷腦筋,為什麼突然會失去了聯繫呢……」

  「如果他會出席這個婚禮,你才該傷腦筋呢!」

  他一時沒能聽出她的意思,只能湊過去看著她一臉的高深莫測,「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或許。」

  「你在故弄玄虛喔,親愛的。」

  她挑眉,現在把話都告訴他就不好玩了,有趣的事情當然是放到最後品嚐才值得期待的,例如說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到時候他會是怎樣的反應呢?知道了自己一直崇拜的大黑其實是個女孩子並且還是自己的新娘以後,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變身石像?想著,她不禁笑了,抬頭看向蔚蔚的藍天,只覺得心情好極了。倒是身邊的他,不甘寂寞地要拉回她的些許注意力,「在看什麼?」

  「我在看……天堂。」

  「天堂?」他挑眉,覺得她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信奉上帝的虔誠教徒。

  「有人曾經告訴我,天堂就在我們的附近,或許只是一個仰望,就能看到。」

  「那你看到了嗎?」

  她突然笑了,摟住他,「不是找到了嗎?我的天堂,就在這裡。」

  天堂的入口,其實就在你我的夢想交疊之際,只要我們在一起,不管到哪裡都將是天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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