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陰符：鐵騎迷蹤七夜譚》

卷二：七夜謎

第八章 陽和血鷹

景泰五年臘月廿七，卯時初，大同陽和衛。

朔風捲著血腥味撲進烽火臺，江沈璧的鎖魂釘在晨霧中嗡鳴如蜂。三日前從龍場驛搶出的《瘞旅文》殘卷仍滲著蠱血，陸逢燈的六指刺青貼著垛口遊走，狼紋磷火映出牆縫裡乾涸的「卍」字血符——正是瓦剌巫醫祭祀的標記。

「成化五年，也先屠城時留下的。」陸逢燈的繡春刀挑開符下青磚，露出半截焦黑的火銃殘管，「令尊當年的遺物？」

江沈璧的指尖撫過銃管裂紋，鎖魂釘驟然刺痛。幻象如毒蛇纏頸：陽和衛城頭，父親的雷火銃炸膛，瓦剌騎兵趁亂架雲梯，而城下暗處有人影揮動「卍」字旗——旗角繡著工部火器局的蓮花密鑰！

「轟！」

烽火臺底突然爆出慘叫。二人衝下石階，只見戍卒圍著具血淋淋的屍首——屍身背肌被完整剖開，肋骨外翻如鷹翼，臟器間塞滿景泰藍算珠。陸逢燈的狼紋刺青貼上屍腔，女真文從腐肉浮現：「甲子月丙寅日，東宮賜死時。」

「是宣府總兵楊洪！」江沈璧扯開屍體左袖，臂上刺青「精忠報國」四字已潰爛，「上月兵部還稱他病逝，原來……」

「喀啦。」

屍腔內突然彈出鐵蒺藜，戍卒們的咽喉瞬間被洞穿。陸逢燈旋身劈落暗器，刀鋒觸及鐵蒺藜時迸出火星——竟是山西票號特製的「鷹頭鏢」，鏢身密押刻著「日昇昌記」。

「山西亢家的手筆。」江沈璧撿起鏢尾絲絛，嗅到硝石混麝香的氣味，「《天下水陸路程》載，亢氏以鏢局運私鹽，密押可兌九邊軍餉。」

鎖魂釘的幻象驟然清晰。他看見楊洪被按在票號地窖，亢氏掌櫃將密押烙在他肩胛，烙鐵紋樣正是「東宮賜死」。屍體的肋骨突然震動，景泰藍算珠滾落排成北斗，天樞位嵌著半片鎏金腰牌——東宮典膳局的印記！

「太子要殺邊將？」陸逢燈的刀鞘敲打腰牌，「景泰帝廢儲的刀，倒是磨得利落。」

烽火臺頂傳來鴿哨。江沈璧抬頭，只見信鴿腳環閃著景泰藍螭紋——正是林氏女的金鈴樣式。他甩出雷火銃擊落鴿子，鴿嗉藏著血書殘片：「臣楊洪泣血，東宮危矣，速救南宮……」

「南宮！」陸逢燈劈開鴿屍，狼紋磷火灼出隱形藥金字跡，「太子被囚南宮，這血書是送給于謙舊部的。」

屍腔突然竄出金蠱，戍卒屍身集體暴起。江沈璧踹翻火盆，硝鹽混著硫磺引燃，將屍群圈入火牆。陸逢燈的繡春刀挑開楊洪脊骨，骨縫藏著片薄如蟬翼的密函——山西票號的飛錢密押，遇血顯出「廢儲詔」摹本。

「景泰帝要革太子宗廟身份。」江沈璧的鎖魂釘吸附密函，幻象中司禮監掌印將詔書塞入票號銀箱，「原來亢氏是景泰帝的白手套！」

驛道盡頭忽起馬嘶。三百京營鐵騎踏破晨霧，為首者高舉東廠令牌：「逆黨江沈璧勾結瓦剌，格殺勿論！」

陸逢燈的狼紋刺青暴漲，拽著江沈璧翻下烽火臺。鐵騎的「諸葛神弩」齊發，毒箭釘入牆磚爆出硫磺煙。江沈璧撞開地窖暗門，腥臭撲面——窖內堆滿「血鷹屍」，每具背肌皆被剖展，臟器間塞著景泰藍算珠。

「卯時三刻了。」陸逢燈劈斷門閂，「再拖下去，太子活不過破軍食日！」

地窖深處傳來鐵鏈聲。江沈璧的鎖魂釘指引方向，盡頭鐵籠裡關著名太監，懷抱的鎏金匣刻著東宮徽記。老太監顫巍巍捧出血玉鷹骨：「太子殿下密旨……咳咳……亢氏票號的飛錢，實為景泰帝的弒儲銀……」

「嗖！」

吹箭貫穿老太監咽喉。林氏女從暗影走出，腕間金鈴搖出葬曲：「江公子，這局棋你輸了。」她甩出九枚景泰藍算珠，血鷹屍應聲暴起，關節金蠱匯成洪流。

江沈璧的雷火銃轟碎算珠陣，硝煙中驚見珠內藏著「破軍食日」的星軌圖。陸逢燈的狼紋磷火凍結蠱潮，繡春刀刺入林氏女右肩：「女真薩滿的戲，該收場了！」

地窖穹頂驟然崩塌。晨光傾瀉而下，照見烽火臺頂的日晷——破軍星影已貼近午時刻度。江沈璧攥緊血玉鷹骨，骨縫滲出的藥金顯出最後密文：「未時三刻，南宮火起，九棺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