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陰符：鐵騎迷蹤七夜譚》

卷二：七夜謎

第九章 琉球幻蜃

景泰五年臘月廿七，午時正，福建月港。

海風裹著鹹腥味灌進船艙，江沈璧的鎖魂釘在潮濕中震顫如弦。三日前從陽和衛搶出的血玉鷹骨已泛潮，骨縫間的藥金字跡模糊難辨。陸逢燈的六指刺青貼著船舷遊走，狼紋磷火映出水面上詭異的平靜——方圓十里的浪濤竟如鏡面般凝滯。

「是琉球人的蜃樓術。」陸逢燈的繡春刀挑起塊浮木，木紋滲出靛藍汁液，「嘉靖年間，倭寇用此術偽裝商船襲擊月港。」

江沈璧的指尖沾上汁液，鎖魂釘驟然刺痛。幻象如潮水湧來：父親站在同樣凝滯的海面上，將火銃設計圖塞進琉球商人的漆盒，盒內鋪著女真文的密信……

「嘩啦！」

水面突然炸裂。三艘龜船從虛空中顯形，船首「朝日丸」旗幟獵獵作響。陸逢燈的狼紋刺青暴漲，拽著江沈璧翻上桅杆。倭寇的火矢擦過帆索，箭頭裹著的硫磺炸出毒煙，卻在觸及海面時驟然熄滅——凝滯的海水下，竟潛伏著數百具「海殭屍」！

「是工部丙字庫的硫磺配方。」江沈璧扯開衣襟，鎖魂釘吸附水汽中的硝石微粒，「這些倭寇和火藥局勾結！」

龜船甲板傳來鐵鏈聲。十名浪人推出青銅砲，砲身陰刻景泰藍星圖——正是天象銃的縮微版！陸逢燈的繡春刀劈斷帆索，借墜勢直取砲手。刀鋒觸及砲管瞬間，女真文從銃膛浮現：「破軍星落處，可汗金帳開。」

「未時一刻了。」江沈璧的雷火銃貫穿砲手眉心，鉛彈在龜船艙壁彈出火星，「要在破軍食日前找到南宮密道！」

倭寇首領突然吹響海螺。凝滯的海面應聲沸騰，海殭屍破水而出，關節纏著金線蠱蟲。陸逢燈的狼紋磷火凍結前排殭屍，江沈璧趁機甩出鉤索蕩向龜船。鎖魂釘觸及船身的剎那，幻象再臨：父親跪在龜船底艙，將蓮花密鑰插入某種青銅儀器，儀器噴出的藍火映出「南宮地窖」四字……

「砰！」

龜船暗艙突然炸開。林氏女的金鈴聲混著硫磺煙湧出，她腳邊躺著具琉球商人屍體，胸前插著半截景泰藍簪子——正是江沈璧母親的遺物！

「江公子來晚了。」她踢開屍體，露出艙底暗格裡的《琉球海道圖》，圖上「那霸港」被血圈紅，「女真艦隊已偽裝成朝貢船，明日破軍食日時登陸山東。」

陸逢燈的刀鋒抵住她咽喉：「薩滿的幻術，騙不過狼神的眼睛。」狼紋磷火順刀刃灌入，林氏女的右臂突然浮現女真密文——「景泰四年，朝鮮使團案」的真相！

海風驟然腥鹹。江沈璧的鎖魂釘吸附密文，終極幻象爆發：景泰帝在奉天殿接見朝鮮使臣，殿下跪著的正是年輕時的林氏女。皇帝親手將景泰藍螭紋刺在她鎖骨下，而屏風後，于謙攥緊的拳頭裡滴著血……

「原來妳是景泰帝的死間！」江沈璧的雷火銃對準她眉心，「當年朝鮮使團遇襲，是妳假扮女真薩滿下的手！」

林氏女的笑聲混著海螺號角迴盪。龜船突然傾斜，底艙湧出硫磺煙霧。陸逢燈拽著江沈璧跳海時，最後瞥見她撕裂衣襟——鎖骨下的景泰藍螭紋正在滲血，而血珠組成的，赫然是南宮地窖的密道圖！

「申時三刻前……」她的聲音被爆炸吞沒，「……找到太子……」

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間，江沈璧的鎖魂釘藍光暴漲。海底沈船殘骸間，數百具「海殭屍」正扛著鐵棺前行，棺蓋陰刻的「九邊鎮圖」遇水顯形——破軍星位，正指向山東孔府！

陸逢燈的狼紋磷火炸開水路。二人浮出海面時，月港已陷入火海。落日餘暉中，信鴿掠過濃煙，腳環閃著東宮徽記——距離破軍食日，只剩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