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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12:58

前言:

滅門之禍餘波蕩漾,冉芷淩狼狽逃亡,
遇上了是救星也是煞星的翟虎子,不知未來是福是禍……
此人談吐粗魯不文,身為土匪,高大強壯得像熊一樣,
是爹口中不可交談甚至來往的人,她理應避而遠之,
但──她早看出他是只面惡心善的紙老虎,這輩子是吃定他了!

「老子若弄疼了你,你是不是就會把老子放在心上?」
他暫時不會擰斷她迷人且脆弱的脖子,但難保未來不會!
官家千金嬌弱無比,不料她柔弱歸柔弱,還孤傲難以降服?!  
人人尊他是老大,唯獨她眼裡無他,百般討好皆視若無睹!
大男人面子蕩然無存,他氣極,卻鬼迷心竅甘心順她而行……


楔子  

  幽淡的月懸掛天際。

  竄燃的火光,狂舞吞噬淒厲的哀號呼救聲。

  總是寧靜祥和的冉府於轉瞬間成為人間煉獄。

  而夜裡本該清爽的空氣充斥著焦味與濃濃血腥味。

  慌張錯亂的步伐於隱密的小徑上踉蹌疾奔。

  潔淨如白蓮、無瑕的容顏滿佈淚痕,不斷回頭癡望已陷入火海的家園。

  「翟大叔、翟大嬸,你們快放開我,我爹和我娘還在裡頭,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破碎的嗓音苦苦哀求,纖細雙腕仍舊遭受箝制,動彈不得。

  纖瘦的身軀就快抖散成碎片,脆弱的心房正處於巨大的恐懼驚駭中。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惡徒沒有闖入府裡。

  爹娘沒有死於非命。

  雙雙沒有自我犧牲。

  沒有,全都沒有!

  「小姐,老爺與夫人已經死了,賊人正四下尋找妳的下落,妳若回頭,恐怕……恐怕……」翟吉人恐懼抖顫不已。

  今夜老爺與夫人淒慘死去帶給翟吉人的衝擊太大,再加上唯一的女兒——雙雙為了報恩,二話不說假扮成小姐引開殺手注意,更是教他心痛。

  他與妻子狠下心腸帶著小姐逃命去,只能悲傷的乞求上蒼,讓他那善良貼心的女兒也逃出生天。

  同樣傷心欲絕的許金花牢牢抓住冉芷淩亟欲掙脫的手腕,用力眨去眼底的淚水道:「小姐,咱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妳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要知道,那些人全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倘若妳落入他們手中……老爺和夫人若地下有知,絕對不會容許妳回頭。」

  冉芷淩拚命搖頭。「不,我不能拋下我爹娘不管,況且在裡面的不僅是我爹娘,還有雙雙啊!她是你們唯一的女兒,也是我的好妹妹,我絕不能讓雙雙頂替我。」

  正因為要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惡徒,她更不能讓天真善良的雙雙為她而死,還有她的爹娘,為人子女,沒能為他們擋去災厄已是不孝,又怎能在他們死後,讓他們的遺體任由烈火焚燬。

  「我一定要回去,非得回去不可。」她使盡渾身力氣想要回頭,今夜死了太多人,除了爹娘外,那群惡徒連無辜的僕傭都不放過,她不希望雙雙是下一個犧牲者,所以她非回去不可。

  聽見女兒的名字,翟氏夫妻心頭同時一震,浮掠上腦海的是雙雙與小姐情同姊妹一同嬉戲相伴的景象,教他們哀痛欲絕。

  可是,當年他們一家流落街頭飢寒交迫之際,是仁慈的老爺與夫人對他們伸出援手,若不是老爺與夫人的收留,他們一家早就屍骨無存了,是以就算心痛如絞,他們都得無視,務必要保護小姐安全離開才行。

  「翟大叔、翟大嬸,你們快些放開我,再不放就來不及了。」烈火是否已經吞噬了爹娘?惡徒的刀是否已染上雙雙的血?她好害怕,真的好怕。

  許金花猛地臉色一沈,銀牙一咬,揚手重重打了冉芷淩一耳刮子。

  清脆的巴掌聲在這危急的時刻顯得格外響亮,在樹林間休憩的鳥兒受到驚嚇振翅紛飛。

  翟吉人見妻子莫名動手打小姐,大吃一驚,立即伸手抓住妻子的手。「金花,妳瘋了不成?妳怎麼可以動手打小姐呢?」

  火辣的痛楚在冉芷淩的臉頰延燒,被打偏了頭的她驚愕不已。

  「小姐,一直以來妳都是個聰明的姑娘,妳很清楚現下在府裡等妳的是什麼,老爺與夫人死前最大的心願是什麼,雙雙又是抱著怎樣的期望假扮成妳調虎離山?這些相信不用我說,妳心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答案,難道妳真要讓老爺和夫人死不瞑目?妳真要讓雙雙白白犧牲?」

  這一巴掌打在冉芷淩臉上,疼的不僅是她,許金花更是心疼不已。

  總算明瞭妻子用意的翟吉人鬆開了手,以衣袖拭著臉上的淚水。

  冉芷淩怔住,內心陷入痛苦掙紮,她並非不懂許金花的意思,並非不明白爹娘與雙雙有多希望她能夠保全性命,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光是想像爹娘和雙雙臨死前遭受多大的恐懼與痛苦,便使她飽受煎熬。

  「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她的心宛如遭受淩遲,好痛哪!

  「不想走也得走。」許金花由不得她再猶豫,再繼續留下來,恐怕會節外生枝,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她態度強硬對丈夫使了個眼色,夫妻倆有志一同架著冉芷淩離開這是非之地。

  冉芷淩好似失了所有力氣,失魂落魄的任他們夫妻倆架著離開,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曾經燦爛有神的美眸,如今僅剩下空寂與傷痛。

  「為什麼……」她喃喃自語。

  爹娘處處與人為善,不曾做過違背良心之事,為何今夜會慘遭滅門?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就這樣拋下爹娘和雙雙不管,如此的狠心絕情,只為了保全自身性命,這樣的怯懦與無能,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不再反抗,翟氏夫妻得以藉著黑夜與濃密的樹林遮掩,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將她帶走。

  淡雅的月光,拉長了在樹木間疾步而行、三抹盛載無限悲傷、沈重且孤寂的身影。

  火舌,狂舞。

  殘酷且無情地燒燬他們心頭最重要的人。

第1章(1)  

  沈重陰鬱的天空,一片灰濛濛,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遠處的山峰土質幹黃,不帶一絲生氣,寥寥可數的樹木看起來垂頭喪氣,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小路上滿佈大小不一的石子,崎嶇難行,稍微一個不留神,便會摔個四腳朝天,帶有細刺的雜草則伺機等待將行人刺得體無完膚。

  映入眼簾的一草一木儘是乾枯與貧瘠,不帶一絲希望與生氣。

  這是一塊不受上蒼眷顧的土地。

  絕望的冉芷淩穿著當日和雙雙交換的樸實衣衫,美眸空洞地看著四周,再一次問自己,為何她會來到這裡?

  這裡荒蕪寂涼,全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爹走了、娘走了,或許雙雙也走了……

  如今的她除了陪伴在身旁的翟大叔與翟大嬸外,孑然一身,鎮日魂不守舍,不知該何去何從。

  最後她會變成怎樣?是否客死異鄉化為路旁一堆白骨?

  她已經不在乎,全都不在乎了。

  翟吉人伸手抹去額上的汗水,對著始終沈默不語的冉芷淩說道:「小姐,妳再忍忍,過了這個山頭,咱們就到『福報村』了。」

  一旁的許金花見她像只斷了羽翼的鳥兒,對於週遭的事物無動於衷,心疼地以衣袖為她拭汗。同樣悲傷的許金花極力不表現出失去女兒的痛苦,畢竟她和丈夫得堅強起來,才有辦法肩負起照顧小姐的責任。

  「我們小姐很堅強,絕不會被惡徒給打敗的是不?」許金花鼓勵著。

  冉芷淩雙眼茫然地看著對她充滿期待的大叔和大嬸,明白他們全是為了她好,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縱然將滿腹的悲傷及憤怒往肚裡吞;縱然她依然能夠呼吸,可實際上她形同行屍走肉,忘不了那一夜駭人的回憶,甚至脆弱沮喪到希望自己也在那一夜和爹娘共赴黃泉,如此,她便無須再日日夜夜承受痛苦煎熬。

  不遠處,一隻瘦幹的小黑狗垂涎著舌頭自路的那一頭輕巧跑過來,瞧見陌生人出現,警戒地伏低身子,步步逼近,齜牙咧嘴發出凶狠的咆狺聲。

  「小心!」翟吉人見小黑狗模樣兇惡,似隨時會狠撲上來咬人,連忙伸手攔住妻子與小姐。

  許金花將嗓子放輕放柔:「小狗兒乖,我們不是壞人,你別緊張。」

  冉芷淩漠不關心瞥了眼前方那隻小黑狗,再望向一旁長得比人還高的野草,身心俱疲的輕歎了口氣。

  忽地眼角瞥見芒草晃動了下,她驚得倒抽了口氣,草叢裡不會奔出一群野狗吧?她害怕地移步靠向翟吉人與許金花。

  「小姐別怕,俗話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這隻小黑狗不過是想嚇嚇咱們而已,沒事的。」翟吉人雙眼直盯著小黑狗看,頭也不回地安撫著。

  冉芷淩試著維持聲音的平穩,右手食指指向左側的草叢。「草叢後好像有東西在動。」

  許金花聽她這麼說,伸長了脖子往左側瞧,並未看出有何不對勁之處。「我想是風的關係吧。」

  「剛剛並沒有風。」不對,草叢後肯定有什麼正在等著他們。

  「好像是這樣。」翟吉人點了點頭。

  「那……會是什麼?」許金花一臉茫然。

  小黑狗一聲比一聲還要賣力狂吠,打斷他們的談話。

  猛地,自比人還要高的草叢裡跳出一群手拿刀劍、斧頭與鋤頭,高矮胖瘦、老幼皆有的漢子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冉芷淩被這陣仗嚇了一大跳,但仍忍住恐懼挺身面對惡徒,黑沈著臉問:「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她已經受夠自己的軟弱,反正是生是死對她已無多大差別。

  「哈!哈!哈!黑子,幹得好!」為首的是比尋常人更為高壯的翟虎子,他輕鬆扛著大刀,快意的稱讚負責打前鋒的小黑狗,全然不理會待宰肥羊的疑問。

  小黑狗受到稱讚,開心地搖著尾巴,跳躍奔至翟虎子腳邊坐了下來,用頭拚命的磨蹭他的小腿肚撒嬌。

  冉芷淩看傻了眼,萬萬都想不到這隻小黑狗竟會是這群人的同夥。

  翟吉人與許金花兩人面面相覷,這裡地處僻靜,會遇上攔路打劫的土匪並不令人驚訝,可是一隻具有靈性,能夠跟著土匪一塊兒打劫的狗兒,倒是前所未聞,莫怪他們倆會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乍看之下,冉芷淩以為領著這群人來攔路的是一頭熊,而且是一頭非常高壯結實的大熊,讓她必須辛苦仰頭再仰頭,方得以看清大熊的模樣。

  結果這麼一仰頭,她馬上發現自己的謬誤。

  沒有一頭熊在身邊伴著一隻狗時,會不張口吞了牠。

  沒有一頭熊會扛大刀、雙腿直立大開,囂張地以鼻孔睥睨瞪著他們。

  沒有一頭熊會穿著滿是補丁的灰色袍子,再加上一雙右腳有破洞,讓他露出大腳趾的鞋子。

  對,大腳拇趾!

  冉芷淩低下頭再次確認,那根大拇趾是屬於人的大拇趾。

  所以她面對的不過是個長得像頭熊、膚色黝黑的男人,如此罷了。

  她冷哼了聲,無畏地迎向對方過於炯亮深邃的雙眸。

  翟虎子發現她瞧輕自己,不悅的馬上出刀架在她脖子上,嗓音低沈威脅。「妳這不知死活的娘兒們,居然敢對我冷哼?」

  一輩子生長在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之地的翟虎子從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

  初見面時,他就為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膚讚歎不已,緊接著又被她那瑩亮有若寶石的眼瞳所著迷,再加上那宛若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唇瓣,更是美妙地勾動了他的心弦,害他直瞪著她發呆,差點回不過神來。

  「你想做什麼?快點把刀放下!」翟吉人見到大刀凶狠地架在小姐脖子上,馬上回過神,嚇白了臉。

  「你要殺就殺我們,別動我家小……我家閨女。」許金花擔心對方知道小姐的出身會誤以為他們腰纏萬貫,立即改了稱呼。

  「不錯!」翟吉人大聲附和妻子。

  「要我不動這個女人,可以!馬上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老子心情好,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反正他也沒半點以他們的脖子磨刀的興致。

  當攔路打劫的土匪嘛!自然得凶狠一點,最好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如此才不會讓人給瞧輕了。

  黑子聽見翟虎子撂話,馬上配合的再伏低身子,對著冉芷淩露出森白利牙,大聲咆哮。

  「我們就只有這麼些碎銀子了。」形勢比人強,翟吉人乖乖自懷中掏出碎銀子交出。

  當初逃離得太過匆忙,沒能攜帶更多盤纏,縱然一路行來省吃儉用,但也所剩不多。

  「啥?就這麼點?怎麼夠塞老子的牙縫!」翟虎子瞪著那少得可憐的碎銀子,開始哇啦哇啦大叫。

  「我們就這麼點,你不要的話就算了。」冉芷淩一臉厭惡地瞪著如熊般的男人,抓著大叔的手要他把銀子收起來。

  從前的她在爹娘守護下,不知道什麼叫「禍從天降」,可短短一夜間,讓她發現自己有多愚蠢與無能,禍事並非不會降臨,她不可能永遠過著安逸無慮的生活。

  要嘛,她就成為俎上肉任人宰割。

  要嘛,她就不計後果,挺直腰桿奮力抵抗。

  現在,她選擇後者。

  「老子才不信,你們甭想騙老子,識相的話最好是乖乖交出來,別讓老子動手搜,若讓老子搜到,哼哼,休怪老子刀下不留人。」翟虎子作勢要給他們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奶奶的!這矮他一個個頭、風一吹就會被吹跑的小女人竟然敢明目張膽表現出對他的厭惡!

  他可是「福報村」裡最受歡迎的翟虎子哪!不管是男女老幼,連同飛禽走獸都深深為他著迷,愛到不惜大打出手,人稱「福報潘安」,她怎麼可以蔑視他?

  冉芷淩依舊無視他的威脅,她仔細想過了,如果眼前這頭大熊真成得了氣候,也不會窩囊到躲在這貧瘠之地攔路打劫,早成了官府到處緝拿的江洋大盜,所以她根本就不必怕他。

  「使不得!大爺刀下留人哪!」翟吉人與許金花見狀嚇得半死,不顧自身安危趕忙阻止。

  翟吉人無比英勇,跳上去奮力抓住翟虎子的右臂,不讓他有機會傷到小姐。

  許金花則如捍衛小雞的母雞,擋在小姐身前,狠瞪著翟虎子。

  翟虎子大聲咆哮:「你這個糟老頭想死儘管說一聲,老子很樂意送你一程。」

  「老大,宰了他們!」一旁的人故作凶狠吆喝威脅,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殺過人,而且非常害怕見到血腥場面。

  「福報村」是個種不出值錢莊稼的貧瘠之地,許多人因此遠離家鄉,到外地求取一線生機,會留下來的大多是害怕到了外地更難謀生,只好留下來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近幾年因天候不佳,收成比以往更糟,在全村人幾乎快活活餓死的情況下,年輕力壯的翟虎子當機立斷跳了出來,提議大夥兒一塊兒做無本買賣,大夥兒早就餓得發慌,與其死腦子不肯淪為匪寇,不如豁出去,興許能夠衝出一條活路。

  況且翟虎子年少時曾跟一名落難俠士學功夫,由他帶領著,若真有什麼事,翟虎子也會挺身當肉盾在前頭攔著,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溜走,不論怎麼算,這都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自然就一頭栽進來。

  事實證明,翟虎子是對的,自從村民一邊種著那少得可憐的莊稼,一邊攔路打劫後,日子要比以往好過許多,他們再也不必看老天爺的臉色過日子,再也不必為如何分配那總是吃不飽卻也餓不死的糧食犯愁。

  村民一致認為,翟虎子作的決定是最正確的。

  他是全村最聰明、機靈的人。

  所有人對他崇拜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是拯救全村的英雄、是他們的首領,每個未出閣的姑娘皆以嫁他為妻當成最大目標暗中較勁。

  「我不允許你這頭熊在這威脅善良老百姓。」

  「什麼?妳這女人說誰是熊?老子哪�長得像熊來著?」翟虎子被她的形容給嗆到,氣得雙臂不住揮舞。

  從來沒有人說他長得像熊,真要說也該說他像猛虎一樣強壯兇猛不是嗎?況且熊看起來頗為笨拙,一點也不威風,他豈能當熊!

  「福報村」的村民看著他焦躁地走來走去,時而抓頭大吼,時而瞪向冉芷淩的樣子,看起來的確與熊挺神似的,可礙於保全他的面子,他們不敢點頭贊同。

  「老子是猛虎!妳這沒見識的女人,妳懂不懂老虎長啥模樣?」決定了!今天他要為她破戒,來個大開殺戒!

  他要扭斷她的小脖子,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冉芷淩輕輕哼了聲,不理會他。

  一旁的黑子見主子如此懊惱忿怒,跟著他團團轉,懊惱大叫。

  老虎二字同時竄進翟吉人與許金花心頭,兩人同時一驚,浮現在腦海中的是以前在村子裡有個孤兒,長得比一般男孩的個頭要高,那男孩與其它小孩打架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說自己是老虎!

  難不成眼前這長得像熊的男子是那個小男孩?

  夫妻倆再定睛看,發現站在他身後的許多張臉孔皆頗為熟悉,方才是他們太過緊張,以致一時間沒能發現。

  「你……是不是翟虎子?」翟吉人遲疑地問道,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他也記不真切了。

  忽然被人點名,翟虎子一臉納悶的看著翟吉人,不懂他是如何知道他的姓名。

  許金花看著站在翟虎子身後,皺擰著眉頭一臉凶殘的中年男子問:「那個……站在右方的是不是在村裡打鐵的翟火頭,火頭哥?」

  翟火頭愣了下,迅速回復平日和善的模樣問:「妳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火頭哥,我是金花啊,你不記得我了?那我家相公吉人你總該記得吧?」

  「妳……妳是金花,哈!吉人,你離開村子已經十多年了,人也老了許多,不說的話,我一時間還真認不出來。」翟火頭見到許久不見的鄉親,心下大喜。

  「火頭哥,你不也老了許多嗎?」翟吉人眼泛淚光,嘴角揚著與家鄉老友久別重逢的喜悅。

  「福報村」其它年紀較長的人,發現被他們攔下的是翟吉人與許金花,不忙著扮凶狠的土匪,開開心心的與兩人話當年。

第1章(2)  

  「這是怎麼回事?」冉芷淩來來回回看著和樂融融的一群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翟虎子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滿腔怒火倏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搔著頭歎了口氣。「這劫還打不打啊?」

  黑子低嗚了聲,雙耳服貼地貼著腦袋瓜,暫時卸下兇猛犬匪一職。

  其它年紀輕的匪徒均感沒戲可唱,於是打呵欠的打呵欠、挖耳朵的挖耳朵,各自找事做打發時間。

  插不進話的冉芷淩對上了翟虎子閃亮的黑眸,馬上別過臉去假裝沒有這回事。

  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像熊,談吐更是粗魯,與她從前見過的男人簡直是天差地別,況且他還是個土匪,是曾身為翰林院侍講學士的爹口中不可與之交談甚至來往的人。

  爹的一言一行對她影響甚深,她也從不違逆爹的意思,現下爹走了,她更不可以違背家訓,是以她會謹遵父親平日的教誨,盡量不與他接觸交談,絕不會做出有辱家風的事。

  「他奶奶的!」冉芷淩的態度大大惹毛了翟虎子。嗯,

  這個眼睛長在頭頂的臭女人,分明是瞧不起他、討厭他是吧?

  當作沒看到他是吧?

  她愈是這樣,他就愈要靠近她,讓她氣得牙癢癢,最後哭爹喊娘,向他跪地求饒,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翟虎子悠閒踱步至冉芷淩面前,雙眸隱藏算計的光芒,緊盯著眼前的獵物。

  突來的龐大身影嚇了冉芷淩一跳,她往後退了兩步,神情不悅蹙眉瞪著杵在身前的這頭大熊。

  翟虎子雙手環胸,動作流暢地彎下腰來,全然不受高大的身形所影響,咧開一口森白排列整齊的牙齒笑道:「女人,妳看起來一副飽受驚嚇的模樣,似乎誤以為老子會把妳搶來當押寨夫人,老子告訴妳,妳想太多了。」

  冉芷淩粉唇緊抿,不想理會他。

  「在老子眼裡,豬圈裡的母豬都要比妳吸引人。」翟虎子愉悅的送出最大的羞辱後,再慢條斯理地直起身。

  冉芷淩倒抽了口氣,美眸圓瞠,對他所說的話語感到難以置信,她的自尊整個被扔在地上狠狠踐踏,怒焰捲上了心口,教白皙如蓮般的雙頰瞬間氣紅。「你,剛剛說什麼?」

  冷靜!她一定要冷靜!

  方纔不過是一頭熊在胡亂嘶吼,她根本無須理會熊說了什麼,更犯不著為此氣得臉紅脖子粗。

  人,不該與熊計較,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可是她愈想冷靜,便愈加無法冷靜下來,一股火在胸口燒得正旺。

  翟虎子故作訝異的掏了掏右耳。「原來妳這女人不僅長得比渾身是泥的豬還醜,連耳朵也不太靈光,可憐哪!」

  冉芷淩雙手成拳,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睜開,雙眼燃燒著兩簇美麗的火焰。

  一掌打掉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不!那完全失了她平日所受的教養,她不能讓死去的爹娘因她不夠端莊的行為而蒙羞。

  可若不打他,是否表示她就得忍受他的粗魯無禮,直忍到內傷吐血?

  左右掙紮良久,終究無法放棄長年所受的教誨,她深深的再吸了口氣,當作啥都沒聽見,別過臉去,徹底忽略那頭惹人厭的大熊。

  「哇!女人,一定有很多人告訴過妳,妳這撇過頭的模樣實在是很傷眼,真的不騙妳,老子的眼睛現在疼得像被針紮到。」翟虎子故意再轉向湊到她面前,揉著眼睛。

  他在內心狂笑不已,熱切期待看她失控扯亂頭髮,放聲尖叫。

  冉芷淩深深的、再深深的吸了口氣,想要平復已經怒火奔騰的心房,可是不論她深吸了幾口氣,這口氣就是吞不下。

  從來沒人對她如此失禮過,而這頭熊卻一而再、再而三挑起她的怒火。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該還以顏色的時候了。

  她笑得好甜,粉嫩的唇瓣卻射出淩厲箭矢。「咦?原來公子有長眼哪,公子不提,小女子真以為公子的眼兒出了問題,才會分不清豬跟人的分別。」

  「啊?」這女人好好的一句話不痛痛快快說明白,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繞來繞去,繞得他暈頭轉向,繞得他肚腸打結,繞得他緊鎖的眉心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他不快的雙手盤胸。「總歸一句,妳這女人剛才是說老子眼力差嗎?」

  「公子不僅眼力奇差無比,小女子甚至敢大膽猜測,公子還另有奇差無比之處。」就是你的腦!你這頭熊!

  「妳這臭女人在說什麼鬼話?妳給老子說清楚,老子究竟是哪裡不好了?老子的眼力可是全村最好的,老子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好,那話兒更是雄壯威武,妳若不信,可以自個兒來試試!」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敢暗示他的能耐,是嫌命太長了?

  翟虎子的怒火來得又急又快,聲如洪鐘吼出他的不滿。

  經過他這麼一吼,原本在敘舊的眾人登時噤聲,有志一同地將目光轉向他聲明最驕傲的部位。

  冉芷淩衷心期望前一刻什麼都沒聽見,這個人實在厚顏無恥,連說他是頭熊,都是對熊最大的侮辱。

  他怎能大剌剌地說出如此下流的話?何況她連一個字都沒扯到令他驕傲的部位不是嗎?

  「看什麼看?!難不成你們懷疑老子的話,也想親自試上一試?」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翟虎子威脅地朝眾人齜牙咧嘴。

  黑子聽見他的怒咆,奔至他腳跟前,伏低身軀對著眾人狂吠,跟主人一個鼻孔出氣。

  「不!不!我們一點也不想,還是把機會讓給她好了。」眾人恐慌的猛搖頭,大方的將親身體驗的機會讓給冉芷淩。

  聞言,冉芷淩渾身一震,俏顏青白交接,難看至極,倘若這頭熊真敢找她試上一試,她絕對會奮力抵抗,不讓他佔到便宜。

  「你們在說什麼渾話?我家閨女可還未出閣啊!」許金花瞧情況不對,立即阻止,不讓他們亂來。

  「不錯,絕對不可以。」翟吉人擔心他們會隨便亂來。

  「嗤!瞧你們緊張成這樣,你們兩老甭擔心,老子挑得很,才不會瞧上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翟虎子輕蔑的上下打量過冉芷淩一遍,再驕傲的揚高下巴。

  停止吠叫的黑子與主人如出一轍,驕傲的揚高下巴。

  冉芷淩被這一熊一狗氣黑了臉,該是她嫌棄他才對吧!

  打鐵匠翟火頭發現這對年輕男女互有嫌隙,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呵呵,既然大夥兒是同村的人,自然是像兄弟姊妹一樣打打鬧鬧,沒事的。」

  「哼!誰跟她是兄妹?」翟虎子非常刻意的送她一記不屑的冷哼。

  「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什麼大家閨秀的風範,全都讓她拋諸腦後。

  「既然沒事,那就……到村子裡去住好嗎?」翟吉人詢問冉芷淩的意見。

  眼下他們的盤纏快要用盡,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再說「福報村」畢竟是他的故鄉,人親土也親,就算全村人都當了土匪,應該也不會對他們下毒手,所以暫時委屈小姐到村子裡避避風頭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許金花雙眼充滿期待的看著她。

  原本冉芷淩不打算進村,可是想到他們兩人為了她所做的犧牲,實在沒辦法說出個不字來。

  至於投靠未婚夫——嚴釋策這個方法,她並非沒有想過,可問題就出在不曉得那群闖入府裡的夜賊是何來歷,或許他們會猜想到她去投靠嚴釋策,進而在必經的道路狙殺,她不能讓大叔和大嬸因她丟了性命,只好退而求其次點頭同意進村。

  翟虎子本來要大聲咆哮出他的不滿,可心念一轉,登時有了別的主意,不怒反笑,開心地撫著下巴。「村子正缺人手,你們能回來住,實在是太好了。」

  嘿嘿!看他怎麼整這個女人,光是想像她受挫求饒的表情,他就渾身舒暢不已。

  「我不當攔路打劫的土匪。」冉芷淩先把話說清楚,以免這頭熊對她有過多的期待。

  「老子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會讓連黑子都不如的妳來當土匪,妳大可放心。」翟虎子笑得好開心、好得意。

  坐在地上的黑子得意洋洋咧開嘴,露出長長的舌頭,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

  這頭熊笑得一肚子壞水,她會信他才怪,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她會贏不了一頭熊。

  許金花與翟吉人對他們兩個針鋒相對的情形略感不安,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多照看著點了。

  於是乎,一行人各懷心事浩浩蕩蕩回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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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15:14

第2章(1)  

  寧靜的「福報村」因翟虎子大搖大擺地將冉芷淩與翟吉人、許金花帶回來,引發一陣喧鬧。留在村裡一些年紀較大的女人開心地圍著翟吉人與許金花,好奇詢問他們這些年在外頭的生活。

  翟吉人與許金花見到她們又是百感交集,再想到永遠都回不了村的雙雙,更是難過得紅了眼眶。

  受到冷落的冉芷淩絲毫不在意,她環顧四周,看著即將待上一段時日的「福報村」。

  乾硬的黃土地上長著枯黃的雜草。

  老舊要倒不倒的屋舍旁種植了幾株同樣要倒不倒、光禿禿的樹木。

  一隻瘦骨嶙峋、羽毛沒有絲毫光澤的母雞搖搖擺擺帶著幾隻瘦弱的小雞在貧瘠的土地上啄食。

  一陣涼風吹來,右側一間全村最為破舊、斑駁的木屋門扉被吹開,撞到牆彈了回來,砰的一聲,門板竟斷裂掉落地面,揚起一陣塵土。

  芷淩驚訝地睜大眼,瞪著掉在地上的門板,想著要不要幫忙把門扶起來?

  「他奶奶的!老子的門又被風吹壞了。」翟虎子低咒一聲,跨大步走過去單手拾起殘破的門板,斜靠在牆邊。

  發現那間搖搖欲墜的木屋是他的住所,芷淩著實感到不解,這頭熊明明是這群人的頭頭,為何會住在最破舊的屋舍?他應該會仗著高壯結實的體型到處欺壓村民才對,不是嗎?

  村裡的孩子們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衫,吮著右手大拇指好奇地站在她向前,直盯著她看。

  她沒有被一群小孩包圍的經驗,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於是試著對他們微微一笑。

  「姐姐,你好漂亮哦!」一個綁著兩顆髮髻的小女娃讚歎,伸出髒汙的小手羨慕地摸著她身上的衣衫。「姐姐的衣服也好漂亮。」

  翟虎子不動聲色地雙手環胸看她會如何反應,當小小的彩虹伸手摸她的衣裳時,他立刻警戒危險的半瞇著眼,倘若這個女人敢凶彩虹,他肯定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你的手……」

  來了!她要責罵彩虹了,他就知道這個老是高高在上的女人不好相處。

  翟虎子黑臉一沈,邁大步靠近,準備拎起她的衣領,將她丟到豬圈。

  彩虹不解的將雙眼自有如仙女一樣美麗的冉芷淩身上移開,看著自己的手。

  「不要放進嘴巴。」芷淩動作溫柔地將彩虹含在嘴裡的大拇指移開,不想嚇著她。

  彩虹愣愣問道:「為什麼?」

  本來要狠狠教訓她的翟虎子霍然止步,好奇地偏過頭聽她說。

  其他小孩也聚精會神聽她想說什麼。

  「手指沾到土了,含在嘴裡會肚子痛。」她掏出一條素白的帕子,彎下腰輕柔擦拭彩虹的手,再擡頭對其他較大的孩子說:「你們也一樣,不要把手放進嘴巴。」

  「好。」大孩子們為她的優雅與渾然天成的高中氣質所折服,全都乖乖點頭。

  「哦!」彩虹低頭看了看被擦乾淨的手,著迷地看著她漂亮的白皙側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然後欣喜道:「姐姐,你的臉好軟,就像豆腐一樣嫩。」

  「你的臉比我的臉更嫩,你叫什麼名字?」

  「彩虹,我叫翟彩虹,漂亮姐姐呢?」彩虹以稚嫩可愛的嗓音大聲報上名字。

  「我姓冉,叫芷淩。」彩虹的天真嬌憨,令芷淩想到了雙雙,當年雙雙進府時比彩虹大不了多少,卻擁有相似的神情,兩個人重疊在一塊兒,很難教她不喜歡。

  在一旁饒富興味看著她和孩子們相處的翟虎子一愣,心頭打了個突,敢情這女人根本就不是翟吉人與許金花的女兒,否則就是許金花偷人,不然她怎麼會姓冉不姓翟?他得好好弄清這女人的來歷才行。

  不過他天殺的羨慕彩虹那小丫頭,竟然可以大方撫摸那女人粉嫩嫩的臉頰,雖然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女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非常的令他垂涎,光是看她輕聲細語對待彩虹,便令他像生了病,一顆心劇烈跳個不停,忍不住想要對她咧嘴傻笑。

  不成!不成!他萬萬不能忘了同意她住進村裡時所打的主意,他完全沒有要讓她好過的意思,隨隨便便受她迷惑,他哪夠資格再帶領大家幹攔路打劫的勾當。

  「老子可不能著了這個女人的道兒。」他拍了下自個兒的腦門,好清醒點。

  動手替彩虹拉好衣衫的芷淩聽見翟虎子的嘀咕,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她實在不明白身為土匪頭頭的他為何不去分贓或是做其他攔路打劫計劃,偏偏在這裡盯著她看,活像她才是需要提防的盜匪。

  「喂!女人!」翟虎子下巴驕傲地往旁點了下,要她過來。

  芷淩故意偏過頭去不理他,他對她輕蔑,她可以比他更輕蔑。

  「女人,你耳朵是不是聾了?沒聽到老子在叫你嗎?」她沒有像乖順的小羊咩咩叫跑過來,讓翟虎子心裡老大不爽,加大叫喚她的聲音。

  芷菱慢條斯理地在幫彩虹整理歸辮,完全無視翟虎子。

  「姐姐,虎子哥哥在叫你。」彩虹看了看芷淩,再看向已經氣黑了臉的翟虎子。

  「這裡這麼多女人,誰曉得他是在叫誰呢?」她巧笑倩兮,硬是不承認翟虎子是在叫她。

  「可是……」彩虹遲疑了,這裡的女人很多是沒錯,但虎子哥哥的雙眼從未自芷淩姐姐身上移開過,很明顯的就是在叫她啊。

  「瞧,你這樣變得更加可愛了。」芷淩輕拍彩虹的嫩頰,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見她始終不理他,一股火在他心頭燒得正旺,他大步上前,粗魯地抓住她的右腕,不許她再無視他的存在。

  「你做什麼?」猛然被抓住,教芷淩不悅皺眉。

  翟虎子故作一臉驚訝,怪聲怪調:「喲!現在看得見老子、聽得見老子的聲音了?老子還以為就算把你扔進爛泥裡,你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呢!」

  兩人的對峙引起村裡所有人注意。

  翟吉人與許金花發現情況不對,丟下正在閒話家常的朋友,匆匆路過來。

  「放開我!」臉色蒼白的芷淩盡量維持尊嚴,不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模樣。

  翟虎子惡劣地對她咧嘴一笑。「偏不。」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翟吉人滿臉焦急。

  「沒啥大事,只是這個女人似乎聽不懂人話,所以老子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些事,好引起她的注意。」翟虎子隨意擺擺手,要他們別緊張,他暫時還不會擰斷這個女人迷人且脆弱的脖子。

  「我覺得有什麼話用說的就好,你這樣抓著小……我女兒,會嚇著她的。」許金花小心翼翼提出建議,不想惹毛他。

  「她真的是你們的女兒嗎?經老子的利眼仔細一看,發現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故意懷疑地在他們三人身上來回打量。

  許金花萬萬沒想到謊言會這麼快就被識破,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這個……那個……雖……雖然我們長得不大像,但……但她是我的女兒沒錯。」翟吉人支支吾吾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將謊話給說完,可額上卻已滿佈汗水。

  翟虎子搖頭冷笑。「哼哼,你快要被自己的謊話給噎死了。」

  芷淩見不得他揶揄翟吉人,用力甩開他的鉗制,狠瞪著他道:「我們是不是一家人關你什麼事?」

  「現在村子裡的事都由我作主,我當然得確認要住進來的是些什麼人。」翟虎子神氣地挺起胸膛。

  聞言,芷淩只覺得荒謬可笑,「福報村」一半以上的人在攔路打劫,他這個土匪頭子竟然要求她得身家清白才能住進村子,他是不是太好笑了?

  她展現出冉家千金該有的風範,強忍著不對他翻白眼。

  翟虎子指著她的鼻尖問:「所以,女人,你究竟是誰?為何來我們村子?」

  村民們聽見他對冉芷淩提出的質疑,皆有志一同的走到他身後,警戒地瞪著她,擔心她是官府派來的細作。

  雙方壁壘分明,芷淩這一方明顯的在人數上大大吃虧,這令翟吉人與許金花感到緊張,畢竟他們離開家鄉多年,若真起了衝突,村裡的人絕對會站在虎子那邊。

  「她……她是收留我和我家老頭及女兒的冉府千金,因為夜盜闖入,使得小姐一夕之間失去父母與家園,我們的雙雙也……」許金花深怕翟虎子不肯留人,顧不了那麼多,述說起小姐落難的情形,企盼能夠激起眾人的憐憫之心,當提及生死不明的女兒時,聲音更是難受哽咽。

  翟吉人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啞著聲道:「小姐她心地善良,不是壞人,你們儘管放心。」

  聽完翟氏夫妻的簡單說明,翟虎子總算知道她的來歷,莫怪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原來是個千金小姐。

  發現翟虎子若有所思的打量,芷淩將背脊挺得快斷掉,完全不顯露出半點脆弱與傷痛,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所以你們才帶她來『福報村』避難。」翟虎子做出結論。

  翟氏夫妻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心想他應當已經後悔讓他們進村,馬上就要趕他們走了。

  芷淩直視著他炯炯有神的黑眸,緊抿的粉唇硬是不肯吐露半句懇求的話。

  倔強的脾氣、燃燒著火焰的雙眸,令翟虎子覺得有趣極了。「你們別緊張,老子都已經讓你們進村了,又怎麼可能趕人呢?反正『福報村』裡鳥不生蛋、狗不拉屎,不怕會有人找到這裡來。」

  「可不是。」聽見他沒趕人的意思,翟氏夫妻放心的笑了。

  翟虎子沒趕人,讓芷淩有些驚訝,明明他對她是那般無禮,如今得知她是個大麻煩後,竟不趕她走,是同情她嗎?

  身為土匪的他,可還保有良善之心?

  「火頭叔,村尾那間空屋正好可以讓吉人叔他們住,你快領他們過去安頓下來。」他咧了嘴分配他們的住處。

  「不錯,那屋子空了許久,趁天色尚早,正好可以好好整理一番,你們快隨我來。」翟火頭領著他們到村尾去。

  「好。」翟氏夫婦拎著包袱,跟在翟火頭身後。

  其他人見沒事了,便三三兩兩散開,各自去忙自個兒的事。

  芷淩對著彩虹微微一笑,不理會翟虎子,跟在翟氏夫妻身後準備去幫忙整頓。

  翟虎子大掌探出,抓握住纖瘦的手腕。「等一下,你先別走。」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揪著眉心,沒好氣地看著這總是不讓她好過的男人。

  「老子說過,村裡正缺人手,現在是你出力的時候了,還是你什麼事都不想做,想要繼續賴著吉人叔他們,當你的千金小姐?」她可別指望他會憐香惜玉,他簡直是等不及要猛挫她的銳氣了。

  何況打鐵趁熱,不先給她來個下馬威怎成?

  「我沒有。」她馬上嚴詞否認,事情已經有了變化,她不能不付出,一味要求翟大叔、大嬸的照顧,她也該照顧他們。

  走遠的翟氏夫妻沒留意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一逕與翟火頭閒話家常。

  翟虎子懷疑地挑眉。「是嗎?」

  「當然。」

  「既然你這麼說,就跟老子來。」翟虎子興奮到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哈哈!終於讓他盼到了!

  他好高興啊!高興到忍不住要翻觔鬥,而且他也真的做了。

  「他在做什麼?」突來的觔鬥,使芷淩猛然止步,錯愕地看著那頭笑得非常燦爛的大熊。

  她有不好的預感,這頭熊滿肚子壞水,她可能選擇掉頭走人,或者也可以選擇無所畏懼通往直前。

  無須多想,心下已有了決定,不論前方有什麼正在等她,她都拒絕當個膽小鬼!

  翟虎子快樂的朝她招手。「快點跟上來。」

  芷淩輕歎了口氣,跟在非常快樂的翟虎子身後。

  翟虎子腳步輕快地帶她來到村裡最為偏僻,除了餵食外,少有人出現的豬圈,倚著圈圍著豬群的圍欄,一張嘴笑得都快裂開了。

  撲鼻的臭味迎面而來,她眉心緊攢,極不願靠近。

  翟虎子偏了偏頭指著豬圈。「女人,這裡就交給你了。」

  「什麼意思?」她是在作夢吧?

  「意思很簡單,把這裡清理乾淨就成了。」看見她垮下臉來,翟虎子開心地想要再翻觔鬥。

  芷淩沈默了,她完全不知該從何打掃起,在家裡她連如何拿掃帚都不會,且活生生會跑會叫的豬也沒見過,更甭提是打掃豬圈。

  這就是翟虎子丟給她的難題,她該如何解決?

  「怎麼?做不了嗎?不成的話就說一聲,老子不會笑你的。」她就快要認輸了吧!

  哈哈!哭吧!跪地求饒吧!

  「誰說我做不了,我就做給看。」倔強的話語脫口而也,她後悔得差點呻吟出聲,不曉得自己在堅持什麼,為何就是不肯服輸。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做。」對於她的嘴硬,翟虎子聳了聳肩,決定成全她。

  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丟下她,踩著快樂的步伐離開。

第2章(2)  

  翟虎子走後,她不再偽裝堅強,頹喪的垂下雙肩,無奈的看著豬圈裡的豬只。

  豬只發出拱~~拱~~拱的叫聲,有的啪喳、啪喳喝著水,有的則快樂的在爛泥巴裡打滾。

  她退開幾步,在枯黃的草地上坐下來,沮喪的看著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豬只們。

  手邊沒有任何清理工具,就算有,她也不曉得該怎麼用,以前她總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倒她,也沒有任何事需要擔心,直到家變後,才發現從前的自己有多愚蠢,沒有了爹娘的守護,她什麼事都做不了。

  陰沈的天空,一如她陰鬱的心情。

  她將臉埋在雙膝上,想著無法送別的爹娘,不爭氣的淚水潸然滾落。

  「他奶奶的,那女人哭了!」一直沒走遠,躲在土堆後偷看的翟虎子見到她眼角的淚光,胸口悶悶的,再也無法囂張大笑。

  他慌張地搔了搔頭,突然間覺得自己過分了些,他的確是想挫挫她的銳氣沒錯,是想讓她痛哭流涕也沒錯,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的眼淚居然會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他苦惱抱頭低咒。「該死!」

  芷淩用力吸著鼻子,以衣袖拭去頰上的淚水,心頭沈甸甸。

  翟虎子低吼了聲,自土堆後跳出。「女人,你不想掃豬圈真說就是,有啥好哭的?」

  拭淚拭到一半的芷淩錯愕地看著早該走遠的翟虎子,他……看見她哭了?

  「老子雖然是土匪,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這女人躲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旁人見著會以為老子欺負你,事情若傳了出去,老子的臉面要往哪兒放?」

  「誰哭哭啼啼來著?」她紅著眼睛,瞪他一眼。

  她的雙眸因淚水變得更加水亮吸引人,她那惱怒的瞪視,盈湧水波間帶著嬌媚,使得他心頭狠狠一顫,雙眼牢牢鎖定在她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你的眼角明明……明明就還掛著淚水,不是你哭哭啼啼,難不成是老子嗎?」他的右手顫動了下,強忍住替她拭淚的衝動。

  「算我有哭好了,但這不關你的事。」她不懂自己為何一碰上他就猛使性子,一定是這段日子發生太多變故,以至於她變得再也不像自己。

  「誰說不關老子的事?要知道全村都歸老子管,今天你住進村裡,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已歸老子所管,要是你每天都哭得唏哩嘩啦,弄得大夥兒心情不好,無法順利出門攔路打劫,影響生計怎麼辦?」反正他就是不想見她掉淚,這麼漂亮的女人,比較適合開心過日。

  「攔路打劫又不是多光彩的事,瞧你說得口沫橫飛,好像多光榮似的。」她不苟同的哼了聲。

  「什麼好像?打劫根本就是光榮的事!是你這女人沒長見識,才不懂攔路打劫對全村的人有多重要。」翟虎子正經地侃侃而談。

  不出門攔路打劫,就沒有銀兩餵飽村裡每一張肚皮,他可不想再見村裡的老人、小孩餓到奄奄一息,餓到眼裡看不到一線希望,於是他豁出去了,只要能填飽肚子,不管要他幹什麼,他都願意,況且只是當個小小的土匪。

  芷淩無法置信地揚高了聲兒。「你說我沒長見識?」

  「你現在知道不算遲。」

  她搖著頭,指著翟虎子的鼻尖,他已經離譜到她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多學著點,以後我就不會再嘲笑你沒見識了。」他大方勉勵她。

  自小飽讀聖賢書的她居然被翟虎子說沒見識,教她頭痛不已。

  「總之你就安心窩下來,儘管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翟虎子對她拍胸膛保證。

  「打劫,是不對的。」她不想多管閒事,可話卻不受控制地自嘴巴溜出。

  翟虎子盤腿席地而坐,拔了根枯黃的草莖,無聊地放在嘴邊咬著。「我們想填飽肚子有何不對?像你這種千金大小姐永遠都不會瞭解吃不飽、穿不暖有多痛苦。」

  「你們可以種田,並不是非要打劫不可,不是嗎?」既然都已經開口管閒事了,不如就多跟他講點道理,或許可以讓他們回歸正途,相信爹若在世,一定也會贊同她的做法。

  翟虎子嘴角噙著嘲諷的笑容,大掌往旁一揮。「女人,你張大眼睛看看,這片土地不僅乾枯,底下還有大大小小、不管怎麼挖都挖不完的石塊,你說我們能種出什麼值錢的作物?」

  事情很簡單,老天爺不給他們活路,他們就自個兒找活路。

  芷淩不懂耕種,可是也看得出這片土地的確是非常貧乏,連野草都快活不下去了,更何況是莊稼,但她從小所受的教養是行事皆要光明磊落,絕對不可偷雞摸狗。

  明明翟虎子他們那樣是不對的,可聽他這麼一說,她的信念不可避免地產生動搖,差點就要認同他,旋即想到不對的事不管怎麼辯,仍舊不可能由黑轉白的,她該堅定立場才對。

  「不管你說得多冠冕堂皇,也無法指黑為白的。」

  翟虎子皺眉,搖頭擺手。「女人,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話說清楚嗎?講話不要文謅謅,老子聽不懂。」

  「我是要跟你說,不管你怎麼說,打劫都是不對的。」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老子沒聾,不會聽不見。」翟虎子歎了口氣。

  「所以是我太多事了。」看來她是在對牛彈琴,浪費了一番口舌。

  他聳了聳肩,並不否認,全村的人對目前的做法都非常滿意,的確是不需要她來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女人,你還沒說,剛才在哭個什麼勁?」她的眼淚像在他心頭留下疙瘩,讓他該死的在意。

  芷淩陷入沈默,沒想到他會再提及這件事。

  他挑眉瞅著她問:「怎麼不說話?怕老子笑話你嗎?」

  她低垂著頭,聲音悶悶地說道:「我想我爹娘。」

  她不曉得為何會把心事告訴他,興許是只想找個人說說話,而他剛好在這裡。

  「哦。」他應了聲,搔搔頭,他從來沒安慰過人,完全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那一夜逃得過於匆促,我不僅沒能見到我爹娘最後一面,也沒能親手將他們下葬,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  傷心的淚珠再次滾落,她緊抿著唇,努力克制不嚎啕大哭。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娘在我差不多五歲時也走了,雖然我人是守在我娘身邊,不過我家窮到連買副棺木的銀兩也沒有,鄰居想要幫忙,同樣也窮得無法湊齊我娘人棺材錢,幸好火頭叔不僅會打鐵,劈材釘副棺木難不倒他,我娘這才有辦法下葬。」

  芷淩眼裡噙著淚聽他說,不曉得他們兩人比起來誰比較可憐,是從小就生活無虞,突然面臨家變逃亡的她悲慘,抑或是自小就生活貧困、看盡人情冷暖的他?

  此刻的他,在她眼裡,不再像頭大熊一樣令人畏懼。

  此刻的他,在她眼裡,不再惹她厭煩。

  此刻的他,在她眼裡,不過是個曾經與她嘗過相同痛楚的男人。

  此刻的他,在她眼裡,面貌無比清晰,她可以看見他直挺的鼻樑、炯亮深幽的眼眸、薄厚適中的嘴唇以及黝黑的皮膚,這些全部加起來,構成一張頗為好看的臉孔。

  他其實長得不像熊,真的不像。

  「我娘走了,我得自個兒想法子活下去,不管是偷搶拐騙,只要能填飽肚皮就行,村子的人有多窮,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偷搶拐騙,恐怕也拿不到多少東西。」深邃的眼眸,不見半點悲傷,說話的證據甚至是帶點戲謔。

  「那時候的你,該怎麼辦?」她簡直無法想像,一個才五歲大的孩子,無依無靠,如何存活下來。

  他咧嘴一笑,目光灼灼對上她同情的水亮明眸。「鄰居看我可憐,有多的糧食,便會拿來接濟我。」

  他可以說是全村從一塊兒養大的,所以他對全村的人有責任。

  芷淩的心泛著一股酸楚,為他所經歷的遭遇。老天爺就是這樣,總是愛捉弄人,凡事不可能盡如人意。

  鬱積在心頭的悲傷,因為瞭解他的身世而慢慢獲得抒解,不再膨脹得彷彿要讓她整個人炸開來。

  她修長緩慢地吐了一口氣,看著漸漸暗沈的天際。

  「走吧。」翟虎子俐落躍起身。

  「去哪兒?」芷淩愣愣看著他。

  「天色暗了,你再不回去,吉人大叔會以為你被老子這頭猛虎縱使吞吃入腹了。」他同她打趣,事實上,他真的很想嘗嘗將她吞吃入腹的滋味。

  嗯,一定非常美味,絕對是鮮美到讓他連骨頭都捨不得吐出來。

  帶著熱力的眼眸,使她全身燥熱,感覺他的話意有所指,不過她當是自己太多心,不多想地站起來,與他並肩走向村尾。

  一陣涼風輕輕吹拂而來,翟虎子嗅聞到她身上專屬的女性芳馨,心,蠢蠢欲動。

  一陣涼風輕輕吹拂而來,芷淩感受到身邊男子所傳來的熱力,雙頰不爭氣地泛起美麗的嫣紅。

  兩人皆暗自慶幸。

  夜,正黑,身旁的人無法看見自己的異樣。

  她,已改變對他的偏見,重新看待他這個男人。

  他,則是深深沈醉在她的美麗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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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17:04

第3章(1)  

  金燦的陽光灑落,「福報村」寧靜祥和得一點都不像是土匪村,沒有血腥殺戮、打架咒罵,有的是天真無邪的小娃兒在路上追逐嬉鬧,母雞咕咕叫,領著小雞們在地上啄食的畫面。

  女人們拿著待補的衣衫,三三兩兩坐在屋外,便聊天邊縫補。

  做不了活兒的老人家則悠閒地圍坐在大樹下喝著茶,話說當年。

  已經在村裡安頓下來的芷淩看著大夥兒恬適自在的模樣,仍有些不適應,初來到村裡的那一天,她對翟虎子透露太多事情,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害羞不已。

  是以這幾日,她都盡量避免與他碰頭,以免回想起當日情景。

  今天許金花和鄰居的大嬸抱著衣服一同去溪邊清洗,翟吉人則是與翟火頭一行人上山找木材,好修補房屋。

  他們夫婦倆在離開前三令五申,要她什麼事都別做,最好連根手指也別動,只消好好休息等他們回來即可,即使她已經不再是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千金小姐,他們倆仍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們待她的好,她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正因為他們都是老實正直的好人,她更不能真的窩在屋內等他們回來服侍她,雖然有許多事她不會做,不過她可以做自己最熟練地事,就是和村裡其他女人一樣,拿起針線縫縫補補。

  「難道除了縫補破衣衫外,我就沒辦法做其他事?」她一個人待在屋內喃喃自語,認真思考。

  彩虹不請自來,推門而入,好奇地偏著頭看她。「芷淩姊姊,你在說什麼?」

  「彩虹是你啊,你怎麼沒跟其他孩子在外頭玩呢?」芷淩見彩虹出現,放下手中的針線,很自然地自懷中掏出帕子,為彩虹拭去頰邊的汙漬。

  「大毛老是拿草插在我頭上,不好玩。」彩虹享受著她的溫柔,可一說起可惡的大毛,小嘴立刻嘟得半天高。

  芷淩輕輕一笑,果然見到彩虹的頭髮上插了許多雜草,動手替彩虹整理乾淨。「我想大毛是太喜歡可愛的彩虹了,才忍不住想要捉弄你。」

  彩虹自小就沒爹沒娘,是由瞎眼的祖母獨自撫養長大,原本就喜歡她的芷淩得知她的身世後,更加憐惜她。

  「我不要大毛的喜歡。」彩虹堅定的搖頭。

  芷淩笑著,替彩虹重新編起髮辮。

  「姊姊,你呢?」

  「我怎樣?」

  「你喜不喜歡虎子哥哥?」彩虹天外飛來一筆。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芷淩直冒冷汗,不懂彩虹怎麼會扯到翟虎子身上。

  「因為你說大毛喜歡我啊!所以虎子哥哥一定也是喜歡芷淩姊姊,不然他怎麼會像大毛一樣,成天在嘴邊嘟囔著要把姊姊丟進豬圈。」

  「你說,翟虎子說要把我丟進豬圈?」芷淩停下替彩虹編髮辮的動作,危險的半瞇了眼。

  這個翟虎子敢情是頭一天沒將她扔進豬圈心有不甘,便時時刻刻盤算尋找下手機會。

  哼!虧得她變得比較不討厭他,想不到他竟滿肚子壞水,早知道就不該相信他,她竟然還跟他說了那麼多心事,此刻她懊悔得像要撞牆。

  「對啊,虎子哥哥這幾天老是在嘴裡念著,說姊姊是月亮、太漂亮什麼的,他得把姊姊丟進豬圈弄醜一點,才能接近姊姊,虎子哥哥真的好奇怪,想要接近姊姊,來找姊姊就好了不是嗎?」彩虹一臉不解,重複著她所聽到的話。

  原本兀自在生氣的芷淩,聽彩虹這麼一說,驀地瞭解翟虎子話裡的意思,倏地羞紅了臉,一時語塞。

  「所以,姊姊,你喜歡虎子哥哥嗎?我覺得他很喜歡你,村裡其他姊姊都很喜歡他,你要不要也喜歡他?」彩虹直勾勾盯著她問,非要她今天給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既然村裡有那麼多姑娘喜歡他,我就不和她們爭,喜歡我們小彩虹就行了。」芷淩揚笑將彩虹摟進懷裡,親匿地與她頰貼著頰,刻意避開彩虹的問題。

  她萬萬都想不到,那頭大熊在村裡會如此炙手可熱,他為人粗枝大葉,嗓門又奇大無比,亦無潘安之貌,那些姑娘究竟喜歡他哪一點?

  彩虹開心地格格笑著,很享受被芷淩抱在懷裡的滋味,那會讓她覺得好像正被娘疼愛著。

  她很喜歡虎子哥哥,也很喜歡芷淩姊姊,她真的非常希望她最喜歡的兩個人能互相喜歡。

  「姊姊,你曉得虎子哥哥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嗎?」彩虹一臉急於分享。

  「打劫嗎?」這些天她偶爾會從窗戶看見翟虎子走過去,兩人的視線對上後,便又會匆匆移開,並未交談。

  彩虹用力搖頭。「不是。」

  「也對,黑子成天在村子裡晃來晃去,他們怎麼少得了黑子這個前鋒。」她對著彩虹擠眉弄眼。

  黑子是只非常總明的狗兒,發現她住進村裡後,便自動將她歸為村中位階最低的一員,見到她總是大搖大擺、趾高氣昂,一副她隨時得聽候它的號令一般,令她又好氣又好笑。

  「虎子哥哥說黑子很管用,不會有人懷疑黑子也是土匪。」黑子對村裡的貢獻不可忽略。

  「小彩虹,打劫是不對的,連黑子都出去打劫,我真擔心哪天村裡的雞跟豬也得像黑子一樣負責打頭陣。」整村的人當土匪已經夠教人瞠目結舌了,假如連牲畜也都是其中之一,豈不成了天下奇聞?

  「不打劫我們就會都要餓肚子了。」彩虹並不覺得當土匪有啥不對。「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像虎子哥哥一樣,嘻。」

  「小彩虹,你可是個姑娘,怎能當土匪?」她的頭好痛,完全不敢想像天真可愛的彩虹變成女土匪的模樣。

  「不成不成,我得想辦法,才能不使你誤入歧途。」

  芷淩皺眉苦思,除了教彩虹讀書識字,學些做人的道理外,她能夠為彩虹做些什麼?這村子太過貧困,若沒有導正他們,恐怕世世代代都會以土匪為業,視打劫為無上光榮,有太多的孩子需要幫忙,她豈能視而不見。

  彩虹不懂她的煩憂,看著她苦惱認真思考的模樣,覺得很有趣。

  彩虹拉著她的衣角,仰頭問:「姊姊,虎子哥哥今兒個上山打獵去了,等一下就會回來,待會兒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獵什麼回來?」

  「對!就是他,所有的事都因翟虎子而起。」彩虹的話提醒了她誰該負責,若不是翟虎子帶領全村人成為土匪,若不是翟虎子想不出其他出路,現下她就無須苦惱在村子裡滿地爬的娃兒、流著兩管鼻涕的小孩們將來都會成為土匪。

  雖然翟虎子有他的理由,但是她不能被說服,不對的就是不對,她絕對要堅持到底。

  「他什麼時候回來?」

  外頭的人彷彿是要回答她的問題,由遠至近,此起彼落喊著:「回來了,虎子回來了。」

  「姊姊,虎子哥哥打獵回來了。」彩虹跳啊跳的,小臉紅撲撲,非常興奮,急著想看今天翟虎子獵得什麼好吃的獵物回來。

  真的是說人人就到,芷淩牽起彩虹的小手,準備去找始作俑者算賬。「彩虹,我們去看看你的虎子哥哥。」

  「好。」彩虹開心地用力點頭。

  村子裡所有人圍在一小塊空地,興奮地對翟虎子所打回來的獵物指指點點。

  翟虎子雙手插腰,昂然而立,驕傲地接受村民讚揚,含著笑意的眼角於瞥見芷淩朝他走來時,心頭像住了一隻小麻雀,雀躍地振翅拍擊。

  深邃的黑眸繞著她打轉,靈敏的雙耳再也聽不見週遭的讚美聲,他心念轉動,移了一步,渴望與她親近,再次嗅聞她那令他心曠神怡的芳香氣息。

  尚未靠近,芷淩就能清楚感受到他那炙燙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彩虹所說的話,翟虎子喜歡她,是真的嗎?那頭粗魯不文、凡事先吼了再說的大熊真的喜歡她?

  她不曉得對這件事該有怎樣的反應,以前對她有好感的都是文人書生,他們會含蓄地寫詩送她,她的生命中從來不曾出現過像翟虎子這樣的人,更何況她已經許了人,斷然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是以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她,她只能當沒這回事,不能擱在心上。

  翟虎子偏頭問向最忠心耿耿的狗兒。「黑子,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又在對老子皺眉頭?」

  黑子汪了一聲,表示贊同。

  「奇了,這些天老子東忙西忙,又沒招惹她,她有啥不滿的?」女人,實在是很奇怪。

  而他也是個賤骨頭,明知她很奇怪,老是對他橫眉豎目的,卻老是想要看她,天知道他有多壓抑自己,才沒天天去找她。

  「老子看她瘦得可憐,特別上山打野豬,黑子,你說是不是很感人?」他從來不曾為哪個人如此費心過,她若知情,不痛苦流涕,那就是鐵石心腸。

  黑子嗚咽了聲附和,覺得他對冉芷淩太好了點,想它做為土匪窩的前鋒,勞苦功高,卻不曾被如此呵護心酸哪!

  「虎子哥,你在對黑子嘀咕說什麼很感人?」村裡最漂亮,也最喜歡翟虎子的春桃好奇問。

  「沒什麼。」他煩躁的揮了下手,灼熱的目光仍舊捨不得自芷淩身上移開。

  春桃順著他的目光,發現能引起他如此熱烈注視的人竟是初來乍到的冉芷淩,不快得撇了撇嘴角。「我不喜歡她。」

  「誰?」翟虎子愣了下。

  「除了冉芷淩還會有誰?虎子哥,你真不該收留她進村,誰曉得她會為村子裡帶來多大的麻煩,像她這種人,還是早點送走的好。」

  「春桃,你可以不喜歡她。雖然咱們是土匪,可也是要講道義,既然當日我讓她留下來,現下就沒理由再攆走,假如你認同我是頭兒,就不許再對這件事有意見。」翟虎子嚴厲地盯著她看,鄭重的一字字說。

  「虎子哥,我知道了。」春桃頭一回被翟虎子嚴厲警告,心下縱然感到不高興,但也不敢反對,就怕惹得他不快。

  翟虎子滿意地哼了聲。

  芷淩發現翟虎子身邊突然出現年輕貌美的春桃,兩個人不知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兩顆頭靠得十分親近,粉唇不快地抿成一直線,握住彩虹的手不自覺抓緊。

  「姊姊,彩虹的手手會痛。」彩虹不懂向來溫柔的芷淩姊姊,怎麼會突然使勁抓她。

  聽聞彩虹的驚呼,芷淩趕忙鬆手道歉。「彩虹,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定很痛吧?」她感到十分煩躁,心頭有把無名火在竄然燃,使原本就想找翟虎子麻煩的她,更想讓他和她一樣不開心。

  等等!她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那不僅惡劣還過分,爹娘可不曾這樣教導過她。

  她得冷靜下來,一定是短短數日受到太多衝擊,以至於讓她變得不像自己,她一定要平心靜氣,恢復原來的自己才行。

  「呵呵,沒關係。」彩虹大方原諒。

  「你們瞧這頭野豬的獠牙多尖銳,再瞧瞧它的四肢多結實,嘗起來肯定很有咬勁。」圍觀的村民吸了吸嘴角的口水。

  「你們說,要不要將這頭野豬一次吃幹抹淨?」養在豬圈裡的豬只是用來觀賞的,非到重要時刻,絕不輕易宰殺,想要吃肉,就得打野味了。

  「當然是一次吃個精光,才夠爽快。」肥嫩鮮美的野豬肉啊!光是想就止不住嘴角幸福的笑靨。

  剛到眾人聚集之處的芷淩,正好聽見他們的討論,看見地上血淋淋的野豬,美麗的俏顏登時刷白,屏住呼吸,害怕地別過臉去。

  她那對野豬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惹惱了翟虎子,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有這種感覺,在得知她是千金大小姐後,更覺得她總是高高在上,不屑與他們這些土匪為伍。

  自覺不如她的翟虎子的心情,由原本看到她的喜悅,迅速轉為惡劣,很想知道她是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偏又害怕自粉嫩唇瓣吐出的話語會刺傷他。

  雖然他是幹土匪的,但,也是有自尊的,哼!

  彩虹快樂的拉著芷淩湊到他身邊,大大讚揚他。「虎子哥哥,你好棒!為我們打了頭野豬。」

  「小意思,就算來個十頭,你虎子哥哥也有辦法將它們全宰了。」面對可愛的彩虹,翟虎子不好板著臉,彎下腰來笑咧嘴,摸摸她的頭。

  芷淩很想遠遠逃開,閃避這股濃烈的血腥味,可眼見彩虹如此快樂,她實在是走不開,只好強迫自己留在原地,盡量不低頭看那頭野豬的屍體。

  「我們有肉可以吃了。」彩虹開心地拍拍手。

  「可不是,咱們小彩虹可以填飽肚皮了。」芷淩的反應他全看在眼裡,臉色怒沈。

  「姊姊,你說是不是太好了?」想要讓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能夠和樂融融,彩虹搖著芷淩的手,希望她能夠加入。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芷淩虛弱地對她報以一笑。

  「女人,難道你以前從來沒吃過肉嗎?」翟虎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也不覺得有容忍的必要,他站直身,雙手環胸,一臉兇惡。

  「當然吃過。」他很清楚她並非茹素,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問這個問題?

  「既然吃過,你不會以為桌上的肉是天上掉下來的吧?或是豬想不開,一頭撞樹自殺,或是魚也想不開,自動跳上岸,然後等人抓吧?」翟虎子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傳進眾人耳裡。

  大夥兒發現他們倆似乎又有嫌隙,皆有志一同地閉上嘴巴、拉長耳朵,傾聽他們爭吵的內容。

  「當然不是。」她並沒有那麼無知!

  「既然不是,你幹麼一臉厭惡?難道你在吃肉時,並不是快樂享受,而是吃得很痛苦?」

  「我……」芷淩被他的話堵得一時語塞。

第3章(2)  

  「虎子哥,依我看,她根本就是瞧不起咱們。」春桃插話,挑釁地睨著她。

  春桃的一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心投入一顆石子,漣漪一波波蕩漾開,使全村人皆以懷帶著敵意的目光盯著芷淩。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瞧不起任何人,我只是不習慣見到這種場面。」發現眾人不悅的注視,芷淩立即澄清,不想大夥兒誤會。

  「好了,大夥兒別想太多,冉姑娘是千金小姐,自然看不慣血腥場面。」跟著出來「聽」熱鬧的彩虹奶奶,以老邁的聲音幫忙打圓場。

  「我家小姐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的是從來未曾見過這場面。」翟吉人澄清道。

  「小姐她不是有意的,你們瞧她嬌嬌弱弱,這頭野豬又不是死得多好看,莫怪她會害怕。」許金花跟著幫腔。

  「這話挺有道理。」村中有人同意頷首。

  有人則是對她繼續抱持懷疑的態度,無法立即信任她。

  清亮的眼瞳對上炯炯有神的雙眸,等著聽他的回應。

  「你既然要住在村子裡,就是你要習慣我們,不是我們去習慣你。」翟虎子強而有力做出結論,要她明白,全村的人不可能因她而有所改變。

  「我很清楚。」芷淩僵硬點頭。

  「很好,那就沒事了。」翟虎子宣告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必再提。

  春桃見翟虎子輕易就接受冉芷淩,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角,但也識相的不再多說。

  翟虎子雙掌拍擊,改變現場凝窒的氣氛。「大夥兒肚裡的饞蟲一定等不及要吃這頭豬了,不要急!咱們今晚就把它給煮來吃。」

  「太好了!」全村的人聽他這麼說,開心地齊聲歡呼。

  「姊姊,要吃肉了、要吃肉了。」彩虹興奮的不住重複。

  「那真是太好了。」芷淩輕扯嘴角,無法和其他人一樣開懷大笑。

  彩虹高興地鬆開她的手,跑到奶奶身邊,生動地跟奶奶描述翟虎子所打到的野豬。

  原先她是要來找翟虎子麻煩,卻沒想到會因此發現她和其他人有多格格不入,她完全無法融入大家歡樂的氣氛,看見大夥兒興奮地交頭接耳,令她覺得好孤寂。

  她落寞地悄然退開。

  被村民圍繞在中心的翟虎子發現她獨自離開,心頭產生異樣感覺,酸澀中帶著一絲痛楚,教他想要將她狠狠帶入懷中,向她保證,他願意為她抵擋所有的狂風暴雨,只求她嫣然一笑。

  「唉!我一定是傻了。」他搖了搖頭。

  她是何等身份,就算已經家破人亡,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而他,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土匪,連摸她的衣角都是褻瀆,又憑什麼將她擁入懷中?

  「虎子哥,你在說什麼?」春桃開心地挨到他身旁。

  「沒什麼,春桃,你幫著大夥兒準備一下吧。」翟虎子以哥哥待妹子的方式,拍拍春桃的肩頭。

  「好。」春桃馬上點頭答應,轉身遵照他的吩咐去張羅打理。

  把料理野豬的工作交代給大夥兒之後,始終對芷淩放心不下的翟虎子偷偷撇下大家,尾隨她離開。

  芷淩一個人悶悶不樂瞪著豬圈裡的豬,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跑來這裡,僅知道當時想要找一個地方遠遠逃開,雙腿便帶著她往這裡來了。

  雙手擱放在搖晃且不甚穩固的圍欄上,看著豬只用鼻尖互頂、快樂嬉戲,她不禁羨慕起它們的無憂無慮。

  沈穩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她回頭看,發現出現的人是翟虎子,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不知為何,他的出現竟在她意料之中。

  「你一定覺得我很討厭。」她自嘲一笑,這樣的她連自己都討厭,更何況是別人。

  「是有點。」翟虎子並不否認。

  她有許多地方的確很礙他的眼,但也有許多地方,教他怦然心動,明知她是他不可碰觸的女人,他仍舊天殺的想要靠近,他根本就是犯賤。

  她反諷道:「你可真會安慰人。」

  「老子天生是個大老粗,有話就直說,從來不會繞來繞去,說一大串讓人聽不懂的話,你應該要習慣。」翟虎子聳了聳肩,暗自希冀這樣的自己,不會惹她厭煩。

  唉!深受她吸引的他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如同你所說的,既然我要住在村子裡,就得習慣大家的一切。」她淡然一笑。

  「確實如此,不過你儘管放心,村子裡的人都很坦率,當他們接受你之後,就會把你當成家人,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他走到她身邊,輕巧躍上岌岌可危的圍欄上頭坐下。

  圍欄承受他的重量,晃動了下,使她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心!」

  她懷疑這脆弱的圍欄恐怕連村裡隨便一個孩子的重量都負荷不了,隨時會應聲垮掉。

  「放心,老子天天這麼坐,都沒事。」他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要她別大驚小怪,不過她擔心的提醒,倒是讓他在心裡竊喜。

  「你說沒事,就沒事吧!只消圍欄垮的時候,別壓著我就行。」光是想像圍欄垮後,豬只衝出,爭先恐後踩踏過她身上的情景,便讓她打了個寒顫。

  「哈!你甭擔心,有老子罩著你,不會傷著你分毫。」翟虎子豪氣地拍著胸膛保證。

  芷淩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我說,女人,你老是一個人窩著,不和大夥兒談天說地,那可不好。」他善心大發,姑且為她指點明路吧!

  「他們談的我聽不懂,而我想說的,也不見得有人想聽。」她悶著聲說,實在是彼此有太多的差異。

  翟虎子苦惱地扒了扒頭髮,長歎了口氣。「你這女人真的很麻煩。」

  聞言,芷淩立刻反擊。「我可沒替你們惹來任何麻煩。」

  「誰說沒有?」他小聲嘀咕。

  她的出現,對他就是個大麻煩,不僅害他成天魂不守舍,老想著要如何討好她啊,甚至連維持全村生計最重要的活兒——打劫,都做得心不在焉,她讓他變得不像自己,這不是她的錯,是誰的錯?

  「你說什麼?」她挑了挑眉,明明看他嘴巴在動,卻沒辦法分明,不過她可以猜想得到,他絕對不是在說啥好話。

  「沒有!」翟虎子立刻否認,才剛說完自己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可一遇上她緊繃的俏顏,他就龜縮了起來,真是,他奶奶的!

  「算了。」心情低落的她懶得再和他追究。

  她低垂下頭,右腳足尖煩躁地踢著腳下堅硬的土地,旋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時,驚愕的瞪大了眼。

  她怎麼可以出現如此不端莊的舉止?這一點也不像她,唉!

  「你總是這樣悶悶不樂嗎?」翟虎子偏頭問著下方的她。

  一陣微風吹拂而來,牽起她那如絲緞般柔細的髮絲,一撮頑皮的髮絲輕佻飛揚,挑逗地輕搔他的鼻間,教他心蕩神馳,指尖不由自主探出,將這縷清香捲繞指尖。

  突來輕巧的力道,使芷淩誤以為髮絲被圍欄勾住,待她轉頭一看,赫然發現,勾纏住她的不是圍欄,而是他的長指。

  灼燙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她瞧,彷彿要看穿她那深幽緊閉的心扉,她的心因他赤裸裸的注視而失序,心慌意亂,全然忘了他所提出的疑問。

  她的心掙紮著,想要掙脫他過於狂熱的注視;她的心掙紮著,期待能夠回復往日的平靜。

  她深吸了口氣,伸手要拉回自己的髮絲。「你這樣會弄疼我。」

  翟虎子輕輕一扯,不讓她將髮絲拉回,低啞著嗓音問:「老子若弄疼了你,你是不是就會把老子放在心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的心,因他的話而漏跳一拍。

  「老子是不是胡說,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長指轉了轉,將她更加拉近自己,渴望將她帶入懷中。

  「我不跟你說了,總之我會想辦法融入大家。」被迫拉近他,仰望著他,宛如仰望著天,她焦急地想要逃開,不顧髮絲可能會斷裂,用力扯回。

  他鬆開她的髮絲,是捨不得那漂亮的髮絲有所毀損,並不表示他要放手。「隨便你。」

  他瀟灑一笑,已經看開了,既然他看中她,那麼他就會想辦法得到她,且要她心甘情願,反正他是土匪嘛!惡劣就是他的別名。

  芷淩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動搖,慌亂地想要快速逃走,卻又故意偽裝完全不受影響,驕傲的別過臉昂高下巴,不疾不徐退開來。

  翟虎子對著她挺直的背脊大聲放話。「女人,你儘管逃吧!對你,老子勢在必得!」

  聞言,纖瘦的嬌軀僵了下,隨即佯裝不受任何影響,繼續筆直地往前走。

  翟虎子對著她的背影笑揚了唇,他會改變情況,不會只有他自個兒一頭熱,終有一天,她會以和他一樣熱烈的眼神注視著他。

  必要的話,他會像頭猛虎橫衝直撞,奪取她的芳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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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18:41

第4章(1)

  翟虎子狂妄放出的話,對芷淩造成莫大影響,她愈是告訴自己別去理會、別去在乎,就愈是時刻惦記,弄得她煩躁不已。

  明明他不是她會記掛在心上的人,為何老是要想著他?

  她該想的是與她有婚約的未婚夫婿不是嗎?偏偏自她到了「福報村」後,不曾想念過嚴釋策,甚至連啟程去找他的念頭也不曾動過,難道在她心裡翟虎子比嚴釋策重要?

  「不!我不可能會那麼糊塗!」她用力地搖搖頭,努力將翟虎子那老是噙著大剌剌笑意的臉龐自腦海中甩掉。

  究竟是從何時起,翟虎子在她眼裡不再像頭急吼吼的大熊?她為何要刻意忽略他的怒號咆哮,只願記憶他那還算好的一面?

  這樣的她真的很不對勁!

  幽幽地長歎了口氣,擡手輕拭額際上的薄汗,無奈仰頭望著被她低估的太陽,本想今日陽光不會太炎熱,沒想到上了山之後,才發現現實與她的想像差距甚大。

  為了實踐她對翟虎子所說的話,她會想辦法融入大家,和村裡其他女人一塊兒摘采野菜是她所能想到最簡單的方法,沒有人喜歡一個只會坐享其成的人,所以她上山來了。

  一直以為采野菜沒啥困難,直到真正去做,才瞭解有多難,在她眼裡野菜就長得和野草一模一樣,她多次采錯,端靠許金花指點,才沒採了整籮筐的野草。

  「小姐,采野菜這麼粗重的工作不是你該做的,你還是坐在一旁休息,讓我來就好。」許金花可見不得小姐雪白細嫩的雙手沾染到泥土,忙要她停下來。

  「翟大嬸,我們不是說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嗎?你怎麼又忘了?何況什麼叫粗重的工作不是我該做的,既然大家都能做,沒道理我就做不來不是嗎?」芷淩拿著小鋤頭偏頭對許金花嫣然一笑。

  「我可憐的小……芷淩。」許金花難受得眼角濕潤,低頭以衣角擦拭。

  她著實想不透小姐為何會想跟大夥兒一塊兒上山采野菜,明明前些天還好好的,莫不是有人對她說了些什麼吧?

  「有你和翟大叔在我身邊,我並不可憐。」芷淩笑著溫柔地為她拭淚。

  她已決定將對爹娘的思念放在心裡,不再整日沈浸在悲傷中,她會有所改變,讓翟虎子另眼相看。

  「唉!」許金花感歎地不住搖頭歎氣,明明該是最嬌、備受呵護的花兒,居然淪落到深山採摘野菜,怎能不說是造化弄人?

  芷淩何嘗不明白許金花的心思,她淡笑不語,專注坐著手上的工作,採了株野菜,獻寶地移到許金花眼前。「翟大嬸,你瞧我採的這個對不對?」

  「哎,沒錯,就是這個,我說,待一陣子風頭過了,咱們就離開去找姑爺吧!只要順利找到姑爺,就沒事了。」儘管小姐尚未與嚴釋策成親,可在許金花心裡,嚴釋策早已是姑爺,是那個能為小姐扛起一片天的男人。

  「再說吧。」許金花突然提起嚴釋策,使她有點煩悶,不願多談。

  「你怎麼了?難道不想早點見到姑爺嗎?」許金花心裡打了個突,敏銳地發現她並不是很樂意提到嚴釋策。

  「我沒事,不過是太熱了,有點煩悶罷了。」芷淩淡然說道,要她別多心。

  「原來是這樣。」許金花覺得不大對勁,偏偏無法明確指出她究竟是哪兒不對,只覺煩躁不安。

  許金花低頭皺眉,一邊揣測小姐的心思,一邊移動身軀,摘采野菜。

  她們倆采野菜的位置右側臨近山谷,左側則是姿態各異的枯黃樹木,腳下土地凹凸不平,得小心留意,才不會摔倒跌跤。

  滿腹心思的許金花再無心思留意足下情形,在移動身軀時,不小心踩到一顆圓滾滾的石頭,身軀不穩地朝向山谷晃動,她害怕地驚叫出聲。

  芷淩聽見叫聲,轉頭赫見許金花就要摔落山谷,她心下一驚,丟掉手中的小鋤頭,伸手拉住許金花。

  無奈她的力氣實在是不夠大,用力將許金花拉到安全的地方時,反而自己沒能站穩,腳下又踩到一個窟窿,整個人突然淩空飛出,完全來不及反應就摔山谷。

  許金花眼睜睜看著她摔落山谷,嚇得驚聲尖叫:「小姐!」

  可惜芷淩摔落的速度過快,根本就無法做任何回應。

  瞪著無路可下的山谷,嚇得快魂飛魄散的許金花哭著揚聲大喊:「快來人啊!我家小姐摔進山谷了!你們快來救人哪!」

  在附近採摘野菜的村中婦女聽見她的叫喊聲,紛紛急奔而來幫忙想方設法救人。

  秋高氣爽,真是適合打劫的好天氣。

  負責打前鋒的黑子,再次不辱使命於荒草蔓生的小道上成功嚇阻過路肥羊。

  翟虎子面目猙獰,肩扛大刀,狠狠注視眼前已嚇得躲在書僮背後,龜縮成一團、不停打顫的蠢書生。

  「小子,想要保住你的小命,就快點把銀子交出來,若是讓老子等得不耐煩,就一塊塊割下你的肉餵狗。」他語帶威脅,露出邪惡的笑容。

  躲在書僮身後的書生一聽見他要割下自己身上的肉餵狗,嚇得放聲大叫:「大爺饒命!千萬不要割我的肉餵狗!」

  可憐的書僮不斷被往前推,無處可逃,早已嚇得臉色發青、淚流滿面。「少爺,你不要再推我了。」

  翟虎子發出虎吼:「怕死的話就快交出錢來啊!」

  「小四,你把錢拿給攔路的大爺。」書生抖顫著手自懷中取出荷包,硬塞到書僮手中。

  「我……我……」小四瞪著被硬塞到手中的荷包,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說要親手交出,怕那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會嫌他長得不夠討喜,乾脆拿他的手喂刀子;倘若是用丟的,又怕那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會惱他不夠敬重,拿刀抹了他的脖子,究竟他該怎麼做才對?

  翟虎子受不了這兩個軟弱的小子畏畏縮縮的模樣,低喝一聲:「快點!」

  忽然間村中腳程最快的男孩大毛朝著他們急奔而來,翟虎子挑了挑眉,清楚看見大毛臉上慌張的神情,料想出事了,怒咒了聲。「他奶奶的!」

  書生與書僮誤以為他是在嫌他們動作太慢,兩個人嚇得雙膝一軟,馬上跪地求饒。「大爺,我們知道錯了,請饒命啊!」

  翟虎子不理會他們兩人的求饒聲,跨大步走過兩人身旁,一把抓住已奔到跟前的大毛急問:「村裡出了什麼事?」

  「芷……芷淩姊姊跟村裡的大嬸上山……去摘野菜,不、不小心摔到山谷裡去了。」大毛跑得氣喘籲籲,用力吞下口水,才有辦法把話說得完全。

  「你說什麼?那女人摔進山谷了?」翟虎子心頭狠狠遭受一擊,發出無法接受的怒吼。

  他又急又氣飆出一長串。「他奶奶的!那個笨女人不乖乖待在屋裡發呆睡覺,幹麼學別人上山摘野菜?她以為她很行嗎?簡直是要把老子給氣死!」

  唉!實在是有夠窩囊,先前讓她住進村裡,打定主意就是要狠狠折磨她,怎料他的心思會全繞著她打轉,光瞧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就心生憐惜捨不得了。

  「人摔進山谷,這可不得了了。」其他跟著出來攔路打劫的男人們表情蒙上一層憂慮。

  「該死的女人,等老子將她抓上來,一定要擰斷她的脖子,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到危險的地方!」氣急敗壞的翟虎子邊罵邊跑,急著上山救人。

  「快!咱們快跟過去看看。」其他男人緊追在後,深怕天色一暗,更難救人。

  大毛緊跟在大人身後離開。

  跪在地上求饒的書生與書僮嚇壞了,兩人抖顫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聽聞到雜沓的腳步離開,依然不敢放膽擡起頭來。

  「這……這群土匪實在是太可怕了,連個姑娘都不放過,人都已經摔下山谷,竟……竟然還要抓上來,擰斷她的脖子,真的是……太沒人性了。」書生光是想像一個纖弱的女子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自山谷上來,卻又在轉瞬間被擰斷脖子,這不是悲劇是啥?

  書僮小聲說道:「少……少爺,咱們是不是趁現在快逃?」

  正當書僮提議要快點逃離這可怕的地方時,沒有隨著大夥兒離開的黑子盡責地壓低身軀,繞著兩人打轉,嘴裡發出怒咆警告,只消兩人稍有妄動,它就會狠狠撲上,一口咬下。

  「嗚……別叫了,都給你就是。」書僮哭喪著臉,馬上將手中的荷包丟出。

  慘遭惡犬打劫,劫後餘生的書生倍感屈辱,恨恨捶著堅硬的土地。「這是什麼世道?!土匪窩養的狗也是窮凶極惡!」

  連狗都齜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這算什麼?!

  黑子叼著荷包,對識時務的兩人哼了哼,這才滿意地以輕盈的小跳步離開。

  留在山上的女人們因為芷淩摔下山谷而六神無主亂成一團,想要下去救人,但見山谷陡峭,實在是不敢輕率行動,無計可施,唯有一人先行回村派大毛去通知男人們上山。

  「我可憐的小姐哪!老天爺怎會如此狠心一再虧待你?你別怕,我這就下去陪你。」自責的許金花哭得雙眼紅腫,就要往山谷躍下。

  「金花,你瘋了不成?!這山谷不曉得有多深,你這一跳,豈不是要跟著陪葬?」一旁的女人緊緊拉住她,不讓她跳。

  「是啊!你不要這麼傻。」

  「嗚……都是我不好,小姐若不是為了拉住我,根本就不會摔下去,老爺和夫人若地下有知,肯定會怪我沒能好好照顧小姐。」許金花捶著心口,哭倒快厥過去。

  她賠上女兒,為的就是保住小姐,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要她如何能夠接受?

  怒火攻心的翟虎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上山,循著喊聲來到村裡女人們焦急呼喚的地方。

  他衝入慌亂的女人堆中,大掌抓著一個女人劈頭就問:「她摔下去多久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了。」女人們見到他出現,全都鬆了口氣。

  「他奶奶的,老子早該在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會讓老子太好過。」心急如焚的翟虎子煩躁地扒過頭髮,焦急的黑眸快速在四周尋找可以供他下去找人的方法。

  猛地看見纏繞在大樹上的樹籐,心下大喜,一個箭步衝上,將刀懸佩於腰際,用力扯下籐蔓。「把籐蔓綁在一塊兒,我就能下去找那個連路都走不好的蠢女人。」

  「沒錯!大夥兒一塊兒幫忙。」許金花恍然大悟,收起淚水,振作精神,吆喝其他女人一起動手。

  救人如救火,村裡的女人們絲毫不敢耽擱,開始幫忙找樹籐,將樹籐一一結成可以承受翟虎子重量的結實繩索。

  「怎麼樣?人找到了嗎?」

  「有沒有聽到她的叫聲?」

  其他男人紛紛趕到,七嘴八舌追問情況。

  「這山谷不知有多深,怎麼可能馬上就找到人,又怎麼可能聽得見她的叫聲?」一個女人為這些蠢問題,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這麼深,也不曉得她會不會  ……」一個女人已經憂慮得想到最壞的情況。

  「那女人倔強得很,哪會敗給這小小山谷!」翟虎子怒沈著臉,極力駁斥這可能性,可心裡卻恐懼到幾乎要全身顫抖。

  她是長年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大小姐,是如此纖細瘦弱,隨便一跤都可能會摔斷她的腿兒,更甭提是摔進深幽的山谷,恐怕她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呸呸呸!他不能淨想些不好的事,他得想她好運逃過一劫,正等著他下去救她。

  一想到柔弱的她正害怕地瑟縮著身子,等待他出現,體內便凝聚無比堅定的信心,不再輕易恐懼動搖。

  集合眾人的力量,很快地就將垂下山谷的繩索綁好,翟虎子沈著臉,將繩索的一端綁縛在腰際。

  眾人看著他的動作,心下明白他要親自下去找人,暗地裡期望他能順利找到人,不論是生抑或是死。

  男人們將繩索的另一端牢牢綁在一棵結實大樹上,且還有三名力氣大的男人牢牢抓著繩索,以防萬一。「可以下去了。」

  信心十足的翟虎子朝無條件信賴他的村人們頷首,中氣充沛道:「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身為一頭猛虎,你當然是沒問題。」男人們對他咧嘴一笑。

  「可不是。」女人們對他寄予厚望。

  「你要小心點。」許金花低喃。

  「沒事的。」翟虎子微微一笑,對眾人揮了揮手,便抓著繩索小心翼翼往山谷下走。

  沿著山谷而下,生長了許多帶著荊棘的樹木雜草,儘管翟虎子已盡量避開,雙腿與雙臂仍不免被銳利的小刺刺中,身上的衣衫有多處破損,結實黝黑的肌膚沁著血絲。

  他一邊往下走,一邊低咒。「他奶奶的,這些小刺閒著沒事長那麼多幹麼?」

  當手背被細刺劃傷時,他不快的撇了撇嘴角,忽然想到那個女人也是如此,渾身帶著刺,隨時都想刺得他鮮血淋漓。

  「可惡的女人!」為她牽腸掛肚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也許他該在她腰際綁條繩索,像個守財奴時時牢牢看守住,如此她就不會遭遇危險。

  幸好繩索夠長,這座山谷並沒有想像中的深,他垂降到谷底,馬上解開腰際的繩索,撥開濃密的樹葉開始找人。

  「喂!女人,你在哪兒?」他扯開喉嚨大喊。

  原本有些遲疑,考慮究竟是要叫她冉姑娘呢,抑或是叫她芷淩?可叫冉姑娘太軟趴趴,沒有半點男子氣概,若直接叫她芷淩,又顯得太過親密,畢竟他們沒好到那種程度,思來想去,叫她女人最為舒服自在,也就沒有改口的必要。

  四周的鳥兒被他的叫聲給驚動,振翅高飛。

  谷底其他怕生的動物,也因他的入侵紛紛躲藏。

  濃密的樹木遮掩住淙淙水泉聲,足下泥土濕潤,滿佈一層翠綠的青苔綠草,加上周圍有著爭相綻放明艷的花朵,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無暇欣賞美景的翟虎子沒能得到芷淩的回應,一顆心似被放進油鍋裡煎炸,難受地翻滾著。

  「該死!女人,你到底有沒有聽見老子叫你?」

  猛地,發現用詞不對,翟虎子甩自己兩個耳刮子。「呸!呸!不是該死的女人,是可惡的女人才對。」

  老天爺不會以為他在咒她吧?千萬要好的靈;壞的不靈。

  明知這裡除了他和失去蹤影的冉芷淩外,應當別無他人,他仍是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再三確定沒人後,雙手才虔誠合十,向上天祝禱。

  「老天爺,你曉得我翟虎子天生是個粗人,人笨嘴也笨,淨說難聽話,可是我敢發誓,剛剛說的難聽話全都是隨便說說,你千萬不能當真,你不僅要保佑我快點找到她,還要保佑她平安無事哪!」

  雙手拜了三拜,向老天爺告罪過後,他這才稍微放心。

  緊接著側耳聆聽,除了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動物走動的聲音外,卻沒有聽到她的聲響,他更加焦急不安。

  「這女人究竟是上哪兒去了?」除非她自上頭摔下安然無恙,然後在谷底亂繞找出路,再不然便是她摔得厲害,以至於沒能聽見他的呼喊聲。

  他心慌意亂地四下尋找,深怕自己來得太晚。

  急切的步伐找到泉水邊時,看到那抹纏繞心頭的身影倒臥在地一動也不動,當場嚇得他心都快停止跳動,他快步衝上前,蹲下扶起較弱的身軀。

  黝黑的臉龐寫滿痛楚,右手食指顫抖地伸至她的鼻端,確定呼息。

  「感謝老天爺,你真的聽見我的祈求了,我感謝你!」確定她還有呼吸,緊繃的肩頭得以鬆懈。

  他不是好人,攔路打劫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在發現她倒地不起的那一刻,他衷心向上蒼祈求,別讓惡運降臨在她身上,她是如此美好,先遭逢家變、失去父母,假如又失去生命,老天爺豈不是太虧待她了?

  如果真要有人遭遇惡運,那就由他來頂吧!反正他從小到大受盡許多磨難,早就習慣了。

  「女人,醒醒。」他以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溫柔語氣呼喚她,大掌輕怕她柔嫩的臉頰。

  長睫掩蓋住教人心醉神馳的眼眸,曾經泛著美麗色澤的唇瓣變成教人心碎的蒼白,整顆心因她的脆弱而揪擰。

  急切的叫喚與輕柔的拍打,使得陷入昏迷的芷淩悠悠轉醒,她痛苦低吟,秀眉緊鎖,眼皮輕顫,好不容易撥開重重迷霧,睜開眼來。

  雙眼甫一睜開,即對上翟虎子寫滿焦急、深幽的雙眼,她心下一怔,想不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總算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他激動地將她摟得更緊,將她的頭安置在他的心口,撫慰那顆飽受驚嚇的心房。

  突來的親密舉動教芷淩霎時愣住,可是他的胸膛太過溫暖,加上由他身上傳來好聞的泥土與青草的芳香氣息,使她不禁產生依戀,一時間捨不得離開,悄悄地自我放縱。

  「我全身上下都疼,但腳最痛。」經過他的詢問,她這才憶起自己自上頭摔了下來,也是此時才意識到有多疼痛,當然也是嚇出一身冷汗,她作夢都想不到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竟然還能活著。

  「讓老子瞧瞧。」翟虎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輕輕擡起她纖細修長的腿兒,拉開裙擺仔細察看。

  「女人,若不是這裡的草長得夠厚、土地夠濕軟,你早就摔斷脖子了。」她能活著是老天爺的眷寵。

  粗糙的手指在細嫩的腿肚遊移,激起可愛的雞皮疙瘩。

第4章(2)  

  芷淩脹紅了俏臉,顧不得全身上下不斷傳來的疼痛,火速拉下自個兒的裙擺,縮回雙腿,怒問:「你做什麼?」

  翟虎子不理會她的抵抗,硬是再把她的腿拉過來,撩起裙擺。「看你的腿。」

  可惡!這女人竟將一雙白皙、筆直又美麗的長腿給摔得又青又紫,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她身上其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定還有相似的傷痕,他光是想,就心痛不捨。

  「你沒事看我的腿做什麼?」想要縮回腿不成,她乾脆動手推他。

  他、他、他這頭可惡的大熊,難道不知道他不該如此靠近她嗎?

  他害得她無法正常呼吸,一顆心撲通、撲通快速躍動,活像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不行!她不能再讓他靠近,否則全身熱燙的她一定會因此高燒不退。

  「不就是你這女人在那鬼吼腳疼,老子才必須看你你的腿。」她的推拒,對他完全不構成任何影響,他不理會她,繼續他的檢查。

  「我沒有鬼吼!」她可是自小接受聖賢書熏陶,豈會失了身份隨便鬼吼!

  「好,你沒有,是老子鬼吼成了吧?」翟虎子軟柔地將她的腿拉直再彎曲,雖然目前他的注意力該在她受傷這件事上,可他畢竟是熱血沸騰的年輕男子,難免會受到雪白滑嫩的腿兒所影響,不禁產生美麗的遐思,全身燥熱不已。

  她痛得低呼出聲。「哦,好痛!你不要再弄我的腿了。」

  「你的腿沒斷,不過扭傷了。」這不幸中的大幸,安了他的心。

  她嘟著嘴,撥開他的熊爪。「現在重要的不是那個,而是你不該抓著我的腿。」

  翟虎子挑眉,渾身的熱燙被她的話給澆熄,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問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的腿斷了,老子也該放任不管?」

  「對。」芷淩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女人,老子發現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摔壞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腦子。」翟虎子無法置信地直搖頭。

  「你在胡說什麼?我的腦子可比你靈光多了,你難道不曉得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她試著跟他講道理。

  「老子不懂,老子只知道不能見死不救,不管你今天是傷到腿兒或是胳臂,為了救你,該掀開的地方,老子照掀不誤。」灼熱的黑眸意有所指地瞄向她美麗的渾圓,暗示她,她若摔斷了胸骨,他照樣會將她剝開來檢查。

  發現他的目光停駐在不該停留的地方,芷淩倒抽了口氣,雙手連忙護胸,不許他亂來,咬牙道:「你不是土匪嗎?什麼時候變成熱心助人的大善人?」

  「誰說土匪就得見死不救?你不會以為老子在路上見到垂死的人,會無聊地再補上一刀吧?」他用手撫著下巴,問得非常認真。

  怪了,他一直以為自己長得很和善可親,莫非旁人看他的長相,其實是非常兇惡?

  她被他的問題問得答不出來,他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土匪,她不曉得其他土匪是什麼樣,但是所謂的土匪頭頭跟土匪窩就該是這樣的不是嗎?他們熱情善良,甚至是有些過於天真,若非曾經親身經歷,她絕對不會認為他們是土匪。

  「無話可說了吧?既然沒話好說,你就全聽老子的。」翟虎子得意洋洋地瞅著她看。

  「簡直是一團混亂。」她被他的話弄得腦子亂糟糟,原本已經很疼的頭因此更疼了。

  「放心,有老子在,啥問題都沒有。」他笑咧嘴向她保證。

  爽朗的笑容襯著潔白的牙齒,在深淺不一的翠綠包圍與鳥語花香之中,她情不自禁受到牽引,沈溺在他的笑容中。

  澄清的眼兒似會勾魂攝魂直盯著他瞧,已經平息的熱火再次被點燃,敏感的指尖憶起她的腿兒有多細滑、有多蠱惑他,而她的唇瓣兒雖然不再粉嫩有血色,卻是我見猶憐地更加吸引他。

  如此美麗,如此可人,要他如何不動心?

  他傾身向前,寸寸逼近,直攻向朱唇。

  她看著他緩慢逼近,緊張地屏住呼吸,混亂的腦子變得更加混亂,無法清晰思考。

  她,是不是該別過頭避開他?

  當腦子好不容易浮現這個選擇時,他的唇已經以與他外表不符,極其纏綿且溫柔地吻住她。

  她輕吸了口氣,動也不敢動一下,旋即輕合上眼,領受他所帶給她、未曾體驗過的美好滋味。

  溫柔的吻逐漸轉為狂猛充滿侵略性,彷彿要不夠似的,貪婪奪取她的每一分美好。

  她只覺天旋地轉,小手緊緊攀附在他的肩頭,所吸取到的皆是他好聞的男性氣味,所感受的皆是他教她為之著迷的火熱。

  她的心在歎息,她的心在投降,她的心在沈淪。

  「女人,當我的女人吧。」大拇指輕撫柔軟、已遭他吻成玫瑰色澤的唇瓣。

  雖然她太高不可攀、她太伶牙俐齒,但他就是無法克制受他牽引,除了要她之外,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辦。

  翟虎子的要求,換回了她的理智,俏臉慌亂退開,重整紛亂思緒。

  她低垂著頭,迴避他過於灼熱的目光,怕自己會再次禁受不住,受到吸引。「你別說笑了。」

  「老子才沒有說笑,難道你看不出老子有多認真嗎?還有,你為什麼不敢看老子?」她分明也很陶醉,怎能說翻臉就翻臉,她是哪裡不對勁?

  芷淩深吸了口氣,確定自己不會動搖,才敢擡起頭對上他的眼。「你不能吻我!」

  「為什麼?」她的唇是那樣柔軟,那樣適合他的吻,為何他不能吻?

  「因為我已經許了人。」她語重心長告訴他,同時嚴厲地命令自己,不許對他動心,不可以覺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更不可以覺得倚著他的胸膛很舒服、安全。

  她得嚴守分際,千萬不能忘了她是嚴釋策未過門的妻子,不能做出有辱彼此的事。

  「什麼?!你已經許了人?什麼時候的事?」他驚愕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曾想過她會拒絕他,理由不外乎是他的出身不好,或是他太過貧窮,或是他大字不識幾個,萬萬都沒想到竟會是讓他如此意外的答案,他大受打擊。

  「在我四歲那年,我爹娘就將我許了人,我就要嫁人了,你不可以再這樣對我。」

  「他奶奶的,你居然四歲就許了人,你爹娘是怕你找不到婆家是嗎?」翟虎子氣得怒髮衝冠。

  他躍起身不住來回沮喪踱步。「那老子豈不是晚太多年了?」

  芷淩沈默地看著他來回走動,貝齒緊咬著粉唇,雙手則緊抓這腿上的衣服,斂定心神,盡可能不受他影響。

  他煩躁地弄亂頭髮,低聲嘶咆,猛地轉過頭盯著她問:「你那未婚夫是做什麼的?」

  總要曉得對方的來頭,他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他是個商人。」

  「有錢的商人?」翟虎子想像她的未婚夫長得腦滿腸肥、渾身的銅臭味,心情登時好過許多。

  「是不窮。」

  「你怎麼沒去找他?」該死的笨嘴!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她最好永遠別去找她那個光是想就覺得礙眼的未婚夫。

  她的未婚夫是有錢的商人,而他就只是個窮得要死的小小土匪,兩個人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遭受如此大的挫敗,使得他的臉苦到不能再苦。

  感覺他在趕人,芷淩俏臉一繃,沒好氣地回他。「你放心,我不會再村裡賴太久,很快就會去找他。」

  「老子沒有趕你的意思,你愛在村子裡待多久就待多久。」若能一輩子窩下來最好,這句話到了喉頭硬是梗住,沒法說出。

  芷淩別過頭去,不相信他。

  「女人,老子不會說好聽話,不管你信是不信,剛剛老子說的全是真的。」

  「是真也好、假也罷,反正我終究會離開這裡。」低斂的眉眼故意看向一旁淙淙泉水,讓激起的冰涼水花跳躍到粉頰,不對他流瀉一絲感傷。

  只消她一別過頭不看他,就讓他的心似在油鍋上煎似的,難受極了,他又是抱頭,又是踱步,實在拿她莫可奈何。

  不!該說是他太在乎她,以至於對這份情感無計可施,他是真的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了連知道她是別人家未過門的妻子,都無法收回對她的喜愛。

  到底他該怎麼做——放手?不放手?

  金燦的陽關宛如黃金片片灑落在她身上,水花在她周圍跳躍,美麗的彩虹就在她身畔,這一刻的她美得不似凡塵中人,激起他獨佔她的強烈慾望。

  他不想放手,也放不開手,他要擁有她!不論前方是否有個腦滿腸肥的富商在等他。他定定站在她跟前,大聲宣佈。「老子決定了。」

  芷淩被他中氣十足的嗓音嚇了一跳,杏眼圓瞠瞪著他。

  「老子要定你了,女人。」

  「你瘋了不成!我不是剛告訴過你,我已經許了人家。」這頭大熊是聽不懂人話嗎?

  翟虎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老子不在乎。」

  「你這……這……」芷淩為之氣結,一時間找不到適當又文雅的言詞來罵他。

  「可惡的土匪。」翟虎子好心地幫她接話。

  他難得對女人這麼體貼,她應當很感動才是。

  芷淩一怔,面對他的沾沾自喜,實在很想狠打他一頓。

  「女人,老子是土匪,強取豪奪是很正常的,你就等著成為老子的女人吧!」他得意地雙手插腰,笑得十分囂張,充滿土匪的霸氣。

  頭疼的芷淩對他的大言不慚瞠目結舌,若非平時所受的教養不容許失態,她早就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把往他狂妄的臉上丟了。老天爺,她是否能順應自己的心意,任性一次、狂妄一回?抑或是安安分分,當冉家最乖巧的女兒?

  「好了,該走了。」翟虎子蹲下背起芷淩,  步伐輕快地走回剛剛下來的地方。

  忽然被背起,芷淩嚇得倒抽了口氣,小手捶打他厚實的背脊。「翟虎子!你快點我放我下來!」

  「沒錯!女人,就是那裡,再用力一點。」翟虎子一臉陶醉。

  前些天扛著獵到的大野豬讓他的背酸疼不已,經她這麼一捶,可舒服了。

  「什麼?!」敢情她的捶打對他完全造成不了傷害,反而令他渾身舒暢不已?

  「不要停,繼續啊!」翟虎子愉悅地鼓勵她。

  芷淩不斷深呼吸極力克制,不讓拳頭往他的頭上招呼去,那太不端莊,也太不文雅了,她要忍!就算是忍到吐血,仍舊是要忍下去!

  「女人,說實話,與野豬相比,你比較輕也比較香。」翟虎子試著討好她。

  他拿她跟野豬相提並論?他居然拿她跟臭烘烘又醜不拉嘰的野豬相提並論?!這根本就不是稱讚,是侮辱!

  咚的一聲,再也忍無可忍的芷淩終於不顧名門千金該有的風範,揮出一拳,讓那個一再惹惱她的臭男人閉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6 14:19:30

第5章(1)  

  翟虎子痛得齜牙咧嘴,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來文弱的女人打起人來會那樣痛,不過另一方面他倒覺得挺有趣,能夠惹得她張牙舞爪,不再像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至少此刻在她身邊的人是他,背著她的人也是他,她那個惹得他心浮氣躁的見鬼未婚夫最好滾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出現打擾他們。

  「你是被我打傻了嗎?居然還笑得出來?」芷淩很想再狠狠賞他一拳,但怕會將他打得更笨,唯有隱忍作罷。

  翟虎子聳了聳肩,由她伶牙俐齒繼續說。

  他奶奶的!她在他背上的感覺真是無比美妙,他想就這樣背著她一直走下去。

  他完全不在意,任她擁有再多的怒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嘟嘴抱怨咕噥道:「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

  美眸瞪著他寬廣的背脊,情緒複雜,掙紮著是否要屈服誘惑,依偎臣服。

  「老子除了想你這個女人以外,哪會再想什麼?」

  表面上她不以為熱的哼了聲,事實上他看不見的粉嫩唇角已揚起一抹美麗的笑靨。

  哼那麼大聲,是怕他聽不見嗎?雖然他是幹土匪的,可不表示就成天謊話連篇,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說出這麼親密、連他自己聽了都會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她信他一回是會怎樣?

  他將嘀咕放在心裡,老大不痛快地以嘴巴做著誇張的表情,等做完各種醜醜的表情後,這才心滿意足恢復平常的模樣。

  芷淩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見她說的話一定讓他很不滿,氣得想掐死她,卻又不敢真拿她怎樣,令她覺得有趣,心頭泛著喜悅與疼惜。

  疼惜?她竟會想疼惜這頭大熊?簡直是瘋了……

  她的頭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再靠近,拋下所有矜持,輕靠在他的頸窩。

  迷人的香氣襲來,溫熱氣息有如春日的陽光,暖暖包裹住他,當她枕上他頸窩的那一刻,翟虎子以為自己死了,而且死得非常愉悅,他既驚且喜地停下步伐,雙手抖顫,無法相信美夢竟會成真。

  「你不是要帶我回家嗎?怎麼停下來了?」她害羞得面紅耳赤,完全不敢看他,目光直視不遠處的桂花樹。

  「對,老子要帶你回家,馬上就帶你回家。」翟虎子高興地想對著山林大聲狂吼,更想連翻幾個觔鬥,向天地萬物宣告他的喜悅,可擔心此舉會惹她不開心或是嚇著她,唯有按捺住內心的狂喜加快腳步趕回去。

  芷淩雙頰紅艷艷,像兩朵漂亮的紅蓮,勾著他頸項的雙臂感受到他炙燙的體溫,發現他和她一樣緊張,一樣沈浸在歡樂當中,她輕合上眼,想像兩人的心跳相應和,醉人的神情柔美得似乎可以掐出水來。

  翟虎子背著她飛快來到被濃密樹叢遮掩的籐索邊,小心翼翼地放她下來,火熱的目光望著她,低啞著聲道:「你先上去,不要往下看,就不會覺得恐怖了。」

  「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拿起籐索牢牢綁縛在她纖細的腰肢上,若非擔心籐索負荷不了兩人的重量,他真不想離開她半步。

  她心慌地抓著他的手問:「那你呢?」

  「等你上去之後,老子就會上去了。」他神情輕鬆地對她咧嘴一笑,事實上心底極怕她一個人被拉上去,會駭得昏過去。

  「我……」冰涼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記住!你要緊緊抓著籐索,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交代完注意事項,想到山壁長了許多帶刺的樹木雜草,擔心她一身嬌嫩的肌膚被刺傷,他立刻脫下衣袍罩在她身上,緊緊綁好,做最後的保護。

  「翟虎子!」她鬆不開手,也不願鬆手,驚慌的眼兒充滿恐懼。

  「沒事的,我很快就會上去。」輕柔地拉開她的手,愛戀的輕撫她的嫩頰後,便用力拉了拉籐索五下,通知在上頭等待消息的村人可以開始往上拉。

  感覺到自己慢慢被人往上拉,明知等她上去之後,翟虎子就會被拉上來,她仍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閉上眼,別往下看。」見她杏眼圓瞠直盯著他看,不曉得是不是嚇傻了,使他更加氣惱自己無法陪伴在她身邊。

  她移不開眼,這感覺真的很怪,她竟不是怕自己被愈拉愈高,而是怕與他分離。她作夢也想不到,翟虎子竟會在她心裡佔有如此大的份量。

  迅速的,兩人的身影在彼此眼中愈來愈小,也愈來愈模糊,可誰也不想先移開眼,就這樣,癡癡地、癡癡地凝望著,彷彿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很快的芷淩就被男人們拉上山谷,女人們立刻圍過來替她解下籐索,七嘴八舌詢問她的情況,她沒心思回答,一顆心懸著,仍掛記著在山谷下的翟虎子。

  「他還在下面!」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要男人們加快速度拉翟虎子上來。

  「冉姑娘甭擔心,就算把虎子丟在山谷下十天半個月,他也不成問題。」男人們嘴上說著笑,可手也沒閒下來,馬上將籐索拋下。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期盼一個不該佔有份量的男人快些出現,更令她備受煎熬。

  但她止不住內心的渴望,引頸企盼,當看見他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眼前,慌亂的心才獲得撫慰,嘴角不自覺揚起美麗的弧度。

  「好了,都上來,沒事了。」一名中年男子拍了拍翟虎子光裸的肩膀,呵呵直笑。

  「我翟虎子辦事,哪次出過問題?」翟虎子臭屁放大話,雖是和村裡的男人們說笑,不過充滿熱情的眼眸總會時不時掃向被女人們包圍的最美麗高貴的花兒。

  「哈!哈!可不是。」男人們贊同的頷首。

  「小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自責的許金花忙著關心芷淩的情況。

  「我只是不小心扭傷了腳,沒事的。」芷淩淡雅微笑,安撫許金花。

  「小姐居然扭傷了腳,這全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小姐也不會摔下去,我實在是太對不起老爺和夫人了。」許金花難過得不得了,再次深深責備自己。

  「金大嬸,我爹娘都死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就剩下你與吉人叔,你說親人有難,我豈能視而不見?」她溫柔地為許金花拭淚。

  「她不過是扭傷了腳,等會兒抹上藥就沒事了,你們就別哭哭啼啼的了,先會村裡去吧!」見不得女人眼淚的翟虎子連忙制止,免得她們哭成一團,那可麻煩了。

  「對,得快些回去讓小姐上藥,不過……小姐,你怎麼會披著虎子的衣袍?」許金花突然發現芷淩身上罩著男人的衣袍,大吃一驚,不安地猜想他們倆在山谷下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經許金花這麼一說,大夥兒這才發現,所有人全都將目光盯在她身上,她害羞地紅了臉,一時間詞窮。

  翟虎子立刻跳出來為她解圍。「老子剛到下面去時,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刺到,老子心想這女人若也被刺到,肯定會哭天喊地,所以才『勉強』脫下衣服借她。」

  為了維持男子氣概,不想讓村人們知道他為了這女人意亂情迷,他故意表現得很心不甘情不願。

  「原來如此。」聽他這麼說,許金花就放心了。

  芷淩低垂著頭,沈默地將帶有他好聞氣息的衣袍褪下,交還給他。

  翟虎子接過衣袍,指尖碰觸到她的,兩人同時輕輕一顫,他的耳根子都紅了,真希望此時四周無人,如此他便能將她狠狠擁進懷裡,或許,可以再嘗嘗她那甜蜜醉人的粉唇。

  「咳,既然你扭傷了腳,沒辦法走下山,老子就好人當到底,辛苦點背你下山去吧。」再次故意說得很勉強,利眼掃向其他男人,好確定沒人敢跟他搶。

  「那就有勞你了。」許金花點頭同意。

  翟虎子聳了聳肩,瀟灑穿上衣袍,走到芷淩面前蹲下,負責背她下山。

  芷淩沒有反對,也沒有任何抗拒,柔柔依向他的後背,重溫他的體溫、他的氣息。

  帶著花香的氣息輕搔他的脖子,身上的衣衫也染上迷人的香氣,教他全身騷動不已,直想就這樣背著她飛快奔向最近的一間屋子,狠狠親吻她那教他瘋狂的粉唇。

  身為土匪頭頭,真那樣蠻幹,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吧?不過臉皮薄的芷淩肯定會恨死他,為了博取她的歡心,唯有悲涼忍下所有衝動。

  趴在他背上的芷淩不敢讓許金花與翟吉人看出她的嬌羞與歡喜,故作淡漠,面無表情。

  「我可憐的小姐……」許金花守在一旁,不住叨念自己的不是。

  「都說了,不許再叫我小姐,金花嬸怎麼又忘了?」芷淩漾著笑,看向許金花。

  「我一時忘了,何況都叫了那麼多年,可不是馬上能改得了口。」許金花疼愛地邊走邊整理芷淩的頭髮,又拉拉她的衣衫,將再也無法給女兒的愛,全都給了她。

  村人們則興奮地談論今天所發生的事,不再面帶愁容。

  唯獨身為大夥兒談論重點的翟虎子與芷淩明白,經過今天的事,他們兩個又更往對方靠近,她再也無法佯裝不在意他了。

  明亮柔和的暖陽,輕輕照射進一間整理潔淨的木搭房舍內。

  扭傷腳踝的芷淩坐在做工簡單沒有任何雕飾的木椅上,百般無聊地趴在窗欞上,看著在外頭快樂笑鬧的孩子們。

  自她扭傷後,許金花就像只老母雞,不時在她身邊穿梭張羅吃的、喝的,說什麼都不讓她自己動手,就怕她一個不小心會摔下椅子加重傷勢。

  芷淩覺得大嬸太過緊張了,不想她老是在身邊忙得團團轉,便借口說想吃水果,讓大嬸和村裡其他女人一同去摘果子,此刻她才得以安靜舒服地沐浴在金燦陽光下。

  她嘴角噙笑地看著村裡東追西跑的孩子們,小彩虹也是放聲尖叫大笑的其中之一,她發現彩虹口中最愛欺負她的大毛,可是隨時留意著她,不讓其他男孩欺負她。

  大毛彆扭表達喜歡彩虹的方式,使她覺得可愛極了,腦海中不禁浮現另一個同樣彆扭的身影,加深了唇邊的笑意。

  她將手放在唇邊輕喊:「彩虹,你小心點,別摔跤了。」

  玩得正開心的彩虹對她揮了揮手,開心地大聲回道:「好。」

  笑彎的眼兒突地瞥見一抹她期盼的身影,自耀眼的陽光那頭威風凜凜走來,刺眼的陽光教她快睜不開眼,她努力睜大眼,想要看看他是否一如以往揚著笑。

  她的心充滿期待,快速跳動,下意識地擡手整理一點也不淩亂的髮絲。

  「冉芷淩,你冷靜點,假如讓他發現你是如此開心見到他,他一定會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低聲訓斥著自己。

  那個臭男人平時已經夠狂妄了,她不必再錦上添花,讓他變得更加不可一世。

  努力收回視線,佯裝若無其事繼續看著彩虹和大毛玩樂,屈起的右手食指卻悄悄洩漏她的心事,輕輕敲打窗欞,於心底默數他的穩健步伐。

  「虎子哥哥!」小孩們看見翟虎子出現,全都高興地圍著他放聲大叫。

  翟虎子彎身撈起彩虹,高舉逗得她連連尖叫大笑,才放下她,疼愛地摸摸她的頭。「小彩虹,你要多吃點,最好是長胖到虎子哥都抱不動。」

  「好!」彩虹笑哈哈,用力點頭。

  「虎子哥哥,我也要抱抱,我也要!」孩子們見他獨厚彩虹,皆大聲要求。

  「沒問題。」翟虎子順應孩子們的要求,一個個抱高逗著玩。

  原本佯裝沒注意他的芷淩,聽見他跟彩虹所說的話,差點替彩虹大聲抗議。「真是的,他忘了彩虹是姑娘嗎?真胖到連他都抱不動,豈不是太超過?」

  不過看他和孩子們玩得那麼快樂,他將來肯定會是個好爹爹。

  發現她溫柔的注視,他輕佻地對她眨眼眼,嘴角的笑容耀眼飛揚。

  「瞧他得意的。」嘴巴上雖然是抱怨,可心頭卻甜滋滋的。

  翟虎子放下最後一個男孩,拍拍他的屁股。「好了,都去玩吧。」

  滿足的孩子們開心地又自成陣營,繼續追逐跑跳,翟虎子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到她面前,傾身輕鬆地倚著窗框。

  「聽說你想吃水果,老子路過看見樹上結了桃子,順手採了幾顆回來。」他自懷中掏出三顆半個拳頭的粉色桃子,放到她手邊。

  他是個為她神魂顛倒的傻子,輾轉聽說她想吃新鮮水果,便借口離開,到處去找新鮮的果子,這三顆毫不起眼的桃子是他所能找到最好的,希望她能喜歡。

  「這桃子看起來真漂亮。」

  翟虎子驕傲地挺起胸膛。「那當然,咱們這『福報村』就像是外人說的那個……什麼地什麼人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外人說的那句話,當然,那不是在誇他們村子,而是在講別的地方,不過他借來用一下,應該沒關係。

  「地靈人傑?」芷淩立刻幫他想到,她很想笑,也很想揶揄他,但又覺得驕傲的他看起來好可愛。

  雖然這快土地很貧瘠,讓他們被逼得不得不做土匪,可是他並不以為苦,還是深愛著這塊土地,這樣的他,很難不讓她喜歡。

  「對,就是地靈人傑,那些人是這麼說的。」他拊掌應和,讚許她的聰穎。

  芷淩甜甜一笑,纖纖素手把玩著三顆可愛的小桃子,捨不得吃。

  「你不嘗嘗看?老子已經先用水洗過了,很乾淨的。」他渴望問著,不想她吃了髒桃子生病,他還特別清洗過才拿來給她。

  「好。」雖然捨不得吃,不過他一定很想看她親口吃,所以便移到唇邊咬下。

第5章(2)  

  剛一咬下,酸澀滋味充滿口腔,她的眼兒都瞇了起來,不由自主濕了眼眶,差一點就幾乎將桃肉吐出來,可是除了酸澀味外,有更多濃烈的心意藏在其中,她清楚感受到了,因此不再覺得桃肉難以下嚥。

  「怎樣,很酸嗎?」發現她都酸瞇了眼,且還泛著淚,翟虎子感到沮喪,也對自己生氣,沒找到更好吃的水果送她,伸出手要搶過她手中的桃子。「別吃了。」

  「為什麼?」她用力吞下桃肉,縮回手不讓他拿。

  「很難吃不是嗎?」他神情不悅地要再搶回來。

  「你又沒吃,怎麼知道好不好吃?總之你把桃子送給了我,就不許再拿回去。」芷淩乾脆把手背在背後,讓他再也搶不到。

  「光看你這女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酸得吞不下,你把桃子丟了,老子再去找別的果子來。」他可不想她鬧肚疼。

  「偏不。」她昂高下巴拒絕。

  這可是他特地為她找來的,怎能說丟就丟。

  「你這女人怎麼講不聽?」她如此寶貝他送的桃子,大大滿足了他,不過他仍是故意裝凶。

  「我就是講不聽,不然你想怎樣?」她故意挑釁。

  「老子……老子……」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孩子們玩得正開心,沒人注意他們,他迅速探下上半身,在粉嫩嫩的唇瓣上偷得一吻,像只偷腥成功的貓兒,得意地笑咧嘴。

  「老子就想這樣。」男性嗓音低醇似佳釀。

  啊!終於又親到她了,果然如記憶中一樣美好,不!該說更為美好,使得他蠢蠢欲動,只想偷得更多香吻。

  「你瘋了不成!」芷淩驚慌低語,擔心地瞄著左右,就怕被人發現他們倆不恰當的親密。

  炙燙的黑眸閃爍著光芒,翟虎子聳了聳肩,不客氣地將過錯都推到她頭上。「是你誘惑老子的。」

  「我什麼都沒做。」她覺得冤枉極了。

  「有,你對我笑了。」他指出誘惑的證據。

  「我對村裡每一個人都這樣笑,他們可不會像你一樣。」明明就是他心術不正,還好意思怪到她頭上,哼!

  「你是老子的,誰敢這樣對你,看老子宰了他。」光是想像,就足以讓他氣得臉紅脖子粗,隨時都願意為她抄起大刀,砍下任何一顆膽敢覬覦她的腦袋瓜。

  「我才不是你的。」對於他充滿獨佔的宣稱,她心裡感到無比甜蜜,偏又不讓他在口頭上討得便宜。

  「你的唇老子嘗過了,更何況老子還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老子冒險下山谷,現下你恐怕還在山谷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翟虎子可不許她不認賬。

  「你小聲點。」她擔心地再看了眼玩瘋了的孩子們,不想他不當的話語被純真的孩子們聽見。

  「老子說的全都是事實,為何要小聲?你書讀得多,不會沒聽過以身相許吧?」

  「你真的是為達目的,什麼話都敢說。」她服了他。

  「那當然。」他當她是在稱讚他,高興地笑揚唇。

  心已經融化的她,實在是很難真正對他發脾氣。

  站在眼前的他是如此真實坦率,想起那個僅在小時候見過面,如今已完全無印象的未婚夫婿,她不由得對婚約感到無比沈重,當她心裡有了翟虎子,要怎麼若無其事嫁給嚴釋策?

  光是想就高興不起來,她乾脆選擇逃避,不去想,盡情享受現下的開心。

  「我真是服了你。」她搖了搖頭。

  「知道佩服老子就成。」他呵呵笑了兩聲,突然黝黑的臉龐脹紅,連耳根子也紅了,整個人變得扭扭捏捏。「那個……」

  「什麼?」發現他的異樣,她好奇得不得了,猜想究竟是何事讓他如此不自在,活像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清了清喉嚨。「咳,先跟你說清楚,老子是路過正好看到,所以才摘了回來。」

  「我知道,你剛才已經說過了。」不就是替她摘回桃子,他何必再次重申?

  「不是那個。」他的喉頭像被石子梗住,乾澀粗嘎。

  「不然是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自懷中掏出一朵皺巴巴的粉紅色小花,一發現花被他壓壞了,火速縮回手,想把這朵不再燦爛美麗的花朵藏起來。

  「他奶奶的!」當他在路邊看到這朵粉色小花時,頭一個念頭就是他要摘下這朵花兒送她,一心想著如何藏起不被其他人發現,壓根兒沒想到藏在懷裡會壓扁,現下花兒變成這樣,他的好心情全都沒了。

  她看見了!那是一朵被壓壞的粉紅小花,是他特地帶回來送她的,她萬萬沒想到粗枝大葉的他竟會想要送她花,登時心花怒放,水眸晶燦盈亮。「好漂亮的花。」

  「都被壓扁了,哪裡漂亮?」他不快地咕噥。

  「你看它覺得不漂亮,但在我看來卻是再漂亮不過,不然你拿給我,讓我看得更清楚些。」她笑盈盈,等著他把花送給她。

  「你……真的想要看?」他遲疑著,不曉得該不該把這朵花遞出去,她,會不會笑他?

  「對。」她堅定地頷首,甜美的笑容始終掛在唇角。

  啊!不管了!她想笑就笑吧,反正他也不是沒被人笑過。

  他緊張地遞出手中乾癟的花,已有她會將花丟掉的心理準備,聲音變得更加沙啞。「你……若覺得醜,丟掉沒關係。」

  芷淩高興地接過花,移至鼻前嗅聞。「好香。」

  「是嗎?」他搔了搔頭,心雀躍著,她不但沒笑他,還說很香,是不是表示她並不討厭這朵花?

  素白的纖指輕撫嬌柔脆弱的花瓣,眸底滿是歡喜。「花很漂亮,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花兒。」

  這個魯男子,看似粗枝大葉,卻又心細如髮,先後為她摘了桃子與小花,這是她所收過最彌足珍貴的禮物。

  「你真的喜歡?」他細看她的表情,確定她沒在假裝。

  「我很喜歡。」她勾起唇角,朝他綻放笑靨。

  「它被壓扁了,你也喜歡?」不行!他得再確認一次,這不是在作夢。

  「非常喜歡。」沒有遲疑,她給他最為肯定的答覆。

  「哇哦,她喜歡!她真的喜歡!哈哈哈!」翟虎子高興地往後翻,以一個接一個的跟鬥來表示內心的歡喜。

  看著他快樂地翻觔鬥,村裡的男孩們調皮地模仿他,與他一邊開懷大笑,一邊翻著觔鬥。

  倚在窗邊的芷淩寶貝地拿著桃子與小花,笑瞇了眼,看他大氣不喘連翻多個觔鬥,嘴角忍不住逸出一長串不夠端莊,卻是非常開心的笑聲。

  彩虹也跟著開心大笑,為虎子哥哥與男孩們拍手叫好。

  村裡一座已荒廢多年不用的枯井旁,站著妒火中燒的春桃,青春美麗的臉孔因妒恨而扭曲,唇瓣緊抿成一條線,雙手則是緊握成拳。

  她全都看見了!

  虎子哥獻寶似地送了桃子與花給冉芷淩。

  最、最教她難以接受的是,虎子哥竟然吻了她!他眼裡的濃情蜜意只給冉芷淩一人,令她恨得想衝上前去阻止他們倆。

  「我是如此痛苦,你們卻笑得這樣開心,我到底算什麼?」帶著恨意的牙,咬破了嘴唇。

  「我打小就認識虎子哥,愛了他好久,冉芷淩憑什麼跟我搶?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虎子哥是我的,永遠都屬於我,誰都休想自我身邊搶走他!」她不會放手,無論如何她都會想盡辦法讓虎子哥回頭愛她,冉芷淩得意不了太久!

  她恨恨地瞪著冉芷淩,渴望扯下她那過於美麗幸福的笑容。

  她告訴自己,沒關係,冉芷淩笑不了太久,最後會與虎子哥開心大笑的人將會是她,春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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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21:26

第6章(1)  

  村子裡最大的一棵樹下,今兒個不是被老人家佔據泡茶聊天,而是樹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孩子難得不追雞、玩鬧,乖乖地圍成一圈,席地而坐,聚精會神聽著冉芷淩說故事。

  風兒輕輕吹啊吹,流動穿梭在如銀鈴般醉人的女性嗓音間。

  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村裡的大人們樂見孩子們安靜坐下,不再玩得全村雞飛狗跳,幾乎掀起全村的屋頂。

  他們將孩子丟給芷淩,開開心心做自己的事,圖個清靜。

  「……陳生考中狀元後,衣錦還鄉,不僅報答親恩,更回饋鄉�,蔚為佳話美談。」為了讓孩子們對讀書產生興趣,她刻意挑了書生寒窗苦讀,最後功成名就的故事吸引他們。

  腳扭傷之前,她就想過,不能放任孩子們繼續這樣下去,不管他們將來想做什麼,至少要教會他們為人處事的基本道理,不讓他們行差踏錯,遺憾終生。

  一打定主意,她也不想詢問翟虎子的意思,反正那個魯男子視打劫為最值得驕傲的事,她懶得與他扯太多,直接教導孩子們做人處事的道理,讓孩子們潛移默化,相信他們會有所改變。

  所以今天她便先帶著彩虹坐到樹下,開始對她講有趣的故事,其他孩子好奇想知道她們在說什麼,為何彩虹會笑得那樣開心,便一個個圍上來,坐定聽得入神後,就再也不想離開了。

  「哇!」孩子們聽完陳生的故事,發出讚歎聲,一張張小臉寫滿興奮。

  「你們有沒有什麼問題?」芷淩熱切地看著孩子們,期待他們會有人提出想要讀書的想法。

  「我有問題。」活潑機靈的大毛馬上提出。

  「你說。」是要問她誰可以教導他們讀書識字嗎?她可以的,馬上就開始,沒有任何問題。

  大毛嘴饞地舔了舔嘴角。「『烤撞圓』吃起來味道如何?比湯圓好吃嗎?」

  「什麼?」芷淩結實傻住。

  「湯圓甜甜的很好吃。」

  「可是撞圓用烤的,說不定味道和烤雞一樣美味。」

  「啊,我好想吃吃看,不曉得我娘會不會做『烤撞圓』?」

  孩子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迫不及待想要嘗嘗那既能孝順父母,又能回饋鄉�,無比厲害的「烤撞圓」。

  「等一下,考狀元不是吃的,和湯圓完全不一樣。」她急忙解釋,不想讓孩子們繼續誤會。

  「啊?不一樣?是不能吃嗎?」好失望哪!

  「對,考狀元指的是上京赴考,最後金榜題名,皇上指派當官,這是很了不起的。」怕他們不曉得,她特意強調狀元郎並非人人都當得了。

  「原來是當官啊,一點都不有趣,嘖!」大毛覺得無趣的揮了揮手,不再覺得每天只會讀書等著當官的陳生了不起。

  「就是嘛!而且狀元再了不起,也沒有虎子哥了不起。」其他孩子同樣不以為然,在他們心裡,虎子哥可比皇帝老爺還要威風、還要令他們崇敬。

  「芷淩姊姊,你改明兒個換說個土匪搶到一堆金銀財寶的故事給我們聽好了。」大毛提出要求。

  對軟弱的書生,男孩們實在是沒啥興趣,像前幾天被虎子哥他們打劫到一半的軟弱書生就很好笑,虎子哥他們急著去就摔下山谷的芷淩姊姊,不搶書生了,結果書生竟被黑子嚇得乖乖交出荷包,這不是孬是啥?

  芷淩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沒想到她說了半天,孩子們最感興趣的會是土匪的故事,一時間無話可說。

  「好了,大夥兒再去玩吧!」

  孩子們在大毛一聲令下,快快樂樂地和他去爬樹玩耍,不再理會芷淩。

  沒跟著跑掉的彩虹拉了拉芷淩的手。「姊姊,故事很好聽。」

  回過神來的芷淩,面對彩虹的同情,報以一笑,彎下腰來。「謝謝你,彩虹,我再說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好。」彩虹用力點頭,極喜歡膩在她身邊。

  剩下兩個比較文靜的小女娃,渴望地問:「我們也可以聽嗎?」

  「當然可以。」芷淩微微一笑,心想,這回來講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好了。

  正當她準備開講時,春桃走了過來。「冉姑娘,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好,你說。」芷淩期待著,暗忖春桃是否對她說的故事有興趣。

  其實她也一直在找機會要與村裡的女人們聊聊,不是她自誇,見過她繡品的人都豎起大拇指稱讚不已,或許她可以教她們刺繡,讓她們將完成的繡品拿出去外頭賣,多少可以補貼家用。

  春桃用下巴指向一旁。「不是在這裡,我要和你單獨說。」

  「我知道了,彩虹,你們先坐在這裡等一下,我待會兒就回來。」芷淩這才明白剛才自己有多傻氣,春桃絕對不是想要加入她們,光看春桃的神情,就知來者不善,不管春桃待會兒想對她說什麼,一定不是讓人開心的事。

  做好心理準備後,芷淩跟著春桃站到不會被第三個人聽見談話內容,她又能看見彩虹和其他兩個女孩的雜草叢生的土堆前。

  「我聽金花嬸說,你已經與人訂了親是嗎?」春桃在洗衣服時聽見這個消息,顧不得衣服尚未洗完便匆匆回村興師問罪。

  「對。」

  冉芷淩爽快承認了,大出春桃意料之外,不過也因此使妒火中燒的她更加生氣。「你既然有了未婚夫,為何還要招惹虎子哥?」

  「不是我招惹他,況且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芷淩沈著臉,拒絕被春桃指著鼻子罵。

  「誰說與我無關?既然你住到我們村子,就要守規矩,不要敗壞我們村子的善良風俗。」春桃又急又氣,連珠炮地罵著。

  芷淩定定看著氣急敗壞的春桃,春桃的情意、春桃的忿怒,她全看在眼裡。

  翟虎子是否知道春桃很喜歡他?假如他知道,是否會覺得很高興?

  她為此想法感到不悅,旋即猛然發現,自己竟是在吃醋,為了那時而傻氣、時而豪邁、時而霸道的翟虎子狂喝乾醋,他若知道,肯定會得意到不可一世。

  光想到他得意的模樣,她的心就泛起一股甜意,暖暖的。

  「我已經看穿你邪惡的真面目,你休想玩弄虎子哥。」春桃揚高下巴,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表面波瀾不興的芷淩,腰桿挺得筆直,靜靜聽春桃說,心裡想的卻是翟虎子,除了他大剌剌的笑還是大剌剌的笑。

  「我不許你再接近虎子哥,你若有羞恥心,就快點離開,明白嗎?」冉芷淩愈是沒反應,春桃心頭的怒火燒得愈旺,步步逼近,甚至探出手抓住她的手臂,非要剝下她平靜的面具不可。

  春桃的咄咄逼人與碰觸,使她感到不舒服,她掙脫春桃的鉗制,語調冷淡。「我是留是走,會自己決定,不需要你趕人。」

  被甩開手,令春桃更加不快,她移動身體,故意擋住她的去路。「好哇,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你根本就是想賴在村子裡,對虎子哥死纏不放對吧?」

  「是又如何?」芷淩挑釁地看著春桃,既然春桃想找麻煩,不願當小媳婦兒的她自然也不會太客氣。

  春桃氣得跳腳,指著她的鼻頭罵道:「你這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手裡揣了一個,還想伸手在抓一個,告訴你,有我在,你可以死了這條心,我不會讓你得逞!虎子哥就是太善良,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隨便你。」芷淩聳了聳肩,將春桃的話當耳邊風,不懸掛於心。

  「你、你、你……」春桃氣到手指抖啊抖,絞盡腦汁想要找出更凶狠的話來痛罵她,可一時間卻氣到想不起來。

  「既然你要跟我說的話都說完了,那我先走了。」芷淩完全不把春桃的火氣放在眼裡,她很明白,自己表現得愈冷淡平靜,就愈會激怒春桃。

  「你……」春桃你了半天,氣得半死,依然找不到話來狠罵她,只能乾瞪眼看著她離開。

  芷淩不疾不徐地走著,儀態萬千,神聖不可侵犯。

  但她的內心卻是翻騰不已,明明很清楚,該要放棄翟虎子,偏偏鬆不開手,她想要對著他笑,想要看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打翻觔鬥,想要他的雙眼永遠只為她炙熱燃燒。

  她的想望很貪心!可是她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或許,她真是春桃口中可怕的壞女人吧。

  「芷淩姊姊回來了!芷淩姊姊,你快點說故事給我們聽。」彩虹歡喜拍手。

  另外兩個女孩也開心地等她回來說故事。

  芷淩一臉沒事發生過般,笑若春風,回到孩子們身邊,她伸手摸摸等待已久的彩虹。「好,我再來說個故事給你們聽。」

  開開心心坐下來,芷淩攏好裙擺,開始說起美麗浪漫的傳說。

  站在土堆前的春桃氣得臉色鐵青,全身顫抖不已。

  「冉芷淩,我不會這樣就算了,你儘管得意吧!虎子哥終究會明白誰對他才是真心的。」恨恨撂下話後,這才不甘願轉身離開。

  表面上佔得上風的芷淩在春桃離開後,直挺到快要斷掉的腰桿這才稍微放鬆,心情很沈重,笑容也開朗不起來。

  「芷淩姊姊,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痛痛?」彩虹一臉受到驚嚇。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問?」她不解地看著彩虹。

  彩虹伸出手,為她擦掉頰邊晶瑩的淚珠,再攤開掌心給她看。「因為你哭了。」

  瞪著彩虹掌心的淚珠,芷淩才赫然發覺,自己遠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喜歡翟虎子,她竟為了捨不得離開他而落淚,為何會這樣?不該這樣的,真的不該……

  更多止不住的淚水潸然滾落,她就像個脆弱無助的孩子,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小彩虹見狀,難過地跟著她一塊兒抱頭痛哭,活像是她受了委屈一般。

  另外兩個小女孩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瞪著哭成淚人兒的芷淩與彩虹,已經嚇到說不出話來。

  夕陽西下,余霞滿天。

  一片落葉,孤零零地被風吹揚起,飄捲到陳舊的屋脊。

  經風再次輕輕一帶,在半空中翻滾,最後落在破裂的瓦甕邊。

  帶著黑子與村人在道上埋伏了一天,等不到待宰肥羊的翟虎子甫回村,小彩虹馬上把他拉到一邊,向他報告今天她最喜歡的芷淩姊姊傷心流淚一事。

  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的翟虎子,聽她這麼一說,更是惡劣到不行,讚許她一番後,連口水也沒來得及停下來喝,立刻去找芷淩問個清楚,看她究竟為了什麼事而哭哭啼啼。

  大哭一場的芷淩怕被大叔及大嬸發現她雙眼紅腫,暫時沒回家,而是來到豬圈,屈膝坐在地上,出神地對著無憂無慮快樂玩耍的豬只視而不見。

  她想著,她真能繼續和翟虎子這樣曖昧不清嗎?

  他們倆最後能走到哪?

  她應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管她有多喜歡翟虎子,他們都不會有未來,聰明的人早就選擇放手了,哪像她還執迷不悟。

  煩躁的手無意識地拔著地上乾枯的野草,帶著愁緒的唇兒輕喃:「冉芷淩,你是個大傻瓜。」

  「你這女人!總算讓老子找到了。」屋前屋後,在村子繞了一大圈到處找她不著的翟虎子,最後才想到她極可能躲到人煙稀少的豬圈,果真讓他在這裡找到人。

  聽見他的聲音,芷淩轉頭睇望他。「你不是去打劫了嗎?」

  「天都快黑了,連只蒼蠅也沒出現,老子總要帶著大夥兒回來祭祭五臟廟吧。」翟虎子發現她雙眼哭得紅腫、眉心緊鎖,跨大步坐到她身邊。

  「嗯。」芷淩輕輕應了聲,低垂著頭,繼續拔她的野草。

  「彩虹說你哭了,你為了什麼事在哭?又想起你爹娘?」翟虎子開門見山劈頭就問。

  「沒什麼,只是突然心情不是很好。」她的聲音悶悶的,聽他提起死去的爹娘,又濕了眼眶。

  當他坐在身邊,溫熱的體溫對她充滿吸引力,讓她很想、很想靠在他肩上,汲取一些安慰。

  「是春桃跟你說了什麼嗎?不然你為何會突然心情不好?」他可不容她隨便敷衍。

  她是他心愛的女人,若是愛了委屈,他肯定替她討回。

  「你怎麼知道春桃跟我說過話?」

  「彩虹說的。」他一點也不介意讓她知道誰是細作。

  「春桃沒說什麼,或許我是想家了吧。」這是她和春桃之間的事,他沒必要介入,他若去找春桃興師問罪,不僅會傷了春桃的心,也會讓春桃更加討厭她,實在沒必要那樣。

  「這裡就是你的家,有啥好想的?」他說得一副理所當然,期望她能永遠窩下來。

  他的自信,讓沮喪的芷淩搖了搖頭。

  「相信老子,這裡以後絕對會是你的家。」他說得自信滿滿。

  她輕扯了下嘴角,其實她並不討厭「福報村」,甚至可以說是喜歡的,這裡有天真可愛的孩子、熱情善良的人們,還有一隻會打劫的黑狗,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的男人就住在這裡,如果真的要永遠住在這裡,絕對是樂多於苦。

  「女人,你若是想家或是想你爹娘,就來找老子吧!」

  「找你做什麼?」

  「老子會讓你忘了所有思念。」他發下豪語。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輕哼了聲。

  「那你說,你要如何使我忘了思念?」她請教他,對爹娘與家園的思念,可不是隨便說忘就忘得了。

  「老子會這麼做。」翟虎子猛地傾身,只手固定住她的頭,熱切攫住她的唇。

  芷淩沒料到他會突然吻她,愣了下,旋即合上眼,任由他充滿激情的熱吻消除盤踞心頭的煩憂,此時此刻,她只需負責感受他即可。

  翟虎子吻得深切、吻得飢渴,沒見到她時,他總會感到焦躁不安,不停猜測,究竟在她心裡,他佔有多少份量,她是否會常常想起她那個家財萬貫的未婚夫。

  光是想到有個男人可以比他更名正言順擁有她,就讓他嫉妒得快要發狂,其實他並不如表面上表現的那樣不在乎,他該死的在乎極了,深怕她會發現他不如她的未婚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想到會有這個可能,他吻得更激狂猛烈,企圖以纏綿炙燙的吻使她腦袋昏沈,再也想不起她的未婚夫來。

  她的左手攀附在他的肩頭,右手則激情地探入他濃密的黑髮。

  如疾風驟雨般的熱吻,吻得她的心服服帖帖,全身酥軟,腳趾頭蜷曲,只想依偎在他結實的胸膛。

第6章(2)  

  「你是我的,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他聲音濃濁,由他的唇吻向她那如貝殼般小巧精緻的耳廓。

  芷淩嬌喘著氣,弓起的嬌軀顫抖不已。

  「說你是我的。」  白森森的牙,以不會咬疼她的力道輕咬著她的耳,霸道要求。

  意亂情迷的她承受不住他的挑逗,抓向他黑髮的指不自覺用力,美麗的水眸滿佈情慾,已被他吻腫的粉唇輕啟,逸出一串教他心猿意馬的嬌吟,卻是怎麼也不肯輕易說出令他渴望的字眼。

  「說!」靈活的舌尖沿著她的耳廓輕舔逗弄,逼她投降。

  溫熱的男性氣息、誘人沈淪的親吻,皆在引誘她屈服,她得竭力把持住,才有辦法不說出他最想聽的話。

  「你為何不說?」她的沈默,使他心浮氣躁,火熱的舌沿著耳際滑下,來到曲線優美的雪白頸際,他吻著、啃著,將她當成上等佳餚,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肯輕易放過。

  好不容易,芷淩終於找到聲音回他:「……我不能。」

  「為何不能?是你不肯吧!」他惱怒地故意咬痛她。

  「噢!」她蹙眉痛呼了聲。

  聽見她的痛呼聲,他又心軟不捨地以舌舔吻,一遍又一遍極其纏綿撫慰她的痛楚。「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是幹土匪的,看到想要的就會去搶,不能只有我一頭熱,你也得要我才行。」

  每一記熱吻,皆讓她嬌顫不已,她攀附著他愈來愈緊,恨不得融入他體內,與他永不分離,可是她不能,甜蜜與苦澀同時湧上,教她眼眶發熱。「你明知道,我為何不能。」

  「我不想聽到他,別在我面前提起。」貪婪的吻火熱地封住她的唇,不許她在此時說出任何有關於那個人的事。

  她輕輕歎了口氣,無奈又歡愉地放縱他的吻掠奪芳心。

  凡是屬於她的,他每一分每一毫都不願放過,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鎖著她,就怕她會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喜歡她已經喜歡到願意為她付出生命,她究竟知不知道?

  一個用力,他將她壓在地上,飢渴的吻愈吻愈火熱,想要獨佔她的念頭不斷在耳邊叫囂。

  腦子糊成一片的芷淩已無法抗拒,任他為所欲為。

  遠遠的,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呼喊:「虎子,你在哪裡?」

  「虎子啊,你快出來,出事啦!」急切的叫喚不間斷,傳遍村子每個角落。

  慾火焚身的翟虎子聽見呼喊聲,如頭上被澆了一大桶冷水,整個人清醒過來,自柔軟充滿誘惑的嬌軀上翻身躍起。「村子出事了!」

  聽他這麼說,芷淩立刻坐起身,酡紅著臉拉攏淩亂的衣衫,側耳傾聽,果然聽見村人們迫切的叫喚聲。

  「我回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縱然有再多的不捨,他都不能不對村人的求助聲恍若未聞,他丟下話後便拔腿狂奔。

  明知他已經聽不到她所說的話,她仍是開口說道:「你先去,我等一會兒就到。」

  雙手忙碌地整理淩亂的頭髮,再三確認身上的衣衫全穿戴整齊,沒有一絲遺漏,這才慌忙跟著跑回村,邊跑邊想,究竟村子出了什麼事?讓村人們十萬火急地到處找翟虎子。

  莫不是官兵要剿匪,包圍整座村子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讓她跑得更急更快了。

  先回到村子的翟虎子馬上就被抱著孩子哭哭啼啼的女人們包圍,她們一人一句,七嘴八舌、語焉不詳,讓翟虎子沒辦法馬上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看見原本亂蹦亂跳的孩子們臉色鐵青、毫無活力,他眉心緊鎖,緊張地吼那些已經慌了手腳的女人。「一個一個來,每個字都說清楚,不然老子聽不懂!」

  「大毛他們這幾個孩子,不曉得吃錯什麼東西,原本還好好的玩在一塊兒,哪知沒一會兒工夫便一個接一個開始吐了,吐完之後又拉個不停,嗚……我的大毛心肝寶貝啊!你千萬不能有事,你如果出了什麼事,娘也不要活了。」大毛的娘緊抱著他述說事情經過,說完之後,便又放聲大哭。

  其他女人聽見大毛娘大哭,又跟著哭了起來,懷裡的孩子就是她們的心頭肉,她們怎捨得孩子受苦。

  翟虎子急問:「平時喝的止吐跟止拉的草藥有沒有煮給他們喝?」

  「都吃了,還是沒用,全都給吐出來了,嗚……」正因為平時喝的湯藥沒用,她們才會一個個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所措。

  「別怕,老子這就去找大夫,你們把孩子顧好。」翟虎子眼尖發現有的孩子已經奄奄一息,似乎快撐不下去了。

  「請大夫要銀子……」大夥兒實在是太窮了,就算把全村的銀子全湊齊了,恐怕也不足以付給大夫買藥錢。

  所有人一想到目前所面臨的困境,一個比一個心情還要沈重,抱著孩子的雙臂更加縮緊,深怕孩子會就此消失不見。

  「放心,老子就是用刀架,也會把大夫架上來。」一心想救活孩子們的翟虎子管不了那麼多,神色匆匆就要往村外奔。

  「虎子,我跟你一塊兒去。」翟火頭急忙跟上。

  其他男人則留下來陪他們的女人照顧病了的孩子。

  當芷淩趕過來時,便見所有人抱著已虛軟無力的孩子,一片愁雲慘霧,發現孩子們一個個了無生氣,嚇得她俏顏刷白,她焦急地找尋彩虹的身影,期望能看見她安然無恙。

  結果她在角落看見彩虹奶奶傷心地抱著小小的彩虹,她的呼吸登時梗住,一顆心都快抖散了,一個箭步奔到彩虹奶奶身邊,抖顫著手撫摸彩虹發青的嫩頰,這一摸,赫然發現好冷,她雙腿發軟整個跪坐在地。

  「怎麼會這樣?剛剛明明還好好的……」小小的、總愛跟在她身邊撒嬌,她最喜歡的小彩虹,怎麼會病成這樣?

  急著去找大夫的翟虎子見她出現,對她大聲喊:「女人,這裡交給你了,幫我好好照顧他們。」

  將話丟下後,他便頭也不回地快速狂奔。

  「你放心,我會的。」她對他遠去的身影大喊。

  幫忙照顧這一團混亂的許金花瞬間覺得芷淩與翟虎子感覺怪怪的,不曉得是不是她太多心,總覺得這兩人似乎太過熟稔,一個小男孩的痛苦呻吟拉回她的注意力,她馬上幫忙照顧小男孩,不再去想芷淩和翟虎子的事。

  「我去煮些乾淨的水來給孩子們喝。」雖說要代替翟虎子照顧孩子們,可是她不是大夫,實在是不曉得該怎麼做,當眼角瞥見地上的穢物與孩子們身上傳來的酸腐味,她馬上想到,或許給孩子們喝些水多少會有些用處。

  虛弱地小彩虹眼睛睜開一條小細縫,見她要離開,立刻伸手抓住她,哭道:「娘,不要走,彩虹痛痛,好痛……」

  被彩虹誤認為娘親,讓芷淩濕了眼眶,她知道失去雙親的痛苦,她是個大人都快承受不起那椎心之痛,更何況是年紀尚小,正需要爹娘呵護的小彩虹。

  「娘,抱抱……」彩虹對她展開雙臂。

  彩虹的奶奶儘管雙眼看不見,可一聽見彩虹的要求,已是忍不住老淚縱橫,偏又不敢開口要求芷淩暫時充當彩虹的娘。

  芷淩沒法拒絕,蹲下身來,將小小的彩虹抱入懷中,伸手溫柔地撥開彩虹汗濕的頭髮,柔聲道:「娘在這裡,就在這裡,彩虹別怕。」

  聞到暖暖的香氣,痛苦的彩虹獲得不少撫慰,將小小的身軀更偎向熱源,小嘴喃念:「娘,彩虹肚子痛痛……」

  「娘幫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乖。」她親吻了下彩虹的額際,溫柔地將掌心放在彩虹肚子上輕撫。

  「謝謝你,冉姑娘。」彩虹奶奶淚流滿面,移向她說話的方位,由衷向她道謝。

  「彩虹奶奶,你別客氣。」走不開身的她心下很是焦急,看著一張張痛苦的小臉蛋,擔心他們會等不到翟虎子將大夫請回來。

  不!不會的!她不能自己嚇自己,要對翟虎子有信心,也要相信老天爺不會殘忍奪走這些可愛的小生命。

  她對在一旁穿梭幫忙的翟吉人揚聲道:「吉人叔,我需要人煮些乾淨的水來給孩子們喝。」

  「好,我這就去準備。」翟吉人吆喝幾個人一同幫忙準備乾淨的飲水。

  彩虹渾身冒冷汗,疼痛難耐地不斷地呻吟哭泣,轉頭吐了芷淩一身。「娘,爹呢?他怎麼不來看彩虹?彩虹好痛……」

  「彩虹乖,爹下山去請大夫了,等會兒就回來。」芷淩心疼地以衣袖拭去彩虹嘴角的穢物,一點也不在意身上沾染到穢物。

  「嗚……娘,我要爹……」彩虹嗚嗚咽咽地哭鬧著。

  芷淩輕輕搖晃著彩虹,不斷為她拭去額際豆粒般大的汗珠。「彩虹別怕,你爹很快就會帶著大夫回來。」

  她眼泛淚光,不斷的以相同的話語安慰彩虹,心下已是六神無主,只能不停祈求上蒼憐憫這些可憐的孩子。

  在不遠處照顧孩子的許金花聽見她告訴彩虹,爹去請大夫,頭一個躍入腦海中的身影,即是翟虎子,她眉心緊皺,暗忖芷淩口中的爹肯定就是翟虎子,不可能會是年紀大到可以當她爹的翟火頭。

  芷淩想都不想就直接說翟虎子是爹,她既然佯裝成彩虹的娘,那與翟虎子豈不是成了一對?這不大對勁哪!許金花開始惴惴不安。

  「虎子他們趕得回來吧?」彩虹奶奶很是憂慮,她的兒子跟媳婦早就走了,她身邊僅剩下彩虹,假如連彩虹都被老天爺帶走,那她也不要活了。

  「一定可以的,只要他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她告訴自己,要對翟虎子充滿信心,在他帶著大夫回來之前,她不能軟弱哭泣,她一定要堅強。

  「大家別哭喪著臉,在翟虎子帶大夫回來之前,我們要照顧好懷裡的孩子。」她揚聲對著大家喊道。

  「孩子們又吐又拉,我們要怎麼照顧?」心慌意亂地大人們已經束手無策。

  「吉人叔他們已經先去燒水,我們可以讓孩子們保持清爽乾淨,滿身髒汙與汗水,只會使他們更加不舒服,甚至有可能會加重病情。」不管了,她只能暫時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了。

  「我們清出一間屋子,集中照顧生病的孩子們。」一直待在外頭也不是辦法,最好是能讓孩子們安安穩穩躺在床上。

  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覺得她說的話頗有道理。「好,我們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所有人開始動起來,有些人去燒更多的熱水,有些人則去清理村中最大的屋子,好讓孩子們能夠在裡面休息。

  「娘……」彩虹瘦小的雙臂緊緊勾著她的頸項,深怕她會消失不見。

  「娘在這兒守著你,哪兒也不會去,彩虹別怕。」她輕聲安慰,輕拍彩虹的背脊,讓她的頭安穩地枕在自個兒的肩窩,嘴裡開始哼著歌謠哄她。

  春桃在人群中看著指揮若定的她,心頭怪怪的,尤其見她抱著彩虹像守護自己的孩子,她咬著下唇瓣,想了下,便加入幫忙,目前首要之務是救孩子們,她暫時不再計較討厭冉芷淩一事。

  入夜後的「福報村」不再寧靜祥和,而是充滿不安與焦急。

  孩子們哭鬧著,做爹娘的則是眉心深鎖,愁腸滿腹。

  彎月高掛,夜梟在光禿禿的枝頭上啼叫,一聲接一聲,攪得村民們更加心浮氣躁,恨不得能代替孩子受苦。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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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24:32

第7章(1)

  心急如焚的翟虎子闖進鎮上最好的大夫家中,二話不說直接用刀駕著大夫與小廝,命他們帶上所有能醫治孩子上吐下瀉的藥草,隨同他們一起趕回村子裡。

  暗淡的月夜裡,他們在崎嶇的道上策馬狂奔,唯恐稍有延遲。

  被硬架起來的大夫與小廝在馬背上震來震去,幾次都差點被拋出去,兩人嚇得臉色蒼白,嘴裡不斷念著佛號,祈求在被土匪殺死之前,不會先摔斷脖子。

  嚇得快魂飛魄散的大夫,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抖顫著聲問向身前黑沈的臉、可怕的男人。「大王,請問您是要帶我們去哪裡?」

  拚命趕路的翟虎子壓根兒就不理會身後飄散在風中的詢問聲,他揚鞭催促馬兒狂奔,恨不得身下的馬兒生有翅膀,能夠馬上帶他們回村。

  大夫見他只顧著趕路,連回他一句都不肯,哀怨地閉上了嘴。

  翟火頭所騎的馬兒腳力不如翟虎子的坐騎,載著小廝遠遠落在他們身後,嘴巴吆喝著馬兒快跑。

  在馬兒幹到筋疲力竭,身後的大夫又嚇得魂飛魄散之際,翟虎子總算看見村子的輪廓。站在村口引頸期盼的村人看見策馬狂奔歸來的身影時,喜出望外揚聲大喊:「回來了!虎子他們回來了!」

  一聲接一聲,大夥兒相互傳遞這個好消息。

  在屋內照顧孩子們的芷淩聽見他回來的消息是,高興地快流下淚來,緊握著躺在木板上彩虹的小手說:「彩虹,爹回來了,他把大夫帶回來。」

  「爹……」彩虹一聽見爹回來,馬上睜開眼,開心地笑揚了眉。

  策馬進村的翟虎子勒馬止步後,立即躍下馬背,將馬背上的大夫揪下來,但是看不見孩子們,令他的臉色更加黑沈陰鬱,扯開嗓門急問:「孩子們呢?都到哪裡去了?」

  是不是他回來得太慢?怎麼會這樣?為何不等他?為何?

  圍上來的村人們見他一臉焦急與懊悔,連忙告訴他:「孩子們在大屋裡,芷淩姑娘和村裡其他女人正忙著照顧。」

  翟虎子目光轉向大屋,果然見到大屋內燈火通明,他扯著大夫奔向大屋,邊跑邊說:「你給我好好看看孩子們到底是生了什麼病,一定要醫好他們,懂嗎?」

  「我……我……」大夫被拉著跑,見村中其他人緊追在後,心想,他一定得醫好土匪大王口中的孩子,否則他恐怕會走不出這個村子。

  翟虎子出現在大屋門口,有若神祇為眾人帶來一線曙光,屋內的女人們有志一同轉向他,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向他發出求救。

  「虎子,你快讓大夫看看我的孩兒。」

  「不!該讓大夫先看我的孩子。」

  女人們爭先恐後,都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優先獲得治療。

  大夫被這場面嚇得縮在高大的翟虎子背後,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這群女人給生吞活剝了。

  「全都安靜!」他大聲一喝,灼灼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焦急的女人,最後定在心愛的女人身上,此刻的她髮絲淩亂、狼狽不堪,可看在他眼裡卻是美麗得足以奪去他的心魂。

  她的存在,讓他擁有無比堅定的信心,相信此刻就算天塌下來了,他也會有辦法一肩扛起,絕不會讓村子少掉任何一個孩子。

  芷淩對上他有神的黑眸,恐懼離她遠去,因為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悶不吭聲全都扛下來,他就是這樣一個能夠讓人依靠的男人。

  「嚴重的先來,哪個孩子最嚴重?」話是問著大夥兒,雙眸始終不曾自芷淩身上移開過。

  問題埔問出口,每個女人都說自己的孩子最為嚴重。

  「是果兒,果兒吐得很厲害。」如銀鈴似的嗓音並未被其他聲音吞噬,獨排眾議清楚地傳達進翟虎子耳中。

  她很想自私的讓大夫先過來為彩虹診治,可是她更清楚可憐虛弱的果兒比其他孩子更需要大夫,是以她不得不痛下決定。

  「是果兒嗎?他在哪兒?」翟虎子相信她的判斷。

  「在這兒,果兒在這裡。」果兒的娘聽見芷淩為果兒出聲,高興得淚水直流,其他女人深知果兒的情況,也沒人再出聲。

  翟虎子帶著大夫來到果兒身邊,見到原本雙頰圓潤的果兒,臉頰完全凹陷,嚇了一大跳,立刻命令身旁的大夫。「果兒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快點看看他是生了什麼病。」

  「好,我這就看。」大夫被滿屋子病懨懨的孩子嚇著,開始號脈診斷。

  屋內除了孩子們痛苦的呻吟哭泣聲外,所有大人皆噤聲不語,等著聽大夫說。

  號完脈的大夫再翻開果兒的眼皮,打開果兒的嘴巴,看他的舌頭。

  「怎樣?果兒究竟生了什麼病?」心急如焚的翟虎子急著想知道結果。

  「不是生病。」大夫作出診斷。

  「不是生病怎麼會又吐又拉的?」翟虎子問出眾人心中的疑問。

  「應當是中毒了。」為了確定診斷無誤,大夫該診斷躺在果兒旁邊的大毛,再進一步確認。

  一句中毒使得屋內所有人皆倒抽了口氣,孩子們與人無冤無仇,究竟是誰那麼狠痛下毒手?

  突然間,每個人腦海中皆浮現同一個念頭,嚴格說來,孩子們都待在村裡,若有人對孩子們下毒手,一定也是村裡的人,眼下村裡唯一最讓人無法信任的陌生人非冉芷淩莫屬。

  女人們想到白天時,孩子們都圍繞在冉芷淩身邊,那不正是她最好下手的機會嗎?

  所有人不約而同以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她,其中一名婦女不客氣的質問:「你對孩子們做了什麼?」

  「我只是說故事給孩子們聽,並沒有對他們做任何事。」發現自己成為眾人懷疑的目標,芷淩馬上澄清。

  「真的是這樣嗎?」春桃藉著質疑聲浪,一點都不相信她。「我與孩子們無冤無仇,完全沒理由傷害他們。」「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曉得你會不會看孩子們不順眼,因而對他們下毒手。」在春桃心裡,冉芷淩是個有心機的女人,會對無辜的孩子們下手,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不錯。」其他女人覺得春桃說的對極了,紛紛附和。

  「好了!全都住口!她不是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何況她也沒有毒害孩子得理由,所有人都不許再懷疑她。」翟虎子大聲一喝,淩厲的目光掃向在場所有人。

  每個被他忿怒燃燒的目光掃到的人全都禁了聲,在心裡泛著嘀咕,但不敢再提出懷疑。

  唯獨春桃不服地抿唇瞪向冉芷淩,不滿地再提出疑問:「我看得很清楚,白天時她就和孩子們在一起,若不是她從中作了手腳,孩子們怎麼會中毒?」

  春桃提出的質疑,使村裡的婦女更加深對冉芷淩的敵意。

  翟虎子為她挺身而出,使孤立無援芷淩內心充滿暖意,有他的一句話,就算被再多人懷疑,都傷不了她。

  「大毛,你說,冉姑娘和你們在一起時,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給你們吃?」春桃故意揚聲問大毛。

  「大毛你儘管大聲說沒關係,有娘在,別怕!」大毛娘已做好準備,只消大毛說出冉芷淩所作的惡事,她絕對會狠撲上去,為兒子討回公道。

  「沒錯,大聲說出來。」其他的人都認為孩子們中毒的原因就出在冉芷淩身上,紛紛附和。

  翟火頭這時帶著小斯趕到大屋,不解地看著滿屋子同仇敵愾的眾人,靜靜地走到翟虎子身旁,靜觀其變。

  「我家小姐萬萬不可能做出傷害孩子們的事!」翟吉人見狀跳出來喊冤。

  「不錯!一定是你們誤會她了。」許金花站到芷淩身邊,以防萬一。

  「聽大毛怎麼說就知道了。」春桃認為事實若真是如此,翟虎子他們絕對無法再維護冉芷淩。

  所有人將注意力全放在大毛身上,等著他說出事實真相,好讓他們懲治冉芷淩。

  翟虎子昂然而立,大有誰敢動芷淩一根寒毛,他就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的打算。

  他打從心裡相信芷淩不會毒害孩子,無論如何,他護她是護定了,就算全村的人對他不諒解,他都義無反顧。

  問心無愧的芷淩毫不畏縮,坦然面對眾人的敵意。

  「沒有……芷淩姐姐沒有拿……東西給我們吃……」大毛虛弱地搖頭。

  「連水都沒有嗎?你再想仔細一點。」春桃不滿地尖聲追問。

  「沒有。」大毛再次搖頭。

  「事實已經很明顯擺在眼前了,她並沒有拿任何東西給孩子們吃,孩子們會中毒完全與她無關。」翟虎子聲若洪鐘,心下著實為不用於自己人翻臉對立而鬆開了口氣。

  緊抿著唇的春桃內心波濤洶湧,本以為可以借此將冉芷淩趕出村,想不到竟會失敗,沮喪的她挫敗地直跺腳。

  聞言,其他人發現誤會了冉芷淩,這才放鬆繃緊的背脊,不再仇視她。

  「既然她沒有拿東西給孩子們吃,那孩子們究竟是吃了什麼才會中毒?」實在是想不通,每一家吃的東西皆有些許不同,怎麼會除了襁褓中的嬰孩以外,其他的孩子都中了毒?

  「大毛,你們這幾個小鬼背著大人吃了什麼?」翟虎子雙臂盤胸,沈著臉審問孩子們的頭頭。

  「我們……在山上摘了野蘑菇烤來吃。」大毛不敢說謊,乖乖說了出來。

  「什麼樣的野蘑菇?」翟虎子黑沈了臉,眉心彷彿打了數十個結,心裡約莫有了底。

  「是顏色很漂亮的野蘑菇。」大毛一想到野蘑菇鮮美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嘴巴。

  翟虎子揚了揚下巴,指著其他病懨懨的孩子問:「其他人都跟著一塊兒吃了?」

  「對。」大毛點點頭。

  「那就對了,一定是那些野蘑菇有毒,孩子們不曉得便烤來吃,幸好他們是吃了只會拉和吐得野蘑菇,有的顏色更鮮艷的野蘑菇是會吃死人的。」大夫聽完大毛的敘述,作出結論。

  「你們這些笨孩子,我們不是常常告訴你們,別亂摘東西塞進嘴巴嗎?怎麼都講不聽?」大夫們找出中毒的原因後,開始破口大罵,教訓著貪吃的孩子們。

  孩子們一個個哭了起來,覺得實在是很倒黴,已經又吐又拉折騰好半天,現下居然還要被大人痛罵。

  大夫向大毛詢問野蘑菇的特徵後,開始開藥方。

  事實已擺在眾人眼前,芷淩滿腦子只有身旁的彩虹,沒心思去想大夥兒是否欠她已個道歉,趁著大夥兒忙著教訓孩子之際,對翟虎子使了個眼色,要他到身邊來。

  想要為她討回公道的翟虎子皺著眉來到她身畔,問道:「女人,你有什麼事嗎?」芷淩沒回答他,而是拉過他的手,覆在彩虹的小手上,柔聲對她道:「彩虹,你瞧,爹回來了。」

  彩虹綻放笑顏,將翟虎子的大掌拉到頰邊,要他摸摸她的臉。「爹……」

  「啊?」翟虎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懂自己何時成了彩虹的爹。

  芷淩送他一拐子,眨眼暗示他,快裝作是彩虹死去的爹。

  他鬼祟地東張西望後,羞紅了耳根子,低聲對她說道:「女人,這裡人太多,你不能在這裡引誘老子。」

  當然,她若私下這樣對他,他絕對毫不客氣狠撲上去,可惜地點不對、時間不對,或許他可以說服她,晚點兩人私下獨處時,她想怎樣對他拋媚眼都沒問題。

第7章(2)  

  這個臭男人的自以為是讓她又好氣又好笑,真虧他會胡思亂想,竟然以為她在勾引他?

  「彩虹的爹,彩虹很想你,你快抱抱她啊!」她拉著他的手,要他別在傻不隆冬的,快點抱起彩虹就是。

  「啊!哦!好。」翟虎子呆愣了下,見她硬拉他的手去抱彩虹,這才總算瞭解她的意思。

  他以不符合外表的溫柔,姿勢有些笨拙地抱起彩虹。「彩虹,爹回來了,你別怕,大夫等一下就會來看你了。」

  彩虹一手抓著他的手,另一手則緊抓著芷淩的手,嘴角噙著幸福的笑容,眼角不斷滑下淚水。「有爹和娘在,彩虹不怕,也不再會再痛痛了。」

  彩虹所說的話,教芷淩聽了為之鼻酸,心痛得不得了,可她硬是強忍著淚,努力擠出笑容來。「娘就知道咱們家彩虹最勇敢了,你說是不是啊,彩虹的爹?」

  「可不是。」翟虎子可以體會彩虹的渴望,年幼時的他,曾經也像她一樣強烈渴望爹娘就在身邊,尤其是生病的時候,更希望能夠得到溫暖的雙手撫慰。

  他將懷裡的小人兒抱得更緊,灼熱的目光望向芷淩,這一瞬間,他們三個人就像是一家人。

  彷彿瞭解他的心思,她對著他楊唇一笑,沒有反對地與他靠得更近,就像是正守護者生病的女兒緊密相系的夫妻。

  許金花留意到他們過於親密的氛圍,整個人可說是嚇傻了,她拚命的告訴自己,這種事萬萬不可能會發生。

  甭說小姐早有未婚夫,就算是沒有,小姐會喜歡的也該是溫文儒雅的書生,絕對不可能會是粗枝大葉的翟虎子。

  她一定是眼花看錯了,絕對沒錯!

  涼涼的夜風,吹散曾經籠罩在全村上頭的陰鬱。

  孩子們喝過大夫所開的湯藥後,全都不再痛苦呻吟,安詳地遁入夢鄉,而累了大半天的爹娘則守在床榻邊打盹。

  在屋外孤立的大樹下,站了一堆正爭執不休的男女。

  「女人,你是在跟老子說笑吧?」若不是怕吵醒大屋內睡著的孩子們,翟虎子早就扯開嗓門大吼了。

  「沒有,我是認真的。」黑暗中,水波般的眸光特別澄亮。

  「老子是土匪,打家劫舍是很正常的,今天不過是搶了個大夫,讓他來幫孩子們看病,你竟然要老子付他藥錢?事情若傳了出去,老子這個土匪頭頭還要不要出去見人?」

  翟虎子認為既然幹土匪就要偶土匪樣,乖乖付錢買藥,會讓人笑掉大牙。

  「你不也瞧見了,剛才那名大夫是個好人,雖然被你強壓過來,心裡害怕,可也二話不說盡心為孩子們診治開藥,若沒有他,孩子們不曉得會受多少折磨。」芷淩試著同他講道理。

  「他會乖乖替孩子們看病,是因為怕老子會砍了他的腦袋瓜,他才沒你想的心甘情願。」翟虎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右手食指用力點上堅硬的胸膛。「不管他是不是因為受你威脅,該給人家的,終究是要給。」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講理?」不動如山的翟虎子雙手盤胸鼻翼噴氣,他大氣冷哼一聲,不理會她的要求,偏偏他深深迷戀眼前這個女人,實在是沒辦法作出撇下她不管的事來。

  「你才是不講道理的那一個。」真是做賊的喊抓賊,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他的頑固給氣死。

  「你堅持老子要付錢給大夫,不過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嘿嘿他有辦法堵住她的嘴了,雖然他比較偏好用嘴堵住她的嘴拉!

  「是什麼?」

  「老子沒錢。」他無賴地笑咧嘴,快樂地宣佈,他兩袖清風,每次搶到銀兩,絕大部分都平分給村裡的每一戶人家,留在身上則少的可憐,哪夠付大夫錢?

  看見他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她拿他莫可奈何的模樣,她是好氣又好笑。「我早就知道你兩袖清風了。」

  「所以啦,算大夫倒黴,碰上老子。」他擺了擺手,表示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結束,接下來他想要好好抱抱她,感謝她辛苦的替他守著孩子們,同時也想要好好安慰她,被大夥兒誤會,她一定很難過。

  等他盡情對她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後,就要回到大屋對所有誤會她的人發出不滿的怒吼,他們不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們得鄭重地向她道歉,才能夠平息他胸臆中的怒焰。

  正當他展開雙臂,要將她納入懷中時,她退開來,讓撲了個空的翟虎子愣愣地瞪著僅抱到空氣的雙臂。

  芷淩自懷中取出一隻從小不離身的翡玉銜尾螭龍玉珮遞給他。「給你。」

  「這是什麼?」翟虎子接過,不解地看著紅的很漂亮的玉珮。

  她深吸了口氣,語氣平和說道:「你把它拿去當了,你可以付錢給大夫。」

  「老子不能拿你的東西去典當,你拿回去吧。」翟虎子不肯接受,將玉珮塞回她手中。

  他可是頂天立地、昂然不屈的男人,拿女人的東西去典當換銀子,未免太窩囊了,打死他都不幹!

  「你忘了大夫剛才說,經過這次中毒,孩子們會比較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才行,調養孩子需要銀兩,為了孩子們,你一定要把玉珮拿去典當。」她想了很多,覺得孩子們的健康比這只價值連城的玉珮重要,所以便拿了出來。

  「老子會想辦法幫孩子們調養,你還是拿回去吧。」翟虎子硬是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這玉珮是我的定親信物……」衝動之下,她告訴了他玉珮的來源。

  一聽見玉珮是她的定親信物,他立刻發揮他的土匪性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走她手中的玉珮。「女人,你怎麼不早點說。」

  幸好,差點就把她那腦滿腸肥未婚夫的定親信物還給她,幸好他機靈又搶了回來,這才讓他有機會把這個礙眼的東西速速帶離她身邊。

  「我說不說有差嗎?」繡眉輕輕一挑。

  「當然有差,咳,老子的意思是,你說的都對,老子雖然是土匪,不過剛剛那大夫倒真是盡心盡力,做人要講道義,就算是土匪也不例外,老子的確該付錢給他,所以,你這玉珮老子就拿去典當了。」

  哼!什麼定親信物!他會讓這塊醜到難以入眼的玉珮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不過她那惹人眼的未婚夫送了這玉給她當定親信物,輸人不輸陣,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得送她個東西當兩人的定親信物才行。

  「你的態度轉變還真大。」芷淩愕然,不曉得他為何會改變心思。

  「那是因為你說的都對嘛!呵呵老子這就馬上把它拿去當了。」他馬上轉身就要到鎮上去辦這比天塌下來還要重要的大事。

  「等一下,現下都三更半夜了,哪還有當鋪開門?你明天再去吧。」芷淩出聲喚住他急奔的步伐。

  「也對,真是可惜啊,這塊玉就放老子這兒,明兒個天一亮,老子馬上把它當了。」以免她睹物思人!

  他突然變得這麼積極,難不成是開竅了?看著他巴不得馬上將玉珮脫手的模樣,越覺得真有那麼回事,粉嫩嫩的唇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噗。

  翟虎子滿臉厭惡地胡亂塞好玉珮,若不是要典當,他真想把這塊玉丟進豬圈裡咧。

  「那塊玉……」噙著笑的芷淩要告訴他關於銜尾螭龍的價值,只要典當了它,他們可以不必在當土匪,可以有足夠的銀兩蓋新屋,從此豐衣足食,不必再為三餐苦惱,更可以蓋一間學堂請夫子來教孩子們讀書識字。

  慍怒的翟虎子完全不想聽任何一句有關玉珮的事,有力地捧住她小巧精緻的臉蛋,狠狠吻上她的唇,可以用熱情如火的熱吻,吻去她所有字句。

  突來的熱吻親上粉嫩朱唇,靈活的舌尖攪亂她的思緒,天旋地轉間,她一心僅想跟上他的步伐,再也顧不得其他事。

  唇舌相互追逐糾纏,他得一遍又一遍誘哄她、勾引她、挑逗她,知道她和他一樣瘋狂著迷,才有辦法撫平他那焦躁不安的心。

  朦朧的月光清楚勾勒出緊緊相貼的兩人身影,幽幽淡淡,曖昧不清。

  幽暗中,有一雙含嫉的眼眸終究牢牢緊隨著兩人,再次看見兩人火熱擁抱,心碎了一地,對奪去她歡樂幸福的冉芷淩更加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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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3-6 14:25:35

第8章(1)  

  隔天成功賣出玉珮的翟虎子,趁著翟吉人與許金花出去忙時,快樂地將芷淩帶到四下無人的豬圈。

  這裡臭歸臭,又有不斷拱、拱叫的豬,但已經成了他們兩私會的固定地點。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芷淩震驚得瞠目結舌,抖顫著手要求。

  冷靜!她一定要冷靜下來,一定是她耳背聽錯了,那絕不是真的。

  「老子到鎮上把那塊破玉珮給當了,且依照你的意思把當得的銀兩付給大夫,開心吧?」翟虎子笑揚了唇,跟她邀功。

  為了讓她徹底擺脫那塊臭玉珮,他可是天一亮就立刻出發,且選擇較遠的城鎮去典當,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馬上將銀兩送去給大夫,再次讓自己兩袖清風,免得她後悔,要他贖回玉珮。

  想到自己的聰明,他不由得沾沾自喜,他該死的做得太好了。

  她頭疼地扶著額際。「不是這個,你剛說你把玉珮當了多少銀兩?」

  「十兩!夠多了吧?」那塊破玉珮居然也值十兩,嘖!

  「十兩,你居然只當了十兩,我簡直是不敢相信。」她煩躁地走過來又走過去,不知該如何挽回這個錯誤。

  「女人,你是怎麼了?老子當了玉珮你不高興了?」翟虎子發現她完全沒有稱讚他,反而發火,使原本歡喜的他也跟著不開心的抿唇。

  「我當然不開心,你現在馬上回去把玉珮贖回來。」她推著他,要他動作快,唯恐去晚了,當鋪老闆會不認賬。

  當鋪的老闆不可能會不曉得翡玉銜尾螭龍價值連城,肯定是見翟虎子不懂它的價值,故意誆騙他,實在是太可惡了。

  「老子不要。」氣死他了!他果然沒料錯,這女人真的後悔了,她的焦急,讓他更加厭惡她的未婚夫。

  她氣得直跳腳,改揪住他的衣領。「你怎麼可以說不要?」

  翟虎子不動如山,大聲咆哮。「老子心裡不痛快,不成嗎?」

  這個可惡的女人!明知道他喜歡她,竟然在心裡偷偷牽掛那個該死的未婚夫,他要宰了那個傢夥!

  「你有什麼好不痛快的?你可知道那塊玉珮的價值?」你被當鋪老闆騙了!真正該發火的人是她才對。

  「哪有什麼價值?不就是你那腦滿腸肥的未婚夫送你的定親信物嗎?」火大的翟虎子雙耳敏感地只挑刺耳的話聽。

  「不然是怎樣?你就是對他念念不忘,才會生這麼大的氣不是嗎?老子告訴你,玉珮當了就當了,老子死都不會再幫你贖回來,你死了這條心吧!」哼!他要斬斷所有與那個未婚夫有關的事物!

  「你真的是有理說不清,如果昨晚不是你……你封住了我的嘴,我就有機會告訴你有關那塊玉珮的價值。」她氣得想拿木棍狠敲他的頭,看能不能讓他好好靜下來聽她說。

  「怎麼,你現下後悔了?昨晚老子吻你時,你明明就很樂在其中啊!」翟虎子不爽地瞇著她,恨不得掐死她,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後悔?莫非在她心裡了,他遠遠不如她那個腰纏萬貫的未婚夫?他的自尊遭受嚴重創傷,怒蹦了臉。

  「你!」他的話,使她不安地左右張望,深怕會有人突然出現聽見。

  「你在怕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老子吻過你的唇嗎?老子就那麼見不得人?」她是不是打從心裡瞧不起他?假如今兒個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她肯定不會像做賊似的害怕被人發現。

  他一直很害怕,怕終有一天,她會發現他遠遠不如她的未婚夫,怕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他,之所以對他微笑、與他接近,不過是因為寂寞無助罷了。

  不安的情緒深深籠罩在心頭,宛如烏雲罩頂,使得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難看。

  「我不過是要你拿回玉珮,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那難看的臉色揪扯她的心,他到底懂不懂她是個臉皮薄的姑娘,自然不敢讓其他人知道他們兩親親秘密分享過彼此的氣息。

  何況她還有婚約在身,倘若和他的感情大咧咧攤開在眾人面前,肯定會惹來不少流言蜚語,她不想到處被人指指點點。

  聽她開口閉口都是那塊臭玉珮,他惱火地將她一把扯入懷中,恨得咬牙切齒。「別再跟老子說任何有關那塊破玉珮的事!」

  氣死他了!他發誓,她再說一次,他準會吐血倒地不起。

  她驚愕地仰頭看著氣到快著火的男人,小手輕貼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瞬間被他奔騰的怒火給嚇的說不話來。

  「冉芷淩,你不要玩弄老子!」夾帶著雷霆萬鈞的怒焰靠近,薄唇碰觸著粉唇,一字一下,透漏著焦慮與不安。

  「玩弄?!」他怎能把她說得像是擅長掌控男人的女人?每一回、每一記親吻都是由他起頭的,真要說玩弄,也還輪不到她。

  他倏地鬆開她,望著空無一物的雙臂,心想,是否從頭到尾他從不曾擁有她?只是他太過陶醉,以至沒能發現。

  一想到這兒,心頭登時破了一個大洞,惶惶不安地怒吼一聲,一拳擊向一旁的老樹。「他奶奶的!」

  碰的一聲,老樹當場斷成兩截,倒地激起沙土塵埃。

  芷淩駭了一大跳,瑟縮了下肩頭,他那麼用力,就算老樹再怎麼不堪一擊,他的手一定也會很疼。

  她關心地步上前,想要查看他是否受傷。「你的手……」

  「別管老子!」他拒絕她的碰觸、她的關心。

  心,空蕩蕩,即使她就在身邊,即使她觸手可及,他仍慌得像被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她愕然看著被他推開的手,一股酸楚湧上心頭,她不曉得他怎麼了,為何突然要對她發這麼大的火。她只是想告訴他,假如能把翡玉銜尾螭龍以高價賣出,日後村裡所有人都不用再為生計發愁,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為什麼要推開我?」她泫然欲泣。

  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沮喪地嘶啞著聲問:「老子曾擁有過你嗎?」

  他遍佈全身的嫉妒與自卑給逼的快發狂,本以為他可以瀟灑不在意她有個未婚夫,本以為不去想就可以開開心心和她在一塊兒,可是當他發現她是如此在意那塊破玉珮時,才赫然發現自己並不如自己所想的灑脫。

  他該死的在意極了。

  他的問題教芷淩一時語塞,在她與嚴釋策尚有婚約在身時,她無法理直氣壯告訴他,是的,他擁有她,她的心是屬於他的。

  她的沈默,惹來翟虎子苦澀一笑。「算了,就這樣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抖顫得快散了,他是否正在告訴她,從今以後他的心裡不再有她?

  為何會這樣?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搖了搖頭,仍舊不肯看她,出身良好無所欠缺的她,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他自覺不如人的心情。

  「翟虎子,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不肯看她?她不要他如此冷漠待她,她要他的眼裡僅有她的身影。

  看她啊!快回頭看看她。

  翟虎子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聳了聳肩,沒有回答,低垂著頭邁大步離她遠去。

  被狠狠撇下的芷淩向前跑了幾步,心焦地期望他能夠回頭看她,但是他沒有,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直到再也看不見高大結實的身影,始終都等不到炙熱的黑眸一如以往停駐在她身上,終於不得不接受,他不會再回頭的事實。

  悲涼的風捲起滿地愁緒,拂了一身,教她愁上加愁,失落心痛的淚珠自指縫流下,她心痛得不能自己,開始懷疑,他的心裡是不是不再有她。

  濛濛細雨,稀稀疏疏下個不停。

  天,灰濛濛的。

  心,也灰濛濛。

  芷淩陰鬱地趴在窗欞上看著紛飛的細雨,想起翟虎子三番兩次可以避開她,甚至不再來找她,心情更是低落到愁眉不展,連已經康復的小彩虹跑來找她,都無法使她綻放笑顏。

  她,想他想的緊。不知他是否也正在想著她?

  她是否該不顧他的意願,硬是拖住他,要他好好把話說清楚?

  可,若得到的不是想要的回答呢?她是否夠堅強,能若無其事再待在這裡?

  她煩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許金花倒了兩杯熱茶,捧到窗邊遞給她。「芷淩,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謝謝你,金花嫂。」她強顏歡笑,宛若無事地扯了下唇角。

  許金花站在她身邊,假裝打量外頭的綿綿細雨,實則在偷偷打量她,自從發現她與翟虎子過於熟稔親近後,那份不安無時無刻不纏繞心頭,許金花告訴自己,不管芷淩如何看待翟虎子,她都得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先揮刀斬亂麻。

  許金花捧著茶輕啜了口。「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芷淩坐直身子,迎視許金花,心,不安的咚了下。

  「咱們在這裡已經待了好一陣子,我想外面風頭已過,不會再有人對小姐不利,咱們該啟程去找姑爺了,府裡慘遭憾事,姑爺始終沒有你的消息,肯定是心急如焚。」許金花說的合情合理,讓人無從反對起。

  「……」心慌意亂的芷淩緊抿著唇,握著茶杯的指關節發白,離開這裡的提議嚇壞她了。

  「老爺這一生最重信諾,夫人與姑爺死去的娘親又是金蘭姐妹,他們兩在九泉之下若得知你與姑爺成親,一定會幹到很欣慰,也不會在為你擔心。」許金花有意暗示她不可毀諾。

  霏霏細雨,隨風拂上嬌顏,宛若心碎清淚。

  芷淩低垂著手,瞪著冒著熱氣的茶水,心頭正在叫囂,她後悔了,不想與嚴釋策成親。可是許金花所說的字字句句皆宛如利刃刻畫在心版上,使她想起了重信諾的爹與期望她能成為嚴家媳婦的娘,根本就無從反對起。

  「姑爺見到你安然無恙,肯定是喜出望外,待你們成親後,他定會珍惜你,為你帶來幸福。」

  「未來的事,誰曉得呢?」芷淩說得清清淡淡,對於與嚴釋策的夫妻生活,並沒有過多期盼。

  「我光是用想的也想像得到,姑爺絕不會虧待你,至於這段日子所發生的種種,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當成噩夢一場全都忘了。」

  「……」芷淩將話悶在心裡,無法說出口。

  不!不全都是噩夢!至少她與翟虎子的相遇對她而言是美好、難忘的,不管未來會如何,她都不會忘記曾經有那麼個逗她開心、惹她生氣的魯男子,他帶著他所能摘到最好的果子與花兒來送她,在這所發生的一切,皆美得不可思議。

  「咱們去找姑爺吧!」許金花定定看著她,逼她馬上做出決定。

  芷淩沒看到她,怕被看穿心思,以虛弱不願的聲音輕喃:「我會再想想。」

  細雨紛飛中,春桃打著傘,唇角帶著甜如絲般的笑噗,輕快地朝她們走來。

  芷淩全身緊繃,彷彿被狠狠摑了一巴掌,瞪著春桃發上被風吹動的粉色花瓣,這花兒對她而言再熟悉不過,曾經她是那樣快樂地自翟虎子手中接過這世間最美麗燦爛的花兒,如今,再看到同一種花兒,她的心情卻是天差地別。

  她暗付,許是春桃在路旁看見花開得嬌艷燦爛,順手摘下插在頭髮上,並非翟虎子特別摘下送給春桃,她千萬不能自己嚇自己。

  「金花嬸,今兒個下了大半天的雨,你們肯定悶得發慌了吧?」春桃笑吟吟來到門前。

  許金花打開門,讓春桃進來。「若是只下一天還好,就怕連下好幾天,那倒真會把人給悶壞。」

  春桃將手中的提籃交給許金花。「金花嫂,這是虎子哥採來送我的野菜,我和我娘吃不了那麼多,所以拿一些來分給你們。」

  「這怎麼好意思,你和你娘留著慢慢吃呀!」許金花推拒,不好意思接受。

  對於前些日子孩子們中毒,春桃卻將矛頭指向芷淩一事,許金花心頭還有疙瘩在,只是春桃是晚輩,她這個做長輩的總不好太計較,這才仍和春桃說說笑笑。

  一旁的芷淩聽見春桃提及野菜是翟虎子採摘贈送,心,冷不防刺痛了下。

第8章(2)  

  「金花嫂,你別跟我客氣,虎子哥常常都會摘野菜送給我,他還說,若看到熟了的果子,也會摘來送我。呵!依虎子哥到我家如回自己家一樣,我家的菜和果子是怎麼也吃不完。」春桃堅持非要許金花接受她的好意不可,歡喜的眼眸帶著勝利的光芒督向芷淩。

  「那我不客氣了。」許金花不再推辭,收下了野菜。

  芷淩很清楚春桃那一瞥所代表的勝利,她不服輸地挺直脊背,漠視心底如針紮般的痛楚,擺出淡漠不在意的模樣。

  「芷淩姑娘看起來起色不大好,生病了嗎?」春桃不接受她的漠視,故意找她說話。

  「我很好,謝謝春桃姑娘的關心。」

  「春桃,坐啊!」許金花招呼春桃,倒杯熱茶給她後,將野菜拿到廚房去。

  春桃笑著接過,目標仍是非常礙眼的冉芷淩。「芷淩姑娘果真是天生嬌貴的人兒,不論我看多少次,都覺得芷淩姑娘待在咱們這小村落,是委屈了姑娘。」

  芷淩故作不可思議的瞅著她。「福報村是個好地方,春桃姑娘怎麼會自貶呢?」

  春桃幹幹的笑了,喝了口茶,「咱們村子當然好,咱們村子裡每一個人都好,尤其是最重要的虎子哥,呵!」

  纖纖素指輕撫粗糙的杯緣,並未搭腔,春桃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她清楚得很,先說她與福報村格格不入,再刻意提起翟虎子,分明是拐著彎在告訴她,她與翟虎子不合適。

  春桃見她沈默不語,笑問:「芷淩姑娘不說話,不會是嫌我話太多了吧?」

  芷淩看向她,並不否認。

  「其實我今兒個過來是想跟你道歉,前些日子我太過小心眼,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得罪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春桃滿臉真誠,訴說歉意。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已無需再提。」

  「太好了,我早跟虎子哥說芷淩姑娘是大器的人,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春桃咯咯笑著,伸手扶了下發上粉色的花兒。

  小小的動作,看在芷淩眼裡刺眼得很,她的心冷不防又揪痛了下。

  「說真格的,虎子哥他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脾氣老實風風火火,對新鮮的事物很容易就著迷,可沒一會兒工夫就又膩了,我常叨念他,不可以這樣,他老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過不管他再怎麼貪圖新鮮的事物,最後又會發現,還是身邊原本擁有的最好。」

  芷淩撇開了臉,不看春桃得意洋洋的神情,雲淡風輕道:「是嗎?」

  「是啊,唉!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他了,只是他待我好倒是真的,甭說常常帶野菜果來給我,像今兒個雨下個不停,我隨口對他說,天氣不好,我沒法出去摘花兒來帶。沒想到他竟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冒雨跑出去,為我採了一籃子花回來隨我挑選,你說這樣的他,要我如何不愛?」春桃的嗓音充滿喜悅,嬌羞的臉龐洋溢著幸福。

  明知春桃是故意說出來刺激她的,她還是不爭氣的受到刺激,一顆心抖顫得快散了,不想理會春桃說什麼,可腦海不斷浮現翟虎子冒雨摘花,帶著整籃的花咧嘴送出的情景。

  她好嫉妒!嫉妒到想要拔下春桃發上的花丟到地上用力踩碎!

  她得拚命的深呼吸,才有辦法不失控,做出有失臉面的事來。

  春桃懊惱地輕拍了下腦門。「瞧我糊塗,記得帶野菜過來,卻忘了帶『虎子哥為我摘的花』來給你挑一朵,咱們都是姑娘家,總會希望打扮的漂漂亮亮不是嗎?」

  握著茶杯的手隱隱抖顫著,芷淩緊抿著唇,喉頭滿是嫉妒的苦澀滋味。

  「要不我現在回去拿過來讓你挑好了。」春桃放下茶杯,笑著要起身。

  「不必了,我不愛戴花。」芷淩乾澀著聲,阻止春桃,倘若春桃真回去拿了整籃的花來,恐怕她會氣到用力打翻,與其讓人看笑話,不如在她上能保持冷靜時事先阻止。

  「那我就不勉強了。」春桃可惜地對她笑了笑。

  許金花由廚房走了出來,笑問:「你們在聊些什麼?好像挺愉快的。」

  「沒什麼,我們剛好聊到虎子哥。」春桃嬌羞地把玩著烏溜溜的頭髮。

  「是這樣啊。」許金花聽見她們在聊翟虎子,笑容驀地僵在唇角。

  芷淩冷漠地看著窗外的細雨,挺直的背脊都快斷了,依然沒有放鬆的打算,她的心在翻騰,酸澀痛苦。

  「虎子哥把野菜和花兒送我之後,就出門去了,要好幾日才會回村,離開前要我幫忙注意村裡大大小小的事,還特別叮囑我不可以再讓孩子們出事呢!」雖然沒人問,但春桃很開心地和她們倆分享翟虎子所交代的事。

  故作冷靜的嬌容微崩一小角,直挺的背脊顫了下,盤旋在心裡的全都是翟虎子對春桃的交代,他真的很看重春桃。

  她對他而言,是否真的不再重要?

  其實那天他已經講的很明瞭,是她無法接受,非要他講話挑明說,他不願意,才會刻意避開她,甚至選擇暫時離開。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

  「虎子總是時時刻刻懸繫著村裡的事。」許金花搭腔。

  「我們所有人都對虎子哥非常重要,他永遠不會拋下我們。」春桃意有所指,要冉芷淩趁早死心。

  「那倒是。」許金花也認為依翟虎子的責任心,是萬萬不可能會捨棄村子。

  春桃所說的話,字字句句在芷淩心底發酵,一波波的酸楚痛苦湧上心頭,叫她無力招架。

  春桃開開心心和許金花聊著,芷淩如置身事外,神情恍惚看著窗外的雨絲,直到春桃道別離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

  許金花著手收拾春桃使用過的茶杯。

  「金花嫂,我們離開吧。」嬌柔脆弱的嗓音自粉唇流瀉。

  「什麼?你是說真的?」許金花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

  「嗯,我們明天就走。」芷淩下決心,長痛不如短痛,先前翟虎子都只是嘴巴嚷嚷著擁有她,狂妄擾亂她的心湖後,就態度丕變,說了句,算了,就這樣吧!

  他不說清楚,她如何明白?她累了,既然他怕她會死纏不放因此逃避,既然他連要離開都不願跟她說一聲,既然他心裡沒有她,她又何苦死皮懶臉留下。

  「這麼快?」許金花沒想到她會說走就走,暗自猜測她為何突然作此決定。

  「怎麼會快呢……」冷冷的雨,撲到嫩頰,寒透了她的心。

  「那……我去收拾行囊了哦?」許金花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還給她反悔的機會。

  沈浸在思緒中的芷淩沒有出聲阻止,她放下茶杯,趴在窗欞上,偷偷期盼,偷走芳心的那個男人會帶著得意的笑容,自雨中傲然朝在、她走來。

  假若明天他在她離開前回來了,開口要求她別走,那麼她會為了他不顧一切留下來,就算得不到嚴釋策的諒解,也無所謂。

  她要的真的很簡單,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足以讓她對他死心塌地。

  他,究竟是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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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6 14:26:22

第9章(1)

  五天後,本該寧靜祥和的「福報村」陷入混亂當中。

  翟虎子萬萬想不到當他帶著整車生活用品回來時,迎接他的除了村人們歡天喜地的歡呼聲外,還有那個女人已經離開的消息。

  他整個人氣炸了!不!該說是氣瘋了!他氣得蹦蹦跳、氣得呱呱叫,氣得快把整座村子給掀了,還是止不住滿腔怒火。

  「那女人怎麼能連聲招呼都不打,說走就走?」

  翟虎子像一簇狂燃的火焰,在眾人面前飆過來又飆過去。忠心耿耿的黑子跟在他身後忿怒地對眾人汪汪大叫。

  抱著所需用品的村人們頭昏腦脹,看著他風風火火咒罵咆哮,一旁一棵倒黴的大樹擋著他的去路,在他揮拳怒吼後應聲而斷,眾人嚇得瑟縮了一下肩頭,慶幸自個沒擋著他的路,不然誰曉得他會不會也把擋路的倒黴鬼給劈成兩半?

  「有打招呼啊……」有人不怕死,小聲反駁。

  火大的翟虎子如風般飆到說話的人面前,居高臨下危險地半瞇著眼。「她什麼時候打的招呼,老子怎麼不知道?」

  「那個……因為你人不在村裡……」男人用力吞嚥了下口水。

  因留守在村裡,同樣有接收到冉芷淩辭別消息的黑子不好意思再跟柱子大聲咆哮,雙耳帖服,嗚嗚叫了兩聲,意思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跟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唯獨漏掉老子了?」聞言,翟虎子的火氣燒得更旺了。

  「是……是這樣沒錯。」嗚……好可怕!好可怕~!

  淩厲的目光掃向黑子,只見黑子心虛用前爪擋著雙眼,沒膽要主子接受事實。

  虎王發出震天響的怒咆。「該死的女人,居然敢故意漏掉老子,老子非宰了她不可。」

  「虎子哥,人家想走就讓她走啊!你何必這麼生氣?」春桃不喜歡他的在意,要知道當冉芷淩離開村子時,她開心到只差沒放鞭炮大肆慶祝了。

  「老子沒有同意,她憑什麼走人?」就算冉芷淩已經有了未婚夫,就算她的心裡沒有他,就算他嫉妒得快要發瘋,就算這幾日他刻意避開她,可他心裡非常明白,他跟她不會就這樣算了。

  她是他的,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不想放手。

  春桃委屈地紅了眼眶,不滿地抿著紅唇,可為了不使翟虎子反感,不敢吼出心裡的不快。

  「他奶奶的!這女人究竟上哪兒去了?」他揮舞著雙臂,想不出到底該上哪兒逮人。

  「那個……她去找她未婚夫了。」有人小聲說著。

  此時,黑子已經夾著尾巴躲到一旁去了。

  聽力甚佳的翟虎子箭步衝到說話者面前,緊盯著那人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全部的人都知道,是金花嫂說的。」抖著聲、縮著肩,就怕會被發瘋的老虎一口吞下。

  銳利的黑眸掃向在場所有人,想確定是否每個人都知道她要去找她那個腦滿腸肥、腰纏萬貫、可惡欠揍的未婚夫。

  所有人接收到他無聲的詢問,有志一同的點頭,同時揚起討好的笑容,他們雖然是幹土匪的,但膽子一點都不大,被他這樣狠瞪,晚上可是會做噩夢的。

  「他奶奶的!」翟虎子咒罵了聲。

  果然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女人找她的未婚夫去了,唯獨他不曉得。等等!她該不會故意趁他不在無法阻止,便趕快收拾行囊腳底抹油留了。

  可惡!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那個可惡的女人就在眼前,他要掐死她!

  村裡的人看著他捶胸頓足、抓發嘶吼,面面相覷,總算看出端倪來。

  「虎子該不會是喜歡上芷淩姑娘了吧?」有人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看起來的確實那麼回事。」

  「不過人家已經有未婚夫,他再怎麼喜歡人家也沒用啦!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可不是?」

  眾人當他不存在,交頭接耳討論者。

  「有未婚夫又怎樣?老子為啥要死心?你們該叫她的未婚夫死心才對!」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的翟虎子發出爆吼。

  「可是,人都走了,你也不曉得該上哪兒找人不是嗎?」現實是殘酷的,他得面對現實。

  「不曉得又如何?老子就算翻遍每一寸土地,也會把她找出來。」反正他就是不懂什麼叫死心,他跟她劺上了。

  「不!」春桃無法置信的抱頭大叫,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虎子哥該在那個女人離開後就對她死心,為何仍執迷不悟?

  「虎子哥,她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去尋找,她若將你放在心上,根本就不會離開不是嗎?」她拉著他的手臂,希望能夠阻止他。

  「她有沒有將老子放在心上,老子完全不在乎,只要老子有將放在心上就成了。」急吼吼的聲音,說明了冉芷淩對他的重要性。

  「嗚……虎子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春桃心都碎了,她用盡心機,終於趕走那個討人厭的女人,可不是想的來這樣的結果。

  翟虎子不理會春桃的淚眼相求,忿忿就要整裝上路,深信無論天涯海角,終究會讓他找出那個折磨他的女人。

  與祖母待在屋裡,為芷淩離去哭了好幾天的小彩虹,聽見翟虎子的怒咆與誓言,光著腳丫嗚嗚咽咽跑出來,抱著他的大腿哭叫:「虎子哥,你一定要把芷淩姐姐帶回來,嗚……」

  芷淩姐姐就像親娘一樣待她好,她真的不願與最愛的芷淩姐姐分開。

  「彩虹丫頭,你放心,我這個做爹的一定會把你那個沒良心逃跑的娘給揪回來。」翟虎子彎下腰抱起小彩虹,對她起誓。

  哼!在彩虹病著的那一晚,她自告奮勇當了彩虹的娘,還要他當彩虹的爹,他們已是一家人,她不能不認這筆賬!

  「嗯。」有了他的保證,彩虹安心地將小臉埋在他這個爹的頸窩,繼續悲傷流淚。

  春桃聽他自稱他與冉芷淩和小彩虹是一家子,腳步顛了下,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起,已知不管她再怎麼從中作梗,都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可憐的虎子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發瘋了!」有人感歎搖頭。

  再也看不下去的翟火頭踱步到恨得咬牙切齒的翟虎子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翟虎子火大地甩開他的手怒咆:「別再說要老子死心的廢話,老子跟她耗定了!不找出她,誓不為人!」

  「我知道她的未婚夫住在哪裡。」與翟吉人常混在一塊兒的翟火頭淡淡說道。

  簡短的一句話帶來極大的威力,讓盛怒中的猛虎立即消了大半火氣,像只乖巧的小花貓喵嗚一聲,漾起討好的笑容。

  山西,嚴府。

  一路風平浪靜來到嚴府的芷淩從未婚夫婿嚴釋策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始末。

  冉家之所以會慘遭橫禍,竟是因他而起,同樣在山西為鹽商的申家,一直對嚴家虎視眈眈,意圖併吞嚴家,傷害嚴釋策兩兄弟,卻始終無法得逞,便將惡意動到了冉府上。

  在駭人心魂的那一夜,頂替她的雙雙被殺手打成重傷,若非嚴釋策及時趕到,雙雙已香消玉損。

  雙雙為了讓殺手誤會,特別穿上嚴釋策送給未婚妻的那襲薄如春霧、淡入晨煙,織就著栩栩如生彩蝶雙飛的阮煙羅,也因此,嚴釋策認定身受重傷的雙雙就是她,將雙雙帶回府裡悉心照料,還與失去記憶的雙雙相互傾心。

  雙雙能夠遇到心上人,對芷淩而言是悲劇發生後最好的事,儘管那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可,她欠雙雙的是在太多,不論怎麼還都還不起,再則她的心已經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壓根兒沒與他共諧白首的打算。

  只是傻雙雙顧忌她,認定愛上嚴釋策對她是背叛,不願鬆口承認已愛上嚴釋策,逼的她不得不要求嚴釋策遵守婚約娶她為妻,好借此逼出雙雙的真心。

  至於嚴釋策,她是怨懟的,畢竟若不是他,她爹娘至今仍活得好好的,可她又很疼愛雙雙,期望雙雙能得到幸福,是以她僅對嚴釋策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別讓她爹娘枉死,務必替她死去的爹娘向申家討回公道,而他也爽快答應了。

  事情都快獲得圓滿解決,照裡說她該幹到開心,但她笑不出來,她的心思全被那個不要她、胡亂送花給春桃的臭男人所佔據,在來嚴家的路上,她不僅一次想要回頭找他,可自尊不容許她那麼做,與其天天看他對春桃噓寒問暖,不如瀟灑離開好些。

  在嚴府西廂房外陰影中,站了一名高大偉岸的男子,他正是立馬趕來的翟虎子,為了不驚擾任何人阻擋他搶走芷淩,他可是小心翼翼潛入嚴府,以高超的輕功足不沾地在各個院落尋找,最後讓他西廂房找到這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奶奶的,這嚴府的守衛未免太多了,鐵定是姓嚴的為富不仁,怕人上門尋仇才會這樣。」

  「哼!像那種腦滿腸肥又為富不仁的奸商,最好識相點,別死纏著老子的女人,不然休怪老子對他不客氣。」雙手不住發揮,很想拆了姓嚴的骨頭,居覬覦他翟虎子的女人,簡直是不要命了。

  風塵僕僕的他就著偷推開的門窗隙縫,看見了換上一襲大紅嫁衣的冉芷淩,在熒熒燭火照耀下,她美得如夢似幻,緊緊抓住貪婪的視線,心撲通、撲通快速跳躍,就快要躍出心口。

  他移開視線,撫著心口,低咒:「該死!她穿得這麼美,假如被姓嚴的看見,豈不是會讓姓嚴的更加不肯放手?」

  「不成,老子決不能讓姓嚴的得逞!」她是屬於他的,永遠都屬於他,姓嚴的休想染指她。

  他心下有了決定,黑眸在黑暗中亮的出奇,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光是想像當姓嚴的發現未婚妻不見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他就開心的想仰天大笑。

  西廂房內的芷淩試穿完大紅嫁衣退下後,騙雙雙穿上。

  「很好看,果然適合。」她繞著轉瞬間成了新嫁娘的雙雙轉圈,滿意地頷首。

  「小姐,我還是覺得穿在小姐身上與穿在我身上不一樣。」穿上嫁衣的雙雙深覺不甚妥當,拉著身上嫁衣,想要退下來。

  「恩……你說的不錯。」她裝模作樣深思了會兒,同意雙雙的話。

  雙雙見她同意自己的看法,心想她可以把身上這襲嫁衣退下了,免得更添心裡的悲傷。

  芷淩開心拍手做出結論。「你穿起來比我好看太多了。」

  「什麼?小姐說反了吧?」雙雙錯愕不已,今夜小姐真的好怪,明明試穿嫁衣的人該是小姐,怎麼穿著穿著,就換她穿了,不論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

  「沒有說反,你穿的確是比我好看,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唉!想到要將天真善良的雙雙雙手奉送給嚴釋策,就覺得好捨不得。

  「小姐,你就別說笑了。」

  「我說的可是實話,沒跟你說笑。」她一直在心裡盤算著,不管雙雙有多抗拒成人對嚴釋策的感情,她都會想方設法逼雙雙不得不承認。

  雙雙無奈地看著非常認真的芷淩。「小姐……」

  主僕二人輕聲交談,芷淩快樂地逗著帶著傻氣的雙雙。

  熒熒燭火突地遭人自外打滅,房內登時陷入一片黑暗,輕巧細微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開門聲響起。

  翟虎子如賊般摸入房內,健臂火速捋住穿著大紅嫁衣的女人,一手摀住她粉嫩嫩的唇瓣,以免她出生求救。

  所有動作輕巧利落一氣呵成,不帶半點聲響地退出臥房,且順道帶上房門。

  人一得手,興奮的翟虎子快樂地帶著人想馬上出府去,待出了嚴府後,管懷中的女人會多生氣,怎麼責備他,他都歡喜接受。

  「火怎麼滅了?是被風吹的嗎?」房內的芷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裡摸索著。「雙雙,你在哪兒?」

  得不到半點回應,她再次出聲呼喊:「雙雙,你怎麼不回答我?」

  仍舊得不到回答使她慌了,整個人痛跌在地。「好痛!」

  芷淩強忍著雙膝與手肘傳來的痛楚,爬起身開門到外頭找人幫忙。

  儘管臂彎裡夾帶了個拚命掙紮的女人,可依然不影響矯健的身手,翟虎子雙足點地,起落飛躍。

  猛地,一個收勢不及,與巡夜的守衛照了面,他惱怒地罵了聲:「該死!」

  「什麼人在那裡?」自從確認申家三番五次出手後,嚴府一入夜就會派遣大批護衛四處巡視。

  護衛提燈發現有人闖入,且腋下還夾抱了名女子,就著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女子身上所穿的大紅嫁衣,立刻揚聲大喊:「有刺客!刺客抓住冉姑娘了,快來抓刺客!」

  「他奶奶的,老子都還沒把人給帶出府,叫這麼大聲,是存心不讓老子離開時嗎?」算了,要打就來吧!反正他滿腔的怒焰正待發洩,這些人正好可以讓他好好宣洩一下。

  被摀住嘴唇的雙雙咿咿嗚嗚老半天,始終喊不出半點聲來,後來想到她有尖銳的牙可以咬傷對方,馬上張口就咬。

  「啊!可惡的臭娘們!老子就知道你恨不得能馬上嫁給姓嚴的,老子偏不讓你稱心如意!」翟虎子氣吼吼拍打了腋下女子的臀部一記。

  這可惡又缺心少肺的女人,也不想想他為了她特別跑來,竟然還咬他,枉費他對她的真心真意。

  「啊!好痛!」雙雙被打了一記屁股,倍感羞辱漲紅了臉。

  「知道痛就別給老子亂動,否則有你好受的。」翟虎子低吼,結實粗壯的雙腿狂奔,遇見攔截的嚴府護衛,便毫不留情揚腿踢翻。

  他所引起的騷動,讓嚴府上下所有人都趕來救人,包括嚴家兩兄弟。

  此時芷淩也衝了出來,乍見翟虎子出現在此,使她又驚又喜,即使止住步伐,退至轉角,想看看是否能聽到他真實的心聲。

  痛苦不堪的雙雙拚命掙紮。「你放開我!」

  「你這女人是沒看見我正在忙嗎?這時候還我添亂,是打算讓老子栽在姓嚴的手上?老子告訴你,不管姓嚴的是否有金山銀礦,一窮二白的老子也不把他放在眼裡。」腋下的女人不肯乖乖聽話,翟虎子再打她屁股一記。

  翟虎子如虎般的怒吼聲傳進芷淩耳裡,令她唇角揚起一抹輕巧淺笑。

  他為了她而來,是否表示他並不是那麼在意春桃?他的心裡一直有她,她真的可以這樣想嗎?

  太多的不確定、太多的猜疑,使她無法自信滿滿地走出暗處,讓他看見其實他抓錯人了。

  護衛們不讓翟虎子有機會將人帶離嚴府,大隊人馬悶聲趕至,很快就將翟虎子困在中心。

  「太過分了!你不要再打我了!」被莫名痛打小屁股的雙雙火了。

  嚴府家丁們手上的火把將西廂房照得如同白晝,讓高大的翟虎子無所遁形。

  「快給我放開她。」幹到西廂房,相貌俊雅的嚴釋策發現心愛的雙雙被捋,右掌張了又握,忿怒的雙眼已浮現殺意。

  嚴家守衛與家丁見到主子出現,恭敬退開。

  已成為困獸的翟虎子不僅毫無畏懼,且將腋下的女人夾抱的更緊。「老子偏不放!」

  炯炯有神的黑眸上下打量眼前這名與芷淩定親的男人,看來是他誤會了,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沒有腦滿腸肥,反而俊雅得讓他自慚形穢。

  等等!他怎麼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算嚴釋策和芷淩站在一塊兒像金童玉女又如何?他可以肯定姓嚴的絕對沒像他愛芷淩愛得那樣深。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銳利的眼眸如利刃定在他身上。

  心下不痛快的翟虎子,帶著強烈的第一挑釁道:「對!老子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倆成親,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芷淩渾身一震,翟虎子坦率直接的宣言,撼動了她的心,使她產生勇氣悄悄踏出一步,渴望他能再多說些。

  頭昏腦脹的雙雙忍不住辛酸插嘴。「我們沒有要成親。」

  「女人,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嫁給姓嚴的?」翟虎子聽腋下的女人親口說沒有要嫁給嚴釋策,開心地將她放到身邊站好,這一放,讓他大感不解。「咦?你是誰?」

  雙雙扶著歪了一邊的鳳冠,看著一臉疑惑的男子,滿頭霧水問他:「我是翟雙雙,你又是誰?」

  「我是翟虎子,我不認識你。」奇怪,剛剛他明明在房外將那女人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且還看見她身穿大紅嫁衣,怎麼抱出來的人變成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認識你。」

  嚴釋策的弟弟嚴釋文左右來回看著兩人。「所以你們兩個相互不認識?」

  「不認識!」雙雙與翟虎子異口同聲。

  翟虎子傻乎乎看著雙雙的模樣,逗笑了芷淩,他就是太急著捋走她,並沒有仔細看清楚,才會不小心抓錯了人。

  「這個傻瓜。」她話中不僅帶著笑意,更帶著濃濃的愛意。

  一點也不精明,帶著傻氣,性情直爽有這厚實肩膀可以依靠的翟虎子,讓她很喜歡、很喜歡。

  「你不是申家派來的殺手?」嚴釋策步上前不著痕跡地將雙雙護在身後,以防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子使詐,突然出手傷害雙雙。

  「申家?誰?」翟虎子搔了搔頭,不記得自己曾認識過任何一個姓申的人。

  怪了,那個女人跑哪兒去了,為何會不見蹤影?他得回房再找一遍才對。

第9章(2)  

  嚴釋文怪聲怪調。「那你究竟是誰?」

  「我是翟虎子啊!」他不是已經報上過名號了,這人是耳背嗎?幹嘛再多問一次。

  嚴釋策冷聲冷調問:「你既然不認識雙雙,那為何挾持她?為何又口口聲聲說不讓我和她成親?」

  「呃……那個……我……好像……犯了一點小失誤。」翟虎子不好意思羞紅了臉。

  「什麼失誤?」雙雙壓不住內心的好奇。

  翟虎子尷尬地看著她。「就是把你誤以為是另一個女人,剛才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哪!」

  翟虎子不提還好,一提讓雙雙又想起小屁股挨了兩記的事,她漲紅了臉,直覺護住小屁股。

  嚴釋策危險地半瞇著雙眸。「你打了她?」

  「都說了是誤會嘛!」翟虎子打哈哈。

  嚴釋策突然出拳痛擊翟虎子的腹部,他自知理虧佯裝痛彎了腰,並未還手。

  「住手!」情急關心的芷淩俏臉刷白,衝出阻止。

  見到心上人出現,翟虎子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悅,急吼吼大聲嚷著:「女人!你躲到哪裡去了,我明明有聽見你的聲音,為何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穿大紅嫁衣的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何時學會變戲法了?」

  芷淩沒好氣地轉身面對他,一字一下以食指用力點著他的胸膛。「我哪會變戲法?是你笨,綁人之前也不看仔細點才會綁錯人。」

  想到他居然特別摘花送給春桃,滿腔怒火如熊熊烈焰又冒上來,讓她心底直泛酸。

  「我……我一時急了,根本就沒想那麼多。」翟虎子被她凶狠的模樣給震懾住,她很少這麼凶,讓他當場乖得像只小貓兒,想要賴在她身旁討好的喵喵叫。

  「打從我認識你以來,就沒看你用過大腦,我懷疑你的大腦根本就是裝飾用。」用力的戳戳戳恨不得將他的胸膛戳出個洞來,看看他的真心在哪兒。

  「既然你這麼瞭解,就不要說出來,我……我會被大家取笑的。」翟虎子故意皺眉裝痛,節節敗退。

  唉!為什麼這裡人這麼多?害得他沒辦法馬上將她擁入懷中,唯有老天爺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粉嫩嫩如花瓣的唇瓣、永遠帶著淡淡幽香的髮絲,以及如雪般的肌膚,凡屬於她的一切,皆教他癡戀不已。

  戳累的手指終於放下,多情的水眸波光流轉,狂熱炙燙的黑眸,隱藏許多沒有說出的渴望,教她的心為之沸騰,想要不顧一切投入溫暖寬闊的胸膛,但是還不行,還有許多事,她等著他親口告訴她。

  正當兩人深情凝望之時,翟虎子突然聽見翟雙雙說芷淩視他為意中人,喜歡著他,讓他喜出望外地抓著她的雙臂。「女人,那個假新娘說的可是真的?你喜歡我是嗎?」

  「你耳背了嗎?雙雙說的是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並不是說我喜歡你。」心事被當眾大咧咧說出來,教芷淩羞紅了臉,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住在其他院落,聽見芷淩遭殺手挾持的翟吉人與許金花夫婦匆匆趕來,見到總人口中的殺手竟是翟虎子,大吃一驚,萬萬都想不到他們離開了之後,翟虎子竟會追過來。

  「翟虎子怎麼會來?」翟吉人不解,低聲問著妻子。

  「我也不曉得,他明明是待在村子的啊!難不成他是追著小姐來的?」一直不願他們太過接近的許金花,見到他們兩親密地站在一塊兒,頭痛欲裂。

  「可是……可是……」咦?他真的耳背聽錯了嗎?那個丫頭明明是說芷淩喜歡他沒錯啊!

  芷淩美眸用力一蹬。「不要在可是了。」

  天老爺!每個人都盯著他們看,讓她羞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哦!」看出她的羞怯,翟虎子有些得意,想著她肯定是喜歡他的,不然不會雙頰泛著迷人的紅暈。

  快昏了的許金花苦口婆心勸著:「小姐,你要想清楚啊!」

  焦急的翟吉人則直接用吼的:「還想什麼?根本就不用想,小姐不會喜歡翟虎子,絕對不可能!」

  「女人,你聽!他們都說你喜歡我,你還不承認,你要嫁個姓嚴的,根本就是存心想氣死我。」翟虎子聽見他們左一個苦勸回頭,右一個直接否認,更加確定她心裡是有他的。

  不管翟吉人與許金花多反對他們在一起,他都不會輕易打退堂鼓。

  「我才會被你給氣死,並不是每個人都說我喜歡你好嗎?」她嬌嗔地跺著腳。

  嚴釋策看出她羞於讓事情攤在眾人面前,揮手讓護衛們全部退下。

  「那小姐和嚴釋策……」雙雙想著,小姐既然有心上人,是否小姐和嚴釋策就可以不必成親了?

  芷淩轉頭看著雙雙,吐露實情。「我根本就沒有嫁給他的意思。」

  「什麼?小姐怎能不嫁給姑爺呢?」許金花的頭更暈了,巴不得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翟吉人怒瞪這不請自來的翟虎子,這翟虎子平時當土匪攔路打劫就算了,今兒個居然變本加厲,搶起人家的未婚妻來,未免也天過分了。

  翟虎子開心得拍手大笑。「哈!我就說姓嚴的不適合你嘛!你這倔強的女人夠聰明,有將我的話聽進去。」

  「可是小姐在籌備婚禮時不是很樂在其中嗎?」雙雙眨了眨眼兒,著實不懂。

  芷淩歎了口氣,搖頭輕笑,走到雙雙遇嚴釋策面前。「傻雙雙,我那是為你籌辦的哪!你真以為我不瞭解你的心事嗎?既然你喜歡嚴釋策,為何不敢坦白說?雖然我和嚴釋策有婚約,但那是父母之命,我不是非嫁他不可。」

  「小姐……」雙雙感動得熱淚盈眶。

  「雙雙,我先前所說,所做的,全是為了逼出你的真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冉芷淩執起雙雙的手,鄭重地交託到嚴釋策掌心。「你會好好對待雙雙吧?」

  「我以我的生命保證。」嚴釋策看著她的雙眼,對她許諾。

  「假如被我發現你虧待我的好妹子,我絕對饒不了你。」芷淩對他撂下狠話。

  嚴釋策下巴揚了揚,指著如守財奴護守著她的翟虎子。「你有那麼高大強壯的護衛,我相信你絕對有辦法讓我生不如死,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知道就好。」見威脅已達成效力,芷淩滿意頷首。

  「這……這到底是?」許金花看著歡喜的女兒,再看看燦笑如花的小姐,還有英氣逼人的姑爺,站在姑爺旁的雙雙是那樣開心,更甚者還有如神諦般守護著小姐的翟虎子,面對這兩個彼此情投意合的年輕男女,她真能狠得下心再拆散他們?

  還有小姐,她似乎是真的很喜歡大而化之的翟虎子,在九泉之下的老爺夫人要的就是小姐能夠得到幸福,倘若小姐能在翟虎子那兒得到幸福,又未嘗不可?

  有著相同想法的翟吉人也同意女兒與嚴釋策的婚事,不再反對。

  「既然你們說好不成親了,我可以帶我的女人回家了嗎?」翟虎子急著想帶回心愛的女人,越想越覺得她不能在此久留,誰曉得她會不會突然改變心意,未免夜長夢多,他還是快點帶走她才是上上之策。

  「誰是你的女人?」芷淩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除了你還會有誰?」翟虎子說的理直氣壯,果然這女人想來個翻臉不認人,他才不會讓她得逞。

  「哼!你真敢說,那春桃呢?」算賬的時間到了,她惡狠狠地瞪著他,他不把春桃的事交代清楚,休想她會跟著他。

  滿臉納悶的翟虎子搔了搔頭。「春桃?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該說你怎麼了才對,你不是摘了整籃的花送給她嗎?若不是對她有意,你何必大獻慇勤。」她惱地重重踩他一腳。

  翟虎子吃痛抱腳,單腳跳啊跳。「噢,女人,你踩人。」

  她漾著甜的膩人的笑容糾正他。「不,我踩得是一頭笨熊。」

  「你又胡亂說老子是頭熊,假如老子真是頭熊,那讓熊擁抱、親吻,甚至摸遍全身的你豈不是怪人?」哼!他明明長得人模人樣,全村的人都說他帥比潘安,她怎麼可以惡意造謠?

  「你小聲說!」所有親密情事被他口無遮攔說了出來,讓她羞得不敢看任何人。

  「老子敢作敢當,為啥要小聲?」說穿了,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聽見,如此大夥兒就會知道她屬於他,不會再來跟他搶。

  芷淩惱怒地伸手捶了他一拳,不需他轉移話題。「你還沒說為何會送春桃花。」

  「噢,那個呀,因為她說她娘很喜歡那種粉紅色的小花,她採不到,就央求老子幫她采,所以老子就幫她採了!」不過是採了一藍花送給春桃的娘,這女人幹麼這樣斤斤計較?

  「什麼?春桃說那花是她娘要的?」

  「是啊!」

  芷淩想不到自己會被春桃騙,不禁氣惱自己太傻,居然會相信春桃的片面之詞,假如他沒追來,她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想到自己被嫉火沖昏了頭,竟蠻橫地用手指戳他,還踩他捏他,就覺得很對不起他,她心疼地揉揉他的腰際,不好意思讓他知道,她被春桃騙了。

  翟虎子不曉得她為何突然改變態度,不過他很喜歡她已柔軟的小手揉撫他的腰際就是。「女人,你還沒告訴老子,你為何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村子?」

  他嫉妒地看著不遠處正和翟雙雙情話綿綿的嚴釋策,哼!儘管姓嚴的很是想不再覬覦他的女人,可是他看姓嚴的仍然覺得很礙眼。

  「我有婚約在身,福報村始終不是我的家,我能不離開嗎?」打死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笨的上了春桃的當。

  「誰說福報村不是你的家?別忘了你自願當彩虹的娘,還硬逼老子當彩虹的爹,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你這個當娘的沒心沒肝撇下孩子跟丈夫成何體統?」換他狠狠教訓她。

  明明他和彩虹是那樣需要她,她卻說走就走,實在是太沒良心了。

  「那是彩虹病了,哭著找爹娘,我才會……」

  他雙臂盤胸,挑了挑眉。「做人要說話算話,連孩子都騙,你豈不是比老子這個土匪還壞?」

  「那你呢?你還沒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被他將了一軍,讓她嘟起粉唇,逼問他的真心。

  「老子來追逃妻。」他一點也不害臊,且是刻意放大音量,要讓所有人都聽清楚。她心裡有些高興,卻又有點悶悶的,他們之間還缺少了最重要的三個字,她怏怏不樂地別過臉。「我又不是你的妻子。」

  他眉心攢緊,以拇指和食指板正她的臉,直視著對她的眼道:「老子說了,不許你賴賬,要知道為了追你,老子一路快馬加鞭趕得半死,你卻不肯認賬,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你又沒說我對你有何意義,我為何要認賬?」可惡!他為何不爽快的說出那三個字?

  「你這女人平時不是很聰明嗎?怎麼會不知道你對老子而言比性命還要重要?」怪了,他都表現得那樣明顯,她怎麼會笨得看不出來?看來她的腦子才是裝飾用的。

  「你不說我又怎麼會知道?」快說啊!快說啊!她等得焦躁不安,很想乾脆替他說出那世間最美麗的三個字來。

  「老子怎麼會沒說?老子三不五時就跟你說,你是老子的,老子永遠都不會放手不是嗎?」這女人是不是太遲鈍了?

  她氣得拍開他那雙鉗制住下巴的手。「那不算!」

  「你究竟要老子怎麼說才肯認賬?」他快被逼瘋了,她就乾脆痛快說出來不是很好嗎?不用他想破頭猜了老半天,仍然想不出她到底要什麼。

  算了,她投降,她委屈的瞇著他,嘟著嘴小聲說:「你不說我愛你,要我如何認賬?」

  他萬般憐惜地輕捧著她的小臉,低著她的額輕喃:「傻瓜,老子當然愛你啊!如果不愛你,老子何必眼巴巴追過來?如果不愛你,老子又怎麼會嫉妒姓嚴的嫉妒到快發狂?」

  總算讓她等到了!芷淩開心地伸出藕臂勾著他的頸項,曾經忐忑不安的心,因他的話兒服服帖帖,心頭像有成千上萬隻蝴蝶正翩翩振翅。「我也愛你,傻瓜。」

  能獲得她的愛,遠比搶了一堆金銀珠寶更教他興高采烈,他的聲音因喜悅顯沙啞。「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笑吟吟輕合上眼,踮起腳尖,獻上紅唇。

  翟虎子不客氣地盡情掠奪專屬於他的甜蜜,他終於真真切切得到她了,無須再擔心隨時會有人搶走她。

  老天爺畢竟待他不薄,賜給他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6 14:28:40

第10章(1)  

  軟玉溫香抱在懷,翟虎子濃情蜜意徹底吻完心愛的可人兒後,下巴心滿意足地放在她散發著幽香的發頂。

  芷淩擁著他結實的腰桿,唇角揚起美麗的弧度,傾耳傾聽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正當兩人沈浸在醉人的幸福中時,猛地自暗處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破壞這動人的一刻。

  「能拿下男人項上人頭的,重重有賞!」為首的蒙面黑衣人大喊。

  其餘蒙面黑衣人聞言大喜,不管誰是誰,先舞著刀劍取得在場男人的項上人頭再說。

  芷淩受到驚嚇,嬌軟的身子更往堅實的懷抱裡縮。

  「他奶奶的,這群人夜裡不睡覺,跑到別人家來作啥亂?」翟虎子見這陣仗,大掌迅速一扯,將心肝寶貝護到身後。

  芷淩自他身後探出頭來,忍不住譏諷:「你都能在這夜裡跑到別人家裡綁新娘了,他人為何不會再夜裡到別人家作亂?」

  「要不是為了搶回你這牙尖嘴利的女人,我何必這麼辛苦?」不過辛苦是值得的,他順利搶到屬於他的新娘,嘻。

  「如果後悔了,你大可回『福報村』去,我可沒攔著你。」她皺擰著挺俏的鼻尖,說著違心之論。

  「真要回去也得帶上你才行。喂!姓嚴的,你顧你的女人、我顧我的女人,咱們各自顧好,明白嗎?」翟虎子對站在不遠處的嚴釋策放話。

  他就怕嚴釋策打著打著,忽然學人家逞英雄,多事要保護他的女人,一個弄不好,讓她誤以為嚴釋策豪情萬丈,偷偷改變心意,那可不好。

  「翟兄儘管放心,嚴某已心有所屬,絕不會跟你搶。」嚴釋策欣然同意。

  「無奸不成商,誰曉得你這個奸商會不會想來個左擁右抱,事後不認賬……」翟虎子可不敢太大意,且對他的一聲翟兄可不敢太大意,且對他的一聲翟兄,感到非常刺耳。

  黑衣殺手招招狠辣,企圖借由今夜的刺殺行動,挽回已失的聲譽。

  「這些人,很可能與那一夜殺了我爹娘的是同一批人。」芷淩咬著唇瓣猜測道,每一個人都蒙了面,實在讓人無法看清模樣。

  「是嗎?好!讓我來為你報這殺父殺母大仇。」一聽她這麼說,翟虎子神色為止丕變,他絕不容許有人欺負他的女人,膽敢動她,就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下手兇猛,如同下山的猛虎,招無虛招,快、狠、準擊中衝向他的黑衣人,黑衣人當場冷汗涔涔抱著心口跪倒在地。

  躲在他身後的芷淩不敢看這打打殺殺的場面,雙手緊抓著他的後背,閉上眼。

  兩名黑衣人見翟虎子不好惹,乾脆前後夾攻,一人將目標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冉芷淩身上,要攻他個措手不及。

  「他奶奶的!竟然想對老子的女人下手,你們是不要命了嗎?」翟虎子發現他們的意圖,怒火中燒,一個旋身抱起身後的人兒,雙腿飛踢,將不知死活的兩名黑衣人重重踹飛,分別撞上大樹與廊柱,眼冒金星軟軟倒下。

  忽然像只彩蝶翩翩飛起,教芷淩不禁睜開眼驚呼了聲。

  「別怕,老子不會讓你摔著。」黑亮的眼眸對她閃爍著滿滿笑意。

  「想不到你的武功這麼厲害。」她還以為他只懂三腳貓功夫,看來是她太小看他了。

  「女人,老子還有許多事你不曉得,所以你得牢牢緊跟在老子身邊,才不會錯過。」他對她笑裂了嘴,得意地傾身偷得一吻。

  她故意不以為然地輕哼了聲,眼角瞥見他身後有名黑衣人正拿劍要攻擊他,嚇得尖叫提醒:「小心你的背後!」

  翟虎子頭也不回,忽地將她往上拋,轉身抓住刺向他的黑衣人右腕,就在對方驚懼凝望著他時,右腕已被他運用巧勁打斷。

  被往上拋飛的芷淩,寬大衣袖翻飛,宛如翩翩彩翼,在她尚來不及驚呼尖叫時,翟虎子高大的身形已向上竄分,健臂摟住纖細的腰肢,低笑看著嚇白了臉的佳人。

  挺直好看的鼻尖輕抵著她的,吃吃發笑。「女人,老子嚇著你了嗎?」

  「你這個瘋子!居然把我往上拋,假如沒接到我怎麼辦?」粉拳惱怒地捶著他的胸,完全不敢想像沒被他接著的後果。

  「老子的確是個為你發狂的瘋子,你放心,若沒這點自信,老子怎敢將你隨手一拋。」他哄著,完全不在意她的叮咚粉拳。

  兩人瀟灑落了地,黑衣人知道他功夫了得,害怕得不太敢接近。

  西廂房的打鬥聲與喊叫聲驚動了嚴府已經退下的守衛紛紛趕到,見到闖入的殺手,二話不說加入打鬥行列。

  本已節節敗退的黑衣人,在守衛們加入後,更是潰不成軍,被圍困在中心作困獸之鬥。

  為首的黑衣人幾番掙紮叫囂,仍是逃脫不了被生擒的命運,他怨恨地瞪著嚴家兩兄弟。

  經過一番打鬥,翟虎子臉不紅氣不喘,大掌擺在芷淩的纖腰後,看著已然投降的黑衣人。

  「就這樣投降了?是不是太孬了?老子還沒使出大絕招呢!」他毫不遺憾地說著。

  芷淩挑了挑眉。「大絕招?」

  他已經打得虎虎生風,讓她大開眼界,真不知他所謂的大絕招又會如何教她歎為觀止。

  翟虎子戲謔地朝她擠眉弄眼,故作神秘。「很厲害哦!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他的自吹自擂逗笑了芷淩,她佯裝受不了地搖了搖頭。

  嚴釋策與黑衣人談話的聲音,拉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那一夜血洗冉府也是出自你之手?」

  「不錯,正是我。」為首的黑衣人並不否認其惡行。

  聞言,血色自冉芷淩嬌嫩的臉龐褪去,悲忿與憎恨同時湧上心頭,她一個箭步衝上,揚手重摑他一巴掌,怒罵:「你這惡徒!我爹娘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下如此重的手,你可還有良知?」

  翟虎子迅速移動,如守財奴緊守在她身後,站得傲然直挺的身軀散發出無言的警告與威脅,要對方不得輕舉妄動。

  「要怪就怪你爹娘,誰家的親事不好訂,偏要和姓嚴的定親,才會惹來滅門之禍!」為首的黑衣人嘴巴仍不知死活地將過錯推到她身上。

  「做了這麼惡毒的事,竟然還有臉在責怪別人。」冉芷淩火冒三丈,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令她發了瘋似地對他猛踢猛打。

  每打一拳、每踢一腳,就想到無辜慘死的爹娘,當他痛下毒手時,是不是也在心裡冷冷嘲笑她那無力反抗的爹娘?

  翟虎子偏頭欣賞她打人潑辣的模樣,嗯,怒火奔騰的她看起來猶如一朵怒放的薔薇,美得教他激賞,深邃的黑眸為她炙熱燃燒。

  「小姐,我幫你。」同仇敵愾的雙雙加入她的陣營。

  「女人,你打得太輕了,要不要我代你出手?」翟虎子支手撫著下巴認真思考,其實她可以打得更好。

  為首的黑衣人礙於架在脖子上的刀劍,以及用充滿殺氣眼神警告他的男人,無法反擊,被兩個小姑娘的花拳繡腿打得狼狽不堪。

  「不必,這筆血債,我要親自討回。」打得氣喘籲籲的芷淩拒絕翟虎子伸以援手。

  「可惡的壞人,你狠心殺了老爺、夫人,還有府裡其他不相幹的人,還出手襲擊我和釋策,你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雙雙痛斥。

  「死在他手中的人多不勝數,像他這麼惡劣的人,咱們根本無須對他手下留情。」芷淩恨不得扒他的皮、卸他的骨。

  「小姐說得對極了。」雙雙打得香汗淋漓,大力贊同小姐的說法。

  芷淩和雙雙使勁全力拚命的打,將為首的黑衣人打得鼻青臉腫。

  為首的黑衣人想到自己武藝高超,竟被打成這樣,怒火攻心,氣得顧不得架在脖子上的刀劍,揮舞著雙手要挌開兩個小姑娘,一個大動作卻讓一封信自懷裡掉出來。

  嚴釋策眼尖發現,彎腰拾起。「這兒有一封信。」

  芷淩與雙雙聽見嚴釋策撿到一封信,兩人停下手,圍到嚴釋策身邊,急著想知道裡頭的內容。

  唯獨大字不識幾個的翟虎子雙手環胸,摸了摸鼻子,故作傲然姿態,沒湊上前去一探究竟。

  在大夥兒期盼的目光下,嚴釋策讀出信函內容,原來那是申家主子的親筆信,裡頭清楚嚴明要重金買下嚴釋策與嚴釋文的項上人頭,且前金後謝的金額都寫得清清楚楚,最後落款不僅有申家主子的親筆簽名,還用上了印。

  聽完信上的內容,發現握有最強而有力的物證,父母的大仇終得報,芷淩激動熱淚盈眶。

  翟虎子發現她情緒激動難平,走到她身邊,與她十指緊緊交扣,用頭輕輕推了下她的頭。「女人,能報仇是件開心的事,你怎麼反而哭了?」

  要知道,看她流淚,遠比他被砍了百刀、千刀,更教他痛徹心扉,他惡狠狠瞪著為首的黑衣人,起了為她痛宰對方的念頭。

  為首的黑衣人感受到自她身上傳來源源不絕的殺意,全身抖個不停,嚇得完全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她用頭輕輕撞了下他的頭,哽咽著聲道:「難道你沒聽過喜極而泣嗎?」

  「老子沒那麼文縐縐。」他自我解嘲,咧嘴一笑,又用頭再輕推了下她的頭。

  「是啊,你可是直來直往的真漢子,對吧?」她輕笑,很喜歡他的真性情。

  「沒錯!老子就是這樣。」曾經對她有許多不確定,可是在瞭解她的真心之後,他不再有所懷疑,豪邁地朗聲大笑。

  襯著爽朗笑聲的是銀鈴似動人的嬌笑聲,情投意合的兩人,已撥雲見日。

  正當他們決定以書信當物證、黑衣人當人證報官時嚴府總管匆匆來報,說是府內的護衛帶著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欽差大臣雷大人同行歸來,使他們免去一番功夫。

  芷淩急忙要去見雷大人,訴說父母的冤屈時,右腕突然遭人拉住,她回頭一看,便見愁眉不展的翟虎子。「怎麼了?」

  「你忘了我是做啥買賣的,這欽差大臣我見不得啊!我先去躲躲,晚點再來找你。」這次他來的目的是要帶她回去,可不是要來和欽差大人捉對廝殺。

  「你進我房裡避一避吧。」芷淩不希望他離自己太遠,有任何結果,她都想要第一個和他分享。

  聽見她邀請自己進房,他笑得宛如偷了腥的貓兒,用手肘推了推她的手臂,笑得非常曖昧。

  她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就只是避一避。」

  「你確定?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好失望啊!他想做的絕不僅止於進房避避這麼簡單。

  「不用考慮了,我非常確定!」她回得斬釘截鐵,狠心斷絕他的癡心妄想。

  翟虎子故意大歎了口氣,沮喪地垂下雙肩,像個哀怨的小媳婦兒委屈地瞟著她看。

  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風情無限。

  翟虎子見狀,情慾波動,低吼了聲,健臂猛地攬過纖細的腰肢,低頭狂暴地封住粉唇,恣意呵疼一番,才意猶未盡放人離開。

  酡紅著臉的芷淩不好意思讓欽差大人久候,捂著熱得發燙的雙頰,害羞地快步追上。

  深夜裡,已獲得雷大人親口允諾要為爹娘討回公道的芷淩,慢慢踱步回房。

  她深深地吸了口在夜裡更顯清新的空氣,自這段日子以來背負在肩上沈痛的悲傷與怨懟,總算獲得公理與正義,她深信雷大人絕不會放任申家逍遙法外。

  當她回到西廂房,尚未推開房門時,門已被人自裡頭打了開來,總是纏繞在心頭左右她喜怒的魯男子正輕鬆地雙手環胸,依著門框咧開嘴對她微笑,她情不自禁回以一笑,笑彎的水眸有著濃濃的愛意。

  「欽差大人怎麼說?」翟虎子急於知道結果。

  倘若欽差大人敷衍她也不打緊,反正已經曉得是誰在背後搞鬼,他有的是辦法讓對方後悔自己曾經來到這個世上。

  「雷大人說會替我爹娘討回公道,雷大人是言出必行、剛正不阿的好官,我相信他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不打緊,倘若欽差大人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老子會替你辦妥當。」他側過身讓她進房。

  芷淩微微一笑,相信他會的,甫踏進房內,旋即被滿室綻放繽紛燦爛的各色花朵所包圍,鼻間亦嗅聞到花朵散發出的馨香,她驚喜不已地正要轉身時,身後即探出一雙健臂,將她牢牢困鎖在懷中。

  翟虎子的下巴輕抵在她的肩頭,嗓子低啞帶著誘惑。「喜歡嗎?」

  她用力點頭,心跳飛快,像是蝴蝶振翅拍擊。「我很喜歡,不過你是從哪裡摘來這麼多花?」

  羅漢床上、窗邊、多寶格上、小幾上,甚至連上方的懸樑都擺滿了花,讓她宛若置身於花園,他是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辦到的?她完全無法以言語表達此刻的喜悅。

  「姓嚴的家裡花園很大。」

  「那滿園的花不就都被你摘光了?」她被眼前的美景給樂昏了頭,才會想不到他是從花園裡把花摘過來。

  「沒有全部都摘光,開得不夠漂亮的,老子還懶得摘呢!況且老子輕功了得,摘花不過是小事一樁。」他可是很挑的,並非來者不拒。

  她格格嬌笑,舒服地倚在厚實的胸膛,輕輕搖晃。「明天大夥兒醒來,一定會被快光禿禿的花園給嚇壞。」

  「老子才不管他們。」此舉不僅是為博得美人歡心,更是給嚴釋策的小小警告,他希望嚴釋策能好好看管住自己,不論時間過了多久,都不許改變主意、妄想與他搶人,否則下一回被摘的就不是花園裡的花兒,而是姓嚴的腦袋瓜。

第10章(2)  

  「哪!老子送了你整屋的花兒,你不會再吃醋了吧?」

  「呃?」芷淩一怔,羞紅了臉,對他竟能看出她在吃醋一事感到意外。

  「你也真是的,春桃的娘年紀都大得可以當老子的娘子,老子摘一籃花給她,不過是尊敬長輩,與摘花送你是兩碼子事,你明白嗎?」原本他還沒想那麼多,後來在摘花時仔細回想她問的話,倏地發覺當時她的口氣很酸,這才知道她不高興了。

  哎!她真是個愛胡思亂想的小女人,他和春桃的娘能有什麼?可別忘了,他的心上人是她啊!

  她差點被口水給嗆死,揚高了聲:「你是說我在吃春桃的娘的醋?」

  「可不是,瞧你有多傻氣。」他好笑地以長出短髭的下巴輕摩著她嬌嫩的頸窩。

  「我真不曉得你是從哪一點覺得,我在吃春桃的娘的醋。」紮人的短疵,弄得她頸窩發癢,她縮著脖子一邊閃躲,一邊又想和他更加貼近,矛盾得很。

  「無論老子怎麼看就是這麼回事,所以,女人,你就不要再害羞了,老子答應你,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他非常義氣地向她保證。

  嗯,她好香,香到他想要一口將她吞下,嘟起的嘴逐吻了下細緻的頸側,銷魂蝕骨。

  她嬌吟了聲,柔若無骨的嬌軀更加往後貼向他,恨不得融入他體內,讓寬闊堅實的胸膛永遠守護他。

  翟虎子很想繼續纏吻下去,最好是能吻得兩人意亂情迷、慾火焚身,然後就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徹底翻雲覆雨,衝上雲霄。

  「好,那換我來問你了。」酡紅著臉,一手輕推開他不斷造次的嘴巴,轉身面對他。

  情慾瀰漫於黑眸間,他茫然不解問:「問我什麼?」

  「你典當玉珮那天究竟是在發什麼火?為何不把話說清楚就掉頭走人?」她雙手插腰質問,要知道他不清不楚的走人,可是傷透了她的心。

  「就……那個……」他害羞地搔了搔頭,答得支支吾吾。

  「說清楚!」

  「就老子覺得你對姓嚴的戀戀不捨,才會硬是要老子去把玉珮贖回來,老子心裡不痛快,當然就走人啦!你老實說,你要老子把玉珮贖回來,是不是心裡有那麼一丁點記掛著姓嚴的?」他的話充滿酸意,倘若她說是,那麼今晚大夥兒又有得忙了,反正他正嫌方纔那一架打得不夠過癮,拿姓嚴的再練練拳頭也不賴。

  「誰說我記掛他了!我當時不是告訴你,你被當鋪的老闆騙了,是你一直聽不進去,我會急著要你取回玉珮,是因為那塊翡玉銜尾螭龍不止值十兩。」

  「不然值多少?二十兩?」當時他氣紅了眼,哪會注意那麼多。

  芷淩遺憾地對他搖了搖頭。「不止。」

  「那到底是多少?不會是一百兩吧?他奶奶的!」

  「價值連城。」

  「……所以,老子真的被當鋪老闆給騙了?該死!老子非得拆了那間當鋪不可!」一聽見那塊破玉價值連城,他氣急敗壞。

  芷淩輕撫著他的心口,平息他滿腔的怒火。「算了,別去找他了,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天,當鋪老闆肯定不會認賬,這件事就是告訴你,不要胡亂吃飛醋,要心平氣和聽我說。」

  翟虎子仍是不開心地咕噥著,覺得自己被人當傻瓜給騙了。

  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柔聲安撫。「好了,別氣了,下回小心點就好了。」

  她就喜歡他的胸無城府,要他與人玩心機,無疑是是扼殺抹滅真實的他,她不要。

  他接連索取好幾個溫柔帶著愛意的親吻,才撫平滿腔怒氣,讓他不再對此事耿耿於懷,不過當鋪老闆那兒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他會擇日登門拜訪,讓當鋪老闆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纏綿細吻手,他抵著她的粉唇低喃:「女人,老子有些話要跟你說。」

  「你說。」突來的正經,讓她不自覺緊張起來。

  「你應該很清楚,老子不僅一窮二白,連大字也不識幾個,比不上家大業大的嚴釋策,他擁有大把錢財可以讓你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老子一輩子也沒辦法像他一樣。」

  「……所以?」他不會是想說他們不適合在一起吧?假如他真敢這麼說,她一定會狠狠痛打他一頓,讓他往後連想都不敢想。

  翟虎子握緊她的手,目光灼灼說道:「儘管老子沒法請僕婦來照顧你,不過你可以盡情使喚老子,不管是要老子上刀山或是下火海,只消你吩咐一聲,老子馬上為你辦到。」反正他皮粗肉厚,完全不怕吃苦。

  她輕撫他傻氣卻執著的臉龐。「傻瓜,除非我不要自己的丈夫了,不然怎會忍心讓他為我上刀山下火海?」

  「所以你會心疼我?」怎麼辦?他好高興,高興到想大翻跟鬥了。

  「當然會。」她答得毫不遲疑,正因為會心疼他,正因為深愛著他,他的一言一行才會讓他對她造成莫大影響。

  聞言,翟虎子開心得把她擁進懷中。「老子有一大家子要養、要照顧,你會不會不開心?」

  「福報村」全村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一般姑娘聽見有那麼多人要養,肯定會嚇得落荒而逃,不曉得她會不會因此覺得需要在考慮一下?

  「我失去了爹娘,已經沒有家人,你正好送我一大家子,讓我重新擁有家人,嚴格說來,是我佔了便宜。」

  她笑吟吟地說著。

  聽她這麼一說,翟虎子的氣焰可就高漲了,他驕傲地昂起下巴。「可不是,你真的是佔了大便宜,連女兒都不用生,就有現成的女兒纏著你喊娘,你實在是太幸運了。」

  她佯裝抱怨捶了下他的胸口。「瞧你得意的,尾巴都翹起來了。」

  「老子是山中猛虎,高興得意的,尾巴都翹起來了。」他嘿嘿得意地笑著。

  她揶揄地踮起腳尖,輕咬了他的下巴。「你確定自己真是山中猛虎,而不是只會虛張聲勢的小花貓?」

  他以非常邪惡、充滿暗示的口吻對她說:「女人,不要隨便質疑老子的男子氣概,惹惱了老子,老子可是不介意當場讓你見識一下老子的男子氣概有多威猛。」

  「你這人真的是……」

  「說中你的渴望?」翟虎子馬上接話。

  「不跟你說這個了。我問你,彩虹好嗎?」全村最教她掛心的人就是小彩虹,她和小彩虹已有了深厚的感情,離開小彩虹,不僅讓她心痛,更讓她深深自責。

  「不好,她非常想你,都哭紅了雙眼,不只她想你,黑子也想你想得緊,反正這裡的瑣事已經處理完,咱們明兒個就上路回家吧。」等帶她回到他的地盤,他才不會患得患失。

  「我和黑子沒啥接觸,它怎麼可能會想我。」他這個謊編的誇張了點,實在難以說服她。

  「誰說不會?黑子是老子養的狗,你書讀得多,難道沒聽過心意相通嗎?老子都想你想得快瘋了,黑子當然也會想你想得快瘋了。」他說得理直氣壯,完全不承認自己編得太誇張。

  食指輕輕刮搔他的臉頰。「瞧你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真不害臊。」

  「本來就沒啥好害臊的,你還沒答應老子,明天就和老子回家?」他轉頭張開嘴,含住她的食指,火熱勾纏吮吻。

  「明天不行。」雖然熱辣的的吮吻使她心跳加速、熱血沸騰,可她斂定心神,縮回食指搖頭拒絕了他。

  「為什麼?」她的拒絕,讓聚攏的眉心緊皺得都可以假死蚊子了。

  「我違背爹娘的意思不嫁給嚴釋策,總要當面向我爹娘稟報吧?加上雷大人應允為我爹娘討回公道,這些事都得讓他們知道才對。」

  「沒錯,你說得對極了,老子這真正的女婿,你也該好好想嶽父嶽母大人介紹介紹。」嘿!如此一來,他的地位就鞏固無虞了。

  「你真要陪我去?」她故意這麼問。

  「當然是老子陪你,不然你想要誰陪你?」他故作凶狠,威脅她不許找別的野男人作陪。

  「除了你,還會有誰?傻瓜。」雙臂探出,輕輕鬆鬆勾住他的頸項,壓下他的頭,在他的唇上飲下輕若蝶翼的一吻。

  「很好。」她的話令他開心不已,擁著她,毫不客氣地加深這一吻,不許她隨便敷衍了事。

  一無所有的他,憑著死纏爛打、硬是蠻幹,終於抓到了屬於他的幸福,懷中的女人是他的最愛,他會傾盡所有,用生命守護她,扞衛他們的愛情。

  依靠在懷中的芷淩,眉眼間寫滿濃濃的幸福,她在乎的從來就不是要過著錦衣玉食,有著僕傭前呼後擁的生活,她真正想要的,僅只有全心全意的愛戀。

  這份渴望,她在翟虎子身上找到了,雖然有時候他有點傻氣,有時候又會惹得她直跳腳,但更多時候他會逗得她開懷大笑,只要和他在一起,粗茶淡飯也成了山珍海味,她相信九泉之下的爹娘會同意她的決定。

  幸福,降臨在熱情擁吻的兩人身上,不再有猜忌、誤會,未來迎接他們的將是多到會溺死人的甜蜜。

  幸福,滿滿,滿滿。

尾聲

  一年後——

  金燦的陽光灑落在平坦寬廣的大道,四下儘是鳥語花香,芳草萋萋,這裡美麗平靜得就像是人間仙境。

  可名落孫山的陳生帶著書僮小四沮喪地垂下雙肩,對四周美景視而不見,這已經是他第六年落榜,盤纏用盡的他開始懷疑自己能有幾個六年可以浪費。

  「少爺,這裡好像……」書僮小四縮著身子,緊張地左右張望,雖然四周的景致已截然不同,但他若沒記錯,這裡應當就是去年他們赴京趕考時,遇上盜匪攔路打劫,最後被一隻黑狗叼去盤纏之地。

  當時被黑狗搶去銀兩的兩人,落魄到一路販售字畫當旅費,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到達京城,現下光是回想,都會熱淚盈眶。

  「好像什麼?」陳生懶懶地挑了挑眉,盤旋在心中的仍是今後該何去何從這個大問題,此番回去肯定會遭受無視奚落,心靈飽受創傷打擊的他,不以為自己承受得了。

  「總之這裡不是個好地方,咱們還是快點離開的好。」小四謹慎地左右望了下,深怕下一瞬間會有一群扛刀扛劍的土匪跳出來,尤其是為首那個長得像頭大熊凶狠的男人,光想就讓他腿軟。

  悲春傷秋的陳生感歎地搖頭晃腦。「世間這麼大,竟沒有我陳生容身之處,悲夫!」

  遠遠的,身穿下擺繡了一頭栩栩如生猛虎、藏青色衣袍翟虎子,身邊伴著趾高氣昂的黑子,一人一犬,大搖大擺朝兩人走來。

  「完了!他們又出現了。」小四一看心都涼了,連想拔腿就跑的力氣都沒有。

  「什麼又出現了?」陳生不解地順著小四驚恐的目光望去,這一望記憶立刻回籠,嚇得他差點屁滾尿流,終於瞭解先前小四為何會要求趕緊離開,若說京城是他的傷心之地,這裡就是他魂飛魄散之處。

  怎麼辦?怎麼辦?他是不是要倒地裝死?

  反正他們的盤纏所剩無幾,這土匪大王與土匪惡犬要就全給他們吧,他可不想再被刀架在脖子上,太恐怖了。

  「好。」小四硬著頭皮拿出荷包,乖乖雙手奉上。

  翟虎子看有也不看那乾癟癟的荷包一眼,大掌推開瘦弱的小四,直接揪出恨不得能飛天遁地的陳生,拎著他的衣服問:「你是書生?」

  陳生嚇得上下排牙齒拚命打顫。「是。」

  「讀了很多書?」翟虎子將他上下左右都打量過一遍,看起來是軟弱了點,但並不討人厭,勉強接受!

  「是讀了一些。」陳生不曉得他為何不直接拿荷包走人,反而問起問題,礙於怕被他一拳打死,陳生是有問必答。

  「肚裡有很多墨水?」

  「應該吧……」陳生試著對他露出討好的笑容。

  「好,就你了,走。」翟虎子改揪他的衣襟,往村裡帶。

  「什、什麼?土匪大王,小生實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可否說清楚點?」什麼叫就他了?莫非是指要殺了他?不好吧!他已經連考六年都沒上,夠慘的了,還要殺了他,還有沒有人性?

  小四緊張得不知道該跟上,抑或是選擇背叛主子,趕緊逃跑。

  黑子踱至他身邊,清涼地叫了聲,小四嚇得雙腿打直,連忙跟上,再也不敢動逃跑的念頭。

  「村裡的學堂缺個夫子,你來得正好,就由你來當夫子教大夥兒讀書識字。」

  「可是小生並沒有答應啊……」陳生的抗議非常虛軟無力。

  「老子有沒有問你要不要,你答不答應關老子屁事?」翟虎子睨了他一眼,才不管陳生要不要當夫子,反正他已經作出決定。

  「是……是。」陳生被他這麼一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敢吭聲。

  翟虎子帶著他進入屋舍羅列整齊、四處種植漂亮花草的「福報村」。

  「福報村」已今非昔比,從前是窮到不得不全村的男人一塊兒當土匪,現下則是每個村民都過著富足安穩的生活,再也無須擔憂三餐沒有著落。

  一年前,他與芷淩祭拜完她爹娘回到村裡後,有一天,他想起當初她摔下山谷,兩人在山谷下的甜蜜情事,為了重溫舊夢,他帶著她再回到山谷,沒想到歪打正著,竟讓他們發現山谷裡蘊藏豐富的金礦。

  於是他決定金盆洗手,再也不當土匪,號召全村男人到山谷裡開採金礦,以採得的金礦改善生活、重建破敗的屋舍,又遵照芷淩的意思,蓋了間學堂,讓她可以教導孩子們及所有想要學習的大人們讀書識字。

  他與芷淩在這裡成了親,認彩虹的奶奶為娘、小彩虹為女兒,四個人正式成為一家人,日子美好得讓他連在夢裡都大翻觔鬥。

  只是近來隨著芷淩的肚皮一天比一天還要大,他眉頭也愈鎖愈緊,不忍再看她疲累的當大夥兒的夫子,於是決定找名夫子回來代替她,沒想到才剛踏出村子,就讓他遇到了書生,這根本就是老天爺特地送來的禮物,他當然得好好把握。

  走在後頭,小四緊張地東張西望,發現土匪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土匪村,反而像是富足和樂的村落,心裡暗暗吃了一驚。

  翟虎子帶著陳生來到傳出讀書聲學堂外,開心地在門邊大聲嚷嚷:「娘子,你瞧我給你帶回什麼。」

  教書教到一半,大腹便便的芷淩轉頭看見丈夫手裡揪著一個男人,愣了下。「你帶個男人回來給我做什麼?」

  「不是帶男人回來給你,你的男人有老子就夠了。你仔細看清楚點,他是個書生,也就是說他書讀得不少,可以當夫子。」呸!呸!他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會帶男人回來送她。

  陳生驚愕的眼對上貌美如花、氣質出眾的冉芷淩,再擡頭看向粗魯不文、草莽性格的翟虎子,不論他怎麼想,也無法想像他們倆是夫妻。

  不配!完全不配!

  一定是因為這土匪大王正好缺妻子,在路上瞧見美若天仙的姑娘,便二話不說硬是把人搶來當壓寨夫人,就像他一樣,連個反對的機會都沒有,嗚……他非常同情眼前的女子。

  「他看起來不像是你請回來的。」芷淩放下手中的書冊,走到他面前,輕輕拉開他的手,要他別再揪著陳生的衣襟。

  「哎!老子跟他是在路上遇到的,他也沒說不要啊!」

  陳生聽他睜眼說瞎話,想要大聲反駁,偏又怕他錛大的拳頭朝自己招呼過來,唯有啞巴吃黃連。

  「這位公子,我家相公做事粗枝大葉,若有得罪,請多多見諒。」光看陳生滿臉委屈,就知道是他強迫了人家,芷淩噙著如花般美麗的笑靨,替他道歉。

  「沒、沒關係。」醉人的笑靨迷倒了陳生,他害羞得紅了臉。

  翟虎子發現陳生為她的美貌傾倒,寫滿怒氣的臉龐在他面前放大,散發出不悅的訊息。

  「別這樣,你會嚇到人家的。」芷淩輕捶下了丈夫。

  愛妻的翟虎子咕噥了聲,站直起身,暫時放過陳生。

  她笑吟吟地直視著陳生問道:「想來公子定是學富五車,不曉得公子是否願意試著教導大家?」

  水亮明眸不著痕跡地掃向小四背負的書箱,眼前這名倒黴書生不曉得有多少真材實料,得先試上他一試,若是教得不好,她只好要丈夫請人離開了。

  「好,小生萬分願意。」陳生簡直是為她著迷了,想都不用多想,直接點頭答應。

  想要離開的小四,看見主子忙不叠地點頭答應,差點沒摔倒,怎麼會這樣?他一點都不想待在土匪窩啊!

  緊張帶點羞澀的陳生取過書冊,站在前方,當他展開書頁開始為學堂裡的孩子們講解時,臉上的神情為之丕變,變得神采飛揚、自信滿滿。

  坐在前頭的彩虹與大毛等其他孩子,全部好奇地張大眼看著新來的夫子。

  芷淩拉著丈夫的手到最後面並肩坐下,聽陳生授課。

  翟虎子沒好氣地對著妻子小聲抱怨:「女人,你不該對那小子那樣笑的。」

  哼!她笑得他心都發酸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笑的,好了,你快點認真聽講,假如你書背得不如彩虹好,你這個當爹的可是會被女兒笑話。」纖纖玉指指向陳生正在講解的部分,要他專心。

  「唉!知道了。」翟虎子歎了口氣,乖乖上課。

  要到學堂和孩子們一塊兒讀書識字是他自己的意思,畢竟她爹曾在朝為官,且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他是不曉得那是什麼,不過聽說是滿肚子學問,他不想讓其他人覺得她嫁給他太可惜,是糟蹋了,所以便決定努力學習,不期望自己能和去世的嶽父一樣滿肚子墨水,但至少也要看得動信才行。

  芷淩一手輕輕撫著隆起的肚腹,一手緩緩伸過去,與丈夫十指交扣,再輕輕地移到肚皮上,一同感受掌下的小小生命,幸福的笑容始終不曾自唇角退下。

  溫熱的掌心與隆起肚腹下躍動的小生命,溫暖了翟虎子的心房,讓他當場服服帖帖,他笑揚了唇,不再計較她是否對陳生笑得太過美麗迷人。

  其實讀書對他來說一點都不苦,為了她,他願意上刀山下油鍋,讀書算什麼!

  炙熱的心熱切期待,當她發現他不僅會寫兩個人的名字,還會降滿腔情話寫成信送給她時,她肯定會高興得水眸綻放寶石般璀璨閃耀的光彩。

  今晚!就是今晚!

  她會為他展現美麗。

  他則為她展現努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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