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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
準男爵 | 2025-8-27 10:17:39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幾乎只裝得下一個人——我的父親,李振海。

母親的影子在我生命裡很淡,像一張褪色的舊照片。是父親,既當爹又當媽,用他寬厚的肩膀,扛起了我整個搖搖晃晃的童年和青春期。他教我騎腳踏車,在我身後氣喘籲籲地跑;他在我書桌旁,就著一盞昏黃的燈,皺眉研究我那些刁鑽的代數題;他笨拙地幫我扎馬尾,手法生硬卻異常認真。

我曾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依戀與安穩,都該是他給我的模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依戀變了質?或許是他開始頻繁相親那年。看著他特意換上新襯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準備出門去見另一個陌生的女人時,我心裡會湧起一股尖銳的、幾乎讓我無法呼吸的酸澀和憤怒。那是一種被侵佔、被遺棄的恐慌。

我開始無法忍受他談論任何一位「張阿姨」、「林小姐」。我會刻意弄出巨響,摔上房門,用最刻薄的言語評論那些女士,只為了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為難和動搖。我成功了,他相親的次數越來越少,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多。我甚至為此感到一絲卑劣的勝利。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重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棄。我知道這不對,這扭曲,這悖德。可我控制不了。他的溫和,他的寬容,他看向我時毫無雜質的、純然屬於父親的目光,像最甜的毒藥,讓我沈溺又痛苦萬分。

我十八歲生日那晚,他做了滿桌我愛吃的菜,還開了一瓶淡淡的梅酒。燭光搖曳,映在他帶了些許歲月痕跡卻依舊英挺的臉上。他笑著舉杯,眼裡是全然的欣慰與愛憐:「我的小姑娘,終於長大了。」

那一刻,積壓已久的情感衝垮了理智的堤防。借著那一點酒意,我看著他的眼睛,聲音顫抖卻清晰:「爸,我長大了。那……我可以不只是你的女兒嗎?」

空氣瞬間凝固。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像是沒聽懂,又像是聽懂了卻無法置信。他眼底的情緒從困惑,到震驚,最後變成一種近乎恐懼的駭然。那眼神像一把燒紅的刀,瞬間刺穿了我所有荒唐的妄想。

「薇薇,」他第一次用那樣沈重、甚至帶著一絲嚴厲到顫抖的聲音叫我,「你醉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幾乎是哭喊出來,「為什麼不可以?我們之間並沒有血……」

「閉嘴!」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他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侮辱。他看著我,眼神裡有痛心,有難以置信,更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徹底的疏離和防備。

「我是你父親。」這五個字,他說得極慢,極重,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我心上,砸碎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夢。「永遠都是。這種話,我不要再聽到第二次。永遠不要。」

他沒有摔門而去,只是轉身走進了書房,關上了門。那扇門,彷彿在我們父女之間,立下了一道永不可逾越的界線。

那晚之後,一切都變了。他依舊照顧我的生活,卻不再有從前的親暱和隨意。我們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卻厚得令人窒息的牆。他看我的眼神裡,多了謹慎和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

我終於為我那不容於世的感情,付出了最慘痛的代價。我永遠地失去了那個會對我無奈縱容、會讓我趴在他背上撒嬌的父親。

大學我選擇了離家最遠的城市。送我去車站時,他幫我把行李放上行李架,沈默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照顧好自己。」

火車開動時,我沒有回頭看他。我知道,我必須將那份扭曲的、絕望的愛戀,連同那個曾經充滿溫馨的家,一起徹底埋葬在身後。

我愛上了一個我絕對不能愛的人。而我得到的懲罰,不是社會的譴責,也不是道德的審判,而是來自於他——我用盡全力去愛的人——那份冰冷絕決的、名為「父親」的清醒。他親手,為這場一個人的驚世戀慕,畫上了最痛徹心扉、卻也是最正確的句號。

這份愛,從未開始,卻已讓我刻骨銘心,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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