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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48:08

前言:

她是棄兒,孤苦無依、餐風宿露,
是師父救了她,給她溫飽、教她武功,
卻是他欽點讓她進宮,賜予她貼身護衛他的職責,
無論是誰,她都打從心底深深感恩,也暗自發誓絕對會不負使命。
而自進入師門,就養成了她冷情寡慾、冰冷淡定的性子,
這是身為一個好護衛所必須具備的,
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會被他惡意的調戲行為給影響了情緒,
被他似有若無的曖昧話語、刻意貼近的氣息給擾亂了心,
這一切……都是不行、不可以的!
可她心裡明白,卻還是對他動了念,
但她更清楚,她與他──他是天,她就只是他的屬下,
兩者之間再無其他!
然而他竟要她當他的寵妃?!雖然是為了任務而假意扮演,
不過要和他朝夕相處、親密接觸,還是讓她招架不住,甚至愈來愈無法自拔……


第1章(1)  

  「殿下,這就是您想要見的人。」在暗沈的室內,男子躬身屈膝,朝座上的少年恭敬道。

  「人在哪?」少年長得非常俊秀,纖細的手指看來似乎從未做過粗活,此時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椅子扶手,狀似漫不經心,可眼中卻隱隱有著冷邪的光芒在流轉。

  「就是她。」男子伸手往暗處一拉,一名全身黑衣的小女孩被扯到燭光可及的地方,暴露在人前。

  「是個女孩兒?」少年很詫異,停止了敲打的動作。

  「是,雖然是個女孩,不過她的天資之高,實屬難得,她是天生要吃這行飯的。」當初在街上,要不是職業習慣,恐怕也不會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乞兒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不……更確切來說,應該說這個女孩本身就像影子般難以察覺。

  「確定她是下一任的候補了嗎?」少年眼光銳利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孩。此刻她顯得有些不安,淡粉色的唇緊抿著,烏黑的眼眸因燭光而略略瞇起。

  「是,她進步神速,三年內已完全掌握影步的精髓,現在正要進入精英的羅門培訓,族內長老已指定她為下一任的接班者。」一般人沒有二十來年是不可能學會的,這女孩的功力實在很驚人。

  更別說,想要進入精英的羅門,幾乎都是超過三十年的資深者才有可能登堂入室。

  「哦?」少年不置可否,這女孩看來很單薄,就像是水墨畫中的人,連重量都只有一張紙般,風若刮大一點,她就可能會被吹跑了。

  不過,他一向很信任這名屬下的眼光。

  若說這女孩有哪裡吸引人,少年覺得就只有她的那雙眼,烏黑的像是最深的夜空。「你叫什麼名字?」不睬一旁男子,少年逕自詢問女孩。

  女孩擡起頭,目光直直的看著他,眼底乾淨得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一張白紙似的。

  「殿下在問你話呢!」男子臉一肅,朝女孩說道。

  「五娘。」女孩開口說話,聲音陰柔得讓人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五娘?是你們幫她取的嗎?」

  「不是,她來之前就有人替她取名了。」當時還以為她是啞巴,問了千百個問題都不回答,獨獨問到名字是,她終於開口說話。

  「很好。」少年彎起好看的薄唇,嘴角的笑卻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不知殿下見她的目的是什麼?」男子小心翼翼的問,這主子聰明絕頂、狡詐過人,雖然只是少年,城府卻深得教他也摸不透。

  「我想做什麼,是你可以過問的嗎?」少年懶懶的一瞟,就讓男子噤若寒蟬。

  「是,小的知錯。」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少年彷彿累了似的揮揮手,不耐煩的趕人。

  「她留下。」少年突然出聲。

  男子聞言吃了一驚。「可是,殿下,她……」

  「我知道,除了訓練的時間外,以後她就住在宮裡吧!你是知道的,我總要信得過的人貼身保護我,既然這女孩是下一任族長,由她擔任再適合不過。」少年的臉半邊映著燭光,半邊隱沒在黑暗中。

  「可是……」這話聽來合情合理,可總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這主子心機太深,所以理由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男子心中隱隱替五娘擔憂起來——若是需要貼身護衛,怎會找個尚未完成訓練的人?現在族裡多得是比她好的人選!

  從一開始,主子要他帶女孩來時他就隱隱感到很不安,而這不安的感覺在看到主子看著五娘的眼神時升到了最高點。

  「傑煞,你今天怎麼特別婆婆媽媽的?」少年不耐煩的瞇起眼,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是!」傑煞不敢再說,把五娘往前推了推,低聲吩咐幾句,恭敬的開門離開。

  「你過來。」少年躺在軟臥上朝女孩勾勾手,半敞的衣襟隱約可看到他精瘦的胸膛;雖然他還年輕,但已流露出屬於男人的邪魅,想必再過幾年,會有大批女子為他感到癡迷。

  五娘靜靜往前行,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再靠近點。」少年看著離軟臥還有一步距離的女孩。

  五娘依言又前進些許,身子幾乎抵在軟臥;少年伸手緩慢撫摸她光潔如玉的臉頰,滑到她小巧的下巴時緊扣住。

  她沒有因疼痛而揮開他的手,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連這軀體也不是她的,只是定定的看著少年。

  「易天煦,別忘了這個名字。」少年似笑非笑的睇著她,這女孩很好,她眼中的澄淨讓他忍不住想替她染點顏色。

  從今天起,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她的一切,他要她永遠記得他!



  第一章

  「啊……殿下,寧兒不行了……」

  「說不行還把我抱得這麼緊,真是個不誠實的小東西……」

  嬌軟的呻吟和男子低聲的調笑形成令人臉紅心跳的樂章,從裝飾華麗的門扉縫隙中傳出。

  「五娘小姐,殿下正在裡頭忙著呢!」小廝攔住一身黑衣的勁裝少女,為自己的主子護駕。

  「好,那我在這裡候著。」從十歲起被欽點為他的貼身護衛後,除了必要的訓練,她幾乎與他同進同出,對目前這種狀況已是見怪不怪。

  「啊?可您是姑娘家耶!」小廝苦著臉。

  「有什麼問題嗎?」五娘瞥了一眼小廝,語氣依舊冷淡得沒有起伏。

  「沒有,沒有!」誰敢有問題——大家都知道五娘小姐可是天煦殿下的貼身保鏢兼左右手,而殿下又是這次太子爭奪戰中最有可能脫穎而出的人,此時得罪殿下身邊的人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五娘。」不知何時,裡頭的呻吟聲已停,一道慵懶的磁性嗓音喚著。

  「是。」五娘不忸怩,推門而入。

  不意外的看到身無寸縷的女子正在替易天煦著裝,他是個天生霸氣的人,金色的衣料配他更能襯托出他的不俗。

  「你回來啦!」易天煦笑得優雅迷人,眼角眉梢淨是魅惑風情,語氣溫柔的像是在跟情人說話似的。

  「是,早上剛回來。」

  「通過羅門的第十二道考驗了嗎?」推開淨妃,易天煦自行調整腰帶;這些年的歷練讓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逐漸流露出成熟男人的氣息,本來過於纖細的身材已拔高,長年的練武讓他更顯精瘦,頎長的身子穿什麼都好看。

  「是,已經全部通過了。」

  「照理說通過羅門十二道考驗的人就是本屆的門主,你接下門主之位了嗎?」易天煦瞧也不瞧一臉哀怨的淨妃,逕自往外走去,五娘隨即跟上。

  「沒有,長老說我太年輕,打算等我滿十八歲再讓我接任。」反正她也不很在意那個位置。

  「年輕?你今年及笄了吧?」算算她已待在他身邊長達五年多了。

  「是,兩個月前剛滿。」

  「嘖嘖,那隻老狐狸,分明是想霸著族長之位好來談條件。」不然依照五娘的資質,族長位置早該是她的。

  易天煦走進書房,轉頭要僕人送些雪蓮茶上來,他悠然自得的入座,絲毫沒因剛才激烈的『運動』而顯得疲累。「交代的事都辦妥了嗎?」

  「是,都完成了。」

  「呵呵,希望這樣可以替王兄帶來一點困擾,讓他知難而退。」易天煦抿唇淡笑,眼神卻冷厲無比。

  「不過天翔殿下好像找了其他人作為靠山。」五娘偏頭想了想——在她下手前,那人求饒似的說了一長串,只是她沒耐心聽完。

  「是嗎?」易天煦陷入沈思。「我三弟那邊有什麼動靜?」

  「天浪殿下還是成天出入於酒樓花廳間。」

  「看來最安全的人反而最危險呢!記得要你們長老派人去盯緊他。」酒樓花廳向來是三流九教出入的地方,反而讓秘密得以隱於其中。

  「是。」

  「還有,你過來。」易天煦喝了一口茶,神態自若的伸出手,有著幾許不懷好意的感覺。

  五娘依言直抵他的跟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這些年,你也長大了不少嘛!」挑情似地勾起她的過腰黑髮,初來時她的發僅及肩,因為他不許她剪髮,如今已是長及腰際了。

  她和當年並未改變太多——一樣緊抿的唇,幾乎從沒人見她笑過;總愛在暗處行動,讓她的膚色白得不似常人。

  五娘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但不一會兒就把那種感覺拋開了。

  「我就是喜歡你的這種眼神。」修長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粉頰,享受著那種觸感——她雖不愛裝扮自己,可肌膚就像是用水凝成般的水嫩。

  她的雙眼變得更加的深邃迷人,每當她毫不畏懼的看著他,讓他總會忍不住在心底燃起一種想要毀滅她的惡意。

  視線隨著她緊身的黑衣往下,大量的活動讓她的身材變得玲瓏有致,這讓他的眼神不禁揉入幾分純男性的渴望。

  「過來一點。」手指一施力,逼得她不得不彎下腰,髮帶亦應聲而斷,她那如絲緞般的黑髮整個披下,像張網似地將兩人圍在滿是曖昧的空間裡。

  五娘吃痛的皺眉,卻未哼出聲,矜淡的小臉上總算有了一些波動。

  「疼嗎?」他朗笑著,手上的力道卻沒放輕。

  「不疼。」清冷的眼注視著易天煦,對於主子的喜怒無常她早已習慣,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是嗎?」他笑得更加燦爛,可眼中卻有一抹冷厲畫過,手上的力道也猛地加重。

  五娘感覺到髮絲就要被扯斷,她倔強得不肯流露出一絲脆弱,力持氣息的平穩,並盡量平靜的看著易天煦,兩人近得只要再多一點就要兩唇相碰觸了。

  「嘖嘖!真是不有趣。」就這樣定定的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易天煦彷彿玩膩了似的,慢慢鬆開對她的箝制。「有新的任務要給你。」輕啜一口茶,他的舉手投足間淨是優雅與誘惑,彷彿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似的。

  「是誰?」她會的事就只有一項,她是個中好手,從十二歲開始從未失手過。

  「毓影樓的樓主蘿言。」易天煦輕笑道。

  「好的。」五娘簡潔有力的回應,從不曾多問。

  「下個月圓之前辦妥。」不然事情就不有趣了,易天煦思及此,戲劇的笑容浮現。「沒事了,你退下吧!這些日子你應該很累了,先休息幾天再動身,暫時不用到我身邊來當護衛。」

  她好用得很,他可是非常的喜歡她,當然不希望她會出什麼差錯。

  「是。」五娘依言退出書房,像道無聲的影子。

第1章(2)

  ***

  「是五娘姑娘……」福態的少女看見五娘從迴廊走過來,正要嚷嚷,卻被同伴一把摀住嘴。

  「噓,小聲點,想把她引來嗎?」嬌小的丫鬟急忙阻止她,一臉的驚慌。

  「怎麼了?」五娘姑娘雖然總是冷冰冰的,也很少說話,對宮女們雖然稱不上好,但至少不會擺臉色,不像宮裡的妃嬪們在皇上面前是一個樣,轉身面對她們又是一種嘴臉。

  「你不知道嗎?五娘姑娘是二殿下的貼身保鏢耶!」小丫鬟壓低音量,彷彿怕被人聽見。

  「那會不知道,這不是宮裡人人皆知的事嘛!」福態少女倪了小丫鬟一眼,這事在宮中已是從所周知了——

  二殿下在五年前啟用年僅十歲的女孩作為貼身保鏢,當時此舉震驚了宮內,許多人都認為他行事莽撞,且這麼安排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認為她的來歷大有問題,許多人因此大做文章想陷害二殿下。

  「大家都知道二殿下當時為了杜絕從人的疑慮,在朝政會議上提出要禁衛軍前十名高手和五年姑娘對打。」

  「是啊!聽說五年姑娘大敗群雄,從此大家對她刮目相看,所有留言都在一夜間煙消雲散,那些原想謀害二殿下的人也因此膽戰心驚,不敢再輕舉妄動。」福態少女眼中浮現崇拜的光輝,五年姑娘年紀沒跟她差多少,可擁有的地位卻比宮女高了許多——

  五娘姑娘不像嬪妃,得依賴聖上的恩寵而活;也不像宮女,永遠只能做著低微的工作,卑賤的活著;五娘姑娘是宮中特立獨行的存在。

  「那是真的,可是那件事還有後續……」這是小丫鬟在無意間得知的,否則所有人都會被蒙在鼓裡。

  「什麼後續?」

  「五娘姑娘當時在朝殿上以一抵十,聽說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所有的禁衛軍就全部橫死現場,全都是以一刀傷及要害。」

  「你是說那些人全部都被殺了嗎?」福態少女不可置信的瞠大眼,嘴也闔不攏。

  「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所以陛下下令封鎖消息。」

  「為什麼要封鎖消息?」聽得入迷,福態少女忙不叠的問。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是……為了維護禁衛軍的面子,就說那些人是因失敗後無顏面對屬下,便自行告老還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說出去恐怕也沒幾個人會信。」

  一個才滿十歲的女孩,完全不懂感情為何物,只是依照口令行事,如此而已。

  「你不覺得古怪嗎?明明只是打敗了宮內高手,為何那些貴族看五娘姑娘的眼神總是有著恐懼,他們怕的是不知哪天自己也要遭殃!」

  福態少女聽得傻了,只能猛點頭表示同意。

  「而且我還聽說……五娘姑娘不是常常出宮嗎?對外說是去受訓,其實聽說她都在私底下替殿下處理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小丫鬟一臉正經的說著,這些話若沒根據,她也不敢亂說。

  「什麼樣的骯髒事?」福態少女拉著小丫鬟問道。

  「聽說上次頁華國的使節遇害,五娘姑娘就有參與。」

  「什麼?當時不是鬧得很大,差點就要引起兩國的戰爭呢!」後來……後來是二殿下出面調停的……而二殿下也因為此事,聲望在民間變得水漲船高。

  「對啊!聽說還不只……」

  「你們在這裡啊!我覺得院子有點髒了。」突然,五娘陰柔的聲音插入。

  兩個心中有鬼的女孩嚇得立刻彈跳起來——

  「是,奴婢們馬上就去清掃。」小丫鬟機靈的拉過因驚嚇過度而呆愣的福態少女,兩人像是逃命般飛也似的離開。

  「好險,應該沒被聽到吧!」直到跑得看不見五娘的身影,小丫鬟才拍著胸口,吐吐舌頭。

  「好可怕,我剛剛以為要被殺了呢!,之前我怎麼沒發現五娘姑娘的眼神森冷得好可怕?」福態少女因為激烈的奔跑,體力不堪負荷,只能氣喘籲籲的,圓圓的臉上淨是汗水。

  「是啊!就告訴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小丫鬟探頭探腦了一番,確定她心中的大魔女並未追來才舒了一口氣。

  「謝謝你,小綠,若是你沒提醒我,我怕哪天自己得罪了她,到時被殺了都不知道呢!」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知道就好,誰教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當然會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告訴你……」

  女孩們的聲音因走遠而變小聲了,可那聲音還是隨著微風傳進仍在原地的五娘耳中,但她聽若未聞——這些宮女實在是太沒大沒小了,她們難道不知練武之人的五感敏銳度可是高出常人許多倍嗎?

  她們自以為壓低的音量,她全聽得一清二楚,但她沒興趣去搭理這種事——宮裡總是留言四串,她忙著完成殿下給予的任務就已夠了,其他都不關她的事。

  「呦!這不是我皇兄的心腹愛將嗎?」正當五娘轉身要離開時,一陣香風伴著與易天煦有幾分相似的慵懶嗓音硬生生的阻斷了她的腳步。

  「天浪殿下。」宮中禮節不能免,五娘屈膝行禮,態度不卑不亢,一點都沒奴僕的摸樣。

  「免禮、免禮。」易天浪笑得迷人,他和易天煦的面容有幾分相似,可比起易天煦那種暗藏著的狠戾性格,他就像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總是放蕩的笑著,像是想要誘惑女人似的。

  此時他身上飄著女人的脂粉香氣,不知他剛從那個花娘的樓閣溜出來。

  「小五,你這次出去好像久了一點!」雖然宮中的鶯鶯燕燕不知有多少,偏沒有小五這種——她很特別,所以易天浪從以前就開始注意著她。

  「謝謝殿下關心,這次訓練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出外受訓,雖然這也是事實,不過她所受的訓練可不只是練練手腳功夫和鍛煉內功,羅門的事是不能張揚的,他們可是天煦殿下所隱藏的一張王牌。

  「你的身手在宮裡恐怕已經沒幾個男人能打得過了,你還這麼勤加鍛煉,是為了誰呢?」易天浪迷人一笑,伸手撩起她尚未綁上的發。

  五娘瞇眼想著,這對兄弟還真像,連對她的態度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總愛玩弄她的頭髮;而她也不能剪髮,只因某人惡劣的喜好。

  「天浪殿下想太多了,五娘只是盡自己的本分;宮裡安危人人有責,五娘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長年在宮裡,場面話多少也學會說了一些。

  「嘖嘖!你別老是一臉正經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呦!」還是待在花娘們的懷裡好多了,溫柔體貼又可愛。

  易天浪不著痕跡的靠近她一點,她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他兄長的氣息。

  「謝謝天浪殿下的關心,但五娘目前唯一關心的就只有二殿下的安危。」五娘有些不適應的想退開,可惜頭髮仍被易天浪牢牢握在手中。

  「本宮就說皇兄的命好,本宮也想找個美人來當貼身護衛,成天面對那個硬邦邦的石頭男,本宮很怕自己也快變成冰塊臉了。」易天浪放開手,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懶懶搖著。

  「殿下過獎了,石雲也是個很好的護衛。」

  「不知道能不能向皇兄把你要過來,有你這個美人相伴,定是件人間樂事。」易天浪垂下眼睫,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天浪殿下說笑了,您已有石雲這麼優秀的護衛了,五娘只是區區小女子,並不會比石雲還好;況且五娘並非宮中嬪妃,除了護衛的工作外什麼都不會。」五娘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易天浪。

  「真會說話,看你這樣子,本宮想皇兄是不可能放手的。」石雲是好,但僅止與是個優秀的護衛;而五娘的價值可不同於一般。

  光是她那無畏無懼的目光,就足以讓她從平凡人中脫穎而出。

  「不知天浪殿下怎會來到後花園?」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五娘巧妙的轉了話題。

  「來賞花的。」易天浪慵懶的笑了,即使站在艷麗的牡丹中也不會被奪去風采,反而像是所有花都成為他的陪襯似的。

  「是,今年花開得很好。」眼神落到一旁的山茶花上,目光也變柔和了。

  「不,本宮是來欣賞一朵叫做小五的花。」易天浪用扇柄挑起五娘的下顎,半真半假的笑說著。

  「天浪殿下請自重,這種態度請拿去面對外頭的花娘吧!五娘只是個護衛,不懂這些。」有禮卻冷淡的輕揮開易天浪,五娘沒像一般女子般的赧然。

  「嘖嘖!小五真是會傷本宮的心。」易天浪舉起摺扇抵著胸口,好看的眉頭蹙起,像是帶著無限的哀傷!

  「殿下說笑了,殿下的魅力無遠弗屆,宮中人人都讚賞您的俊美。」但同時也在罵他的不學無術,鎮日躲在溫柔鄉里。

  「那麼可有迷倒你呢?」易天浪立刻又一臉嬉皮笑臉的說,像是剛才的模樣全不存在般。

  「剛才已說過了,五娘只是個護衛,不懂這些事。」

  「唉!看來在你心中,沒人能及得上你的主子。」真是教他傷心。

  「如果天浪殿下沒什麼事的話,五娘就先告退了,剛從外頭回來,有些疲憊。」五娘恭敬的彎腰福身,嘴上雖是徵求著易天浪的同意,可行動上已顯示出她不打算再待下去的想法。

  「去歇息吧!本宮還想在這裡多逛逛。」易天浪識趣的揮揮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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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49:15

第2章(1)

  五娘從床上翻身而起,不知為何她竟心浮氣躁得睡不著,是因為之前接連幾天都沒睡在床上,餐風露宿的日子讓她習慣了,所以這樣的軟褥絲被反而害她失眠嗎?

  俐落的躍下床,舒展柔軟的四肢,她的每個動作都像貓兒般的慵懶優雅;即使睡覺她也是一身黑色的緊身夜行衣——這是長年的習慣,做這一行,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即使在最放鬆時刻也不能失去警戒。

  夜晚的空氣讓她的腦袋變得更清晰,她習慣在這種時候外出,此時整個皇城靜悄悄的與黑暗融為一體。

  足不沾地的飛躍,她靈巧的掠過皇城頂端,像輕飄飄的羽毛般滑落在後花園;腳才沾地,立刻敏銳發現到她並非半夜不睡卻跑來逛花園的唯一一個失眠者!

  她的眼一瞇,正想隱敝入黑暗之中。

  「小影兒,你也半夜不睡,跑出來做什麼?」

  慵懶的男性嗓音快了她半步,讓她硬生生的停下腳步,她不悅的挑起秀眉——糟糕!在最不適當的時間遇到她最不該遇到人的。

  「還不過來?」易天煦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等待在角落一臉不情願被人打擾的五娘。

  「殿下。」全世界可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行蹤,還這樣喚她的就只有那個人——她所效命的主子,五娘走上前簡單行禮。

  「怎麼?不想見到本宮嗎?」易天煦看著跟前嬌小的人兒,眸中幽光一閃。

  「五娘絕沒這種想法。」垂下頭,她未梳攏的髮絲隨風飄散。

  「沒有就好。」易天煦狀似閉散的欣賞著園中風景。

  五娘默默跟在身後,她從不猜測殿下的心意,也不想更貼近他——從小師父就對她諄諄告誡,說殿下是她絕對碰不得的人;他們的身份就只是殿下的棋子,不能存有多餘的感情!

  兩人漫步在園中,易天煦一身潔白很是顯眼;五娘寂靜無聲,又是一身黑衣,不仔細看會以為園中只有一人在行走。

  「今天下午你和王弟好像相談甚歡?」保養得宜的雙手賞玩似的撫著葉片。

  「天浪殿下就是那樣,總愛開玩笑。」五娘看著經過的山茶花叢,略略失了神,沒發現易天煦的不對勁。

  「是嗎?天浪可是極受女人歡迎的。」易天煦的眼中隱隱掠過一抹幽光,硬生生把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給折下。

  「在我看來,天浪殿下就是天浪殿下。」五娘有些不解,殿下今晚怎麼特別把話題繞著天浪殿下?易天浪從來都不在她的考量中啊!

  「本宮是想你也及笄了,普通女孩在這個年紀都該出閣,不然心中多少也有心上人了,你有嗎?」

  「沒有。」她的心中就只有效命殿下的想法。

  「是嗎?」易天煦猛地轉身,殘破不堪的牡丹已被他隨手丟棄,他粗暴的攫起五娘小巧的下巴。「其實小影兒的眉眼生得極好,稍加打扮應該也是個美人。」

  大手在她白瓷般的肌膚上遊移,之前他怎麼都沒發現,她就像是暗夜中的蓓蕾,在他不注意時已悄悄結苞準備綻放。

  五娘不閃也不躲,以為這又是主子一時興起,就像過去千百次逗弄她一樣,卻忽略了易天煦眼底閃過的一抹惡意。

  「那個任務暫緩。」凝視她好半晌,易天煦放開手。

  「什麼?」五娘很詫異,殿下出爾反爾並非怪事,可從沒這麼快就反悔過。

  「下個月田獵,你跟我一起去。」比起爭奪皇位,他突然發現了更有趣的事,呵,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

  「殿下,五娘不瞭解!」五娘跌跌撞撞的衝進書房,後頭有好幾名氣喘籲籲的宮女追著,手裡還捧著貴重首飾,想把這些插在她的發上,引起她的大逃亡。

  「什麼不瞭解的?唔!不是很不錯嗎?」易天煦自奏章間擡頭,看到眼前的五娘,嘴角的笑痕加深了。

  果然這種雲藍非常適合她——貼身的設計讓她的纖腰看來更是不盈一握,水袖絲帶讓她走起路更顯飄逸似仙;平時不施脂粉的臉上有了適當的胭脂,襯得那雙眸子更是沈靜如星;比起一般女子,她的唇略嫌薄了一點,可與她小巧而挺的鼻樑卻是完美搭配。

  「殿下,五娘不是後宮嬪妃,沒資格穿這種衣服。」她從未穿過女裝,為了任務與訓練,從她有記憶起就是一身勁裝,方便行動,穿脫也方便,雖然也曾在心中小小渴望過這種漂亮的飄逸衣裳,可今日一穿便知其實不然——

  剛剛她一路從房間奔到殿下書房,就已跌倒了七、八次,要是換成這是在出任務,她早就被對手殺死了千百次!

  加上她大手大腳慣了,一提氣就想飛躍,可這身漂亮衣裳總讓她才一起身就踩中裙擺而摔得半死。

  「我倒覺得很好看。」易天煦放下蘸滿墨汁的筆,輕笑著闔上批改到一半的奏章,優雅的走上前。

  「五娘小姐,請戴上這串項鏈吧!這是南海珍珠……」

  「還有這只軟絲鏤金手鐲……」

  「頭髮上至少簪支簪子吧!」

  看到二殿下親自走下來,宮女們嚇壞了,以為是因自己辦事不力,紛紛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的把五娘圍得密不透風。

  「唉!我不要這個,這樣我都不能走路了……戴這個幹嘛?反光的東西容易被發現,我會被殺的……」五娘不知所措的推拒著,又不能動手把這些不會武的宮女們推開,怕傷著她們。

  「這樣不錯,都替她戴上吧!」易天煦趣味盎然的看著五娘臉上的慌亂,還以為她只有一號表情呢!沒想到也會出現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樣。

  無視她投來的不平眼光,易天煦含笑催促著宮女們。

  看著五娘像個娃娃般被精心打扮,在華服美飾的妝扮下,沒有一個女人不會改變,於是他的眼神變得深邃,唇角的笑也摻進了冷意。

  「為什麼要這樣做?殿下。」五娘真的有些惱火了,雙頰氣得鼓起,平時總沈靜的眼中閃閃發亮。

  身上被這樣裝扮,害她連動都不敢動,就怕碰壞了什麼,可這是殿下的命令,她不能反抗那些宮女。

  「田獵時我需要身邊有女人陪伴,但田獵時也是角逐的重頭戲,我要防範有驚喜發生,想來想去,帶你去最合適。」易天煦朝宮女們揮手要她們退下,再逕自走到五娘面前,替她把散亂的髮髻攏好。

  「五娘可以護衛的身份去啊!」五娘愣愣的看著易天煦,粉色的薄唇可愛的微張。

  「我的護衛能時時刻刻保護我嗎?若是連我就寢時都照看著我,不知情的人又要流言說你心懷不軌,那還不如直接讓各國貴族以為你是我的寵妃,而不是護衛。」易天煦溫柔的撫過她珠玉般的貝耳,察覺有一根始終不聽話的髮絲在她耳邊不肯乖乖服帖,他的眼神冷瞇,毫不留情的扯斷。

  五娘吃疼,悶哼一聲。「五娘可以守在外面,時刻不離。」

  「要是刺客偷偷闖入房裡該怎麼辦?」

  「殿下不信五娘的能力嗎?」五娘很不服氣自己被人瞧輕——她可是被譽為族裡年紀最輕的菁英,是百代難得一見的天才,她對自己甚有自信。

  「當然信,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家都心知肚明父王撐不過這幾年,因此這幾年才要格外小心。」易天煦淡淡一笑,替她收緊腰帶。

第2章(2)

  兩人的距離咫尺,五娘有些不安,感到屬於男子的體溫傳來,讓她向來冰冷的手腳溫熱了些許,手心甚至微微發汗。

  「但是非得穿成這樣樣不可嗎?」扯扯身上的衣裳,她有些不安,很怕穿成這樣會打不過刺客。

  「美得很,怎麼?怕自己把各國的王公貴族給迷暈了嗎?」易天煦調侃的笑看著她不安的小臉。

  「屬下從沒穿過這種衣服,很怕礙手礙腳的替殿下添麻煩。」五娘小心的避開垂落到地上的絲帶,退後了少許。

  「不用急,將來還有許多機會。」易天煦好整以暇的鬆手。

  「將來還要?」這可是比出十個任務加起來還要累人!

  「我的小影兒,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看著她苦了小臉,易天煦忽地心情愉悅起來。

  五娘的心中像是被什麼重重敲了一下,明明是平常殿下調笑的口吻,她卻無法像平常那樣波瀾不興。「這次田獵的地點在哪裡?」努力忽視掠過心頭的灼熱感,她力持鎮靜的問著。

  「耀林。」

  「那不就是二十多天前就得出發嗎?」迅速在腦中估算路程,要是只有她自己,用不了四天就能到達,現在不得不和殿下同行……

  「當然,你的身份是我的愛妃,當然要和我一起坐轎。」易天煦雪上加霜的說。

  五娘霎時刷白了臉——坐轎?她這輩子連馬都不騎,如今竟要她坐轎,她真怕會被悶死。「不坐轎不行嗎?」是沒聽過輕功萬能嗎?

  「你看過哪個太子的寵妃是在天上飛,卻讓自己的夫君坐轎子的?」三言兩語戳碎她的白日夢。

  「殿下,都準備妥當了。」一名宮女在門外輕聲提醒。

  「準備好了?」什麼準備好了?五娘很疑惑。

  「當然是去田獵的準備囉!」易天煦站起身,一把攬過她的纖腰,很順理成章的將她鎖在身邊。

  「什麼?何時要出發?」五娘怔住了,今天實在有太多的刺激了,先是一大早被挖起來讓人打扮,接下來殿下又不知是哪裡不對勁要她扮演他的寵妃,這一切她都還沒適應呢!

  「現在。」易天煦低下頭與她親暱的額頭相靠,難得笑得開懷。

  ***

  「小影兒,你別再動來動去,瞧得我都要頭昏了。」易天煦端起冰鎮得透涼的梅湯就口,優雅的一身金底黑蟒刺繡長衫包裹著他,閒散的半臥在軟臥上盯著不安分猛查看外頭情況的五娘。

  「殿下,這種情形屬下實在不能放心……」在轎內對於外頭的警戒力會大幅降低,這樣要是有人偷襲,她實在很擔憂。

  五娘不安的頻頻掀起窗簾往外看,在轎內讓她感覺自己彷彿是籠中鳥,無法平靜,頭上簪子的金鳳隨著她的移動也輕顫著。

  「嘖嘖!小影兒,你過來。」易天煦無限遺憾的搖搖頭,把梅湯放到一旁,伸手朝五娘招了招。

  五娘依言靠近他身旁,雖然這轎子是特地為了皇宮貴族打造使用的,裡頭空間非常寬敞,可以讓四、五個人舒服的躺臥在上頭都沒關係,不過殿下一進來似乎就讓這轎子變得狹窄,空氣稀薄,他的存在感實在太過強烈。

  大掌一把勾住她柔軟的腰身,讓五娘半臥的摔在他身上,翻身壓在她之上,兩人上身密合,屬於男女的曖昧氣息親暱的交融著。

  「本宮不是告誡過你了,不可自稱屬下,你現在扮演的身份是本宮的愛妃,這樣一說不等於是露餡了嗎?」易天煦緊抵著她,一字一句慢慢說著。

  「呃!屬下知錯……」五娘沒發現自己身處的情況,正直的腦中只能反射性的道歉,但話一出口就立刻想甩自己兩巴掌,她怎麼又犯錯了,最近真是笨得可以,這樣怎麼當殿下最得力的下屬?

  「唉!看來在到達耀林之前,我可要好好調教你一番。」讓她變成他心中想要的模樣——看著那雙清澈的眼慢慢的被染色!

  「是!屬下謹遵教誨。」五娘立刻肅顏,殿下要親自訓練她呢!這可是了不得的事,她肯定要非常仔細的聆聽。

  「呵……那麼就先學著叫我的名字吧!」眸中幽光一閃,盯著她認真的小臉。

  「屬下不敢,屬下不能直呼殿下的名字,這是大不敬的。」五娘倒抽一口氣,這是萬萬不可!

  「但是情人之間就是這樣互喊的,你不學會,怎麼扮演我的親密愛人呢?」

  「屬下知道了,屬下盡力試試看。」

  「還有,你現在扮演的不是我的護衛,而是我的愛妃,你應該怎麼自稱才對?」易天煦的手溜過她的光滑的頰,停留在粉潤的唇上摩挲。

  「臣、臣妾知錯……」五娘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殿下今天是怎麼了,總覺得比平時更懾人,讓她心慌意亂起來。

  「乖,來,喚我的名字。」他更低頭,身上男子的麝香和高級香料的乳香氣息混合在一起,把五娘密密的包裹;幽深的黑眸像是惡魔的寶石般閃爍著誘惑的光芒。

  「天、天……呃……天煦——」低柔的女聲失去了平時的清冷,反而嬌軟的膩人心脾。

  「乖,做得好,我現在要給你獎賞了,這是情人間才會有的獎賞喔……」薄唇印上微啟的柔唇,引誘似的輕柔輾轉反側,淺嘗即止。

  五娘的眼神迷濛,遲疑的看著易天煦,殿下為什麼要對她做這種事,不是只要假扮就好嗎?可這感覺好柔軟、好舒服,讓人想要一嘗再嘗。

  「今天就先這樣吧!」易天煦忽地起身,毫不留戀,讓被獨留在榻上的五娘驟然覺得有些寒冷。

  遊戲就要慢慢玩,太快就會失去樂趣,而且耐心等待的果實才會更加甜美;背過身,他冷魅的笑容悄悄溜上唇角。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5 11:50:38

第3章(1)

  「參見二殿下,小的是原熙國的大使,這是對殿下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矮胖的男人誕著臉,捧上一個沈甸甸的木盒。

  「二殿下萬福,妾身是允鷹國的五皇女倩芯,這次特地代表我年邁的父王來參加田獵。」妖媚豐腴的女子朝廳上的易天煦頻送秋波,就盼望能被天合王朝的二皇子看上。

  天合王朝是這塊大陸分裂了幾百年後終於出現的一支唯一以強權使之就統一的王朝,控制著大陸上客地的樞紐,他們秉持的可不是愛與正義,而是雷厲風行、鐵血統一的政策,但同時又給各國合理的利益,讓各國在這塊大陸上平安相處,是傳奇性的王朝。

  能與其中人物搭上關係,自然有助於各國之間地位的提升,天合王朝這次有三名皇子同時爭奪太子之位--大皇子天翔、二皇子天煦及三皇子天浪,三人都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皇子,自然成為各界關注的對象。

  「天煦在此謝過各位了。」易天煦懶懶一笑,勾人心魄,在場女子無不倒抽一口氣--雖然天浪殿下和天煦殿下俊美程度不相上下,可天煦殿下更多了種奪人心魂的危險感,讓人又愛又怕,要是能征服這男人,大概一生無撼。

  「嗯,殿下,也跟奴家一起玩玩兒嘛!」艷麗的女子不甘示弱,半跪在易煦的椅邊,用膩得讓人酥麻的嗓音軟軟哀求著。

  「是啊!一直抱著那女孩多無趣,奴家會的東西肯定不比那女孩少呢!」身僅著薄紗的女子伸舌輕舔著豐潤紅唇,做出最露骨的暗示。

  「是嘛!殿下……奴家也是。」

  看到其他人發動了攻勢,各國贈送的美人們不甘示弱的一擁而上,只要被殿下看上,可就是雞犬升天,榮華寶貴享不完。

  「呵,各位美人不須心急,總有一天本宮定會好好陪你們的。」

  「不過殿下對懷中的美人真是呵護得緊。」矮胖男人趕忙插入話題,要是那女人真是易天煦的寵妃,就是他們必須大力巴結的對象。

  「當然,她可是我最寵愛的小影兒,她跟別的女人意義不一樣。」易天煦輕笑,大手在滑膩的肌膚上遊移著。

  「殿下您不公平啦!都還沒試過我們,怎麼就說她跟我們不一樣?要是您跟奴家度一夜,奴家有自信讓您也讚許奴家跟別的女人『很不一樣』。」女子不平的嬌嗔著,妒忌的眼光看著易天煦懷中始終沒擡頭的嬌小女子。

  「是啊!不然至少讓奴家們瞧瞧她的樣子……別讓奴家們輸得冤枉。」

  「殿下如此保護您的愛妃,難道是捨不得讓我們看嗎?」倩芯妒恨的說著,從她現出到現在,這男人竟沒正眼瞧她一眼,真可恨!她在國中可是被萬民景仰,是多少男人捧在手心的人,她就不信那小女孩能勝過她!

  「有何不可?」易天煦眼中閃過一抹戲虐光芒,修長的大手把五娘從他懷中一拉而起。

  五娘腳踩上的銀鈴立刻發出清脆聲響,纖巧的小腳落地,每個動作都像舞蹈般的迷人。

  僅以薄紗覆體的美背頓時展露在眾人面前,滑潤如雪玉;如水蛇般靈活的腰肢挺直,黑亮的發沒綰起,只用一隻水玉頭飾箍著,隨著銀鈴聲響她拉著易天煦的手旋轉了一個圈。

  大廳霎時一片寂靜,連針掉在地上都可聽聞。

  真正來說,她的確美麗,可不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美人,她的美讓人無法逼視,彷彿全天下的靈氣都聚集在她身上;明明只是個及笄女孩,眼中含有的沈靜與威嚴卻讓在場許多長者都不敢直視。

  「不知道各位對我的愛妃還滿意嗎?」易天煦滿意的環視眾人,他沒看走眼,她的確比想像中更加有趣。

  「哈哈哈……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得此美人相伴,夫復何求?」矮胖男人首先回過神,以豪爽的笑聲把眾人從幻夢中叫醒。「小的先敬殿下一杯,剛才竟心存質疑,殿下的眼光果然很高,難怪之前小的送上的舞姬,您看都不看一眼。」

  在場的大使們紛紛如夢初醒,心中大喊不好,竟因貪看美人而失了神,給人捷足先登搶了先機,沒能在天合王朝皇子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您的寵妃看來身段柔軟,是否善舞?倩兒在允鷹國可是王城的首席舞者,惹您允許的話,希望能與您的愛妃切磋一下?」倩芯舉杯道賀,可眼中卻閃過著惡意,想在眾人面前讓那女人出醜,也讓這眼高於頂的皇子注意到她。

  允鷹國就是善舞之國,國中人人皆會舞,她又是國內首席舞者,可說這塊大陸上無人可以匹敵,說出這種話自然不是想要切磋,而是想要羞辱那女人一番。

  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喟歎著允鷹國皇女的勇氣--這擺明是在向殿下寵妃下戰貼,與她爭風吃醋,要是殿下一個不開心,後果不是小小的允鷹國承擔得起的。

  跳舞?她怎麼可能會那種東西,五娘眉頭一皺,身段柔軟不過是長年的訓練與潛伏在黑暗中的本能,而且她這次本就只是來扮演殿下寵妃,想必殿下是不會答應的。

  「有何不可?」易天煦眉一挑,放開她的小手,擺明看好戲的態勢。

  在場的人各個無不面面相覷,沒人料到易天煦竟會答應,從他寶貝那女孩的模樣,以為他是不可能捨得讓自己的愛妃接受挑戰,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殿下,臣妾不……」五娘正想拒絕,一道嬌柔的噪音快了她一步。

  「殿下,倩兒還有個不情之請。」倩芯往前一步,貓般媚人的眼眸直盯著易天煦。

  「但說無妨。」易天煦一手支在扶手上,懶懶的抵著頭,幽深的眼眸卻是落在五娘身上,她向來討厭這種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地方,沒想到竟會為了任務願意暴露在人前,還努力裝作毫不害怕的模樣,但她愈是這樣,就愈讓他想要剝下她那層平靜的假面具。

  「倩兒善劍舞,可以的話,希望可以比畫此舞,倩兒有信心,定會讓在場眾人及殿下滿意的。」倩芯已完全不把五娘放在眼中了--那女人從開始就一句話都不說,肯定是怕了,等等就讓她徹底敗陣吧!

  「可以,不過說到這個,本宮這裡剛好有適合的道具呢!」易天煦拍拍雙手,一旁侍從連忙捧上精美漆盤,上頭蓋著白布。

  他伸手一掀,當下彩光流轉,照亮了整個室內。

  「嘩……」各國使者無不發出驚歎。

  漆盤上靜靜躺著兩把纖巧的短刀,刃薄如蝶翼,青芒閃閃,有著流線般完美的弧度,刀柄上綴著一顆古樸的青綠玉石。

  「啊!那不是……那不是瓏月嗎?」一名使者眼尖,認出了這兩把刀的來歷。

  「瓏月?是傳說中的瓏月?」在場眾人紛紛騷動起來。

  瓏月是上一代統治大陸王朝三大神器之一,王朝滅亡後便不知去向,只在史書中有所記載,沒想到竟是在天合王朝皇子手中。

  「好眼力,這是前些陣子有人進獻給本宮的,不過本宮向來不擅使刀,瓏月還是雙刀,本宮最近正想要怎麼處置,畢竟擺著生灰就可惜了。」易天煦彈彈指,閒散的彷彿這並非稀世珍寶,只是路邊隨手可得的廉價佩刀。

  「本宮就來加碼,讓這遊戲更有趣吧!如果有人挑戰我的愛妃贏了,本宮就把瓏月賜給她;相反的要是沒人贏得了我的愛妃,這雙刀自然歸我寵妃所有。」幽深瞳眸閃著魅光--小影兒,再給他多點驚喜吧!

  眾人無不嘩然,也只有天合王朝這樣富強的國家可以毫不在意的對待如此珍寶,今天要是錯過機會就太可惜了,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躍躍欲試。

  五娘不可置信的瞪著瓏月,她尋這兩把刀已有多年,沒想到竟在殿下手中,但殿下為何從來都不說,今日才拿出來,分明就是以此要脅她不得不贏。「不過殿下,刀劍無眼,這畢竟只是比試……」

  「學藝不精,自然怨不得人,我想倩芯公主肯定不會學藝不精的。」易天煦偏頭朝倩芯一笑,三言兩語堵住她所有的退路。

  「當然!」最好能刺瞎那女人的一隻眼珠,或是劃花她的臉,倩芯艷麗的臉,閃著陰惻惻的光芒。

  「那麼你們各選一把吧!」

  小廝訓練有素,立刻把漆盤捧到兩名女子向前。

  「我就要這把!」倩芯看也不看,隨手挑了一把--反正結果都一樣,對付個沒用的女人,用得著挑來揀去嗎?

  「您請。」小廝恭敬的把剩下的那把刀奉上,安靜的退到一旁。

  入手輕盈,見血封喉,五娘愣愣的看著刀上寒芒。

  她的手其實不大,總要特製匕首才能適合她,可這瓏月彷彿天生為她打造,鋒利而無一絲縫隙。

  身為練武之人,畢生期待的就是一把能與自己相生相合的神兵利器,僅是這樣拿著,她就能感受到刀人合一的體感。

  「請。」倩芯擺了個美麗的起手式,朝五娘一笑。

  五娘慢慢走到廳中,腳步之輕,腳上鈴鐺在她移動時竟沒發出一點點聲響。

  「得罪了。」伴隨著一句客套話,倩芯毫不猶豫一刀揮出,直取五娘面門,薄紗隨著她的動作輕盈飛舞,美得讓人屏息,豐腴的身子一點也沒影響她的動作靈活--首席舞者之名當之無愧。

  銀鈴輕響,五娘雲白的綵帶飛揚,朝一旁躬身躲過這一擊;她的心念急轉,剛才只把注意力放在刀上,都忘了思量該如何打贏這場挑戰,如果這是一場比武,她要贏太簡單了,可這是一場舞藝競賽,要如何使在場之人心服口服,且還不能丟殿下面子才是重點。

  憑著她的輕功造詣,可以輕易躲過倩芯所有攻擊而不受傷,但她不能只是躲藏,五娘還想著,足不沾地。

  與其說倩芯是在比舞技,根本就可視為攻擊了--若沒那些美麗的動作遮掩!

  她本志得意滿的以為很快就能獲勝,沒想到那女人滑頭得很,東飄西閃竟讓她一劍都刺不中!

  其實舞技與武技兩者同源,她能成為首席舞者自然也是練過武的,造詣也不低,但她沒想到那女人竟可躲過所有攻擊,看起來還很心不上焉。

  在場眾人看不出兩個女人間的波濤洶湧,只看到綵帶、薄紗輕飄飛舞,她們的每個身段都是柔軟有力,但論到魅力,似乎倩芯公主更勝一籌,她習於在眾人面前表情,每個眼波都盈盈流轉,散發出致命的引誘力。

  究竟殿下想要她怎麼做?五娘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分神往易天煦看了一眼,他依舊一副懶懶模樣,但修長正輕敲著扶手--這是殿下不耐煩的習慣動作,要是置之不理,接下來他的心情就會變得非常不好。

  易天煦接過僕人踹上來的美酒就口,真是太令他失望了,他還以為小影兒會有更有趣的演出,沒想到她只會東躲西藏,讓他看得好不耐煩。

  沒辦法了!五娘眼一瞇,既然這樣,只好用她的方法來獲得這場勝利了--她週身的氣息頓時一變,像隻貓兒般敏捷的躲開倩芯攻擊的動作,動作柔軟得像是野性的運作又在倩芯的攻擊範圍外不停遊走,讓她焦急,有耐心的逗弄著她,讓她感到疲憊不堪。

  這正是殺手慣用的心理戰術,讓人感到心慌意亂,進而自取滅亡;五娘就像是貓兒,而倩芯則是被她逮住的老鼠,這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本來遍及整場的舞蹈範圍逐漸被縮小,最後被局限於場中心……不!應該說,是倩芯被困住了!

  倩芯開始覺得急躁不安,同為練武之人,直覺告訴她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剛才的輪猛攻,讓她覺得很疲累,她的動作雖然還很優美,但她知道自己體力所剩無幾,而圍繞在她身邊的似乎不是那個女人,而是一片無止境的黑暗漩渦。

  更可怕的是,在那黑暗中似乎有雙燦亮星眸始終跟隨著她,只要她一停下來,就會被殺!

  這種感觸像是青天霹靂般狠狠打進倩腦海,她終於發現到怪異之處了--這女人沒一點殺氣,可卻用殺意一點一點包圍住她,讓她逃無可逃!

  倩芯驚喘著氣,想要殺出一條路,卻已完全被困在那女人的領域中!

  手上的瓏月刀鋒一轉,她想直取五娘要害!

  在場眾人大驚--這不是舞蹈,而是蓄意謀殺,若是殿下愛妃出事……

  看著她的動作,五娘的薄唇綻出一抹笑,那笑甜如初晨之花,璀璨如霞陽,是勝券在握的笑容;她一旋身,水袖往上捲成一個螺旋,灌注了內力朝倩芯手中揮去,巧勁逼得倩芯不得不放手。

  清脆的銀鈴聲響規律的形成一首悅耳曲子,一旁奏樂之人早已看傻了,忘記自己的任務,但沒有一個人發現音樂已停。

  「噹!」隨著瓏月墜地脆響,五娘手中的另一把瓏月已穩穩指著倒地的倩芯,讓她動也不敢動。

  銀鈴的聲響直到此時才終於停了。

  過了好半晌,沒有人說話,直到一串鼓掌聲打破了沈默。「呵呵!不愧是我的小影兒,真是一場精彩的演出。」易天煦眼中異芒閃爍,不知何時他已不是慵懶的支在椅上,而是坐直身子,趣味盎然的看著。

  「啊……殿下的寵妃果然厲害!」回過神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讚,但心中的寒意與透不過氣的感覺卻是抹不去!

  五娘收起劍,拾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把瓏月,看也不看倩芯一眼,逕自走向易天煦跟前。

  「那麼就依照本宮的諾言,這兩把瓏月歸我的愛妃所有。還是有人有異議,想要挑戰的,本宮很歡迎。」易天煦笑得開懷,環視眾人,只見剛剛還躍躍欲試的人們全都低下頭裝作沒這回事。

  「殿下……殿下的妃子才貌雙全,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比擬,瓏月幸得其主。」幾名見風轉舵的大使忙走出座位,跪伏在地上恭賀萬福。

  「小影兒,我真以你為榮。」毫不介意她手中還持著利器,易天煦把五娘扯入懷中,狂恣的吻隨之落下,辣辛辣的體透過兩舌交哺入她的口中,五娘想要抗拒,卻想到自己現下的身份,只好硬是嚥下。

  不擅飲酒的她兩頰隨即飛起紅霞,明艷照人。

  「如果殿下以我為榮,屬下真希望下次不是這種任務。」五娘看似親密的攀附在易天煦的懷中,卻悄悄用他才聽得見的聲音細語,沈靜的眸中燃著無聲火焰--殿下總愛替她惹事。

  「當然。」還會有下次的。

  「各位,本宮的愛妃有些累了,不如今天的宴會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先歇息了,各位大使請隨意,我想天合王朝的服務肯定會讓遠道而來的各位滿意。」打橫把五娘抱起,易天煦優雅的點頭示意,轉身離開了熱鬧的宴會現場。

  直到兩人的身影離開了很遠,大廳才漸漸有了聲響--

  「那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天作之合……」

  「是啊!好一對儷人。」

  沒人再對坐在一旁的倩芯投去一眼,她方纔那樣冒犯殿下的寵妃,殿下沒問罪已是最大的福澤,沒人敢再跟她有往來--要是殿下的愛妃一不高興,多說兩句,自己也會惹禍上身的。

  倩芯的眼中燃著憤怒和妒忌,看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她氣炸的想著,殿下懷中的人該是她,現在眾人口中稱讚的也該是她,只要沒有那個女人的話……

第3章(2)

  「小影兒,你可以解釋一下你在做什麼嗎?」僅著單衣的易天煦半臥在床塌上,挑眉看著在房中團團轉的五娘。

  「屬下畢竟是屬下,不能與殿下同榻而眠。」這畢竟只是扮演的工作,沒必要假戲真做。

  易天煦看著換回一身勁裝的五娘,有些哭笑不得的發現房內樑上已被整齊擺上枕頭與軟被,敢情她是要睡在樑上?「你打算睡在那裡嗎?」

  「是。」在樑上可以隨時關注四方動靜,免得讓殿下遇到無謂的危險。

  「你今天打扮得很美,何必換下來呢?」易天煦遺憾的搖頭,真是可惜了她美麗的模樣,現在她褪下所有彩妝與華麗服飾,素淨的小臉看來黯淡了許多。

  「那樣並不方便行動。」會陷她於無用。

  「是嗎?我看你今天倒是行動得滿靈活的。」還在他面前有這麼精彩的演出。

  「殿下請早些歇息吧!明天是田獵的重頭戲,您需要養足精神。」五娘聲調平平,恭敬的行禮。

  「我的愛妃不跟我一起睡,我哪歇息得了。」真是傷他的心哪!沒想到他這麼沒有魅力。

  「五娘只是遵照殿下的要求扮演您的妃子,並不用真的像宮內嬪妃那般……」

  「那般怎樣?」明知道她臉皮薄,回答不出來,易天煦卻故意這麼問。

  「總之,殿下還是早些休息吧!」五娘撇開臉,不想被易天煦發現她臉上的潮紅。

  「好吧!既然本宮最愛的寵妃都這樣說了,本宮就休息了,小影兒,替我把簾子放下吧!」易天煦置身背向牆,合眼假寐。

  五娘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確定他沒有其他想法後才走上前,替易天煦把床前的紗帳放下,帳幕飄動成浪,當她欲置身離開時,身後突地伸出一雙有力的手,把她扯進帳內。

  她正想反制,卻感受到一股灼熱的呼吸在她身後,下一瞬間,她的雙手已被困於頭頂。「殿下!」語氣有著薄怒——他怎麼又出爾反爾了?

  「是,我的小影兒,本宮想想,這房間這麼廣,床又這麼大,本宮一個人睡真有些孤單,還覺得冷呢!一起睡豈不更好?」易天煦慵懶的朝她綻出一抹惑人的笑。

  「殿下如果需要人陪睡,屬下可以去找十個八個姿色姣好的美人來。」保證讓他睡得熱呼呼的。

  「那樣外人不就覺得奇怪了,本宮親愛的寵妃竟替她的夫君找女人!」

  五娘一時語塞,暗罵自己怎麼沒思考到這麼明顯的破綻。

  「所以你今晚就跟本宮擠一擠吧!最近晚上寒冷,一起睡也比較好。」

  「五娘的床已經鋪好在樑上。」五娘一個矮身就要溜出。

  「難道你連本宮的命令都不聽嗎?」

  一句淡淡的問話就把五娘釘死在原地,動也動不了——所有羅門的人都必須服從二殿下,這是鐵誓。

  五娘只能僵直的躺回床上,死死的盯著天花板。

  「別這麼緊張,本宮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易天煦殿臂把她摟入懷中,她好小,跟他比起來是這麼的纖弱嬌小,可骨子裡卻有著不輸男人的傲氣。

  五娘有些迷惑,記憶裡她沒被任何人抱著睡過,她的記憶只從那個冬夜被師父牽起的那一刻開始,接下來便是苛刻的羅門訓練,向來人的體溫只會在她手上逐漸變冷。

  殿下身上的溫度好舒適,暖暖的,好像有人拿羽毛搔著她的心口似的,這讓她從沒體會過感情的心逐漸出現一個小小的缺口,讓這種溫暖流了進去。

  易天煦幽深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光,看著像小貓般蜷縮在他懷中的五娘,看她閉著雙眼,他動作溫柔的輕撫著她的發。

  「殿下,您睡了嗎?」懷中的人欣然開口了,眼雖閉著,卻悶聲的問。

  「怎麼?睡不著嗎?」

  五娘沒睜眼,因此沒能看見此時易天煦唇上的冷笑,可從那唇中說出的嗓音卻是溫柔得能惑人心神。

  「殿下您身上好溫暖,這讓屬下想起好久以前,師父撿到我的那個冬夜;那天真的很冷,跟我住在同一間廟裡的乞丐已經凍死四、五年了,正想著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五娘閉眼沈醉在往事中。

  易天煦沒答話,只是輕拍的手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現在想想,五娘真的很幸福,能被師父撿到,又在殿下的手下做事。」五娘忘了自己與易天煦的身份之別,輕聲訴說著。

  呵!現在這麼說,可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並不是一種幸運啊!易天煦暗自在內心思索著。

  「當時師父看著縮在街邊的我,轉身進入一旁的餐館,我以為他也只是個路過的行人,猜想著我是第幾個被凍死的乞丐,沒想到師父出來,竟扔給我一袋熱呼呼的包子。」像是聞到包子的香氣般,五娘的鼻頭微微的動了。

  不過是區區的熱包子,有什麼好在乎的?若她討好他,想要天下還不容易嗎?易天煦在心中冷嗤。

  「那是五娘這輩子吃過最暖和的東西……就像現在睡在殿下身旁一樣,好暖和……」五娘的眉頭緩緩鬆開,安神的睡熟了。

  這女人的意思是,他的價值是跟包子一樣的嗎?易天煦俊臉色當下變得鐵青,瞪著懷中陷入沈睡的五娘。

  夜更深了,窗外悄悄溜過一抹影子,五娘立刻自淺眠中警醒,不自覺的放鬆呼吸,沈靜的眼神融入了殺意。

  來者是誰?沒想到這麼快就動手,她以為至少要等到田獵開始兩、三天後才會現身,五娘像只警覺的貓兒般畜勢待發,等著獵物自己上門。

  門扉被推開,來人想必沒料到自己能這麼輕易的入侵房內,有些不安的探頭探腦。

  「你是什麼人?」黑暗中一抹寒芒悄悄抵住來人的喉頭,五娘靠近,嗅聞到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想不到是你,倩芯公主。」

  燭火啪的一聲被點亮,一張細心妝點的艷麗臉蛋出現。

  「深夜造訪,不知有什麼要緊的事?」易天煦自軟臥上起身。

  他那半夢半醒的眸中閃著清明的神采,敞開的衣領露出結實的胸膛,精瘦的腰身更是讓倩芯看得心頭一片火熱,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下一刻又想到抵著她的薄刃,只怕這口口水吞下去,刃就要透膚而入,便硬生生的卡著不上不下。

  「小影兒,快放開公主,過來我這裡吧!公主不是敵人。」

  倩芯這才發現拿刀抵著她的竟是殿下的愛妃,還穿著一身勁裝,一點都不像是侍寢的妃嬪,心下的懷疑不停冒出。

  五娘的手一收一放,瓏月便不知被藏到何處,她警戒的看著倩芯,動作輕巧的來到易天煦身旁。

  「殿下,奴家是聽說有人要行刺殿下,在情急之下,只好闖入殿下寢宮,實在是情非得已,請您見諒。」倩芯壓抑下心中的懷疑,有禮的福身說著。

  「是誰?」

  「聽說是夜紛國的流亡貴族混進這場田獵了。」

  「夜紛國?」那不是已經滅亡很久,餘黨也差不多被羅門的人給誅殺殆盡了,五娘不解的想著,難道有能在羅門下手逃出生天的人嗎?

  「謝謝公主對本宮這麼關心。」易天煦以慵懶一笑,讓倩芯看得心花怒放。

  其實她不過是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雖然不知是真、是假,卻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擅闖寢宮,原因當然是她想藉機多靠近俊美的二皇子一點。

  「殿下,不過她是……」倩芯疑惑的眼神朝五娘飄去。

  易天煦正想隨口扯慌瞞過去,但一看到五娘那平靜無沈靜雙眸,一下又改變了主意。「她是我的貼身護衛。」話雖是對著倩芯說,雙眼卻仔細觀察著五娘的表情,不遺漏一點。

  五娘簡直不敢置信,殿下不是要她好好在田獵中扮演寵妃的角色嗎?怎麼現在自掀底牌?而且倩芯公主不過是帶來個不知真假的消息,真能相信她到這種地步嗎?

  「可您說她是您的寵妃!」倩芯喜色溢於言表,沒想到這兩人真正的關係竟是如此,看來她隻身夜闖果然有代價。

  「敢問公主閣下看過誰的寵妃會半夜不和我在帳內銷魂,而是替我抓刺客的呢?」易天煦懶懶的拉上敞開的衣襟,一勾眼、一擡手淨是風情。

  「那殿下長夜漫漫,豈不寂寞?」倩芯送去盈盈秋波,誘惑意圖很明顯。

  「公是若是願意與本宮談心共度長夜,本宮自是高興,就不知道公主願不願意?」

  「殿下都這麼說,倩兒當然願意……」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起來,五娘默默坐在床邊,僵硬得像個石雕——就像那個冬夜的寒冷,慢慢自指尖開始蔓延,凍得她動不了。

  「小影兒,你就上梁去睡吧!我有公主陪就夠了。」

  「殿下您好壞,不要這樣。」倩芯得意的嬌笑著,刻意穿得鬆散的衣裳在拉扯間散落大半,胸前的春光一覽無遺。

  「是。」五娘便硬的轉過身,提氣而上。

  「啊……殿下您好壞,不可以摸那裡……」

  「那裡不行,那這裡呢?」男性噪音調笑著,言語益發的露骨。

  「啊……嗯……倩兒不行了……殿下……」

  五娘拉緊軟被,縮緊身子連同頭一起蓋住,不想讓下頭的淫聲浪語傳入耳中,她心口剛剛流進溫暖的缺口像是有什麼苦澀的東西正汩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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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51:40

第4章(1)

  「殿下,奴家也要跟您共騎……」女子刻意的嬌笑聲飄散在廣闊的草原。

  「公主言重了,我的愛妃不會騎馬,公主的騎術非凡,即使沒有本宮依舊英姿煥發。」易天煦偏過頭,陽光在他臉上灑下一道金光,讓他少去幾分幽魅,多了神祇般的優雅俊美。

  五娘僵硬的挺直背,被妝點得華美的嬌顏冷凝著,充耳不聞一旁的調笑及各國使都拋出來議論綸綸的眼神。

  「但是殿下,奴家看您的愛妃好像不是很舒服呢!臉色那麼白。」倩芯得意的看了五娘一眼,不過是個扮演的寵妃,何以跟她相比?

  經過昨晚,她更加堅定要得到這個男人的決心,他不只是挑情一流,連床上功夫都堪稱一流,在允鷹國,她的入幕之賓多得數不清,卻沒一個可以讓她隔日腿軟得站不起來。

  「小影兒,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易天煦扳過五娘粉白的小臉,不意外的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陰影,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沒什麼,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五娘想別開臉,卻被他壓制得動彈不得。

  「哎呀,肯定是太陽太大,把殿下的愛妃曬得昏頭了,不如請我的僕人把殿下愛妃先送回行宮去歇息吧?」倩芯假意叫著,恨不得趕快把那女人趕走,這樣殿下懷中的位置就是她的。

  「是嗎?小影兒,是中暑了嗎?」沒理會倩芯的喊叫,易天煦低頭望著五娘,專注得彷彿她是唯一。

  「臣妾……」五娘本想打道回府,來個眼不見為淨,但轉念一想,她只是假扮的寵妃,實際上還是殿下的專屬護衛,理應對他貼身不離。

  「怎麼了?不舒服就告訴本宮,若你熱病了,本宮會擔心的。」一派深情的模樣便使得一旁的女子好嫉妒。

  五娘愣住了,有點搞不清楚他現在是在演戲,還是認真的,看他平常幽深的瞳中盛滿溫柔,這是演戲的吧?

  暗捏自己一把,她怎麼可以被迷惑,她現在扮演的可是他的愛妃,他是如此盡責的維護著她,她竟沒好好把握機會。「臣妾沒事。」回以燦爛笑容,小手反握住易天煦的大掌。「有殿下這麼關心臣妾,臣妾什麼病痛全都好了,更何況只是區區太陽,那是熱不昏臣妾。」

  「哈哈,殿下跟您的愛妃鶼鰈情深的模樣,讓我們好生羨慕啊!」後頭的人笑鬧著。

  「真的嗎?」易天煦不露聲色的看著五娘頰上出現的紅潤,與她平日的蒼白一比,是顯得有精神多了,但那卻是異常的紅!

  「是的,臣妾沒事,殿下請往前進吧!」五娘溫柔的拍撫易天煦的手,,一舉手、一投足,把寵妃該有的樣子扮演得十成十。

  「喲!還好您沒事,既然沒事就趕快前進吧!免得耽誤行程。」濃情蜜意讓旁邊某人看紅了眼,倩芯酸溜溜的說著。

  要不是答應了易天煦不能聲張那女人的身份,這種場合哪容得下區區一個護衛來囂張。

  五娘依言直起身,往前看去,努力想抵抗太陽的熱度,好亮……向來習慣黑暗的雙眼不習慣的瞇起。

  大場的人這麼多,她覺得自己彷彿是某種珍禽異獸在供人觀賞似的,思及此,一股噁心感已從胃中升起。

  「大夥就在這裡稍作歇息吧!」易天煦指著路邊臨時搭好的華麗棚子,裡面的僕婢一應俱全,全都恭敬的跪伏在地等候貴客到來。

  「來,小影兒,我抱你。」易天煦率先下馬,體貼的朝五娘伸手。

  五娘本想自己一躍而下,這對她比吃飯、喝水還容易,可看到大夥紛紛投來的羨慕眼光,又猛地想起自己現下的身份,只好柔順的伸身讓他抱她。

  易天煦的眼光冷冽,看似溫柔的環抱著她,卻不著痕跡的用力抵著她的腹部。

  她在瞬間覺得頭暈眼花,好像有酸液從胃中衝出來似的,手腳也施不出氣力,只能軟軟的跌進他的懷中。

  「怎麼了?小影兒!你不舒服嗎?」他明知故問。

  「沒……臣妾沒事……」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她強喚回一絲清明,五娘強撐著,不在各國大使前面讓殿下丟了顏面。

  「是嗎?」真可惜了,難道方纔他的力道還不夠重?

  「嗯……殿下,奴家的腳好疼,好像方才扭傷了,您可不可以也抱奴家下馬?」倩芯嬌嗲道,硬把易天煦的注意力轉回她身上。

  她從剛才就騎馬代步,怎會有機會扭傷腳?各國大使聽得瞠目結舌,這允鷹國皇女的行為還真是高招,連這種借口都說得出來。

  「為美人效勞是我的榮幸。」易天煦哂笑,放開手迎上前,優雅的拉起倩芯的手要扶她下馬。

  五娘突然被放開,身子不穩的搖晃了幾下,連忙扶住一旁的馬,不然整個人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馬兒個性溫馴,沒讓她虛弱的行為露餡。

  「啊呀!殿下,倩兒腳好疼……」倩芯下馬時假意腳疼站不穩,整個人摔進易天煦的懷中。

  媚絲的眼神勾魂的瞅著易天煦,手還不安分的在他下腹挑逗著,意欲喚醒男性的慾望。

  「別調皮了。」易天進氣口地摟著她,手指在她鼻尖輕點一下,他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既然她想要的目標與他相似,何不陪她玩玩?

  「只是腳疼嘛!殿下,您可不要放開奴家喲!」發現易天煦沒有不悅,還一臉的縱容,倩芯更加大膽的貼住他,一面朝五娘投以勝利的眼神。

  五娘無暇顧及其他,方才易天煦那重重的一拐讓她頭暈眼花,現在的她只能用盡全身氣力來阻止胃中酸液上湧,誰知全身的真氣不隨使喚,她嘗試控制真氣流轉,沒想到在氣血運行之下反而更加頭暈。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倩芯和易天煦的互動中,五娘反而被忽略了,她就像無聲的影子靜靜立在一旁,臉上不尋常的潮紅逐漸褪去,顯現出毫無血色的雪白。

  「娘娘,您沒事吧?」一旁的小丫環擔憂的望著她,遞上了冰得透涼的毛巾。

  「我……我沒事,只是太陽有點大……你……撫我一下好嗎?」朝小丫環微笑,臉因這抹笑而被點亮了。

  「呃……」小丫環看傻了,愣愣的怔在當場。

  「你叫什麼名字?」坐到軟椅上的五娘喝了口冰梅湯後才覺得舒服些,轉頭看著清秀的小丫環。

  「奴……奴婢叫巧兒。」小丫環愣了愣,匆匆跪下,娘娘在跟她說話呢!

  「用不著這麼誠惶誠恐的,我又不會吃了你。」看著巧兒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旋即又因胃中隱隱泛酸而俏臉刷白。

  「娘娘,讓巧兒替您拿條冰巾子吧!」娘娘的臉好白,像是剛從墳墓中爬出來似的。

  「嗯……」

  五娘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硬生生打斷。「小影兒,過來!」易天煦慵懶的嗓音傳來,眾人的注意力隨之集中。

  五娘抿緊唇,看著擁著倩芯的易天煦,倩芯就像是沒骨頭般軟趴趴的貼在殿下身上,還不是笑得花枝亂顫,一點兒也看不出有受傷的模樣。

  怎麼殿下就看不清呢?五娘眉頭一皺,感覺喉頭一陣緊縮,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小影兒,過來吧!」易天煦又喚了一次,嗓音中揉入一絲不悅——旁人也許無法察覺,但長年在他身邊的她自是不會錯過。

  勉強站起身,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好讓意識清明些,並努力克制想要退入黑暗的衝動。「殿下,您找臣妾?」盈盈一福,每個動作都恰如其分,把完美的寵妃演得有模有樣。

  「是這樣的,方才有些晚到的大使們說想看本公主昨日與影妃一軟舞技的情景,但本公主現在腳上有傷,實在不方便,不如請影妃單獨舞一曲給眾人開眼界。」不等易天煦開口,倩芯嬌笑搶白,說話的當下更是緊貼著易天煦不放,眉宇間淨是得意。

  一旁的各國大使們雖然不其瞭解為何殿下的態度丕變,但也不敢有所質疑。

  倩芯整個人軟綿綿的貼在易天煦身上,還不時朝五娘投去勝利的眼神,哼!小小的護衛昨天竟敢讓她出糗,她肯定要讓這名護衛瞭解什麼是身份之差。

  「臣妾只聽殿下的使命。」五娘溫和卻堅定的拒絕。

  「你……本公主說的就是你殿下說的。」倩芯聞言氣結,看易天煦沒反對之意,更是氣焰高漲起來,簡直把自己當成是皇后般在訓斥五娘。

  「殿下,真是如此嗎?」五娘沒搭理她,逕自轉身易天煦。

  易天煦只是模測高深的望著她,眼中閃著某種惡意的光輝。

  「當然,我說的就是你殿下說的,你敢不聽嗎?不過是要你表演一下,怎麼推三阻四的?」沈默的易天煦讓倩芯誤以為是默許了,益發放肆。

  「殿下,您真要臣妾這麼做嗎?」五娘仍舊看也不看倩芯,只是定定的看著易天煦,她不信殿下會這麼做,殿下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是非不分。

  易天煦的視線在她白得嚇人的小臉上逗留了一會兒——叫她過來只是不滿她在角落如此愉快的模樣,她似乎對其他人都很容易鬆懈心防,連個小丫環都能輕易得到她的笑容。

  但他這個被她口口聲聲說是主子的人卻只看得到她戒備緊張的樣子,這讓他感覺到非常的不悅。「既然公主和大使們都這樣要求了,不如你就跳一曲吧!公主的身體不適,你就讓大家開開眼界。」

  「瞧!本公主可沒說半句假話,你那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本公主嗎?還不快點跟本公主道歉?」五娘沒搭理她的態度徹底的惹惱了倩芯,非要她低頭認錯不可。

  所有人都在看著,五娘只覺得頭又是一陣暈眩。

  「公主,小影兒畢竟是我的愛妃,如果她有什麼冒犯之處,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吧!」易天煦語調溫柔道,可摟在倩芯腰上的大掌卻是不著痕跡的用力,讓她細緻的肌膚不堪這樣對待,旋即浮現紅痕。

  「呃……既然殿下這麼說,本、本公主就不計較了。」倩芯吃疼,也瞭解自己過度僭越的行為已讓這喜怒無常的皇子不滿,連忙順著他給的台階下,省得等會兒他真的不耐煩,讓她在眾人面前沒面子。

  「那就開始吧!」易天煦把倩芯放到一旁軟椅上,經過剛才的那一下暗示,倩芯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放開手。

  「是……臣妾遵命。」

  眾人紛紛退開,偌大的獵場以五娘為中心圍成一個圓圈。

  「沒想到竟然有幸能拜見殿下寵妃的天人之姿,真是我等的榮幸啊!」

  「是啊!我還為沒能參加昨天的宴會感到很懊悔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重重漩渦,把五娘包圍在其中。

  她只能逼著自己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她正暴露她最討厭的人群中,當樂聲響起,她的身子像是自我意識般,纖腰輕扭,優美的下顎揚起,水絲衣帶飄揚。

  易天煦深沈的看著她的第一個動作,小影兒真是塊寶,從沒學過舞,卻對這方面的天賦驚人,只是昨天看了倩芯的舞蹈,就能吸收並融合成自己的,她的手都有著細微的動作,柔軟的腰身與四肢款擺,眼波更是盈盈動人。

  她看起來就像在跳一場沒有對手的雙人舞,頭上簪的玉珠在她的每個動作下搖晃、碰撞,清脆的像是打在玉盤上。

  本來有些喧嘩的眾人霎時安靜下來,即使前晚看過的人也無不詫異的瞪大眼,她的魔力把現場每個人都鎮住了。

  倩芯看著現場反應,不禁暗恨在心頭,沒想到她刁難不成,反而又被這女人給奪去注意力。

  過度的提氣飛躍讓五娘已經有點頭暈眼花了,是以當她經過倩芯時沒能如往常般靈敏的閃過那只不懷好意伸出的小腳!

  裙擺被猛力一踩,薄綢的精緻衣裳怎能承受這種摧殘,發下發出響亮的裂帛聲,落下的落紗把五娘的春光全都展現在眾人眼前。

  五娘隨之往前倒,意識逐漸被黑暗籠罩,勉強要撐起身子,卻是下墜得更快!

  迷茫中她只覺得有隻手臂把她攬入懷中,一股熟悉的體溫讓她只想貼近,「殿……下,我沒……」她不能讓他丟臉,腦中只剩下這個想法,五娘努力睜大眼,卻只見一片黑暗。

  呵!真是倔強,易天煦看著懷中思緒渾沌的她,另一手溫柔的撫住她的後背,再猛地一緊,五娘當下完全失去了意識。

第4章(2)

  「啊!殿下,娘娘沒事吧?」倩芯趕忙假意叫了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奴家腳疼,沒法彎著,只好伸直,沒想到會不小心絆倒殿下愛妃……」

  可恨啊!要不是殿下出手干預,她就可以讓那女人在眾人面前大出醜了。

  「是啊!殿下,您的愛妃沒事吧?」

  「多謝各位的關心,本宮看愛妃應該是中暑了,她極少在這種烈日下外出,所以才會這麼不舒服,又強撐著不肯說出口。」易天煦小心的護住懷中女子,密密的不讓一絲春光外露。

  呿~~這麼有趣的事,他還沒玩夠,哪能跟別人分享?「她就是這麼愛逞強,可她太嬌弱,有時候做點激烈的事都會忍著直到昏過去!」

  曖昧的證據帶來無限遐想,在場所有人無不赧然的撇開臉,這天合王朝的二皇子還真是百無禁忌,真如傳說中的隨興。

  「那麼我們先告退了,本宮要帶她回去歇息。」

  「殿下,奴家也……」她不甘心啊!

  「倩芯公主腳傷不便行動,您還是安心休養吧!」看也不看懍住的眾人,易天煦打橫抱起五娘置身回房,後頭的僕人匆忙跟上。

  「殿下果然還是疼影妃的。」

  「是啊!你看殿下對寵妃那緊張的模樣,跟某人就是不太一樣。」

  「當然,人家影妃有教養、又高貴,跟某人自己巴上去的是不太一樣呢!」

  幾名美人早就看倩芯的行為不順眼,也學那些大使及貴客般大肆奚落起來——

  「喲!那還是殿下和影妃好心不追究,不然……剛剛影妃會摔倒,某人可是脫不了責任。」

  倩芯坐在椅子上,塗著蔻丹的手愈捏愈緊,可惡!那女人……竟然又羞辱了她一次,她絕不會忘記的。

  好像有人把冰涼的東西放在她的額上,好舒服、好安靜,沒有嘈雜的人聲了。

  「好些了嗎?」好聽的男性噪音滑入她的耳裡,聲音的主人是她熟悉的,她想睜開眼,可一想到他方才害她陷入孤立無援的處境,又賭氣的合著。

  「怎麼?在生我的氣嗎?」易天煦坐在床沿,輕笑著望著床上的人,眼睫不住顫動,明明是已醒了,卻不肯睜開眼。

  「屬下不敢。」五娘邊說邊把被子拉過頭。

  不敢?那她現在的行為是要如何解釋?挑高眉,他難得好心的沒拉開被子把裡頭的小鴕鳥給拖出來,他知道玩得過火,再乖的貓也是會反抗的。

  他明知她不會跳舞,也明知她不適應眾人的目光,卻偏要她做那些事,還幫……那個倩芯說話,五娘心中有著說不出口的某種情緒漲疼著,那是種彷彿要被人搶走重要東西的心情。

  「還說沒事,你看你都昏倒了。」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她的髮絲,溫順的觸感讓他不想放開。

  「那是屬下能力不足……」想到這一點她就很生氣,一個護衛竟連區區太陽都承受不住,虧她還自以為可以保護他的貼身安全,真是一大諷刺。

  「本宮不是說過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絲被,望進她吃驚的眼中。「你對本宮來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男性的麝香味好近,她全身都被他的氣息給沾染。「如果殿下覺得屬下重要,為何要幫倩芯公主?」明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懂那些女孩的玩意,還幫著刁難她?

  「你吃醋了?」他笑瞇了眼,懶懶的舔了一下她粉嫩可口的唇。

  「您……殿下請自重!現在是在談正事,屬下覺得倩芯公主有居心不良之嫌,不該這麼親近。」沒錯,她只是關心他的安危。

  「哦?只是因為覺得她居心不良嗎?」看著她眼中的心慌,他非要逼她說出真心話不可。

  「當然,屬下……屬下……」

  「怎麼?繼續說啊?」

  這樣是要她怎麼說?他離她好近,只怕她再多吐出一個字,就會碰上他那近在咫尺的薄唇。

  「不說嗎?那我就要出去了,既然你說不出公主有哪裡不好,本宮可不能隨便怠慢他國貴族。」起身作勢欲走。

  「殿下……」身體比思想反應更快,她纖細的手抓住易天煦的衣袖,旋即又放開,她究竟是在幹嘛?難道只為了她心中的不安,就要殿下聽她的話,但她充其量只不過是個護衛,實在是太逾越了。

  「真是不誠實!」那只彷彿作賊心虛的手偷偷縮進被窩的動作,讓他的心難得有著一絲柔軟,這倔強的小貓,作靜靜的坐下伴著她。

  「對不起,殿下,屬下最近不知怎麼了,好像有點病了,行為、舉止都有點怪異。」五娘垂下頭,不敢看坐在床邊的易天煦。

  「怎麼個怪異法?」他有得是耐心,這種事是急不得的。

  「以前屬下從來不會在意殿下跟誰在一起,但這次不知是怎麼了,您只是跟倩芯公主在一起,屬下就會覺得心中有種不舒服感。」五娘皺起眉頭思索,難道是倩芯公主真的有什麼問題嗎?

  「還有嗎?」手閒閒的輕撫她的頰,掃過粉嫩的唇,引得她一陣輕顫。

  「還有、還有……殿下這樣碰屬下時,會……會讓屬下的腦中一片空白,有種灼熱的無力感……」還隱隱有著甜美的愉悅感。

  「那……你希望本宮只注視你嗎?」扳正她的小臉,讓她的眼神無所閃躲,自從她體會到這些事後,那雙眼就無法直視她。

  「屬下不敢!」五娘倏地一驚,她怎能有這種想法?當下就想翻身下跪,卻被易天煦給制住。

  「不是敢或不敢,本宮是在問你,你希望這樣嗎?」

  「屬下……屬下……」五娘咬住下唇,清澈的眼瞳轉啊轉的,她不懂,不管什麼樣的感情對她而言都很陌生,她過去得到的都殿都在告訴她,她只是他的工具,他的棋子,在必要時她得為他奉獻生命,但他現在追問的全都超出她以往的思考範圍。

  「看來你真是不瞭解本宮的心意。」狀似遺憾的抽回手,幽深的瞳中閃著她看不清的迷霧。

  「殿下……的心意?」

  「小影兒,本宮說很多次了,你在本宮心中非常非常的重要,難道你都當作耳邊風了嗎?」

  她是真的不知道,五娘只覺得一陣心慌意亂,甚至沒辦法直視他的魅人的眼眸;但聲音是沒辦法閃躲的,那誘惑般的低啞嗓音真鑽入她的耳中,騷動著情竇初開的少女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又慌又急,擡頭看著易天煦,眼中竟是水波盈盈。

  她這般中脆弱的模樣讓易天煦的心像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你討厭本宮嗎?」呵!看來倩芯這貼藥還真是下對了。

  「五娘絕對不可能討厭殿下的。」匆匆否認,像是急於表達什麼似的,可話一說出口她又愣住了,她幹嘛這樣?好像她對殿下……

  「你愛上本宮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饒是她如何天賦異稟,但到底只是個不識情字的少女,要讓她愛上自己比什麼都簡單。

  「沒有……屬下不敢!」五娘吃驚的連話都快說不完整了,她從沒這種想法,愛是離她多麼遙遠的一個字眼。

  「哦?那你敢否認你對我的撫觸、我的靠近、我的親吻全無感覺嗎?」

  怎會沒感覺!每次他一靠近她,她就益發感到心慌意亂;他對她做的那些羞人的事,她既害怕那種未知的情潮,卻又期待著他接下來會對她做的事。

  「當你看到我跟倩芯在一起,你敢說你這裡……」修長的指滑到她的心口處。「沒有一點想要把她從我身邊推開的感覺嗎?」

  有!而且還不只一點,她好想把倩芯從他的身邊趕走,她好怕這種被人奪走重要東西的心情。

  「你不期待本宮就只看著你一個嗎?」他眼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輝,只要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就再沒翻身之日了。

  想要他只看著她嗎?這問題她幾乎不用思考,她渴望到幾乎心都疼了,她雖不想這麼貪心,但胸中卻跳中天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嗯……」半仰起身,她伸出雙臂圈住易天煦的項頸,把小臉埋入他的懷中,連同那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回應一起,她只是只心甘情願接火的蛾。

  易天煦唇邊揚起一抹冷殘的笑意,回抱住她,順手扯下一旁的羅帳,兩人的身影隱沒在層層紅紗中。

  那一夜,窗外一片黯沈無光,就連一顆星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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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52:27

第5章(1)

  「請放過我吧!你想要多少錢,全拿去好了……」肥胖的男人瑟縮在床邊跪地求饒,一旁驚慌的嬌艷女子是他新娶的九姨太,沒想到他連味都還沒沾到,房裡就闖入一個女剎神。

  「我不要錢,先王的密旨在哪裡?快說!」女子身穿黑衣勁裝,面上罩著黑面具,僅有兩顆如同默認般冷沈的星眸露於其外,雙刀映著點點寒芒,穩穩的指著男子的咽喉。

  「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啊!」男子想要磕頭求饒,可惜刀刃一動也不動,他怕的是自己一動就要見血封喉。

  女子星眸冷瞇,刀刃立即刺破最外層的皮膚,男子立刻感覺到一陣刺痛和溫熱血絲滑下。

  「我沒什麼耐性。」

  「女俠……女俠饒命……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區區門官,怎會知道那麼重要的文件……」男子的雙眼不敢離開匕首,苦苦的哀求。

  「先皇逝世前最信任的就是你,如今皇上駕崩,連一點下任繼承者的口諭都沒有,那就肯定是有密旨,若是不在丞相手中,自然是托付給你了。」他還想要狡辯嗎?

  「小的……小的是真的不知什麼先王的密旨……」

  「看來你是不要命了!」纖手一施力,恐嚇般又往前推了一些,男人的血流得更急。

  看著寒芒閃閃的刀鋒,眼前女人的身手快得詭異,放倒侍衛都是一刀封喉,那些侍衛可是他花了大把銀子請來的,武功可說不輸大內高手,怎會如此輕易被人殺死?

  難道……渾身突地竄過冷顫,他想起來了,有這麼一個傳說--羅門,是所有組織中最神秘的一個,那門派中人都陷身於黑暗中,沒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因為見過的人沒一個活下來。

  不知他們是為誰效命,只因他們始終保持低調,但有關他們的傳說卻在整個大陸流傳著。

  如果眼前這女人真是羅門中人,就不難解釋為何那些侍衛會如此不堪一擊了,但為什麼不顯露於眾人面前的羅門竟會加入先皇密旨的爭奪戰中?

  黑衣女子沒給他太多的時間想,刀尖毫不猶豫就要刺人。

  「啊!啊!女俠、女俠且慢……小的想起來了,在先皇駕崩前,的確有交給小的一個木盒。」男子說得又快又急,只怕說晚了,小命就沒了。

  「那個東西現在哪裡?」

  「那盒子……那盒子……」

  「說大聲點!」女子刀尖輕晃,讓男子的喉上又多劃出好幾道血痕。

  「天翔殿下派人來拿走了……」男子結巴著,連話都說不完整。

  看來並非簡單的取走而已,畢竟區區門官可在京城裡坐擁豪宅,還揮金如土,最近又新娶了好幾房美妾,大殿下出手還真是大方。

  可恨,她來遲了一步。

  「小的……小的都說了,請女俠大發慈悲,饒了小的吧!」男子不住指著刀尖,希望女子能移開。

  女子冷瞥一眼,沒有作聲。

  「東西呢?」此時伏在簷上的男子沈聲問道。

  「來晚了,被大殿下搶先了,先回去請求殿下再決定吧!」

  「嗯。」

  兩人輕盈一躍,消失在涼夏的晚風中,陣陣幽香的曇花氣息蓋不住絲絲鮮血的腥氣。

  「失敗了?」惑人嗓音幽幽響起,在密室中迴盪,伴隨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手指輕敲聲。

  「屬下辦事不力。」兩人一起跪下,垂頭著。

  「這也不能怪你們,都怪本宮太大意了,沒能想到王兄竟然長起腦袋,搶先一步。」時間對易天煦實在太優待,三年下來沒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把他鋒芒過於露顯其外的氣質磨得圓潤。

  但不變的是他那雙眸子,變得更加深沈,像是上好的鑽石般閃爍發光,卻有著穩穩的嗜血和冷殘在其中。

  「不知殿下接下來要如何處理?」女子拱手問道。

  「嗯……密旨是必定要奪回來的,問題就出在藏匿的地方。」傭懶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眼中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

  「只要殿下一聲令下,羅門的眾人肯定會赴湯蹈火為殿下把密旨找出來。」男子同樣恭敬,語氣中沒半分猶豫。

  「不過既然王兄大費周章得到了密旨,藏的地方肯定是機關重重,龍潭虎穴,不是那麼容易就可奪回來的;而且現下形勢太過敏感,要奪回密旨卻又不能傷到王兄……否則矛盾很容易指到我們頭上!」真是麻煩的事。

  「殿下派五娘去吧!五娘有把握奪回密旨後全身而退。」女子擡起沈靜雙眼,為了殿下,就算要她犧牲,她也在所不辭。

  「這一去可不是意氣用事,讓我再想想吧!」

  「但是……殿下!」派她去比起其他人,應該有把握得多吧!

  「夜深了,本宮要歇息了!」易天煦揮手要他們離開,狀似疲憊的打了個呵欠。

  「是,殿下。」兩人悄然無聲的就要退出密室。

  「小影兒,你留下。」

  「是。」五娘轉身朝易天煦的方向走去。

  男子看著這一幕,長年來的不安感又從心底升起,同為男人,他心中穩穩感覺得到殿下的想法是那樣的不懷好意,他想勸告五娘,可偏生他是個性冷之人,也就不知道從何說起。

  從三年前五娘扮演殿下寵妃去了一趟田獵回來,她就變了,她看殿下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溫柔,那是瘋狂愛戀著一個男人的證明。

  「傑煞,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易天煦看也不看僵在門口的傑煞。

  「是。」只希望……殿下不要做什麼會讓五娘傷心的事。

  「殿下。」

  「不是說只剩我們時,要叫本宮的名字嗎?」易天煦拉住她纖細的手腕,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他看似不會武功般的弱不禁風,實則強勢得令人無法拒絕。

  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火辣辣的吻就已落下;五娘柔順的回應,全心的相信他,直到熟悉的灼熱體溫和氣息充斥在兩人週身的每一分空氣中。

  一直到兩人都快因缺氧而窒息,易天煦才微喘的放開她。

  「天……煦……」她的兩俠染上淡淡紅暈,微腫的唇誘人至極,讓易天煦不由又低頭輕啄。

  「你這次去得久了些,可想死我了。」微喘著抵著她的額,摟著她坐在自己腿上,兩人親密得糾纏在一塊。

  五娘不知該如何應答,只好紅著臉、垂下頭,這三年來,他始終愛對她說這種親密的話語,而她則是愈聽愈覺得甜滋滋的,像是被浸入蜜糖罐中一般。

  易天煦沈著眼,從她透紅的嫩頰移到她刻意垂下頭還是遮不住的發亮雙眸,這三年來她慢慢褪去青澀,在他的調教下像是破蛹而出的蝶般,不是外表有大改變,而是由內而外自然散發出女人風韻,一舉手、一投足,連瞥過一眼的瞬間都是魅力,只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到。

  沒想到這次她只是出去久了點,他竟會覺得對其他事索然無味,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就算有再多女人靠近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嘖!真令人不悅,他怎麼能讓她擁有這麼重要的力量?即使她自己渾然不知,也是不行的!

  俯身把她壓在軟臥上,吻一點都不溫柔的落下,大掌急切的在她身上遊移,近乎激狂的把她的衣裳扯下。

  「殿……下……」他今天是怎麼了?他從來都沒這樣激進過!

  「又喊錯了,你還真難教,看來需要多點調教才行……」男人的嗓音沒半分起伏,可手下的動作火熱得很,她很敏感,只需要一點點挑逗就會燃起熱情。

  「啊……天煦……太快了!慢……」五娘仰頭輕喊,要是他再這樣,她會……她會……

  「誰教你這次去了這麼久,本宮可是很期盼著你回來呢!」易天煦語帶不穩,明明是要挑起她的情慾,沒想到這把火也燒到他自己。

  女子的輕喘聲在室內響起,久久才停歇,但空氣中甜膩的氣息卻是揮之不去。

  五娘昏昏欲睡的趴在榻上,任由易天煦愛撫著她嬌嫩的背脊。

  「殿下……您真的……不需要五娘去替佻取回密旨嗎?」

  「王兄既然有本事把密旨取走,怎會想不到我們會想奪回來?既然這樣,那一處肯定是戒備森嚴,本宮可不希望你去涉險。」好棋子弄壞了豈不可惜?

  殿下是真關心她的,這幾個字像是咒語般打進五娘心坎,讓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倒是小影兒,昨天是你的十八歲生辰,你可有希望要些什麼?」

  從十五歲起,他開始刻意佈置出獨寵她一人的局面,他相信不管是怎麼樣的女人都會變的,他很期待她能說出像其他女人一般的話語,看是想要錢,想要珠寶,想要地位,或是更貪心的,奢望他只愛她一個都行--若她是一般的女人,那他就能狠心捨棄她了。

  五娘勉力翻轉身子,方纔的激情讓她渾身的氣力像是被抽空一般,連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很困難。「五娘對現在的生活已很心滿意足,所以別無所求。」把星眸瞇成一彎明月,白皙的手貼上易天煦的頰,眸光坦然。

  對她來說,現在已很讓她滿足了,能被師父撿到、教導,能被他這樣的疼愛著,有時她會覺得這般的幸福感會令她感到有點恐懼--或許老天會來奪取……

  「是嗎?只要你說得出來,本宮都有能力為你做到。」易天煦心中暗自竄起股不悅,但他強壓抑著,彷彿無限深情的道。

  她就是這樣,才會令他感到不悅--災三年來,她除了那雙眼看著他時益發的閃亮,除此之外,她幾乎不開口對對他要求任何東西,不要求地位、名分,也不要求他許下承諾,他想要讓她變得貪心的似乎永遠都起不了作用。

  「不。」五娘直搖頭,起身偎進易天煦懷中。

  「這樣的日子五娘已經感覺很滿足了。」星眸瞇了瞇,靠在他的胸口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感覺好溫暖……

  易天煦看著懷中沈睡的女子,心下不由得一陣煩躁,這是他第一個拿擔不住的人,以為她單純、可她純得令他反而捉摸不定;以為他很快就能讓她落入陷阱,結果陷進去的反而是自己。

  他痛恨這種情緒被別人掌控的感覺,他喜歡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他就像是影子菜單,無聲無息的入侵他的週遭,以為是他掌握著一切,可影子卻靜悄悄在他身後擺脫不掉,卻也掌握不了。

  殺了她!

  幽深的眸中閃過一抹嗜血,但那麼做太簡單了,現下她睡著,毫無反抗能力;大掌爬上她的戲曲子想慢慢收緊,卻在碰觸到她溫熱肌膚時,像是被灼熱般猛地放開。

  不行!他不能殺她,殺了豈不就代表他是真的在乎她,在乎到甚至必須抹除她的存在的地步嗎?

  嘖!她哪有這麼重要?她不過就是他手中的一隻棋子,她只是比別人好用了一點,乖巧了一點,卻沒重要到可以在他的心口烙下什麼。

  慢著,難道是他用錯了方法?這三年來他刻意只對她一人軟言溫語、噓寒問暖,難不成她以為他已篤定的愛上了她,根本不用擔心其他;而他只不過是因計劃遲遲不能實行而感到焦躁,其實他根本就不是在乎她?

  易天煦緩慢收回手,唇角逸出一絲冷笑,原來如此,從以前到現在,是他用錯了方法啊!那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五娘沈睡著,多日來的勞累和方纔的激情讓她的身子累到極限,但即使是在最深的睡眠中,她的嘴角仍帶著甜美的笑意。

第5章(2)

  ***

  「殿下……呃--」五娘自暖暖的陽光中清醒,很意外的沒看到易天煦在她身邊,這些年她已習慣在他的體溫中入睡,早上再被他逗弄清醒,他怎麼了?今天竟提早離開  ,難不成是她睡太晚了?

  「小姐,你醒了?」巧兒迎上前,自從三年前的田獵,她就被殿下從行宮召回皇宮,成為五娘小姐的貼身侍女,天知道當地她得知小姐並非殿下真正的妃子時有多吃驚,但這些年來殿下始終專寵著小姐一個,想必也是珍惜著小姐的。

  「巧兒,殿下呢?」早上沒看到他,總覺得好不習慣。

  「就知道小姐關心殿下,一起床就只問殿下的動靜。」巧兒抿嘴偷笑,跟小姐相處後才知道小姐的心思其實都清楚的寫在臉上,小姐根本不冷漠也不難猜,只是寡言又不會說話了一些。

  「你笑話我!你這丫環真是的,我不在就益發大膽……」作勢要打巧兒。

  巧兒卻是連躲都不躲,吃定了五娘根本捨不得。「好了,好了,小姐,您還是快洗臉用早膳吧!我剛替您打了一盆水,涼得很,很適合清醒。」笑著催促五娘坐下,替她梳著黑絲般的發。

  「小姐的髮質真好,京城內那些女孩跟小姐一比,肯定都要羞死了。」巧兒小心翼翼的梳著,細心的用馨香發油抹上護髮。

  「哦?我倒覺得這是某人一手打造出來的。」巧兒老是在她的發上摸摸弄弄,也懶得理,任巧兒隨意發揮,沒想到她的發竟一日比一日細軟,顯得烏黑閃亮。

  「哦?難道小姐不剪頭髮是為了讓我打造,而不是為了只給殿下撫摸的嗎?」巧兒挑眉,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姐還敢說她,小姐死活不肯剪髮還不是只為殿下的一句話。

  「你……」五娘赧紅臉,卻找不出話反駁,只能低頭數著碗中米粒。

  「好了,小姐,快下去吧!殿下說在書房等您。」細心梳成簡單髮式,巧兒笑著拍拍五娘的肩,看小姐急得都快把腳下的地板給踏破了,每次一回來,小姐總是和殿下形影不離。

  「謝謝你,巧兒。」五娘朝巧兒一笑,像只雀躍的鳥兒般奔出房外。

  ***

  五娘站在書房門口有些躊躇,他似乎正在跟人談正事,裡頭不只殿下一人,好像還飄浮著某種藥香味。

  「小影兒,進來。」易天煦懶懶的喚,沒意外的看著推門而入的五娘。

  「殿下。」五娘必恭必敬的喊著,拱手行禮。

  「免禮,讓我來介紹,這是我最信任的下屬小影兒。」易天煦隨意朝五娘擺擺手,轉頭溫柔的朝一旁的女子說著。

  「初次見面。」女子軟柔的嗓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誘惑感。

  五娘依言擡起頭,發現那人是個好美的女子,即使不妝點仍然艷麗,珊瑚色的衣裙散出淡淡的藥香,眸子是驚人的琥珀色,充滿了野性美,彷彿不是人的眼珠,而是動物的眼眸。

  「雲藥是千農國的第三皇女,亦是千農王最寵愛的女兒,我們不可怠慢。」彷彿是在說給五娘聽,他幽深的眸卻是看也不看五娘。

  「是,雲藥公主,歡迎您的大駕光臨。」五娘行禮如宜。

  千農國以醫學見長,畢國上下皆沈迷於草藥醫理之學,即使國小,但始終有著一席之地而不被併吞,甚至在天合王朝面前也是座上嘉賓。

  「殿下過獎了,不如說我們只是些醫術狂人。」雲藥輕勾唇,她生得本就艷麗,這下更是充滿了誘人的氣息,那雙眼似乎帶點不馴,讓男人會不由自主興起征服她的慾望。

  「小影兒,這次雲藥公主是特地被請來調查父王的死因,為了避免有什麼意外,我指派你作為公主的貼身侍衛;公主在此期間,你都要跟她形影不離的保護。」易天煦詭異一笑,朝垂首的五娘說著。

  「是!殿下!」五娘不疑有他,恭敬的回著。

  雖然殿下從未叫妃子去保護過他人,但想必是因公主的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損傷,才會特地派她的吧·

  「那本宮帶公主出去走走,讓公主熟悉一下天合五朝的環境吧!」易天煦起身,有禮的伸出手扶雲藥。

  「謝謝殿下。」兩個相視一笑,畫面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五娘默默的凝視著他們,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自心底最深處升起,不只是因為這個雲藥公主的美貌,還有他看著公主的眼神,她無法解釋清楚,但他的態度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該怎麼叫你比較好呢?」碾磨著白玉小缽中的藥材,產生了陣陣藥香和清脆的藥草碎裂聲。

  「恐怕我並不適合像殿下那樣的喚你吧?」回過頭,朝立於一旁的五娘一笑,雲藥的每個動作都優雅得教人心醉神迷,不愧是真正的皇女。

  「公主想要怎麼叫屬下都行。」她也不希望有人像殿下那樣的叫她,在她心中就只有一個人能那樣的喚她。

  「五娘。」簡短的回答,五娘又退到一旁的黑暗中,小心的監視著附近的動靜。

  「五娘?!」雲藥的眼中閃過異芒,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但因是低著頭,五娘並未看到。

  「這名字是殿下取的嗎?」

  「不是,自五娘自有記憶以來就是這個名,我不記得是誰取的。」從她還是小乞丐時就一路跟著她。

  「是嗎?」雲藥輕柔的說,垂下的眼眸熠熠發光。「那以後我叫你小五好嗎?」充滿誘惑的嗓音中揉入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

  「公主想要怎麼叫屬下,屬下都樂意接受。」名字只是代稱,除了那個人喚的之外,沒有人的有意義。

  「呵!你真可愛,也不知道天煦殿下是怎麼教的。」怎麼可以把好好一個人教得這麼死板板的。

  「喲!雲藥,你在說些什麼?可別欺負我的小影兒,她單純得很。」說人人到,易天煦信步而入,揮手要所有隨從在門外待命。

  「沒什麼,不過將來要一起生活,自然也該互相熟悉一下。」雲藥也不行禮,專心的把藥草揉碎,沈靜的側臉和干藥草薰著香氣融合在一起。

  「那公主何不跟本宮也談談心,熟悉一下彼此?」這女人還真是大膽,膽敢這樣忽視他,真是有趣,易天煦自得的走到雲藥身旁,勾起她的一綹髮絲,挑情般細嗅著。

  五娘僵硬的立在一旁,有種隱隱的苦澀感從心口流出,看著他旁若無人的親密動作,她的心像是糾纏著的線團般,好亂、好亂;背在身後的手益發握緊,她該怎麼樣才能抑止這種感覺?

  「殿下日理萬機,是大忙人,哪有時間跟我這小女子談心?殿下開玩笑了。」雲藥沒停下手中的動作,淡淡的給了易天煦一記軟釘子碰。

  「這大陸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雲藥公主艷冠群芳、醫術高超,誰不想娶公主為妻?」似真似假,他沒錯過一旁五娘眼中的訝異神采。

  殿下想要爭取雲藥公主?也對……難怪他會如此緦的呵護她,還要自己來保護她;他的話就像是一頭野獸般,正一口口啃食著她素來安定而沈著的心境。

  以前她好像也有過這種心情,但現在不同,是更加的洶湧--過去不過就像是小孩子被搶走糖般的悵然若失和不甘心,但這次不一樣,他僅只是這樣的碰觸,對別人溫柔的話語都能讓她難以忍受。

  她不希望他這樣對待她以外的人……

  「殿下過獎了,不過是以訛傳訛。」

  「不然你問問小影兒是不是如此?」易天煦突地話鋒一轉,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五娘硬生生被拉回到現實。

  「啊?殿下恕罪,方才屬下一時失神了。」五娘連忙回神請罪。

  「不要緊,本宮不過是想問問你的意見,你可認為雲藥公主如我所說,是適合當王妃的人選?」沒聽清,不要緊,他好心得很,  不介意一個字一個字再說一次。

  五娘擡頭看著站在雲藥旁的易天煦,晨光灑在他倆身上,讓他們像是罩上一層淺淺的金粉,是好耀眼的一對;跟他們相比,她黯淡得像是影子,像是隨時要消失在這耀眼的光芒下般。

  只是這樣看著,她的眼眶便不知為何微微的發熱。

  「嗯?小影兒,你倒是說說看啊!」看著躊躇著的王娘,易天煦眼中診治過一絲滿意的光芒,唇上的笑意更明顯--看來他的做法是對的。

  「殿下……」五娘想要出聲,喉頭卻像像被堵住似的,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擠不出一句話,著急的小臉刷白。

  「小五看來是個沈默寡言的人,你就別逼她了。」雲藥看著五娘,琥珀色的眼眸閃爍得像是上好寶石般,帶著溫暖的光輝。

  易天煦不可置否的一挑眉,感覺樂趣被人給破壞了,但轉瞬間,他的眼中又閃過一抹冷笑,「小影兒可要好好謝謝公主,她不但不計較你失神,還如此替你說話呢!」

  五娘驚愕的看著易天煦,即使是倩芯,他都不曾如此的護著,但今天他……

  難道是因為雲藥公主是他打算迎娶的對象嗎?

  五娘低頭狠咬著唇瓣,幾乎快要把下唇咬出血痕了。

  她緩慢的朝雲藥一跪。「多謝公主的體貼,公主美艷大方、溫雅嫻靜,確實是作為王妃的不二人選。」

  連她自己都聽的出來她的聲音有多麼生硬不自然,五娘只能盡力維持臉上的平靜,很怕再多一點就會土崩瓦解。

  「殿下,早朝要開始了。」僕人小心翼翼的敲門提醒。

  「知道了。」易天煦懶懶回道,順手撈起在一旁的大氅。

  「那就先祝公主今日過得愉快了。」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五娘一眼,傾身朝雲藥說著。

  「彼此彼此。」

  毫不留念的走過五娘身邊,昨日還依偎著的人,他的體溫好像還殘留在她的身上;五娘遽然覺得好冷,直到他的腳步聲遠去良久,她卻始終沒能回過神。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5 11:53:59

第6章(1)

  「小影兒,你今天怎麼了?為何板著一張臉?」易天煦翻了翻奏折,懶懶的丟在一旁,托著下顎看向一旁的五娘。

  「屬下一向如此。」五娘刻意避開他的眼神,今早的事她記憶猶新,她知道自己這麼做簡直是失態,但她就是沒辦法好好的看著他說話。

  「吃醋了?」呵!成效真好。

  「屬下沒有。」是真的沒有,她只是有著更多的悲哀,像是在一瞬間體認到雲和泥的差別。

  審視著五娘白皙的小臉,看著她臉上閃過的受傷表情,易天煦不由得心情愉悅起來,伸臂一攬,把不情不願的她摟入懷中。

  「這只是本宮的權宜之計。」輕聲在她耳邊細語呢喃,拉開發圈,讓她的發自然垂散,以指代梳順著她絲緞般的發。

  「權宜之計?」五娘聞言愣住,困惑的擡頭,被髮絲籠著的臉蛋看來更小、更羸弱,有著平常察覺不到的女人味。

  「是,父王這幾年雖然身體一直不好,但沒理由突然氣絕,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殿下懷疑天翔殿下是兇手嗎?」一談起公事,五娘就變得分外認真,已經把先前的事忘個精光。

  「不是懷疑,當你們沒拿回密旨時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下的手。」沒想到他一向謹慎的大哥竟會出此險招,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殿下為何這麼說?」

  「說你呆還真呆,小腦袋都不會轉彎;如果他不是行兇之人,怎能掌握第一時間把密旨奪走?他肯定是事先布了局,待父王一死便立刻取走,才會讓你們撲空。」

  「難怪……」五娘偏頭一想,便把前因後果全串了起來。

  「所以本宮才說不怪你們,一開始就是本宮失算,沒料到他會狗急跳牆,不!應該是說,本宮沒料到那條狗會這麼早跳。」易天煦眼中冷光一閃,這幾年他刻意營造出的態勢已讓天下萬眾一心,就只剩下由父王宣佈他成為太子這臨門一腳了,沒想到王兄卻半路殺出,先下毒手!

  「那密旨跟雲藥公主有何關係?」

  「真正來說,沒有關係。」易天煦慵懶的換了個姿勢,手仍不離五娘纖細的腰身。

  「那為何這麼說?」五娘蹙眉,完全不能理解。

  「因為父王的死!若是密旨落入王兄手上無法奪回,那麼要扳倒王兄的機會就只有證明父王是被王兄給毒死的。」雲藥是他買的保險,雖然他相信密旨奪得回來,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原來如此。」五娘輕道,發現自己沈寂了一天的心情竟然慢慢上揚,那些糾纏在心裡的情緒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還好他並不是真的要娶雲藥公主。

  「所以小影兒,你可要替本宮好好保護雲藥,不能有一點閃失。」看著五娘逐漸發亮的雙眼,易天煦在心中冷笑著。

  「是,殿下。」

  ***

  「小五,那麼這裡的花園還真是漂亮。」雲藥轉身對五娘笑了笑,語氣親暱而自然。

  「是,希望公主殿下會喜歡。」五娘看著雲藥,不管看再多次,還是覺得她好美。

  「嘖,真不可愛,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叫我雲藥就好。」她不拘泥禮法已久,這次要不是那老頭以死要挾,打死她也不想來這種地方,但沒有想到倒是有個極意外的收穫。

  「這樣於禮不合。」五娘板著臉,冷聲拒絕。

  「管他的,你的殿下不是把你指派給我了嗎?那我現在就是你的主子,你要聽我的話!」雲藥眼中閃過一抹淘氣光芒,竟然耍起賴。

  「公主……」五娘錯愕的看著雲藥,沒想到外表看來溫婉嫻靜的公主竟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難道你不聽你殿下的話了?」雲藥板起臉,恐嚇著五娘。

  「屬下,唉!是,雲藥。」五娘無可奈何的屈服。

  「嗯!這樣才乖。」雲藥洋洋得意的笑了,像是拍撫小動物般溫柔的拍拍五娘的頭,轉身往前走。

  五娘微愕,練武之人極為敏感,尤其是他們羅門之人,因為工作性質,他們鮮少讓人近身;殿下和巧兒是因與他朝夕相處好一陣子,她才放心讓他們靠近,至於其他人,她的身子會自動做出反射動作來加以阻止,可想不到她竟沒對雲藥這麼做!

  更奇怪的是,她不只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雲藥公主。」慵懶的嗓音從一旁的亭子傳出。

  「沒想到來逛個花園,也能巧遇殿下。」雲藥一挑眉,這王朝還真是小的出奇。

  「有緣千里來相會嘛!」易天煦品著茶,笑得誘惑魅人。

  「殿下。」五娘乍看到易天煦,不由得眼一亮;旋即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趕忙跪拜下去。

  「免禮,公主也來這兒賞花嗎?」易天煦眼神一示意,兩旁的宮女立刻迎上五娘和雲藥跟前。

  「不知道算不算是殿下的強迫中獎?」雲藥被宮女們簇擁到亭中,看著對面的易天煦,半嘲道。

  「公主誤會了,本宮不過是想請公主喝杯茶、聊聊天。」易天煦抿唇一笑,把熱茶注入銀杯。

  三言兩語便把雲藥的諷刺給化解,他優雅的把茶杯放在雲藥面前。

  他真是愈來愈覺得這個雲藥有趣的緊,小影兒是屬於沈默的反抗,雲藥則是正大光明,膽敢在從人面前挑戰他的威嚴。

  雲藥撇唇不答,端起茶品茗,清淺的茶香河一旁的山茶花香氣混在一起,熏人欲醉。

  「殿下和雲藥公主看起來好美呦!」

  「對啊,看起來真是一對碧玉佳人,是天作之合。」

  「啊!好羨慕雲藥公主,長得漂亮,醫術又高明,家世又那麼顯赫……」

  「人家的命跟我們是不一樣的……」

  遠處宮女的竊竊私語逃不過五娘的耳裡,即使她不想聽,卻仍得聽著隨風送來的細語。

  「不知公主是否喜歡我們的花園?」

  「美得很,簡直可以比擬千農國了,不過我們種的都是些藥草花,沒這裡的好看。」雲藥吐吐舌,顯得俏皮可愛。

  她說的沒錯,千農國是以農立國,而後成為醫藥之國,所以舉國上下種的幾乎都是藥草。

  「可是千農國皇宮裡的藥草肯定都是稀世珍品,跟這裡的俗花比不得。」沒想到這位千農國公主這麼逗趣,易天煦笑得很陽光。

  五娘在一旁眼神一黯,殿下這話難道是一語雙關,暗指他身邊的都只是些俗人野花,入不了他的眼嗎?

  「才不呢!父王淨種些難以照料的花花草草,每個皇子、皇女都會被派去伺候那些花草。」想起自己有一次為了守護一朵仙藍花開,整整七天不睡——不是不能睡,而是不敢睡,深怕一錯過開花時機,那老頭會追殺她到死!

  「這點本宮倒是有聽說,聽說千農國的成年禮很特別。」千農國一向神秘低調,雖然醫人不遺餘力,但鮮少與他國來往;今日要不是他親筆寫信給千農王,恐怕還請不到人來呢!

  「什麼成年禮,那不過是父王的借口,我們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成年禮當天是要被他抓去當奴隸用的……」一講起此事雲藥就有氣,完全忘記自己該在眾人面前保持嫻靜摸樣,臉頰氣得鼓鼓的,卻是更加美麗動人。

  「哈哈!那公主喜歡天和王朝嗎?」易天煦笑出了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膽敢這樣批評自己的父親,禮教與她並無意義。

  「喜歡,我在這裡過的很舒適。」除了綁手綁腳的一堆禮節外,其他都很好。

  五娘不可置信的看著易天煦,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愉悅——在她面前他也會笑,但那笑總是懶懶的,眼中閃著某種她看不清的迷霧,是逗弄她似的笑意。

  但現在,他卻笑得如此愜意……

  不會的,這肯定只是殿下的權宜之計!她暗自擰了自己一下,讓自己清醒一點,她要好好幫助他保護公主。

  但是……公主這麼美,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比誰都清楚公主不只擁有外貌,還有著嫻靜、優雅的一面,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更別說她的仁心仁術,曾經救過不計其數的人,再加上私底下又有著淘氣、可愛的一面……大概所有完美的形象都集結在她身上了。

  如此完美的人,說不定他會假戲真做,真的愛上她……

  「喜歡的話,就留下吧!」

  易天煦平淡的一句話在五娘的耳中炸開,讓她的耳內嗡嗡作響,他是希望雲藥……永遠留下嗎?

  五娘心神大亂,當下垂下頭。

  雲藥正欲回答,一支冷箭不防射來!

  五娘警覺的撲上前,但因方纔的心神渙散,讓她的動作美麗平時的敏捷,雖然推開了雲藥,讓她免於被射中要害,卻沒能算到那支冷箭下竟附著一支暗器,狠狠穿進雲藥肩頭。

  「雲藥!」易天煦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倒下的雲藥,臉上顯現出從未有過的著急,讓五娘看得霎時怔住。

  「我沒事。」雲藥看著肩上傷口流出怵目驚心的暗紫色血液,知曉暗器上有毒,眼神冷沈,從懷中掏出小瓶倒出幾顆藥丸,想也不想就仰頭吞下。

  雖然暫時不知暗器的毒性,但她煉製的解毒丸應可解去部分毒性。

  「追!把人抓出來。」看也不看楞著的五娘,易天煦氣急敗壞的說,雙眼不離雲藥蒼白的臉。

  「屬下遵命。」五娘靜靜行禮,臉上毫無血色。

  ***

  「沒捉到嗎?」易天煦的臉色陰晴不定,朝跪在他跟前的五娘輕聲問。

  「屬下辦事不力……」

  她都還未說完,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已在密室中響起,那力道之大,把她的頭都打偏過去。

  「你知道本宮為什麼打你嗎?」易天煦甩開手,又踱回椅子前。

  「五娘知道。」

  「你令本宮非常的失望!奪不回密旨的事本宮也有錯,於是不跟你計較,誰知你卻辜負了本宮的信賴。」易天煦的語氣中滿含痛心疾首。「本宮如此信任你,相信你定能瞭解本宮的計劃,替本宮好好保護雲藥,沒想到你不只沒能保護好她,甚至還找不出加害者?」

  「對方熟知皇宮地形,所以……」

  「他熟悉,你就不熟悉了嗎?本宮從八年前就把你領在身邊,你還敢說你不熟悉?」易天煦氣憤的一錘椅子,五娘的頭垂的更低了。「罷了,從今天起,你的任務由別人接手;樂寒!」

  「屬下在。」一名少年推門而入,悄然無聲走到五娘身旁。

  「從今天起,雲藥公主的護衛任務由你接手。」

  「屬下遵命。」少年的側臉像是由冰雕雕成般,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五娘惶惶然的看著這一幕,他不需要她了嗎?如果不能被他所用,那她存在的價值又在哪裡?「求求您,殿下,再給五娘一次機會。」

  細微的聲音讓少年和易天煦都有些意外——五娘從未要求過什麼,沒想到竟在此刻提出要求。

  「本宮對你甚為失望,你憑什麼要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易天煦意外的看著她,他本以為她會默默的承受,沒想到竟會出聲表達自己的想法,這還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殿下……請給屬下再一次機會,請讓屬下去把密旨奪回來。」只要能不被殿下拋棄,能再被他所注視著,不管什麼事她都願意去做。

  「你可有絕對的把握奪回來?」

  「殿下……屬下不惜一切也會替殿下拿回來的。」所以不要忽視她,不要不需要她,五娘深深的被恐懼攫住了,她彷彿又回到孤身一人在街頭行乞的時刻,但當時的她什麼都不懂,可今日的她已不能沒有他的溫柔而活,她好怕孤單會再找上她。

  「話別說得太早。」不惜一切?多麼豪氣干雲的一句話,他倒是很好奇她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

  「藏匿密旨的地點,本宮前幾天已查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在哪?」五娘著急的問,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把密旨奪回來獻給易天煦。

  「在唐莊。」

  「唐莊?」五娘頓了頓,以使毒聞名的唐家沒有所謂的仁義道德,雖然看似是在天合王朝的管轄範圍,卻從不受國家統治,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們會做出任何事,是大陸上有名的傭兵團隊。

  「使毒、解毒向來不是你們羅門的專長,正因為如此,我才遲遲沒派人取回密旨,因為沒有十足十的把握,本宮不想冒險。」

  「殿下請派五娘去吧!」即使堵上這條命,她也要去把密旨帶回來!

  易天煦沈默了好半響,才慢慢開口。「好,本宮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不要再讓本宮失望;但這任務只有你去勝算不高,我派樂寒當你的助手跟你一起去。」朝少年點頭示意。

  少年領命,沈默的拱手行禮。

  「多謝殿下。」太好了,他願意多給她一次機會,只要奪回密旨,即使雲藥公主不能證明先王就是大殿下毒害的,殿下也能穩坐王位,所以她一定要奪回來不可!

  「好了,你先出去吧!本宮還有事要跟樂寒說。」

  「是。」詭異的氣息慢慢包圍起來,但滿心歡喜的五娘卻未察覺,恭敬的退出密室。

  而她才退出,易天煦的眼神立刻為之一變,唇角彎成一抹狡猾的微笑。

  ***

  「殿下,屬下可否跟您說兩句話?」傑煞看著正在批閱奏章的易天煦,下定決策恭敬的問。

  「哦?你有什麼話要說?」真稀奇,這陣子天要下紅雨了不成,小影兒在先,傑煞在後,他最沈默的兩名愛將都先後發表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屬下希望殿下能收回讓五娘奪回密旨的命令。」停頓好一陣子,傑煞才緩緩把話說完。

  從他獲知五娘被派去奪回密旨後,便惶惶不安的度過好幾日,如今終於鼓起勇氣來跟殿下說。

  「怎麼這麼說?」易天煦擱下了蘸了墨汁的筆,懶懶的往椅背一趟。

  「唐莊裡深不可測,況且五娘的實戰經驗並不足夠,應該說她還沒學過該怎麼跟使毒高手交戰,這一去對她是凶多吉少。」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並非本宮要她去,而是她自己要求前去,本宮從不做勉強他人之事。」拿起白布巾拭著手,順道檢視著他保養得宜的雙掌。

  「但是……五娘要去是為了討殿下的歡心……」傑煞語塞了,他不知該怎麼說下去,誰都知道五娘是因愛著殿下,怕被殿下不需要,才會自告奮勇接下這個危險任務。

  「她想討我歡心又如何?」看來最近雜事做多了,指腹間竟長出薄繭。

  「她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殿下……殿下如有一點點憐惜她的意思,就請您收回成命吧!」傑煞跪下請求。

  從他把那路邊小乞兒帶回來後,他就視她為自己的責任——當年殿下要她待在身邊時他沒能及時阻攔,才會有今日的後果,所以他至少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第6章(2)

  「傑煞,有時我真覺得你是個怪人。」

  易天煦的嗓音聽起來懶懶的,但熟悉他多年的傑煞瞭解,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子已有點動怒了。

  「明明你在執行任務時是那麼的冷血,怎麼偏偏會捨不得自己從路邊撿回來的那個非親非故的女孩?本宮覺得很困惑,為何本宮要憐惜她?她不過就是本宮的一隻棋子,雖然本宮一直很愛用這只棋,但那是因為她相當優秀,而為了達成目的,總得有些犧牲啊!」

  「但是您從八年前就把她帶在身邊……」

  「那不過是本宮一時興起罷了。」難道法有規定他不能因一時高興就這麼做嗎?

  「恕屬下斗膽,屬下不懂您為何要表現出對五娘呵護備至的摸樣……」否則五娘也不至於淪陷得這麼深,連他的話都聽不進去。

  「那是因為本宮覺得有趣。」易天煦揚眉看向傑煞,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邪氣。「你們羅門培訓向來嚴謹,要讓他們與感情隔離,但本宮一直覺得這個方法大大的有問題,本宮認為他們只是因為不懂感情,才能毫無猶豫的執行任務。」

  「沒錯。」這樣有問題嗎?對於殺手而言,本來就不能存有感情。

  「你們是不懂,而不是不在乎。」易天煦伸出手指在傑煞面前搖了搖。「所以當你們懂得時,反而會讓你們做出超出本宮所能想像的事,這樣是很危險的。」

  當不懂的人乍然感覺到感情的存在,反而會比一般人更容易為了它而不顧一切。

  傑煞隱約瞭解到易天煦未說完的意思,臉色刷的發白。

  「沒錯,本宮看到你今日的行為,更是證明了這一點——你從十八歲起為本宮執行任務直到現在,從沒見你替任何人求過情,但今日只是個從路邊撿來的女孩,卻觸動了你心中那份溫情,竟讓二十年來從未破戒的你開口了。」

  「所以……殿下並不在乎五娘,您只是想測驗我們……在察覺到感情時會做到什麼地步嗎?」傑煞顫抖著問。

  「我怎麼可能會在乎那種出身低賤的女人!」彈彈指,他並不否認五娘的身子讓他很銷魂,要是這次她能平安回來,說不定他會給她個什麼位置坐坐,但很可惜,她大概沒這個機會了。

  五娘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傑煞沈默的低下頭,難道他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而不管嗎?

  「本宮是很相信你的,希望你不要做出會讓本宮失望的事來才好。」易天煦一語雙關,威脅著跪在地上的傑煞,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計劃被人破壞了。

  「是,殿下。」

  ***

  「我只能陪你到這裡,接下來的地方你要自己進去,我會待在外面替你把風。」樂寒冷冷道,被黑布覆蓋的臉僅有閃著冰冷光輝的雙眼顯露余外。

  五娘微頜首,足尖一點,飛身而入,投身那片黑暗中。

  她微微詫異著,以為唐莊該是到處有機關的,沒想到她一路進來竟沒多少守衛看守,實在不太符合傳言。

  密旨真的放在這個感覺極為鬆散的地方嗎?她順著壁沿悄然前進,小心注意著空氣的流動,避免讓自己待在下風處,降低中毒危機;雖然她已做了萬全準備,隨身攜帶解毒丸,但這裡畢竟是唐莊,很難預料可能發生的事。

  她在牆上摸索著,小心感受著每一塊石磚的起伏,直到她摸到一個特別的凹陷處。

  就是這裡!瞇眼按下,石磚應聲而開,裡頭放著一卷布包的卷軸;她暗自心喜,正要拿起來,一股煙塵突然從洞口噴出。

  是陷阱!

  五娘吃了一驚,屏住呼吸急忙退後,但還是不夠快——即使只吸到少許稀薄的煙塵,她已立刻感到腿軟、頭暈。幾乎站不住腳;從腰間迅速掏出兩顆解毒丸服下,這才覺得眼前有點清明。

  「呦!沒想到是這麼美麗的一個訪客。」一名男子從暗處走出,看來守株待兔已久。

  是大殿下!五娘看向來人,比起易天煦和易天浪,易天翔看來相對不起眼許多,並不是說他長得不能見人,但在兩個弟弟如天人的俊美之下,他似乎變得不顯眼了。

  「想要偷密旨,也不派個有用的人來,我弟弟還真是失算。」易天翔狀似遺憾的搖搖頭。

  他早就接獲情報今晚會有人來偷密旨,只能說王弟太笨,身邊被安插了眼線都不知道。

  看著愈來愈多的人從旁邊包圍上來,五娘知道這下要脫身可麻煩了,回身從腰間抽出瓏月,她不知自己中了什麼毒,意識又漸漸模糊,她必須速戰速決,出去和樂寒會合才行。

  沈眸斂色,她在瞬間與黑暗融為一體——鬼魅般的影子不停在從人之中穿梭,被她挑上的人皆是一刀封侯,連一點聲響都發不出。

  易天翔看得冷汗直流,他已認出眼前女子的身份了,跟她硬碰硬絕沒好處,況且那只是假密旨,真的還安放在別處,現下最重要的就是纏緊她直到毒性發作。「都給我上,別讓她逃脫!「

  一聲令下,更多人包圍而上,採用人海戰術,完全不給她機會逃走。

  五娘雖然動作仍很迅捷輕巧,但是她比誰都清楚,她的內力正以一種詭異的情況流失,連意識都漸漸一點點不清明了,所以她不能戀戰。

  猛地串入入口的人群中,連著發出連著發出幾聲輕響,她劈出了一條血路,足尖一點就要飛躍而出,就在此時,黑暗中一支鏢冷冷的射來,直接擊中她的腳踝筋脈處,她的腳一軟,當下無力的跪下。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後頭的人群緊追而上,聲音愈來愈近。

  來不及了,現在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至少她和樂寒不能一起被抓;咬牙抽出雙刀,她朝敵人猛烈攻擊,所到之處留下斑斑血跡——有她的血,也有敵人的血。

  但她被包圍了,人群不斷聚攏,她的腿逐漸不聽使喚,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一個踉蹌,瓏月從她的手中落下,之後黑暗的寂靜籠罩了她。

  「把她給我潑醒!」隨著一聲叱喝,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往被五花大綁在牆上的女子潑去。

  五娘顫悠悠的從昏迷中醒來,一睜開眼,她有些弄不懂自己所在的地點,迷茫的看看四周,原來她被關在地牢,粗鐵的刑具把她鎖在石壁上,眼前則坐著怒不可遏的易天翔。

  「你好樣兒的,竟然還有同夥與你裡應外合,本宮也被你擺了一道!」易天翔暴跳如雷,毫不留情的掌括五娘好幾下。

  她的唇角有一絲紅痕流下,為何他要這麼生氣?明明密旨沒被奪取成功啊!五娘試圖想從混沌的思緒中理出頭緒,卻反而覺得腦中更是隱隱作痛。

  「真是氣死本宮了,沒想到那竟是為了引本宮上當的誘餌!」易天翔在室內踱來踱去,不時的怒吼。

  什麼誘餌?五娘有點不解。

  「沒想到他竟設下雙重陷阱,先是假裝走漏消息,好讓我把兵力集中在抓你上頭,再派其他人在混戰時悄悄把真正的密旨給偷走。」好個易天煦,有夠深沈,毫不在乎的犧牲了最喜愛的部下。

  五娘的眼倏地睜大——什麼?真正的密旨已被偷走了?!

  「怎麼?很驚訝嗎?你親愛的殿下從一開始就打算犧牲你了,你不過是誘餌,功用就是替你的同夥爭取逃走時間。」

  五娘囁嚅一下,慢慢合上眼,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正一寸寸被剝離,她突然覺得好冷。

  「怎樣?想不想跟我合作?他都把你給放棄了,那你何不歸順與我?」易天翔站定在五娘面前,慫恿著她——她畢竟是可用之才,要是能讓她順服與他,結果也不算太壞。

  五娘看著眼前的面孔,悲哀而緩慢的搖了頭,這大概也是殿下早就算到的吧——即使她被抓了,也不會順服與他人;即使知道她被背叛,也沒辦法打從心底恨他。

  他太清楚她,把她摸得一清二楚,而可悲的是,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他。

  「五娘……沒有接到任何的命令……這次的事是五娘獨斷獨行,與二殿下……沒有任何關係。」閉上眼,一字一句的說著。

  她不能承認,一承認就會變成大殿下將來攻擊殿下的理由;她是個失敗的棋子,僅有的功能也只剩下如此。

  「嘴還真硬,不知道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具硬,來人!上刑。」易天翔冷喝一聲,鞭子毫不留情朝五娘揮去,在她雪白的肌膚爬上好幾條猙獰的紅蛇。

  「本宮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歸順與本宮,替本宮做事?」易天翔揚起手要他們暫停,沈聲又問一次。

  五娘蒼白著臉,破碎的衣裳遮不住斑斑血跡,慘白的唇角緩慢揚起一抹輕笑,很慢的搖頭。

  真是不識好歹,易天翔手一放下,鞭打再次迴響與室內。「給我狠狠的打,直到她願意招供為止。」

  ***

  「殿下……已經三天了,她還是一個字都不說。」執鞭的行刑官朝易天翔報告。

  這女孩太倔強了,連一聲痛都不喊,到最後連他執鞭的手都會發抖,讓他打不下去;而每次被冷水潑醒時,她只是睜著散渙的眼看著他,似乎被打時是愉悅的!

  他知道這女孩期待著死亡,每一分疼痛都把她推得更接近死亡。

  「還真是傲骨啊你!」易天翔看著虛弱的五娘,這三天連番不斷的行刑,連大男人都會承受不住,沒想到她竟哼都不哼。

  過多的失血讓五娘的神志始終處於昏沈狀態,只有當她被鞭打和冷水滲入傷口的疼痛可以讓她清醒一點;她倒是很歡迎這股痛楚,因為這會讓她不再想起殿下——她可以隱忍所有的痛,但只要一想到那個人,眼淚就像是要奪眶而出。

  她的眼眶始終通紅,卻流不出淚來——原來當心傷到了極點,是無淚可流的。

  緩緩合眼,每次一閉眼,就好像有種東西從她的心中緩緩溜走,那些曾經有過的溫柔,那些他曾給予的溫暖,那些教導她如何成為女人的極致歡愉……

  不過她的動作卻是徹底激怒了易天翔!「還真是倔,聽說你以前曾扮演過我弟弟的愛妃,還相當擅於跳舞是嗎?本宮很好奇,等你上過刑後還能不能跳舞,恐怕你這輩子就要像攤爛泥般只能在地上爬了。」

  易天翔輕輕拍了兩下,外頭僕人扛進一個沈重刑具,上粗下細,剛好與人同高,下頭有著粗麻繩和絞盤,只要轉動絞盤,整套刑具會從下頭硬生生收緊;人若被放進去,腳骨必定粉碎無疑。

  「本宮再問你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你是否願意歸順本宮?」

  五娘定定的看著刑具,沈靜的眼中沒有害怕。

  「難道你還不死心?你還以為你的殿下會來救你嗎?」易天翔被她不溫不火的態度給惹火了,忿忿的問。

  五娘聽到這句話,嘴角彎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她從未這麼想過,也絕不敢這麼想,那個人向來最討厭沒用的東西,她不過是個被棄置的棋子,沒有拯救的價值。

  她很慢很慢的搖頭,嘴角的笑卻讓易天翔感覺自己似乎被耍弄了。「很好,那你就一輩子當個廢人吧!本宮要好好的折磨你,讓你將來連爬的機會都沒有!先把她的手筋挑斷,再推進去行刑。」

  僕人應聲而動,室內瞬間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給本宮壓緊一點,本宮要親眼看著她的腳骨粉碎!」易天翔冷冷一聲令下,絞盤開始收緊。

  五娘感到從指尖末端傳來細微疼痛,逐漸蔓延到小腿、大腿;喀的一聲,一陣超乎她想像的劇痛乍然襲遍她的全身。

  「啊……」一陣淒厲叫聲駭住眾人,五娘昂首厲喊,彷彿是只負傷野獸在做最後的掙紮,旋即又如斷線的風箏般停住。

  「殿下,她昏了……」僕人小心翼翼查看後,回報易天翔。

  「很好,把她放下,本宮要好好想想,再決定明天如何料理她。」

  「是!」

  幽暗的燈火閃了兩閃,一名黑衣男子從另一邊轉身躍下,他四下搜尋,立即發現了她。

  黑衣男子沒被蒙住的雙眼閃過一抹沈痛神采,小心翼翼的用外衣把她包起背著,在轉瞬間又消失了的於燭火之外。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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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57:15

第7章(1)

  「皇上,嗯……再快點,臣妾……臣妾好愛您……」流光燦燦,照耀著一室光明,精壯的男人和嬌艷的女子在床上糾纏著。

  男子的動作在聽見那句愛時突然停止,幽深的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懷中的女子。

  「皇上……您怎麼……」女子不安的動了動,她還沒滿足呢!

  「你愛朕?」懶懶的嗓音提高半分,深沈的眼中閃過一抹戲謔。

  「臣妾當然愛您……所以快……」

  「你有多愛朕?」男子卻全無繼續下去的意思,緊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臣妾……臣妾願意為皇上做任何事……」

  「包含朕叫你去死嗎?」男子眼上閃過一抹詭異的光采。

  「這……這……臣妾……當然願意。」女子結結巴巴的說,反正不管怎樣都好,她只想趕快得到身體上的滿足。

  「呵。」男子哂笑,勁腰開始移動,引得身下女子浪吟連連。

  他專注的看著女子的表情,不由得與她比較起來——她從不會像這般的吟聲浪語,她總是隱忍著,當歡娛到達極致時,她纖細的眉彷彿因承受不住而皺起,她的薄唇會發出細碎輕吟,而那低吟總是讓他百聽不厭。

  她很敏感,僅僅一次的糾纏就會讓她高潮不斷,有時她會被折磨得哭了起來,每當那種時候,他都會感到分外開心。

  她從沒說過愛他,可她的眼中卻是寫滿對他晶亮的愛意。

  男子冷冷撇唇,真是的,他怎麼老是想著她?!明明她都不在了。

  氣憤的加快速度,身下女子因承受不住而浪叫連連,當最後的歡娛來臨,他毫不猶豫的抽身而出,把女子棄在床上。

  「皇……皇上……」女子雙眼迷濛的看著他,他怎麼不多留一會兒?

  「朕還有事,來人,明日送五箱珠寶到靜妃這裡。」易天煦俐落的穿上衣裳,拒絕了小廝們的服侍——

  他從不習慣他人靠他太近,不讓人近身;在過去,就只有她一人能貼近他。

  「臣妾謝主隆恩。」靜妃喜不自勝的裹著被單跪伏在床前,恭送易天煦。

  「最近又是山茶花開的季節嗎?」易天煦穿越花園,陣陣清風送來了清淺的花香。

  「是的,陛下。」身後隨從屈膝回答。

  「是嗎?時間還真快。」一年前他成功奪回密旨,在父王出殯那天讓宰相當眾朗讀,不出他所料,新皇正是他——王兄之所以想奪走,就是害怕這份密旨中的內容。

  其實當日在這裡派人射傷雲藥的人就是他——試問有誰比他更熟悉皇宮地形與五娘的個性?她追丟刺客並不意外,連同她逃不開也是他的傑作,而明明是他一手把她推入絕境,怎麼偏偏他就是一直忘不掉她?

  難道她真的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嗎?就是因為害怕這樣的事實,所以他才會將她當作犧牲品;可時間已過了這麼久,明知她應該是早已不在人世,為何他就是對她念念不忘?「你們下去吧!朕想在這裡靜一靜。」

  「是。」

  當初不過是想逗弄她,後來產生的焦躁感覺也不過是因為計劃未成;而如今,既然計劃已是完美成功,她愛他也愛到不可自拔,為他豁出一切,直到最後都未透露隻字片語,這就代表他做得很好啊!

  那為何他的心中始終感到很空虛?是因為他始終保持沒讓她說出一般女人同樣的俗氣語,是因為她從未變得和其他女人一樣的貪婪,所以他的計劃並不算成功,所以他的心中才會有這般空虛的感受嗎?

  她是喜歡山茶花的吧?駐足在一叢盛開的山茶花前,花朵清香怡人,他伸出手,驟然陷入沈思,她的一顰一笑彷彿就在眼前鮮活起來——

  「殿下,要認真批改奏折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總是細眉微攏,眼中閃爍著火焰般的不悅神色。

  「您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

  即使她裝作毫不在乎的說著,可總是偷偷跑去廚房替他挑選好幾樣他喜愛的菜色。

  「怎麼像個孩子般還要人幫忙穿衣?」

  雖然抱怨著,可她仍細心為他綁腰帶、整理領子,當她踮起腳本尖時,她芬芳的氣息充滿在他身邊。

  「您該休息了,這樣對身子不好。」

  她也老是板著臉教訓他,雖然對他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殿下喜歡君山銀針,這是今年新春的細葉呢!」

  她總是期待的看著他,擔心他是否喜歡。

  「這梨好甜,您嘗嘗。」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梨,在他面前笑得燦爛。

  「殿下。」

  「殿下……」

  「殿下!」

  低柔的嗓音在他背後輕輕響起,易天煦吃了一驚,猛地回過頭,看到的是一片黯沈的夜色。

  他有些迷惑的伸出手,難道她又躲在這片黑暗中了嗎?但手指只觸到一片虛無,他有些怔愣的收回,攤開手掌——以前只要他一叫喚,她就會如影子般從後頭現身的。

  「愛我嗎?」每次他戲謔的問,她從不回答,只是用那雙晶亮的眼看著他,無言的投入他的懷中,緊緊擁抱著他。

  如今他的胸中空蕩蕩的,他好像失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在過去,他只是擁抱著她,就會有種得意而滿足的感覺;但如今,他明明得到天下了,卻覺得心中的空虛愈來愈多,像是怎麼都填不滿。

  初登王位之時,他鎮日與朝中王兄的餘黨鬥法,並以此為遊戲,樂此不疲,只在偶爾覺得像是缺少了什麼時候似的;等到他平了天下,這種莫名的空虛感就變得更加強烈。

  無數個夜裡他困惑的睡不著,他要什麼沒有?天下盡在他的膝下,只要他一勾手,無數的女人會爭想爬上他的床;他和以前一樣與眾妃子調笑嬉鬧,當下彷彿有種滿足,卻在下一刻感到更大的寂寞。

  究竟……他缺少了什麼?每當他想著這個問題,她的模樣就會鮮活的出現在他眼前,一次比一次更頻繁,多到他都快以為自己就要瘋了!

  「陛下。」

  喚聲叫回了易天煦的理智,易天浪離易天煦幾步之遙,恭敬的行禮。

  「王弟?是你?」

  「是,沒想到陛下也來這裡賞花。」比起三年前,易天浪變了——狂放不羈的氣質收斂得一乾二淨,他不再四處留情,不再出入青樓,浪蕩的氣質被掃得乾淨,安分的當起他的王爺,甚至變得清心寡慾。

  「王弟似乎變了很多。」平時他是絕不跟自己的同胞兄弟說話的,因為在他眼中,同胞兄弟就是敵人,他沒必要跟敵人說太多;但也許今晚的月太圓、花太美,讓他變得不正常了。

  「人總不能一成不變吧?」易天浪笑笑,四兩撥千斤,笑容中仍有著過去的玩味,但輕佻的眼神已不覆見。

  「說得好。」易天煦輕笑,不期然想起當年他在這裡看見王弟調戲五娘的場景,不知為何,當時他就覺得那親暱的動作看得很刺眼。

  「今年的山茶花開得真好,陛下也來這裡賞花嗎?」易天浪的眼神越過易天煦,落在那潔白的山茶花上。

  「朕剛巧要回明合殿,順道打個轉。」

  「好像很久沒見到小五了?」易天浪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看向易天煦身後。

  「朕派她去好好磨練武藝,幾年內都不會回來。」說著早已想好的說詞,易天煦淡道:「怎麼?你這麼關心朕的護衛嗎?」看著王弟往他身後探望的眼神,倏地感到一陣煩躁。

  「沒什麼,只是小五是個可愛的女孩,很久沒見到她了,關心一下。」看著易天煦不悅的神情,易天浪心下惻然,旋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黯下眼神。

  「朕的護衛用不著你來關心。」話一脫口而出易天煦就傻了,她不過是個棋子,他何必動氣?

  「是天浪踰矩了。」易天浪拱手下跪。

  「罷了,也沒什麼,用不著這樣。夜已深,王弟為何不睡覺,跑出來賞花?」

  易天浪的動作忽然定住,彷彿被人點穴般的久久不動,之後擡起頭,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只有濃濃的苦澀。「陛下,您曾經……後悔過嗎?」輕輕的一句話飄散在花園裡,山茶花被風吹得搖了搖,上頭的露珠竟晶瑩得像是點點淚水。

  易天煦心煩氣躁的丟下筆,把奏折隨意棄置一旁,剛才在園中易天浪的問話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甚至連她的面孔也一起糾纏著。

  「您曾經後悔嗎?」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竟讓辯才無礙的他為之語塞!

  他的腦中明明已浮現答案,但卻梗在喉間,像是被什麼卡死似的說不出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曾經後悔過——身為一國之君,本就得有所犧牲,所以他為何要為失去的東西感到懊悔?

  肯定是因剛才風大傷喉,讓他一時啞了,才會回答不出來,沒錯,肯定是這樣,易天煦隨手拿起一份奏折心浮氣躁的批著,一不小心墨水多沾了些,好些字都糊掉了,正想喚人進來收件拾,手又忽然放下,那若有似無的女性嗓音彷彿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您看您,奏折要好好批改才行啊!」而伴隨著那輕聲斥責,後面總會有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替他善後。

  正想著,外頭打更人敲了三更,易天煦反射的看向門口,恍惚中門彷彿打開了,那個有著沈靜如星般的女子走進來,眼中有著對他的不贊同。

  「殿下,現下已經很晚了。」

  他總是慵懶的笑著,心中隱隱有些刻意,知道自己只要晚睡,她肯定就會找上門來;而他會因為貪看著她因不悅而特別閃亮的雙眼,他很喜歡逗弄她,看她的反應。

  而今晚卻是片冷寂,他除了這個王位和虛假包圍他的眾人,還有什麼?那個一直在他身後如影子般守著他的人到哪裡去了?易天煦突然覺得無法呼吸,這一年來時刻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也終於有了解答——

  影子是最不起眼,卻也是最重要的東西,她早在他不自覺時,像是空氣般滲入他的生活,他雖呼吸著卻未察覺到她的重要性,直到他親手把空氣趕出了他的世界,才突然發覺自己竟痛苦得無法呼吸。

  不過也或許是因他心中隱隱察覺到她太過重要,是他的弱點,所以才會狠不得把她給抹去,因為他不能有弱點啊!

  原來在他的理智發現之前,他的心底就已擔憂著自己的感情會被她給掌控住,才會那般狠絕的待她,毫不留情的讓她絕望……

  易天煦雙手緊握,這一年來他從不曾找過她,也許她還活著,因為當軍隊攻入易天翔府中,並未找到她的蹤跡,但要是她還活著,為何不回到他的身邊?

  是因為她已不想再見到他了嗎?這個想法像跟針似的狠狠紮了易天煦一下,他發現自己無法想像她的眼中裝的是對他的恨意,  這感覺讓他疼得都快無法呼吸。

  「呵呵……」易天煦狂笑出聲,原來如此,他這一年來都忘不掉她,時刻想起她偏又不敢找她,只是因為他懦弱的不敢承認事實,而今日卻被人一語道破。

  「陛下!」外頭護衛的樂寒推門而入,有點錯愕的看著易天煦,陛下從未無緣無故狂恣的表露情緒。

  「沒什麼。」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那麼他就一定要讓她再回到自己身邊——只要她還活著,就逃不開他!

  不過現下最大的問題是,她究竟去那裡了?偏頭思索,幽深的眸中倏地閃過一抹恍然大悟。「樂寒,傑煞也是在一年前脫離羅門的吧?」

  沒錯,普天之下膽敢搭救五娘又有本事救出她,還跟她有著深厚淵源,就只剩下傑煞了。

  「是,傑煞也差不多是在一年前離開的。」

  「原來如此,呵呵……」易天煦低笑出聲,沒想到傑煞還真是有膽,敢無視他的命令,甚至不惜脫離羅門都要營救五娘,「找出傑煞在哪,吩咐羅門的人,以三天為限!」

  ***

  「今年的收成好嗎?」中年男子滿臉笑意,朝田中辛勤耕作的眾人爽朗喊道。

  「傑爺。」

  「啊!是傑爺。」

  此起彼落的歡欣叫喊著,好幾個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男子飛奔而去。

  「好,你們好乖。」傑煞滿臉慈祥的笑拍著孩子們,並分發著糖果,完全嗅不出過去的影子。

  「傑爺,今年的收成好得不得了呢!」年輕男子得意的看著田中飽滿的稻穗,這是有史以來收成最好的一年。

  「是啊!自從傑爺來了以後,把土地從那剝削我們的地主手中買下,還減輕賦稅,我們的日子過得愈來愈好,現在就連老天爺幫著我們,讓今年豐收呢!」一旁的大娘忙不叠的加上一句。

  在一年前傑爺來到此地之前,這裡一直是荒田連綿、民不聊生;當時不知傑爺用了什麼手段,竟讓吝嗇的地主答應賣地,他們這些佃戶那時還很擔心來了個更狠毒的地主,沒想到傑爺不但允諾第一年不收地租,還自掏腰包替他們添購種子、農具,所以這附近的居民們全都很感謝傑爺。

  「傑爺最近好嗎?」幾名農夫湊過來關心。

  「好好,好得很。」傑煞的笑意堆滿臉,自從離開羅門,他到這裡重新生活,由於這裡的人非常樸實善良,他不過是施一點小惠,他們便對他感激不盡,讓他在僅過了一年,意義卻遠超過他在羅門中工作的三十年。

  「小姐最近身子有好一點嗎?」大夥兒都知道傑爺有個女兒,但聽說體弱多病,總是在靜養。

  「有的,有的,她最近精神好多了;你們也真是的,可別把她給嚇壞了,前些天送了那麼梨子讓她嘗鮮,她的食量就那麼一點,你們是想讓她吃到天荒地老嗎?」傑煞呵呵笑著,與眾人打成一片。

  「哎喲,我們沒想那麼多嘛!只是聽說那梨多吃對身體很好,大家就一起摘了送去。」一名農夫搔搔頭,很不好意思。

  「不過她有說很感謝大家的好意,等她身體好些,肯定會跟我一起來向大家道謝的。」

  「好、好!到時候我肯定會殺雞宰羊來給她補身子的。」

  「還補?現在已經補到她都怕了啦!」

  一句話引起眾人轟然大笑,陽光暖洋洋的灑著。

第7章(2)

  ***

  「爺,您回來了,有客人……」看見傑煞回府,小男僮連忙迎上。

  「客人?是誰?」傑煞些疑惑,他不記得有誰要來拜訪啊?

  「那客人不肯說,只說等您回來就會知道,他們正在偏廳等您。」那兩名客人的氣勢懾人,很像是貴族!

  「好,我這就去。」傑煞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大步往前走去。「非常抱歉,讓您久等……」未完的話凍結在來人那慵懶的笑容中。

  「好久不見了啊!傑煞。」易天煦看著傑煞,嘖,沒想到傑煞也變了許多。

  「不知陛下親臨,有失遠迎,請恕罪。」傑煞巍顫顫的一跪,心中不安的猜測著易天煦怎會突然來到此地,還一身平民服飾,明顯是微服出宮。

  「平身,看來你就算住在鄉間,禮儀仍然記得很齊全嘛!還知道要對朕行王禮。」易天煦自在的坐下,彷彿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皇上王威行遍天下,豈有不知之禮。」

  「廢話就省了吧!你應該知道朕的來意吧?」易天煦揚扇輕搖,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貴族的氣息。

  「小的不知……」易天煦究竟來做什麼?

  「朕來是來向你要一個人。」啪的一聲收扇,易天煦傾身向前,低聲對著傑煞說。

  「小的不知您要的是誰?」傑煞咬牙硬撐——不!他絕不能承認,一承認,人就會被易天煦帶走了啊!

  「哦?你是真的不知嗎?朕在來的路上聽到有趣的消息,你一生未婚,一年前才離開朕,如今竟有個雙十年華的病弱女兒,莫非你以前瞞著朕在外頭做過偷雞摸狗之事?」

  傑煞的下巴被扇柄托起,無可避免的與易天煦的雙眼相對,他有些詫異,陛下的眼中好像少了些什麼,也多了些……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感覺,但他還是不能相信,畢竟五娘她……「那是小的在離開後收養的義女,與陛下素不想識,況且她的身體很不好,請陛下高擡貴手。」

  「你是不肯把人交出來囉?」隨著輕聲問話,樂寒手中的軟劍已抵住傑煞的脖子,只要他再否認一次,就要刺破他的咽喉。

  「小的……」

  「爹,既然客人想見我,沒必要推三阻四吧!」低柔的女性嗓音身內室響起。

  易天煦渾身一震——這聲音在過去一年裡不停的糾纏著他,讓他無法成眠,如今證實聲音的主人仍然存在於世上。

  「不要!小五,你別……」傑煞不能再多言,只因劍抵得更緊。

  「沒事的,巧兒,麻煩你了。」

  「好的,小姐。」

  女子的身影自黑暗中現身,只不過她不是走出來的,而被侍女背著現身——巧兒攙扶著柔若無骨的女子,小心的把她放到椅上。

  女子一身白衣服飾,黑亮的發被挽成簡單的髻;以前的生活已從她身上褪得沒了影子,她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普通女孩,只有那雙眼仍是沈靜如星。

  「民女見過陛下,恭祝陛下萬福,請原諒民女身有不便,不能離椅行禮。」

  她那熟悉的眉、眼、鼻,甚至是略薄的唇,她的五官都是他所熟悉的,但又是那麼的陌生,易天煦驚愕的看著她—早料到她當日必定愛過酷刑,只是沒想到竟會到如此地步!

  「你的腳……」他有些結巴,看著她始終沈靜的坐在椅上,反而讓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腳骨受到粉碎性傷害,大夫判定民女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彷彿在訴說別人的事,五娘沈靜的訴說著事實,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易天煦。

  她曾想過千百次與他相遇的可能性,她以為自己會哭、會鬧,會歇斯底里的痛恨著他,但沒想到當這時刻真正來臨,她竟平靜如昔,那些曾在心中存在的情感就像是平靜無波的大海,早被吞沒在層層浪潮底下。

  她的感情彷彿早已隨著那時奔騰的鮮血一起消失了!她是這麼想的,只是……眼眶中仍有點不爭氣的微微發熱。

  易天煦起身走近,他發覺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他以為自己沒這麼想她,不過在看到她的這一刻才知那不過是自欺欺人;一股洶湧的情感從他的心底湧出,他只覺得心底有著無盡悔恨,想要立刻把她緊抱入懷,可是……她的神情卻是那麼……彷彿是在看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道陛下找民女有什麼事?」五娘偏開頭,閃躲著他身上的氣息——他身上的麝香味一樣的誘人,但她再也不想陷入那團迷霧中了。

  有些痛,經歷過了就再也不想嘗試!她曾是追逐太陽的鳥兒,但她重重的摔落地面,不只跌斷了羽翼,那一下還讓她摔得痛徹心扉,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跟朕回宮,朕可以找人把你給治好。」易天煦想也不想衝口而出,是的,他要負責,他要找人把她給治好,然後他要補償她,告訴她他愛她,他不要再讓她離開。

  「民女對現在的狀況感到很滿足,皇宮太高,民女高攀不起。」五娘的語氣低柔但卻很堅決。

  「朕……朕不管……」易天煦被逼急了—他好想擁抱她,他恨不得讓她的芬芳伴他入眠,他要她和他在一起朝朝暮暮。

  易天煦攔腰一抱,把無力抵抗的五娘從椅上抱起。

  「陛下!」五娘輕呼,他從沒這種脫軌的行為過,他是怎麼了?怎會出現這種強盜行為。

  「陛下!」隨著五娘的驚呼聲,傑煞的聲音也同時響起——沒想到不過一瞬間,傑煞已藉機把樂寒反制住,軟劍緊抵樂寒的喉頭。

  「怎麼?你想要阻此我嗎?」易天煦抱住五娘,彷彿也把自己的心給揣在懷中,胸中的不安感一下就被穩住了,他挑眉,嘴角又有了笑意。

  「請陛下把小女放下,並馬上離開這裡,屬下不想為難您。」傑煞冷道,全身的真氣都鼓漲著。

  「膽子變大了嘛!朕如果就不放呢?」易天煦視若未見,只是瞧著懷中人兒。

  「屬下只好得罪了。」傑煞一咬牙,就要痛下毒手,沒想到樂寒的動作比他更快,下身一掃,用力一擊,當下痛得傑煞起不了身。

  「你老了。」樂寒看著跪在地上的傑煞,冷冷的說,語氣中沒有半分輕視,只是闡述一件事實。

  「爹,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五娘看著傑煞——從一年前師父冒險把她救出來起,她就虧欠師父太多了;師父為了她而背叛易天煦,還離開了羅門,如今難得有了平靜日子,又要被她給破壞。

  傑煞看著五娘,她的眼中好平靜,但這平靜得來不易啊!

  當年他把傷痕纍纍的她從地牢中救出,那時的她就只剩下一口氣,是他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不停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否則她恐怕早就……

  他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在過去那些日子裡,他重金尋求名醫,每天有無數個大夫登門造訪,但十個就有九個一看就搖頭而去,剩下的一個則是好心提醒他早點準備棺木。

  易天翔對五娘殘忍至極,他先以刀挑斷五娘的手筋,再把她押入刑具中,她的腳骨碎的碎,斷的斷,就像殘破的拼圖。

  她不只一輩子無法執刀用武,就連站起來都是一種奢望。

  易天翔為了防止她逃走,還痛下毒手廢了她兩條功脈,讓她的真氣無所依循,以致四散週身,反過來攻擊著她已孱弱的身子。

  而最讓他心寒的不是這些,是當她在昏迷了大整整三天之後,第一次睜開眼,她的眼神顯得空洞且死寂!就像是已死之人……

  對她來說,活著還不如死了,以那時的情況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毋須他多說,她自己清楚得很——能自皇宮裡成功逃過她的追捕,非得是熟悉她又熟悉皇宮的人,而試問這八年來有誰比她更懂她自己,除了那個日夜都在她身邊的人,還會有誰!

  那支讓她逃不走的鏢,即使不看她也清楚,那支鏢是羅門暗鏢,有著特有的巧狀圓弧,在擊中目標的同時還會射出細勾,只要位置精準、力道正確,中了便會直接截斷筋脈,是獨門暗器,也是羅門拿來對付難纏敵人之用。

  羅門只聽令於兩個人,一個是門主,另外一個就是他們效命的主子——現今的天煦殿下!

  她已被預先任命為下任門主,沒道理現任門主會下令攻擊他,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發出這道命令的就是他們效命的主子本人。

  傑煞倒在地上,一回想起過去的事,他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

  那段時日,她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就連清粥都是甫入口便全嘔了出來,她彷彿用盡所有的生命力在奔向死亡。

  直到他流著淚、捧著藥,在她床前懇求奄奄一息的她。

  是他把她從路邊撿回來的,如今卻讓她落到如此境地,他明知易天煦心有不軌,卻沒警告她;他明知殿下的詭計,卻沒有提醒她;他明知她這一去會回不來,卻沒能阻止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現在他連幫助她活下來都做不到嗎?

  那時她終於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不停滑落,像是要把她一生的淚全流光,她要用那眼淚償還或許是上輩子欠易天煦的情債;後來她彷彿燃起了生命之火,竟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但如今的她連半點抵禦的能力都沒,要她回到那個豺狼虎豹包圍的皇宮,還是待在易天煦身邊,她還能活嗎?

  可她的眼神一點都沒反抗,像是篤定到了宮中就要自己的命送掉般,她說的那句不要擔心根本是在跟他訣別。

  「陛下,求求您,雖然五娘不是屬下親生的,但屬下向來視她如已出;求求您不要帶她走,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傷害了,即使只是小小的一個傷口都會要她的命!如果陛下還有一點點仁慈的話,請您高擡貴手……」傑煞不顧疼痛,拚命磕頭,額頭甚至都滲出了絲絲血跡。

  五娘沈默的看著——無所謂,她已死過一次,死,對她而言並不可怕,怕的是那種虛偽的愛情,那就像毒藥般會從骨子裡蔓延。

  「樂寒,走了。」無視磕頭的傑煞,易天煦像是捧著上等瓷器般的抱著五娘朝門口走去,只是在他正要跨出房門前頓了一下。「朕答應你,朕不會讓她再受傷的。」

  這話是說給跪地的傑煞聽,也是說給懷中蜷縮的五娘聽的,但五娘的眼神木然,像是他說了什麼都與她無關——她早當這條命是撿來的,從她受傷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永遠關在心房外了。

  五娘疲倦的闔眼睡去,並未看到易天煦愛憐而溫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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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1:58:19

第8章(1)

  彷彿做了一場很遙遠的夢,夢中有好深好深的黑暗,她明明應該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可在夢中卻覺得很可怕,像是要把她給完全吞噬似地。

  「醒了?」

  好熟悉的語調,卻彷彿隔了千萬年般的遙遠,她以為自己就要忘記了。

  易天煦看著枕在床上的五娘,她變得好輕,方才抱著她時就發現了,她輕得讓他恐懼——她的手腕細得不像話,臉頰雖沒變多少,卻消瘦了;她的膚色白皙中透著隱隱的青白,像是上好的玉石,要不是她還有一點呼吸的起伏,他真會以為自己只是抱回了一尊神似五娘的石雕。

  五娘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無可避免的撞入一雙等待已久的眸子,她定定的看著,沒有閃躲。

  「有哪裡不舒服嗎?」易天煦看著她,心中盈滿溫暖——她又回來了,回到他身邊,只是這樣想著,他的心彷彿也安定下來。

  「這裡是哪裡?」五娘轉頭看著房內,地上鋪著厚軟的地毯,一角的香爐燃燒著香木,一旁有個八寶玲瓏架,上頭擺著好些價值不菲的瓷器和藝術品。

  「是朕的寢宮。」易天煦慢慢順著她的發,她只有這頭秀髮依舊如昔,烏黑閃亮。

  「皇上的寢宮……」五娘輕喃著,彷彿又要睡著般的合上眼。

  「別睡了,從回到宮中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先吃點東西再睡吧!朕早讓廚子們候著了。」見她又要睡了,易天煦有些焦急,但仍溫柔的說著。

  她從回來那一刻起始終都是沈睡著,彷彿陷入一個不會醒的夢,他竟有些怕了,怕她就在這樣深沈的睡眠中耗盡生命,不再醒來。

  「嗯。」五娘乖順的點頭,努力把合上的眼皮又撐開。

  「這才乖,朕這就叫人替你準備食物,你還要沐浴一下吧?」易天煦拍拍手,外頭隨即走進好幾名宮女。「替朕吩咐廚房把菜送上,還有把沐浴用的熱水擡進來。」

  「是。」

  彷彿早就準備好許久,宮女們前腳才走,小廝們已把熱騰騰的水送了進來,上頭還撒上了山茶花的花瓣,房內香氣四溢。

  「來,你起不來吧?朕抱你。」易天煦彎腰把柔弱無力的五娘從床上抱起。

  「謝謝皇上。」

  「別這樣叫朕,你知道該怎麼叫才對。」易天煦皺眉假裝不悅,要她改口——以往他這麼做,五娘總會羞紅著臉不好意思叫,可又怕他不高興,只好結結巴巴的開口,而他很期待她的反應。

  「是,天煦。」但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五娘沒像以前那樣,她只是睜著沈靜的雙眼看著他,像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娃娃,從善如流的改口。

  「你……」易天煦隱隱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什麼地方改變了,雖然她本就性冷,但這樣的反應太不尋常了。

  「是。」五娘柔順的應著。

  難道她是在氣他?也對,畢竟他曾那麼殘酷的對待過她,她會氣他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她會氣他,肯定對他還是有著一絲在乎,這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的。

  「朕……會補償你的。」把頭埋入她的頸間,他輕柔卻滿含決心道。

  五娘眨眨眼,木然的眼神閃過一絲困惑,但埋在她頸間的易天煦沒有看到。

  「陛下,要奴婢替娘娘沐浴嗎?」宮女在門口屈膝輕問。

  「好……不,朕來就好。」本想答應的,但轉念一想,那樣她不就被別人看光了?那白皙的肌膚、姣好的身子都要暴露於人前,只是想到那個場景,他竟無法忍受,即使對方是女的也不行。

  「啊……是。」宮女們有些詫異,但仍退出門外,把門關上。

  「朕幫你吧!」易天煦輕咳一聲,伸手想要摸索五娘頸旁的盤扣,但左摸右摸卻摸不著。

  「民女的衣裳沒有扣子……只消拉腰帶就成了。」五娘的眼光下移至腰間,假裝沒看到某皇帝的侷促樣。

  「嗯……」向來在花叢中無往不利的易天煦難得吃癟,畢竟以往都是女人自己開心的脫光,跳上他的床,替女人伺候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

  隨著腰帶一寸寸拉開,裹在其中的纖細身子也一分分展露在燭火下——  她仍然有著玉般潤澤的膚色,但好幾條醜陋的傷疤如同蟒蛇般纏繞在身上,看來分外觸目驚心;即使疤痕已退去很多,仍可想像當初的傷是多麼的深可見骨,才會至今仍無法消除。

  易天煦倒抽一口氣,恨不得立刻殺死自己一百次,他當初是怎樣的混蛋心情,才會捨得讓她去受這種傷?「疼嗎?」把五娘放入熱水中,大手卻沒離開,順著疤痕輕撫。

  「不疼。」五娘淡道,怎麼還會疼呢?被鞭打,結痂時又被潑鹽水再度鞭打至裂開,不停地重複烙上去的傷疤自然不會消失,但至少現在不在鮮血淋漓,當然不疼了。

  「我疼。」易天煦歎息的輕吻她肩上的疤痕,隨之慢慢往下。

  「呃……」五娘輕微掙紮,試圖避開他的唇;好熱的感覺,像是要把她融化在這池水中似地。

  「別動,我只是想看清你傷到哪了?」他略施力,她便動彈不得。

  薄唇所到之處灼熱的像是要引起火焰,有點像是傷口再被撕裂般的火辣疼痛。又有點不想;這種灼熱是慢慢累積在下腹,像是隱隱燃燒著。

  五娘傾身用白布巾遮著水中的身子,易天煦的身子也有一半在水中,桶中的水位也因此上漲很多。

  「嗯……」五娘死命咬住下唇,但幾許鎖不住的歎息還是溜出唇角。

  易天煦的眼眸轉深,唇從一開始的輕觸變成啃吻,白霧蒸騰,掩蓋著兩人的身影。

  「為我忍一忍。」抱住她坐在桶中,易天煦抵在她的耳邊輕喃,勁腰往前一送;五娘悶哼一聲,眉頭楚楚可憐的擰齊。

  隨著裊裊上升的白煙,房內只餘女子低吟和男子輕喘,還有不時濺撒到地上的水聲。

  ***

  「她醒了嗎?」剛進門,易天煦便迫不及待的問著。

  「沒有,娘娘一直沈睡著。」宮女們行禮回報。

  「是嗎?」易天煦大步踏向內室,燦燦的陽光灑落床上的人被照得週身透亮,彷彿就要消失在光亮中似地,他一驚,立即喊著外頭的宮女。「是誰要你們把這窗簾拉開的?統統關上,這樣她怎麼睡得好?」

  走向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胸前連一點起伏都沒有,伸手一探,她的脈象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醒醒,小影兒,醒醒。」輕拍她細緻的臉龐,她再這樣熟睡下去會出事的!

  唉……又是這嘈雜的聲音,為何不讓她一直睡,別再醒來?夢中的五娘蹙著眉,意識慢慢被拉回現實,蝶翼般的睫眨了眨,緩緩睜開。

  「太好了!」易天煦吊著的心霎時放下,他剛才差點連呼吸都要停止,怕她不睜開眼——他每看她一次,就益發的放不開她。

  「陛下……」

  「你睡太久了,先起來用午膳吧!朕要她們做了你以前最喜歡吃的燕皮餛飩。」易天煦溫柔的說,眼中盈滿情意。

  「嗯……」五娘柔弱無骨的靠在易天煦的肩上,任他幫她擦臉拭手,彷彿是個娃娃般任人擺佈。

  「來,快吃吧!」易天煦把她抱到桌前,細心的替她夾了滿滿一碗餛飩,再把筷子放進她手中,輕聲催促。

  「嗯。」看著自己持筷的手,五娘垂下眼,慢慢的從碗中夾起餛飩——很快要成功了,卻沒想到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餛飩應聲從筷上掉落。

  一瞬間桌前陷入寂靜,他倆同時沈默的看著滾到地上的餛飩。

  「小影兒,下次小心些。」易天煦有點不悅,但仍溫柔的說著,替她拭著手上的髒汗。

  五娘看著碗中的餛飩,沈默的又夾了一顆;餛飩卻像是頑皮的孩子,咕咚咕咚又滾到地上。

  她是故意的嗎?從來沒人膽敢這樣對待他,易天煦的眼神冷了下來。「朕不希望你糟蹋朕的好意。」原是想疼她、補償她,看看她現在擺什麼架子!

  「是。」五娘沒反抗,只是再度舉筷。

  接下來的情況就像是場災難——餛飩一顆顆掉到地上,五娘只是不停地專注的夾著,但沒一顆送進嘴裡。

  「你這是在跟朕拿喬嗎?」易天煦氣憤的拍桌,一旁的宮女們則惶恐的紛紛下跪。

  「民女不敢。」五娘低頭注視著自己持筷的手。

  「你們給朕看著,在她把那些餛飩吃完之前,不能讓她離開飯桌,少了就立刻補上。」易天煦氣沖沖地走出門,臨走前冷冷的吩咐著宮女。

  五娘聽聞入耳,沈沈的閉上眼,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從這場噩夢解脫?

第8章(2)

  ***

  「她吃了嗎?」易天煦揉著發疼的眉心,問著五娘的貼身宮女;已經一天了,她也該停止那無謂的倔強了吧?

  「沒有,娘娘還是一個都沒吃到……」娘娘從早到晚不停夾著,可餛飩一個接一個地掉。

  沒想到她竟倔到這種地步,他不過是想嚇嚇她,沒想到讓他更心疼起她來。「算了,你傳朕的旨意……」

  「陛下,請原諒小的擅闖皇宮!」倏的從暗處出現一名黑衣男子,一現身便趴伏在地。

  「傑煞?」他來做什麼?

  「啊!刺客,來人啊……」宮女正要呼喊,卻被易天煦的手勢阻止。「是朕的人,你先出去。」

  「是。」宮女依言退出門外。

  「你的膽子還真不小,竟敢擅闖皇宮,朕只要一聲令下,你就會沒命的。」易天煦慵懶地說,眼中卻是冷冽無比。

  「屬下有不得不稟報的事,是有關於五娘的……」他不能不來,方纔他已偷偷探看過五娘的情形,陛下這樣根本就是把她往墳墓裡送。

  「什麼事?」

  「一年前,五娘受到的內傷非常嚴重,天翔殿下為了防止她逃走,廢了她兩條功脈,她雖內力尚存,但沒經絡可循,以致內力紊亂不堪,且時刻都在攻擊她的身子,所以她比一般人來的虛弱許多……」

  易天煦聞言直皺眉,心中暗罵自己該死——他昨天還迫不及待的要了她,她的身子虛弱無比,怎麼禁得起那般強烈的需索,但她為何都不吭聲?

  「還有……」

  「還有什麼,你一次說完吧!」

  「五娘當初被廢的不只是腳,她連部分手筋都被挑斷了……屬下有嘗試找過各地名醫,及時的搶救是有癒合些許,但還是無可避免的留下永久性的傷害,她看似與常人無異,但卻無法如同正常人,許多細巧的動作如扣扣子拿筷子等事都做不到……」傑煞趴伏在地,想到方才看到五娘的場景,忍不住哽咽起來。

  「民女的衣裳沒有扣子……只消拉腰帶就成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何她的衣裳沒扣子的原因,易天煦的眼中盛滿了悔恨。

  為什麼她夾不起餛飩,因為她連拿起筷子都很吃力!但為何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承受他所有的誤解,任他殘忍的對待她,為何她一句話都不解釋?

  易天煦飛也似的一路衝進寢宮,幾名宮女一見到他,慌忙跪下行禮,他看也不看的衝進內室,五娘還在那裡不停的夾著,餛飩也不停的從她的手中滾落——光是肉眼就可清楚的看到她的手是多麼的顫抖,餛飩在她腳邊早已堆成一座小山。

  「別夾了!」怒吼的衝上前,從她手中把筷子搶下,這才發現因為過度施力摩擦,她細白的手已被磨破,鮮血淋漓,但她彷彿感覺不到痛,只是機械式重複著動作。

  「啊!」

  「朕叫你別夾了!你的手不疼嗎?為什麼要一直夾?」易天煦吼著,已經完全失去平時的慵懶自得,一點也不介意的用自己的袖口替她止血。「傻子,全都愣在那裡做什嗎?叫禦醫來啊!」

  他激狂的朝宮女們喊著,宮女們全嚇呆了,從未見過皇上這麼憤怒,他一向是慵懶的,彷彿千萬事都掌在他手中,胸有成竹的做著任何事。

  宮女們嚇得飛奔出去,諾大的房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的手筋被挑斷了,根本無法使用筷子,你為何不跟朕說?」

  五娘囁喏了一下,薄唇彷彿要說什麼似地開了又閉上。

  「說!朕要聽你說出來,這是為什麼?」易天煦想抓她的肩,又怕抓痛她般放開手。

  「民女以為沒必要說。」五娘輕道。

  「為什麼沒必要說?」為什麼放任他這樣的誤會她,難道她是在懲罰自己嗎?

  「因為……五娘不過是只沒用的棋子,除了乖乖遵從陛下的命令,沒有價值可言。」她擡起頭,目光十分澄澈,裡面沒有愛,沒有恨,有的只是平淡。

  他就像是被冰凍在記憶好深的地方,即使他現在就在她面前,他的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

  易天煦聞言如遭雷擊,狠狠退後了兩步——什麼叫自食惡果、後悔莫及,這一瞬間他終於嘗到了滋味。

  她就在他的懷中,但她只把他看成是皇帝、看成是主子,她的心中已經沒有別的情感了。

  終於知道他的不對勁感覺是從哪裡來了——她的那雙眼,從一開始看到時就證明了一切,以前她的眼中,有的是不懂愛的淡然;現在她的眼中,是看透了愛,一切的情感在她面前都被她無視,她現在正是他計劃中最完美的成果,是在情感上完美的棋子。

  「哈哈哈……」易天煦狂笑出聲,以掌掩住雙眼,狂恣的淚水從他臉上流下,「朕問你一句話。」停了停,語氣忽然變得詭魅無比。「你愛朕嗎?」

  五娘的眼中浮現出疑惑,她沒否認,但也沒承認,良久後她才輕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愛或不愛都離她好陌生、好遙遠,曾經那種不顧一切的感覺彷彿是上輩子的事,而恨也是一種好強烈的感情,她承擔不起。

  這句話他問了她千百次,她從沒一次真正回答,如今她卻回答了,要是她心中還是對他有著一絲眷戀,她決計不可能說什麼的,但當她回答的那一刻,就表示他在她心中已徹底被踢出。

  「哈哈哈……沒想到我易天煦也會有這麼一天。」後悔啊!當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卻已來不及了——他把她傷得好深好深,深到她不是用原諒或恨意來面對他,她是忽視一切,她是放棄了那份情感而活下去,留下他一個人陷在情愛中打轉。

  「你什麼都不說,是希望趕快脫離朕吧?」易天煦停下狂笑,冷冷道。

  她有嗎?她只希望能離開這副軀殼,早點從這個好像永遠不醒的夢中清醒罷了。

  「朕告訴你,不可能!朕是不會放你走的,就算是閻王來要也不行!」易天煦放下手,走到五娘面前,與她平靜的眼對視。「你想在睡夢中死去,朕就日夜都伴在你身邊;你休想利用朕的求歡讓身子變得更虛弱,朕會找來最好的太醫治好你,調養你的身子。」

  「朕要你替朕生孩子,讓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朕;你不肯要求名分,不想讓天下人知道你與朕的關係,那朕就讓你當上皇后,讓你母儀天下;即使死,你的名字也會跟朕連在一塊兒。」

  五娘瞠大眼看著他,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冷,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那麼從此以後,她再也擺脫不了他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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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5 12:00:25

第9章(1)

  「窗外有什麼好看的嗎?為什麼影后總是成天往外瞧,卻呆坐著動也不動?」

  「噓,說話小心點,陛下很疼愛影后,要是你隨便說話傳到陛下耳中,到時就會吃不完兜著走。」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影后總是動也不動,連句話也不說;聽說她行走不便,但沒聽說她是個啞巴啊?」歷代皇后都是才德兼備,影后不但無德、無才、還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忽然就被皇上封為皇后,連她們這些下人都服侍得不甘不願。

  「別說了,小莫。」年紀稍大的宮女看了看靜靜不動的影后,拚命想摀住少女喋喋不休的嘴。

  「但是我……」真的很怪啊!搞不好影后根本就是出生低微;像她雖然是個宮女,卻也是個低階貴族之後,這樣真實讓她很不甘心。

  小莫還來不及說完的話語被另一名少女截止了,她偷覷著影后的反應,猛力把不甘心的小莫拉離寢宮。

  五娘的眼眨也不眨,只是一逕望向窗口,眼神追逐著飛翔的鳥兒;宮女們不算小的音量一句也沒傳入她的耳中,她看著鳥兒拍翅飛翔,想著以前她總愛跟這些鳥兒競賽,在夜晚的清露中跳躍。

  突然一隻鳥兒像是飛不穩般,斜斜往一邊摔去。

  五娘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想提氣衝出去,但一提氣想站起時立刻趕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雙腳像是被無數銳利的碎片由內刺著,讓她無助的摔倒在地。

  為什麼還要讓她拖著屈辱的身子活著?五娘恨恨的掄拳,雙手無法緊握的顫抖,捶著動彈不得的雙腳;她的雙腳並非全無知覺,反而比一般人更敏感,一點點的疼痛都會放大無數倍,此刻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不停的捶打著。

  「你在做什麼?」易天煦甫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她無助的摔倒在地上,裙擺微掀,露出纖細雙腿,虐打著自己。

  五娘猛地擡頭看到易天煦,心口那洶湧的痛恨一下子像是出閘猛獸找到了出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易天煦一個箭步搶上前,抓住她不停虐待自己的小手。

  「放開我!」五娘冷冷的說,她好想得到自由,她多希望能像鳥兒般有翅膀飛離這裡,逃離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好可恨,為什麼拋棄她之後還要這樣禁錮著她?

  什麼補償、什麼虧欠,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她全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就只是平靜的生活。

  她想離開他,離開這團讓她掙紮、痛苦的迷霧;可他卻連這點願望都要剝奪,如果這樣,他何不給她一刀?他以為囚著她,用那自以為深情的表情,就能把過去的一切都抹煞嗎?

  易天煦錯愕的看著她,從她進宮後,她總是柔柔的,靜靜的,從沒這般大的情緒起伏;但她旋即又平靜下來,看著她平靜的小臉,他再次伸手抱起她,這一次她沒拒絕,一如往昔,像個毫無反抗的娃娃任他抱著。

  「陛下,田獵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田獵?這兩個字彷彿閃電般狠狠打入五娘腦中。

  「當然,她可是我最寵愛的小影兒,和別的女人意義不一樣。」

  「本宮不是說過了……」

  「你對本宮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期待本宮只看著你一人嗎?」

  無數的話語從記憶的深處破冰而出,他慵懶的嗓音在耳邊迴盪,讓五娘的眼眸瞪大了——為什麼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從一開始到最後,從沒說過愛這個字!他總是半笑半謔的喚她、逗她,卻始終沒開口表明過什麼,只是如同貓般耍弄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只要她表明心跡。

  那句話彷彿一條線,把她所有的記憶全串了起來,所有的事實全都完整互相——他並不是為了王位而犧牲她的,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遊戲,而她不過還是在他的遊戲中暈頭轉向的傻子。

  她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她曾擁有的全心全意,曾為他奉獻身為女人所有的一切,於他而言,是不是比醜角還不如?

  「怎麼了?小影兒,哪裡不舒服嗎?」察覺懷中的她不尋常的顫抖,易天煦緊張的在她身上來回搜尋,深怕她還傷到別的地方。

  「不要……」五娘低低的說著,近乎呢喃。

  「什麼?」她說了什麼?

  「不要!放開我!」五娘把無力的手放在易天煦的胸口,使出渾身解數狠命一推,肩頭並狠狠撞上他,她運足了全身氣力,鐵了心要離開他。

  易天煦猝不及防,鬆開手,五娘整個人摔落地面,狼狽的趴伏著。

  易天煦被衝擊力道逼得踉蹌了許多步,撞上背後的八寶玲瓏架,上好的瓷器紛紛摔落,砸在他身上。

  五娘掙紮想要跪坐起來,在地上胡亂摸索的動作讓易天煦看得心驚。

  「朕沒事,你不要亂動,這裡都是碎片,會把你割傷的。」即使他身上傷痕纍纍,他始終擔心著她,深怕她會受傷。

  「用不著你假惺惺,你到底想做什麼就直說,要我去為你做什麼玩命的任務都行,能不能別再玩這種遊戲了?」五娘倏地擡頭,向來冷淡的某種竟是佈滿憤恨的火焰。

  「朕……」易天煦被五娘眼中的厭惡給刺痛了,一時間竟語塞,找不出話來回她。

  「從一開始,對你而言不就是一場遊戲嗎?難道陛下不願結束這場遊戲的原因是因我沒如你所願的死在地牢嗎?」以為乾枯的眼淚,隨著這些日子壓抑的心情而奔騰流出。

  「不!我從沒……」易天煦焦急的說,他從沒這麼想過,應該說他連想都不敢想——她能活下來是上天的奇跡,上天決定把他的心留在人間,讓他有機會可以彌補她,疼愛她。

  「還是皇上不甘心,非要親眼見到我死在你面前?那請皇上給小女子一個痛快,就給我一把刀,我絕不會髒了你的手。」五娘淒厲喊著,字字泣血,如同無數尖銳的針,戳刺著易天煦的心。

  他怎會以為她只是矜淡,她只是需要時間,只要他耐心的治療她,總有一天她會痊癒?

  她不哭不怨,不恨不鬧,並不是沒有恨,而是恨已深重到她只能遺忘,否則她就活不下去!

  他把她強留在身邊,正是逼她把已經結痂的傷口撕開,那傷口鮮血淋漓,疼得她快喪失了求生意志。

  「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讓我有機會證明我是真的愛你!」慌張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皇帝的身份,他從沒求過人,他是天之驕子,生來就注定是在萬人之上的命,可如今他卻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是她的話,他願意屈居一人之下。

  「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五娘笑得咳嗆,淚水和狂笑同存,所有的淡漠平靜早已不復見。「你說你愛我?」冷笑一聲,用幾乎可稱得上戲謔的語氣,輕柔的問。

  「是,愛你,我只愛你。」已經無法估計情緒不該彰顯於眾人面前的原則,什麼帝王心學也都滾一邊去,他只想讓她知道他的真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也許終他一生都無法打開她的心門。

  五娘愣怔了,他的眼神好專注、好焦急,彷彿就怕她要追上去,她的心不爭氣的震動了,已經枯竭的心彷彿又在蠢蠢欲動。

  不!這肯定又是他計謀的另一種吧?真高桿,為了蒙騙她,他竟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她已毫無利用價值,他竟還如此看重她,願意為她扯謊而跪下,她該謝主隆恩嗎?

  「看來皇上對很重要的棋子和愛,似乎分不清呢!」她冷冷嗤笑著。

  她不信!易天煦絕望的看著她,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一切都訴說著她並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說過千百句謊話,但在最重要時刻,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他說了真話,卻不再被她相信。

  「你以前總說屬下是重要的,是的,是重要的棋子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赴湯蹈火,你對最重要的屬下就是毫不留情的送入絕境,那現下我還真怕你說的愛呢!既然愛我,你是打算怎麼來折磨我?想要打斷我的手腳嗎?可已經有人搶先一步做了,五娘現在已是個廢人了;還是打算再次玩弄我的感情?很可惜,我的心連我自己都不知丟到哪裡去了。」五娘明明是笑著說,可嘴角的笑意卻顯得諷刺、淒苦。

  「我沒有!我只是想補償你……」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怎麼說,而且不管他說什麼,都達不到她的心底;她眼中的狂怒、憤恨刺痛著他,他當初做得到底有多該死、多混蛋,才能把向來心如止水的她逼到這種地步?

  「補償?把我囚在宮中慢慢折磨我,這就是對我的補償嗎?」五娘的聲調不可自抑的揚高了。

  「我只是想好好照顧你……」易天煦的語氣又慌又急,看著如此激動的她,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才好,想讓她平靜下來,但他所說的每句話似乎都讓她更加憤怒與不諒解。

  「我……咳……」五娘怒急攻心,尚未痊癒的內傷讓她氣血上湧,一個咳嗆,嘔出一口鮮紅血液,人隨即軟軟的倒下。

  「影兒!」易天煦驚慌的上前,趕在她摔倒前摟住她。

  五娘在他懷中不停流淚,血絲從她的嘴角流下,她忽然顫抖的直起身,無力的手輕抓住易天煦。「放了我……求求你……放了……」話未說完,頭一偏,她已昏死過去,但眼角的淚卻是不曾停歇。

  ***

  「來,再吃些吧!」易天煦夾了好些便於食用的菜餚到五娘碗中,再把白玉調羹塞進她的手中。

  「嗯。」五娘沈靜的舀起碗中的飯菜往口裡送,一口又一口,機械式的吃著。

  易天煦在一旁專注的看著她的反應,從那次她情感失控爆發後,彷彿最後一點靈魂也隨著奔騰的淚水溜走了,她再也不曾表達自己喜歡與否,他也曾嘗試著問過,但她總是愣怔,眼中有著深深的迷惑。

  她已失去了對外界的感受,不只是沒了喜怒哀樂,就連一般的滋味也嘗不出,但即使心忘了,但眼神甚至仍是誠實的,當她喜愛時,眼角總會有一絲上揚,死寂的眼神中會閃出一點清明,雖然轉眼又消逝,但他已習慣捕捉她這細微的小反應了。

  「如果吃撐了,就別勉強。」看她的動作滯了滯,他歎息的阻止她欲送入口的那匙飯菜。

  若是他不攔著,她會永無止息的吃著,只為了遵循他的命令。

  五娘依言放下碗,沈靜的眼仍然看著他;他拿起帕子替她拭唇,之後端起碗吃著已經涼透的午膳。

  五娘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他,她的心中有好大的疑惑——他為何要這樣對待她?他明明已是皇上了,要什麼沒有?何必紆尊降貴的討好她這個廢人?

  他何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新生的鬍渣沒刮乾淨,晚上又因為看著她而難入眠,眼下出現了陰影,用膳時又一直照看著她,無法好好用餐,讓他俊美的臉龐也瘦了許多。

  但他卻沒如她預料的不耐煩,她以為他會很快的煩膩這種遊戲,畢竟他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可他沒有,他還是無微不至的陪伴她,甚至時常露出那種滿足的溫柔微笑。

  他幽深的眼中以往總是帶著促狹的笑意,裡面有的是一片讓她看不清的迷霧;如今卻被某種情緒填得滿滿的,而那情緒之於她是陌生的,卻又熟悉得令她心痛。

  「陛下,外頭有允鷹國使者緊急求見。」小廝充滿奔進房內,伏在地上請罪。

  「朕不是說過,朕陪皇后共進午膳時,不想有別人打擾嗎?」易天煦不悅的擰眉,冷冷的朝地上的小廝掃去一眼。

  「小的知錯,但今日實是事態緊急,不得不稟告!」深怕皇上不悅,小廝說得又急又快。

  最近東方確實有些不平靜,易天煦暗暗歎息,放下碗筷。「影兒,朕先去處理一些事,你不用等朕,好好休息吧!」溫柔的對五娘說著。

  五娘動也不動,仍然看著前方,彷彿她的心,她的魂早不在這裡,待在這裡的不過是副空軀殼。

  易天煦雖然早已習慣,不過每次她這樣時,總會讓他的心微微疼著。

  「陛下!」小廝輕聲催促。

  「行了。」伸手攏了攏她耳邊的發,易天煦大步往外走去。

  五娘如蝶翼般的眼忽地眨了眨,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影后陛下,今天外頭天氣很好,奴婢扶您到外頭去曬曬太陽吧?」看見五娘的眼神又開始恍惚,一旁的宮女連忙說著。

  五娘動也不動,彷彿又出神了,直到外頭傳來鳥叫聲,她空洞的眼神總算注入了一點神采。「好。」

  宮女們喜形於色,太好了,影后終於有到外頭走走的意願,連忙提鞋、取衣,忙成一團,攙著五娘到園中。

  「影后陛下,請坐這裡吧!」宮女拂淨一塊平坦的石,細心鋪上綢布,小心讓五娘坐下。

  這園子……五娘深吸一口氣,這氣息她很熟悉,在過去每年的夏天,她總愛在園中流連忘返,就是為了嗅聞這種香氣。

  「這裡種的是?」五娘困惑的皺眉,她記得這種花只在禦花園才有,但這裡是皇上寢宮,怎會……

  「是山茶花,娘娘。」宮女笑瞇了眼,難得娘娘願意開口說話。

  「山茶?」五娘略感吃驚,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各式花兒的模樣雖不盡相同,卻都散發著她熟悉的香氣。

  「是的,娘娘,你封後那天,皇上就下令把這園中所有的花全撤換為山茶花,說實話還真是可惜了那些牡丹,那些都是些珍貴品種,開得正燦爛,皇上卻突然說改就改,讓宮中花匠全都傷透腦筋了。」

  是他?他怎會知道的?她從沒說過;而且他那種人比誰都愛自己,怎麼可能犧牲自己喜愛的物品來遷就她?五娘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可現實又明白擺在她眼前。

  「喲!還真巧,這不是姐姐嗎?靜兒向姐姐請安。」嬌膩的女聲突兀的破壞了寧靜,艷麗女子婀娜多姿的走到五娘眼前,口中如是說著,卻沒一點行禮的意思。

  五娘看都沒看女子一眼,逕自望向遠方去——傻子都聽得出來,在禦花園相見還可說是巧遇,在易天煦的私人花園中「巧遇」就真的有心了。

  「靜兒向姐姐請安,姐姐沒聽見嗎?」靜妃不悅的揚高語調,這女人是聾了嗎?本想向她示威,好讓她知道現在宮中誰受寵,沒想到這女子更傲,連正眼都不瞧一眼,讓她為之氣結。

  「什麼事?」五娘轉過頭,勉強收斂心神,她早該知道,他是王,該有後宮寵妃萬千,而她不過恰巧是他現下較有興趣的棋子,可為何在聽聞別的女人口中刺耳的喚著她時,她還是會產生無法解釋的情緒呢?

  五娘過於冷淡的語氣讓靜妃窒了窒,這女人是怎麼搞的,竟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人無法直視。「也沒什麼,只是想說姐姐進宮也有些日子了,都沒能來給姐姐請安,姐姐雖尊於靜兒,但論進宮時間卻是靜兒早於姐姐,是該來關心一下姐姐的。」

  事實上是皇上自從影后入宮,便再也不去其他妃子那裡了,她可是這女人入宮前最受寵的妃子,不但有艷麗的美貌,還有顯赫的家世,更是呼聲最高的皇后人選之一,卻沒想到被這女人攔腰搶去,教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五娘不答,沈靜的細細瞧眼前女子——她好美,艷麗得像是盛放的牡丹,像是他會喜愛的類型,這女子之前肯定是受寵的。

  靜妃暗自咬唇,心中很是妒恨——過去一年來,皇上在女人中來來去去,但最親密的還是她,她本以為後位十拿九穩,卻沒想到這個不知打哪來的殘廢女人一出現便搶走後位,連皇上所有的注意力也都被奪去。

  「聽說姐姐愛靜,鮮少說話,還真是如此。」撐起笑臉,靜妃裝模作樣的退了一步,要後頭的宮女把東西端上,自己接過跪在五娘面前。「這是北斗國進獻的上等血玉璧,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就當做是對姐姐的見面禮,請姐姐笑納。」

  刻意與影后保持兩步之遙,故意不跪在影后觸手可及之處——聽說影后是個跛子,她想試試流言的真假。

  五娘僵硬的看著眼前托盤,於禮她該親自收下,但是她……

  「不如讓奴婢替娘娘拿吧!」一旁的宮女察言觀色,上前挽袖想要接過托盤。

  「拿開你卑賤的手!」靜妃斥喝。「這玉璧價值連城,是要獻給影后陛下的,你有資格碰嗎?小心碰壞了,誅你九族都不足以補償。」臉色陰沈的嚇人。

  宮女被罵,嚇得縮回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姐姐,請吧!」靜妃轉頭換上燦爛笑容,催促著五娘。

  五娘死瞪著眼前的托盤,眼前女子臉上惡意的微笑好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

  她的眼神迷茫了,眼前女子在瞬間與她過往某個影響融合在一起——那男子總是站在她身旁,笑謔著睇著她。

  「這又是他的遊戲嗎?」五娘好輕好輕的問。

  還真是沒創意,同樣的把戲玩兩次,不過如能稱了他的心意也好,也許他會就此放過她。

  「什麼?」這女人是說些什麼鬼?

  在眾人吃驚的注視下,五娘搖晃的撐起身子試圖站起,但一使勁,雙腳就有錐心刺骨的痛意,她揮開宮女想扶她的手,心想既然要演出,那就來場有趣的戲碼,讓他欣賞個夠吧!

  她想漠視雙腳的疼痛,但身子卻很誠實——不住的顫抖。

  五娘只好一手撐在石上,一手慢慢往前;她半撐著身子,即使仍坐在石上,微微使勁的腳卻抖得如風中的落葉。

  靜妃嘴角逸出一絲冷笑,算準五娘的手觸到玉璧的前一刻,假意把托盤舉高,陰狠的使出勁道朝五娘撞去,讓她失去平衡往後倒;石後剛好是一池塘,五娘跌入水中。

  「啊!姐姐……」靜妃假意叫著,絲毫沒有起身救人的意思。

  「娘娘!」

  「影后陛下!快來人啊!」宮女們在池邊亂成一團,她們都不識水性,也不知該怎麼下水救人。

  五娘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還是下意識抓住水邊垂柳,但她的手無法完全施力,便顫抖著往下滑,身上的衣裳吸水變得沈重,她的身子逐漸沈入水中,池水淹沒了她,帶來陣陣窒息感。

  這樣……也好吧?終於可以解脫了,她放開手,停止了所有掙紮,軟軟的任身子沈下,意識慢慢迷茫了——這樣的落幕他該滿意了吧?就讓她自這場人生戲碼下台吧!

第9章(2)

  「影兒!」驚慌的怒吼從另一邊傳來,易天煦一身朝服未褪,直朝池邊奔來。

  「啊!陛下,姐姐剛才不小心跌進池子裡……」一見到易天煦,靜妃趕忙換上一臉擔憂的神情,故作驚慌的往他身上靠去。

  「閃開!」易天煦狠狠一推,臉上滿是驚慌,毫不憐惜的把靜妃推到在地,片刻不猶豫的跳進池中。

  她在哪裡?易天煦奮力撥開葉生水草,在昏暗的水中拚命尋找她的身影;幸好池子不大,他很快就發現她的身影。

  她半閉著眼,彷彿已經昏迷;他努力掙開一旁水草,想要拉住她的袖口。

  意識半茫的五娘敏銳的感覺到什麼似的睜開眼,看到易天煦佈滿焦急的臉孔離她愈來愈近,他正努力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袖,卻苦於被水草阻礙。

  不要!五娘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一大半,她縮起手不願讓他碰著——她不想被他拯救,就讓這出可笑的鬧劇落幕吧!囚她在這深宮,玩弄她這廢人,有何樂趣?

  易天煦吃驚的看著她,她看來已清醒,可她不願意被他拯救;她的臉益發蒼白,兩人在水中一抓一躲,彷彿是場捉迷藏,可她卻是用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在玩這場遊戲。

  拉不著她,易天煦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她臉上的神情好堅決——她想要死,她不願再待在他身邊,似乎多活一會兒都是痛苦。

  由於五娘內傷未癒,一下便耗盡氣力,她咳嗆著吐出氣泡,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易天煦吶喊,她的聲音消融在水中,明明該是聽不見的,但他卻聽明白了她最後的話語。

  五娘閉上眼,意識跌入黑暗,所有的反抗全在一瞬間停止了。

  易天煦輕易的拉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朝岸上遊去。

  「皇上上來了!」宮女們驚呼著,拿巾子的拿巾子、拿替換衣裳的拿衣裳,所有人都在岸邊團團轉。

  「皇上!姐姐沒事吧?」靜妃假意上前關心,皇上……應該沒看到剛才的事吧?

  易天煦對一旁的嘈雜恍若未聞,大手顫抖的撫上她的心口,還有些許溫熱,一絲清淺的呼吸由五娘口中吐出,太好了!他的眼眶發熱,把她緊擁在懷中。

  「皇上!姐姐……」

  「拉下去!」易天煦頭也不回的說。

  後頭的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皇上說要拉誰下去?

  「還要朕再多說嗎?把靜妃拉下去!」易天煦擡起頭,臉色陰鬱得嚇人。

  「是!」侍衛不敢多言,上前架住靜妃。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臣妾不懂!」靜妃驚慌的想掙脫,皇上該不會是看到剛才那一幕吧!但她家世顯赫,父祖輩都是軍中握有大權之人,皇上不會這樣對待她的!

  「那你就到牢裡去吧!」攔腰抱起五娘,易天煦頭也不回往宮內走去。

  「皇上!冤枉啊!臣妾是無辜的……」靜妃呼天搶地的被拖遠了。

  易天煦抱著五娘走到房內,接過宮女擰好的帕子,溫柔的把她的臉拭淨,接著伏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著。「朕……懂了,你要的,朕都會為你達成……不計代價!」

  ***

  「朕今天有事要宣佈。」摟著五娘坐在身旁,易天煦轉頭面對朝臣,眼神恢復了幽深難測。

  皇上要宣佈什麼?下頭的大臣面面相覷,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朕要廢後宮。」

  一句話說出口,下頭的大臣們轟的一聲全被嚇傻了,鴉雀無聲好半晌後又如炸開的鍋般嘈雜起來——

  「陛下,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臣懇請皇上三思。」

  「陛下,請收回成命吧!」

  「陛下,這樣於理不合……」

  大臣們七嘴八舌的想讓易天煦打消念頭,後宮既是女子戰場,也是權勢間勢力的較勁場地,要讓各種勢力在後宮得到平衡,這正是後宮存在的原因;如今竟然要廢除,姑且不論如此多的女子該如何處理,光是她們背後的後台要如何擺平就不是簡單的事。

  「於理不合?朕查過了,天合王朝早在百年前就有過廢後宮的先例,怎會於理不合?還是你們覺得祖先可以,我易天煦不可以?」冷冷一挑眉,眼中閃著動怒的光芒。

  大臣們慌張下跪,皇上動怒了,這可不是小事,眾人急忙跪成一團。

  「但是……當時的皇上之所以廢後宮,乃因皇后一人便足以擺平大局,能在皇上不在時獨力撐起整個朝政……」大臣們的目光飄向五娘,一年前皇上獨排眾議,表示要立此女為後,引起朝野間的軒然大波,但皇上還是立了影后。

  天合王朝賦予皇后的權力極大,不但有聽取朝政的資格,甚至可訓斥朝臣;當皇上不在時,皇后更是掌管所有國家要事,所以歷代皇后無不選取賢能之女子,但自立影后以來,她未曾在朝政上發表過任何言論,傳言甚至說她根本是個啞巴,也因此大臣們私下都叫她啞巴皇后。

  就因為如此,所以絕對不能廢除後宮。

  「影后陛下,請您勸勸皇上,請他收回成命吧!」一旁的大臣朝不發一語的五娘跪下,不住的磕頭,聽說皇上極疼愛影后,雖然她不能撐起朝政,但也許說的話皇上會聽吧!

  五娘也傻住了,他為什麼要廢除後宮?即使是天合王朝,先例也非常少;廢後宮,打破各個勢力間的平衡,對掌權者而言,無異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對於他這種玩弄權力,看遍宮中生態的佼佼者,怎麼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是為了前些日子的事嗎?她對靜妃並未再有耳聞,只隱約知道他好像採取雷厲風行的行動——在一天內,先是傳出靜妃家中通敵叛國,隔天靜妃就被抄家滅族,屬於靜妃家的軍權被快速交到幾名親王派的統領手上,避免動亂發生。

  所有人知道此事後都不敢再對她不恭敬,深怕招惹了皇后會迎來如同靜妃的下場。

  他……

  五娘很緩慢的轉過頭,看向易天煦的方向,正巧與他的眼神交接,他的眼神盈滿溫柔,其中還有些她看不清的情緒——從她落水醒來那天起,他就是這樣了,對她一樣的溫柔、包容、體貼,但總是帶著淡淡的哀傷。

  為什麼他要那樣看著她?好像他就要去好遠的地方似的,難道他是怕她會生存不下去,而這後宮中的女人何其多,他怕她變成眾女子妒恨的目標,為了她的安全,索性把整個後宮給廢了,獨留她一人嗎?

  他瘋了嗎?他真是同一個人嗎?要不是雙腳不便,她真想衝上前把他看個仔細。

  「懇請影后陛下奉勸皇上收回成命!」大臣們眼見五娘的吃驚樣,篤定是皇上的獨斷獨為,於是愈來越多人朝五娘跪下,不住的磕頭。

  「我……」五娘的眉疊起,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判斷,那顆曾經死寂的心因為他的溫柔而有了一點點的蠢蠢欲動,因為他的行動而有了一點點的感動。

  「懇請影后陛下。」眾人異口同聲懇求著。

  五娘無言的與易天煦對視良久,才緩緩啟唇。「臣妾……也請陛下不要廢除後宮。」

  她想握緊擱在裙上的手,但手筋被挑斷,讓她連握緊都做不到,只能無力的顫抖著;下一瞬間她又想起當日在地牢的情況,她手腕上的傷痕提醒著她,當初那支讓她逃不走的冷鏢正是他指示下射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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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5 12:01:58

第10章(1)

  全身泡在熱騰騰的藥湯中,五娘的心思卻不受控制的飛到老遠——明明說好七天就會回來,如今已整整一個月過去,他卻不停延遲回來的時間。

  她也不知道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該說些什麼,但就是好想見到他……她的心裡像是有只小鳥在心中鼓動般無法平息。

  「專心點。」雲藥坐在桶邊替她把脈,秀氣的眉不贊同的攏起。「想要讓你跑跳自如很簡單,但要讓受傷的骨頭與較深的筋脈復原,這藥湯是必要的,若你不專心控制體內的氣息,只怕會事倍功半。」無比嚴肅的說著。

  「好的。」五娘縮了縮脖子,雲藥平時雖溫和可親,但遇到和療程有關的事就會變得異常認真,不能有一絲苟且。

  五娘專心的把氣流歸於丹田,這藥湯的成效很驚人,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浸泡,她已能感覺到失去知覺許久的雙腳有氣流在運行,雖然勉力行走仍會疼痛,但那疼痛也隨著每日的療程而不停減少。

  她的心中是愉悅的,但雲藥卻不斷警告她不能在療程結束前強行走動,那只會增加剛癒合的筋脈過多負擔。

  「好了,足時辰了。」雲藥偏頭看著一旁的香,指示五娘離開桶中,守在一旁的巧兒連忙拿來乾淨的白布巾替五娘圍上。

  「感覺怎樣?」雲藥檢查著五娘的雙腳,仔細按揉著膝蓋與筋脈。

  「膝蓋不會疼了,但筋脈那裡還是有點酸疼。」

  「嗯,看來好多了,你可以偶爾練習走路,但暫時還不要運氣。」雲藥仔細叮嚀著,轉身拿起白玉瓶子扭開,當下異香四溢;從中取些透明藥膏抹在五娘身上疤痕上。

  「公主……」五娘訥訥的喊。

  「不是說要叫我的名字嗎?」真呆,雲藥伸手在五娘的額頭上輕敲一下,親暱的彷彿是在面對自家姐妹。

  「雲藥,你為什麼要幫我?」五娘不解,如果雲藥喜歡易天煦,就不該如此費心醫治她,那些替她除疤的藥,光看色澤和香氣就知絕非普通藥品,可雲藥卻毫不在意的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吝嗇。

  「影后陛下、影后陛下,不好了!」雲藥還未回答,外頭小廝著急的敲門,力道之大,把門都撞得格格作響。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怎會這麼緊張?五娘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陛下,陛下被烏城的反叛軍抓了!」

  ***

  五娘僵硬的坐在龍椅上,天合王朝的規定是,當皇上不在時,皇后是要代為管理所有的事,但她只是一徑沈默著,下頭的大臣則是七嘴八舌的吵開了。

  「我們應該聽影后陛下的指示。」

  「你看影后陛下自己都錯愕得回不了神,現在的情形應該要請王爺來主持才對。」

  「王爺是不能攝政的,這是天合王朝的規矩。」

  「那你說該怎麼辦?現在皇上可是在那些叛軍手中啊!不趕快把皇上救出來,怕會凶多吉少!」

  「我覺得應該開戰!把叛軍一舉剿滅。」

  「我不贊成,要是叛軍狗急跳牆,對皇上不利該怎麼辦?我們應該先跟他們談談。」

  「我也贊成開戰。」

  「談?要是他們根本就是想威脅我們,這件事讓大陸上其他國家知道,天合王朝的地位何存?」

  「但是你不顧皇上的安危了嗎?」

  「皇上的安慰當然要顧,但也不能忽視國朝的地位被威脅。」

  五娘愣愣的,彷彿在場的事全都與她無關——他被抓了、被俘虜了,可能會被殺,他是不是正受著與她當初那般的酷刑?

  要是他死了,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吧?她再也不必困在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宮裡,待在這裡彷彿時刻都是在提醒她過去是多麼的愚蠢。

  這樣對她而言,是好事不是嗎?

  「我認為應該把皇上的安危擺第一。」

  「那你是認為天合王朝的威望一落千丈也行咯?」

  所以……如果她繼續保持沈默,就再也不用看見他了吧?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說的又有什麼不對?」

  「唉!你們先別吵了,現下連個能拿意見的人都沒,還是請王爺來吧!」

  「天浪王爺現下人在領地,不可能馬上趕來啊!」

  「所以還是我說的,現在馬上領兵出征,趁他們還沒警覺前,一舉剿滅敵人,把皇上救回來。」

  五娘僵硬的坐著,恍惚的看著遠方,她聽不見大殿上的混亂i青年宮狂,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眼神落著的正是烏城的方向。

  ***

  「娘娘,讓奴婢替您梳頭吧!」宮女拆開五娘的髮髻,小心翼翼的把柔亮的發散下。

  「不用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

  五娘愣愣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恍然又要陷入沈思,倏地一道黑影從樑上躍下,她的眼神閃了閃,看向來人,飄忽的眼神注入了一點風采。

  「爹,你怎麼來了?」見到傑煞,五娘是歡喜的,她很想見見爹,很想離開這裡,可又覺得胸口好像壓著石頭,沈甸甸的,讓她開心不起來。

  「我帶了個東西給你。」傑煞走上前,把一個小布包遞給五娘。「其實它早就是你的,只是我想之前的你,應該會不願受吧!」

  「這是……」五娘打開布包,瞬間愣在當場。

  布包中是塊黑得發亮的令牌,觸手冰涼,好像金屬,但又輕的如同木質,上頭蒼勁的字體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羅字。

  「爹……這是……」五娘瞠大眼,不敢置信。

  「這是門主的令牌,早在一年前,長老已私下交給我,要我轉交給你,一旦皇上有難,你就是下一任門主。」

  「但那時我早已沒了武功……」五娘錯愕的看著令牌。

  「羅門從來不是因為武功來選門主的,長老說你是黑暗中人,總有一天會回到黑暗中,他從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確定你是這世界的佼佼者,即使你是一抹影子,也會是王的影子。」她與皇上注定是一體兩面,無法分開。

  「我不要!」五娘愣了半晌,忽地發狠把令牌往地上一砸,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傑煞沈默的看著五娘的動作,沒有阻止她;令牌在地上轉了兩圈,清脆的地落地。

  「師父!你明知道接下羅門門主的意思是什麼,為何還要我接?」

  「羅門門主必須與君同在,永遠不離不棄。」傑煞低聲沈吟。

  對羅門而言,一般門眾還可選擇離開,但只要是門主,就永遠不能離開他們所效命的主子。

  「師父明知我恨不得離開他,為何還要拿這令牌給我?我是不可能接門主之位的!」還以為師父是世上最瞭解她的人,師父明知道她是如何痛苦掙紮活下來的,為何還要這麼做?五娘氣得雙眼通紅,忿忿的朝傑煞喊著。

  「小五,他變了,皇上已不是以前的皇上了。」傑煞低沈說道:「那日你為了田獵之事與皇上起爭執,而後昏死過去的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怎會忘記?發現自己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她當時的心情有多恨,有多泣血?

  「在你昏迷的那天晚上,皇上帶著樂寒微服出宮來找我。」傑煞永遠忘不了,那天雷雨交加,當他開門時,外頭的那人狼狽的讓他認不出來那是永遠高高在上的男子——

  那時的他,滿臉都是水滴,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傑煞,救救她!」易天煦一衝進門,就抓著傑煞的肩膀不住的搖晃,雙眼佈滿血絲,看來一夜沒睡,是連夜快馬加鞭而來。

  「陛下……」傑煞從沒看過這樣的易天煦,一時竟無言以對。

  「真要把她逼死了……」放開傑煞,他抱頭如同困獸般在室內轉來轉去,不停喃喃自語。

  「屬下早就跟陛下說過了……她已不能再回到宮中,可陛下卻一意孤行……」看著如今的易天煦,傑煞也只能無語歎息,他可以想到小五發生了什麼事,但這怪不得她,是皇上咎由自取。

  「她現在不停的發高燒,夢中不斷的流淚,連東西都不肯吃,朕該怎麼辦?」易天煦簡直快要瘋了,她不停的囈語、不停的哭泣,連夢中都現在深沈的哀傷中,藥也不肯喝,想逼她喝,她就該嗆得連同鮮血一起嘔出。

  「陛下真想知道如何救她嗎?」看著易天煦臉上的哀痛,傑煞心中也為之震動,跟了皇上這麼多年,他從不把情緒彰顯於外,可五娘竟能把他逼到如此境界!

  「是的!告訴朕,你曾救了她一次,你告訴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想繼續活下去?」易天煦欣喜若狂的衝上前,抓緊傑煞,手的勁道甚至無法控制。

  「放了她,只有這樣,她才能活。」傑煞一字一句說著,深沈的眼瞬也不瞬的看著易天煦。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易天煦彷彿遭到雷擊,踉蹌的後退兩步,身上被瓷器劃上的傷口因雨水滲入而疼痛著,但他卻恍然未覺。「傑煞,天下人都說朕無心,沒錯,朕之所以能得天下,正是因為朕的無心。」坐在椅上,把臉埋入掌內。

  傑煞沒說話,一如過往,只是安靜的聽著。

  「但是朕現在有心了,她就是朕的心,要朕放了她談何容易?一個人沒了心,還能活嗎?」

  心?他說五娘是他的心嗎?傑煞驚愕的看著易天煦,他從不這樣直接的把弱點說出口,以前的易天煦,怕是要消滅自己的弱點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說出口?

  「還記得朕跟你說的話嗎?朕說……朕想測試沒有感情的人,在遇上感情時能拚命到什麼地步,結果這個實驗卻讓朕玩火自焚,其實測試的根本是朕自己……朕察覺了自己的心的存在,而一旦察覺便離不開……」易天煦放下手,臉上的笑容沒了平時的慵懶,反而苦澀得嚇人。

  他越過傑煞,往外走去,在跨出門口時停了一下。「傑煞,你知道嗎?如果她要活,朕放她走;但是失去心的朕是不可能活了……」

  傑煞睜開眼,從記憶中回到現在,朝著他眼前對這段事實不敢置信的五娘輕輕說著。「陛下這麼說完就走入雨中,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

  「不可能!」五娘輕輕否認,這只是他的遊戲……

  但她手中記得在那次最深沈的哀痛中,有人一直在她身邊替她拭淚,還緊緊握著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說話,那話語又溫柔、又哀傷,讓她無法置之不理,所以……她醒來了。

  「小五,要聽從你自己的心,不要欺騙自己;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樣。」傑煞撿起地上的令牌放到五娘腿上,悄然無聲的從窗口一躍而出。

  他好卑鄙,在這種時刻還下這麼一步暗棋來動搖她的心,他連這個都算到了嗎?這也是他的詭計嗎?被抓、被俘,刻意把自己推向死亡,就只是為了要還給她自由嗎?

  她應該開心才對,這些日子以來,她最盼望的不就是自由嗎?之前是因為雙腳不能行走,可如今她可以走了,為何卻邁不開步伐?

  但是……他要是死了,從今後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那麼溫柔深情的凝望她,用慵懶的嗓音挑勾她;不會再有人細心關注著她的一切,怕她毫不在乎的傷害自己;她再也無法感受到他的體溫,從此以後每一個漫漫長夜都要天涯獨自度過。

  五娘的手慢慢握緊,把冰冷的令牌握在手中。

  她還能嗎?即使是虛假的溫柔,但她還是陷進去了;看不到他,她就會想他、念他;看著他為她消瘦、憔悴,她的心就一寸寸的陷落。

  五娘白皙的面頰滑下兩行清淚,她終於願意承認她還是再度愛上他了,她無可救藥的想著曾經傷她最深,也一手教導她愛情的男人。

  只是想像著再也見不到他,她就覺得心中痛楚得像是要把她給撕裂般,在牢裡被鞭打的疼痛都遠不及這種痛楚。

  模糊了好久的記憶終於變得清晰,她又看見那個她記憶中的男子了:被她可以遺忘了許久,如今他終於破冰而出,除去她眼前的一片迷霧。

第10章(2)

  ***

  明明是深夜,朝議殿上卻是燈火通明——

  「影后陛下緊急徵召,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是影后陛下發的命令嗎?」那個皇后幾乎不參與朝政,怎會突然……

  「難道是因為想出了怎麼對付烏城的辦法了?」

  「那肯定是要開戰了!」

  「你說什麼?我肯定應該要講和!」

  「你什麼意思?你又知道影后陛下的意思了!」

  「影后陛下英明睿智,自然會這麼想。」

  「難道開戰就不英明睿智嗎?你這是攻擊我的意思吧?」

  五娘還沒現身,大殿意識亂成一片,噪雜不休。

  「住嘴!」一記細細的、柔柔的嗓音忽然差勁這團混亂當中,那聲音不大,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一圈圈的漣漪從湖面擴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五娘不知何時站在那裡,身著皇后正式朝服,竟一點也沒被金芒淹沒,反而與之相互輝映。

  她纖細的身子看來無比堅強,澄澈的眼中沒有迷惘,不怒而威,所有人在瞬間都被震懾住——不只是驚嚇傳言雙腿不良於行的影后突然站起,更被一種無名的張力給限制,此刻她的神情竟和皇上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

  「傅將軍。」

  一名壯碩男子立刻站出來。「臣在,影后陛下請吩咐。」

  「要人快馬加鞭,把天浪王爺接過來。」

  「是。」

  「還有傳令三軍拔旗開涉,三天後要抵達烏城。」

  「是,那請問此次主旗要掛什麼?」男子恭敬的問,主旗代表指揮官,不知影后打算指派誰出征?

  「鳳旗。」五娘眼中寒芒閃閃,凝望著遠方。

  ***

  「我親愛的弟弟別來無恙啊!」嗓音在牢中迴盪,夾雜著得意的味道。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朕親愛的王兄,沒想到你好好的王爺不當,倒要當起叛國賊呢!」易天煦慵懶一笑,甚至有幾分嘲笑意味,教易天翔看得又妒又恨。

  從小就是這樣,他雖身為長子,但下面兩個弟弟俊美過人又才華洋溢,他在三人中始終被忽略,父王總是呵呵笑著向人介紹他弟弟,對他總是搖頭歎氣,他也是父王的親兒子,憑什麼兩個弟弟就是受人喜愛?

  「我親愛的弟弟,我勸你說話小心點,你似乎還沒弄清楚你現在落在誰的手中?」看不慣他那囂張的態度,易天翔氣得臉色漲紅,出言威脅。

  「王兄說笑了,要是你想對朕用刑,早就下手了;到現在還沒動手,這根本不像你的作風。」易天煦笑著,眼中冷厲卻是一閃而過。

  「你……你別囂張,我馬上就會讓你連口都開不了。」

  「嘖!王兄,你從以前就是這樣,沈不住氣又浮躁,父王才會把王位傳給朕;要是交到你的手中,天合王朝八成要敗在我們這一代。」易天煦狀似遺憾的搖頭,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他還是不改狂妄本色。

  「你……」易天翔徹底被惹毛了,一把衝上前就要掌摑易天煦。

  「住手!王爺,您忘了答應我們的事嗎?」女子柔媚的嗓音不贊同的響起。

  易天翔瞪了被綁在牆上的男子一眼,這才不情願的放下手。

  「好久不見了,天煦殿下,不過……現在應該稱呼您為陛下才對吧?」女子身上脂粉香氣馥郁,慢慢從角落走出。

  「真是許久不見了,倩芯公主。」果然沒料錯,烏城的叛變是因允鷹國的介入,看來就是他們給予王兄庇護的,易天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沒能恭賀陛下登基,實在遺憾,請在此受倩芯一拜。」倩芯姿態優美的福了福身。

  「禮數很足,但朕卻不覺得這該是對待朕的禮節呢!」易天煦扯扯手腕上的碗口粗的長鏈。

  「真抱歉,不過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陛下從小就是練家子,還被將軍稱讚是筋骨過人,我們怕不把您給鎖起來,您會逃走,這樣我們會很困擾的。」倩芯微笑的說,卻是完全不鬆口。

  王兄果然把他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易天煦試著暗中運功,果然連內力都被封住。「這般大費周章請朕過來,還給朕這麼隆重的待遇,不會只是想跟朕敘舊吧?」

  「沒錯,我們想請陛下在這裡多呆一會兒。」倩芯嬌媚一笑。

  以往易天煦最喜歡這種魅惑的女子,渾身散發著女性魅力,但如今看著她,意外的他竟沒一點喜愛感,腦中一直浮現五娘的樣子。

  他的小影兒一直都是那樣,清麗中帶點倔強,要說女性的嬌媚,恐怕只有她安靜或是激情時才會顯現;她那隻眼太過沈著,無為無懼,但他就是這樣的被深深吸引。

  「多待一會兒又如何?」易天煦不動聲色的探問。

  「朝廷有規矩,王爺不得攝政,王弟不在位置上,自然是要你的皇后來替你處理,嘖,本王聽說你娶了個跛子兼啞巴當皇后,品味還真是特別。」

  易天煦原本慵懶的眸光霎時變冷,看著面前一臉嫌惡的易天翔。

  「不過這倒是讓本王想起你當初派來當誘餌的刺客,那女人也是嘴巴很緊,像個蚌殼似的,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這種型,啞巴女是吧?」看著易天煦愀然變色的臉,他心中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感。

  「不過你也真夠狠絕,就那樣把一個女人丟下不管,虧她是那樣的忠心護主,死都不透露半句,本王才會萬般不得已的對她用刑……」易天翔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想知道本王是怎麼對她用刑的嗎?其實很累人,我先讓人用鞭子不停抽打,當她昏了再用鹽水潑醒,之後再抽,就是如此反覆折騰著她,我記得好些傷口都是深可見骨呢!不過她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易天翔語氣輕柔,迴響在室內。

  易天煦全身肌肉緊繃,眼中的冷厲益發凶狠,如果不是被鎖在牆上,恐怕易天翔早已死了千百次。

  「這時候本王又聽到有趣的消息,聽說那個女刺客以前還曾扮演過你的寵妃,很善舞,所以本王又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沒想到她還是不願吐實,本王只好廢了她那雙聽說美麗得很的腳。」

  「閉嘴,我說閉嘴!」易天煦低吼,牆上的鏈子被扯得鏘鏘作響。

  「閉什麼嘴?本王還沒說到精彩之處呢!沒想到那倔強的女人在刑具一收緊,腳骨硬生生夾碎之時,也會尖聲驚叫得像個娘們!」停在易天煦面前僅有一步之遙,一字一句道。

  「本來本王是想說,要是她再多活一下,就要把她賞給下屬嘗嘗味道的,沒想到她竟從地牢逃脫,還真是了不起,腳骨盡碎、筋脈俱斷也能逃得了!」真是可惜啊!

  「王弟就在這裡好生待著,本王倒是很好奇,你那傳說中的啞巴皇后跟那女人像不像?」易天翔得意的笑著,與倩芯一起步出地牢,獨留易天煦一人。

  僅只是這樣聽著,他的心好像被人握在手中擠壓般的疼痛,當初他對她做的是不是也一樣把她的心給揉碎了?那一鞭鞭打在她身上時,是不是也一絲絲的把她的愛給鞭碎了,把她曾對他的信任全都扯裂了?

  他瞭解易天翔的念頭了——天合王朝為了避免兄弟爭權而亂政,嚴禁登基後王爺有干政的機會,所以讓皇后擁有權力;一般皇后都是出身良好背景的名門,有著強力的後台撐腰,幾乎是自小與皇帝一般接受英才教育下長大的女子才能被選上。

  這樣才能確定在朝廷動盪時,還有另一派人馬可以穩住民心,而這派人馬又得確定要對皇上忠心耿耿。

  但五娘這些都沒有,這正是他們所看中的——若天浪沒經五娘允許便來救他,那就是叛亂行為,易天翔可以正大光明的打著掃蕩反賊的名號,等掃平天浪後再殺了他,之後自行登基為王。

  若小影兒派天浪來拯救他,她沒雄厚的後台作為勢力,自然得調動皇城的軍隊來救他;而皇城附近肯定已有易天翔的伏軍,一等皇城軍隊離開的瞬間就會開始進攻皇城。

  不管怎樣,最後的得利者都會是易天翔!

  若她趁此機會逃出皇宮,那麼即使最壞的情況發生了,就算他被殺,天浪與天翔發生內戰,至少她還能全身而退。

  其實在他到烏城來之前已經大致明白會發生什麼事了,雖然王兄的出現是個意外,但被抓、被俘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應該說他是故意的。

  「讓我自由,不然就讓我死……小影兒,這兩件事,朕都不能替你做到,但朕能替你做到第三件事。」易天煦輕聲低喃著那天他在水中聽見的話語,慢慢閉上眼睛。

  他的第三條路就是……他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5 12:04:12

第11章(1)

  「你真的非去不可?」雲藥很不樂意的皺眉,看著一身勁裝的五娘。

  「這件事我一定要做個了結。」她不能一味的逃避,之前她已逃夠了,如今她要正視未來。

  「那……這是傷藥,你帶著;你的筋脈並未完全癒合,小心運氣別超過一個時辰,這是底限,要是超過,你回來我一把脈就會知道,休想騙我。」雲藥難得嚴肅的警告著,美眸中漾滿不同意。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五娘笑了,收起桌上藥品;雲藥叮嚀她的模樣就像個嘮叨的大姐,讓她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想想現在你已不是一個人了,不要太勉強自己。」雲藥淡淡的說。

  「嗯。」五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柔軟。

  「影后陛下,準備好了。」

  「好。」五娘踏著穩健的步伐走向門口。「我走了。」

  「早點回來,療程還要繼續呢!」不愧是雲藥,開口閉口不離療程。

  「呵!沒問題。」五娘笑著翻身上馬,軍隊的旗幟整齊,刀尖雪亮,就等著她下令。

  「出發!」

  雲藥站在城牆上,靜靜的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上頭娟秀的字樣看來出自女子之手,繡著一個宋字。

  拆開錦囊,從中抽出一張紙條細看後,雲藥面無表情的撕碎那張潔白的紙,碎片散揚於風中。

  「殿下,皇城的軍隊來了。」一名士兵急忙跑進內室稟報。

  「我知道了。」易天翔笑了——來了!他夢寐已久的皇位。

  「但是……殿下……」士兵吞吞吐吐的,猶豫著該不該說。

  「又怎麼了?」易天翔不耐煩的瞪著打斷自己好心情的傢夥。

  「和事先預想的並不一樣。」他惶恐的說,深怕殿下責罰。

  「哪裡不一樣?」

  「這次領軍,掛的是鳳旗!」

  「真沒料到會有這一招。」易天翔和倩芯連袂站在城牆,瞇眼看著遠方整齊的軍隊。「從沒皇后會這麼做,影后竟然如此大膽!」

  「現在該怎麼辦?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你別忘了你是如何答應我父王的,要不是你說萬無一失,父王也不會為你而舉兵反叛,如果敗了……」倩芯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無需緊張,雖然情況有變,但結果還是一樣。」易天翔看著遠方,胸有成竹的笑著。

  「哪裡一樣?來的不是易天浪啊!」

  「那個女人不過是個沒有後台的女人,她帶來的肯定是皇城的軍隊,既然如此,這告訴了我們什麼?」易天翔狡黠一笑,顯得得意洋洋。

  「意思就是說,皇城如今大空,我們只要在這裡拖住軍隊,等著我們的人攻入皇城就行嗎?」

  「聰明,本宮若是登基為王,肯定立你為後。」易天翔一把摟住倩芯柔軟的腰身,兩人望著遠方相視而笑。

  ***

  「把部隊拆開,照我的指示。」營帳內,五娘指著軍用地圖,對著將軍們下令。

  「萬萬不可啊!把兵力拆開,這般的編組不易指揮又不易調度,兵貴在如使手臂,如果使不動,再好的兵也是沒用的。」一旁的將領們紛紛勸阻。

  「是啊!影后,這樣與兵書不合。」

  「老臣以為這樣不可行。」

  「請影后三思!」

  「王爺,您認為呢?」五娘看向一旁慵懶搧風的易天浪。

  「大家別急,影后肯定是有對策的。」易天浪看著地圖上幾處以硃筆圈出的地點,光看就知她絕不是隨口而說。

  烏城易守難攻,前方平原一望無際,不可躲藏;後頭有雄山大川,地勢險要,前可攻,後可守。

  若要強攻,不知得花上多久時間,況且敵人抓了王兄,拖得愈久就愈不容易,不如採用此計策。

  「我是打算如此……」得到了易天浪的支持,五娘指著地圖繼續說明;隨著她的講解,將領們的雙眼愈睜愈大,最後連嘴都合不上了。

  ***

  「哈哈!王弟,你親愛的皇后親自率兵來救你了。」易天翔的笑聲在牢中突兀的響起。

  她來了?她怎會來?要來也該是易天浪來!易天煦的腦中難得亂成一團。

  「很感動吧?我也覺得,你們夫婦鶼鰈情深,還真是讓人佩服,不過……」易天翔彷彿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般,抱著肚子笑倒在地。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雖然你的皇后勇氣可佳,不過看來並不擅長帶兵打仗呢!她竟把好好的軍隊拆開來重新編整,還讓他們一前一後並立戰線前。」各組分開指揮,不但號令不易下達,而且兵馬一衝就散,這場仗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贏定了。

  「你就在這裡好生待著吧!本王要出去好好觀賞你的皇后被人殺得七零八落的模樣了。」易天翔擺擺手,得意的走了出去。

  那般的兵法彷彿是編列民兵,看來比不懂兵書之人還不如,但要是那是打算誘敵深入的計謀,那麼那樣的編列……易天煦眼中精光閃閃,事情恐怕不像易天翔想的那般容易。

  ***

  「殿下,我軍目前大勝,已經要衝到敵軍的第二陣線了,不知是否該加派兵力?」傳令兵報告著軍情。

  易天翔瞇眼看著遠方軍隊交戰,與其說是交戰,不如說是一面倒的局勢——對方不只是編列成不易指揮的隊形,連馬都捨棄不用,這樣怎麼抵得過騎兵勢如破竹的衝勢?

  索性就在這裡一舉殲滅他們吧!這樣雖與預期有所不同,但結果還是一樣,「好,加派兵馬,務必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烏城的騎兵們呼嘯而出,所到之處,皇城士兵倉皇走避。

  「快!殿下說務必殺得片甲不留,抓到王爺和影后,不管死活都重重有賞,大夥上啊!」

  伴隨著囂張的叫喊,一陣慘嚎同時響起——沒想到就在第二陣線,皇城部隊前拉起了絆馬索,烏城士兵紛紛落馬摔倒。

  「不好了!前方有絆馬索,大夥快退!」烏城將領們指揮著士兵想要撤退,但前方已經有不少人摔馬,被皇城軍士砍殺殆盡。

  「不好了!將軍,後頭有伏兵!」烏城士兵驚慌稟報,剛才看來一衝就散的軍隊原來是刻意在中間留縫隙,引誘騎兵深入,難怪當時贏得輕鬆,因為他們志在誘敵,等敵人一越過封鎖線進入馬索區城,便包圍上來。

  「將軍!後頭也有絆馬索!」被圍住的烏城士兵驚慌喚著,包圍而上的士兵用盾牌包圍,讓他們逃無可逃。

  「放箭!」皇城軍隊內忽地傳出一聲斥喝,當下漫天箭雨飛來,烏城士兵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報告影后陛下,我軍大捷。」開心奔入帳內的將領們看著空蕩蕩只有易天浪一個人的營帳,咦?影后呢?

  「大捷就好。」易天浪笑得優雅,小五的智慧實在是讓人讚賞,她是天生要當皇后的命。

  「王爺,影后陛下呢?」眾人困惑的問著。

  易天浪笑而不答,目光落向另一方的烏城。

第11章(2)

  ***

  「是誰?」正在閉目養神的易天煦敏銳感覺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流動,除了他,這裡還有別人,是誰?

  那人不答,只是靜靜朝他走來,寂靜無聲。

  他感到很怪異,這種感覺,這種淺淺的清香,就只有她……但她怎麼可能在這裡?她不可能自己走路啊?

  隨著那人一點一點的接近,他就益發不可置信——這溫暖的氣息是之前日夜夜伴他入眠的人,他不可能會認錯。「影兒……」

  來人走到他面前站定,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只能看到兩頰燦若星子的眼眸。

  「嗯。」五娘輕揚起一抹笑。

  「你的腳……」易天煦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是自己站著的!

  「雲藥……幫我治好了。」她柔聲答覆,兩人旋即又陷入一陣沈默。

  「你……為什麼會來?」易天煦好困惑,她不應該來的。

  「為什麼不能來?」五娘不答反問。

  「朕以為你巴不得立刻離開。」沈默了一下,易天煦閉眼說道,不想再對看她一眼,也許她只是因為大臣請托,也許她只是為了國家的未來,太多的也許都讓他感到心痛……而只要他多看她一眼,他就會無法克制要把她強留在身邊。

  「之前是。」她沒否認,還更靠近他一些。

  「那你為什麼不趁現在離開?朕給你機會,你卻不把握!」易天煦低吼,他已下定決心要離開她,要把自由還給她,要把生存機會留給她,她卻傻得自己跑來救他!

  「但我改變想法了。」

  「改變想法?」

  「我進宮的第一天晚上,你說過要補償我的。」五娘低柔的嗓音輕輕迴響著,字字敲進易天煦的心。「我覺得讓你死,實在是太便宜你了,你之前百般逼我活下來,你知道我有多麼痛苦嗎?活著有時還不如死了,所以我要你活下來疼我、愛我;我要盡情的任性,還要不停折磨你,讓你永遠都得接受我這個重擔。」

  五娘走向前,纖指抵緊他的胸口,感覺他的心跳激動而澎湃;這男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做賭注,要是她沒來,他就要葬身此地了。

  易天煦睜大眼,她……她在說什麼?這對他而言根本不是處罰,而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難道他現在是在做夢嗎?

  「而且你別想抵賴。」五娘走上前,纖細馥郁的身子貼上他的。

  「我抵賴什麼了?」他低啞道,現在的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夢境,他已滿足到即使現在死去也無所謂了。

  「別忘了在你來這裡之前,我們可是夜夜同床共枕的。」而他們當然不是蓋棉被純聊天,五娘的臉微赧,在他耳邊輕聲道。

  「你是說……你……你有……」易天煦首次結巴了,連話都說不完整,目光下移到她仍平坦的小腹,那裡已經有他的孩子了?

  「雲藥替我診治時發現的,已有兩個月了。」五娘平靜道,當時她意外坦然的接受了這個消息,甚至還有著一絲竊喜——他與她有了一個再也無法分開的理由。「所以你這輩子別想甩掉我們了。」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呢!」易天煦激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怎麼可能甩掉她?她還有了他的孩子,老天!她的腹中懷有他們的寶寶了。

  兩顆高傲的心,終於在此刻緊貼在一起。

  ***

  「你們休要得意!我的軍隊很快就會攻入皇城的。」被縛的易天翔狂亂的朝廳上的男女大喊,他的野心還沒結束,只要皇城在他手中,他們就不能對他輕舉妄動。

  「那是不可能的。」五娘的聲音很柔軟,卻很肯定。

  「哼!你把皇城的守軍全都帶來了,皇城對外的禦力此時比嬰兒還不如,明日朝中大臣淨在我的手中,要是不聽我的,我就要我的部下一天殺一個,看是我的命值錢,還是朝中臣民的命值錢!」易天翔氣急敗壞的說,竟沒發現站在堂上的是女子是何人。

  「我已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五娘又重複了一次,語氣平淡,卻讓人無法不信服。

  「你憑什麼?」

  「憑這個。」少年清冷的聲音忽地插入——樂寒帶著兩名黑衣人從樑上俐落而下,三人恭敬的朝五娘和易天煦跪下。「參見陛下。」

  易天煦有些意外,羅門若沒他的命令,是不會行動的,今天為什麼……

  「參見門主,屬下來遲,請門主恕罪。」三人一致朝五娘喊著。

  五娘平靜的臉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

  「屬下已在三天前遵照門主命令,把城外所有可疑地點的軍隊剿滅乾淨,如今皇城已是高枕無憂,隨時可以班師回朝。」

  「你……是羅門的門主?!」易天翔臉上佈滿了不可置信——天下第一大暗殺組織,沒人知道他們是為誰效命,世人終其一生都難以獲知他們的神秘面目,想不到傳說中的門派門主竟在這裡。

  再次看向五娘,他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是你!你沒死?」易天翔怒喊著,又是這個女人,當初密旨被偷,與她有關;今日烏城之敗,也是她一手促成,她破壞了他奪取皇位的每一個環節。

  本以為她只不過是個毫無背景的女人,沒想到她不但巧取智勝,在一天內攻下烏城,甚至早已料到他的陰謀,派人剿清了他的軍隊,粉碎了他的野心,這真是天要亡他……「本王真是悔不當初啊……」

  當時就該一刀殺了她!

  士兵們拖著失神的易天翔遠去了。

  「智取烏城,羅門門主,你還有多少的秘密?」易天煦意外的看著她,幽深的眼中又恢復到過去的神采飛揚,她的驚喜還真多,讓他都快跟不上了。

  五娘神秘的回他一笑。「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尾聲

  「你真的不多留一陣子嗎?」

  「既然你的腳已好得差不多,剩下的療程只須每日照做,保證你不久就可又蹦又跳了。」

  「可是……」五娘一身秋香色綢衣,寬鬆大方的剪裁掩不住她明顯凸出的小腹。

  懷孕沒讓她變得憔悴,反而韻味十足,平時過於清冷的臉上則是煥發出母性的光輝。

  「我本來就不喜歡待在這種地方,不如讓我到外頭去當個閒雲野鶴好些。」雲藥伸了個懶腰,在這裡待久了,都快變成廢人了。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五娘滿眼不捨,明明她與雲藥從無交情,甚至還嫉妒過雲藥,但雲藥從不介意,對她笑得毫無防備,還總是用溫暖的眼神看著她,她憑什麼能得到雲藥的另眼相看?

  而且跟雲藥在一起,她總有種好溫暖、好溫馨的感覺,她不懂是什麼,但卻好渴望雲藥能多留一陣子。

  雲藥看著五娘眼中的掙紮與疑惑,眼中閃過一抹流金般的光輝,牽起五娘的手。「那麼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不要跟別人說喔!」笑得像個小女孩般,刻意壓低了音量,彷彿怕被人偷聽到。

  五娘詫異的看著她,她想說什麼?

  雲藥正想開口,卻被一陣請安聲給打斷。

  「參見陛下!」

  「免禮。」易天煦神采奕奕,已經完全恢復了過去的模樣,顧盼間淨是風情,但這風情現在卻只為一個女子而展現。

  「陛下。」五娘看著易天煦,臉上很自然的綻出一抹溫柔的微笑,素淨的小臉也因此添色不少。

  「影兒。」易天煦大步上前,將她一把攬進懷中,如今她已足七個月了,她變得一天比一天開朗,對所有人都笑得溫柔,但太大的肚子總讓他感到緊張兮兮,不許她隨意亂走動。

  「怎麼一個人在園中,小心路上滑,會很危險。」親親她光潔的額頭,除下身上的披風替她披上,幽深的眼眸溫柔的凝望著她。

  「我才沒那麼嬌弱,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我和雲藥……」五娘轉過頭欲尋找雲藥的蹤影,但觸目所及卻是一片空蕩,只有淺淺的藥香隨風而散。

  「朕方才來時就只有看到你一人,你跟誰在一起嗎?」易天煦一挑眉,環視著空無一人的庭院。

  「好奇怪喔!明明剛才她還在的……」雲藥是何時離開的,她怎麼都沒發現?難道懷孕讓她的感覺變遲鈍了嗎?五娘噘嘴想著。

  「哦?朕可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可不希望你跟朕在一起時還想著別人呢!」易天煦扳回她的小臉,無比認真的說。

  「大醋桶!」

  「你愛的就是大醋桶不是嗎?」笑著調侃,慵懶的笑中有著過去沒有的真心。

  「誰說的……」五娘不苟同的跺腳,小女兒嬌憨盡現。

  「那朕說……朕愛你,朕好愛你,我的小影兒。」易天煦與她額抵額,親暱而溫柔。

  五娘赧紅了臉,如星的眼眸閃爍著。

  「那你……愛朕嗎?」

  她沈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投入他的懷中,緊緊擁抱著他,略薄的唇甜蜜的彎起--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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