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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17:21

前言:

她的男人勵精圖治、夙夜勤政,是西蒼國的一代霸主,
出色如他,身邊妃子多如浮雲,他對待後宮雨露均沾,
雖然無法給她唯一的愛,但她每月侍寢的次數卻是最多的,
這是他對結髮妻子的尊重,卻也是她的悲哀!
身為他賢德的皇后,她得雍容大度的和那些嬪妃交朋友,
當看著他的寵妃坐在他的大腿上時,她心痛如絞,
想起他滿口答應只專寵她一人,卻依然周旋在各色美人之間,
愛讓她失去自我,漫長的等待讓她從熱情到心死,
即使知道觸怒他的下場會被廢後,她仍自請離宮守陵,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明明是他休離她的,
卻莫名的追著她而來,不但野蠻的不許別的男人接近她,
兩人拉拉扯扯滾上床時,驕傲的他甚至向她道歉示愛……


楔子  

  夜露深重,重重深宮中,飛簷峭壁之上,下弦月清冷幽然。

  打更聲從狹窄矮小的角巷中遠遠傳來,野貓淒然的冷厲尖叫,讓守夜的太監、宮女心上陡然升起一陣寒意。

  這是一個靜寂到有些不尋常的夜。

  皇后和真所居住的鸞鳳宮前,兩排守夜侍衛,手按在腰際的佩刀上,雙目清亮、目光機警,時刻保持警戒。

  一陣夜風猛然吹過,卷帶著沙石,將垂掛在簷下的大紅宮燈吹得七零八落,燭火忽明忽滅,叮叮咚咚的竹鈴聲響徹整個鸞鳳宮。

  砰!宮中的某處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火光也亮了起來,染紅了大半個黑色的天幕,遠遠瞧來,竟有幾分觸目驚心。

  守在鸞鳳宮前的侍衛們雖然看到了亂象,但每個人的臉上都維持著一貫的冷漠表情,對於他們來說,除非這鸞鳳宮中的主子下令,否則,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們也會站在這裡一動不動地執行職務。

  轟!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這次有了人聲,晚風吹來模糊的聲音,似是有人在下著什麼命令,緊接著,冰冷的刀劍撞擊聲、嘈雜的號哭聲也跟著傳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主子!」鸞鳳宮的巨大紅漆包金銅門上的獸環被拍得震天響,一個丫頭驚慌的哭喊聲,終於震碎了鸞鳳宮內的平靜。

  侍衛們仍是一動不動,但捏在刀柄處的大手加重了力道。

  冷冷的月光射進鸞鳳宮內,穿過層層外室,直到溫暖馨香的內室,金絲檀木案幾上燃著一支粗粗的宮燭,點點紅淚流落在燈座中。

  暈黃的光溫柔地籠罩著內室,這裡彷彿是平靜的港灣。

  「娘娘。」和真的貼身宮女鈴蘭,身上只罩著白色的中袍,長髮隨意披散在背上,她手掌燈燭,匆忙走進內室。「娘娘,大事不好了!」她跟了皇后娘娘這麼久,耳濡目染之下,性子自是穩重冷靜,何曾見她如此慌張過?但是此時她早已失了分寸,眼神慌亂,臉色幾近慘白。

  睡在床上的和真驀然睜開雙眸,她的額上佈滿冷汗,霍然坐起身,雙手猛地拉開厚重的雪緞罩簾。

  「出了什麼事?」縱是心跳急速,她的臉上依然是平靜無波。

  「娘娘,合貴宮的主子出事了!」鈴蘭的語氣驚慌,但見主子冷瞥了她一眼,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可是沒辦法呀!合妃阿瑪雅手下最寵愛的宮女可是她的手帕交,要知道,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禁宮中,能交到一個知心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呀!

  和真何嘗不知道鈴蘭的心思,因為已進宮五年的阿瑪雅,待人大方得體、和善溫柔,與她也很是投緣,兩人的交情深厚。

  阿瑪雅雖美冠六宮,深得皇上薩武剛的寵愛,但她在和真的面前,仍是甘願伏低做小的。

  和真就是這樣,人敬她三分,她必禮讓人家個分,何況阿瑪雅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和真有很多共同喜好,閒暇之時,兩人經常在一起聊天對弈,多年來相安無事。

  誰知會突然傳來這樣的事情

  「聽說是什麼事了嗎?」和真冷靜地問鈴蘭。同時,她利落的下了床,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中衣和外衣。

  她的衣服必定擺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這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人在深宮,唯有小心警惕才是萬全之策。

  何況鈴蘭已經六神無主了,她只能自己來。

  和真熟練地挽起宮髻,插上一支簡單而不失高貴的點翠鳳鳥珠花,她斜看鈴蘭一眼,仍是呈現呆滯狀態,不得不叫了一聲,「鈴蘭,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是!主子!」回過神,她不禁為自己羞慚。

  「到底是什麼事,你清楚嗎?」和真伸出手,讓鈴蘭為自己套上貂皮大氅。

  她的手一頓,沉默半晌,方低沉道出,「叛國,是叛國罪。」

  和真身子一僵,閉上雙眸,只緩緩說出兩個字,「死、罪!」

  若阿瑪雅叛國屬實,絕對是必、死、無、疑!

  和真帶著自己的侍衛,匆匆趕往阿瑪雅的寢宮。

  合貴宮被舉著火把的三千禁衛軍團團圍住,熊熊燃燒的熾烈火光,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

  一時適應不了的她,竟然被火光刺得差點流出淚來。

  「皇后娘娘!」站在最尾處的禁衛軍發現了她,立刻轉身跪下。

  其它士兵一聽皇后駕到,也立刻單膝跪地。

  禁衛軍統領繁森將軍躬腰快步跑到她的面前,恭敬地低聲叫道:「皇后娘娘駕到,微臣有失遠迎,還望娘娘—」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和真打斷。

  「繁將軍不必多說,想必此時皇上已在合貴宮中。本宮既為皇后,掌管六宮乃分內之事,合妃若犯了錯,本宮也難逃關係,這事,本宮不得不管!」

  一番話說完,和真就要進入合貴宮,不想,繁森卻大膽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她。

  「娘娘恕罪,合妃叛國茲事體大,涉及國家社稷,並非小事,還是請娘娘回宮……」

  「讓開!」她抿緊唇,眸中射出不容侵犯的冷光。

  皇后的尊貴和強勢,讓繁森左右為難。

  一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邊是眾人敬仰,連皇上都禮敬三分的國母,這……

  他的額上落下冷汗。

  和真自然曉得他的難處,她向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竟敢阻攔本宮?你們將繁將軍扣下!等稟明瞭皇上,再回來辦你。」

  繁森只約略掙扎兩下,便心甘情願地被扣住雙手。

  她眼一抬,冷聲道:「怎麼?你們還有人想要阻攔本宮嗎?」

  唰的一聲,三千禁衛軍立刻向兩邊分開,給皇后留出一條寬闊的步道。

  和真一句話也沒說,獨自走向合貴宮。

  她跨過高高的大紅門坎,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她此時心中是驚慌、害怕。

  是的,她其實比任何一個人都害怕,怕得想直接轉身就逃,但這是她的責任,她是一國之母,她要做一個配得上西蒼國君王的皇后,所以,無論前面迎接她的是什麼,她都要義無反顧地踏上征程。

  火光在眼前不停地跳躍,火把燃燒時嗶嗶剝剝的聲響,扯緊她的神經。

  合貴宮的大庭院中站滿了手執木杖的執法太監,整個宮裡啼哭聲一片。

  小丫頭、小太監嚇得四處亂竄,大太監忙著跟在後面捉人。二個多個宮女跪在一處,緊緊抱在一起,懼怕地等待著即將降臨在她們身上的悲慘命運。

  而那個背身站立在階台上的高大男人,身著西蒼國傳統便服,絳紫色黑龍紋紗罩袍,腰束黑色龍紋錦緞織帶,腳蹬豹皮靴,烏黑的長髮在中段用黃色的緞帶隨意束縛,他強壯的身軀,被緊緊包裹在華服之中,頂天立地的霸道站姿,彷彿天地都盡在他一手掌握之中。

  和真的視線落在男人的背上。

  這個男人—薩武剛,西蒼國的皇帝,整個西方大陸的掌控者,他冷峻堅毅、鐵面無私,從接掌霸業後,便勵精圖治、夙夜勤政,終使西蒼國問鼎西方霸主的寶座,其下附屬小國、部落無數。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像個普通丈夫那般……

  快走到他身邊時,她止住了腳步。

  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滿複雜的感情,壓抑而又渴望,美麗的黑瞳映著火光,有幾分不真切。

  他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到來,倏然轉過身子。

  和真立刻收斂情緒,深吸一口氣,向他走過去。

  薩武剛轉過臉,英俊的臉龐在見到她的那刻,便出現了不滿的情緒。

  他的眉間有著深深的印痕,那個地方她曾無數次地溫柔撫摩,只為了讓他展眉歡笑,她是多麼熟悉他此時的表情,凝重嚴肅,可又同樣地不希望他擺出這樣的表情。

  「你不該來的。」他的聲音低沉渾厚,震得她的心臟微微發麻。

  她不躲避他投來的責怪視線,淡然回道:「臣妾是西蒼國的皇后,應該知道自己所管轄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薩武剛的薄唇微撇,語氣帶著幾絲嘲諷,「你與阿瑪雅向來交好,如果是替她求情,那就不必了。」

  他的神情立刻多了點疏離防備,轉回身,繼續盯著眼前的一片混亂。

  「銀海。」他冷酷地下令。

  「萬歲爺。」大太監立刻俯身聽令。

  「合妃在哪裡?」他如鷹隼的視線從跪在地上的宮女間掃過,確定沒有合妃的身影。「禁衛軍可把整個合貴宮都包圍了?」

  「合妃就算是插翅也難飛!」銀海絲毫不敢怠慢。「奴才這就進寢宮中再仔細搜一遍。」

  「嗯,」薩武剛點頭。「搜不出來,就把合貴宮給朕整個燒了。」

  銀海身子一震,但他旋即奉旨行事。

  和真站在薩武剛的身邊,從他開始下令,就沒有插過一句話。

  合貴宮的金匾被摔在地上,曾經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光,代表著深受聖寵的「合貴」二字,如今已被泥土污染、任人踐踏。

  她的腦中閃過阿瑪雅嬌艷美麗的臉龐,曾經的某個春日宴上,阿瑪雅跳了一曲母國羌瀾國的傳統舞蹈,那充滿異域風情的美艷,讓向來冷靜自持的薩武剛失去了平日的嚴肅,一把將阿瑪雅抱在大腿上。

  她現在還記得,當時丈夫渾厚的大笑聲,是怎樣敲擊著自己的心。

  那時,每個妃子的臉上,交織著羨慕和嫉妒的神情,恨不得自己才是那個逗笑聖顏、被皇上抱坐在膝的女人。

  可當時如此的寵愛,不過轉眼時光,現在呢?

  和真轉過臉,看著丈夫的側顏。

  冷硬無情。

  高挺的鼻樑,薄而寬的唇緊抿,下頷收斂,強壯的脖頸因為憤怒而佈滿青筋,火光同樣跳躍在他的臉上、泛著琥珀光澤的瞳眸中,可往日對於阿瑪雅的寵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上,臣妾只有一事想問。」她轉回臉,與丈夫同看著合貴宮的亂象。

  薩武剛才開口,但只有簡單而乾脆的一個字,「問。」

  和真沉吟著緩緩開口,「阿瑪雅所犯的叛國罪,罪證確鑿嗎?」

  突然他轉頭看向她,狹長的深眸微瞇。

  她知道,她犯了他的忌諱。

  后妃不可干政,在薩武剛這裡,尤其不能!哪怕就是多問一句,都會不得他的歡心。可她確實有問的必要,她不能讓丈夫亂殺無辜,否則,她也愧對西蒼國的所有屬民。

  阿瑪雅是屬國羌瀾國進獻的美人,這攸關兩國的未來,不可不問。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相信向來可人安分的阿瑪雅會背叛薩武剛。她與阿瑪雅同為女人,怎麼可能會看不出,阿瑪雅一直深深愛著他呢

  薩武剛雖然不高興妻子問起這事,但她是和真,他的結髮妻,除了過世的母妃外,她是他最敬重的女人。

  「我絕對不會濫用皇帝的權威。」他知道她此時心中的想法,奇異的,他一點都無法忍受她的錯看。「合妃與羌瀾國三王亞山的私信被我的探子攔截,他倆不但在羌瀾國時就有舊情,亞山還希冀借助合妃的力量,在我面前進獻讒言,挑撥兩國關係,他坐等漁翁之利。」

  這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解釋,若是別人,他根本不會多解釋一個字。

  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和真自然知道丈夫的性子。但她是女人,站在阿瑪雅的立場來考慮的話,她推測,阿瑪雅可能舊日確實與亞山有染,結果他用兩人的私情做為威脅,阿瑪雅才不得不就範。

  薩武剛瞥了妻子一眼,知道她此時腦袋瓜裡轉著的,肯定是為阿瑪雅開脫的說辭。

  他的這個皇后呀,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世人並非她想的那麼簡單呢?尤其是後宮中的女人,表面純真善良,背後陰險狡詐的比比皆是。

  「阿瑪雅私自篡改了我給羌瀾國王的信札。」他淡淡說出一句。

  和真的眼睛驀地睜大,不敢相信阿瑪雅真的敢做這樣的事。

  亞山想要做羌瀾國國王的野心,人盡皆知,此番利用阿瑪雅,是意圖讓薩武剛把老王拉下王座,擁兵自重的他自然能得到王位。

  可就算事實是如此……

  「皇上,您是決意要治阿瑪雅的罪嗎?」她輕輕問。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嬪妃。」薩武剛想也未想,直接答道。

  「死罪?」和真說出兩個字,輕得幾乎快消散在風中。

  他點頭,一字一字說得果斷,「按照國法處置,罪當該死,我絕不姑息!」

  那你曾經對她的喜愛呢?是假的嗎?「小小的嬪妃」?女人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不重要嗎?若是有一天,我也犯了錯誤,你也會這麼做嗎?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嘴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

  「皇上!皇上放過臣妾吧!」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阿瑪雅,突然從寢宮中衝了出來,手中抓著一把剪刀,眼神慌亂,太監和宮女們沒一個敢近身。

  「還等著做什麼?給朕拿下。」薩武剛冷酷下令,眼神中的冷厲讓見者喪膽。

  「皇上皇上,臣妾錯了!」阿瑪雅砰的一聲跪在地上,膝行至他的腳邊,抱著他的大腿,淒淒低訴,「臣妾是愛您的,求皇上饒了臣妾一命,以後皇上讓臣妾做牛做馬,臣妾心甘情願……」

  薩武剛雙手一背,冷漠轉身。「拉走。」

  「我不要!你們這群賤奴才給我放手!」阿瑪雅嘶吼著,拚命踢踹想要抓住她的太監。

  「阿瑪雅,你先冷靜一下。」和真看不下去,蹲下身子,好心地想要安撫她。

  「皇后,你救救我,我是被逼的,是亞山!他說我不照他說的做,就要把我跟他的事告訴皇上,我不要!我要皇上愛我,皇上不可以知道……」阿瑪雅瘋狂的眼神立刻投向她,「你求皇上,別讓我死,我不要死啊!」

  和真唯一能響應的,只是無奈的沉默。

  阿瑪雅瞪圓了眼睛,猛地一把推開她,她一時不察,差點跌倒,幸虧薩武剛及時將她拉起,攬在懷中。

  「哼!你怎麼可能替我求情……」看著緊緊擁在一起的兩人,阿瑪雅的臉上佈滿嫉恨。「你恨不得我早點死吧!你以為我喜歡對你卑躬屈膝嗎?天天頂著一張冷傲高貴的臉,好像全天下都不放在眼中似的,我恨你們,恨你們!」她聲嘶力竭地吼叫,狂亂地揮舞著手中的剪刀。「你們都給我滾開!」

  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們嚇得立刻後退幾步。

  「阿瑪雅,」薩武剛的下頷繃緊,聲音不大卻充滿警告意味。「放下手中的剪刀。」

  「皇上!」她哭著,聲音弱了下來。「皇上,念在你我舊日的情分,就饒了阿瑪雅吧!」

  「不可能。若寬宥了你,我堂堂西蒼國律例形同虛設,天下黎民不服,閣老重臣不服,國法鐵令如山,君無戲言。」

  薩武剛是個鐵面無私、是非分明的情人,可明知如此,和真還是為阿瑪雅感到難過,不但是為她,也是為自己。

  當寵愛的女人與江山社稷擺在了一起,薩武剛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江山。

  這個道理,和真明白,阿瑪雅也懂。

  「皇上,你我夫妻一場,阿瑪雅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她淒聲大喊,說時遲那時快,舉起手中的剪刀,直直向胸口插去。

  那一刻,和真呆若木雞,溫熱的血濺到她的臉上,她只感到從頭涼到底。

第1章(1)  

  他們赤裸著身子……

  火熱甫平,她還在他的懷中,這是她習慣的姿勢,背對著他,被他圈在厚實的胸懷中。既是貪戀他的體溫,也是不想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真實表情—

  並非幸福滿足,而是悵然若失。

  他只抱了她一會便起身,赤身走下床鋪,來到側廳被畫屏隔開的地方,那裡有一隻很大的澡桶,裡面裝著水溫正合適的溫泉水,澡桶中鋪滿了鮮紅的花瓣。

  薩武剛坐入澡桶,舒適地伸了一個懶腰,閉目養神。

  在床上的和真看似已經睡了,但她只是在閉目養神而已。

  他一走,冰冷便很快入侵她的身體。

  成親七年來,他的習慣未曾改變過。一旦親熱完畢,便立刻要洗浴,除去女人身上的味道,他會泡一刻鐘左右,然後她就必須起身,伺候他穿戴衣物。

  然後,他會回到自己的寢宮—寶龍殿,徹夜看奏折,直到寅時才閉目休息一個時辰,卯時便要起身,準備上早朝。

  和真睜開眼睛,將身子翻轉到他曾睡過的那側,蠶絲被上還留著他的體溫和味道,她將臉深深埋入,彷彿只有這樣做,才可以暫時滿足心中長久以來的渴望。

  只有在這張床上,她的床上,只有在兩人身體緊緊相貼的時候,她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完完全全擁有他的,他為她銷魂,為她瘋狂,可這讓她除了更陷入深愛他的陷阱,更多的是,激情退卻後的悲傷。

  他不是只這樣對她一個女人,西蒼國後宮中的三千佳麗,他雨露均沾,只是他特別的尊重她,每旬必有過半的時間都讓她這個結髮妻子侍寢,他說,這是對她的尊重和敬愛。

  他可知道,聽到這樣的話,她除了悲哀再無其它。

  她個四歲就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他,當年他二個歲,兩人是政治聯姻的少年夫妻。做為終年為西蒼國守護皇陵的剎西族,她從當上族長的那日起便深明自己肩負的使命。

  剎西族為母系氏族,雖然部族弱小,但卻擁有西蒼國西邊沙漠中最大的一處綠洲,也正因如此,常常受到其它強大部族的覬覦,無奈之下,剎西族與西蒼國簽訂條約,成了西蒼國的屬國,除了終年為西蒼國守護皇陵外,剎西的女族長必定為西蒼國皇后,世代共榮共辱,不得反悔。

  嫁給薩武剛,可能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夢。因為他,不但是她的丈夫、她的國君,也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女人又怎麼能不愛他呢?

  他聰明、機智、堅毅,手掌西土大陸最強大的帝國,而他的外貌長相,幾乎是每個少女最終極的夢想,英武偉岸、高大強壯,一張英俊的臉龐融合了堅毅強硬和清俊儒雅的特質,得自異族母親的琥珀色雙眸溫潤醉人,卻又能在必要時刻散發天地俱在我手的威嚴和霸氣。

  他是一個完美的帝王、完美的情人,卻是最不完美的丈夫。尤其當他的妻子深深愛上他的時候,那種折磨會讓任何一個女人發瘋。

  因為愛了,就必然想要完全佔有。

  而薩武剛,並不是一個能被任何女人完全佔有的男人。

  當夜晚降臨,他不在身邊,寂寞和煎熬吞噬著她,從太子妃到皇后,從懵懂無知、對愛情懷抱希望的少女,到現在寂寞壓抑、退讓隱忍的少婦,這其中難以言喻的無奈與悲哀,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就連最親近的宮女鈴蘭,都不曉得深埋在她心中的想法。

  和真閉上眼,最後一次吸嗅被褥中他殘留的氣息,甜蜜而又傷心,像是自己心中越來越清晰的決定。

  下一刻,她睜開雙眸,眼中再無一絲的留戀,她坐起身,穿上絲緞外袍。

  視線投向床几上的一碗茶,她的眼神晦黯。

  她起身下床,去為他擦身穿衣。

  當婀娜的身影離開床畔,那床几上的碗杯已經空了。

  薩武剛靜靜地數著時間,等待著她輕巧的腳步聲響起,他知道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用她柔細的小手拂去他肩頭的沉重與疲憊。

  這就是他那麼愛來她這裡的原因。

  她的身體,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讓他擁抱,與他是如此的契合,當激情爆發的那一刻,他甚至願意就此死在她的懷中。

  喜愛一個女人,那真是太容易了,可深深迷戀一個女人,對他而言是太陌生的事,他不承認如此依賴她是一種迷戀,那只是他對結髮妻子的尊敬和禮遇罷了。

  七年來,他都是如此警告自己。

  薩武剛舒展雙臂,伸了下背脊,他閉上雙目,靜靜養神。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場景,那是他們成親大禮後的當晚。

  她穿著剎西族族長的大紅吉服嫁給他,嬌小的臉蛋稚氣未脫,粉嫩的雙頰看起來可愛極了。

  「竟然是個個四歲的小族長?」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口氣是戲謔調笑。

  她卻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鼓著臉頰,不服氣地回道:「桑瑪說我會是剎西最好的族長!」

  他知道桑瑪是剎西族的女祭司,終生未嫁,養育了三代剎西族長,和真前面的一位族長,幾年前在西蒼國病逝,父皇還曾為這位皇后痛哭過。

  「噢?是嗎?」他笑著坐到她的身旁,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抱到自己的膝上。「那你是怎麼當選為剎西族長的?」

  他裝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只是為了消除她的緊張感。

  因為從剛一進房,他就注意到了,小姑娘把手背在身後,握成兩個小拳頭在逞強呢!

  雖然知道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桑瑪也告訴過她夫妻間的相處之道,可這個英俊的年輕人是如此地讓人心弦顫動。

  小小的和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在薩武剛面前表現最真實的自我,她緊張得快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當他將她抱到膝上的時候,她的身子都快軟了。

  幸得他用結實的手臂將她攬緊,當她一貼近他溫熱寬厚的胸膛,她嬌小的身子便僵了一下。

  薩武剛笑了,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讓她漸放鬆下來。

  她打了個哈欠,臉蛋紅紅的,有些渴睡了。

  「想睡了?」他逗她。」剛才問的問題還沒回答我呢!」

  和真不自覺地翹了翹小嘴。「怎麼當選族長的?」她轉了轉靈活的黑眼珠,想了想,然後答道:「前一代族長逝世後,女祭司就會選擇吉日,占卜問天,然後根據指示,從卦象上算出下一任族長的生辰及出生地,女祭司會親自前往該地,找到合適的女孩。」

  「如果那地方有很多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呢,而且,還有可能是雙胞胎。」薩武剛繼續問道,一邊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粉嫩可愛的臉蛋。

  她丟給他一個」你好笨」的白眼,撩著性子解釋,」剎西地廣人稀,這種可能性一般不大,但如果真的有這種特殊情況出現,女祭司會將所有女孩都帶回神殿,親自撫養三個月,然後再卜卦問天意,最後會挑選出一個女孩做族長。」

  「噢,原來是這樣呀!」薩武剛笑笑,覺得這小女孩可愛極了。

  雖然年齡如此之小,但聰慧過人,解釋問題條理分明。這個小妻子,他好像不是那麼討厭,反而……『有了不只一點點的喜歡』。

  不過——他搖搖頭。就算再喜歡這小不點,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這嬌小的身子,根本還未發育成熟。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如果他再讓他的小妻子懷了孕,她的身子吃得消嗎?孩子會健康嗎?

  和真又打了個皓欠。「太子,你要這樣抱著我直到天明嗎?」

  太於?薩武剛雖然早已聽慣了別人對他的稱呼,但從小妻子口中說出,就是有那麼點生疏和不舒服,好像兩個人的距離霎時拉開了好遠。

  他捏起她的小下巴,很認真地對地說:「以後我們獨處時,要叫我『剛』,知道嗎?」

  她雖然有些疑惑,不過什麼都沒說,從善如流地順著他喊道:「剛。」

  「嗯。」他滿意地點頭。「以後,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在外人面前,該有的禮教自不可少,但因為你是我的結髮妻子,私下相處的時候,我們可以你我』相稱。以後,不管我會再娶多少個側室,你都會是我最在意的女人。」

  雖然她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妻於,但她還是因為他的話,心兒揪痛了一下。

  但她沒有讓情緒表現在臉上,桑瑪說過,嫁人後丈夫就是天,即使心中再委屈,也不能表現出來,她是未來西蒼國的皇后,更不能辱沒剎西族族長的身份。

  和真挺直了背脊,鄭重地說到:「你以後就是和真的丈夫,和真會敬重你,絕對不會背叛你!」

  「呵呵!有趣,有趣!』他爽朗大笑,眼角眉梢的剛硬線條瞬間軟化下來。

  她呆呆地看著開懷大笑的他,咕噥著,「你笑起來真好看!」比他們剎西族俊美的西瓦還好看上一百倍!

  薩武剛收回大笑,手指溫柔地撫觸著小妻子長而柔軟的發,琥珀色的眼眸在燭光下泛出柔暖光澤。

  「是嗎?小傢伙,你取悅了我。」說著,他毫無理警地微瞇眼,抬起她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眼睛,口氣變得異常冷厲。「記住你說過的話,一輩子都要敬重我,永遠不能背叛我!」

  她傻愣愣地回視他,不明自他怎麼轉眼間就像變了個人。

  他的眼神與態度是那麼強勢,剛才的溫柔一掃而光,琥珀色的眸子射出銳利的金光,那一刻,她完全臣服了,像是被迷去了心魂,愣愣點頭,癡癡地說道:」我記住了。」

  那一瞬間,他眸中的風雪頓融,春水映梨花般的溫和笑容再次回到他臉上。

  薩武剛滿意地點頭。「這才乖,這才是我的好妻子。」他親親她的額頭,「你將會是我的皇后,只有我們的親生子才能繼承我西蒼國大統,但你要記住自己的誓言,否則——」他頓了一頓,微挑唇角。「否則就算是你,我的結髮妻,我也決不輕饒!」

  他的溫柔讓她沉溺,而他的強勢霸道又讓她渾身一抖。這個男人,像冰火兩重天,愛上了他,注定了要在冰與火之中煎熬翻滾。

  稚嫩的和真看著丈夫的臉,根本沒有想到往後的日子,她會因為這個男人,壓抑了最真實的自己,她會因為愛,而變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的,成親時的初次相見嗎?可能吧。

  但那只是一種感覺,一種明明是陌生人卻似乎相熟已久的感覺,真正愛上他,是一點一滴積累的。

  雖然他不愛她,但他確實很敬重她。

  成親後的一年,先帝過世,他順理成章地坐上王位,她這名太子妃,也毫無意外地當上了六官之主。

  第二年,他為她的誕辰大肆慶賀,邀請各方嘉賓、王公貴旅,一時間,西蒼都城裡冠蓋雲集、滿城華貴,屬國使節接踵而來,也正是在那喧囂鼎鬧散去的夜晚,他拿走了她的童貞。

  那溫柔的纏綿,讓她在慾望翻滾間流下了淚,身與身交融的那一刻,她的靈魂都在顫抖。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這個男人的了,不只是身體,還有靈魂,為了他,她可以忍辱負重,她可以全部付出,她可以裝傻、努力做他想要的女人,只要他愛她,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好。

  七年的歲月,就這樣眨眼過去。

  她由開始的希望,到遲疑,到現在的絕望。

  這個男人,心中裝著的只有國家社稷、天下黎民,不會用於淺薄的兒女情長、風花嚳月上,他是一條紫氣騰升的巨龍,怎麼可能擱淺在小小的溫柔河灣?

  她在一次次希望與失望的交織中度過,因為他偶爾一次的寵愛歡喜,更因他一時的冷落而自悲自傷,一次又一次,看著他將視線轉移到別的女人身上,一次又一次,忍耐著他在她身邊,身上卻帶著不屬於她的香。

  她隱忍、退讓,只要他還對她好,她也許會這樣過一輩子,可因為阿瑪雅,眼前的迷霧就在剎那間消散,徹底理清楚了!

  和真身著大紅緞袍,手捧厚厚的白棉布,她赤著腳,像貓般優雅,長長的黑髮垂到小腿,腳踝上的銀鈴串發出玲玲脆響。

  她推開眼前的畫屏。

  薩武剛背對著她,強壯的手臂搭在木桶的兩邊,她的手穿過妖艷的花瓣,滑過他健壯的胸膛,搭上他的肩膀。

  他仍舊閉著雙眸,但唇角輕抿起。

  他將臉微偏,貼上她肌膚柔嫩的手臂,輕輕摩擦。

  「你醒著?」她或輕或重地揉捏著他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

  「嗯。」他依然只簡單應聲,卻不像從前那般即刻就起身,等她伺候他擦身穿衣。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這水已經有些涼了,會染上風寒的。」

  薩武剛輕笑一聲,睜開雙眸看著她。「這麼急著趕我走?」

  她垂眸,低聲道:「臣妾不敢。」

  在她看來,他今天的行為反常,莫非他今晚想宿在鸞鳳宮中?

  剛如此想,和真便暗暗搖頭否定自己。怎麼可能呢,這七年來,他可從來沒在哪個女人的床上睡過一整夜的。

第1章(2)  

  「我今天想好好休息一下,最近真有些累了。」他怎會看不出她的想法?歎口氣,他將身子向後靠,頭枕上她柔軟的胸口,愜意地閉上雙眸,低聲說道:「給我添些熱水吧,等下你也進來陪我。」

  這次,和真是真的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詫之意,她捲翹的睫毛眨也未眨,當下愣在原地,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住。

  「別停,再用些力,好久沒享受你的按摩了。」他的聲音中飽含著奇異的輕鬆愉快。「不過,你有個小毛病,知道嗎?」

  「什麼?」她傻傻同道。

  」一緊張或者一不贊同我,就會用『臣妾』來自稱。」他淡淡說著,便沒再多說什麼了。

  她愣愣添完熱水,大腦還未回抻,完全是按照他的指令行事,不但自動爬進木桶中,還自動送進他的懷抱。

  他們臉對著臉,他疼愛她的時候,特別喜歡這個姿勢,有一次,在他完全瘋狂失控的時候,他曾對她大喊說,他愛死了這樣的她,美得如冰冷的冒蓮在瞬間變成了妖嬈牡丹。

  她沒有因為他的大聲示愛而激動,因為再不濟如她也知道,男人在床上的時候說愛,並不等同於真正的愛。

  可她還是好害羞這樣的姿勢,總是需要一點時問來適應。

  他將她的雙手放在肩膀上。「  我肩膀好痛。」

  這是薩武剛嗎?

  和真一邊疑惑,手上的動作卻未停,可接著按著,她的臉蛋紅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他身下已經起了反應。

  他張開寫滿慾望的眸子,口氣有些無辜。「怎麼辦?它似乎一遇上你就特別容易激動。」

  她咬著唇,不只臉蛋紅紅,連嚳白的胸脯都染上了一層嫣紅。他的眼眸立刻被吸引,眼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落在她赤棵的酥胸上。

  「皇上…」她小聲囁嚅。

  薩武剛低下頭,嘴唇一張,便吻上她誘人的嬌胸。「皇上?!」和真急道,手猛地抓住木桶兩邊,高高昂起腦袋。「不許叫我皇上,我是剛,是剛……」他帶著急促的喘息咕噥著,用手臂緊緊圈住她似乎一折便斷的柳腰。

  「可、可是……剛,你的奏折……啊……痛……」她嬌泣,只因他突然施力。

  「別管它,我現在只想要你!只想愛你!」他粗聲低吼。

  他的話,讓地驀地睜大雙眸。這是第二次,是他第二次說愛她,但,怎麼可能呢?

  不要再自己欺騙自己了。

  和真閉上眼,當他狂野熱情地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淚。

  這越積越滿的愛,快決堤了。

  每日早朝,她比他更早起身。

  多年來如一日,她會在梳洗完畢後,帶著鈴蘭和眾奴才來到寶龍殿,親自喚醒他,服侍他梳洗、穿上朝服,七年來不假他人之手,而他,也習慣了她的服侍。

  曾經有個被薩武剛寵極一時的嬪妃,自作主張學著她的樣子,清晨帶著奴僕來到寶龍殿,要服侍薩武剛早朝,結果他二話不說,直接將這個嬪妃打入冷宮。

  從此以後,後官再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後宮的女人都知道,薩武剛雖然不愛她,但其他所有女人加在一塊,可能都不抵一個皇后,要想獲得聖寵,就不能動皇后。

  所以這些嬪妃哪裡是真敬她?而是因為薩武剛才不得不敬啊!

  就是太明白,因此她雖深受薩武剛的信任,但行事向來低調,從未恃寵而驕,更不擊爭風吃醋,久而久之,自然也得到了嬪妃們的敬重。

  「銀海,皇上醒了沒?」和真褪下肩上御寒的小披肩,銀海立即恭敬地接過。

  「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寅末方歇,奴才不敢驚擾。」皇上剛起床那陣暴烈的脾氣,全天下只有皇后能對付,他一個小小的太監,項上只有一顆人頭,真的沒那個熊心豹膽。

  銀海的話,讓和真的臉現上明顯的擔憂。

  這幾日因阿瑪雅的事情,西蒼與羌瀾兩國關係緊張,在羌讕國擁有不小實力的三王亞山,開始隔空與薩武剛較起勁來,他不知使了什麼詭計欺上瞞下,再加上羌瀾國老王昏庸無能,本來是罪證確鑿的事情,忽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薩武剛本以為小事一樁,交予外事大臣處理,但大臣辦事不力,事情竟從原先的阿瑪稚與三王勾結私通,轉為西蒼國仗勢殺害羌讕國所進獻的嬪妃。嚴重傷害兩國關係。

  外事大臣忙得焦頭爛額,又不敢上報,直到事情終於壓不住後才呈報帆廷,薩武剛大為光火,龍顏震馨下調動境內百萬大軍,開赴西、羌邊境,明裡說是練兵演武,實質是行威懾之實。

  和真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歎口氣,走進內室。

  玲蘭指揮捧著水盆、布巾、朝服、早膳的太監和丫頭們魚貫而入。

  才進門,和真頓時一愣。

  因為薩武剛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中央,清明的雙眼不似睡不到一個時辰的模樣,他沒有穿上衣,寬而厚實的肩膀上佈滿了可疑的紅痕。

  她臉一紅,快步走到他面前,為他披上白色的照衣。

  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使壞,即刻勾起她關於昨日兩人之間火辣的回憶。

  「皇上,國境駐紮百萬大軍,不但驚擾百姓,國庫也會因支付龐大的軍餉而吃緊,你要不要考慮……」她一方面是想轉移話題,打散現在的暖昧氣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不要將太多心力放在這件事上,他就算是金剛鐵打,終究也是個凡人,她擔心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可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她的心意。

  本來他還是在昏沉的睡夢中,不知怎地,她雅致的聲音就衝入了他的耳朵,他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等特著她的到來。

  莫名想看見她驚訝的表情,她果然如他所願,讓他見到了她平時不願多表現的另一面,正想挑逗挑擔她,將她拉到懷中好好溫存一番,結果她竟說出這麼讓人倒胃口的話。

  他臉上的閒散疏懶頓收,琥珀色的眸中射出防備與精明。

  和真歎了口氣,知道他誤會她了。

  她已經不想再解釋,反正不管她怎麼做,這個男人對她豎起的心防都只會讓她感到疲憊和無力。

  她在心底苦笑一下,如此的思緒轉變,完全未在臉上流露出一絲一毫。

  已經夠了,他的心門,從來都不會對她敞開,她總在外面敲門,他始終不應,她真的好累了。

  「皇上,臣妾只不過是擔心你的身體,軍國大事,臣妾懂的本來就不多,不該插嘴。」每一次的解釋,都是一樣的語句。

  「你只要做好我的皇后就夠了。」他低聲在她耳邊警告,眸中警色雖稍斂,但還是刺傷了她脆弱的心。

  和真勉強笑了下。「臣妾知錯了,讓臣妾服侍你起身吧。」她雍容轉身,有條不紊地吩咐奴才們,「玲蘭,讓丫頭把水端過來,你在盆裡加些熱水。銀海,今日天氣有些寒,讓奴才們將皇上的朝服在銅爐上烤一下。」

  她吩咐完,轉身想先去佈置早膳,卻被薩武剛一下子摟住了腰。

  「你要擊哪裡?」他的語氣有些不不滿。

  「皇上!」和真驚訝地輕叫一聲,她有些羞赧地看看四周。

  奴才們全部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皇上,奴才們都還在呢。」她小聲地提醒他。

  「讓他們看!」他不在乎!薩武剛掃視一圈,口氣霸氣個足,「諒他們也沒這個膽!」

  和真有些迷感,心下又不免有些不解。他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前些日子連著在她房中歇了好幾宿,而且事後都沒有回到寶龍殿,若不是近日因議事需要,他很有可能還會在她的鸞鳳宮中歇宿,這對於薩武剛來說,簡直是破天荒的事,因為他從來沒有如此對待過一個女人!

  但她不敢也不願多想。

  因為——

  她已經做下了今生最困難、也最重要的決定。

  既然已經做下決定,他再怎樣對待她,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皇上究竟想要怎樣?」和真只能無奈地讓步。

  「讓他們下去,就你一個伺候我。「

  他黏人的態度再次讓她驚奇,但她巳無力多想,那樣只會動搖自己已經堅定的心意。

  「可不可以?」薩武剛仰著頭看她,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看她,他的眼睛閃閃發光,讓她忍不住軟下心腸。

  她柔聲地答應了他的請求。「好。」

  他回報她的,是溫柔的笑,柔化了他眼角的冷硬,讓她心弦跟著顫動。

  那笑,幾乎讓她的淚溢出眼眶,她趕快側身,偷偷拭擊眼角的濕意。

  這樣的笑,她還能再看見幾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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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25:31

第2章(1)  

  她坐在他面前,仔細地為他淨臉、淨手。

  他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她。

  她瞥了他一眼。「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好久沒有仔細看過你了。」

  她微愣,勉強笑了,笑中帶著淡淡的悲傷。「皇上是做大事的人,哪有時間成日盯著臣妾瞧。」

  薩武剛向她伸出手,拂開她頰邊的碎發。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落寞,胸口突然刺痛了一下。

  這麼多年,她從天真話潑的少女、端莊秀麗的太子妃到內斂冷靜的皇后。她是什麼時候,在他沒注意的情況下,一步步變成如今的摸樣?

  她是他的皇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敬重她,給她所有女人都來曾有過的待遇。

  他知道,她絕對值得他這樣的對待。

  如果說他是西蒼國草原上的雄鷹,在自己廣豪的領土上自自翱翔,那麼他的皇后——和真,就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與他比翼而飛的女人!

  他喜愛她,但真的已經有好久沒有仔細地看過她了。

  她溫柔地為他穿上朝服,她的小臉低垂,從這個角度看來,她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精緻,紅潤的小嘴像滴著水珠的櫻桃,她的謙和貞靜,像是微涼的夏風,讓他舒爽的同時,滿身的煩惱也似乎在瞬間蒸發。

  她正要彎下身,為他結腰間的掛配,他卻猛地將她拉起,抱進懷中,地驚呼,「皇上!」

  「我好像真的忽略你很久了。」薩武剛低沉的聲音在胸腔中滾動,敲擊著她的耳膜。

  和真沉默下來。

  半晌,方牽扯唇角,口是心非地說道;「你是身不由己,我可以理解。」

  是的,她理解,年少的他對愛無知,看不見她眼中的期盼;青年的他,滿心抱負,侵淫在春秋霸業之中;懷抱各色美人,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怎可能沒有風流年華呢?

  這些她都能理解,只是她等得有些累了。

  為什麼她這麼瘦?

  薩武剛擁緊她,這才驚覺她在他懷中是如此嬌小。為什麼以前都沒有發現?她的氣息是如此輕淡,在他懷中像是一隻稚嫩的小鳥,又飄渺得像一團即將消失的空氣。

  她太靜了,話少得可憐。

  尤其是這段日子,自從她親眼見到阿瑪雅自戕後,她對他的疏離冷淡就越來越明顯,讓他的心竟擔優起來。

  「今晚,我會陪你。」他用手臂環緊她,以為如此說、如此做,就可以挽回些什麼。

  和真貼著他厚實的胸膛,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說道:「我知道了,我會等著你,我也正好有話要對你說。」

  「呵呵,是什麼話?」他輕撫她的發,知道她不會現在就說給他聽。

  猶記得他們成親不久,他因為她年齡太小,雖與她同房了七日,卻沒有動她一根頭髮,七日的婚期一過,他就去了姬妾那裡,害得她大哭大鬧了一番。

  那時,他當她年幼無知,只是笑著安撫她的傷心,允諾等地長大後,一定會只專寵她一人。

  誰知這小丫頭不死心,多次攆走侍寢的女人,自己穿得清涼,在房中等著他。對此,當時的他是哭笑不得。

  舊年的記憶已經模糊,他甚至忘了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纏著他,純真的笑容漸漸在那張稚嫩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端莊穩重。

  那時的他,認為這是種成長,很滿意她知道了自已的身份,不再纏著他胡鬧。

  可七年後的今天,他突然對她在不知不覺中的轉變有些失落,期待起她給他帶來驚喜,如果,如果她能像從前一樣。

  「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她從他懷中抬起臉蛋,精緻的小臉白得幾近透明。「別再這麼晚休息,西蒼國如果少了你就天下大亂的話,要那些臣子又有何用?」

  她還是擔心他的。

  心裡一暖,他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她的唇有點冰,讓他胸口其名又痛了一下。

  薩武剛皺起眉頭,「你最近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沒有。」她小聲說淡淡搖頭,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那裡,強而有力的心跳縈繞著她的牽掛和貪戀,可她也明白,就算自己人在他懷中,卻不在他心中,那麼再固執堅持,就是她的可笑了。

  她太累了,已經快崩潰,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淚,和真將臉盡可能貼近他溫熱的胸口。「你每天睡那麼少,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捎,三餐又不定時,整日勞心勞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沒關係,我有你在身邊呢。」他親吻她的發,手無意識地拍撫她的背。「我答應你,這件事忙完之後。我就將權力下放。」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國力巳達鼎盛,他確實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擔,好好喘口氣了。

  可薩武剛的回答,並沒有讓和真展開笑顏,卻只讓她心中感到更加悲傷。

  「人都有生老病死,沒有誰會在誰身邊一輩子。」她輕聲說:「就算沒有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說什麼傻話?」他笑了,並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你是我的皇后,不在我身邊,要去哪裡?」

  「沒有。」和真在他胸口揉掉眼角的淚,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微笑。「我只是胡亂說說。好了,你該用早膳了,今天的人參貝母雞湯是我親自燉的,多喝些。」

  「好!」薩武剛食指大動,任嬌妻牽著手,乖乖來到桌前,準備用膳。

  今年的春天來得似乎比往年都晚,以往這時的天極,應該要換單衣了,但今年卻忽冷忽熱,不時還會突然降下一陣狂風暴雨。

  入夜前,天空飄了一陣小雨,打濕了窗外的青柳嫩梢。

  和真就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細雨,等待著薩武剛的到來。

  室內沒有掌燈,她已吩咐鈴蘭不要進來打擾,她靜靜坐著,任黑暗一點一點漫過中天,將她整個人籠覃在夜色中。

  他不會來了。

  她勉強牽動唇角,已經有些僵硬的臉頰竟被扯出一絲痛感。

  鸞鳳宮中寂靜無聲,孤宮冷清,但寶龍殿那邊一呵!定是歌舞昇平、艷姬美妾環繞吧?

  心,為什麼還要痛?

  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男人解決事情的方式不就是如此?

  當問題解決不了,必然會派出特使,往往,這特使帶來的,不單是求和投降的信息,還會送來傾城的佳人。

  阿瑪雅是這場戰役中唯一犧牲的棋子。

  羌瀾國還沒有那個實力跟西蒼國正面硬抗,所以只能做出犧牲和讓步,而薩武剛既已得到了預期的結果,自然也會適當退讓。

  皆大歡喜,新的美人代替屍骨未寒的棋子。

  寶龍殿中的管弦絲竹,隨著風雨飄進了鸞鳳宮中。

  和真握住拳頭,獨自抵抗胸口一陣強過一陣的痛。

  夠了!

  真的夠了!

  她驀然起身。

  哐啷一聲,因為起身的動作太大,她坐著的金椅倒在了地上。

  轟隆隆!

  像是應和般,黑幕中突然閃過一道驚雷,幾乎照亮了整個天空。

  「娘娘,出什麼事了?」鈴蘭聽到了動靜,嚇得急忙推門而入。

  和真的臉色蒼白,但她的眼神堅定,一字一字說得緩慢,「鈴蘭,準備好筆墨和鳳印,本宮要起草詔書。」

  「娘娘?」鈴蘭驚訝道。

  「不准多問。即刻去準備!」

  皇后此時的嚴肅和冷硬嚇壞了她,但她根本不敢多問一個字,只得退下準備。

  「罪已詔!」和真揮舞著手中狼毫,一邊寫一邊清聲吟念,「妾有罪!豆蔻入宮,雖隨侍陛下左右,然嫉妒心常有之,妾亦無淵博學識,難以為陛下分擔懈憂。妾有罪!合妃入官多年,妾競不知其包藏禍心,終釀大禍,妾愧為六宮之首、皇后之責。

  看清皇后寫了什麼,她大驚失色,腳一軟,砰的一聲結實摔跪在地上,淚水模糊了她整張臉,失聲大哭,「皇后娘娘,您究竟是怎麼了?您別嚇鈴蘭呀!」

  和真理也不理,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筆,在玉帛上寫下字字心血,那狂飛的草書,斑斑淚印,樣樣顯示了她此時的心情是多麼狂亂和激烈。

  「娘娘!」鈴蘭抓住了她的左手,使勁搖晃。

  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她拋下筆,那玉帛飄啊飄的,掉到了地上。

  鈴蘭手指微顫地撿起那玉帛,含著眼淚,看至最好一行,不由自主念出聲來。

  「妾、有、罪!雖銜六宮之冠,然禮度疏廢,七年間,未為陛下誕下龍嗣,德不稱位,妾深愧,自請出宮守護祖宗皇陵,以表妾心……娘娘!」她徹底怔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眼失去了亮度。

  「鈴蘭,這就是我——和真,作為西蒼國皇后的命運。」窗外的狂風捲起她的黑髮,淚跡未乾的臉上浮起彷彿看破一切的恬靜淡笑。「不要為我而哭,這不是我的悲哀,而是我的解脫啊!」

  「娘娘。」她聽不懂,也不知道主子為什麼突然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去荒僻的皇陵?

  這不等於自求入冷宮?皇后娘娘究竟在想些什麼?皇上的敬重和札遇,娘娘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為什麼?

  「你!」薩武剛負在身後的雙掌握了又鬆,鬆了又握,他強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生怕一個抑制不住,就會衝到她面前,把她撕得粉碎。「這封詔書,當我沒看見!」

  既然不能掐碎她,他只能洩憤地撕碎她莫名其妙的。罪己詔」。

  嘶嘶嘶三兩下,他就把玉帛撕成了碎片。

  「以後不准再發生這樣的事!」他從來沒用過這麼可怕的口氣警告過她。

  和真雖然全身發抖,但她還是勇敢地抬高了下巴。

  「皇上撕了也沒用,臣妾寫了很多份,今早臣妾蓋有鳳印的詔文已經發出。臣妾本就是剎西族長,又為西蒼國皇后,為西蒼國守護皇陵,是臣妾的職責。

  「況且臣妾離宮,皇上不是更能安然享受美人嗎?」她咬咬唇。雖然多次對自己說過,不要說出這樣的話,那樣會顯得自己很沒有尊嚴,但她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她不想要了,不想再要他如同履行夫妻責任般的敬重。

  既然不愛她,就放過她吧。

  「原來你是在怪我!」他感到不可置信。「你是在怪我昨日沒有來陪你?」

  國家大事,怎能馬虎?難道他要放著羌瀾國的使臣不管,特地過來陪她嗎?

  「你以前不是如此不懂事理的!」薩武剛用責怪的眼光看她,那眼光像刺,刺得她遍體鱗傷。

  「是,臣妾不敢。不敢與皇上的江山社稷相提井論。」和真垂下眸,掩飾眼底的悲哀。

  「那你為什麼要寫這些?」他指著地上的碎屑。

  「這是臣妾認真思考過後所做的決定,皇上若真的尊重臣妻,就請『恩准』臣妾。」他可知,她嘴中說著想要別離的話,心中也是痛如刀割?

  若不是真的太愛,愛到看不得他與別的女人親近,她怎會主動要求離開?

  「恩准?」薩武剛濃眉一挑,口氣滿是嘲諷,「你堂堂剎西旅長,坯需要我來恩准?」

  詔書都巳直接發出,將他這一國之君、她和真丈夫的尊嚴置於何地?

  「請皇上息怒。」她唯一能說的,只有這句。

  「息怒?一個皇后要離開皇帝,你說這個皇帝會不會發怒?」他何只想發怒,他連殺人的慾望都有了!

  「臣妾不是要離開你。」離開他?那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就算對他已經失望疲憊,她還是無法相像完全與他決裂的世界。她只想找到一個離他不遠的角落,在心底繼續默默愛他。

  「這還不算要離開嗎?」他越說越氣,真想知道她這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看起來就快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情堵了。「這『罪己詔』上沒有一句是真心話。你在打我的耳光嗎?怪我不珍惜你?」

  「沒有。」和真猛地抬頭。」臣妾絕對沒有此意。」

  「那你剛才說『讓我安然享受美人』又是什麼意思?」他緊緊逼問。

  她被逼得無奈,只能用淒然的眼光看著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朝她大吼,也是為了掩怖心底的慌亂和驀然襲來的痛苦。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他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心底有一個很清晰的聲青在告訴他。不能讓她離開!她不能走!

  「皇上……」她淒切低喊,「臣妾心意已決,不願再做黃金籠裡沒有自自的鳥兒,您就放了我吧。」

  給她一條生路,別讓她像阿瑪雅一樣,毫無尊嚴地死去。

  薩武剛的臉色降至冰點。「你覺得我束縛了你?這座皇宮對你來講,只是個牢籠?」

  「是的。」雖然早巳淚流滿面、搖搖欲墜,她還是堅決地點頭。

  「你不願再待在我的身邊?」他吼叫出來。

  「是。」她咬著牙,違背心意地承認。

  「好!」他捏起她的下巴,雙眼充滿決絕和冷怒。「和真,你給我認命吧,就算這皇宮對你來說,是個巨大的墳墓,你也必須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這就是你的命!」

  他太過憤怒。實際上,他連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走清楚明白,憤怒的情緒掌控了他向來理智精明的頭腦。

  她傷了他的自尊,他只想反擊。

  而心底更真實的,卻是即將失去她的慌亂。那股慌亂拚命地抓撓著他心底的黑暗,讓他想要用盡各種手段。只為了留下她,哪怕是囚禁她!

第2章(2)  

  「皇上,」和真巳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您知道為什麼到現在,臣妾還沒有為您生下一兒半女嗎?」

  「為什麼?」他的咆哮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因為他已經預料到,她的答案將會是毀滅性的關鍵。

  「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他死死盯著她,鷹隼般的目光,幾乎快射穿她脆弱的心。

  她閉上眸,拒絕看他,冰冷的語句從嘴中輕輕吐出,」皇上可知,每次臣妾伺候皇上時,床前必定放著一碗茶。」

  他記得,當初曾以為這只是她的習慣,但她此時的語氣和神態,都讓他深覺那碗茶中必定藏著極大的玄機。

  「那碗茶是什麼?」他瞇起眸,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

  「是藏紅花茶。」她平靜地說出答案,臉色蒼白,靜待暴風雨的到來。

  轟轟!砰!

  薩武剛向來的冷靜徹底瓦解,他的血液叫囂著,怒格攝住了他所有的情緒,他根本就不想控制,他把桌案上的書冊全都掃到地上,掀翻了桌案,踢飛了太師椅。

  轟!鎏金銅鼎被他一腳踹翻。

  和真震動了下,只能無助地處在暴風圈中,看著他一樣一樣不停地破壞。

  她告訴自己別怕,就算他現在要殺了她,那也沒什麼,因為什麼都不剩下,一切都無所謂了。

  「該死的你!你竟然不要懷我的孩子!」他狂吼,雙眸冒著火焰,彷彿能把光明的世界燃燒成修羅地獄。

  「我不要我的孩子像我一樣,活在失去自自的金絲籠中。」

  她的黑髮散開,圈住她蒼白的小瞼,看起來是那麼的無辜美麗、高貴而不可碰觸。

  第一次,他竟然覺得自已抓不住她。

  他,西方霸主,西蒼國至高無上的君王,竟然抓不住一個小小的女人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朕也不再挽留。」他狠狠盯著她。「離宮即廢後,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他甩袖而去。

  再留下來,難保不是毀了她,就是毀了自己。

  他薩武剛從來沒有這麼喪氣過,他的人生向來無住不勝,只要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而她,他的結髮妻子、他的皇后,七年來,勤懇妝淑、雍容大度,他自認為唯一匹配礙上他、可與他比翼而飛的女人,竟然在他忙於國事之時,給了他如此沉重的一擊!

  更該死的是,她竟然不願意懷他的孩子。

  為了履行自己「專寵她」的諾言,他決定只讓她為他生子嗣,他再如何寵愛其他的嬪妃,也不願將自己的龍種給她們。

  他對她如此著重,瞧瞧她回報他的是什麼?他競還對自己昨夜沒有來陪她而心懷愧疚!

  薩武剛走出鸞鳳官,官外早因帝后相爭的騷動,脆滿了一地奴才,眼見皇上氣沖沖地走出來,奴才們全將腦袋低垂到地上,連銀海都不敢輕易上前,生怕撞上了皇上的怒火,死無全屍。

  他看看皇上怒火沖天的背影,再看看鸞鳳宮,不禁唉聲歎氣。

  頗簸的馬車駛出了西蒼國的都城,過了通關口,即是一片沙漠與草原交界的域外風景,夕陽將天際染得艷紅,不長不短的車隊用著不快又不慢的速度畎默前行。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只是從都城裡出來的一個普通商隊,誰會曉得,這隊伍裡的一輛馬車中,正坐著他們西蒼國的皇后呢?

  不,是廢後。

  此時的她,已是西蒼國中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作為剎西族的族長,她坯有其他使命——為西蒼國守護皇陵。

  西蒼皇陵在塞外九個裡處,剎西族則散居於皇陵百里,擁有沙漠中最大的一塊綠洲,多年附庸於西蒼國之下,深受西蒼國的保護。

  「娘娘,塞外天寒,您把腳放到奴婢的懷中吧。」

  鈴蘭看著她受這顛簸之苦,神情萎靡,有些擔憂,又擔心她向來畏寒的身體著涼,於是抱來毯氈,這才發現她的雙腳早涼得像冰一樣。

  和真微睜開腫脹的雙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搖搖頭。

  「鈴蘭,別再叫我娘娘了,我再也不是皇后娘娘了。」好不容易出一絲力氣,說完便側著頭,枕著軟墊,以抵擋反胃的吐意。

  看著主子難過又要強的模樣,心痛得直流淚。

  「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

  她閉著的雙眸,眼角也落下淚。「鈴蘭,我不後悔。」

  跟著娘娘這麼多年,她也不是傻瓜,以前或許還不懂得娘娘的心意,但這次娘娘出人意表的行為,讓她明白了娘娘的用情至深。

  「娘娘,如果真的愛皇上,又怎么會捨得離開他呢?」雖然曉得娘娘對皇上的愛,但娘娘拚死也要離開的決心,讓她還是有些不解。

  爰一個人,不是死都不要離開對方身邊嗎?為什麼娘娘是相反的呢?

  和真睜眼看著她,苦笑著,「因為愛,才會在乎,愛的越深,越想將這個人獨佔,當你知道,他不是能被你獨佔的時候,你會失去自尊求他嗎?」

  鈴蘭遲疑了一下,搖頭。

  「我曾求過。」和真想起個幾歲時的請求和期盼,就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求了又怎樣?他滿口答應只專寵你一人,轉身後,依然故我地在各色美人間周旋。」

  她深深歎了口氣,又說:「這麼多年,我的心已經死了,我受夠了折騰,只想解脫。』

  「娘娘,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跟鈴蘭說?」她驚訝不已,真的沒想到,向來大度的娘娘對皇上竟然有如此深沉的感情,可想而知,這麼多年娘娘是如何的煎熬啊!

  「說了又能怎樣?」和真淡淡搖頭。「看不破的是我自己,如今,我勇敢地做出了選擇,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承擔。」

  「即使可能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皇上?」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啊?如此深愛,卻不得不逼迫自己離開?

  和真笑得淡然又淒迷,「他會在我心中一輩子。「

  「娘娘……」鈴蘭動容。

  皇上啊,你可知,你失去的是怎樣一份深沉純摯的真愛呀。

  在天盡黑的時候,護送和真的車隊到達了皇陵。

  皇陵雖然建造得恢弘富麗,但一到夜晚,風吼狼嚎、風沙遍佈,很是嚇人。

  皇陵長年駐紮著百名守陵護衛,護衛長莫多對和真甚是禮遇。

  為了迎接她的到來,莫多早就吩咐手下,將最好的房間重新整理一遍,換上全新的傢俱,即便如此,還是與豪華的皇宮相差甚遠。

  但和真沒有一絲抱怨,在鈴蘭伺候她梳洗後,她很快在飄散著草原氣息的房中睡熟了。

  當明日來臨,她的生活會是個嶄新的開始。

  沒有薩武剛,沒有西蒼國,沒有皇后的責任。她要做回最真實原本的自己。

  「今晚皇上倒是要召寢哪位娘娘呀?」

  專管皇上寢宿的大太監親自來找銀海了,可見這段時日,皇上的不尋常在宮中鬧了多大的動靜。

  銀海瞥了他一眼。「你沒眼睛嗎?皇上這段時日,因為皇后娘娘的事情煩得吃不好也睡不下,你還要拿這種事來煩擾聖駕。」

  「是,是小的錯了。可皇上這樣憋著,奴才怕皇上生出病來。」大太監也很是委屈。

  「去!」銀海斥道:「你這麼有本事,怎麼只敢在我耳邊嘮叨?自個兒擊跟皇上說去。」

  大太監討了個沒趣,歪著嘴,悻悻然地離開了。

  「公公,皇上從早晨議政到現在,一頓飯都沒吃過,身子恐怕會吃不消。」忠心耿耿的繁森有些擔心地看向寶龍殿的書房。除了叫宮女進去點燈,皇上就沒再叫奴才進擊伺候過了。

  銀海也是滿臉陰鬱。」誰敢去動皇上呀,皇上龍顏一怒,奴才們就像散了骨架子似的,站都站不穩。除了皇后娘娘啊…」

  一提到娘娘,兩人同時歎氣。

  「要是娘娘在就好了,皇上喜愛娘娘的手藝,只要娘娘帶著點心和花茶來喚皇上用膳,皇上一定喜笑顏開,可現在……!」繁森猛搖頭。「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找個小丫頭送飯進去?」銀海擠擠眼睛。甭看他這老奴伺候皇上從小到大,可皇上那忽冷忽熱的脾氣……呃,他老骨頭一把了,不敢冒死送命。

  繁森眉毛一挑,湊到他跟前道:「非常時刻要用非常手段,我覺得你這個建議很好!」

  銀海翻了個大白眼,拿手指頭隨意這麼一指。

  被指著的小丫頭苦著一張臉,但也只能戰戰兢地領命行事。

  「滾出去!狗奴才,好大的膽,朕不傳,你敢隨便進來?不要腦袋了嗎?」

  鏘鏘!小丫頭被薩武剛一腳踢出來,隨後,瓷碗、瓷盅也被摔了出來。

  小丫頭嚇得號啕大哭,從地上爬起來就沒命地跑遠了。

  繁森和銀海遮著眼睛不敢看,兩張老臉全皺成了一團。

  「公公,我們……」

  還沒說完,銀海趕快接話,「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兩人前腳才伸出去,薩武剛的怒吼聲馬上就追了出來:「你們通通給朕滾開!都滾!」

  「走走走,快走快走!」繁森趕快招呼手下。

  「離皇上遠點!」

  其餘禁衛軍躡手躡腳地跟著退到寶龍殿的書房院外。

  「我看,你們還是在外面守著吧。」銀海擦擦額上冷汗,忍不住多嘴:「皇上也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段時日,少了娘娘的伺候,吃不好也睡不下,總是無緣無故發火,還要怪奴才們伺候得不好。」

  他們這幫奴才就是做得再好,也比不上那皇后娘娘呀!

  「是啊!」繁森猛點頭。「皇上總是裝作無意地問我娘娘在皇陵過得怎麼樣,我守在皇宮,上哪兒知道這事,皇上因此沒少給我白眼。」

  「嗯嗯,我也是。」另一名禁衛軍摸摸後腦勺。「前幾日皇上問我,他畫的翠鳥怎麼樣?我就老實答,『和真的一樣』,皇上莫名其妙就發火了,拿著筆筒就砸我的腦袋……」

  「你話該!」繁森和銀海同時罵道。膽敢在皇上面前提皇后娘娘的名諱,活該被砸。

  這廂,大伙正唉聲歎氣,誰也沒注意到,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潛進了寶龍殿。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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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27:25

第3章(1)  

  她坐在美麗的花從中,高高昂起小臉,任溫暖的春風輕拂起她柔細的長髮。

  陽光如揉碎的珍珠,敲落在她紅潤美麗的臉蛋上,她笑了,笑得那麼開心,眼角的憂鬱融化,粉嫩的唇瓣閃著櫻紅光澤,強烈地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彷彿著了魔,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她開始並沒注意到他的存在,兀自甩小手中的三兩枝催弱小野花,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雪頰。

  啪!

  他不小心踩著了一根枯枝,驚動了她,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見是他,剛才愜意的表情瞬間消散,警戒和琉離佈滿她美麗的黑眸。

  一陣惱怒立刻襲來,她這是什麼表情?

  兩人分離了這麼久,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下心防,片刻也不耽擱地策馬來尋她,她不是該開心驚喜嗎?

  為什麼一副想立刻進跑的表情?

  「給我在原地侍著,不准亂動!」

  他拿出丈夫的威嚴、皇帝的霸氣,她果然怔愣在原地,用一雙讓人心痛的如水黑眸看著他,默默無語。

  他從來沒如此專注深刻地看過她的眼睛,她以前總是用這麼讓人心痛的表情在看他嗎?

  薩武剛試著放輕語氣,「別害怕,我是來看你的,不會傷害你。」

  和真垂下眼,小聲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怎麼會不要你暱?」只是太氣她,氣她執意要離開他,更氣她不要懷他的孩子。

  她抬起小臉,如此無辜而柔弱的眼神,差點讓他恨不得掏出心來,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來,跟我回去吧。」薩武剛向妻子伸出手。

  她躊躇了一下,慢慢站起身,向他走去。

  他剛握到她的小手,強壯的手臂便一個使力,將她緊緊環進懷中,這一刻,他才明白,她不在的這段日子,他是如此地想念她。

  她踮著腳尖,用瘦弱的手臂圈著他的頸項,把小臉埋在他胸口,哭著請求。

  「求你再也別讓我離開你。」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他低頭,尋找她梨花帶淚的小臉,吮住她的小嘴,瘋狂地親吻。

  「永遠!」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想到快要崩潰!

  七年來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他身邊,他明明睜著雙眼,卻看不到她的存在、她的付出,直到她離去,他才知曉,失去她。自己就像是失去天空的雄鷹,再也沒有了展翅的雄心。

  「皇上……」她嬌軟輕喚,陣陣強烈的香氣從她身上襲來。

  他深深一嗔,覺得有點不舒服。

  大手搓揉著她胸前的柔軟,但是——

  他猛地睜開鷹眸,一把將跟前的女人推開。

  「皇上!」月姬媚眼如絲地癱軟在地上,外衫已褪至善白手臂,酥胸半露,唇上的胭脂掉了半邊,她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舔著唇角,妖媚惹火。

  薩武剛確實很火,卻是厭惡的憤怒之火。

  是夢!

  剛才美好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個夢!

  而他真正抱在懷中的女人,卻是現實中他連碰都不願碰的女人。

  月姬是羌瀾國新進獻的美人,她代替阿瑪雅成為合貴宮的新主人。她雖然比阿瑪雅坯要美上百倍,但本性放蕩,他很是厭惡。

  他承認,身為男人,他有著男人最本質的劣根性,對於自動進上門的,他不會有什麼興趣,他要自己尋找獵物,他享受那種措捕、征服的過程。

  月姬這樣的女人,除去美貌,放眼後官,她的手段真的不算什麼。

  薩武剛搖頭苦笑。只有他那個笨皇后,不但什麼手段都不會耍,還要拚命地把他往外推。

  「皇上,今晚讓月姬伺候您吧。」她扭著水蛇腰,用放蕩的姿態爬到他面前,她塗著丹寇的長長指尖攀上他的長腿,媚眼如絲地盯著他。

  她想要征服他,這個男人中的男人。

  她愛他的權勢、他的財富、他英俊的外貌、高大的身材,她相信憑著自己傾國傾城的美麗和妖嬈風情,一定能將這個男人牢牢抓在手掌心中。

  「想要朕,嗯?」薩武剛是何許人也,一眼便看穿女人狂妄的野心,他挑眉邪笑,用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月姬傻傻地回視著他。他的眼睛好美!是最純淨純淨的琥珀色,卻奇異地內耀著妖冶的光華。他的壞笑,他勾情的眼角,薄唇彎起的弧度無不魅惑著她。

  咚咚!咚咚!她的心臟竟然不受控制地猛烈狂跳起來。

  她失魂地喃語,「皇上,臣妾想……」

  他淡扯唇角,「想什麼?想當朕的皇后?想獨佔聯的寵愛?想借朕的力量獲得無上的權勢?」他低低嗤笑,臉色突變,捏住她的下巴,剛才的魅感瞬間全無,冰冷遍佈他的眸底。「想做朕的皇后嗎?」

  月姬懼於他的冷酷強勢,嚇得根本不敢掩飾自己的心思,僵硬地點點頭。

  「朕以前的皇后,叫和真。」薩武剛的眼神,穿過了她,充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懷念。「你要想做朕的皇后,就要做得比和真好。

  「朕每日只睡一個時辰,和真只能睡兩個時辰,她要早起給朕準備膳食;聯發火的時候,誰都不敢上前,只有和真敢。

  「一次,朕真的被那幫蠢材氣瘋了,失手丟出了紙鎮,砸在了和真的頭上,至今她發間還留著傷疤;做朕的皇后真不容易啊,因為朕喜愛美人,和真總是那麼大度,不但不怪朕,還努力和每個嬪妃做朋友;朕因為國事煩惱,和真也睡不好、吃不下:和真貴為皇后,月俸用度卻比身份不如她的嬪妃還少…」

  他喃喃說著,越說胸口越悶,捏著月姬下巴的手越用力。

  月姬痛得臉色慘白,都快昏過去了。

  「你說,你還要做朕的皇后嗎?」薩武剛輕而溫柔地問著她,手上的力道只增無減。

  「不、不……臣妾不、不要……」月姬快嚇死了,拼盡力氣才從嘴巴擠出這幾個字。

  「那還不滾?」薩武剛的口氣依然是如此輕柔,輕柔得讓月姬打從心底生起顫慄,一待他鬆手,她立刻扯著衣杉不整的胸口,連滾帶爬地逃出門外。

  她連哭號的力氣都沒有,驚懼的淚水在臉上放肆奔流。她太天真了,那男人太可怕,她哪裡是他的對手?

  月姬跑過穿廊的某個轉角,她的身影剛晃過,一道陰影立即閃現出來。

  那是個年輕女人,身著一件月牙白的長袍,烏黑順直的長髮一直垂到大腿間,美麗的臉蛋看起來純真無比,但此時地的表情卻是與純真相貌不符的陰狠。

  啪!她掐斷手中的花束,咬著牙陰沉低喃道:「和真……」

  為什麼已經被廢後了,他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女人看著寶龍殿,手中的執念讓人心驚。她驀然轉身離去,著白色繡鞋的腳無情的踩過散落的花束,梨花污了一地。

  她走出寶龍殿的外門,正撞上守在外面的繁森和銀海。

  兩人還在為皇上與皇后的事情憂心,一抬頭,是有人從寶龍殿出來,不由得一陣心驚。「啊!原來是芩丹公主!」繁森雖有滿腹疑問,但還是守規矩地行了禮。

  「大祭司,銀海正經地喚著芩丹的封號,也跟著行了禮。

  芩丹卻毫不理會,眼中像是沒看見人般,逕自走出了外門。

  「奇了,這芩丹公主是什麼時候進去的?」繁森抓著腦門,百思不得其解。銀海看著他的背影,表情古怪,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他,「皇上最近心煩,經常把下人趕得老遠,你要多注意些。」

  繁森點頭。「說的是,我得親自盯著才是。」

  銀海才要再說幾句,薩武剛的怒吼聲就傳了出來。

  「該死的奴才,都滾到哪裡去了?」

  後頸一麻,銀海立刻小跑步進殿。「皇上,奴才在。」

  「給朕備馬,聯要去皇陵。」

  啊?他腳步一頓,害得緊跟在後面的繁森差點撞上他。

  這皇上未免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兩人對視,知道彼此心底想的肯定是同一件事。

  「你們還在磨蹭什麼?要朕親自動手嗎?」薩武剛大步行出寶龍殿,整個人既煩躁又急切。

  「是是是,奴才馬上去辦。」兩人不敢再耽擱趕緊上前伺候。

  一出西蒼國的都城,風景和天氣便迥然一變茫茫的草原再過去便是沙漠,氣候也比城內寒烈幾分。

  廣裹的草原上散後著很多遊牧部落,再往西北方去一點,就是蠻荒的沙漠地帶了,沙漠綠洲中也駐紮著不同的部落氏族,和真的部落剎西族就擁有著沙漠中最大的一片綠洲。

  老人們常說,從都城中放飛的鷹阜,就算在天空中飛上一年都飛不出西蒼國的領地。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可以著出西蒼國幅員之遼闊,不是任何一個小國所能比擬的。

  西方的民風多彪悍,多族雜居,因為惡劣的自然環境,強搶掠奪已經成為很多民族的特性,但誰都不敢惹西蒼人,因為西蒼國是整個西方大陸的霸主,他們是強者,西蒼人走到哪裡,腰桿都是挺得直直的。

  為什麼他們如此自信?

  因為他們擁有了幾百年來最出色的君王,薩武剛帶領著他們富國強兵,開闢了西方通往其他國象的貿易商道,另一方面,他引進東、南、北方國家的先進文化和技術,取其精華,與本國的國政、國情相融,西蒼國終成西方第一霸主。

  而那個功不可沒、令萬眾量仰、附屬國甘願俯首稱臣的君王∼驕傲狂霸的薩武剛,正奔馳在尋妻的路上。

  「駕!」他強健的雙腿一夾馬臂,胯下坐騎如煙般飛馳。

  「皇上!」繁森帶領著幾個屬下跟在薩武剛的後面猛追,無奈自己的坐騎比不上皇上的汗血寶馬,追得辛苦不說,皇上根本就不搭理他們。

  不消片刻,薩武剛與禁衛軍幾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皇上也太急切了吧?娘娘在皇陵待得好好的,一時半刻又跑不了!」繁森嘀咕著,但胯下動作可不見慢。

  「將軍,皇上不見了!」一個侍衛驚悸大嘁。

  一陣狂風刮過,前方煙塵如霧般瀰漫,幾人不得不放緩馬兒的速度,但風沙過後,哪裡還見薩武剛的影子。

  繁森只覺得頭皮發麻,手握皮鞭,凌空一揮,他大喝道:「快,我們一定要追上皇上!」

  「是!」幾人接令,肅整容顏,揮鞭快追。

  幾匹鍵馬飛馳而過,揚起風沙。

  薩武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心急,其實此時他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只有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揮鞭,馬兒奔馳起來將他拋上拋下的規律起伏,一柳好似跟他沒有任何關聯,他只是簡單重複著動作,眼睛專注地直視著前方。

  他想見她!

  這想法,驀然從沉寂的心底竄出。

  對,他想見她!

  他的眼神轉為專注犀利,隨即因為想起了某些事情,怒火不停攀升。

  記得她離開第一日,他批閱奏折到半夜,累得腦像模糊之際,像個遊魂般甩脫了奴才們,獨自來到鸞鳳宮,腦海中想著的,是她往日在宮門前殷切期盼的身影,但舉目所望,哪裡有專為他點起的宮燈?哪裡還有專為他等待的人兒?

  鸞鳳宮像是一座死寂的孤城,一片黑暗冰冷。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給什麼東西狠狠捶了一下,他霎時清醒過來。

  心中交織著失望和不甘,又恨起和真的決絕和漠然。

  「很好!你比我做得更絕是不是?他衝著空無一人的宮殿大吼,「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麼?」

  憤恨、不滿、不可置信充斥在胸口,白天,他要維持帝王的尊嚴,做子民面前冷硬剛強、永不可戰勝的神,但他是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慾,到了寂靜的夜晚,他就被快要無法控制的怒氣和蝕骨的思念擾得不能成眠。

  為什麼要離開他?

  他給了她那麼多信任,那麼多特權,那麼多寵愛,這樣還不夠嗎?

  她的自請出宮守陵,對他來說,無異是一種背叛,那種感覺每日每夜壓在他的心底,像吞噬人心的魔蟲,時不時鑽出來挑戰他的極限。

  他變得暴躁易怒,七年來,許多因她而產生的習慣成為了煎熬,他改不掉也不想改,可換人做同樣的事,怎樣都不對!

  他開始對繁森旁敲側擊,無非就是想知道和真目前的生活狀況。

  等繁森真的派人去調查,回來稟報的時候,他又因為她一切安好,活得自由自在而勃然大怒。

  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宮中煎熬,到了快神經崩潰?她是他的人,就算是他的廢後,她這輩子也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薩武剛心中如是想著,他認為自己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他要帶她回官,他要地為自己的背叛而贖罪,他要

  他腦海中想了無數回懲治她的方法,但當她本人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眼前時,這些想法就像過眼煙雲,瞬間被他拋到九宵雲外。

  她……好美!

  薩武剛遠遠看到了和真的身影,反射性地立刻稍住了馬勢,只為了不驚動她,他跳下了馬,打算悄悄向她靠近。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天地中彷彿只剩下她一個。

  就如同他做的那個夢,她坐在花海中,一匹棗紅色的溫馴母馬站在她身後,正低垂著腦袋,用鼻子在花叢中探尋。

  她溫柔地摸摸馬兒的鬃毛,似乎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她伸出手臂,遮擋了一下陽光,那完全女性的動作,讓他呼吸暗暗一窒。

  幾個月不見,她豐潤了好多。

  小臉被陽光照得紅紅的,頭髮也長了,她沒有盤髮髻,柔順黑髮披散在肩頭。嘴角噙著笑意,她輕哼這歌,從花叢中摘選美麗的花朵。

  他不願驚動她,屏住呼吸,向她靠近。

  去他的懲治、報復,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抱住她,狠狠親吻她的小嘴,佔有她的身體,然後二話不說地將她扛回皇宮。

  是的,他承認自己沒用。

  但此時的他,對她的思念強過了對她的怨懟,他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思念一個人,那感覺陌生到他自己都會嚇壞自己。

  她眉眼間的喜悅舒順告訴他。她過得很好。她並不想他,她不但不想念他,也許更喜歡現在的生活。

  薩武剛一陣惱怒,但他未及多想。便見和真的棗紅馬急躁地跺著馬蹄,嘶鳴了幾聲。

  和真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臉轉向了背著薩武剛的方向,因此,她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沒一會兒,只見遠方奔來一匹矯健的白馬,騎著白馬而來的是個年輕的男人,馬兒還未停下,他就順勢跳了下來,跑到了她面前。

  「和真族長。」男人有著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黑色的雙眸在看見和真的同時明亮看許多。

  「西瓦,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太危險了。」和真輕聲責怪。雖然他是他們剎西族最優秀的馴馬師,但他那危險的下馬姿勢實在讓人擔心。

  「唉,西瓦知道了。」他搔搔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又因為她的親切,他的臉紅了。

  她看著他輕笑。「你不是應該在剎西嗎?怎麼會到這裡來?」

  「是都娜,她帶著族裡好多女人到西蒼的皇陵等你,我是陪護而來的。」其實若不是為了找個理由來看他心中的女神,他才懶得跟那吵鬧的姑娘同行呢!

  和真不疑有他,一邊拉起棗紅馬的韁繩,—邊繼續問:「桑瑪沒有一起來?」

  西瓦搖頭。「老桑瑪的腰痛犯了。囑托都娜來看你,其他女人聽見了,都吵嚷著要一起過來。」

  「呵呵,我也好久沒見姐妹們了。」她利落地上馬,英姿颯爽的模樣讓他看傻了眼。她笑著轉頭,「發什麼呆,你不跟我一起走?」

  他這才回過神來,低頭掩飾頰邊的熱潮。結巴地說著,「對、對不起,西、西瓦這就來。」

  「呵呵。」和真開懷大笑。「西瓦,你這樣害羞,要怎麼去找心愛的姑娘?」

  他正翻身上馬,一聽她這麼說,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哈哈哈!」她調轉馬頭,笑得更加大聲。

  西瓦好不容易安穩地坐上馬背,悶悶地說:「族長,請你不要取笑西瓦了。」他眼神複雜地看著美麗纖細的背影,跟中蒙上了一層迷霧。

  她可知道,他從個幾歲就看著她出嫁的背影,直到現在,仍然癡癡地追尋她的身髟。她就是他最心愛的姑娘啊!

第3章(2)  

  「走吧。」和真一夾雙腿,馬兒歡悅地輕跑起來。

  西瓦正要跟上,只聽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從身後傳來——

  「和真,你給我停下!」

  這個聲音……和真的頭皮一麻,背脊立現一陣凍結。不會的,是她聽錯了,不可能是薩武剛

  「我命令你下馬,立刻到我身邊來!」男人的暖氣更盛,夾著熊熊火焰而來。

  是他!

  和真拉起韁繩,轉過馬頭,眼眸直直對上他噴馳的琥珀色雙眸。

  真的是他!

  他就那樣大咧咧地站在花叢中,背著強烈的陽亮,高大的身材穿著紫色便袍。風撩起他的衣擺和發尾,卻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但她知道,他正處於狂怒中。

  初見的驚愕在隨後而生的理智壓抑下,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和真果斷地拉轉馬頭,雙腳一踢道:「西瓦,爬上我。讓我看看你的馬技究竟如何?」

  棗馬聰敏地領悟到主人的心意,放開四蹄,由慢而快地飛速奔馳起來。

  「族長!」西瓦見叫不回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個一臉不可置信的男人,撇撇嘴巴,三兩下緊緊跟上族長的身影。

  她不理他?

  該死的她,竟然敢……

  不是,她已經做了!

  「和真,你給我回來!」薩武剛咆哮大吼。

  但和真響應他的是揮鞭加快速度,連一瞬間的停頓都沒有。

  薩武剛追出去幾步,很快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傻,他奔回自己的汗血寶馬,翻身上馬,驅策著健馬向兩人追去。

  汗血寶馬四蹄如梭,可他就是怎麼也追不上兩人。

  「駕!」他揮鞭加速。

  「駕!」和真嬌柔的喝聲迎風傳入他的耳朵。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有如此好騎術?

  她甩鞭的力道恰到好處,騎姿標準,彷彿已與胯下的馬兒合為一體,按理說,再好的母馬都跑不過品種優良的公馬,但一切井非絕對,現在就出了這麼一匹絕世無雙的馬兒,再加上和真的騎術,讓馴馬好手西瓦和騎術同樣不凡的薩武剛都敗在她的手下。

  與馬兒化為一體的和真,彷彿一抹絕塵的風煙西瓦勉強跟上了她,但薩武剛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了。

  奔馳了大約半個時辰,薩武剛就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了。

  目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皇陵,薩武剛迷了路。

  繞了半天,最終還是憑著天生的好方向感找到了皇陵。

  他的突然到來,讓毫無準備的守陵護衛們慌了手腳。

  加上他頂著一張暴怒的黑臉,護衛們給他開了門後,便嚇得全部脆在地上,完全忘記要進去通報。

  「皇后呢7告訴聯,皇后在哪裡?」薩武剛狂躁得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老虎,一臉「擋我者死」的表情,嚇得眾人噤聲不敢輕易言語。「蠢材!朕問你們話呢!」

  一群蠢材!他坐在馬背上,心中強烈想找到小女子揍替一頓的慾望頓生,哪裡還有平常半點冷靜理智的樣子。

  「回皇上的話,娘娘正在偏廳接見剎西族人。」

  薩武剛一得到答案,便從馬上跳下來,將手中的韁繩扔給其中一位護衛,邁開長腿,大步趕往偏廳。

  「哎呦,我說這些時日未見,族長的皮膚是越來越好了。」一個坐在和真下首的婦人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正想伸出手摸摸她水潤嫩滑的皮膚——

  啪!婦人的手被人拍了下去。

  「才剛生下一個女孩就如此沒大沒小了?族長的臉豈是你能隨便摸的?」打人的名喚都娜,是剎西族大祭司桑瑪有意培養的接班人,可說是剎西族中除了和真、桑瑪外,最受人尊敬的人了。

  「可是人家說的都是真的嘛。」婦人撫著手嘟道,「族長都沒說什麼了…」要你多管閒事。

  「好啦好啦,你們是來看族長的,還是來吵架的?大家紛紛勸架。

  坐在上首的和真毫不介意地笑笑,這些人都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沒大沒小慣了,雖然中間有很多年未見,但幼時的友誼根深蒂固,就算她貴為西蒼國的皇后,朋友們也沒太在意彼此身份間的差距。

  如同現在,她已經被貶為庶民,她們一樣無視那事事。

  都娜捏了和真的胳膊一下。「嗯,這才對嘛,

  你回來的時候瘦得跟鬼一樣,現在才算像點樣子了。」

  她摸摸臉蛋,「我自己也覺得好很多。」驀地腦海中閃現薩武剛向她狂吼的畫面,她甩甩腦袋,強自把他趕出腦海。

  「你怎么了_」都挪孤疑地看向她。

  「沒、設什麼。」和真為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既然不願說,她也不勉強。「你呀,趁早忘了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吧。」

  吭!廳外突然出現奇怪的聲響。

  「什麼聲音啊?」不知誰問了一聲。

  「大概是野貓吧,哎呀,別瞥了,我們聊天。」都娜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目來。

  而站在廳外的薩武剛捂著撞翻花盆的腳,用命令的眼神示意守在門外的鈴蘭噤聲。

  「反正你已經不是他們西蒼國的皇后了,那個男人給不了你』性』福,咱們剎西族多得是好男

  兒,比如說這個——」都娜一伸手,把站在角落的酉瓦拉到和真身前,又是捏手臂,又是拍屁股的,

  」瞧這身材、這臉蛋,能和這種男人在一起,晚上還不樂死?」

  「噗!」和真一口茶水噴出來,趕緊拿起帕子擦拭嘴角和微濕的襟口,笑罵,「都娜你瘋了吧?」

  她大眼一瞪,「怎麼?我說錯了嗎?」嬌小的她站起身,想要捏西瓦的臉,無奈對方太高,她拉著西瓦的襟口,逼迫他彎腰。「西瓦可是我們剎西族最俊美最能幹的男兒郎,難道還配不上你?」

  都那撇撇嘴巴,又說道:「你可別忘了,刺西族的女人過了二個是一定要生孩子的,難道你要為死鬼守一輩子活寡?」

  「就是。我家的小四都會在地上跑了,族長你的肚皮還沒有消息呢!」

  「瞧,姐妹們都是這種想法吧!「都娜猛拍西瓦的臂,他一個踉蹌,差點擅到和真。「我們剎西族的女人從來不興守寡那套,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的在室女,男人的好處也不用我說。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今晚我們走,西瓦留下!」

  其實,她不是直的要逼迫和真生孩子。只是不忍心她再沉溺於過往的情愛,苦了自己。

  都娜的心思,和真不是不明白。但心只有一顆,交出去就是交出去了,怎麼可能還受自己掌控呢?明明有幸福,她不知道要追嗎?愛一個人,不是說不愛了,就能不愛了。

  「對對對,我看我們現在就走,留下西瓦跟你培養感情吧。」大家說著紛紛起身,就要走人。

  「你們真是…」和真哭笑不得。

  「我們怎麼了?」都娜拉過西瓦的手,把他的手與她的手合在一起。「西瓦愛了你那麼久,也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

  「西瓦?她聞言很意外,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西瓦,」都娜用手肘撞撞他。「你這個笨瓜,快說呀!」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然後他抬起臉,眼眸炯亮,

  「和真族長,我—」

  「和真是我的!」薩武剛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踢開門走進偏廳,他大跨步走到和真面前,拉起她的手。「她是我妻子,誰敢碰她一根寒毛,我會立刻殺了他!」

  狠戾的目光直直射向情敵。

  「你們最好也給我安分點,不要再給她灌輸一亂吼七八糟的想法。」薩武剛冷聲道。

  其實,他心底更想做的事,是把眼前這群閒雜人等通丟回剎西去,省得他們礙眼。

  「跟我走。」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和真就往門外走。

  「放開我!」她甩脫他的手。

  「你是誰?放開和真族長!」西瓦立刻認出了他就是剛才在草原上追喊族長的陌生男人,於是護愛心切,刷的一聲拔出腰刀,直直對上他。

  薩武剛輕蔑地掃過他,根本不屑正眼瞧他。

  「你要在這裡解決問題,還是找個隱秘的地方跟我好好談談?」他轉向和真。她剛才毫不留情地甩脫他的手,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裡說,讓我們大家都聽聽,你為何休掉我們善良賢惠的族長?」這群人中,只有都娜見過薩武剛,面對好友的無情夫君,她自然是沒半點好臉色的。

  「啊?他就是那個黑心的西蒼國皇帝?」

  「嘖嘖,我看也不怎么樣嘛,根本沒西瓦一半好看!」

  女人們嘰嘰喳喳地開始評論,「臉板得那麼死,一進門就對我們大呼小叫,西瓦都拔刀了,是男人就該也撥出刀來決一死戰嘛!不合格不合格!」

  薩武剛的臉色越來越黑,他咬著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聯警告你們,現在、立刻、馬上離開!」

  「我們不要又怎樣?」娘子軍們胸脯一挺,很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濃眉一皺,琥珀色的眼眸寒光乍現,陰冷的殺氣從眸底竄出。

  他動了殺機!

  和真心一驚,立刻擋到都娜等人前面。「我不准你動他們!」

  聽了她的話,他的眸光更冷。

  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壓得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那絕對強者的帝王之氣,不是平凡人所能抵擋的。

  直到看到眾人眼中的懼意,薩武剛知道自己已經掌握了全局。

  他看向和真清亮的雙眸,現場唯一不受他威脅的女人、他的妻子,毫不畏懼、傲骨錚錚地與他對視。

  這才是他的妻子。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酷,「免壓抑不住心底的思念一把將她抱進懷中瘋狂親吻的念頭。

  「不動可以,現在就跟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和真稍微遲疑一下,旋即點頭同意了。

  「你們別跟來,我會把事情解決掉的。」她讓自己的朋友們放心。

  「和真,你確定嗎?」都娜雖然懼於薩武剛的強勢,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她在前面領路,帶著薩武剛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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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28:44

第4章(1)  

  門剛在身後關上,和真還未曾轉身,便被薩武剛從背後熊抱住。

  「你幹什麼?」她拉扯他緊箍著自己的手臂,想要從他懷中逃開。薩武剛卻霸道地不讓,他粗熱地低喘著,唇滑過她白嫩的耳後,爭她渾身顫抖了下。

  「放開我!」她抖著聲音抗議,以為自己用的力氣很大,可怎麼都掙不開他的懷抱。

  「你在顫抖。」低啞的聲音從她頸後傳來,他正埋在她肩頭,輕輕啃咬。

  「你……你放、放開!」她緊緊捏著掌頭,卻是控制不住身體內因他而起的異樣。她的身體記得他,記得那些他們曾一同體驗過的美好,無論他們的感情再如何有隔閡,他們的身體還是深深地吸引著彼此。

  唉!她為自己感到羞恥。

  「你走開!」和真低叫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

  薩武剛被毫無預警地推開,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難道你不想要?」

  明明身體已經如此動情,為什麼不順從他呢?

  和真咬著唇,心口悲涼。「你怎麼會認為,以我們現在所處的境地,我還會任你為所欲為呢?我在你心中就只有這樣嗎?」

  「我不明自!」薩武剛快被跟前的小女人折磨瘋了,「我不明自,你究竟想要什麼?」

  他們做了七年的夫妻,她怎能說走就走?

  他說要廢後只是氣話而已,她卻真的轉頭就走,他負氣又拉不下臉面,折磨自己老半天,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想念,一路狂奔來尋她,誰知她的  生活中沒了他,似乎比以前過得更好。

  而最最可惡的是,她不過才離開他幾個月,就招惹到一個死心塌地的男人。

  妒火加怒火在心中交織,薩武剛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佔有她,把她重新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殊不知,他這樣的做法,更加深了和真對他的失望。

  她要什麼?呵……

  「這麼多年來,你有認真看過我一眼嗎,你忽視我的感受,只付出自己願意付出的,妄想用那點廉價的施捨來換得我的死心塌地。」她笑得悲哀,卻字字堅決。「讓我告訴你,薩武剛,不、可、能!」

  她直呼他的名諱?

  這是以前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是誰給了她這樣的膽量?

  薩武剛心驚,已然明白,對於兩人的關係,她已經不在乎了。

  慌亂在心底燃起,他強制抓住她的手臂。

  「你是我的結髮妻,從太子妃到皇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動搖你的地位,我給你最好的,不管是誰對誰錯,我偏袒的都是你,甚至為了你,我將寵愛的妃子打入冷宮,我不允許任何人對你不敬,我把你捧得高高的。」他衝著她大吼,「這是別的女人求都求不來的,你究竟要怎樣,」

  她竟然鄙夷他的付出?

  如果不是她,她以為隨便一個女人都能得到他這樣的對待嗎?

  他還是不明白啊

  心底的荒涼一陣接著一陣湧上心頭。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嗎?」和真淡淡搖頭。「我不稀罕!皇后的寶座,我不稀罕;你的偏愛,我不稀罕;還有你,西蒼國的皇帝——」她定定看向薩武剛的雙眸,清晰而堅定道:「我也不稀憾!我只想做我自己,做回和真,不想再為任何人而活,只為自己而活!」

  他看著她平靜無波的雙眸,試圖從中找出撒謊逞強的痕跡。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是認真的!

  「只要你點頭,立刻可以跟我回宮,我保證你還是西蒼國的皇后。」他試探地說道。

  「不。」她毫不猶豫地一個字就拒絕了他。

  「和真,」他咬著牙道:「不要怪我沒警告你。」

  她笑了,用手輕撫他的臉頰。「你要是想用我的族民威脅我,我肯定會跟你回去,但跟你回去的只是和真的空殼,你要這樣嗎?」

  「你——」薩武剛被逼急了,強將她摟進懷中,某種他從未體驗過的焦慮啃噬著他的心,讓他開始喪失理智。「不願意跟我回去,是不是因為外面那個男人?是不是?」

  她怔愣一下,隨即感到被羞辱了。「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

  即使知道這樣說會激怒他,但心中的怨氣,仍激著她這樣做了。

  「你是我的!」果然,薩武剛被激怒了,他高高抬起她的下巴。「和真,你認了吧,這輩子,不管你在哪裡,你都是我的人。」

  「憑什麼?」他的霸道逼迫,讓她在他懷中無助顫抖。

  「憑這個!」他的話尾消失在兩人膠著的唇中。

  「唔……」和他對峙用光了力氣,她再也沒有力量反抗他。

  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地,將她扔到床上。

  「不——」她剛想逃下床,就被他高大沉重的身體壓住。「你不要這樣。」她不自覺嬌弱地哀求。

  「我想你,我想要你。」他現在只想要她,想深深佔有她,想確定她是他的。

  「我不要,我不要。」她快急哭了,一直推他,可他為什麼這麼重,怎樣都推不開?

  薩武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親近她的念頭,心裡對她又氣又憐,更嫉妒那個名叫「西瓦」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選樣?明明是你休了我,現在又這樣。」和真氣惱地哭著,左右閃躲他的親吻。

  「我也不知道,對不起,寶貝,對不起。」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寶貝,她一愣,怔怔看著他。

  他深吻她的唇,大手探進她裙中,她感覺得到他的大手又急又抖地退去她的絲褲,然後是她的貼身褻褲,身下的涼意讓她緊緊夾住雙腿。

  「給我。」他的眼睛漲紅,粗嘎低喘,他舔吮她柔嫩的頸部。

  「啊!」她的反應很激烈,頸部猛然挺起。

  「不要,我……我……」她呼吸一緊,嫩白的臉頰上染紅,小手拚命想要撥開他勾情的大手,卻被他的另一隻手牢牢鉗住。

  她咬著唇,羞憤看他,連善自的頸項都染上股紅,矯艷欲滴得像一朵盛開的牡丹,更惹紅了他的眼。

  「我討厭你,你、你走開!」她氣喘吁吁,卻是也沒半絲力氣反抗他。

  「對不起,對不起。」他太想要她,太想了,有多久沒感受到她溫暖的馨香,有多久沒與她氣息交纏?

  懷中的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在七年後的今天,讓他變成了一個只為她牽腸掛肚的男人?

  「啊!」她像小貓般輕聲尖叫,只因他毫無預警且強而有力地侵入她的身體。「好痛!」  她的小臉皺成一團,其實那種感覺並不是痛,而是一種太過強大的力量,猛然衝進了身體,讓她窒息讓她害怕,那力量太強大了,她怕自己會丟臉而痛苦出聲。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薩武剛只能頻頻說著抱歉,卻依然故我地沉溺在她溫暖迷人的身體。

  沉溺。

  那是一種瘋狂到極限的迷戀。

  他終於又得到了她,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讓他如禽罌粟,只願融化在她的身體裡,不願離去。

  他臉上佈滿激情的潮紅,但燃燒著火焰的雙眼卻定定在她臉上觀察,她的表情、她的沉醉都讓他礡定了一件事。

  和真依然是喜愛著他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愛一個男人,根本不可能讓他強得到她的身子。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離開他?

  而他呢?

  他以往對女人那一套定論,在和真身上絲毫不見作用,究竟是真的不起作用,還是他根奉就不想拿來用在她身上?

  和真對於他來講,究竟算什麼呢?

  「嗚嗚嗚……你給我出擊!出去!」伴隨著和真倔強的哭叫聲,薩武剛被趕出了房門。

  他衣杉不整,狼狽地被推出門來。

  「和真,和真!」薩武剛奔回去,想要進門,門卻砰的一聲,就在他眼前被重重合上,他的鼻子差點撞上門板。

  「嗚嗚嗚……」門裡是她細細的低泣聲。

  「和真,我命令你把門打開!」這小女人的膽子似乎是越來越大了。

  剛才可能是他要得太多太激烈了,她昏了過去,他嚇得差點要叫人,她卻在他懷中悠悠醒來,也吧說什麼,只默不作聲地流淚。

  他看得心好痛,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手足無措,正要柔聲安撫她,她卻莫名發起脾氣來,明明小臉蛋上還掛著淚痕,推打他的動作卻很兇猛。

  照他以前的脾氣,哪可能讓她如此放肆,可一看她眼淚鼻涕一起流的小可憐模樣,他就莫名其妙心軟了。

  她可是和真!

  向來冷靜成熟、雍容淡然的和真!

  如今她卸下面具,不再強撐,把自己所有的軟弱都露露在他面前,叫他如何強硬得起來?

  所以現下,他這個堂堂西蒼國的帝王,就被一個翻臉不認人的小女人給趕出了門。

  「和真!」他大力擂著門板,越想越覺得太失自己的帝王尊嚴了,聲音不由得嚴厲了幾分。

  「嗚嗚嗚……你、你走!嗚嗚……我恨你,恨你!」她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受盡委屈的小貓,聲音嬌細柔弱,撞得他心口陣陣亂痛。

  眼前這道門,他一腳就能將它踹開,可他就是想不出會讓她更生氣的事。

  他被這小女人吃死了!

  這項認知像是一道驚雷,就這麼突然地一下子闖進了他的腦海。

  薩武剛怔愣地對著緊閉的門板發呆。

  「怎麼?沒轍了吧?「都娜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

  她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一點也不掩飾臉上落井下石的笑意。

  「你活該!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她挑眉,笑得更甜蜜。「告訴你,晚了!」

  他根本懶得理會她。「走開。」

  其實都螂也沒有那麼想留下來,只是作為和真的好友,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那個傻瓜夫君。

  「你很迷惑為什麼和真要離開你吧?「

  薩武剛很是意外,他瞇著雙眸看她,神情危險。

  她攤手,「你可別用你那張霸王臉威脅我,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說完,轉身就要走,她向他揮揮手。

  「算了,既然你根本不在乎和真,也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我也不是那麼多事的人。」都娜伸了個懶腰,「哎,天色晚了,我還得趕回剎西…∼」

  「慢著!」薩武剛叫住人。

  都娜立刻停住了腳步,不待他問出口,她就問他,「在搞清楚和真心裡的想法前,你弄明白自己的想法了沒?」

  自己的想法?

  一看薩武剛那空白的表情,她就知道,這男人或許是個成功的帝王,但絕對是個感情上的白癡。

  「你大老遠追到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你有沒有好好問過自己?」都娜知道他已經開始思考了。「你們是少年夫妻,是不是就是因為年少時不懂愛,搞錯了和真在你心底的位置,而現在,你已經習慣了和真的一切,反而看不清白己的真心了呢?」

  薩武剛咬緊牙關,顯得不耐。「不用拐彎抹角,直說。」

  她無奈搖頭,真是被這個笨男人打敗!她緩慢說道:「愛!我說的是愛,偉大的皇上,你愛上我們和真了!」

  他一驚,退後幾步。

  「怎麼?很不可置信?話都說到這裡,我算仁至義盡了,別怪我沒警告你,現在和真不是你的妻子了,外面盯著她的男人多得是。」

  都娜甩甩手,緩緩走出去,不消片刻,便失去身影。

  愛,好陌生的字眼。

  他愛她?乍聞這消息,讓他有一股狂笑的衝動,但很快,這股衝動就被不可辯駁的事實壓下。

  薩武剛仔細回想過往,越想越是心驚。

  他喜歡女人,但無論有多寵愛,只要是該去和真那裡時,他決不因為女人的撒嬌糾纏而改變:他無法想像別人懷他子嗣的模樣,只有和真,他只想要她的孩子;如果是別的女人為了不懷他的孩子而喝下「藏紅花」,他說不定會怒極殺了對方但因為是和真,他只能選擇暫時放下。

  他不愛別人的伺候,只愛她的,宮裡最頂尖御廚的手藝有時都會被他嫌,只有和真,她做什麼他都吃,不會抱怨一個字,難道和真做的東西就真的都麼好吃嗎?

  不是,是因為和真。

  全部的一切,都是因為和真!

  「哈哈哈!」薩武剛仰頭狂笑,笑得快流出淚水。

  他真的很笨,讓自己的固執蒙蔽了雙眼,直到失去才意識到曾經擁有的珍貴。

  他活該被和真趕出她的世界。

  「你走吧。」和真拉開了門,站在門前,冷冷地看著他。

  薩武剛神情複雜地回視她,內心情潮洶湧,卻不知道說什么。

  他走上前幾步,聲音低啞,「和真……」他想道歉,卻不知從哪說起,是七年來的忽視?還是剛才對她的強迫?

  她像小兔於般敏感,對於他的靠近,她的眼神裡流露出害怕受傷的怯懦。

  她反射性地後退一步,「你不要過來!」

  薩武剛的心驀地一痛,立刻停住腳步。

  這是她應得的!他的眼神黯了下來。

第4章(2)  

  「請你就這樣走開吧。回去你應該在的地方我會在這裡,為了你和你的國家析禱。」她流下眼淚道。

  她何嘗不想陪伴在他身邊,可是他不愛她,他每多在她身邊特一天,她的痛苦就會多加一分。

  「我不會再嫁給任何人……」終生都是你的妻。

  薩武剛被她眸底的深情和傷感震撼了。原來,她一直都是用這種含蓄的方式告訴他,她愛他,但是她因為太愛了而不得不推開他。

  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告訴你,晚了!

  他腦海中閃現都娜剛才對他說過的話。

  現在再對和真說他也愛她嗎?在這樣傷害過她之後,她還會相信嗎?

  「和真,你不要哭,把情緒穩定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可以嗎?」薩武剛生平第一次用請求的口氣對她說道。

  「怎麼談?」淚水再次從和真的眼角滾落。「我再惹你生氣,然後被你壓到床上嗎?」說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雙手摀住臉蛋,大哭出聲。「嗚嗚……薩武剛,你走你走!不要讓我更恨你!嗚嗚嗚……」

  他的心底,此時只剩下苦澀。

  他不想走,也不能走,他知道,如果此時他走了,就真的再也挽目不了和真的心了。

  心一橫,薩武剛咬牙走上前,想將她擁進懷中。

  和真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激烈,她拚命捶打他的胸口,哭得傷心不已。「我恨你,恨你,好恨你!」

  她心裡又氣又怨,他為什麼不知道,口中說著「恨」的她,心底又是如何無奈的深愛啊!

  哭到無力,她眼前突然一黑,昏倒在他的懷裡。

  「和真!和真!」薩武剛神情一窒,緊張地輕拍她的臉頰,「你怎麼了?醒一醒,和真!」

  「我不准你碰和真族長!你放開她!」趕來與和真拜別的西瓦,乍然看見眼前這一幕,衝動之下援出咬刀,二話不說地向他衝過來。

  「讓開!」薩武剛抱起和真,對他冷厲大吼。

  誰知西瓦卻護主心切,認定了他就是害族長此時昏迷不醒的元兇,不但沒有讓開,反而將內亮的刀刃對準了他。

  薩武剛心中焦急如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和真身上,根本沒心思理會西瓦,恰在此時,和真轉醒過來,她的視線雖然還有些模糊,但閃過眼前的冰冷刃光讓她直覺喊出聲來,「剛,小心!「

  嗤!利刃刺進肉中,拉出長長的傷口。

  「西瓦,不要!」她的警告晚了,薩武剛抱著她的右手臂很快便鮮血淋漓。

  哐當!西瓦手中的刀掉到地上,頓時呆住。對方明明有能力躲過的,為什麼不躲?

  薩武剛卻面色不改,目光森然地直射向他,「現在可以讓開了嗎?」

  西瓦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不由自主地退開。

  「你受傷了!」和真哭道,覺得好心痛。「你放我下來,讓我看你的手臂。「

  偏偏他還抱著她,受傷的手臂又承擔了她的大部分重量,她哭著用小手去碰觸他的傷處。

  啊!好多的血。她哭得更凶了。

  「沒關係的。」他輕聲安慰她。「你剛才又昏倒了,我抱你去大夫那裡,讓他好好給你看一下。」

  「你是故意的嗎?」她哭著怪他。「到時候你的血都流光了!我不要去大夫那裡,你放我下來!」

  薩武剛沒放,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流淚的小臉,語氣苦澀,「我總是讓你哭,對嗎?對不起。」

  「既然不想我哭,就放我下來!」她擔心他的傷,他卻非要在她面前逞英雄,血都快流光了,還要逞什麼英雄啊!

  「我抱你進屋。」小人兒哭得柔腸寸斷,她簡直就是他的罩門,實在不忍違逆她,他只能把她抱進房。

  「西瓦,求你快去找江大夫來,跟他說皇上受傷了,讓他快來!」和真從薩武剛的臂彎中向他求救。

  他這才回神。「噢,我、我這就去。」

  西瓦飛速離去,但他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他看見和真臉上對薩武剛深切的擔憂,看見薩武剛忍著痛也要抱和真進房的固執。

  薩武剛的血染紅了半曲袖子,他卻絲毫無所覺,所有的專注力都放在和真的身上。

  收回視線,他心底已經有了清醒的認知。

  他們是彼此相愛的,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今晚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和真把被子鋪好後,轉身對坐在椅子上正閉目養神的薩武剛說道。

  他的手臂已經包紮好了,除了面色有些蒼白,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

  不久前,繁森也帶著手下趕到了皇陵,一聽到是剎西族的無名小子傷了至高無上的皇上,護衛們二話不說就把西瓦抓了起來。

  還不等和真求情,薩武剛便命令手下放了他。

  「謝謝你沒有怪罪西瓦。」

  薩武剛是真龍天子轉世,在百姓的眼中,他已是神的化身,傷了他就等於是瀆神,在西蒼國的律法中,這是五馬分屍的重罪。

  他辟開雙眸,道出心底的真實想法,「我想殺他。」

  和真立刻蹙起柳眉。

  「但我知道,如果我殺了他,你永遠都不會理我了。為了你,我才不殺他。」他是薩武剛,決不會對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手軟,更何況西瓦還傷了他。

  但為了眼前這個讓他沒有半點辦法的小女人,他只能拋棄自己的原則。

  她理不理他,對他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和真垂下頭,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兩人同時沉默了片刻。

  還是和真先開口打破尷尬。「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一下,別壓到手臂,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叫我好了。」

  她輕移腳步,想要離開,卻被薩武剛拉住小手。

  停住,她不解地看他。

  「可以留下來陪我嗎?」他請求地問。

  和真的臉紅了,輕輕搖了搖頭,很怕他又罔顧她的意願壓她上床,對她這樣又那樣。

  薩武剛深沉地看她,保證道:「就睡在我身邊,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她還是搖頭。「你的傷需要靜養,我先走了。」

  看她去意如此堅決,他雖然滿心不願,終究還是沒有勉強她,於是他放開手,讓她離開。

  和真前腳才走,繁森就縮手哈腰地跑了進來。「皇上,娘娘讓奴才進來伺候您就寢。」

  「就什麼寢?看不見朕正傷著嗎?」因為和真的冷淡,他正滿心煩躁呢,偏有人不長服睛,湊在這個時候來獻慇勤,他哪可能有什麼好氣?

  繁森摸了摸鼻子。「皇上,此次出宮不宜久留,您打算何時回宮?」

  薩武剛直接冷眼瞪過來,他腦袋一縮,再也不敢多問一個字。

  「是是是,奴才這就退下。」可想想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硬著頭皮再問一句,「皇上,您真的不讓奴才伺候啊?」

  砰!隔壁驀然傳來一聲轟響。

  和真一驚,立刻下床,快步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正好瞧見繁森從隔壁房間裡走出來。

  「繁將軍,皇上出了什麼事?」她緊張地問。

  他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道:「回娘娘的話,皇上沒什麼事,是末將惹皇上嫌了。」

  和真這才鬆了口氣。」我已經不是皇后,你別再叫我娘娘了,叫我和真吧!」

  繁森嚇了一大跳,連連擺手。「末將不敢。」

  照皇上對皇后娘娘的那個態度,鬼才相信皇上是真的廢了皇后娘娘呢!

  「娘娘,您離宮的這些日子,皇上動不動就發怒,好幾次喝得酩酊大醉,在夢中大叫娘娘的名字呢!皇上脾氣不好,咱們就跟著受罪,末將求娘娘,還是快點跟皇上回宮吧。」

  對於繁森的話,和真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不知該怎麼回應,只能沉默不語。

  「娘娘,皇上執意出宮來尋您,您也該明白他的心意了吧?皇上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何曾如此對過其他人?」他也知道說多了反倒不好,因此他給她行了個禮,便默默退了下去。

  和真歎了口氣,關上房門,回到房中。

  她坐在床前,默默想著心事。

  「嘶!」隔壁傳來男人忍痛低嘶的聲音,然後是床鋪晃動的聲響。

  砰!大概是床幾被撞翻了。

  「可惡!你們都跟朕作對!」男人的怒吼聲充滿了怨氣和無奈,讓和真再也忍不住低笑出聲。

  她只得起身了,如果他再不去伺候這位脾氣比天還大的皇帝陛下,他大概會把房間都給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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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29:56

第5章(1)  

  「和真女神,求您看看我家的牛羊吧,他們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竟然在七天之內死了大半,小人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還準備靠著這些牛羊養家餬口,再這樣下去,小人一家老小只能等著餓死了!」一個年老的牧民在大清早就趕著一輛馬車來到皇陵。

  待衛向和真稟明瞭老牧民的來意,她二話不說,立刻決定接見。

  「老人家,您先起身。」她親自扶起了老牧民。

  「小人聽說女神知識洲博,無所不知,上次救活了那姆懷了孕的媳婦兒,若沒有女神的幫助,納姆的媳婦兒和兒於就沒了,小人還聽說白貝部落的頭目仗勢搶了老薩瑪的閨女,也是女神帶著手下去調停,教出了老薩瑪的閨女,革原上的牧民都知道女神有一顆慈悲寬宏的心腸,所以小人斗膽來求得女神的幫助……」老牧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讓人好不心酸。

  和直也動了惻隱之心。

  這段時日,她確實盡自己所能,幫助了不少百姓,起先也都是一些小事情,可最近一段時日,也不知是誰傳出了風聲,說薩武剛經常會到皇陵,搞得周圍部落人盡皆知,然後什麼事情都找上門來了。

  舉凡部落糾紛、求醫問藥、牲畜畜牧、婚姻嫁娶、求福納吉無所不包。

  她也每每因為心軟而有求必應。

  時日久了,牧民們就把善良能幹的和真稱作「女神」,每逢初一個五,還有人帶著禮物束膜拜,讓她哭笑不得。

  而那個罪魁禍首、時不時就要到皇陵來晃一下的皇帝陛下,還總拿這事來取笑她。

  「娘娘,皇上交代過,您最近身子有些虛,不能太勞累。」護衛長莫多苦口婆心地勸阻。「這些小事就讓屬下去做吧。」

  和真眼見老牧民一臉膽怯地看看莫多,然後衛用可憐的求助眼神投向她。

  她歎了口氣,向老牧民和藹一笑。「你有把死掉的牛羊帶來嗎?」

  老牧民的眼睛一亮。「有有有,女神,請跟我來。」他興高采烈地在前帶路。

  「娘娘!」莫多見阻攔不下,也只能跟著。

  和真仔細地檢壹完後,表情漸漸凝重起來。「老人家,你家的牲口以前發生過疫病嗎?」

  他搖頭。「我們整個部落對疫病都很注重,如果有染上畜疫的牲口我們也會馬上發現隔離,一般不會出現大範圍的疫情。」

  「那你有什麼仇家嗎?」她繼續追問。

  老牧民笑開缺了一顆牙的嘴巴。「隔壁氈房裡的二牛總是到我家偷吃,有一次被我話逮住,狠狠揍了那小子一頓,他老爹曾經對我舉著腰刀,說要砍了我,這樣算不算?」

  莫多撲哧笑出聲來,而和真則是一臉無奈地笑著。

  「女神,我家的牲口到底是怎麼了?」老牧民急著想知道答案。

  她微沉吟,低聲道:」從這些牲口的症狀來看,應該是染上疫病,不過你看看這頭牛,嘴角有凝固的白沫。」她想要用手拈起來看個仔細,卻被另一其古銅色的大手擋住。

  和真抬眼,因為是迎著陽光,她睞起雙眸,還未看清來人的樣子,那莫名的熟悉感己然告訴她,是薩武剛來了。

  她咬咬唇,心兒多跳了幾拍。

  薩武剛垂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現驚人的溫柔,可惜她已迴避了他的視線,錯過了他眸底的深情。

  「你要小心點,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不要隨便亂碰。」他跟著蹲下身於,視線落在牛只的嘴角處。

  和真看著他熟練地伸出大手,拈起一撮白沫放到鼻子底下去一聞。

  她有點不服氣,不自覺翹著嘴巴嘟嚷,「為什麼你就可以?」

  「我不一樣。」薩武剛被她的孩子氣逗笑了。

  「哪裡不一樣了……」她咕噥著,被他逗得羞紅臉,撇過臉蛋賭氣不理他。

  他絲毫不介意,精明的眼神看向身側的莫多,莫多立刻心領神會,把因驀然見到他而嚇得渾身癱軟的老牧民拉走。

  沒多久,幾個被莫多派來的護衛已將那些牛羊處理乾淨。

  薩武剛將和真拉起身。「還在生氣?」語氣是無奈卻帶著寵愛。

  她抬頭飛速看了他一眼。然後立即轉開視線,像個小女孩般,故意而執拗地將視線落在別處,就是不想跟他說話。

  「我是為你好,怕你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你瞧不起我!」和真氣呼呼的。「我讀的醫書不比你少,上次納姆的妻子難產,大夫都快束手無策了,是在我的幫助下,她才順利生產的!」

  「我知道。」薩武剛笑得寵溺,拉起妻子的小手,在自己的手掌中揉捏把玩。

  這樣的和真讓他著迷,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直率活潑的小姑娘,褪去了所有偽裝和故作堅強,多了幾分天真和壞脾氣,總是對他愛理不睬,卻又在她以為他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看他。

  他小心守護著這樣的和真,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讓她退回到自己的殼中。

  「好了,是我錯了。」

  他認錯的態度看起來那麼不誠懇,和真給了他一個白眼。」你每次都這樣,說自己錯了,其實心底根本不是這樣想的,你以為是在哄小孩嗎?「

  面對如此可愛的小妻子,他溫柔地低笑,這樣飽含愛意的笑容,柔化了他剛硬的臉部線條,在耀眼的日光下,是那麼明燦刺眼。

  他怎么可以笑得那麼讓人心動?她悄悄摀住怦然跳動的胸口。他是薩武剛嗎?

  這段時日經常拋下繁重的政務,動不動就跑來跟她報到,雖說皇陵離都城並不算遠,可總是選樣來目奔波,對一個夙夜勤政的皇帝來說,是很辛苦的事情吧?

  「能幫我看看手臂上的傷嗎?昨日睡到半夜就突然把我痛醒了。」薩武剛試著轉移話題。

  和真果然一臉緊張,立刻把他的袖子捲起來,輕揭開紗布,看著那己經快痊癒的刀傷,傷口既深又長,不管看了多少次,她還是有心疼的感覺。

  「傷口癒合得很好,應該沒什麼大礙。」她停頓一下,有點疑惑。「宮裡御醫的醫術可比我好很多,怎麼每次都讓我幫你看傷口?」

  「我就只想讓你著。」他答得有些任性,但看著她的眼神又是如此深沉。「不是說看了很多醫書、跟江大夫識了很多草藥嗎?正好可以在我身上試試。」

  她瞪他。「你是一國之君,身體已不單單只是自己的了,如果你倒下,黎民百姓怎麼辦?」順手將他的袖子放下。「不准說選麼不負責任的話。」

  「和真。」他輕喚她。

  「嗯?」這人是駕馬跑得有多快呀,沾得滿身都是泥污。和真隨口應著,幫他拍掉身上的沙塵。

  「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越來超不怕我了?」那說話的口氣好像她是他娘親似的,縱使如他這樣的大男人,也不禁甜到心坎裡。

  和真的手驀地一頓,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可是皇上啊,和真只是小小民女,可不敢隨便造次。」

  她儘管躲避,反正他心中有數就成。

  她不自覺逃避著他的眼神,替他拍打背部沙塵的手勁有些重了。

  薩武剛皺著眉頭,不動聲色地悄悄移開一點位置。

  和真發現了,臉孔立刻板了起來。「你是不是又連夜批改奏折了?」

  他捶捶有些疼痛的腰椎,知道答案一定會讓她生氣,所以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薩武剛,你真的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嘴上責怪他,心裡卻是心疼他熬夜批改奏折,又快馬加鞭趕到皇陵來看她,就算鐵打的人,也有倒下的時候。

  「我身子一向很好。」為了擠出時間來看她,他連著熬了幾夜,等到注意到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時,己經晚了。

  他急著想見她,沒閒工夫讓御醫推掌,雖然很疲累,可一見到她,什麼不適全部都不見了,可沒想到還是讓心細如髮的她發現了。

  和真故意往他腰椎上的某處穴道一壓,強烈的痛感從穴道擴敢至全身,恁是堅強大男人如他,也差點跳腳。

  他臉色瞬間轉白,瞪了她一眼,指責道:「你故意的!「

  「我不過輕輕按了一下,你就如此反應,如果你再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小心癱瘓!」她故意講出最嚴重的後果嚇唬他。

  沒想到,人家不但不怕,反而煞有其事地問:「如果我癱瘓了,你就會不要我了嗎?」

  和真翻了個自眼,實在不想跟這個男人廢話了。

  「走吧,我幫你刮痧。」

  「刮痧?」薩武剛疑惑道。

  「去了就知道了。」

  「不是什麼很怪的東西吧?」

  看見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出現惴惴不安的表情,她只覺得好笑。

  「是從遙遠的東方大陸傳入我們剎西的。」斜睨了他一眼,她轉回話題。「你別以為我剛才沒看見你給莫多使的眼色,那批死去的牛羊可絕對不簡單。」

  哎!還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他聰明的小妻子。

  薩武剛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攬進懷中。「現在先別去管別的,我的腰和肩膀很痛,只想得到你的撫慰。」他說得曖昧,連眼神都有些壞。

  和真的臉蛋一紅,啐道:「沒正經!」

  就會在這種事情上佔她的便宜,等會兒,一定「刮」得他哇哇叫。

  「嗯……嗯……」薩武剛低嘎的悶哼聲從房中不斷傳出。

  「不要亂動,這樣我的手使不上力氣。」和真嬌斥。

  「嗯……」他似乎忍得很難受的樣子,粗喘的低哼隔著厚厚的房門,連站在院外的護衛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就快出來了,你不要亂動啊,我都沒用多大力氣呢!」和真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吼!」薩武剛怒吼一聲,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

  「好了好了,出來了出來了!你看,好多噢!」她似乎很興奮。

  「啊!這樣爽快多了!你那雙小手還真神奇!」他毫不吝嗇地誇獎。

  「你看,都是你平時不注意的結果,腰椎一條在線都出了痧點,還有肩膀、後頸、肩胛,出了這麼多。」她蹙著眉頭,「把衣服穿上,剛刮完不能被風吹到。」

  薩武剛側著脖頸看自己肩背上的紅痧點,有些不可置信。「這真是太神奇了,怎麼會出來這些東西的?」

  和真晃晃手中的刮痧板,」這是珍貴的犀牛角所制,運用得當,便會刮出身上的痧點,透過這些痧點就可以排除身體中的寒氣和毒氣。「

  薩武剛點。「刮完以後,確實神清氣爽好多。」

  瞧他一臉新奇的表情,和真無奈搖頭。準備爬下床,將刮痧的用具整理好,不想,腳還未下地,就被男人圈著細腰兒後仰至他赤裸寬厚的胸膛中。

  「你幹什麼?」她用力拍一下他鼓起的胸肌。「快讓我起來,我手上全是刮痧用的油。」

  「那正好,可以增進我們之間的情趣。」薩武剛笑得很壞。

  她瞪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的准,憑什麼要跟你增進情趣?」

  「小娘子說這話可就太傷為夫的心了。」他不顧小女人的掙扎,硬是使蠻力扭過她的小臉蛋,湊上唇,用力親個夠。

  「唔……薩……唔,混、混蛋……」和真氣極。

  男人終於肯「放口」了,她才有機會喘息。

  只見她晶亮的黑眸氣憤地瞪向薩武剛,後者則像偷了腥的貓兒般,伸出舌頭舔著薄唇,笑得好不得意。

  「我早就說過讓你跟我回宮,你就是不點頭,還要在這裡怪我跟你沒名沒分地偷情。」他笑得無賴,說的話更像個無賴。

  和真憤憤地擦著紅唇。「又沒人請你來,宮裡多得是美人嬪妃,不勞皇上大駕至偏僻皇陵,就為了受和真的氣!」她斜瞰他一眼,趾高氣揚地道:「門就在皇上眼前,麻煩出去時把門給帶好,小女子就不送了。」

  」哈哈哈!」薩武剛爽朗大笑。

  小妻子矯俏逗趣的抻態實在是太讓他開懷了他再用蠻力抱上她,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

  當!刮痧板掉到了床下。

  她想要起身撿抬起,他腰部一用力,壓下了她,她敏感地察覺到他雙腿間的變化,雪嫩的臉蛋霎時紅艷似火。

  她的長髮在枕上散開,襯著她嬌艷的媚態,美得讓他在剎那間失魂。

  薩武剛重重低喘一聲,將臉埋在她乘軟的胸口。

  「和真……和真……和真……」他不敢冒險將滿腹的情意說出口,只能這樣叫著她的名字,宣洩胸口即將噴湧而出的愛意。

  他的纏綿低喚,粗嘎喘息,勾惹自她身上最原始的反應,但不單單是身體燃起對他的迷戀之火,心底最深的地方,曾經親手澆息的愛火灰燼中,竟也燃起微弱的火星。

  她的小手緊握戚拳,想起他曾經常給她的傷害,讓她不敢再輕易敞開心扉接受他。

  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她嬌小的身體自開始的柔軟到僵硬,讓他察覺到她的變化。

  他從她懷中抬起俊美的臉龐,充滿血絲的眼眸中漫上迷濛又火熱的激情。

  「和真,可不可……」他抓著她的小手,來到自己硬得發痛的陽剛處,因慾望衝擊而更顯深沉的琥珀色雙眸佈滿了激情的渴望。

  和真咬著唇,無聲搖頭。

  「呼!」他難受地猛喘一口氣,將發熱的臉龐重新埋回她柔軟的胸前,他輕咬她胸口,讓她感覺有點痛又不會太痛。

  她心一沉,以為他又要強迫她就範,心底蔓延上失望。她僵直著身體,很怕自己會衝動得大聲哭出來。

  他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頸,她卻全身僵硬挺直。

  他抬頭看她。一面要忍受身體內如岩漿渴望噴發的火熱慾望煎熬,一面又因為她此時對他明顯的排斥而怒火上揚。

  「你放心好了,我還不至於要三番兩次去強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他的口氣飽含嘲諷,薄唇彎起譏誚的弧度,

  他一代英明君主,天下俱在手中,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現在競栽在了一個小女人的手裡,一次又一次讓他踢鐵板、碰釘子,而最最可惡的是,他偏偏就吃她那套,若不是生怕她再次將他推離,他也不至於高囊到今天這個地步!

  越想是越氣悶,他霍然坐起身,雙臂環胸,氣哼哼地瞪著跟前的小女人。

  這小女人到底是有什麼魔力,可以把他這樣玩弄在股掌之間?後宮三千佳麗投一個能讓他入眼,這段時日,他是吃也想著她,睡也想著她,就連跟臣子議事、批閱奏折的時候也能時不時走神,讓銀海叫上好幾遭才能回魂。

  他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和真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瞠著明媚大眼,無辜地目視他。

  「漂亮是有,但也沒到國色天香的地步啊!」他啷囔,似乎頗有些不服氣。

第5章(2)  

  雖然她對於拒絕他有些於心不忍,但他的話還是激怒了她。

  她啪的一聲拍開他的大手。

  「民女也不過是個被皇上貶謫的平民百姓,哪裡敢跟宮裡的娘娘們竟艷!」哼!羌瀾國新獻的美人,她可是見過的,確實艷著桃李,一笑傾城。「人家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我算什麼啊!」

  一個不小心,酸氣就冒了出來。

  偏偏臭男人還要附和點頭。「原來你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那還一個勁兒地拒絕我?到底你是皇上還是我是皇上?」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簡單一句話,就突然讓她委屈了起來,忍不住流下淚來。

  「既然那麼嫌棄我,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和真哭起來,而且哭得慘兮兮的,「這樣捉弄我好玩嗎?」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揉碎了,這個狠心的男人,真是上輩子的冤家啊!

  和真伏在枕上嚶嚶哭泣,哭得好不傷心,那哭泣聲像是撓心的貓爪兒,讓人心痛且滿心憐愛。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情緒,薩武剛竟然一愣,霎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大掌笨拙地拍拍她的背:「唉,你怎麼說哭就哭?」

  「嗚嗚嗚……」她哭得更凶,猛一抖肩,想要甩掉肩上的大手。

  「我沒說什麼啊?」

  他不說還好,越說她哭得越凶。

  「你以前都不愛哭的,怎麼突然變得跟小孩子似的!」雖然他沒有抱怨她的意思,但是聽在和真耳中可不是那回事。

  她突然不哭了,扭頭瞪他,眼睛紅紅的。「你真以為我那麼堅強,從來都不掉眼淚的嗎?」她的眼神略黯。「以前……你會看見我的眼淚嗎?」

  為她心痛、內疚好像成了一種習慣。

  「對不起。」他溫柔地將她攬進懷中,用雙臂的力量給她溫暖。

  她趴在他胸前,好傷心好傷心,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的溫柔卻一點一滴地參入她的心,讓她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嘩啦啦流個不停。

  「噓,不哭了,不哭了!」他緊緊抱著她,輕輕搖著她,想要把過去對她的傷害全部彌補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很壞!」她邊哭邊罵,只想將心中的委屈全部傾出。「總是讓我在等待,等侍你對我好,等待你對我實現你的諾言。

  「你說過,會永遠只寵愛我一個人的。」她哭得淚眼朦朧。「我等了好多年,才恍然醒悟,原來,是我傻,將你一時的隨口敷衍當成了承諾。」

  她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你知道要將感情活生生從這裡拔起有多痛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親吻著她、撫慰著她,此時的他與她感同身受,回想她七年來的痛苦隱忍,他幾乎恨起自己來。

  「嗚嗚嗚……」她毫不顧忌地大哭,用小手強狠捶打他的胸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句句恨言,讓薩武剛喉口漫上無邊的苦澀。

  真的好恨好恨眼前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又那麼愛他?愛到割捨不掉!

  「駕!」和真雙腳輕踢馬鐙,手中抓著韁繩,技巧地驅策著胯下馬兒疾馳。

  「和真,小心,不要跑這麼快。「薩武剛也騎著自己的汗血寶馬,緊跟在後。

  「咯咯……咯咯……」

  她銀鈴般的笑聲順著風傳到他耳中,她揮著手中的馬鞭,不時回望他。

  「你怎麼這麼慢?她回首,媚眼嬌瞪,「快來追我啊!」

  相較於她的調皮淘氣,薩武剛則是心驚肉跳雖說他己經知道這小女人的騎術了得,但知道是一回事,看她在他眼前用那種不要命的方式騎馬又是另外一回事。

  善泳者溺於水,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跌斷她那美麗的小脖子。

  「和真,我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好不好?」無可奈何,他只得假借托詞,希望她能停下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這小女人嚇出心病來。

  「可我不累,不然休先休息,等一下再來找我。」和真一邊回頭看他,一邊驅馬前奔。

  「該死的!你不要總是回頭!」薩武剛一陣大吼,知道選小女人根本不會聽他的,只能拼了命地驅趕胯下寶馬。

  她卻以為他是要和她比賽,笑得更加放肆美麗,大紅色的騎裝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處,曩著柔軟兔毛的襟口村著她水漾小臉雪白嬌嫩,紅撲撲的雙頰豐滿了好多。笑起來又甜又美,簡直讓他是又氣又愛。

  薩武剛一咬牙,有力的大手對著馬兒猛一揮鞭,嗎兒吃痛,撒開四蹄。向前面的母馬追去。

  「和真,你就別讓我逮著你!」他一定要好好揍一頓這小女人的屁股,讓他這麼擔心,真是太不好了。

  「好畦,有本事你就來呀!慢吞吞皇帝你的馬兒是好馬,可你的騎術……」她嘖嘖幾聲,「實在不怎麼樣呀!」

  這下好了,她不但害他擔心受怕,連男人的尊嚴都得罪光了。

  薩武剛心中狂火怒燒,無法接受小妻子如此看不起自己,他的莽勁也上來了。

  他從來沒用璉種速度奔馳過,風呼嘯過耳邊,銳利的鷹眸中,全部都是她嬌俏甜美的身影,他只想得到她、虜獲他、佔有她,一生一世將她囚禁在他的懷中。

  好快!和真驚歎男人的速度。

  沒想到這男人認真起來,也是不可小覷的。

  眼見他就要追上她,她不服氣地猛拉韁繩,很快,他的馬兒又超出他半個馬身,可眨眼間他又趕上了她,兩個人就在選種較量之下跑出了好幾里地,茫茫草原上,白雲藍天下,他們開心得像兩個大孩子。

  「哼,你認輸吧,反正你就是追不上我。」和真驕傲地昂高下巴。

  薩武剛瞇起狹長的眼眸,眸中精光一閃,他突然用手摀住左肋,馬兒頓時慢下速度。

  她很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也跟著慢下速度,緊張地問他,「你怎麼了?」

  他臉色蒼白,皺著眉頭,也不說話,只是搖頭。

  和真正要策馬回頭看看他的情況,沒想到他卻立刻抖動韁繩,向她衝去,她也算是反應快的,立刻明白他在耍詐,幾乎同時調轉馬頭,但還是慢了一步。

  他追上她時,從馬身上騰空飛起,攬住她的纖腰,坐到她的身後。

  不料和真一驚,尖叫一聲,身子向地面墜去。「啊!」

  「該死!」薩武剛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包住她嬌小的身子。

  兩人在草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啊!」他低低痛喊一聲,再也沒了力氣,確定她完好無缺後,他大大攤開四肢,仰躺在草地上,用大口大口的呼吸來緩解全身的痛意。

  和真從他懷裡爬出來,小手在他身上四處檢查,眼眶立刻紅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還能不能動啊?有沒有撞到哪?手抬起來,動一動試試看……唔唔……」

  不耐煩她像個小雞婆般羅裡吧嗦,他索性拉下她的小臉,深深吻上去。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剛才的驚嚇讓她終生難忘,驚恐讓她忘記矜持,小手主動攀上他的頭頸,與他深吻。

  她的小嘴是那麼甜,像散發著濃郁的奶香,讓他著迷,深探掬飲,她的主動、她的熱情,讓他更加激動渴望。忍不住把她緊緊圈進他強壯的胸懷中,好像用再多的力氣抱她都不夠似的,他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裡。

  他是真的徹底被這小女人給迷住了,無怨無悔。就算是墮落至深淵也在所不惜,此刻他忘了江山社稷、國事黎民,他現在只想要她,只想愛她!

  她的手指顫抖,就算是如此被他緊抱著,她還是害怕,害怕他突然就從她的世界消失,他怎麼可以這樣嚇她?

  她吻得迷失,吻得瘋狂,當兩個人都快呼吸不過來時,他放開了她。

  他們拚命喘息著,深深看著彼此。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她最近真的變得好軟弱,總是為了他,動不動就流眼淚。

  「很怕嗎?」他伸出粗糙的拇指,揉去她眼角的淚光。

  「嗯。」她點頭,依戀著他的溫柔。「下次不可以這樣。」

  他沒有說話,就這樣深深地看著她。

  她也回視著他,眸光熱烈。

  不知道是誰先動作的,他們幾乎同時向對方靠近,緊緊地抱在一起,情慾就像是燎原的野火,在剎那間點燃,轟然高昇、火星四濺。

  他狂野地咬著她的唇,將她推倒在野草堆中,他的視野突然變得開闊起來。低低的天,白白的雲朵,長長的草在他寬闞的臂膀上拂過,但她的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她咬著唇,臉兒紅紅。有些害羞又是那麼期待。

  他燃燒著慾望的眼眸盯住她的視線,大手快速地掀開她衣裙。因為是騎裝,釘著鉚釘的紅色錦裙只是裝飾而已,他很快穿透了她的第一層防備,大手輕巧地扯下她紅色的絲緞騎褲,她雖然害羞,仍是允了他。

  可當他要褪下地貼身的褻褲時,她強烈地感覺到羞恥。

  她柔弱地抓住他堅硬的手臂阻擋,輕喘著道:「不要,這裡什麼都沒有,會有人來……」

  他的手沒停。「沒人敢看,誰敢,我挖了他的眼睛!」

  而且,他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讓兩個人同時得到滿足!

  「把身子抬起來。」他幾乎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雖然他表情鎮定,但額上已流下了大滴大滴的汗,滴到了她的唇上,她咯咯笑起來,嘲笑他的急切,卻伸出粉缸色的小舌頭,舔去了她唇上的汗珠。

  啪!薩武剛聽見自己腦中有什麼繃斷了的聲音。

  「小妖女!」他低低咆哮,鼻息沉重。

  他快速抬起她不願意合作的小屁股褪下了褻褲,和真一窒,有些不可置信。

  他今天會不會太激動了些?怎麼這麼快就……

  薩武剛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向她俯下龐大的身軀。

  「不……」她驚喊。

  他卻深深地吻住她嬌嫩如花的小嘴,猛地侵入她柔潤的身子。

  「呃……」她高高仰起脖子,更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到達璀璨的彼岸。

  「和真……和真……我的和真……」他一邊叫喊著她的名,一邊用盡了力氣去愛她。

  在茫茫的天與地之間,兩人拋卻一切偽裝,如此原始、真實地貼近著彼此。

  他們的愛情,在廣袤的草原上瘋長狂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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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31:20

第6章(1)

  薩武剛腳步輕快,因為他正要趕去皇陵與和真相會。這小女人他不看著點是不行的!她不過看了一些醫書。就開始充當大夫,皇陵周圍的部落百姓,沒一個不把她當做「女神」崇拜。

  他勾了一下薄唇,勉強承認,那小女人確實很聰明。加之原先就懂得很多知識又勤學,看著牧民們生活艱辛,她總是盡力幫助他們排憂解難。誰家的駝馬牛羊出問題,找她準沒錯,她是那種一且把事情承擔下來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人。有時候認真過了頭,常常拋下哀怨的他獨守空闈,去百姓部落間幫助他們。

  至於那些需要武力解決的問題,比如兩部落間打架滋事,連莫多都管不了的時候,她才會靦腆著小臉來找他解決。

  這次,不就是她托人捎口信給他,要他來皇陵解決兩個部落的紛爭。

  說來,他也真是沒出息,平時她為了別人的事情丟下他,他又是生氣又是發怒也不管用,現在人家不過傳個口信來,他就按捺不住滿心的興奮前往皇陵,試問堂堂帝王,尊嚴何在?

  不過能讓那個小女人對他有所求,他還真是心甘情願地被她指使。

  沒救了!

  他的腦海中儘是小女人嬌嗔甜蜜的表情,沒有皇宮的束縛,她活得自由自在,真真實實地將最本來的面貌展現在他面前。

  對於這樣的她,他歡喜極了!

  「呵……」薩武剛早就忘記身後還跟著二十幾個大臣,逕自輕笑出聲。

  大臣們彼此相視,知道皇上是因為什麼而心情大好,可就算如此,國事也不可拋下呀!

  老臣們擔憂,如今的皇上,變化也忒大了些。整日往皇陵跑,西蒼國上下包括所有屬國有誰不知,他們偉大的皇上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廢後徹底迷住,後宮三千佳麗自此形同虛設,他在皇陵的時間比在皇宮的時間還多,害得驛兵們得在皇陵和都城間來回奔波。

  以前是高高在上,眼中只有江山的冷酷帝王,現下卻完全變成個多情種,忠心的老臣們不禁為國家社稷深深擔憂起來。

  「皇上。」很會察言觀色的銀海適時上前提醒。

  薩武剛立刻會意。不過他也沒什麼掩怖,這幫老臣心中想什麼。他一清二楚。

  「繁森。」

  「臣在。」一聽皇上呼喚,他立刻從眾臣中出列。

  「上次牧農的牛羊中毒事件,你可調查清楚了?」薩武剛指的正是那次老牧民帶著莫名死掉的牛羊向和真求救的事。

  「這……」繁森冷汗直流。「臣不才,臣訪遍周邊部落,沒有一個大夫識得那種毒藥的名稱,不但如此,看過牛羊死狀的大夫都斷言,這些牛羊是因疫病死亡,根本不是被毒死的。」

  他冷哼一聲。

  負責管理牧民牲口的臣子也不敢獨善其身,主動出列。「依老臣拙見,或者這次中毒事件只是偶然,春夏交季,本來就是疫病盛行的季節,臣請皇上頒布御令,祭天祭祖,祈求天神的保佑,而最近朝中事多,皇上是否暫緩前往皇陵……」

  「你是指朕逆天而行,素行為惡,所以上天才會降下災情了?」薩武剛猛一轉身,哪裡還見剛才想起和真時的柔情似水,帝王威嚴絕對不容輕辱。

  他嚴厲地瞪著眾臣。「朕登基多年,所行必為天下,所想必為天下,所願必為天下,但朕也是肉骨凡胎,若不得皇后的傾心輔助,何以有今天的朕?」

  眼見皇上動了真怒,一眾大臣全部躬身,連大氣都不敢稍喘。

  「和真在皇宮的時候,她這個皇后做得怎麼樣,不用朕說,你們心裡有數。朕如今這樣對她,是過分嗎?」

  「皇后娘娘即使身處皇陵,仍然關心當地百姓,得到了各部族的愛戴和讚頌,皇上一則為體察民情。一則為規勸皇后回宮,臣不覺得皇上所行有何不妥。」繁森第一個表態。

  「臣亦如此認為!」

  「皇后娘娘賢淑貴德,為皇上分憂解難,臣願皇后娘娘早日返宮……」

  見皇上發怒,眾大臣紛紛表態,只有牧司司長捏了一把冷汗。早知道就不要逞一時口快了,他暗自悔恨不巳。

  薩武剛知道臣子也是要面子的,他心胸寬廣地不予追究。

  「還有何事要奏?」他已經被銀海伺候著披上黑色的披風。

  見沒人答話,他拿起小太監捧在托盤上的馬鞭。

  「繁森,帶著你的人跟朕走。」

  「是!」二話不說,立刻跟上皇帝的腳步。

  直到薩武剛離開,眾位大臣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下次說話也小心點,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牧司司長垂著眉毛,有些喪氣。「我哪想到皇上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精明啊!」害他成了炮灰,也不知這事皇上會記恨多久,這下他的仕途是徹底完了。

  銀海冷冷地瞥視眾臣。「不是奴才要說眾位大人,皇上為國事投下了多少的心力,大家可是看在眼裡的,大人們真的以為皇上是那種做事沒分寸的人嗎?」

  眾臣訥訥無語,神色訕然。

  「我們能期盼的是,娘娘早日被皇上規勸回宮,這樣,皇上才能再無後顧之憂地專心勤政。」

  銀海看著遠方的天際,本是蔚藍的天空,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片烏雲,他的心頭陡然浮上了幾絲不好的預感。

  薩武剛領著繁森和自己的禁衛軍們,向皇宮馬廄走去。

  不想。半路卻突然殺出個陳咬金。

  「皇上。請留步。」穿著一身白袍的芩丹輕步行來,身後跟著陽泰,她自出生後便擁有的男奴。

  「大祭司?」薩武剛有些訝異她的出現,對於這個從小就被羌瀾國送至西蒼國做質子的公主,他雖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但由於她地位特殊,對她仍是甚為禮遇。

  她長得很美,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但因性子比較清冷,加上又被西蒼國大祭司點名收做門徒,一直在神山祭壇中修行,前一陣於終於出山接替師父,成為西蒼國新一任的大祭司。西蒼國的百姓信奉大神,大祭司地位崇高無比,甚至擁有參與政事的權力,所以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面子上,都要對她有所禮敬。

  芩丹和陽搴同時給他行禮。

  「免了。」薩武剛大手一揮。「有什麼事盡快說,朕還趕著上路。」

  她的眉微挑了挑,但神色未變。

  「皇上,我昨日觀天象,見紅月攜雲襲海後輟十字凶星,群星暗淡。乃不樣之兆。」岑丹側首。「陽泰,甲骨。」

  他恭敬地向薩武剛呈上用紅布包裹的甲骨。

  繁森立刻機警地擋在皇上面前,對陽泰說道:「給我就好了。」

  薩武剛用馬鞭推開了他。「沒關係。」

  他只得稍退半步,但炯亮的雙眸還是萬分警戒地盯著陽泰。

  陽泰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布,只見裡面包著兩塊完全斷裂的甲骨。

  繁森的臉色霎時白了,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用來占卜的甲骨必然會應占卜者的要求,被火烤炙出相應的紋路。

  相較於屬下的震驚,薩武剛只是隨意看了一眼。

  「皇上,在如此凶兆之下,還是不要隨意出宮的好。」芩丹神色清冷地道。

  聽了她的話,琥珀色的眸子驟縮,盯著她看的眼神異常危險。

  「大祭司所言何意?」

  薩武剛的冷酷是沒有人不怕的,即使清高冷淡如岑丹也不例外,她明顯失了平靜無波的表象,但她還算掩飾得很好,用低垂下頭的姿勢,斂去了眼底的緊張。

  「我觀測完天象後,生怕是自己判斷有誤,因此淨身焚香,請出甲骨大神,在甲骨上鑿出凹洞,用九陽真火燒炙,沒想到,甲骨卻裂成了兩半!這是天神發怒之兆。」

  薩武剛豎起手中的鞭子,語氣頗有些不耐。「大祭司不必贅言,直接說出結果便成。」

  此時,深深低下頭的芩丹嘴邊,彎起了一道詭秘的弧度。

  「天象不利我西蒼國,十字連星乃大凶之兆,真龍紫氣被壓制,表示皇上會在都城之外的地方遭最信任的人背叛。因此皇上從今日起,不宜再出宮,若皇上執意逆天而行,上天必降大災於民三年,疫病即為徵兆。」

  「荒唐!」薩武剛冷笑幾聲。「倘若真是天命,朕倒要瞧瞧,這個天命能拿朕怎樣?」

  他根本不屑多說,領著眾人逕自從她面前走過。

  芩丹的拳頭握緊了,她驀然直起身子,決定孤注一擲。

  「皇上,廢後和真正是將會背叛您,給您帶來無盡災難的人!」

  薩武剛的身子猛地一頓,身後尾隨的禁衛軍立刻躬身止步。

  繁森偷偷抬眼一看,皇上線條冷硬的側臉繃得死緊,太陽穴上的青筋在隱隱跳動。他嚇得立刻垂下眼睛,手腳有些發涼。

  芩丹尖尖的指甲幾乎刺破手掌柔軟的皮膚,就連平時像個石頭人的陽泰,全身的肌肉都在隱約跳動,隨時準備伺機而發。

  全部人的呼吸彷彿在一瞬間靜止。

  「芩丹!」薩武剛的聲音是毫無溫度的陰寒,卻輕柔得讓人寒毛髮顫。「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朕聽見這樣的話,你千萬記得朕此時說的話,否則——」

  啪!他的手臂略一用力,有如孩子手腕粗的烏金馬鞭即被硬生生地一折為二。

  將斷鞭隨意扔在地上,他直接踩過。

  他尊重她的身份地位,並不代表怕地,若她踩了他的底線,他一定決不輕饒!

  身後眾人也跟著離開,一隻隻腳踏過那斷掉的馬鞭。

  芩丹和陽泰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站了半晌,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她才猛地吐出一口氣。「呵!」

  捂著胸口,她腳下一軟。

  陽泰立刻上前扶住她。「公主!」

  她的臉色煞白,額上全是汗,捂著胸口劇烈喘息,眼中有不甘也有懼怕。她咬著牙,默默等待身體中的麻意退去。

  陽泰一句話也不多說,眸底深處是不尋常的擔憂之色。

  終於,芩丹的呼吸恢復正常了,她死命咬著唇,眸中迸出幾近瘋狂的凶光。

  「和——真——」她從舌尖逼出這兩個字。

  她從被送來西蒼國當質子時,就已愛上了當時還是太子的薩武剛,但儘管她是羌瀾國公主,兩國地位懸殊,她沒有成為太子妃的資格。為了能更接近他,她拚命討好當時的大祭司,並終於成為大祭司的弟子。誰知就在那時,薩武剛竟與太子妃和真大婚了。

  在成為大祭司的路途上,她捨棄了自己所有的喜好,每日枯燥乏味的祭神儀式讓她厭煩得不得了,她早就決定這一切的犧牲,最後一定要以得到薩武剛為代價,所以薩武剛有多愛那個女人,她就有多恨那個女人!

  「陽泰。」芩丹終於下定了決心。

  「公主請說。」只要是她的命令,就算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即刻給我三哥亞山回信,就說我願意做他的內應。」是薩武剛逼她走這一步的!

  「那些毒還要繼續下嗎?」陽泰問道。

  芩丹臉色一沉。「那些毒都白下了,本來想藉著製造疫病,讓他遠離那個賤女人,哪知他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初回皇宮時,她原本想利用自己大祭司的身份,慢慢接近心中只有天下國家的薩武剛,可沒想到還沒找到機會和真就離宮了,自此薩武剛那國事第一的性格亦大為轉變,她被迫改變計劃,打算假借下毒製造疫病,以託言天神降災,不但可以逼他遠離和真,也能讓兩人的關係更接近,誰想他竟狂妄至此,一點也沒把她的警告放在眼裡。

  果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者,她一面痛恨他對和真的深情,一面又為他的狂放不羈而心折。

  芩丹微一沉吟。「正好可以把毒藥給三哥,他不是想當羌瀾國的王嗎?我想,他會好好利用那些毒藥的,我助他得天下,他必須讓我得到我要的男人!」她的眼神閃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薩武剛是翱翔於天空的雄鷹,也許只有折了他的雙翼,他才能安穩地落入她的懷中。

  「和真!」薩武剛一見到她的身影,便揮鞭加快馬兒的速度。

  繁森帶著禁衛軍緊跟其後。

  和真正蹲在地上查看著什麼,一聽見他的喚聲,立刻直起身子,但可能是速度有些過猛,她覺得頭很暈,身子做晃了晃。

  「和真!」薩武剛心口一緊,從馬上飛騰起身。

  不過眨眼工夫,他已來到她身前,將她抱了個滿懷。

  鈴蘭看看自己空著的雙臂,本來正要去扶主子的。

  「皇上動作好快呀!」她小聲喃咕了一句,心下暗暗為皇上如此囂張主子而欣喜。

  「你怎麼了?有沒有摔到?傷到哪裡沒有?」薩武剛一邊說,一邊用手去探撫和真的身子。」怎麼才幾天沒盯著你,你的身體就這樣差了?是沒人餵你吃飯嗎?餓得快昏倒了?還是昨天沒睡好覺?我不在,你就睡不好覺?」

  他想要用額頭去探她的溫度,她卻羞憤地撒過小臉。

  「撲哧!」幾個護衛再也憋不住,笑出聲來。

  薩武剛厲眸瞪向他們,繁森、莫多、鈴蘭都憋得很辛苦。但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

  再看看懷中的嬌人兒,憤憤瞪他一眼後,就用手肘撞他厚實的胸口。

  「咳咳。」他面子也有些掛不住,故意清了清喉嚨,沉聲道:「莫多、鈴蘭,你們是怎麼看著主子的?」

  臉色一白,兩人膝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幹什麼?不要嚇唬他們,是我說要出來的。」和真捶了他胸口一下。

  薩武剛深情地看她,用溫厚的大手眷戀地撫著她柔潤的臉頰。「你剛才把我嚇到了。」

  他醇厚的嗓音如流泉,叮叮咚咚地滑過她的胸口,讓她胸口一陣酸軟,對於他這些時日的溫柔對待,她雖然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能過於沉溺,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先放開我啦。」她羞澀地躲避他如炬的目光,故意裝不懂他眼中流露出的深意,再說了,這麼多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看呢,他皮粗肉厚地不害臊,她臉皮可薄得很。

  他們的屬下是懂得規矩,可部落的老百姓們就沒那么多忌憚了,本性純真善良的人,也不懂得什麼叫怕,部落的百姓們聽說皇上來了,早早聚集到他們的身前。

  「哎呀,我們的皇上長得可真是俊啊。」

  「嘖嘖,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們的女神!」

  「那可不,我們的皇帝陛下可是草原上的雄鷹……」

  「讓開點,讓開點,讓我也瞧上兩眼……」

第6章(2)  

  和真偷瞄薩武剛兩眼,雖然他端著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力圖保住他皇帝尊貴威嚴的一面,可他嘴角的抽搐告訴她,他已經快不耐煩了。

  得趕快轉移他的注意力,否則難保這男人等下脾氣上來了,不會肆無忌憚地發飆。

  她扯扯他的袖子,手指著不遠處的薄薄溪流。「你來之前,我已經去那個小溪探看過。」

  他皺起濃眉。「你不是讓我來解決兩個部落之間的紛爭嗎?」

  和真點頭。「嗯,我剛才查看了一下小溪附近的草木,這些草木都是那個溪流灌溉的,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仔細查看的話,會發現草木長得過於旺盛。」

  「這難道不是好事?」薩武剛有些不解,只能說年頭好,牧草比較豐盛,正是牛羊肥膘的好年歲。

  和真搖頭。「兩個部落的紛爭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小溪邊,指著小溪道:「這條溪水的源頭在西面,那裡住著另外一個部落,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這個部落的牛羊相繼得了奇怪的疫病,跟上次那個老牧民的情況是一致的,查不出什麼,但牛羊的嘴角都有白色的粉末。」

  「別告訴我,你碰了那些東西!」他霸道地用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用眼神逼視她,不准她說慌。

  「我沒有。」她現在就是想碰也不敢碰啊!她得為自己的身體著想。「好了,這事情跟現在我們說的事沒關係,你乖乖聽我說完行不行?」

  她的口氣,對他可是大大的不敬,聽到的人,無不倒抽一口冷氣。

  但薩武剛只是瞪了她一眼,終於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和真滿意地繼續說道:「於是兩個群落之間就起了嫌隙,下游部落認為上游部落故意下毒,害了他們的牛羊。兩個部落商談無果,已經定下日子,準備大動干戈了。」

  他嗤之以鼻。「我可還沒死呢,在我眼皮底下,他們敢給我動一下試試看!」

  她斜睨了他一眼,雖然叫他來也正是這個意思,可這男人也太——

  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還是解決事情要緊。

  「我覺得這事情有點不簡單了。」和真有些憂心,「包括上次的事,兩件事看起來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我總有點擔心。」

  薩武剛突然想起芩丹的話,他絕對不相信這些事是上天所為,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後面的「鬼」給捉出來!

  「莫多,部落族長不在嗎,」他問護衛長。

  「回皇上的話,旅長帶著族中的壯丁去添置武器了。」莫多心中替那個倒霉的組長捏了把冷汗。

  「哼!」薩武剛冷哼一聲。「朕正愁國庫空虛,這正巧有人給補上了。」

  奠多乾笑兩聲,不敢應答。

  「繁森。」

  「臣在。」

  「這兩部族長,就交給你解決了。」這種部落小糾紛。毋需他親自過問。

  「是。」

  和真沉思片刻後道:「順著水源查就行了,看看哪一個部落無辜死亡的牲口最多,將同一症狀死亡的牲口統計出來,應該能查出點什麼來。」

  薩武剛看著她的眼神是驕傲的,他向她微笑,她剛因為他讚許的目光而紅了臉蛋。

  在回程的路上,她與他共乘一騎,當然,是他強迫的。

  「我又沒事,幹嗎跟你一起?」

  她在他懷中故意使壞,扭著屁股不讓他好好握住韁繩。

  他氣得咬牙切齒,但對她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他用鐵臂圈住她的細腰,使力將她緊攬在胸前,他逼近她的小耳朵,用氣音對她說:「你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

  天真的她還沒意識到大男人的危瞼,故意以身犯險,在他懷中又掙扎了幾下,她斜瞥他,高高抬起小下巴,眼神嫵媚,「我就要,怎樣?」

  薩武剛很大聲地倒抽一口氣,有力的雙腿一夾馬肚,馬兒有如一道飛虹射了出去。

  「啊!」和真輕叫一聲,整個人被甩至他懷中,她捏了一下他硬如鋼鐵的手臂嗔道:「你瘋了,幹嗎突然這樣?」

  他冷笑一聲,下身往她的股間一頂。

  「啊!」她又是一聲尖叫,粉嫩臉蛋霎時紅成一片。「你、你、你你你……」

  「小妖女,你現在是越來越會勾引我了!」他的話像是從唇中逼出來,帶著高得嚇人的熱氣,在她敏感的耳壁上噴吐,他高挺的鼻樑摩挲著她的耳背,讓她全身立刻冒出雞皮疙瘩。

  「你你你……你小心看路啦!」她又驚又羞。「幹嗎隨便發情?看路啦!」想讓他們都摔斷脖子嗎?

  他藉著馬兒奔起的姿勢又頂了她一下,她明顯感覺到他勃發的慾望。

  「薩武剛!」她嬌憤大喊。

  他就是壞心地不應她,俊臉上帶著壞透了的笑容調戲她。

  她明明知道他的壞,還是被他的手段弄得神魂顛倒,全身似軟了骨頭般癱在他懷中,由著他一路狂奔,將她抱進房中,欺到床上,對她這樣又那樣。

  「啊!」她細細尖叫,不依地躲開。「不行,不要捏那裡,真的好痛。」

  她雪自的額上流著汗,被他折騰的小臉紅撲撲的。

  薩武剛也是滿頭大汗。「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最近這麼敏感?」

  她扁著嘴巴,怯生生地搖頭,知道他最受不了這個表情,肯定會依了她。

  果不其然,他不再多言,火熱的薄唇向下滑去,吮吻著她軟嫩的小腹,手臂忍不住圈緊——

  「不行,不能太用力壓我的肚子。」她又用小貓般的叫聲阻撓他。

  他一臉挫敗,大手爬過散亂的發,不解地看她。

  和真一臉無辜,雖然也被火熱的慾望折磨著,但她的眼神中還保持著奇異的清明。

  薩武剛的心中突然浮起一絲疑惑。

  他腦中轉得飛快,手下的動作卻未停滯,她細細喘息著,享受地閉上雙眸。

  可是當他略粗魯地用了些力,她便緊張地睜開眼睛,用小手抓住他的粗腕,示意他小力點,簡直是屢試不爽。

  這小女人有事瞞著他!

  薩武剛危險地瞇起了虎眸,他突然停止一切動怍。

  「怎麼了?」她張開迷茫的雙眼,小嘴咬著紅唇,紅紅的臉蛋明自地寫著慾望未得到滿足。

  「你今天好像身體不太好,我們還是休息吧。」薩武剛從她身上翻下。故意說道。

  「可是、可是……人家——」她嘟著嘴巴,拉著他的手臂撒嬌。「剛……」她軟軟叫他。

  天!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下,這女人真是他命中的魔煞,不過輕輕叫了他一聲,他的骨頭竟然就酥了一大半。

  「人家想要!」和真用小腳輕觸他健壯的腿,用腳趾輕畫他結實有力的腿部線條。

  薩武剛猛地轉頭看她。

  這個小女人!

  他凶狠地撲上去,毫不猶豫、毫不憐惜地狠狠愛她。

  當然,他還保留著理智,守護著她和他的——

  孩子!

  沒錯,這個小女人懷孕了!

  她懷孕了,卻、不、告、訴、他!

  薩武剛瞪著手中的保胎藥丸——他趁她熟睡時,將整個房間翻遍了,果然找到了手上的證據。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床上睡美人的粉嫩小臉,她睡得很沉,鼻息平穩,水潤的小嘴微張肌膚粉嫩透明,整個人豐潤了一圈,肉嘟啷的,讓人根想上去捏一下。

  想到就做,他伸出大手,狠狠捏了一下小女人軟軟的面頰,因為心裡有氣,他的力道還挺大的。

  不想,這一頭睡豬只是皺皺眉,小手揉揉有點痛的臉頰,翻個身便又繼續呼呼大睡去。

  他強硬地扳過她的小臉,擰住她鼻子,就不相信她不醒。

  「別裝了。」和真再怎麼裝都逃不過他犀利的法眼,說穿了,她就是不敢面對他。

  沒辦法,她只能睜開雙眼,小手拍開了他捏在鼻尖的手,猛喘了幾口氣,感覺到呼吸正常後,她才將眼神投向他。

  看了看他手中拿著的藥丸,她將視線撇開。

  「不准!」他捏住地下巴,強硬地逼迫她看著他。

  她眼神幽幽。「好吧,既然被你看見了。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沒有什麼話好說?」她這是什麼態度?薩武剛冷下臉。「你懷孕了,這孩子是我的皇子,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孩子在這種地方長大?」

  飛快看了他一眼,她沒有答話。

  「和真,你真的想這樣?」心頭湧上一股怒氣,他起身,強抑怒火。「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明天一早就讓鈴蘭把東西收拾好,跟我回宮!」

  「我不要。」

  她細細的聲音帶著哭腔,讓他的心抽痛,但他告訴自己,這次一定不能妥協!

  以前為了顧及她的心情,他將她喝藏紅花茶避孕的事情壓下,他想要她為他生的孩子,強烈地想,但是他要先贏回她的心,所以他小心翼翼,盡量不去碰觸這個話題。

  如果她永遠都不想要孩子,他就不會有孩子,他不會因為孩子的事逼迫她,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她。

  可是現在的情況變了,她懷孕了,他心中對她的擔心加劇,再也不能忍受這種兩地分居的生活,他要每天都能看見她,每天清晨醒來,有她在懷中跟她一起分享孩子成長的喜悅,跟著她一起慢慢變老,直到孩子們長大,成親,直到他們都白髮蒼蒼。

  所以,她必須要回宮,必須要回到他身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21:35:21

第7章(1)  

  薩武剛緊握雙拳,怕自己臉上太過外露的情緒嚇到和真,所以他背對著她。

  「和真,這一次是我說了算,你沒有反對的餘地。」他給她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要逼我。」她坐起身,曲起雙腿,用手臂環抱住自己。

  她何嘗不想天天看到他、陪著他,聽他說話、聽他笑!可是她怕……怕好夢由來最易醒,在這裡,他只有她一個人,她可以幻想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

  她刻意忽略過往的傷害,只想著他最近對她的好、給她帶來的甜蜜,她太怕再次受傷了,更怕回到宮中。那裡有太多的眼淚、太多的壓抑,她怕痛的心,不願去面對。

  更何況——

  和真的眼神深幽,她想起他的後宮三千佳麗,如果回去,她又再重複過去的生括怎麼辦,她能承受一次。還能再承受第二次嗎?

  不,和真搖頭。

  「別逼我,我真的不能回去。」她低聲輕喃。

  薩武剛卻以為她拒絕的原因是自己表現得好像只在乎孩子,於是他緩緩蹲到她身前。看著她,眼神深沉而誠懇。

  「和真,這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這孩子將會繼承大統,我確實愛這個孩子,但我更愛的是你!」

  和真的身子一震,猛地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是的,不要懷疑,我愛你!」他看著她,沒有絲毫遲疑,琥珀色的雙眸再認真不過。

  她嘴巴彎起又抿緊,一副既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既不敢相信又喜悅萬分。

  薩武剛緊緊盯著她的表情,眼見著她由雙眸發亮到壓抑、最終平靜無波。他頹喪地明白,她根本不相信他,或者是不相信他真的已經愛上她。

  「對不起……」她怕受傷害的心佔了上風,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啊!「我在這裡很好,我的孩子也會很好,我目前只想這樣,不想改變。」

  薩武剛疲累地將手插進發中,她的固執,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他是不是巳經開始討厭這樣固執的她了?

  和真見他這樣的反應,心兒一縮,像被什麼刺了下。

  「你以後可以不用來看我們,我和孩子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她溫柔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週身洋溢著母愛的光輝。「我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他,讓他快樂地成長,我有他就夠了,再不求什麼了。」

  愛一個男人很累,會隨著他的心情起起伏伏、患得患失,但愛自己的孩子卻不是這樣,孩子永遠不會背叛娘親的愛,她毫無保留的付出,必然會得到孩子毫無保留的依賴。

  那麼,他算什麼?薩武剛在心底苦笑,他起身,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俯身看她。

  「你只要你的孩子,我算什麼?」他一手抬起她下巴。「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也是我的,你把我們分隔兩地,未免太過殘忍。」

  「對不起,對不起……」她抖著唇,大眼快流出淚來。

  「不——」他歎息著抱住她抖如落葉的嬌小身軀。「是我對不起你。」

  是他給不了她安全感,讓她不能全心全意地依靠他、相信他,是他自食惡果。早知有今日,他萬分後悔當初的荒唐風流。

  兩個人,抱著彼此,深深相愛,但心與心之間,卻總有著那麼一道似有若無的隔閡,他跨不過去,她也不願意走過來。

  苦澀,是此時心底的共同味道。

  瓢淡大雨,雨水順著寶龍殿的獸面琉璃瓦當傾瀉而下,在殿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幕。

  此時已是醜初,偏殿勤政閣中卻是燈火通明。

  銀海手中拿著一件披風,來到閣前,幾個伺候的小太監立刻彎身給他請安。

  他揮揮手。「免了,皇上還沒歇著嗎?」

  「奴才們不敢打擾皇上,三個時辰前,繁將軍出來時,叮囑奴才們不要進去打擾。」

  點點頭,他探頭看了看,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於是他輕步走進去,在簾後看了一眼,發現皇上不知何時已累得趴睡在案几上。

  銀海也沒空怪罪這群膽小怕事的奴才,趕緊拿著手中的披風,躡手躡腳走到皇上的身前,用最輕的動作將披風披在了他身上。

  可是,薩武剛卻一個機靈,立刻直起身來。

  他全身肌肉繃緊,眼神銳利地瞪向來者,見是銀海,他警惕的眼神稍稍收斂。

  「皇上,您還是回房歇息吧。」雖然他已經習慣了皇上的警覺,但還是有些被嚇到。

  「什么時辰了?」薩武剛隨口一問。

  他根本沒有回房的意思,隨手將因為趴睡而捲起的滾動條重新展開。

  「已經丑初了。」銀海恭敬答道。

  薩武剛置若罔聞,提起硃筆,眉心微皺,思索片刻後,飛速批閱著奏折。

  銀海也不敢多言,只能退到一邊。

  看著皇上忙碌的背影,他曉得除了皇后娘娘,再也不捨有人讓皇上如此心煩意亂,只能藉著忙碌來逃避思念。

  大殿中再沒別的聲音,只有殿外潺潺的雨聲,和毛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半個時辰後,繁森突然十萬火急地在門外求見。

  「怎麼了?」薩武剛立刻放下狼毫,曉得他寅夜入宮,必非吉事。

  「皇上,探子剛剛帶來了驚天的消息。」繁森連斗笠都沒來得及脫下,雨水在他腳下形成了一圈水漬。

  「快說!」他猛然起身,雙拳握緊平放在案幾兩側。

  「羌瀾國三王亞山設下鴻門宴,毒殺太子和皇子共一十二人,接著他帶著大軍直奔皇宮,逼宮不成,最後弒父,並即刻宣佈自己為羌瀾國的新王。」

  「好大的膽子!」薩武剛一拍案幾,紫檀木製成的厚重桌面竟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他的火氣讓銀海和繁森驚懼,兩人垂首低頭,不敢多言。

  雙手負在背後,他神色冷峻嚴厲,來回踱步。

  「羌瀾國歷任新王,無不是西蒼國所封,聯尚未昭告天下他亞山為新王,誰給他的熊心豹子膽敢自行封王?」

  「皇上,亞山是要造反嗎?」繁森斗膽問了句。

  「不可能!」薩武剛冷聲道:「除非他蠢到人神共憤,他現在的實力不及西蒼國的十之一二,他根本沒那個膽正面跟朕鬥。」

  「皇上,臣還有事要報。」

  「說。」看來是壞事連雙。

  繁森將一塊玉牌獻上。「臣遵照娘娘的建議沿著河流搜尋,找到了這個。」

  薩武剛看了一眼,那玉牌穿著有些泛白的紅線看得出來已配戴多時,鏤刻著精緻的金猊造型,他只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臣調查過了,這是岑丹公主的男奴陽泰的玉牌。」

  「他不是一直跟在芩丹的身邊嗎?玉牌怎麼會出現在那裡?」他皺緊眉心。

  「陽泰只聽芩丹公主的話,如果這毒果真是陽泰所下,苓丹公主……」繁森小心地不敢再接下去。

  薩武剛想起芩丹上次說的話,再加上亞山叛亂的事,讓他有了不好的聯想,不由得心生疑竇。

  他冷哼一聲。「看來芩丹也難逃關係,繁森給朕好好查一下芩丹和亞山的書信往來。」

  「是。」

  「芩丹公主雖只是羌讕國不受重視的公主,但卻是侍奉神的大祭司,皇上做任何決定,還需三思。」銀海適時提醒。

  薩武剛想到芩丹大祭司的身份,微一沉吟,計上心頭。「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們將計就計,看看這兄妹倆究竟要搞什麼鬼?」

  他將繁森、銀海招到身前。

  「蛇捕實獵物時,會先用毒液麻痺敵人,然後看準時機,一口吞下。」薩武剛拉出羌瀾國的地圖,平鋪在案几上。「羌瀾國的地形易守難攻,且他們的士兵凶悍殘忍,若要出兵攻打雖然最終必能得勝,但仍需費時費力、勞民傷財,朕要用最小的損失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眼神深遠,眸底一片陰冷,心中已有計謀。

  繁森和銀海互看了一眼,很慶幸自己並不是此時讓他預置之死地的敵人。

  「你這是做什麼?」和真看著眼前的情況,瞪圓了眼眸。

  薩武剛面無表情地說:「你看見了,帶你回去。」

  他指揮手下搬著東西,繁森和莫多也親自動手,鈴蘭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想要阻止又有些畏懼,只能無助地來回看著主子和皇上。

  「你們給我住手!」她是真的生氣了,突地奪走薩武剛手上的馬鞭,在地上空甩一鞭。「誰再多動一下,下一記鞭子就甩在他身上!」

  和真直直看著薩武剛,眸中儘是挑釁。

  繁森、莫多和侍衛們立時頓住,紛紛看向不發一言、面色鐵青的皇上。

  「若我親自動手,你也不會給我留一點情面?」他全身繃緊,琥珀色的眼眸靜靜燃燒著火焰。

  和真昂起下巴。「是!」

  她知道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可他們之間還橫亙著好多問題沒有解決,不能就選樣逃避一切,只因為懷了孩子,就跟他回去皇宮。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之前得知她有了孩子不願回宮,他雖不高興,卻也沒有強迫她,她還以為他懂得了她的心,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他又開始故態復萌。

  「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尊重我?」她忍不住怒道。

  薩武剛臉色更差。

  「你們都下去。」他低沉隱忍的噪音預示著風雨欲來的危險。

  眾人默默退下。

  「娘娘——」只有鈴蘭還是擔憂主子,怯怯地看向她。

  「下去!」薩武剛一聲暴吼。

  鈐蘭一個哆嗦,但還是遲遲不肯移動腳步。

  他的拳頭握緊,真的有殺人的衝動了,真是什麼樣的磨人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磨人奴才!

  他對眼前這個小女人是又愛又恨,儘管咬牙切齒、怒火中燒,可還是止不住滿心愛憐。

  「鈴蘭,你聽話,下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和真狠狠瞪了薩武剛一眼,接著轉身溫柔地勸她忠心的丫環退下。

  既然主子都這麼說了,鈴蘭只能帶著滿心的憂慮退出去。

第7章(2)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跟你回去的。」她先發制人說道。

  薩武剛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鬆,他強力克制自己的衝動怒火。忍耐著對和真說:「你已經懷了龍種,不跟我回宮,難道要在這個地方生下皇子,你不要孩子繼承我的大統嗎?」

  「孩子長大了以後,要不要繼承你的天下,是他自己的事,但現在他在我肚子裡,我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

  「和真,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這不但是為你好,也是為孩子好!」他已經忍到極限了,怒氣讓他的濃眉緊擰,那種有理說不通的氣悶,讓他狂躁不已。

  看她還要再辯,薩武剛已對她搖搖指頭。

  他冷硬說道:「不要再跟我多說一個字,今天就算是強迫你,我也會把你帶走的。」

  之前對他曾有的一點點歉意全部消失,此刻他的冷硬,讓她再次想到七年來他的錯待,這不啻於火上澆油,讓她不再抱著任何希望。

  「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既然這麼在意這個孩子,我願意跟你回宮,只是等生下孩子之後,你就要放我離開。」

  「你!」她再次把他逼得說不出話來。

  她究竟還要什麼?究竟要他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的感情?如果只有孩子沒有她,他要孩子做什麼?

  「和真,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以報復我七年來對你的錯待?是不是?」他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她,恨不得將她搖醒。

  「是!我就是故意的!」她不顧一切地大嘁出聲。「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在我面前抱著其他女人,恨你對別的女人笑,恨你從來都不在意我的存在,恨你逼迫我,恨你為什麼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好待著!」

  她喊完之後,突地愣住了。

  薩武剛也怔住,表情由心痛轉為心灰意冷。

  「原來,這就是你的真心話,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彌補不了我曾經對你的錯侍?」

  「是。」傷害已然形成,再多彌補,也無法真正得以圓滿。

  「好,既然這是你的想法。那隨便你!」他憤怒地轉身離開。

  淚水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

  「皇上,快來捉奴婢呀!」

  「皇上,奴婢在這裡,快來呀……」

  「啊,皇上好壞呀。」軟軟的女聲帶著撒嬌,對著薩武剛調笑,「皇上好討厭呀,怎麼可以捏奴婢的屁股。」

  「皇上不要。」另一個更加嬌膩的女聲咯咯直笑道:「皇上臉上的胡碴好扎人呀!瞧,人家細嫩的皮膚都紅了……」

  各部大臣接獲緊急軍情,看到的卻是這副淫穢不堪、帝顏盡失的場面。

  只見偌大的寶龍殷內,二十多個穿著透明的羽紗艷裝,裸著粉肩的女人,正赤著腳在大廳內跟薩武剛玩著捉迷藏。

  而他們那位偉大的皇上,更是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黑緞金線紋龍長袍隨意披在身上,裸露出整個結實壯碩的胸膛,緞袍下什麼也沒穿,使得他在行走移動間,胯下若隱若現,性感勾人得惹得大殿內的女人個個笑得花枝亂顫,恨不得立刻就跟他在地上打起滾來。

  「荒唐!」性子剛烈的左大臣一甩抽,臉色煞是難看。

  薩武剛懷中尚抱著兩個女人,聽到有人進了大殿,他撤掉綁縛在眼上的黑巾。

  他的細眸掃向聚在殿前的六個老傢伙身上,薄唇扯出一抹嶺魅的笑。

  他拍拍兩個女人的屁股,兩人知趣地退到一邊。

  薩武剛隨手拋開黑巾,轉身走到龍榻前,他半側身躺在上面,右臂撐在耳下,隨意招了招手,一個穿著黑紗、艷麗豐滿的女人立刻爬到他身前。他一把將她摟人懷中,伸出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女人的頭髮,垂眸收斂眼底精光。

  「眾位卿家齊來寶龍殿,是有何事要報?」

  左大臣正要對剛剛所見的荒淫之事提出勸諫,卻被右大臣攔住。

  「臣等有要事稟報皇上,事情頗為緊急,若是沒有皇上定奪,臣等不敢隨意做主。」

  這老傢伙還真會說話,沒有一個字怪他連日不早朝怠慢了朝政,反倒把他抬到高處好像沒了他這個皇上,朝廷就不能正常運轉了似的。

  薩武剛眉毛一挑,答得甚是隨意。「朕今日心情大好,你們有話就快說,說完了就退下,別耽誤了朕享樂。」

  他捏了捏身前美人的嫩頰,笑得邪肆放浪。

  那美人兒立刻搔首弄姿地用雙臂夾起豐滿的胸部,恬不知恥地勾引著他。

  左大臣看到薩武剛這副不知收斂的荒淫模樣,氣得吹鬍子瞪眼,再也沒法控制自己。

  「皇上!」他語氣剛硬,「羌瀾國亞山於日前私目封王,置我西蒼的顏面於何地?況且羌瀾舊王和眾皇子死得不明不白,屬國發生如此大事,我們於情於理都不能坐視不管呀!」

  眾位大臣原本以為,向來重視國家天下的皇上,這次肯定會氣得拍案而起,立刻發出軍令,令大軍西征,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皇上卻只是——

  「哼!你們這群沒腦袋的老傢伙,聯痛恨羌瀾老王已有多時,亞山殺了他,等於是幫了朕的忙,讓朕不花一點心思就除了眼中釘、心頭剌,聯要賞賜亞山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去怪罪他?」

  薩武剛沒心思再繼續談下去,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好了好了,若連這點小事都要來煩朕,那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有何用?」他不耐地揮揮手,「去吧,聯有些乏了。」

  「皇上!」這下連右大臣也忍不住了。「亞山正因為皇上的縱容雨有恃無恐,竟然放任羌瀾國內的強盜打劫我西蒼商隊,我們的商隊損失忙重……」

  他臉上的表情已由不耐轉為薄怒,幾個大臣都有些心驚肉跳,但他們得對天下百姓負責,所以哪怕是頂著殺頭的危險,他們也萬死不辭。

  「不要給朕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怎麼?你們現在能耐大了,就想指著朕的鼻子說朕的不是,朕為這個國家犧牲得還不夠嗎?現在想休息一段時日玩幾個女人都不成嗎?」

  「皇上,臣等絕無冒犯皇上的意思。」

  「沒有?」薩武剛一挑眉,暴戾凶色溢滿眼眸。「你們都給我滾!今日起,立刻詔令天下,誰再敢說朕一個不是,殺無赦!」

  六部大臣臉色蒼自,額上落下冷汗。

  「把他們攆出去,以後沒朕的傳召,誰也不准擅自入宮,違者斬!」在薩武剛冷酷的下令聲中,六部大臣被禁衛軍給攆出宮門。

  「這可怎麼辦?皇上是不是瘋了?!」六位大臣眼見皇上從原本的勤政愛民變成了現在這樣不問朝政,急得六神無主。

  「糊塗!昏庸!」左大臣氣不打一處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皇上再如此昏聵下去,天下必將大亂!」

  「是呀,亞山見皇上沒什麼反應,以為皇上怕了他,說什么搶了我們的商隊、騷擾邊境的部落百姓是盜賊所為,其實根本就是他們的官兵偽裝成盜賊做的。」

  幾位大臣七嘴八舌全都是對皇上忽然性情大變的怨言。

  「唉!若是皇后娘娘在的話,肯定不會讓皇上如此胡作非為的!」不知是誰歎了一句。

  大家聞言,陷入沉默之中。

  是呀,全天下,也只有皇后娘娘敢與皇上挺身相對了,而娘娘也絕對是位知書達禮、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的賢德之人。

  若是娘娘能回宮就好了。

  幾人的心中都轉著相同的心思,但他們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畢竟皇上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娘娘不願回宮,據說那日原本歡歡喜喜準備去接娘娘回宮的皇上,最後怒氣沖沖地獨自一人回來,之後脾氣越發暴躁,接連幾日均不上朝,只說有事就找大祭司,便開始飲酒作樂、夜夜笙歌。

  很好,事情發展得很順利!躲在暗處的苓丹將一切都看在眼中,這幾日,她試圖接近薩武剛,他的態度比以往熱烈許多,這讓她心中暗喜,即使知道他只是想利用她去應付那些煩人的六部大臣,她仍是興奮不已,因為雖然原本大祭司就可參與政事,但是直到薩武剛不上朝後,她才得到機會掌權,如果她再加把勁趁此機台壯大自己的勢力,真正地掌控朝政大權,他就該是她的囊中物了?

  慾望在芩丹的心裡無限膨脹,讓她開始不滿足於當初與亞山所做的約定。

  亞山算什麼?

  她若能掌控天下的話,薩武剛就永遠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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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36:15

第8章(1)  

  「娘娘,您——」正在整理包袱的鈴蘭小心翼翼地想要勸慰和真,卻被地打斷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站在書櫃前,她正在將一摞一摞的書用麻繩捆起來,抬起頭,她臉上帶著疲倦。「鈴蘭,如果為我好的話,就別再說了。」

  多說無益,她心意已抉,也許離開這裡,徹底地從薩武剛的生命中退出,她的人生才能真正地重新開始。

  鈴蘭見她的神色萎靡,也不敢再多搭腔,只能悶頭收拾東西。

  將東西收拾好後,又快手快腳地幫主子把書都捆好。

  和真拭了拭額上的汗,坐到八角凳上。「收抬得差不多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呢。」

  鈴蘭還是有些不放心,點數著眼前的物品,再度檢查是否有什么落下的東西。

  和真看了看她,咬咬唇,遲疑了半晌還是說:「鈴蘭,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娘娘要問什麼?」她的心思還在點數上面,也沒太在意主子的話。

  「你雖然陪了我七年,但畢竟自小是在皇宮中長大的,這皇陵比不得皇宮,你跟我到這裡來已經算委屈你了,如果你這次跟我回剎西,以後可能永遠都不能回都城了。」她捨不得她,但鈴蘭雖是一個下人,也有選擇的自自。

  聽了主子一番話,鈴蘭的眼眶紅了,跪倒在她眼前。

  「娘娘,鈴蘭捨不得離開您,以後娘娘去哪,鈴蘭就跟著去哪,鈴蘭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求娘娘就讓鈴蘭跟著您吧!」

  「鈴蘭!」和真動容。與她抱在了一起。

  兩個人抱著哭了好久才分開,她們擦著眼淚,深厚溫馨的主僕之情在兩人的眸底表露無遺,兩人相視而笑。

  「真是的,瞧我們兩個人,都多大的人了,還又哭又笑的。」和真莞爾搖頭,用自己的手絹給她擦擦淚濕的臉頰。「快去休息吧。」

  「嗯,娘娘,您也早些歇著吧。」鈴蘭為她鋪好床後使離開了。

  她一離開,和真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

  怔怔坐著,像尊石像。

  突然,一滴冰玲的水滴落在她的唇上,她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流淚了。

  呵——真沒用。

  逃離皇宮的那一刻,她曾發誓,要甩脫過去做回真正的自己。可她失信了,不但沒保護好自己還在同一個地方再次跌倒,這一次,摔得更深更重。

  和真閉上眼,淚水從眼角串串滑落,她顫抖的手撫上自己已然凸起的小腹。

  「寶寶,沒關係,你還有娘,娘會好好愛你。」

  流言蜚語在整個西蒼國境內像瘟疫一樣快速傳播,他們原本英明神武的皇上廢弛朝政,生活放蕩糜爛,整日沉溺於酒池肉林。

  他荒淫無度,將整個國家都拋在腦後,甚至頒發法令,諫言者斬,現在的他,和暴君有什麼兩樣?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懸她害他變成這樣的,她只知道她很失望,無論是對他的不懂她或是他的墮落,而今他不再是她曾經深愛的男人,那個她放在心底的男人已經死了。

  和真雙手蓋在臉上,摀住了眼睛和嘴巴,她不想哭出聲音,睡在她隔壁的鈴蘭會擔心,可是不哭出來的話,她覺得自己就要崩潰。

  就這樣神思恍惚地哭了不知多久,一聲輕微的馬鳴聲讓她止住了哭聲,那聲音她太熱悉了。

  她知道是誰來了,胸口巨大的憤怒讓她止不住地顫抖。

  和真立刻站起身,將掛在牆上的佩劍拔了出來,劍刃雪亮的光芒滑過她緊繃的小臉,她提著劍,刷的一聲打開門。

  「你下來!」她舉著手中的劍,對準眼前騎在馬上的男人。

  男人獨身一人,穿著黑色的罩袍,從頭包到腳,幾乎讓人認不出來。他技巧地安撫著身下的馬兒,盡量不讓它發出聲音。

  當和真手舉著劍來到他面前時,他抓緊了馬兒的韁繩,馬兒停住不動。

  他從高處俯看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在夜風中隨風翻飛的黑髮、面無表情的倔強小臉,眼神在她豐腴的胸部和肚子上逗留許久。

  「你覺得你有資格這麼命令朕?」他的聲音傲慢無比,即使看不到他的臉,她也能想像他嘴角彎起的譏誚弧度。

  和真敏感地注意到,他稱自己為「朕」,那種疏離感讓她感覺是一種難堪的背叛。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這個根本沒有資格的人說了算的。」她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你還來做什麼?」

  薩武剛沒有回答,只是將眼神投向敞開的大門。他看到廳中堆放的行李,眸色晦黯。

  「你要走?」

  她一昂下巴,「是,這一次你絕對阻止不了我!」

  他嗤笑一聲。「和真,朕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和真又羞又赧地責怪自己,同時也感到心底湧上一波又一波的悲涼失落。

  這樣的他,讓她情何以堪?

  「那很好,很好……」她失神地喃念著,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

  她拉過自己的一束髮,將劍架在頸前,小臉上滿是決絕的冰冷。

  「和真,放下你手中的劍!」薩武剛厲吼,雖然沒有行動,但握住韁繩的大手驀然一緊,全身的肌肉緊縮,隨時準備著要衝到她面前,但這一切,和真看不見,也感覺不到。

  她的視線被淚水迷濛,心,也已經不屬於自己,碎成了片片。

  「放心,為你這樣的男人輕生,不值得!」

  薩武剛握緊了拳頭,硬逼著自己吐出殘忍的話。「那很好,朕擔心的是皇陵內染上了不該染的血,污了它的身份!」

  和真悲涼一笑,他心底就是如此看她的嗎?她有些懷疑自己怎會愛過這樣的男人,她心痛如絞。

  「薩武剛!」她瞪大水眸,狂的風沙像應景般,在此時呼嘯吹起。

  兩人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黑髮在風中狂舞。

  她淒聲喝道:「從此以後,你我恩怨。如同此發,一刀兩斷!」

  和真揮劍,毫不遲疑地割斷了自己的烏黑長髮。

  她隨手拋開斷髮,髮絲被風狂捲,落到了他的身上、手上,就像是鞭子,一鞭鞭抽打在他的心上,他的手偷偷握住一綹,緊緊地握著。

  「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要怎樣我不管,但你要是傷害到我族人的安危,我必定跟你勢不兩立!」

  絕情地說完這番話後,和真毫不留戀地甩袖離開。

  哐噹一聲,她的腳步離開,劍落在了地上。

  風依舊狂舞,薩武剛的披風像張開的翅膀,眼中映著冰冷的光劍。

  他披風下的拳頭握得很緊,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他幾不可見地略側過臉,眸光滑過遠處屋頂上的身影。

  很好。

  很快的,他就要親手收起布下的天羅地網。

  和真,等著。

  薩武剛拿下披風的兜帽,深斂的眸光望向那緊緊閉上的門扉,眼中的眷戀再不遮掩。

  深深看了好久,他才驅馬回身,飛馳出皇陵,身後跟著五名黑衣禁衛軍,很快的,六人就消失在濃重的黑幕中,與黑暗化為了一體。

  黑衣人的身手了得,他幾乎像壁虎般緊貼著瓦片,無聲無息地快速翻爬在皇宮的房頂。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宮中的巡夜太監尖細的噪音突然傳來,黑衣人機警地俯低身子。靜待巡夜太監離去。

  然後黑影以更快的速度跳過了大殿之間的間隙,幾個起落間,身影倏地消失。

  芩丹坐在一方斗室中閉目養神,她身前只放了張矮桌,桌上點著白燭,突然,燭火跳躍了兩下。

  她睜開了眼眸。

  此時,斗室的窗戶被人輕敲了一下。

  她很快打開窗戶,黑衣人像貓兒般敏捷地躍入室內。

  「陽泰,情況如何?」芩丹不掩急迫。

  「薩武剛去了皇陵,是為了攆走和真。」他緩緩拿下罩臉的黑巾。

  她將手放在胸口,既喜又鬆了一口氣。

  「公主,薩武剛已經在你的掌握中了。」

  「不。」芩丹一點都不滿足。「還沒有,他現在只是不要和真了,只要我將朝政掌握在手中,他才可能真正變成我的。」

  得了西蒼國的天下,才能得到薩武剛這個人。

  「可是公主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夠呢?」陽泰對岑丹是完全的死忠,在他的心目中,她是像女神般的存在,就算她讓他去死,他也會二話不說地照做。

  她撫上他的臉龐,陰笑著。「我有亞山呀!」

  用以助他得天下,同生共死的誓約來引誘亞山,然後再利用他來增加群臣和百姓的危機感,皇上現在絲毫沒用,群臣和百姓們自然是以她這個大祭司馬首是瞻,如此一來既能得天下,又能得到自己要的男人,這就是她的最終目標。

  岑丹因為自得而笑得嬌媚。

  「公主。」陽泰動情了,看著她的黑眸閃閃發光,他是她用情慾餵養的人獸,為愛慾而活。

  環上他的脖頸,芩丹親了他一下,他粗喘一聲,追吻過來,她卻故意躲開,臉上浮起惡作劇的笑容。

  終於覺得把他逗弄夠了,這才撩開自己的裙子。

  她裙下竟然什麼都沒穿!

  陽泰興奮地將她按壓在自己身上,一個挺身。侵入她的體內。

  岑丹仰起了脖頸,被他頂弄得上下起伏。

  在陽泰懷中的她,像朵盛開的妖花,多汁而劇毒。

  和真回到了久別的剎西族。

  這被高大叢林保護、綠水環繞的豐沃綠地,像是過節般熱鬧,全族老少從散居處趕來,歡迎著族長的到來。

  這清新的故土氣息,已經闊別了七年之久,再次回到這裡,竟然還是那麼的熟悉。

  她被鈴蘭從馬車上扶下,面對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不禁哭了出來。

  「看你,已經快當娘了還哭,這可不像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和真。」頭髮花白的老桑瑪拄著木拐,在都娜的攙扶下來到她面前。

  「桑瑪,你老了好多!」和真想起過往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心頭一酸,撲到她的懷中哇哇大哭起來。

  「你都要當娘了,桑瑪能不老嗎?」桑瑪抱住她。「看你這孩子,怎麼哭成這樣?沒個族長的樣子!」數落的話語中帶著無奈的寵愛。

  和真哭得更加大聲了,在桑瑪柔軟溫曖的懷抱中,因為薩武剛而受的傷在緩緩癒合。

  她回家了!

  這裡,將是她和孩子未來生活的地方,她看著環繞在她身邊的族人們,每張樸實的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

  「今晚,我們來開篝火大會吧。」和真宣佈道。

  大家拍著掌歡呼,小伙子們擁上來,把她架了起來。

  「喂,你們瘋了!和真還懷著身孕呢!放下來,放下來!」都娜大叫,拚命拍著那群瘋狂的傢伙。

  「放心吧,我們會小心的。」西瓦笑呵呵地安慰。

  「你們要把娘娘帶到哪裡去呀?」

  鈴蘭緊張地拉住和真的手,不料自己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話,全族人卻立刻沒了聲音,大家臉色陰沉地直瞪著她。

  她瑟縮了一下,囁嚅道:」怎、怎麼了?」

  「丫頭,這裡沒有你們西蒼國的娘娘,這個人……」桑瑪指著被眾人高高抬起的和真。「她是我們剎西的族長,最美麗最能幹的族長!」

  老桑瑪的氣魄嚇到了鈴蘭,她愣愣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趕快說知道了呀!」都娜好心地推了推她。

  「噢。」鈴蘭被這麼一推,頓時回了神,慌慌張張地點頭。「是的,奴婢知道了。」

  「鈴蘭,我們剎西族沒有奴婢,你就是你,你就是鈴蘭。」和真溫柔地對她說道。

  「嗯,娘……噢。不,族、族長,奴……鈴蘭知道了。」她拚命點頭。

  「大家快把族長抬回大房!」西瓦振臂一揮大家重新歡呼起來,女人們牽著成群的孩子跟在後面,老人們相互攙挾著,你著我,我看你,人人喜笑顏開。

  鈴蘭欣喜不已,她覺得自己更喜歡剎西族了,這裡的人們比西蒼國的百姓熱情好多。

  她拎起裙角,趕上了眾人。

第8章(2)  

  和真和鈴蘭不用多久,就適應了剎西族的生活。

  但自從和真回到剎西族,平靜的日子就離她好遠好遠了。

  周圍部落不管大事小事,還是要來找她,百姓們依然崇敬她,經常帶著禮物,遠道而來拜訪她,聽聞她徹底與皇上斷絕關係後,來求親的男人快把她家門坎踏平了。

  就這樣,和真的日子雖然忙碌,但充實又快樂。

  就這樣幾個月過去了,和真刻意用理智壓抑自已,忘掉薩武剛,忘掉過往的一切,她真的以為自己做到了,已永遠將薩武剛趕出了心田。

  「族長,西蒼國六部大臣、二十三大部落長、屬國白堊國、夏飛國、韓系國等七國大祭司及附屬十九部落長聯名求見。」西瓦向她通報,他的臉色凝重,因急跑而氣息有些不穩。

  和真知道事情一定很緊迫,她放下了手中正在吃的紅棗人參雞。「出了什麼事嗎?」

  身邊的姐妹們和老桑瑪也有些好奇,都娜更是個急性子,站起身就向外走。

  「我先去看看,等我把情況弄清楚了再說。」

  「慢著。」和真起身。「六部大臣很少離開都城,二十三部落的部落長同時出現也不尋常,這件事肯定很重要,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她說是這麼說,但還是看向老桑瑪,希望得到她點頭同意。

  桑瑪精明的眸光閃了閃。「看看無妨,但如果是那個混小子派人來接你回去,你可別給我心軟!」

  和真像是被什麼刺了下,眸光黯然,她苦笑著搖頭,「我既然已經與他決裂,他又有美人在懷哪裡還會想到我?」

  「那是他眼瞎,沒福氣。」桑瑪恨恨罵了聲。「好了,快去快回,力所能及的就幫,不行的也別硬撐,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個小的。」

  「嗯。」

  和真在都娜、鈴蘭和西瓦的陪同下,來到了眾人齊聚的祭祀台前。

  這祭祀台只有在祭祖拜天的時候才會啟用,因為祭祀台佔地頗廣,平時就被用來當做議事開會的場所。

  此時,祭祀台上站滿了人,既有剎西的族人,也有一些附近的遊牧百姓,西蒼國的重臣和部落長們也在列。

  和真還沒走到祭祀台上,眾人就齊齊跪下身去。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西蒼國的百姓,百姓們活不下去了!」大家一聲聲呼號著,聲音震徹雲霄。

  她驚詫住,但很快平靜下來。

  「我早就不是西蒼國的皇后了,你們應該去求薩武剛。」

  「皇后娘娘,皇上沉迷酒色,根本就無心朝政,以致現在朝政被大祭司一手掌握。」

  「沒想到大祭司如此可惡,將臣等拒於宮外,並屢次假傳聖旨,加重各部落的賦稅,甚至勾結羌瀾國,放任其侵擾我們的家園,如此下去,民不聊生,天下必將大亂呀!」

  大臣們爭相搶著發言還沒說完,就被部落聯盟長搶去了話頭。

  「羌瀾國新王亞山膽大妄為,將自己的軍士偽裝成強盜,屢次搶奪我們的商隊和牛羊,鎮守邊關的將士看不下去,出兵剿滅了幾個強盜的老窩,誰知竟然受到懲罰!」

  「皇上如此毫無作為,縱容大祭司荼毒百姓,大家再也看不下去了。」眾人彼此看了看,心中已有共識,他們異口回聲道:「娘娘,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西蒼國被羌瀾國蠶食!羌讕國乃蠻族,凶殘成性,若是讓他們成了氣候,必定會引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求娘娘帶領我們殺了芩丹那個妖婦,喚醒皇上吧!」

  大家深深拜下身去,額頭敲地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有的人額上已經磕出了血痕。

  「娘娘,求娘娘帶我們揭竿而起!」

  那一聲聲的請求,撲到了和真的臉上。

  她捏緊拳頭,很難做下決定。

  「娘娘!「一個部落族長帶者眾多的族民跪倒在她面前,這些人衣著襤褸,滿臉髒污。不見成年男丁,只是些老弱婦孺,甚至還有未斷奶的娃兒。

  和真再看那幾個母親,瘦得嚇人,這樣的身體要怎樣孕育孩子?

  「你們快起來。」她示意族人將他們攙扶起來。

  那個族長顫巍巍地起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開始哭訴。「娘娘,羌瀾國不是人啊!我部落與羌瀾國接壤,放牧牛羊時,不小心越過了邊界,他們便將我族的壯丁全部抓走,宰殺了我們的牛羊,我們上報朝廷,卻無人聞問,羌瀾國為了報復我們,便將壯丁全部殺光,棄屍沙漠,還不允許我們去收屍,只能跟睜睜看著他們被禿鷹吃光,嗚嗚鳴…」

  和真的鼻頭驀地湧上一陣酸澀,她深深地看向滿臉企盼的眾人,她不敢相信那個男人,怎能讓他的百姓受到如此欺凌威脅?

  她的心一縮,撫在肚子上的手緩緩握成拳頭。

  「好。」握成拳頭的雙臂垂到身體兩側,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眾部落即刻結成義軍。我絕對不會讓狼子野心的羌瀾國稱心如意!」

  所有人舉起手中的武器,用吼聲證明自己的決心。

  而誰都沒有看到,和真眼角流下的淚。

  她心中那個俊美霸道的男人,此刻彷彿笑著,離她越來越遠了。

  「什麼?」薩武剛猛地站起身,驚愕不巳。

  銀海瞄了皇上一眼。用手肘撞了繁森一下。

  「朝中大臣全部傾向皇后娘娘,各大部落也歸順到娘娘的義軍旗下,像探子傳回的消息,義軍正在不斷地擴大,並且已經開始商討要如何攻進都城了。」

  繁森渾身直冒冷汗地說完,生怕最恨後宮干政的皇上一個怒火起來,就不管不顧地衝到剎西族去,當場扭下娘娘的脖子。

  「哈哈!」沒想到薩武剛卻仰天大笑。

  莫非皇上氣瘋了?

  「這個小女人,不愧是朕的皇后!」他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是大聲,沒有責怪和真的意思,倒像是很為這樣的皇后而驕傲。

  繁森搔搔腦袋,覺得主子是真的瘋了。皇后都要帶著大軍殺到都城來砍皇上的頭了,他卻還笑得這樣開心,有哪家的夫妻像他們一樣啊?

  「還愣著做什麼?趕快給朕備馬!」在屬下還在一頭霧水之際,薩武剛臉上的笑意在瞬間收了個乾淨。

  「啊?」繁森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皇上這麼晚還要出宮?」銀海有些擔心,但仍迅速命令下人備馬。

  「嗯,朕要去剎西族。」

  兩個人嚇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皇上,外面到處都是芩丹的眼線啊!」

  「所以朕要易裝,自己一個人去。」

  「皇上,這可萬萬使不得。」兩個人急得滿頭大汗,跟前跟後地拚命勸阻他收回念頭。

  「難道你們真想看到我們夫妻反目成仇、對峙沙場?」薩武剛一句話堵住了兩人的話。

  就這樣,他連夜趕路出關。

  縱使他擁有高超的武藝和如野獸般的警覺心,卻因為整顆心早飛到了和真的身邊,所以根本沒發現,自出宮時,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就跟著一個甩不掉的影子。

  在馬上伏低身子的陽泰,眼晴直直瞪向前方的薩武剛,眸中射自嫉妒的火焰。

  一旦出了關,天野四茫,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只要殺了他,公主就完完全全是他一個人的了!

  陽泰的腦中只剩下了這句話,他抽出插在短靴中的彎刀,加快了胯下坐騎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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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37:06

第9章(1)  

  該死!

  那把刀上煨了毒!

  薩武剛的視線迷濛,他猛甩了甩頭,但四肢麻痺、行動遲緩的現象不減,他試了幾次,用手去摀住汩汩流著黑血的右臂,卻總是使不上力氣。

  剎西族的部落就在眼前,頗通靈性的馬兒感應到主人受了重傷,所以緩下了速度,走得極慢。

  就算如此,薩武剛還是好幾次差點從馬背上滑了下來,他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抓著韁繩的大手用力到青筋暴凸。

  該死!

  他竟然如此大意,著了陽泰的道,他當時真不應該一刀就了結了陽泰的性命!

  薩武剛大口喘著氣,臉上佈滿了汗,衣服也早就被汗水浸濕。

  現在還不可以倒下!

  他拉住韁繩,馬兒停下,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成拳,指尖深陷進掌肉中,力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一鼓作氣下馬後,他飛身潛進部落中。

  鈴蘭打著哈欠從房中走出來,正準備去何候和真起床,可不過才轉一個彎,就被人扣住脖子,她正要張口大叫,一隻大手蓋住了她的嘴巴,血腥味撲面而來,嚇得她雙腿發軟。

  「別叫,帶朕去找你主子。」

  身於一僵,聽出是皇上的聲音,她拚命點頭。

  薩武剛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

  「皇上。」鈴蘭轉身,看到他身上全是血,嚇得臉色蒼白。

  「快帶朕去找和真。」撐著說完這句話,他就昏了過去。

  「皇上!」驚叫一聲,她趕緊撐住薩武剛倒下的沉重身體。

  和真打開門。

  「這是怎麼回事?」她看著門外的兩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視線轉向渾身是血的薩武剛時,她怔了一怔。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和真只是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他看,卻不曾移動一步。

  但他實在是太重了,鈴蘭一個人根本支撐不住,她用力得一張小臉都憋紅了。

  「族、族長,我不行了,求您快來幫忙。」

  眼看她薄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和真快步上前,拉過薩武剛一隻租壯的臂膀,搭在自己纖弱的肩膀上。

  「扶他上床。」

  兩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放在床上。

  「呼!皇上好重呀!」鈴蘭拍拍喘噓噓的胸口,抹掉額上的汗。

  發現和真半天沒說話,她好奇地看向她,只見她站在床前,臉上沒什麼表情地直盯著皇上。

  族長不會是想就這樣看著皇上流血至死吧?

  「族長,皇上流了好多血呀。」

  鈴蘭的一句話讓和真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睛。逼退眸底的水霧,現在不是感傷念舊的時候,救人要緊。

  拖著有些不便的身子,她在領蘭的攙扶下坐到床上。

  她吃力地扳過薩武剛沉重的身體,小手嫻熟地將他全身的骨頭檢查了一遍,很好。沒有斷裂的情況,再來查看傷口。

  右臂上的傷口最深,其他好像都是擦傷。

  「鈴蘭。把剪刀給我。」

  「是。」

  和真接過剪刀,繼續吩咐。「藥櫃的金盒子裡有一隻小瓷瓶,把它拿給我。」接著她要鈴蘭去燒水。

  她用剪刀把薩武剛傷臂上的袖子剪掉。

  蹙緊眉頭,她仔細檢查傷口,傷口很深,依刀痕判斷,應該是直插進去,傷口周圍的皮膚泛紫並且已經呈現潰爛的跡象。

  和真將薩武剛的袖子整個捲起,發現毒性已經透過經脈,向上侵襲了。

  「鈴蘭,熱水好了沒?」

  「來了來了!「

  她咬緊唇,快速用滾燙的水打濕布巾。

  「族長,你的手會被燙……」鈴蘭看得心痛,趕緊開口阻攔。

  和真卻置若罔聞,用乾淨的布巾清冼薩武剛的傷口。

  鈴蘭知道勸也沒用,只能自己動手找來長筷子,夾著布巾在熱水裡來回翻轉。

  在她的幫助下,和真很快清洗好薩武剛的傷口。

  接著打開瓷瓶,把瓶中的液體直接倒在他的傷口上。

  滋!液體碰到傷口,竟然發出聲響,還冒出了一陣白煙。

  昏迷中的薩武剛粗哼了一聲,他痛醒過來。

  他使力睜開琥珀色的眸子,視線昏蒙中,他聞到了和真身上清甜的熟悉香氣,他閉上跟睛,再重新睜開,這一次,他終於可以看清她美麗的小臉。

  「和真。」他輕喚。

  胸口驀然升起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的心既酸又疼,那股酸疼一直衝到鼻尖,刺得他雙目脹痛。

  他伸出完好的手臂,試圖要碰觸她的臉頰,卻在半途因為無力而垂下。

  和真只瞥看他一眼,又轉回注意力,繼續幫他處理毒傷。

  薩武剛貪婪地看著她,每一處細節都不放過。

  他很想碰碰她,想知道她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肚子裡的寶貝有沒有讓她吃苦了,她有沒有責怪他上次分別時的無情,他還有好多事情想解釋給她聽,他想告訴她,他沒有變心。

  他愛她。

  也許從第一眼的時候,他就愛上她了。

  可是為什麼,他卻沒有力氣張開嘴巴,思緒也變得越來越不清晰?他用力甩頭,卻覺得頭部傳來一陣劇痛。

  喉頭突然湧上一股噁心的腥甜,他控制不住地劇烈咳出。

  他眼睜睜看著黑血像是一道飛射而出的羽箭,從他口中噴出,濺到了她身上。

  他看到她驚慌的眼神,她大叫著他的名字,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從她美麗的眼中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他好心痛,心痛自己又讓她哭泣。

  「薩武剛!薩武剛!」

  和真握住他肩膀拚命地搖晃,他卻沒有什麼感覺,像是漂浮在水中,意識有大半都剝離了軀體,她的聲音也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遙遠而飄渺。

  「薩武剛!你不准閉眼,我不准你死!」劇痛一波一波,從他的身上傳到她身上,她不知道那痛怎麼會傳到她身上,她只知道好痛好痛,只知道他不可以死,他死了她會崩潰,徹底地崩潰!

  「嗚嗚,皇上。族長!」鈴蘭也嚇得跟著大哭出聲。

  「你們這兩個笨蛋!」老桑瑪不知何時出現在房中,她關上門。「你們是想把所有人都吵起來嗎,要是被義軍兄弟知道了薩武剛這個昏君就在你房中,你想想會有什麼可怕的下場?」

  和真淚眼迷濛地看向桑瑪。

  那又怎樣暱?他快要死了,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她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在乎。

  「到一邊去!」桑瑪把哭個不停的和真推到一邊。

  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她眉心聚攏起一座小丘。

  她看一下薩武剛的傷口。「你把他的傷口清理得很好,但是他的毒氣已攻到心肺,傷口處理得再好也沒用。」

  和真什麼都聽不到,只是緊緊抱著昏過去的薩武剛,哭個不停。

  「你呀,從小就這樣,喜歡什麼就一路到底,死都不肯回頭。」桑瑪一邊數落她,一邊從懷中掏出一粒紅色的丹丸。

  她愣住了。

  「桑瑪……」那是剎西族的祭司用一輩子的時間才能煉出來的保命丹丸,如果用在自己身上,桑瑪至步能延長十年的壽命。

  「十年的苟延殘喘,換你們一家三日的命,我覺得是個賺錢的買賣。」桑瑪笑得和藹慈祥。

  「不行,桑瑪,你不能這樣做!」

  她不等和真阻攔,快速扣住薩武剛的下巴,將丹丸塞進去,然後一抬薩武剛的下額,丹丸就滑進了他的喉中。

  「桑瑪……」和真哭得稀里嘩啦,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桑瑪,你、你幹嗎要這、這樣做?」

  哭得像個小孩,她拉著桑瑪的手,既感動又覺得歉疚。

  「傻孩子,」她笑著拍拍和真的手。「我身體這麼好,再多活十二十年也沒問題,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和真哭得更大聲了。

  她扳起臉。「好了,只顧著哭,還不趕快把他傷口周圍的爛肉挖掉?平時你很冷靜的,一碰到這男人,魂就飛了。」

  薩武剛這樣還不算脫離危險,不把潰爛的腐肉挖掉,他的傷口要是因為感染而引起高熱,死亡的危險仍是很大的。

  和真亂七八糟地用手擦掉眼淚鼻涕,她不能讓桑瑪的心血白費了。

  桑瑪滿意地看著她熟練地處理薩武剛的傷口,視線落到昏迷的男人身上。

  七年未見,當初的清俊少年已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與和真的故事,她知道得並不詳細。

  但她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她相信他之所以這樣對待和真,必定有不為人知的苦衷。

  小子,可要懂得珍惜,和真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呀!

  桑瑪歎口氣,用眼神示意鈴蘭,機靈的她趕緊過來攙扶她,兩人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和真一邊哭,一邊為薩武剛包紮傷口。

  她恨死眼前這個男人。

  每次都在自己快要忘記的時候,蠻橫無理地闖進她的生命,讓她左右為難,恨得牙癢癢,想要離開他,卻又捨不得。

  為什麼總是這樣?

  她有些悲哀,用手指輕輕畫著他冷峻的輪廓,他睡得好沉,是在她懷裡才這樣嗎?

  別自作多情了。

  她在心中唾棄自己,硬逼著自己回想起那晚的決裂。

  那時他是多麼冷酷,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將過去兩人之間的纏綿恩愛全都拋棄,當她斷髮發誓一刀兩斷之時,他也沒有絲毫的挽留之意。

  他對她是如此的冷酷,現在又追到剎西族來,意欲為何?

  和真心兒驟縮,徹底清醒過來。

  他們,曾經是夫妻,現在,卻是敵人。

  當矛盾隨著時日的積聚越來越白熱化時,局勢就不是她一個人所能掌握的了。

  原先,義軍的影響力還沒有那麼大,因為有朝中重臣參與,大家只是想殺了芩丹,讓薩武剛清醒過來。

  可是,當羌瀾國步步進犯,又聽聞朝廷無意出兵鎮壓,義軍兄弟們義憤填膺,認為薩武剛已經不可救藥,反正她的肚子中懷著龍種,殺了昏君另立新帝也未嘗不可。

  薩武剛就睡在她的床上,義軍領袖的床上。

  她應該交出他的。

  可是這想法剛一浮上心頭,她的心就一陣抽痛。

  「啊!」她輕叫一聲,感覺到肚中胎兒的踢踹。「寶寶,你也不想讓娘交出爹爹,是嗎?」

  和真溫柔地撫了撫肚子。

  「唉!」歎了口氣,她決定先放棄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脫下薩武剛的衣服,想幫他把身上的污血擦拭乾淨。

  小手解開他胸前的龍形盤扣,剛一解開外裳,一個明黃色的錦囊便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

  和真好奇地將錦囊湊到鼻尖下嗅聞,好熟悉的香味,好像……好像是她習慣用的香味。

  她懷疑地打開錦囊一縷烏黑的髮絲掉了出來。

  是她的頭髮!

  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真的會被這個亂七八糟的男人給搞瘋掉,明明對她如此冷酷,卻又在胸口藏著她的發。

  他究竟是想怎樣?

  和真恨恨地瞪著跟前的男人。

  她根本無法把他交出去,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愧對了十幾萬信任她的義軍將士們,但她是個女人啊,不管她嘴上說得再狠,她依然愛著他,而且他還是她肚中孩子的父親,這要她怎麼狠得下心傷害他?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和真催眠自己。

  這一次,她放過他,下一次再見,就是敵人!

第9章(2)  

  能一睜眼就看到懷中躺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這是何等美妙的一件事啊!

  薩武剛略微動一動身子,發現除了右臂還有明顯的痛感外,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他看了看趴在他肩頭熟睡的小臉,扯開薄唇輕笑。

  「嘶!」乾澀的唇裂開了口子,冒出血珠。

  他用舌尖舔了舔,這才發現嘴巴幹幹的,他好渴。

  深邃的眼眸投注在那張半張開的粉紅小嘴上,那潤澤的芳唇水嫩嫩的,讓他控制不住自己。像著魔般移到她唇邊,貪婪地吞噬著她的甜美。

  「嗯。」和真受到了打擾,清夢不再。感受到了唇上火熱的壓力,她緩緩睜開羽睫,驀然著見眼前放大的俊美臉龐,不禁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她用力想要推開他。

  薩武剛卻動也不動,用牙齒嚙咬她柔軟的唇瓣,掬飲她小嘴中的蜜液。

  「你放開我!」因為接連幾天不分日夜地照顧他,她實在是太疲憊了,才靠著他的肩膀小睡了一會兒,誰知一睜眼,他就這樣對她亂來!和真氣得小手猛拍他的肩膀。

  他卻像個無賴般,不但嘴巴佔她便宣,索性仗著自己受傷,她不敢用太大力氣掙扎的優勢,把她半拖半抱地壓在了身下。

  她惱紅了一張小瞼,頭髮在掙扎中散開,黑亮如鴉羽般層層疊疊地堆在大紅枕上,美得驚人。

  薩武剛撐起身子,深深地看了她半響,不待她說話,又重重親了她一下。

  和真瞪圓了眼睛,用小手摀住嘴巴。

  這人是瘋了嗎?一醒就發瘋,真的不該救他,應該放著他,讓他全身的肉都爛掉才對。

  「你在心裡說我壞話。」他的聲音如裂帛,嘶啞粗嘎,卻莫名地勾情。

  她咬著紅唇,聲音隔著小手悶悶傳來。「是你應得的。」

  她眼圈紅了,覺得自己真沒用,什麼都不敢問,就怕問了,他出口的答案更傷人。

  「我愛你!」

  「什麼?」她驚訝地放下摀住嘴巴的小手。

  「相信我,從頭到尾,我都愛你。」他說得無比認真。

  她顫抖著唇,淚珠在眼眶中亂轉。

  「和真,我好想你!」他低歎一聲,將吻烙印在她高高挺起的小肚子上。「我也想孩子,真的很想。」

  最後一個「想」字,落入緊緊膠著的四片唇上,濃濃的相思之情,像野火一樣迅速蔓延。

  他們太想念彼此了,想得恨不得融進彼此的骨血中。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除去她的衣物,她也急躁地用小手去扒開他的睡袍。

  薩武剛低低哼笑,轟隆隆的笑聲在他寬厚的胸口滾動,震得她心口發麻,可她顧不得羞怯,顧不得其他任何東西,她只想好好地抱他、感覺他。

  因為,她好想念他,所以她願意相信他此時說的——

  他愛她,他想念她。

  無論這次過後,他是再次翻臉無情,還是要說出什麼可怕的真相,她只要擁有現在就好。

  「和真,我的和真……」

  薩武剛濃濁的低歎是如此撥動她的心弦,讓她既想哭又想笑。

  「和真,你聽我說……」

  他試著在親吻的間隙想告訴她什麼,她卻不想也不敢聽,只想抓住這一刻,好好地與他抵死纏綿。

  最後的一次。

  她狂野地吻住他的薄唇,軟嫩的舌尖主動出擊,存心誘引他為她瘋狂,她吸吮著他的舌尖,熱情而毫無保留。

  她的主動讓薩武剛徹底喪失了理智,再也記不得自己要說什麼。

  再等一下,等他們先徹底愛過彼此,他再把一切解釋給地聽……

  她拋開一切,只想徹底地、瘋狂地好好愛他這最後一次。

  緊緊抱著他,她在他的懷中因為璀璨的高潮而顫抖落淚。

  她撫著他汗濕的發,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任殘酷酷的現實一點一滴地蔓延而上。

  「和真,我……」兩人氣息甫定,薩武剛準備開口向她解釋一切。

  她卻按住了他的唇。「噓,先別出聲。」

  和真支起身子,側耳細聽了一會。

  她立時臉色大變,將他從身上推下,快速從床上起身,七手八腳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給他。

  「快把衣服穿上。」

  「怎麼了?」薩武剛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還是忍著傷痛,將衣服穿上。

  和真幫他套上外袍、披上黑色披風。

  他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沒有時間了!」她一臉急迫的表情。「現在來不及細說,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走去哪裡?為什麼要走?」要走,也是她跟他一起走。

  她甩脫他的手,替他繫上披風的帶子。

  他卻又拉住她的胳膊,眼神固執而霸道。

  和真歎了口氣。「你想死在這裡嗎?」

  薩武剛一挑眉,正在此時,腳步聲紛沓而來,他的眸中寫滿瞭然。

  「他們是我的子民,根本不敢對我怎麼樣。」

  她歎了口氣。「當你只顧自己享樂、置百姓於不顧時,他們也拋棄了你。」

  「你不會讓他們殺我的。」他說得肯定。

  該死的,他說的對極了。

  「是。」和真將書櫃上的一本書抽出。

  刷拉一聲,書櫃自動移向一邊,一條密道赫然顯現在他們眼前。

  「你說的對,我不會讓他們殺你,所以你現在要離開。」她將他推到密道前。「順著水流的方向走,你就會離開剎西族,我已經讓鈴蘭將你的馬綁在密道出口的叢林裡,快走!」

  「和真……」他還沒有把一切都解釋給她聽呢,怎麼能走?

  砰砰砰!

  紛亂的腳步聲靜止在門前,大門被拍得震天響。「族長,請您開門。」

  「你快走!」和真情急之下,將薩武剛猛地一推,他沒有防備,一個踉蹌跌進了密道裡。

  「和真!你聽我說……」眼看著密道被封死,他知道已經來不及解釋了,只能大聲對她喊道:「和真,你要等我,我會來接你!」

  她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但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對他淒美地笑了一下。「珍重!」

  她只能送他一句「珍重」,前一刻拋卻現實的放縱,是今後人生中再沒有他的補償,這樣絕望的甜蜜,一次就夠了。

  當密道完全封上的時候。她流下了眼淚。

  而他,看到了她的淚,灼傷了他的心,並開始為自己的計劃感到深切的後悔。

  薩武剛握緊拳頭。

  「相信我,和真。」和真,相信我。

  他在心底默默喃念良久,終於轉身離開。

  密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和真頹倒在地,淚水沾濕了她整張臉。

  「開門!快開門!」激烈的拍門聲一聲高過一聲,厚重的門板被震得一跳一跳的。

  她用袖子擦乾眼淚,把四周稍微整理了下,才走出內室。

  面對被拍得震天價響的大門,她迅速恢復正常的表情。

  和真深吸一口氣,心情平靜下來後,她打開大門。

  門外擠滿了人。

  「族長,剛才我的手下聽到風聲,說薩武剛那個昏君就在你房中,我是信任你的,但我總要給我的兄弟們一個交代。」一個部落首領搶先踏進房內,左右梭巡。

  她冷靜地看著外面一張張警戒的臉,老桑瑪、鈴蘭、都娜及她的族人們被擋在人群的外圈,滿臉擔憂的表情。

  西瓦和族裡的年輕小伙子想要衝上來保護她,卻被她用手勢阻止了。

  「族長。不是我們要冒犯你,只要你把薩武剛交出來,我們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進去搜一下,肯定藏在內室了。」有人慫恿道。

  「是啊,進去看看!」

  幾個人抽出腰刀,就要不顧一切地往內室衝去。

  「給我站住!」和真伸出手攔人。「你們放肆!」

  她第一次用這種嚴厲的聲音跟眾人說話,大家不自得愣住了,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要衝進內室的人更是僵在原地,不敢亂動。

  「誰給你們的膽子可以闖我的內室?既然你們不信任我,儘管帶著你們的兄弟離開。」和真看著她的族人,以鄭重承諾的口吻說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會為了保護我的族人而戰鬥到最後一刻!」

  這是她的真心話,如果薩武剛膽敢傷害到她的族人,她會和他同歸於盡的!

  「留下還是離開,你們自己選擇,現在請你們帶著人離開。」和真見沒有人動,動了怒氣。「給我滾!」她嘶吼出聲。

  義軍的兄弟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和真,她總是好脾氣地笑著,一視同仁地和每個人相處,雖說是他們的首領,但他們更覺得她只是一個精神象徵。

  義軍以她的名義結合,但沒人會將她這個柔弱女子真正放在領袖的位置。

  她看似性情溫和,但仔細回想,眾人才驚覺,每次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問題時,她從來都不插嘴,可最後做決定的永遠是她,她總是能結合眾家之長,做出最有利於大家的決定。

  和真像是柔韌的蒲草,溫和無害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最堅毅、勇敢的心,在無形中,讓每個人不自覺地環繞在她的周圍,甘心成為她的附庸。

  當她第一次擺出如此威嚴的面孔,大家才感覺到她強大的力量。

  那是一種讓人不自覺臣服的力量。

  「每個人都各歸其位,明日辰初,大家到祭祀台集台,一起商討我們的起義計劃。」她冷靜地下令。「現在,全部離開!」

  人群頃刻間便散去。

  和真關上門,身子疲累到極致,她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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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38:44

第10章(1)  

  和真和薩武剛都沒有想到的是,才分別後沒多久,兩人就成為了彼此真正的對手。

  在薩武剛的將計就計下,野心越見龐太的亞山和芩丹起了嫌隙,亞山想要反噬西蒼國,苓丹卻想要藉著掌握西蒼國,來將皇上緊緊抓在掌心中。

  她表面上仍協助著亞山,但背地裡已經開始策劃除掉這個妨礙她的三哥了。

  薩武剛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耐心地隱藏在暗處等著將這兩人一箭雙鵰,一舉拔除。

  亞山第一個忍不住了。

  他運用慣使的伎倆,將部隊的兵士偽裝成強盜,開始大肆侵犯西蒼國周邊的弱小部族。

  可還不待薩武剛有所行動,義軍們已行動了。

  「報!」傳令兵的洪亮噪音響徹了整個寶龍殿。  

  正在飲酒作樂的薩武剛皺緊了眉頭,語氣非常不耐。「什麼事?」

  坐在他身側的芩丹看了他一眼,心知他是被打擾了玩興而不高興。

  「皇上,就讓芩丹為您分憂吧。」她討好地跪在他的腳下。

  薩武剛用手指摩掌著她的發,冷眼看著她因為他的碰觸而欣喜的樣子,他挑起眉,笑得邪肆。

  「好。」

  她正要起身去處理,他卻突然改變了心意。

  「慢著。」他一伸手,將她攔腰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啊!」岑丹的尖叫聲中是喜大於驚。

  倒臥在薩武剛的懷中,她徹底沒了力氣,第一次與他這樣接近,簡直昏了頭。

  她嬌弱無力地癱靠在他懷中。「皇上……」

  他危險地貼著她的唇,笑道:「讓朕也聽聽是什么事吧,反正現在暫時也沒什麼好玩的,總是讓你為朕分憂,朕也有些過意不去了。」

  芩丹被他的男色誘惑得早就忘了東南西北,不自覺地點頭答應。「好。」

  薩武剛打了個響指。「銀海,去把人叫上來。」

  「皇上,剎西旌、西蒼國半數大臣、二十三大部落、屬國白堊國、夏飛國、韓系國等十國及其附屬二十八小部落聯名發出檄文,將組建大軍討伐侵犯我邊境的羌瀾國,檄文中還說……還說……」

  「說什麼?」苓丹咄咄逼問。

  傳令兵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還說逼退羌瀾國後,義軍將攻進都城,懲罰皇上和妖女芩丹。」

  如果薩武剛有感到意外的話,他也隱藏得很好。

  倒是芩丹,心機頗深地等著看他的反應。

  「義軍?」薩武剛嗤笑道。「和真搞出來的名堂?哼,一個早被朕貶出宮的女人,她有何能耐敢組織義軍討伐朕?芩丹,你說怎麼辦好?「他親暱地看向她,好像她的答案對於他來講有多麼重要似的。

  虛榮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她更加賣力地想要討好,同時也不忘惡毒地獻計。

  「皇上,那賤女人既然那麼大膽,您就不要心軟,先派大軍滅了她的義軍,岑丹自有辦法不廢一兵一卒,就能幫您消滅了羌讕國這個禍患。」

  「噢?是嗎?」薩武剛隱去眸中精光,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你可真是朕的心肝寶貝,但羌瀾國是你的母國,亞山又是你三哥……」

  「他弒父殺親,早就該死了!「她急著答道。

  他笑了,但苓丹哪裡看得透他臉上複雜的笑意。

  「很好,芩丹,你才是對朕最好的女人,朕答應你,等一切完結後,朕一定會讓你得到你應得的。」

  應得的?

  她的眼睛瞬間充滿了光彩,難道他的意思是說,讓她成為他的皇后?

  薩武剛無聲地對她點點頭。

  芩丹心中的喜悅再也裝不下了,她沒想到自己多年的夙願終於有一天會實現,地現在唯一該做的,是殺了亞山,向薩武剛證明,她絕對是那個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傳令下去,封繁森為大元帥,率領百萬大軍開赴剎西族邊境,給朕將這群叛臣包圍起來,朕不會讓他們就這麼輕易死掉,朕要他們被圍困至彈盡援絕之日,屆時不留活口,全部恭無赦!」

  在薩武剛冷酷的下令聲中,岑丹笑得陰毒而得意。

  於是,義軍在整裝待發之時,被圍困在剎西族。

  和真猶做困獸之鬥,屢次派遣小隊突圍,但出去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幾個月過去,眼見剎西族和周圍部族的糧食快要斷絕,雖說義軍不過十多萬之眾,但坐吃山空,就算真能等到對決的那一刻,戰士都快餓死了,還哪來的力氣打仗呢?

  作為領袖的她,肩負的責任越來越大。話也越來越少。

  就在義軍被圍剎西族的時候,芩丹也開始行動了。

  她寫信告訴亞山,自己已經將薩武剛控制在手中,再加上薩武剛的心腹和大軍全部被派去圍困義軍,國中兵力空虛,正是羌瀾國進犯的最佳時機。

  做夢也想不到芩丹會背叛他的亞山,輕易便信了她的鬼話,帶領著二十萬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如豺狼虎豹,迫不及待地衝進都城,向皇宮逼進。

  「王,芩丹公主為我們大開宮門,裡面的黃金寶物任我們掠奪,皇帝老子的美女任我們享用。王,兄弟們全都準備好了,只要您一聲令下,兄弟們一定為您拿下那蠢皇帝的項上人頭!」

  亞山也是興奮到不行,部下們的慫恿和吹捧讓他得意得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他從戰車上站起,從部下手中接過軍旗。

  亞山揮舞著軍旗,手指著陽光下金光閃閃的皇宮。

  「羌瀾國的將士們,給本王衝進去,見人殺人,見鬼殺鬼,誰取了薩武剛的項上人頭,本王重重有賞。」

  」衝啊!」羌瀾國的士兵們瘋狂了,咆哮著衝進皇宮。

  烈日下,耀眼的銀色盔甲反射著陽光,纓槍長矛雪亮,馬蹄急踏,轟隆隆的聲響絡繹不絕。

  等到羌瀾國的二十萬大軍全衝進皇宮偌大的廣場,正興奮得準備大開殺戒——

  轟隆!一道重達萬斤的厚實鐵門垂直降下,將皇宮的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刷拉!

  城牆垛上,不知何時站滿了身穿金甲的弓箭手和手持著金色大盾牌的兵士。

  異變突起,羌瀾國的士兵們焦躁不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左右張望個不停。

  「這是怎麼回事?」亞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仰望著高高的圍城牆上站得密密麻麻的士兵,士兵身上所穿的黃金甲折射著太陽的光芒,讓他根本什麼東西都看不清,只看到一片刺眼的金光。

  他的眼睛被刺得流出淚來。

  但他再傻,也感覺到事情大大的不對勁了,尤其當弓箭手們將箭簇架上城牆的時候,那泛著幽冷烏光的箭頭,他可是不會看錯。

  「媽的,著了芩丹那個婊子的道了!」他怒罵一句,聲嘶力竭地大吼道:「撤退,趕快撤退!」

  哪裡還有路可退?

  皇宮的出口已被鐵門堵住,通往禁官共有包金銅門十二道,他們簡直就是被人家甕中捉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芩丹!你敢耍我!」亞山狠戾大叫。「給老子出來!芩丹,你給我出來!」

  「啊,三哥,你是在叫我嗎?」她尖細的聲音從主城牆垛上傳來。

  弓箭手們刷拉一聲分開,薩武剛擁著岑丹現身。

  「你們!」亞山手指著兩人,全身顫抖。「你這個小賤人,竟敢吃裡扒外,聯合一個外人來欺騙我?」

  芩丹呵呵嬌笑一聲。「三哥,若說外人,你才應該是那個外人吧。」

  她塗滿蔻丹的指尖撫在薩武剛強壯的胸膛上。「這個人,才是芩丹最親的人,我們雖沒血緣關係,可卻是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薩武剛懶得再聽這兩兄妹鬥嘴,他舉起手,全部弓箭手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還跟他們廢話什麼?盾手,準備!」一聲令下,持著盾牌的士是們站到弓箭手身側,將盾牌對準陽光,頓時,一片明晃晃的強烈光線,讓下面的羌瀾國士兵根本無法抬頭。

  「芩丹,你以為你犧牲了我。就會得到薩武剛嗎?」亞山瘋狂大吼出聲。「芩丹,你會後悔的!」

  「把這些話留給閻王去聽吧!弓箭手,放箭!」她媚笑著下令。

  嗖嗖嗖嗖!冷箭如梭,破空而出,一片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哇啊啊!」慘叫聲此起被落,冷箭射穿了厚實的盔甲,直直扎進士兵的肉身之中,一聲悶響過後,一具具屍身轟然倒地。

  馬兒也無法躲過這場噩運,不長眼睛的羽箭射穿了它們的腿,馬上的騎兵哀叫著跌在地上,被自己的戰馬活活踩死。

  屍體堆積如山,血流虛何。

  短短半個時辰的工夫,羌瀾國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

  「哈哈哈哈哈!」苓丹看著眼前的慘狀,瘋狂大笑起來。

  「夠了!」還是薩武剛下令停止了一切。

  她笑得都快流出眼淚來,開心地拉著他的手。「你著,我為你把他們都殺了,我好愛你,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哈哈哈!」

  「苓丹!」一聲厲吼,從高高隆起的屍堆中傳來,她尚未止住狂笑,就看見一個血人撥開了身前的屍體,渾身是血的站在偌大的廣場中。「你忘了我們簽下的協議嗎?同生同死,共榮共辱,我死了,你怎麼可能獨活?」

  亞山吼叫著,他的臉已經被血跡染得完全看不清,只有那雙如野獸般的瞳孔,散射出同歸於盡的狠戾。

  「你出賣聯?」薩武剛犀利的視線直直盯住她。

  「沒!沒有!」芩丹驚慌失措,連連擺手否認,她越退越後面,把一個拿著盾牌的士兵撞到了一邊,完全曝露在危險之下。

  「芩丹,納命來!」亞山用盡最後的力氣,手中的刺球鎖鏈如風般飛了出去。

  「啊!」她只覺得胸口一痛,不可置信地低下頭。刺球竟然在她的胸口穿出了一個洞。

  喀嚷!刺球的機關一動,卡住她的腳骨。

  「本王就算做鬼,也要拖著你這個賤人一起下地獄!」亞山手臂一緊,芩丹被拽出城牆,他將鎖鏈拋繞到牆柱上,還剌一口氣的芩丹就這樣被吊在城牆上。

  「放箭!」薩武剛冷酷下令。

  嘩嘩嘩嘩!一簇簇冷箭破空射入亞山的身體,他身中萬箭,轟然倒地。

  「救……救我……」芩丹向薩武剛伸出了手。

  他冷然一笑。「知道陽泰去哪裡了嗎?」

  她的眼珠僵直,艱難地搖頭。

  「在朕去找和真的路上,他跟蹤了朕,用毒刀傷了朕,朕親手殺了他,他的屍身早就被野狼啃光了吧!」

  薩武剛拿出一面玉牌,將它懸吊在苓丹的眼前。

  「那是……」是陽泰不知何時丟失的玉脾!

  「朕很早就知道是你們下的毒,你和亞山的往來書信,朕全部都看過了。」

  「你!」芩丹在最後一刻才知道,自己被這個男人利用了,直到死她也不能瞑目。

  和真一身紅色戎裝,裙甲掩不住她即將分娩的肚腹,縱使她是個身子多有不便的孕婦,但她此時臉上的表情,是那麼高貴而冷靜,讓人不由得臣服敬佩。

  營地外。是薩武剛的百萬大軍,身後,是即將餓死的十多萬義軍兄弟,而在營地守護的最中心,是生她養她的剎西族。

  這裡有她童年的歡笑和記憶還有親手將她撫養長大的老桑瑪,她的朋友們,她從西蒼國帶來的鈴蘭。

  過往的一切,像走馬燈般在和真的腦中閃過。

  就算是死,他們也要死得像樣,他們是戰士,戰士只能死在沙場上。

  「你們準備好了嗎?」她沉聲問身後的義軍兄弟們。

  「好了!」士兵們的吼聲如雷,響徹雲霄,大家舉著手中的長矛、長劍,聲音嘹亮。

  「那就決一死戰吧!」和真堅毅地昂起臉蛋,與自己的大軍共同面對著百萬強敵。

  敵強我弱,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場絕無勝算的戰爭,每個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能上陣的全部上陣了。

  她是義軍首領,就算是死,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

  縱使已經猜想到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場景,和真還是暗暗倒抽了一口氣。

  敵軍之強,氣勢驚人不說,各十陣隊整齊劃一,弓箭手、盾手、炮手、步兵、騎兵,兵種齊全,金甲閃耀,森冷的兵器無情,那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們首先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半。

  和真緊咬著唇,舉起手中的長劍,用盡了力氣大喝,「你們要記住,我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百姓而戰,我們不要昏庸無能的君主,我們要為了自己的信仰戰鬥到最後一刻!」

  全體義軍被她的話激得義憤填膺。

  「殺!殺!殺!」大家嘶吼著吶喊,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而前方的百萬大軍,卻沒有一點聲響,眼看著和真這邊群情激憤,他們卻絲毫沒反應。

第10章(2)  

  正當她決定開戰的時候,對方的士兵卻嘩啦一聲,同時放下手中的兵器。

  「薩武剛?」和真瞠圓了跟睛,瞪著那個從對方陣營中走出的男人。

  他一身紫金盔甲,大手按在腰間的金色長劍上,烏黑的長髮拂過胸前泛著金光的盔甲和豹形頭盔,他依然俊美得讓人心痛,讓她在瞬間失了心魂。

  她的心怦怦跳動,淚水反射性地就佈滿眸底。

  沒有想到,他們會有這一天。

  對峙沙場,不是你死就是找亡,而更可悲的是,她的腹中還孕育著他的孩兒。

  這是怎樣的命運啊?曾經誓言同生共死的夫妻,竟會在有朝一日成為不共戴天的仇敵。

  淚珠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上。

  「族長!」跟在她身側的西瓦,很是擔憂。

  和真咬緊牙根,眨掉眼中的淚水。

  她舉起手中的劍,對準五十步之遙的薩武剛。

  「你真的要殺我?」他歎了口氣,對於這個小女人他真的是無奈極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拿劍對著他了,會不會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也許她知道這樣威脅他很有用後,她會養成習慣?

  「你不要再靠近了!「和真的手微微發抖,但她還是力持鎮定。

  他的眼神貪婪地吞噬著她的嬌態,在她肚腹間停留良久。

  「他長大了好多。」

  和真反射性地護著肚子,嘴硬道:「他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

  薩武剛眼眸微瞇,語氣危險極了。「你們都是我的,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她抖了一下,既怕又亂。

  不行,她不可以這樣,她是義軍首領,如果她先弱了氣勢,那麼仰望她的兄弟們和百姓要怎麼辦?

  和真穩住自己,雙手緊握劍柄。

  「你不要廢話!今天我要替無行道,廢了你這個昏君!」

  「噢?」他玩昧地睨她一眼,口氣戲謔。「難道不殺了我嗎?」他走近一步。「你捨得殺我嗎?」

  她呼吸一窒。脫口喊道:「你不要過來!」

  「真的要殺我?」他又近了一步。

  「我、我警告你,別再過來了!」和真的聲音抖得不像樣子。

  「我要你乖乖等我的,為什麼不聽話?」薩武剛一步一步,步步緊逼。

  她徹底亂了。「我、我為什麼要等你?」一大堆女人環繞在他身邊,供他肆意淫樂,憑什麼要她等他?

  「你知不知道你做錯事了?」他逼問。

  「我沒做錯什麼!」和真還是嘴硬。

  薩武剛冷冷地瞪視她身後的人,有部落長和他的舊臣,更有附屬小國的將軍。

  「你們跟著她胡亂鬧事,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你們可不會像她一樣全身而退。」

  哐當!哐當!有不少人懾於他的氣勢。嚇得掉了手中的武器。

  「你站住!」和真快崩潰了,淚水再也止不住。「再走近一步,我會親手殺了你!一定會!」

  他的身子猛頓,不再是剛才閒適的表情,臉色變得僵硬冰冷。

  「如果你要殺我,我就在這裡,不會動一下的。你殺了我,那你肚子中懷著龍種,」薩武剛指著身後百萬大軍。「他們不敢動你,你的孩子會成為下一任君王,而你會成為皇太后。」

  「我說的是真的!」她哭喊。

  「我也沒有說假話!」他暴吼,簡直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女人怎麼辦?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剋星,被她吃得死死的,他卻偏偏甘願得像個傻瓜。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當兩人只剩下十步之遠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薩武剛向她展開懷抱。「我就在這裡,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你究竟要怎樣?你到底要怎樣?」狂亂的情緒逼得她快瘋了。

  越積越滿的情緒,在她的身體中衝撞,想要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如果殺了他,大家能解脫的話,那就殺了他吧!

  她衝動地舉起劍,向薩武剛衝去。

  「皇后娘娘。切勿動手啊!」繁森騎著駿馬奔馳而來,他焦急地大喊著。

  和真只覺礙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緩慢起來。

  她看到那身著金甲的百萬士兵們,整齊劃一地卸下盔甲,現出內裡大紅色的衣袍,原本金光閃耀的戰場,突然變成了鮮紅一片,紅色的絹綢鋪天蓋地而來,喜慶而耀眼。

  她愣住了,然後覺得手腕突然一痛,手中執著的長劍掉在了地上,她也被人緊緊抱在了懷中。

  是薩武剛眼捷手快地打掉了她的劍。

  「你竟然想自殺來逃避這一切?你這個小瘋子!」迎面而來的,是他氣急敗壞的大吼。「你是不是想讓我後悔一輩子?你這個壞心眼的小妖女!」

  面對著他的大怒咆哮,她眨眨眼睛,還有點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轉變。

  她還活著?

  「你……這……」和真抬頭看著那些身著紅袍的士兵,全部單膝跪地,俯下頭顱,同聲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薩武剛放開她,深深地看著她,眸底的深情像是海潮,澎湃地向她傾瀉而去。

  「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我派軍圍住你們,只是為了保護你們不受到羌瀾國的傷害。」

  「什麼?」她呆呆地問,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早就察覺芩丹勾結亞山,但因為沒有證據,芩丹大祭司的地位也不容輕易動搖,更不想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勞民傷財,我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基業敗在無止境的戰爭中,有野心的國家不只羌瀾國一個,今天就算不是亞山也會有其他人,所以我要用最漂亮完美的計謀。一次震懾住所有人,讓他們不再敢輕舉妄動。」

  「那些美人,都是假的?」他真的一個都沒碰?

  他表情僵硬了下,但還是硬著頭皮點頭。小聲在她耳邊道:「從阿瑪雅死後,我就只有你了。」

  和真咬唇。「那為什麼趕我走?」

  薩武剛歎了口氣,知道這小女人開始秋後算賬了。「當時陽泰跟著我,我只是做給他看的,那次去剎西族找你,也是陽泰把我傷成那樣的,我去那裡,就是為了向你解釋一切。沒想到你卻什麼都不肯聽,只顧著……」

  她臉一紅。急急摀住他的嘴巴。

  他低聲一笑,拉下了她的小手。「讓你回到剎西族,是為了你好,我怕芩丹趁我不在的時候傷害你,只能用沉迷美色的假象迷惑她。」

  「你真的沒變,還是以前那個勤政愛民的薩武剛?」她明知答案,卻還是要問他,只為了再一次確定,讓自己心安理得。像

  「是!」他點頭。「這次,除了做個好皇帝,我還要做個好丈夫、好父親,此後我的人生中只有你能站在我身旁,你是我的唯一,我的最愛!」

  和真的眼瞳驟然放大,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向她做出這種承諾。

  「不要不相信,我愛你。」薩武剛親吻她的手,單膝跪地。「我告訴過你,我愛你,當時讓你沒有安全感,你無法相信,我不怪你,現在,你要試著相信我,因為全天下只有我薩武剛最愛你和真,而你也絕對離不開我!」

  若能不愛,她就不會激烈到寧願自刎。也不願傷他分毫了!

  愛,在生死之際得到見證。

  他的狂傲和霸氣,讓她流淚。怎能不愛呢?這個男人,從她十四歲被他挑起紅蓋頭時,就是他的了,整個人,整顆心,所有的現在和未來。無論是平順或苦難,她都是他的,他們永不分離。

  「嫁給我!我要你再次成為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妻子!」薩武剛仰頭看她,俊美深情的臉龐讓她淚如雨下。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兩軍戰士共同鼓噪著,戰鼓被擂得震天價響。

  不知何時出現的桑瑪被鈴蘭和都娜攙扶著,站在不遠處慈愛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鼓勵的神情。

  「你保證你不怪罪他們。」和真看著身後的軍士,「他們若不是愛著這國家,也不會被你逼反。」

  薩武剛臉色一僵,思考半晌,黑著臉勉強點頭。

  「君無戲言?」和真還是有些擔心這滿肚子狡詐的男人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都答應你了,還要怎樣?」他不耐了。「你趕快答應我。我才能善應你!」索性耍起賴來。

  她眼神一柔。輕聲道:「薩武剛,你站起來。」

  他依言起身。

  和真有些艱困地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只見向來沉穩,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薩武剛頓時臉色大變,面白如紙。

  他立刻抱起和真,拚命往自己的軍營狂奔,並連聲大吼著。「軍醫,軍醫在哪裡?快給朕滾出來!和真要生了!」

  而被薩武剛抱在懷中的她,完全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看著他從來沒有過的驚慌失措表情,感到巨大的幸福將她包圍著。

  「哎呀,這小子,是往哪裡跑呢?」桑瑪敲了敲手中的木拐,頭一次看到這冷峻的孩子慌張成這個樣子,她笑得合不攏嘴。「在老桑瑪手中出生的孩子,沒有成千也上百了,給我回來!」

  薩武剛趕緊回頭,一邊緊張地對著懷中的她大吼。「你忍一忍,不痛不痛,我馬上讓桑瑪給你接生。」

  和真溫柔地笑了。

  「哈哈哈哈!」兩軍將士再也忍不住了,震天的笑聲響徹在西方大地上,傳至雲霄,迴盪良久。

尾聲  

  和真放下手中正在為薩武剛袖制的衣袍,突然覺得內室有點過於安靜,她狐疑地起身。

  「娘娘。」鈴蘭守在內室外,探頭看了看,轉頭笑問她。「午膳還是晚點再傳吧?」

  「怎麼了?」她走到內室前,往裡看了眼,嘴角綻開溫柔甜蜜的笑。「你先下去,一個時辰後再傳膳吧。」

  鈴蘭行禮退下。

  和真輕步走進內室。偌大的鳳床上,明黃錦緞被褥被拉開,床單皺皺的,中間睡著一個可愛的小娃娃,紅紅的小嘴大張著,呼哈呼啥地睡得很愜意。

  而陪著女兒玩鬧了一個上午的薩武剛,也早累得伏在女兒的身旁,用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將女兒圈抱在強壯的懷中。

  女兒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著爹爹的大拇指,爹爹的大手則溫柔地覆在女兒的小腦袋上。

  眼淚就這麼濕了眼眶,好似胸口的柔情都要漫染開來。

  這世上,她最重要最親愛的兩個人,只用如此簡單的姿態就深深地感動了她,讓她忍不住加人他們,因為他們三個是永遠都不能分開的!

  腰上的束縛說來並不算驚擾到他,但那種存在感就是一直莫名縈繞在心頭,讓他在甜熟的夢境中總會有牽掛感,他迷糊地醒來,用手去感覺交纏在他腰間的滑膩小手。

  是他的寶貝和真!

  心,瞬間安穩下來。

  他低頭看看仍在熟睡的寶貝女兒,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小丫頭一上午纏著他玩騎馬遊戲,真把他累癱了。

  這鬼精靈真是不簡單,帶百萬大軍去打仗,都沒有陪她玩一個上午來得累。

  薩武剛輕輕轉身,看和真也睡得好熟。

  和女兒一模一樣的睡姿,一模一樣的睡覺癖好。

  她張著水潤潤的小嘴,睡得甜蜜又幸福。

  他溫柔地用大手勾畫她的輪廓,輕輕撥開她額際的發,那裡有一道淺到幾乎不可見的疤,愧疚如每一次般湧上心頭,他也如以往每一次的習慣,輕吻那道疤痕。

  即使他放輕了動作,還是驚擾了她的好夢。

  她緩緩掀開跟睫。美麗的眸光晶亮,雖然意識還有些不清。但一醒來就看到深愛的丈夫。她還是不自覺地笑彎唇瓣。

  「剛……」她嬌憨地喚著他的名。

  「嗯?」他應著,用鼻尖輕觸她的鼻尖。

  「我餓了。」她拍拍肚皮。

  「不可以這麼用力。」他用指尖感覺她滑膩的雪膚。「會把寶寶拍壞的。」

  她臉蛋一紅。「你又知道了?」

  為什麼每次都沒跟他說,他卻總是能知道呢?

  而且這一次,她自己都不是那麼確定。

  「嗯。」薩武剛將耳朵靠在她的小腹上。「我聽到寶寶在肚子裡叫著『爹爹、娘親』……」

  「咯咯……」她很怕癢,被他的頭髮搔到癢處,扭著身體躲開他。

  「小壞蛋,每次都這樣。」

  他偏要靠近她,緊緊地將她鎖在懷裡。

  「和真,你說我們會有多少孩子?」只有在她的懷中,他才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

  她抱著他的大頭,跟他一起發傻。「應該會有很多很多吧!」

  「嗯,我要很多很多孩子,只要你的孩子。」

  她臉更紅了。「你真討厭,把我當母豬了?」

  「當然,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不生誰生?」他惱怒瞪她,怪她不配合。

  「哼!」她鼻子一皺,比他更像個小孩子。「又不是我讓你將那些嬪妃送出宮的,是你自己非要送出去的啊!」

  她戳他胸口。

  「小壞蛋!我還不是怕你胡亂吃飛醋,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噢?原來你不是真心要送她們出去的?」她嘴巴一撇,眉頭一皺,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式。

  「真像個小孩子。」他取笑她。

  「你才是小孩子呢!」和真抓來他的大手使勁咬著洩憤。

  「我愛你!」薩武剛突熱好深情地對她說。

  「你討厭啦!」幹嗎總是害她哭?

  「你愛不愛我?」他一直想聽,可她都不願意說給他聽。

  「你知道的嘛!」她羞赧地將臉蛋埋在他懷中。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我沒聽你說過啊!」

  「我不要說。」

  「說給我昕聽嘛……」

  「不要……」

  「說嘛……好寶貝,就說一次吧…」

  「不要!」

  「說嘛……」

  「不要……」

  兩人甜蜜的喁喁細語隨著午後的微風飄散在空中,他們深情的視線交纏著,心中儘是幸福與滿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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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曖
勳爵士 | 2011-2-10 00:11:26

好看....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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