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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2 20:46:19

第四章 元神何物(四)

    藍犁道人所授法訣,其根本乃是九道符印,還有一套收發金丸的手法。

    焦飛回到房中,手捧九枚金丸,在心神中存想,他修煉黑水真法有成,這存神冥想之術只是末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九道淡金五彩符印,在丹田中之中大放光彩。

    這九道淡金五彩符?初成,就宛如巨鯨吸水一般,把焦飛平日修行,積聚在四肢百骸的真水精氣,一股腦的汲取了過來。直到把焦飛辛辛苦苦修煉的真水精氣汲取了五六分之一,第一道符印才猛然一震,宛如肋骨轟鳴,幻出一道火紅的虛影來,從焦飛的小腹飛出,虛虛的懸浮在他面前。這道符印虛影,宛如火焰凝成,和焦飛丹田的本體遙相呼應,一起一伏,宛如呼吸,節奏絲毫不差。

    焦飛大喝一聲,伸手一拍,把這道符?打入了一枚金丸。這枚金丸頓時就宛如嬰兒夢醒,猛的跳躍起來。

    焦飛一聲清喝:“定!”

    那枚金丸,就定在空中不動。焦飛再喝一聲:“起!”那枚金丸就如火箭沖霄,一下子就打破了屋頂,飛上了十余丈高,直到焦飛喝了一聲“止!”這枚金丸才又凝住不動,被他伸手一招,又複跌落回掌心。

    這九道符印,乃是九種口訣,每一道口訣功用都不相同,可以操縱這九枚金丸,在跟人爭鬥時有無窮變化。方才那一道符印,就是操縱金丸飛空的道訣,若是把九道符?混合本身真氣一起打入,這金丸便會如孺子慕乳一般,任意焦飛指揮。

    這種祭煉法寶的口訣,每一家每一派都不盡相同,這九道符印並非藍犁道人的北方魔教真傳,而是道門九大派之一的天河劍派嫡傳劍訣,和這九枚金丸一般,都是藍犁道人從一名大敵手中奪取。

    焦飛試演一番,心中大喜,不敢耽擱,便抽主動取本身真水精氣,灌注到第二道符印之中。

    有了方才的經驗,焦飛本擬這一次定然會容易許多,卻沒想到,這第二道符印所需精氣,比第一道多了直有五倍以上。焦飛幾乎把本身的積聚的真水精華耗盡,方把第二道符印幻出一道虛影來,打入同一枚金丸。

    這一道符印卻是變大縮小金丸的法門,能讓金丸的力度輕重有差。

    打入了這道符印之後,焦飛只要心意所至,這枚金丸就由指頭大小,化爲栲栳一般,輕如雞子,重如銅錘,這還是焦飛功力不到,不然這枚金丸還能變得巨大百十倍,如山嶽般沈重。

    只祭煉這兩道符印,就耗去焦飛全部法力,他知道自己功力不到,無法祭煉第三重符印,倒也並不氣餒。先運煉黑水真法把法力恢復,這才依樣葫蘆,把其他八枚金丸一一祭煉成功,可以如臂使指,輕加呵斥便能迎空亂轉,隨意變化大小。

    這九枚金丸都已經被原主人祭煉的近乎通靈,若是普通的凡鐵,哪有這般輕易祭煉成功?各家各派祭煉法器,沒有幾千百次的以本門真傳符?祭煉,根本連回應召喚也不可能。

    焦飛志得意滿,試演了幾次。這九枚金丸自有一套手法,此去彼來,比世俗的刀法劍法,更要繁複百倍。

    縱然焦飛也算聰穎,讀書常能舉一反三,但是這套操縱金丸的手法,卻也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這套手法,全仗那九道符?的靈妙爲根基,焦飛功力不到,又不曾有武技的根底,不然這九枚金丸變化更多。

    焦飛只是勉強做到收發自如,不至於亂了自家陣腳,便已經費了好大力氣。

    把這套金丸操練了半日,焦飛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坊買道袍和拂塵時,見到的那口西域大劍上的九個梵文。當時焦飛把這九個梵文牢牢記在心中,卻不知有什麽用,在得了師父藍犁道人傳授了天河劍派的天河九?之後,觸類旁通,忽然想道:“也許這九個梵文,便是西域胡僧祭煉法器的法門,我何不試試用來祭煉這九枚金丸?”

    他自忖把這九枚金丸練到這般境界,雖然還難敵法力高深之士,應該不至誤卻師父藍犁道人的大事,就捏了一個法訣,在丹田中存想起那九個梵文來。

    釋家佛門宗流淵源,除了中原的佛門正統之外,尚有許多旁支,西域便信奉大金剛宗,又稱密宗,和中原的佛法截然不同,號稱有立地成佛之效。雖然不及中原正統佛門博大源深,卻有自有其不凡之處。

    只是西域原本就有許多旁門練氣士,和流傳過去的佛宗漸漸融合,多出了許多邪門歪道來,這卻不是正經的修煉之士了。

    這九個梵文,焦飛並不識得,但是在西域卻流傳甚廣,並非什麽了不得的法門,乃是九字大日光明咒。焦飛只是微一存神,這九個梵文就歷歷在目,比天河九印容易了不知有多少倍。甚至這九個梵文總共也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真水精氣,就悉數激發,幻成了一道金光,被焦飛排入了九枚金丸之中。

    焦飛不知這九字大日光明咒的由來,試演了幾次,只發覺這九字梵文,能大放光明,並無其他克敵制勝的手段。他心中暗道:“若是跟人鬥法,這九枚金丸忽然光明大作,也能耀花了敵人雙眼,這九字梵文也不能說盡數無用。反正這九字梵文修煉容易,以後不妨隨意練習。”

    焦飛在房中反復練習收發這九枚金丸的手法,到了傍晚,他忽覺腹中饑餓,房門卻響了起來。他微微一招,房門便自行打開。蘇環拖了一個食盒,快步走了進來,還未切近,焦飛就聞到了一股香氣。

    “公子一天都沒出門,我怕你餓了,就做了這些吃食,不知是否合您口味。”

    蘇環言笑晏晏,到讓焦飛頗有些不自在。他跟蘇環初結識,也只當是個同齡玩伴,多少也有些交情。沒想到一轉眼,就地位大變,這女孩兒變成了自家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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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17:38

第四章 元神何物(五)


    焦飛自小家境雖不算貧寒,可以只是勉強溫飽,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動手。縱然父母寵愛,他也經常會幫家�幹些力所能及的活計,習慣不來被人服侍。

    他連忙接過了蘇環手中的食盒,有些不過意的說道:“怎麽好勞動蘇姑娘做這些粗事兒。”

    蘇環盈盈一笑,雙眼彎如月牙,說道:“我和姐姐在山中修煉,也經常自己弄些吃的。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去偷了那頭老白猿釀的猴兒酒,坐在高高的山峰上,看雲霧在山腰纏繞,總讓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成仙人了。公子您別笑話,我跟姐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修煉成仙,擺脫了精怪的身份,長生不老,於世無求,與人無爭。”

    說到這�,蘇環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可就算是在十萬大山,亦有無數爭鬥,何況這滾滾紅塵?我也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多希望姐姐能夠活轉來。”

    焦飛並沒有蘇環那麽多的經歷,但是被這女孩兒的話感染,也不禁有些喟歎。他涉世不深,對修行的世界也幾乎沒太多瞭解。但光是從這幾日的經歷,就看得出來很多的事情。

    王道緣和蘇家姐妹,都是一心求道的精怪,蘇家姐妹潛心苦修,王道緣卻想要走捷徑,劫奪蘇家姐妹的內丹,劫奪不成,就投到了比他厲害的多的禾山道門下,拜了姚開山爲師父,學了許多邪門法術。

    可是跟藍犁道人一比,禾山道也不過是三流的門派,自己也無長生之方,王道緣,姚開山師徒先後隕落在自己的手�,雖是他們咎由自取,可長生之路艱辛阻難,也可由此窺出。

    黑水真法雖然修煉到最後,可以化身黑龍,長生不死,但卻並非那麽容易練成。焦飛雖然想到了要在水氣濃郁之地修煉,可最多也不過比之前快個兩三倍,如無奇遇,有生之年,叩開長生之門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不得真傳,一世苦修,也不過鏡花水月。縱然得了真傳,不是天縱奇才,又堅毅不拔,不爲任何事情動搖,也踏不上長生之路。前途多艱,我當勇往直前,有前車之鑒如此,豈可浪費如此機緣?”

    忽然之間,焦飛向道之心,又堅了一層。他好言安慰道:“若是我日後修煉能小有所成,定當解救你的姐姐出來,或者送她的轉世投胎,或者幫她尋到好的廬舍,定然不讓蘇姑娘失望就是。”

    蘇環聽的眼中異彩連連,顯然是歡喜到了極處,卻已是不知該如何感激才好。

    焦飛先後兩次承諾,願意幫她救姐姐性命,蘇環終於放下了心中大事,幫焦飛布好碗筷,斟酒夾菜,焦飛幾次推辭不得,也就只得承受了。

    隨便吃得一飽,焦飛牢記今晚的大事,對蘇環說道:“今晚道觀中只怕有些事情,我不能離開,你在此地只怕反受牽連。蘇環姑娘還是先尋個穩妥地方住上一夜,明早再回來罷!”

    蘇環聽焦飛說的嚴重,也怕自己留下來反而壞了他們師徒的事情,藍犁道人法力無邊,蘇環也不覺得他們師徒會有甚麽危險,收拾了食盒,也沒有回房,便自離開道觀去了。

    焦飛在房中等到了月上樹梢,也不見有什麽情況,他心道:“不是師父還未出去,我且去他老人家的房間看看。”焦飛正要起步,卻聽到天空上風雷之聲大作,從皇宮方向起了一道黑虹,和數十道各色光華略一接觸,便向著道觀這邊,箭一樣飛馳過來。

    那數十道各色光華,到有一大半追不上黑虹疾如奔雷的速度,只有兩道青白光華,宛如兩道玉帶,銜尾直追。

    焦飛在道觀中看的明白,那道黑虹隱隱有一絲熟悉之極的氣息,似是和他修煉的黑水真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後面追的兩道青白長虹,卻銳勁無匹,不知道是什麽來路。焦飛牢記師父的話,當黑虹從道觀上空,飛掠而過時,一揚手把九枚金丸一起打出。

    隨後追的兩道青白光華,似乎沒料到下方會有人阻攔,焦飛這九枚金丸又非是凡品,竟然被阻的微微一頓。不過這兩道青白光華似是非常重視那道逃走的黑虹,一頓之後,就再度加速,竟然不跟焦飛打出的金丸糾纏。焦飛初學咋練,九枚金丸卻快不過這兩道風馳電掣的青白光華,未能再阻上一阻。

    收了金丸,焦飛微微遲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了也未。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後面那數十道光彩也隨後追了上來,他們數目又多,追的時候位置也淩亂,焦飛實是不知該攔哪一道光華好,只是這麽一遲疑,那些光華也消失在天際。

    焦飛知道那些各色光華都是修道之士的遁光,能夠到了禦空飛行地步,最少也是煉氣的功夫到了天人感應的層次,和黑水真法修煉到了第五層時法力相當。這些人無一庸手,比水陸大會上的那些“異人奇士”,可要強出了幾座山去。

    “前面逃的應該是師父了,那兩道青白的光華,看來一點也不比師父的本領差,也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遁光。其餘諸人都不如師父遠甚,應該是追不上他老人家,可是師父爲何會被這許多人圍攻?”

    藍犁道人一路都不曾說過來長安所爲何事,到了長安,又極端神秘,一直都在這家道觀中,足不出戶,焦飛也不知道師父究竟要做什麽大事。

    那些追趕他師父藍犁道人的修行之士,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個個本領驚人。顯然也是有所圖謀而來,不然這些人自家閉關,苦苦修行還不夠,哪里會輕易跟人爭鬥?求長生之人,第一要戒的就是意氣之爭,非是真正的深仇大恨,或者重大關頭,這些大有法力之人都不會輕易出手。

    “這些事兒非是我能想明白,還是不想了,不過現在卻有一件要緊的事兒。如果是師父跟人鬥法,大獲全勝,我自然沒有什麽擔憂。若是那些追的人沒有追上師父,想起我在這�發過金丸阻路,回頭來找人撒氣瀉火,可怎生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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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19:20

第四章 元神何物(六)


    “我還是先躲一躲罷,看看風頭火勢,再出來見人。

    焦飛性子伶俐,心腸也不壞,他想到了這一點,也怕觀主和他的兩個徒弟受到牽連。急忙去尋這道觀中的三位主人,沒想到原本懶的絕對不肯出門的師徒三人,早就不知去向,到讓焦飛好一陣驚異。

    耽擱了這一會功夫,忽然有一道光芒,灼灼如日,從追去的方向折返了回來。焦飛看出勢頭不好,連忙捏了隱身法,穿牆就走。他才鑽到了道觀隔壁的人家,就聽到電光雷耀之聲,道觀中傳來了房倒屋塌的隆隆震動。

    “這人卻是手辣的緊,居然也不問一聲,就下這般殺手。幸虧道觀中此刻已經無人,若是有無辜者,豈不是被他也害了?也是,這些修道人的心目中,凡人就像是螻蟻一般,管他什麽有辜無辜,這世上又不見得真有什麽天譴。”

    焦飛平素熟讀的諸般神怪志異的小說中,有三十三天,十八層地獄,天皇,地府,西天佛陀,海外神仙。但是他師父藍犁道人卻言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哪有人能練就那般**力,把天地都納入掌中?況且我輩修真之士努力修煉,尚自顧不暇,縱然練就通天徹地的**力,也自管逍遙,怎會有興趣管世間凡俗的生老病死?”

    “數萬年前人族還未出現在大地之上,這片天地倒是有天生天養的上古神魔,法力神通不可限量。但是它們不是自己爭鬥不休,就是殘殺其他生靈,數十萬年前就隕落的乾乾淨淨。就算它們尚有幸存,想的也是如何把大地上的生靈滅絕,這些只知道爭鬥的上古神魔,更不會組建甚天庭地府。”

    “至於釋家佛門的極樂天,也只是他們祖師開闢的一處洞天罷了。非是真正修煉到了阿羅漢境界以上的佛門弟子,根本不得其門而入,才不會接納那蕓蕓信徒。”

    這番言論,甚是顛覆焦飛心中認知,不過他後來細細揣想,倒也覺得不錯。凡人修煉成仙,長生不老,對凡俗世間之物,就再也無需索求,當然也就另有一番心態。

    至於世間所傳,道德,功德,天誅,天劫,魔頭諸多牽強附會的說法,藍犁道人更是斥爲無稽。他告訴過焦飛,長生之門只看你有否**力一腳踢開,至於你做惡,還是做善,修煉的是道家正宗,還是神宗真傳,甚或旁門妙法,佛宗神通,都跟是否能修至長生,沒有半分干系。

    因此修行之士,有善心爲懷,拯救蒼生者;也有任意所至,隨自己心意做事的狂徒;更有心腸狠辣,把世間蒼生當做豬狗,隨意拿生魂來祭煉法寶的大奸大惡之徒。但只要這些人得有長生之道,天資過人,心智又堅毅,皆能修成長生。

    焦飛可不敢想,跟這人分辨,自己只是遵從師父叮囑,生平沒做過壞人,希翼對方網開一面。這個時候,還是有幾手法術傍身,來的更貼靠些。

    那道光芒煞是強烈,在道觀上環飛了一圈,連續發下雷霆,直到把道觀轟的半間瓦片也不存,地面都下陷了老大一個深坑,這才似乎有些怏怏的拔空而起,直奔東南方向離去。

    焦飛再等了一刻,又有幾道光華折轉回來,看到道觀這般樣子,略加盤旋,先後離去。焦飛等了一夜,也不見師父回來,更不見觀主師徒三人,倒是天色放光明之後,蘇環偷偷的趕了回來。焦飛生怕她被人看破形迹,連忙從藏身處出來,把蘇環拉過一旁,到了他躲避的那戶人家。

    這戶人家不知幹什麽去了,房間內積滿了灰塵,至少有三四年無人居住的模樣,焦飛用法力清掃了一遍,暫時做個落腳地點。這�距離那道觀,不過隔了一條小街,有什麽動靜,也可及早看到。

    蘇環見到道觀變成這個樣子,心中著實駭然。她在十萬大山修煉,雖然山中也有年侯深遠的精怪,還有禾山道等獨霸一方的門派,卻從無人展露如此法力,輕易便弭平這般大的一座院落。還把地面轟的坑凹處處。

    一直到被焦飛拉到了那戶人家內,蘇環兀自有些震驚未過的模樣。這女孩兒有些後怕的問道:“焦公子,這些可是晚上爭鬥所致麽?”

    焦飛把昨夜的事情略微一提,卻並沒有說起,有數十道行高深之人追殺藍犁道人的事情。怕蘇環聽了更加驚恐。

    “蘇環姑娘,我要在這�等師父回來,只怕最近都有些艱難,要不你還是回去十萬大山,等我修成了法力,再去找你。”

    蘇環連忙說道:“也許蘇環法力不濟,不過緊要時也能派上幾分用場。還是留下來幫忙公子,縱然有甚危險,我也願意跟公子一同度過。”

    焦飛勸了幾句,也就不在勸說。他內心也有些祈盼,能有個人留下來陪他。要知道焦飛也不過是十幾歲的一個普通孩兒,這次跟了藍犁道人逃家,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心中不無忐忑。況且他雖然修煉了黑水真法,但是掄起法力來,遠遠不如蘇環這有五百年道行的蛇精。

    他能贏了王道緣,姚開山師徒,十之**是因爲所習道法精妙,遠在禾山道的法術之上,又仗著有心算無心,這對師徒都是粗俗大意之輩,這才一舉得手。若是跟這兩師徒平手相鬥,焦飛便有十條性命也交代了。

    焦飛心中思忖了一陣,對蘇環說道:“不瞞蘇姑娘,我師父這次來長安有什麽事情,我這座徒兒的也不知道。只是看他老人家那般謹慎,只怕此事極爲重要,所面對的敵人,都是他老人家的那個級數,非是姚開山,王道緣之流可以比。我這就分你幾件禾山道的法器,不過未到緊要關頭,不可輕易動用,這些法器恐怕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只要稍微動一下手指,我們恐怕就化爲齏粉了,只算是聊作備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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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19:55

浮浪少年子 第四章 元神何物(七)


    焦飛兩次三番想分幾件奪自姚開山的禾山道法器給蘇環,只是幾次都因爲某事岔開,蘇環也知道,憑自己的法力,在十萬大山或者能來去自如,在這中原長安,風雲聚會的時候,卻不堪一提。因此才從抖落在地的法器中,挑選了幾件自己有把握煉化爲己用的,貼身收了起來。

    蘇環可沒有焦飛的本事,她所學的不過是和姐姐兩人,自行領悟的法門,都是感悟天地,偶有所思,在數百年的修行之路上一點一滴的試驗,這才有了些許法力。不要說焦飛所學的黑水真法,就算是禾山道的諸般法術,威力也遠在蘇環所學之上。

    所以王道緣原本不如蘇家姐妹,卻在跟姚開山學了幾手禾山道的邪門法術之後,可以把蘇環輕易壓在下風。

    焦飛是個細心的人,見蘇環沒敢多挑幾件,就開口問道:“蘇姑娘你能煉化這些法器不能?”

    蘇環有些羞澀的搖了搖頭道:“禾山道的法器都有自己的用法口訣,我只是姑且一試,成與不成,還沒十分把握。”

    “我上次得了那件五陰袋中有一份抄本,雖然所載不多,但應該有些用處。”焦飛一面說,一面把把得自王道緣這頭鐵背蒼狼怪的抄本摸了出來,贈了蘇環。

    焦飛不敢傳了蘇環黑水真法,畢竟這是藍犁道人所授,也不敢傳授天河九?,在他想來這法訣也甚是珍貴,雖然師父沒說,卻也不是可以輕易傳人的法門。縱然如此,蘇環也是感激無以,上次她選了渾天幡是因爲這法器威力較大,沒想到卻錯過了王道緣私自抄寫的禾山道法書。

    蘇環只是略一翻閱,就歡喜無盡,暗道:“若不是焦公子身具無上真傳,不貪圖這些禾山道的法術,我怎有機會看閱這般秘訣?禾山道在十萬大山好生威風,除了萬蠱仙娘和黑沙童子,無人敢輕拂其意,秘傳的法術何等厲害?我和姐姐也不知羨慕多少回了。只是若投入禾山道,就要給他們當牛做馬,還要給那些長老們淩辱,所以才不願去投奔,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得了五種禾山道的秘傳法術,這可比幾件法器珍貴的多。”

    焦飛有過目不忘之能,加上他也不覺得這幾種禾山道的法術,有多麽精妙。因此送了也不覺有什麽,不過他想了一會,心中暗道:“只怕是蘇環得了這五種法門,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練成一件法器,不如我再助她一臂之力。我在西坊上看到的九字梵文,非止能增加無量光明,也能增多一絲和法器之間的感應,對煉化禾山道的諸多法器也不無裨益。”

    想到此處,焦飛喚蘇環過來,輕輕把手按在這女孩兒的額頭上。蘇環不知焦飛欲待何爲,不禁有些害羞,但是驟然間額頭上一暖,九道梵文就如一條光帶般從眉心祖竅,直落到丹田之中。和焦飛存想這九字梵文時不同,這九字梵文的大日光明咒一落在蘇環的丹田,就不住的吸攝蘇環畢生練就的法力,然後吐納出來,比吸攝之前更顯精純。

    蘇環又驚又喜,經過這九字梵文洗滌,她的一身妖氣竟然淡薄了幾分。

    本來她們姐妹曾不遠千里,去峨眉山聽智光長老面前聽經,這才能把本身妖氣隱藏起來,只露出一絲絲。焦飛當初便不曾看出蘇環身上的妖氣。得了這九字大日光明咒,蘇環修爲雖然不曾增長,卻更純粹了些。若非法力高過她百倍之人,是完全看不出來,這女孩兒身爲妖族了。

    焦飛雖然察覺蘇環體內氣息變化有異,但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不過他倒是知道,這是好事兒,便不甚在意。焦飛不知,他的黑水真法遠比九字大日光明咒更爲高深,修煉出來的真水精氣,比大日光明咒所能淬煉的真氣更加精純,這才毫無所察。

    焦飛心中憂慮,讓蘇環自去努力修煉,好增加一分實力,自己也在房中打坐,想要在黑水真法上精進一步。他不敢再去玄武湖畔修煉,生怕藍犁道人回來,不見他等候,便把自己抛棄。這仙路茫茫,若是無人指點,焦飛可不知道該如何大步而行。

    仙緣機巧,一旦錯過,便永無機會,焦飛不敢自誤。

    只是焦飛畢竟沒經歷過許多事兒,在房中打坐了半日,也靜不下心來,眼看日到午時,心中暗想道:“也不知道那觀主師徒回來也未,他們師徒三人也有許多古怪之處,說不定知道一些事情。”

    想到此處,他也不去攪擾蘇環,自行離了住所,裝作不經意,路過原來居住的道觀。他走了幾次,也不見有什麽礙眼的人物,正覺得失望,忽然有一個氣宇軒昂,背後插著雙劍的英挺男子,不知怎麽忽然出現在道觀之前。

    若是尋常也就罷了,只道自己眼花。焦飛卻早就看了不知無數遍,方才那處確實沒有人。而且不管這背插雙劍的男子從什麽方向來,一定都不會錯過他的雙眼。這男子只是隨意一掃,就隱現怒色,見到焦飛就在不遠處,也不知怎麽一邁步,隔著數十丈,一步就走到了焦飛面前,低聲喝道:“你可認識這家道觀的人?”

    焦飛聞言心中突突亂跳,這男子舉止倨傲,甚至也不怎麽掩飾自己的行蹤,顯然是極有自信之人。焦飛怕他懷疑,想也不想的就答道:“這家道觀倒是有幾個道士,只是從不出門,也極少跟人來往,我只聽說這家道觀的觀主叫做怒山真人,兩個徒弟一個叫做清虛子,一個叫做燕什麽來著。”

    “怒山真人?你在胡說什麽?怒山真人乃是昆侖藏經閣首座,怎會在這破道觀�廝混?”

    那英挺的男子隨手一掌,就把焦飛打的原地翻滾了出去,焦飛一咬牙,正要掏出金丸給這年輕人一下子狠的。卻聽那背插雙劍的男子,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怒山真人的別院?別是道號相同,卻是另外一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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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0:19

浮浪少年子 第四章 元神何物(八)

    這男子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袖袍一拂,一道精芒如電,護著了全身,大白日的就破空飛起。

    焦飛見此,便收了袖中金丸,只是怒火難息。心中暗恨道:“這人毫不掩飾自己非比常人的身份,一定是極大門派的傳人,所以才行事如此乖張。我一定加倍苦練,定有一日要在他之上。”

    焦飛臉上的紅腫一片,雙眼都快睜不開了,那男子手勁奇大,如果不是他也修煉的小有所成,這一下子怕不要打脫滿口的牙齒。焦飛挨了這一記,心中掠過了無數念頭,越想越是狠毒,最終卻心中一凜,恢復了被怒火沖激的靈台清明。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掌摑我一次,我日後有了本事,也報復回來,但把此事橫亙在胸中,卻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念頭。”

    焦飛一面暗暗運起黑水真法,激蕩了真水精氣,輕拂雙頰,消化淤血,一面心中想道:“看這人的遁光,像極了昨夜第一個折返回來,炸翻了道觀的那人。究竟師父做了什麽事情,才會讓這些人如此仇視?”

    焦飛正自思考,忽然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這不是焦飛小哥麽?你怎麽也到了長安?”

    焦飛扭頭看去,卻是孟闐竹這熟人。

    孟闐竹孤身一人,卻不是一身白衣,換了一件鵝黃的道袍,做女冠打扮,別有一股出塵之意。

    那一次在白石鎮上,焦飛就看出來孟闐竹和越輕寒兩女身份不凡,但是這兩女都不肯收他,這才拜入了藍犁道人門下。他那日和兩女雖然只是略談了兩句,卻也看的出來,兩女出身的灕江劍派和自家的師父似乎不大和睦,因此也不敢說實話,只是對孟闐竹躬身爲禮,有些驚喜的說道:“原來孟姐姐,那日你們走後,我就見到了現在的師父,是他把我帶到了長安。只是如今師父不知何處去了,著我在這�等他。”

    “哦!”

    孟闐竹似笑非笑的望了焦飛一樣,似乎要把他的秘密都看穿了一樣,焦飛心中忐忑,正想接下來該如何解說,讓孟闐竹以爲他師父是另外的人。孟闐竹素手輕輕一招,焦飛袖中扣的九枚金丸,就不由自主的化成了一溜金光,飛入了孟闐竹的手�。

    焦飛大驚,忙運起了天河九?劍訣,想要把金丸收回來。孟闐竹微微一笑,看焦飛漲紅了臉,也無法召喚那九枚金丸,有些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原來是天河劍派的蘇師伯收了你,雖然蘇師伯親手煉製的劍丸天下無雙,可你孟姐姐也是灕江劍派的真傳弟子,難道還會貪圖你的法寶不成?”

    孟闐竹掌心真氣微微一松,任由焦飛把九枚金丸召回。她認得這九枚金丸的來歷,知道天河劍派的蘇星河脾氣古怪。既然他收了焦飛爲徒,又贈了自己親手煉製,珍如性命的九枚天星劍丸,傳授了天河劍派最爲根本的劍訣──天河九?,自然是把焦飛當成了真傳弟子,她也不好過分的調笑。

    孟闐竹再也想不到,焦飛的九枚天星劍丸,是藍犁道人擊殺了天河劍派的蘇星河奪來的,就連天河九?都是藍犁道人施展秘法神通,從蘇星河的元神中逼問出來。

    焦飛也不知“蘇師伯”是什麽來歷,不敢立刻就冒認了這個名頭,低聲說道:“孟姐姐當然不會貪圖我的事物,只是師父說了什麽人在劍在,劍亡人亡,讓我不敢讓這九枚天星劍丸須臾離手。”

    孟闐竹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倒是你孟姐姐疏忽了,蘇師伯爲人嚴峻,言出法隨,對門下弟子最爲挑剔,是我不該跟你鬧這般頑笑。剛才那人是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你怎的得罪了他?”

    焦飛沒料到,孟闐竹居然把剛才一幕看到了眼�,心中暗道:“只怕孟姐姐也跟昨晚追殺我師父的那一批人有關。”他不敢胡亂說謊,怕露了破綻,就原原本本把剛才的事情述說了一遍。孟闐竹聽了之後,不禁一笑道:“這卻怪不得你,楊明河知道自己一時莽撞,轟平了怒山真人的別院,心中當然是又氣又怕。”

    “不過……”

    孟闐竹微微皺眉,自語道:“怒山真人乃是昆侖的藏經閣首座,怎會跟北宗魔門的藍犁道人廝混在一塊?”

    孟闐竹見焦飛在一旁拱手站立,把她當成了尊長一般,不由得展顔笑道:“你是天河劍派蘇師伯的弟子,說來就是我的師弟了。我們同爲道門弟子,同氣連枝,你叫我孟師姐就好了。”

    焦飛立刻換了稱呼,叫了一聲師姐,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表現的太過親昵。孟闐竹問了幾句他“師父”的事兒,焦飛只推不知。孟闐竹知道蘇星河脾氣古怪,倒也不曾懷疑,對他說道:“這一次長安的李家天子,不知從什麽地方得了上古仙人的一件奇珍,便開了這次的水陸大會。意欲讓這些貪圖富貴的修行者,幫他用這寶物延壽。這件上古奇珍威力奇大,我們灕江劍派的掌教生怕這件寶物落到了歹人手�,危害蒼生,這才派出了我和越輕寒師姐來。其他的幾大門派,也把門下最傑出的弟子使來長安,沒想到這麽多人,還是被北宗魔門的藍犁道人搶奪了這件上古奇珍,昨夜我們追他不到,想要奪回這件寶物就千難萬難。你在長安甚是危險,還是儘快聯絡上你師父,趕緊回山門修煉去吧。”

    焦飛心中苦笑道:“我師父只怕不好聯絡,既然這寶物如此珍奇,他還不躲的不見影蹤。我這個新收的弟子,恐怕是比不上那件寶物珍貴了。”他心中做如此想,嘴上卻說:“孟師姐?究竟是什麽寶物如此神奇?這麽多人都要爭奪?”

    孟闐竹輕拂鬢角,嫣然一笑道:“你師父可跟你說過,天下法寶分爲何種類別?”

    焦飛頷首道:“師父說過,雖然那些凡人都稱呼修道之人所用的器物爲法寶,實際上卻分爲符器,法器,法寶三種,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我師父傳我的天星劍丸也不過是法器中的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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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1:58

浮浪少年子 第四章 元神何物(九)


    孟闐竹笑道:“蘇師伯倒也解說的明白,確實如此。我們修道之人仰仗來卻魔防身的種種器物,以符器威力最低,煉製也最容易。符器的威力,一是看得有真傳符?,二是看祭煉者法力何如,除了那幾個佛道兩門,能將佛宗四十八種大神通之一的指物爲寶歌訣,或者玄門道家一十三道天府元符修煉至最高境界的大神通者,隨手練就的符器,也不輸給最次的法寶。普通的符器的威力並不會比法術的威力更大,只是占了方便二字。”

    “至於法器的威力高低,是按封印的禁制威力大小,有多少層數來看,想必蘇師伯也跟你說了,姐姐就不贅述。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就算我們灕江劍派和你們天河劍派,也只有那麽三五件罷了,都執掌在宗門長老和掌教的手中,不是煉就元神之輩,根本無能煉製法寶。便是煉氣的功夫低了,沒過了凝煞、煉罡兩重境界,連操縱真正的法寶也不能。”

    “這一次出世的純鈞壺,乃是法寶中最爲上品,在虛靈,真形,幻神,純陽四品法寶中,位列幻神。僅次於號稱上古奇珍的純陽至寶,放在哪一家,哪一派都算得上是鎮派的法物了。它的珍貴之處,連我也不盡知,只知道純鈞壺乃是古仙人純鈞隨身千年,已經練就洞天的法寶,你以後可以去問蘇師伯,他知道定然比我爲多。”

    焦飛才入修行,對純鈞壺是什麽東西一無所知,不過關於四品法寶之事,他多少還知道一些。法器的威力,看的是用來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同樣的禁法,就要看能在一件法器中煉入多少重禁制。不過不管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多大,打入的禁制有多少重,若是不曾生出靈識來,永遠都不能被稱作法寶。

    一件法器要如修行之士一般,經過層層劫數,才有望淬煉精英,生出本源靈識來。靈識一成,法器頓時躍升爲法寶,威力驟然增大百倍,就已經非複凡器之身了。

    一件虛靈級數的法寶,雖然生出的靈識還微弱,已經是極端難得。真形級數的法寶,幾乎都在那些修道數百載的前輩手中,乃是祭煉身外化身必須,任誰得了都珍若性命。至於幻神級數的法寶,亦有一個妥帖稱呼,被稱作鎮教至寶,只看這個稱呼,也知道此種法寶的珍奇之處。

    至於純陽至寶,普天下也只有寥寥幾件,不是千年大派流傳,就是上古仙人寶藏,等閒之士,修煉千年,未必有機緣見識一件,更是不必去說了。

    這純鈞壺光是本身品質,就已經極爲強大,更別說還被煉出了洞天來!

    “純鈞壺如此奇異,怪不得能讓這麽多修行有成之士欲得之而甘心,不要說師父,就算是我,得了這麽一件法寶,也定是先尋個隱秘的地方,把這法寶祭煉完全,讓別人無法奪取,不然絕不露頭。”

    焦飛心中思量:“若是師父不能回來,我只有自己修行。無人指點,今後之路,不知要艱難幾許。”

    孟闐竹本來對焦飛的聰明,就有幾分好感,只是她此番出門,有重任在身,焦飛求她引薦,孟闐竹也不敢輕易答允。聽得焦飛被天河劍派的蘇星河收入了門下,孟闐竹心中還有幾分可惜,但是天河劍派和灕江劍派師長都交好,他對焦飛的態度便親密許多。

    焦飛是個多麽伶俐的少年?早察覺出孟闐竹待他親近,便乘機把修行中的一些疑問,一一提出,孟闐竹略微解答了幾句,忽然笑道:“焦飛你這麽努力,蘇師伯當然歡喜。你們天河劍派的天河九?,也是道門第一流的劍訣,和我們灕江劍派的天擊盈水劍訣不相上下,這些修行上的疑難,蘇師伯比我更透徹的多,你又何必來問我?”

    焦飛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麽分說,倒是孟闐竹一笑道:“是了,蘇師伯爲人嚴肅,你這做弟子的不敢多說話,看你孟姐姐溫婉些,就想把這些疑難問個明白。”

    焦飛松了口氣道:“孟姐姐明鑒,我也不敢存什麽大心思,只是覺得自己進境緩慢,怕師父責駡罷了。”

    孟闐竹笑了一笑道:“等你煉氣的功夫到了丹成的境界,就能禦空飛行了。到時你願意就到孟姐姐的陋居做客,順帶還能跟我切磋一下劍術,比這麽閒聊幾句不是強多了。丹成之前,出來勇猛精進,埋頭吃苦,絕無其他到了可走,你也不要太過憂擾,修行之路本來便不平坦。”

    孟闐竹風姿卓絕,就這麽一顰一笑,已是天仙化人般,風采無雙,讓凡夫俗子不敢仰視。她和焦飛這麽一個小道童當街談吐,惹動了不少人駐足遠觀,只是誰也不敢靠近來。

    焦飛覺察出孟闐竹有離去之意,心中甚是惆悵,正想再問幾個修行上的疑難,免得錯過了,日後再也無人指點。忽然心思一動,想道:“我何不問問,天下間哪出靈山勝景,適合黑水真法的修煉?沒了師父指點,我便找個地方苦苦修煉幾年,至少也把黑水真法修煉的小有所成,才敢出頭露面。”

    孟闐竹心中著實有事,和焦飛聊了這些時候,還是記挂著此番師門的重任。微微含笑說道:“上次見面,你我還是仙凡殊途,這一次就已經是師姐弟了。我這做姐姐的不能沒有表示,蘇師伯慣於練劍,想來師弟是不會缺法寶的,這�有一冊醫經,乃是我偶然得之,�面記載了許多診治疑難雜症的手段,師弟行道天下,正好用來濟世救人,也顯我道門名聲。這醫經最後幾頁還寫了幾種丹方,雖然不是什麽真正的道門靈丹,卻也有許多妙處,師弟修煉閒暇,不妨也開爐煉幾份丹藥出來,一來可以寧神,二來也說不定就用的上。”

    焦飛接過孟闐竹素手遞來的醫經,忙說了幾聲感激,孟闐竹微微一笑,身子若隱若現,微微舉手,恍若雲霧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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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3:37

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


    焦飛暗贊這位“孟師姐”果然道法高深,雖然可惜還有許多話沒有問,但同時也暗自擦了把汗,心慶過了一關。

    這道觀連續有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灕江劍派的孟闐竹前來,焦飛再也不敢在道觀前窺測了。心道:“這是兩個露臉的,那藏在暗處的人還不知有多少,我莫要惹火上身。師父是等不回來了,我還是另尋出路罷!”

    他在街上轉了幾個圈,這才回到住處。蘇環見焦飛出去一趟,滿臉愁容,想要勸慰幾句,焦飛卻先開口說道:“我師父怕是有事不能趕回來,蘇姑娘可知道長安附近有那條河流寬闊,水流充沛?”

    蘇環不知焦飛怎會忽然問起長安附近的河流,但還是答道:“長安附近,有天下四大水系之一的淮河,不知焦公子爲何問起此事?”

    焦飛也不言,只是道:“我要去淮河邊等候師父,蘇姑娘可要一起,或者回去十萬大山中潛修?”

    蘇環聽得焦飛語氣中有些不對,想要說的話,一時便說不出口。良久才咬了咬牙說道:“也只有公子才能救我姐姐,不拘天涯海角,我都會跟隨公子。”

    焦飛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在便啓程!此時動身,還來得及出長安城。”

    蘇環也不知焦飛爲何會如此惶急,但也只是應了一聲,兩人都是薄有幾分道行,更奪了姚開山,王道緣師徒的五陰袋,東西都不用收拾。焦飛帶了蘇環,從小巷拐到了朱雀大街,這幾日朱雀大街上甚是熱鬧,人來人往,但兩人都沒了心情去看。

    蘇環從苗疆十萬大山,一路追隨姚開山,王道緣師徒,想要救回姐姐,卻發現姐姐早就被姚開山練成了七殺元神的附身,心中彷徨可想而知。她雖然有五百年功候,但卻從未離開過十萬大山,其實跟普通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心境,也差不多。自從認識了焦飛之後,不自覺的把他當成了依靠,事事言聽計從。

    焦飛心情起伏,蘇環亦看得出來,心中也揣摩出來幾分,很可能是藍犁道人出了事情。那日她離開道觀,也在附近不遠,看到天空上諸多遁光追逐。若是沒了藍犁道人,焦飛也就是粗通法術的少年,還比不上蘇環法力高明些。

    兩人一起出了長安之後,見焦飛心情鬱鬱,蘇環借著指路,跟他說了幾句,焦飛嗯嗯兩聲,忽然拉住了蘇環,躲到了路邊的樹林中。

    蘇環亦聽到了後方有呼呼風聲,嚇得花容失色。她是精怪修成,自然聽得出來,這是駕風之聲,來者的道行比她高出十倍。

    焦飛暗暗把九枚天星劍丸扣在掌心,從樹林中往天空上,只見一團黑風滾滾,頃刻間就在樹林外落下,大聲叫道:“兩個小狗男女,不要躲了,你家大爺已經看到你們藏入樹林。”

    從天上往下看,不拘多遠也能一覽無遺,焦飛知道藏身不住,就拉著蘇環緩步走了出來,低聲問道:“這位仙長,不知又何時追蹤我們兩個?”

    黑風中落下那人,粗眉大眼,一身黃衫,掌中一口劍脊極寬的大劍,沖著焦飛兩人一指,喝道:“我早就在那道觀外窺測許久,你跟那老道士住在�面幾日,可笑卻不知道本大爺已經識破爾等行藏。你快把你師父的行蹤說出來,不然我定會把你抽筋扒皮,百般折磨,到時候你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焦飛暗道:“我怎麽知道師父的下落?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他也未必肯信!既然已經露了行藏,那就乾脆拼他一個魚死網破,或者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焦飛把手背在後腰上,給蘇環做了個手勢,身影忽然隱去。

    蘇環五百年修行,可不是過的安逸日子,苗疆十萬大山中凶禽猛獸,毒蟲妖物極多,她和姐姐雖然不是禾山道那等邪派可比,但也是護持了十數個寨子,被稱作一聲蘇娘娘的人。焦飛給了她暗示,蘇環哪里還不知機?

    她故作驚惶,左右環顧,似乎對失去了焦飛的影蹤,十分害怕,楚楚可憐的樣子,讓那名黃衫粗漢也有些憐惜。大罵道:“這小白臉,以爲抛了你的姘頭,就能從你家大爺手中逃脫麽?你也不知道你家大爺的來歷。”

    這大漢從隨身的豹皮囊中一摸,掏出一個黃皮葫蘆,隨手一按葫蘆的底部,就有一團血霧沖了出來。蘇環眼尖,看到這片血霧之中,竟然是不計其數的血紅色蚊蟲,大吃一驚,撲倒在地,似乎十分害怕。

    那名黃衫粗漢雖然不是出自什麽名門正派,但是師門也是獨霸一方,比禾山道也毫不遜色,因此養成了幾分自大的習慣。就連焦飛都看不出來蘇環身上的妖氣,他更是把蘇環當成了普通的女孩子,因此把這一葫蘆血須蚊放出來,先把自己周身護持了,並未有去攻擊蘇環。

    他極有信心,這一葫蘆血須蚊能吸食人鮮血,一頭不過米粒般大小的血須蚊,吸足了鮮血之後,能化爲人頭大小,著實凶威厲害。“諒那小白臉縱然學了幾手法術,也不敵我這血須蚊,他的隱身法定然會給我舉手之間破去。”

    焦飛也不曾見過這般邪門的蚊子,心中大驚,卻沒慌了手腳,五指一張,把五陰袋的法力放出,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頓時把那黃衫粗漢的血須蚊吞了一半。那黃衫粗漢放出血須蚊之後,正要使用別的法術,忽然見到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把他辛辛苦苦培育的血須蚊吞了一半,大怒之下,吼道:“你這小白臉竟然敢壞爺爺的法術,毀去我的血須蚊,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焦飛見五陰袋果然有用,心道:“這粗漢腦子恐怕有些貴恙,我們已然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誰還會在鬥法時留手不成?也虧得那姚開山,王道緣師徒運氣太差,把畢生祭煉的禾山道法器,都落在我的手�,不然光憑黑水真法和師父傳授的三招法術,我定然打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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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4:21

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一)


    求道,求的是長生,那些正緊的修行之士,非是生死大仇,等閒不肯跟人鬥法。

    只有那些長生無門的旁門左道,練就爭強鬥狠的手段,才會經常火動無名。一眼不合就是全副身家都砸上,幾十年,數百年的修爲也賭上,定要逞得心頭一快,不惜無窮代價。

    比如姚開山,王道緣之流,論其修爲,只怕連煉氣九層功夫的入竅都未必練成,最多也就是到了胎動的境界。就已經縱橫一方,禾山道就宛如苗疆十萬大山中的土皇帝一般,就算李家天子的面子也未必買。

    憑著禾山道的種種邪門法術,普通玄宗道門到了真傳的弟子,就算煉氣之術到了第三層“天人感應

    ”也未必就抵敵得過。除非到了凝煞,煉罡兩層火候,才不懼這些邪門外道的法術,舉手投足間便能將這些邪門法術一一破去。

    這黃衫粗漢也是旁門弟子,但是本身修爲比姚開山,王道緣之流可要高明不知多少,早已經過了感應萬物,氣貫天地的層次,堪堪到了凝煞的階段,這才能駕風起空,離地飛行。他大怒之下,先把血須蚊收了起來,揚手就是數十團碧沈沈的雷火四下亂打。

    這陰火雷鬥的法術,是採集了沼澤地壑中的磷火之氣,用法術凝成一團,和本身真氣煉成一體,發出去時,和玄門道家的雷法一般,雖然無玄門道家正宗的雷法那般威力,也無那股堂皇正氣,煊赫聲威,但亦是非常厲害的法術,中人立死。

    這黃衫粗漢暴怒起來,已然忘記了要把焦飛生擒活捉,逼問藍犁道人的下落。只想把這黃臉小子一下轟死,這才能解了血須蚊被破去之恨。當初爲了培養這一窩血須蚊,他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夫,這一下損失近半,心頭肉疼之極。

    焦飛早就用穿牆術,遁入了一塊半間屋子大小的臥牛青石之中,這穿牆術只要是土石,磚頭的東西,都能遁入,遁出,倒也非是非要穿牆。那黃衫粗漢毫無目標的亂炸,那塊青石也挨上了兩記,只是這塊青石堅硬無比,這人發的陰火雷鬥之術,又非是玄門道家的正宗雷法可比,被陰火雷鬥之術一炸,只是熏黑了一層,絲毫也未傷到�面的焦飛。

    蘇環乖覺,本來焦飛亦是要和她一明一暗,算計了這名大敵,她見焦飛已經吸引了這黃衫粗漢的全部注意力,把衣袖中的渾天幡輕輕一抖,得自鐵背蒼狼怪王道緣的渾天幡頓時化爲丈八長幡,垂下條條黑氣,往那大漢身上卷去。

    黃衫大漢只怕蘇環當做尋常女孩兒,也沒看出來她也身具法力,這渾天幡本來就是禾山道極厲害的法術,蘇環又從焦飛處得了禾山道的祭煉法門,還有九字大日光明咒,這幾日已經把這件禾山道的邪門法器,祭煉的如臂使指,比當初王道緣也不差許多。這一忽然出手,那黃衫大漢猝不及防,雖然及時把手中寬面大劍一指,發出了一團碧綠的火光來,破去了大半黑氣,但是左半邊身子,還是被兩三條黑氣掃中,頓時動轉不靈起來。

    焦飛也與此同時,放出了九枚天星劍丸,這九枚金丸見風就化成了栲栳大小的金光,接二連三的砸下,那黃衫大漢只能憑著手中的寬闊巨劍發出了碧綠火光左右遮攔,看起來勢窮力窘,疊逢危險。

    天河劍派爲道門九大派之一,所傳的天河九?乃是宗門嫡傳,焦飛雖然習練不久,但這九枚金丸此去彼來,神妙無方,也漸漸的發揮出來劍訣的本身威力。

    可憐這黃衫大漢,一身法力實是比焦飛和蘇環加起來還深厚幾分,只是因爲一時大意,竟然被兩名小輩打的還手不得。蘇環的渾天幡也就罷了,他仗著煉氣功夫到了凝煞的境界,已經練就了護身的煞氣,還能抵擋幾下。焦飛的九枚天星劍丸,乃是天河劍派的嫡傳,不但劍術神妙,也鋒利無匹,只要挨上一下,立刻就要被斬爲兩段,那時神仙都救不活了。

    焦飛和蘇環都知道,這一次乃是生死交關,一旦這名黃衫大漢緩過手來,定然是如雷霆暴雨般的反撲。焦飛暗忖道:“禾山道的法器威力雖然不凡,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這人,我還是要出其不意,才能一舉敗了這名不知來路的敵人。”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無日或斷,從能操縱一團霧氣在掌心亂滾,到操縱一股水流,最近幾日更能憑空凝聚水氣,化爲水箭,雖然威力並不如何,卻來去無形迹,比禾山道的法術更爲難防。

    焦飛這邊黑水真法使出,那黃衫大漢面門前就忽然空氣一抖,生出了一道細細的水箭來,這根水箭出現便如此之近,那黃衫大漢雖然察覺,卻來不及躲避了,拼了命的一扭頭,還是被水箭打濕了雙眼。

    焦飛這法術其實我並無威力,只是過於神妙,若是那大漢不躲,也只能打濕他一頭,不能有多少傷害。但是他這一躲,手中的闊面巨劍就緩了一線,被焦飛抓住了機會,兩枚劍丸憑空一撞,出乎意料的一轉,從那黃衫大漢的巨劍發出的碧綠火光下鑽了近身。

    那大漢暗道一聲不好,卻真真的來不及了,被焦飛的天星劍丸從下腹往上一劃,半邊身子被斜著切了下來。蘇環更是把自己的五陰袋一抖,發出了一團黑氣,把這名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收了進去。她的這件五陰袋,是姚開山練就,比王道緣的那件威力更大,不過片刻就把這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消化的乾乾淨淨。

    距離焦飛,蘇環跟那黃衫大漢苦鬥的樹林十�之外,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士,身上發出一丈多高的火光,烈焰騰飛,宛如火中神祗,火光中有一條手臂粗,丈餘長的噴火赤龍,上下盤旋,通體赤鱗,看起來猙獰無雙。這老道士也不知施展了什麽法術,眼前一片虛空中,立著一片鏡子般的光明,把樹林中發生的事兒,顯露的明明白白。

    在老道士的身邊,站著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神情甚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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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5:14

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二)


    “白白教了你幾十年,卻連一個旁門左道的小角色都不如,竟然眼前就錯了人去?你說,我教了你這愚笨徒弟有什麽用?”

    那老道士雖然語氣淡漠,但是楊明河卻嚇的不敢擡頭,迥非掌摑焦飛時的驕橫。楊明河心中也窩了一股火氣,竟然近在咫尺,就錯過了藍犁道人的身邊人,他不思量自己粗心大意,卻把一股火都撒到了焦飛身上,低聲說道:“弟子知道錯了,這就去把這小賊捉來,讓師父細細拷問!”

    “嘿!我也真有出息,堂堂龍虎派的大長老,煉就了赤龍元神,卻去難爲一個才入門的少年。你不嫌丟人,我這做師父還沒這麽厚的臉皮。”

    被師父呵斥,楊明河大氣也不敢出。他的師父赤龍子是有名的火爆脾氣,這次因爲有事情絆身,晚來了一步,讓藍犁道人把純鈞壺搶奪走,本來心頭就有許多火氣。這徒兒又粗心大意,錯過了藍犁道人留下的唯一線索,讓他如何不惱?

    赤龍子嘿嘿了兩聲,看了離火鑒中映照出來焦飛和蘇環的樣貌,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道:“你這就跟在這兩個少年男女身後,不可露了行藏,若是見到藍犁道人來找那少年,立刻信火報信,爲師和你幾位師叔,師伯,會以大神通法力趕來。此事干系到我們龍虎派今後千年的根基,你不可跟任何人說之,就算是本派的其他師兄弟也不要提起,更不要說你平日�交往的那些同道了。”

    “若是你不小心,辦砸了這件事,爲師就把你關在後山的石洞中,不到修成龍虎金丹,絕不放你出來。”

    楊明河低聲道了一聲:“是!”

    赤龍子這才袖袍一拂,收了能燭照百里的離火鑒,身外火光中的那條赤龍化成一道紅光,宛如長虹般驚天掠地,只在天邊一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才是玄門道家,練就元神的大高手,驚世駭俗的大神通。

    楊明河眼中露出忿忿之意,眼望那座樹林,心頭暗道:“等師父和師叔,師伯他們殺了藍犁道人,我有的手段整治這黃臉小子。你敢讓我在師父面前丟了這麽大的一個臉面,我非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挫骨揚灰,魂魄也斬殺了,連輪回也不能才肯罷休。”

    焦飛和蘇環只道千辛萬苦,終於滅了大敵,逃出一劫,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後面還跟著更厲害的人物。

    焦飛順手撿起了那黃衫大漢丟落的豹皮囊和寬闊巨劍,檢視了一番,這名黃衫大漢,雖然也是旁門左道出身,但他修煉的法術跟禾山道不同,並不是把法術和法器煉成一體,藉以發揮威力,本身也修煉幾種法術,因此豹皮囊中只有不多的三四件法器,到有七八個黃皮葫蘆,和沈甸甸的一袋子金沙。

    焦飛謹慎,見過黃衫大漢從豹皮囊中掏出的那個黃皮葫蘆,能放出血須蚊來,加了幾倍的小心。先把那幾件法器和豹皮囊收了,準備下了五陰袋,這才用搬運法把一個黃皮葫蘆弄開了嘴子,�面立刻竄出了一頭六尾蜈蚣來。

    焦飛先用五陰袋放出了黑色光圈一裹,這才用那個黃皮葫蘆把這六尾蜈蚣收了,心中後怕道:“這大漢不知什麽來歷,竟然豢養了如此厲害的毒物,其他的葫蘆�只怕都是這般毒蟲。若不是我們剛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被這人把這些毒物都放出來,只怕死的就是我們了。”

    蘇環亦是有些後怕道:“這人定是要活捉公子,還逼問藍犁道長的下落,若是他一開始就用了全力,我們怎能抵擋!”

    焦飛亦是連連點頭,心中對求道長生之路,又多了一份敬畏。

    “縱然神通無邊,又修成了長生之法,若是因一時嗔怒,跟人爭鬥起來,身死道隕,魂飛魄散,又所爲何來?我日後定要多加警懼,不可輕動無名,也不可妄動貪念,不過最終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是正經,有些躲不過去的爭鬥,還是要仗著本事才能保身。”

    “也不知什麽時候,我才能修成第十三層的黑水真法。我們神宗魔門,只有練就上古魔神之軀,才能跟玄門道家練就元神之士媲美,也能長生不死。到了那層境界,才算是擺脫滾滾濁世紅塵,成就仙家位業。”

    焦飛把那七八個黃皮葫蘆也收入了五陰袋中,這才跟蘇環動身上路,這一次兩人都謹慎了許多,不敢再走大路,只挑荒僻的小徑去走。

    天下四大水系,淮河、濟水、黑水、瀾滄江,以淮水流經州府最多,亦是中土最大的一條江河。長安便雄踞在淮河,秦嶺之側,素爲天下雄城。雖然朝代更疊,卻屢爲都城,乃天下天子龍氣最爲濃郁之地。有一山一水環抱,土地肥沃,四通八達,人口繁盛。

    長安距離淮河並不甚遠,只要出了潼關,再行百里就是這天下第一大河。

    焦飛和蘇環不知身後跟了楊明河,一路晝伏夜行,出了潼關之後,心頭都松了一口氣。焦飛在長安買的那件道袍,早就髒的不成樣子,一路上也沒空洗滌。出了潼關之後,他心下放寬許多,記得跟師父藍犁道人來長安的路上,也曾經過這條路,潼關外不遠就有一座小鎮,名曰魚浦。那些一路風塵,卻來不及在潼關城門關閉之前進城的過往商旅,往往便在這�安歇。

    “待會我們到了魚浦鎮,正好休息幾日,也購買些日常要用的東西。”

    “公子說的甚是,我們要在淮河邊修行,居住,有些東西是不能少的。最少也要多買幾張皮褥,還有衣衫,飲食器具,菜油,還有糧食……”

    蘇環久居山中,一切飲食用具都要自行齊備,因此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倒是焦飛,這些事情平素都是父母張羅,並不怎麽知道如何居家過日子,聽得大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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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5:43

第五章 水調船頭(一)


    “這還是虧得我們有法術在身,不然準備這些還要繁瑣許多!我跟姐姐在十萬大山中的洞府,也是花了前後百餘年,才置辦的齊全,如今還經常修修改改,添置些東西。”

    “蘇環姑娘,我去淮河一是爲了修煉,二是爲了等待師父,也不須那麽多的事物,修行之人本來便不須貪圖安逸。”

    焦飛聽的一會,搖頭反對蘇環的建議,他跟隨師父一路行來,有吃的便吃,路邊倒頭就睡,穿的如何也是不甚在乎,每日�除了修煉,其他全不操心。按照蘇環所說,日常柴米油鹽醬醋茶,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考慮到,還怎麽有功夫來修道?

    “到了魚浦我們分頭去買東西,一個時辰後,我便在魚浦鎮外等你一炷香的功夫,若是蘇姑娘還未採購完畢,焦某也只好先行上路了。”

    蘇環本要分辯,聽了焦飛這些話,便不敢多說,兩人進了魚浦小鎮,焦飛便先找了家成衣鋪子,把適合自己身材的衣物盡數買下,反正他的五陰袋足有半間房子大,足可裝得下這些東西。那成衣鋪子的店主,見他豪爽,不知這是哪家府邸小爺出來揮霍,故意調高了三倍的價格。

    焦飛手上黃金白銀不少,他是修行之人,對這些錢財也不在意,隨手把錢付了,就換了下一家去。

    “身外之物,不拘有多珍貴,都不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來的尊貴,修道之人,連身軀都要抛棄,更何況這些身外之物了。”

    焦飛亦想明白此節,就毫不吝嗇手中金銀,反正他手中的金銀財貨極多,就算把整個魚浦鎮都購買下來,也盡足夠了,這些日常的事物,根本花費不了多少。

    不足一個時辰,焦飛就採購足了東西,除了魚浦鎮,卻見蘇環早就在等候他。卻是這女孩兒怕焦飛先走了,她姐姐無人解救,乾脆使了些法術,攝取了應用的東西,因此比焦飛還要快上一些。

    蘇環畢竟是女孩兒家,心思細膩,還購買了兩匹駿馬,焦飛也不問蘇環買了什麽東西,接過一匹駿馬的繮繩,就翻身上馬,隨意選了個方向,向淮河上遊策馬狂奔。

    一直都跟在兩人身後的楊明河,對焦飛痛恨之極,見這兩人居然還在魚浦鎮選購了大批東西,就察覺有些不對。心中暗道:“若是藍犁道人回來尋這個黃臉小兒,定會帶他回去北方魔門的宗門所在,魔獄嶺什麽東西沒有,還需要這些普通人的事物?難道藍犁道人告訴這黃臉小兒,要許久才能趕回來,讓他先去什麽地方修煉不成?若是那般,我要守著這黃臉孺子到什麽時候?跟在西玄山後山閉關有什麽不同!”

    楊明河恨的直想把焦飛和蘇環一劍斬成兩段,然後回山向師父請罪,不過他也只是想想,並不敢真這麽做。他師父赤龍子脾氣暴躁,他辦不好事情,尚要受罰,何況這般做等若公然違抗師令了,說不定會被立刻逐出師門也不一定。

    焦飛畢竟出門經驗還淺,策馬狂奔了半日,越走越是荒涼,他已經不知道這�是哪處地界。但是撲面而來的濃郁水氣,卻讓焦飛忍不住身心舒暢,每一個毛孔都似乎舒張了開來,心中知道,這�快要接近淮河了。

    再行了多半個時辰,焦飛就聽到了嘩嘩的水響,他擡頭見到不遠處有一座山峰倚在淮河邊上,山峰上還有一座破敗的古廟,顯得頗爲淒涼。便伸手一指道:“我們今晚就在這�住下罷!”

    蘇環微微吃驚道:“公子,那�屍氣極重,恐怕不是好去處!”

    焦飛亦看的出來,這座古廟有十余道青黑之氣橫空,他仗著手上有禾山道的諸多法寶,倒是不在意這一些。倒是那座古廟距離淮河甚近,很合適他修煉黑水真法,這一路上焦飛也沒有看到更爲合適的地方,就有意選這處落腳。

    “我也知這�地氣淫穢,只怕有些不潔淨的東西,但是你我都有些本事,現在還是白日�,不妨將之除去,也算是爲這一方做了些好事。”

    蘇環一想也是,就不在勸阻,只是那座山峰並無路徑通過,茅草極長,兩人很是費了一番手腳,又下馬行路,這才好容易來到山峰腳下。這座山峰也並不甚高,不過幾百丈,但是孤峰刺天,別有一番嶙峋之意。

    焦飛見馬匹實在上不去,這才用五陰袋一卷,把兩匹馬送給這邪門法器吃了。他跟蘇環都是體健身輕,焦飛還差些,雖然他修煉了黑水真法最是鍛煉身軀,但畢竟時日還淺,蘇環卻是五百年火候的白花大蛇,俗稱“草上飛”,雖然現在是個人身,卻也步履如飛。

    不上一刻,兩人上了這做孤峰,來到那座古廟前。焦飛先是深施一禮,謝過了佛門諸金剛,羅漢,菩薩,佛祖,這才緩步踏入了廟門。這乃是他身爲神宗魔門的弟子,踏入玄門,佛門定須有的禮節。三家雖然道路不同,但是皆是修行正路,都有無數修成長生,法力無邊的巨擘,三家門下的弟子或者偶有爭鬥,卻都不敢私下�詆毀其餘兩家宗門。

    若是有哪個老傢夥忽然不高興了,恰好又心潮來穴,算到了有人對他不恭敬,只怕隔著千里萬里,隨手一個雷劈過來,就把你打死了。

    這些宗門禮儀,焦飛入門不久,他師父藍犁道人就跟他說知了。倒是旁門雜家,只是修行之途不入三家之人,並無一個正經的宗門,修行之法也千差萬別,有的是偷學自佛宗,有的是傳承自玄門,還有了竊取了神宗魔門的口訣,甚或自創法門,採集衆家之長的都有,便無需尊崇這些禮法。

    焦飛一入廟門,就聞到了一股腐朽腥臭之氣,他忙一掩口鼻,隨手一揮衣袖,放出了一件奪自姚開山的禾山道法器“六道黑索”。這件法寶本來是姚開山要埋伏在大鵬明王塔上,要暗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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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7:01

第五章 水調船頭(二)


    這六道黑索是採集了地下千萬年的汙穢之氣練就,原本只是一團灰白的穢氣,惡臭難當,要用禾山道的秘傳,千辛萬苦的凝練,最後到了細不可查,無色無嗅,只是一條宛如蛛絲般的黑線,才算是大成。

    六道黑索一旦中人,陰煞毒氣立刻入骨,就算是玄門正宗的煉氣士,沒到了凝煞,煉罡的層次,也是一下子就會被打散畢生修爲,就算不死,也等如要從頭來過。在禾山道六十七種法術中,這六道黑索排名第三,陰毒之處,猶在渾天幡,五陰袋之上。

    焦飛放出這六根黑索,卻不是要捆縛誰人,而是借六道黑索能吸附汙穢之氣的性子,把這古廟中的惡臭氣味去除。六道黑索一放出來,就是六根筆直的黑色長索,微微一震,發出古怪暗啞之聲,宛如破了音的琴弦,古廟中的腐朽腥臭之氣,就如逐臭之夫,一起湧入了六道黑索之中。這六根黑索吸收了這多腐臭之氣,越發的漆黑油亮,焦飛隨手收了這六根黑索,這才敢深深的呼吸幾口清新空氣,說道:“這古廟�真是好味道,只怕幾十年都沒有人來了。”

    蘇環掩著鼻子,跟隨焦飛走了進來,她雖然是精怪修成人身,但是天**潔,雖然這座古廟�已經被焦飛清除了腐臭氣味,但是地上儘是殘垣敗瓦,還有不知幾許年前,狼狐鴉雀之類的野獸禽鳥留下的糞尿,她心中十分不喜。

    “這座古廟如此肮髒,還不如在山峰下尋個乾淨的大樹底下休息一晚。”

    焦飛見蘇環眉頭蹙起,別有一番可愛,不由得笑道:“只要頃刻功夫,我就讓這�清潔如新,蘇姑娘不必擔心不夠潔淨。倒是這大殿中果然有些東西,我們要先清除了。”

    焦飛振了一振衣冠,大步走進了這座古廟的正殿。佛宗最信苦行,門下弟子往往在入門不久,就發下宏願,願意以一己之力,在最荒涼,最渺無人煙的所在,一磚一瓦,搭建一座廟宇。因此在中原大地,就算是最無人去往的所在,往往也有這種古廟。

    當這些發下宏願的佛門弟子修成神通,便會有佛門長老接引,到極樂天去參修更上乘的佛門真諦,這些廟宇往往就荒廢了。若是這些發下宏願的佛門弟子,最終也沒有修煉有成,那麽下場不是被山林間的狼蟲虎豹食了,就是被妖精鬼怪吞吃,一樣會讓這些廟宇破敗下來。比較而言,當然是就這麽喪生在荒郊野外的佛家弟子多些。

    求問長生之路,每每千人萬人之中,才有一人有成。但是那些欲求大道之人,仍舊不記諸般困苦,不記任何危險,不消說披荊斬棘,就是銅牆鐵壁也要一腳踢破,撞入進去。若是心有挂礙,貪生怕死,那便如常人一樣,等著生老病死,娶妻生兒女,一杯黃土埋了身,走不上這條需要赤條條無牽挂,踽踽獨行之路了。

    焦飛和蘇環聯手打殺了那黃衫大漢之後,就明白修道之人不喜爭鬥,卻不能畏懼生死,而是要在萬千死路中,闖出一條生路來。焦飛本來就膽子極大,這古廟中雖然有屍氣沖天,但是此刻雖然紅日偏西,陽氣兀自旺盛,加上本身也練就了法力,心中有十分把握,這才敢闖入這古廟之中。

    這座古廟正殿中,左右有八座黃楊木雕刻的金剛,只是手工粗糙,又腐朽了,看起來更想是八座山精樹鬼。正面是一座佛台,只是上面空空如也,不見半座佛陀之像。

    正殿中有十口黑漆木的棺材,這古廟中的腐臭之氣,都是從這十口黑漆棺材中散發出來。焦飛伸手一點,搬運法使出,頓時把其中一口棺材弄的飛了起來,從正殿沖出,落在了廟門之外。

    焦飛在伸手一彈,六道黑索飛出,層層捆縛在這口黑棺之上,只聽得卡巴、卡巴連響,六道黑索頓時把這口用料結實,堅固無比的黑棺勒的寸寸破裂,只聽得�面發出了一聲巨吼,一頭通體黑毛的高大僵屍破棺而出,被殘陽一照,頓時怪叫連連。

    雖然那黑棺被這頭黑毛僵屍一爪就抓破,但是外面的六道黑索立刻收縮,把它牢牢捆縛,卻讓這頭黑毛僵屍再也掙紮不得。

    蘇環見了這頭僵屍,驚訝的叫了一聲,把渾天幡抖開,條條黑氣垂下,幫了焦飛一臂之力,在這頭僵屍身外,再加了一層禁錮,這才對焦飛說道:“焦公子,這是一頭還未煉成氣候的鐵屍,絕非天然生成,一定是屍道高人煉製的法物,我們還是別多事了吧!”

    焦飛見這頭僵屍,見了陽光也只是暴吼,居然並不畏懼,心中也覺得奇怪,忙問道:“什麽叫做鐵屍?你怎看得出來,這頭黑毛僵屍乃是修道之人煉製的法物?”

    蘇環耐心給焦飛解說道:“雖然十萬大山以禾山道,萬蠱仙娘和黑沙童子爲尊,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小門派,其中就有專練屍道的麻家寨。據他們寨子中一個和我姐妹相熟的苗女說,這煉屍雖然是小道,卻也分成金銀銅鐵四等。最底等的鐵屍已經相當於玄門中煉氣入竅的修士,銅屍就相當於玄門煉氣的凝煞功夫,銀屍更等若煉罡的層次,金屍就可媲美煉就金丹的玄門羽士。凡是煉過的屍,都不爲光明,火焰,手腳關節都能拿彎,天生的僵屍是沒這般能力的,手腳一定是僵直,撲倒便不能起,也見不得陽光。”

    焦飛大吃一驚道:“乖乖,若是這般厲害,我們怎能應付得來?我的黑水真法連第一層還未練成呢!這頭黑毛僵屍未必有這般厲害吧?不然我的六道黑索和你的渾天幡加起來,也未必困的住它!”

    蘇環吃吃一笑說道:“公子也太妄自菲薄了。蘇環雖然本事不濟,卻也有煉氣入竅的修爲,若是正面放對,就算七八頭鐵屍也奈何我不得。這些煉屍雖然銅皮鐵骨,卻神志不清,沒有人操縱,發揮不出來多少威力。公子雖然修煉日潛,卻是修煉的神門正宗**,只要不給這些討厭的傢夥靠近了,也能輕易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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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7:19

第五章 水調船頭(三)


    六道黑索威力漸漸發揮,從那頭黑毛僵屍體內,抽出它吸收月華地煞,煉就的屍氣,此消彼漲之下,把這頭黑毛僵屍勒的嗷嗷亂叫,卻只是掙不脫。

    焦飛見六道黑索威力不凡,這才扣了九枚天星劍丸,想要一舉斃了這頭黑毛僵屍。雖然蘇環說這頭黑毛僵屍定然是屍道高人練就的法物,但是他已經出手,也就不再顧及其他。焦飛反倒是可惜,這地方既然被其他的修士捷足先登,自然就不能久居了。

    “這地方靠近淮河,水氣充沛,正是修煉黑水真法絕佳之地。若不是有人先占了,我在這�苦修三年五載,先把黑水真法的一層修煉圓滿也好。”

    六道黑索汲取了充沛的屍氣,勁道越發大了,只把那頭黑毛僵屍勒的全身咯崩崩直響,似乎連骨頭都要勒斷。那頭黑毛僵屍吼叫之聲也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只剩下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全部的力量都用來對抗六道黑索的威力。

    焦飛九枚劍丸一落,定然可把它斬成六七十塊,但就在此時,那頭黑毛僵屍體內突然亮出一道碧綠色的符?,正殿中另外一具黑棺,突然破裂,從中竄出了一道灰白的影子來。

    焦飛見之大駭,正要把天星劍丸發出,卻聽到那灰白的影子大聲喝道:“我道是哪家的混蛋,來打攪老子潛修煉屍。沒想到卻是禾山道的晚輩,你師父是誰?難道沒看到古廟前有老夫的印記麽?”

    蘇環拉了一下焦飛衣袖,焦飛不用她提醒,也聽得出來這灰白的影子並無惡意。他定睛觀瞧,那道灰白的人影,卻是一個身材高大,一身灰色道袍的虯髯老者。這老道士身高足有九尺,面目上有一股悍猛之氣,看起來更像是沙場上,斬將奪旗,踏破千軍萬馬的絕世猛將,半點不像是出家人。

    他忙收了六道黑索,恭謹的施禮道:“家師姚開山,不知前輩怎麽稱呼?”

    焦飛只知道禾山道的兩人,他當然選了輩分較高的一個,何況王道緣本來不過是十萬大山的一頭鐵背蒼狼怪,才投入禾山道不久,還未必有人知道。

    灰袍的老道士在腰帶上的一個銅環上一抹,那頭黑毛僵屍就竄回了他剛才出來的那口黑棺,一頭就躺了下去。這老道士嘿嘿一笑說道:“原來是風九的那個徒弟的徒弟。姚開山雖然天資不錯,把禾山道的法術修煉了十之六七,但是他性子粗野,不懂得收斂,到處惹事,不出十萬大山也還罷了,不然早晚被人殺了。姚開山那混球如此粗俗,卻收了你這麽一個斯文的徒弟,倒也是頗爲古怪的一件事。老道麻九龍,跟你禾山道開派祖師有幾分交情,這一次爲了躲避一名大敵,藏在這座古廟�,沒想到卻被你這小輩打擾。”

    聽到這老道口氣甚大,焦飛還不覺得怎樣,蘇環卻倒抽了一口冷氣。禾山道開派有四百餘年了,創派的祖師早在三百餘年前就已經故去,這麻九龍能認識禾山道的創派祖師,至少也有三百多年的歲數了。能活上三百餘年,就算還未煉就長生,至少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焦飛雙手一拱道:“晚輩也是想找個地方暫居幾日,沒想到卻衝撞了麻前輩。”

    老道士麻九龍嘿嘿一笑道:“這破廟有什麽好,我是實在沒地方找了,才不得以滯留此處,等我再呆幾日,就把這地方讓給你就是。”

    焦飛忙謙謝道:“怎敢勞動前輩如此!不知前輩是跟誰人結仇,晚輩能否幫的上忙?”

    麻九龍歎了口氣道:“本來我也不怕她的,這一次是我太過貪心,想要奪得純鈞壺。沒想到奪寶物不成,卻被那藍犁道人打了一記玄冥水雷,一身的功力散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三四分的能耐。連護身的八頭金屍,也都被打成了飛灰,現在急就章的練了九頭鐵屍,火候也還未足。”

    “你想要幫我?”麻九龍這豪邁的老道士斜眼看了焦飛,大聲說道:“你最幫得上忙的,就是和這個小妮子把兩具肉身獻出來,老道士趕忙動手,還來得及再練出來兩頭鐵屍。”

    焦飛聽得這種說法,頓時不敢再提什麽幫忙的話。

    麻九龍豪邁之極,就算一身道袍也遮掩不住,雖然他也不算是玄門正宗,但是卻讓人極容易生出好感來。焦飛雖然被他嚇唬了一記,卻並不氣惱,反倒是對自家隱瞞了身份有些惴惴。

    麻九龍問了兩人幾句,聽說姚開山來長安參加水陸大會,頓時有些瞧不起的說道:“就算是皇帝老兒把龍椅讓了出來,我也懶得去坐,何況貪圖皇家給的一些富貴?修行之人若是做不到抛棄一切,還惦念錦衣玉食,還修的什麽道!你切切不可去學你那師父,雖然禾山道除了七殺元神,再無什麽延壽的法門,但是只要你能找到一頭壽元極長的靈獸,少說也能有幾百年好活,若是有幾分機緣運氣,未必不能真的長生。”

    焦飛好奇起來,隨口問道:“不知麻前輩修煉的是什麽法門,已經活了多少年頭?”

    麻九龍嘿嘿一笑說道:“你這黃臉小子眼珠總是骨碌碌亂轉,一看就是個心思靈巧的傢夥。我只是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麽門派約束,這修行法門傳你也無不可,只是不會白傳!”

    焦飛聽了,心中一動,暗忖道:“黑水真法雖然是長生的法門,但是我未必能在有生之年修煉到化身黑龍的境界。若是能多了幾年的壽元,說不定把握就大些。”當下焦飛就一頭拜倒在地,誠心誠意的說道:“若是前輩肯傳我延壽的法門,不拘讓我去做什麽事情,我焦飛都不敢有二話!”

    麻九龍撚了撚鬍鬚,豪爽的笑道:“也不知爲什麽,我見你就很對脾胃,這法門是我無意中參悟出來,傳授你也沒什麽。我到不是要讓你去做什麽艱難的事兒,只是我俗家的哥哥原本和我一樣,是前朝的武將,偶然因爲行軍打仗,誤入苗疆的一家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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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7:41

第五章 水調船頭(四)


    麻九龍把自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焦飛才知道原來這麻九龍和他的哥哥,都是南朝的武將,在苗疆打仗時得有奇遇,學了一套煉屍的法門。他哥哥後來便在十萬大山中安下了家,留下的後嗣自成一脈,便是蘇環說起過的麻家寨。

    麻九龍卻不甘心在苗疆終老,就在學而有成之後,出門遊歷天下,結交了不少別派的好友。

    他遊歷天下的時候,偶然得了半本殘缺的道訣,也是他膽大妄爲,又異想天開,誤打誤撞下,居然參悟出來一小半的奧妙,可以讓**衰老的極爲緩慢,他活了三四百年,看起來宛如才老了二十餘歲樣子。

    不過麻九龍雖然有了三四百年的道行,畢竟不是長生正途,早晚還是難逃打劫,這才在察覺焦飛和蘇環使用禾山道的法術之後,傾意結交。畢竟禾山道乃是十萬大山中三大派之一,勢力最廣,門人弟子最多,他們麻家只得一個普通的寨子,雖然練就屍道的法術,也不能抗衡禾山道。

    他倒是聽說過,禾山道現在的九大長老中,以風九的修爲最高,他門下的姚開山也是厲害角色。這焦飛年紀小小,一出手居然就是六道黑索,顯然也是個天份絕佳的少年,日後定然是禾山道極爲重要的人物。自己先埋下一份交情,日後麻家寨定然會得益不少。

    麻九龍和焦飛說話是慷慨豪邁,似乎渾不在意生死,但是焦飛卻看的出來,這位老道士眉角隱有重憂,顯然他的那名大敵手段狠辣,極難應付。

    “我既然得蒙這位前輩傳授了延壽法訣,怎都要幫忙他一番,雖然我不是禾山道弟子,但日後我修煉有成,一定幫他庇護麻家寨。”

    麻九龍把自家的事情說了一遍,從袖袍中掏出一本非絲非帛的道書,遞給了焦飛說道:“這上面只有半部法訣,後面是老道自己琢磨出來的一些法門,有些並不全對,你不可貿然修煉。我這次也不知是否能逃過一劫,你和這女娃娃還是先下山去吧,過得不久,我那位大敵就會追來,只怕會連累你二人。”

    焦飛猶豫片刻,還是長歎一聲道:“我們留下也不能幫忙前輩,這份天大的人情,卻不知該怎生承受。”他把五陰袋一拍,把奪自那黃衫大漢的八個黃皮葫蘆一口氣都倒了出來,躬身施禮道:“這些是我師父擊殺了一名仇家,奪來的法寶,�面都豢養了許多毒蟲,我也不知能否對前輩有所幫手,還望前輩勿要推卻。”

    麻九龍看到這八個黃皮葫蘆,頓時眼睛就是一亮,大笑道:“原來你這小子,還藏有這種好東西。這是百蠻山毒蠱之術,培養出來的毒蟲,若是那人一個不小心,被我算計一下,只怕吃不了就要兜著走。看來沒白給你東西,這些毒蟲盡可抵過有餘。”

    麻九龍顯得甚是歡悅,不過還是沒忘記了提醒焦飛說道:“百蠻山的辛神子,法力比你們禾山道的幾位長老都要高深很多,你師父姚開山居然殺了百蠻山的弟子,這事兒你決不可跟外人說之。不然你們禾山道就有大麻煩了,風九也包庇不住你們師徒。”

    焦飛還不知道那黃衫大漢,居然是百蠻山的弟子,不過他也不知道百蠻山是什麽地方,聽了也不甚在意。蘇環卻聽得暗自心驚,百蠻山也在苗疆,但是名聲卻比十萬大山大多了。百蠻山一脈雖然也是旁門,祖師辛神子卻算得旁門中一個極了不起的人物,也不知曆盡了多少劫難,居然給他煉就了元神,乃是苗疆最頂尖的三個人物之一,十萬大山的萬蠱仙娘就是他的親傳弟子。

    “在十萬大山修煉時,已經覺得禾山道強橫霸道,但是出了十萬大山才知道,這世上盡有許多厲害人物。若是等焦公子煉就法力,能救活我姐姐,我一定跟姐姐在十萬大山中潛心修煉,再也不敢隨意外出了。”

    蘇環心中惴惴,看焦飛卻氣度昂然,心中亦不覺有些羨慕,暗忖道:“公子果然不虧是大派弟子,聽了辛神子的名頭也不害怕,對百蠻山那等兇惡的地方亦能坦然相對。或者我跟姐姐在焦公子門下,得他庇護,更容易修煉的多……”

    焦飛拱了拱手,當下便跟麻九龍告辭。他也沒想到自己找上這座古廟,居然會有這番奇遇,心中忖道:“修道最重機緣,我連番得了兩次機緣,已經是運氣極好,等我另行尋到修道的合適地點,就要百倍努力,免得讓這番機緣白白錯過。”

    麻九龍把手一抖,就收了那八個黃皮葫蘆,他有什麽法子能把�面的毒蟲祭煉,焦飛也管不得那許多事兒。他帶了蘇環緩步下了這座孤峰,此刻天色已經全黑,他就想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才下了孤峰,就聽得古廟中傳來驚天巨震,雷光火氣,青白電光閃耀,竟然在這一刻之內,就鬥的如火如荼。

    焦飛暗暗心驚,如果他剛才晚了一步,此刻定然被捲入其中了。看上面鬥法的威勢,雖然遠遠不如那一晚,他師父藍犁道人和那些尾追之人的戰鬥,可也稱得上地動山搖了。

    古廟中連續傳來三個大霹靂爆震,雖然隔的已經許遠,但焦飛和蘇環,還是有些立足不穩的樣子。只見古廟之中忽然飛起一道白虹,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已經了飛掠到了二人的頭頂。焦飛還未有轉過念頭來,就被一股絕大的力量憑空攝起。

    “這就是麻九龍前輩的那位大敵?這人來去如電,飛遁神速,果然是極難對付,她爲何要對我們下手?”

    焦飛自是想不明白,這人爲何突然對他的蘇環出手,不過這人身上傳來淡淡的馨香之氣,顯然是個女人。想到剛才古廟中那地動山搖的霹靂聲,焦飛也暗自咋舌,這女人的法力果然強猛無匹,麻九龍煉的是屍道,絕沒有剛才那般剛猛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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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28:00

第五章 水調船頭(五)


    但凡玄門道士把煉氣的功夫溫養到了凝煞的層次,就能平地卷起一股風來,把身子托起飛行,只是離地不能太高。到了煉罡的階段,就能禦氣淩空,比駕風的手段更高一籌。若是得了真傳,便能駕馭飛劍、法器飛行,甚至煉就一朵雲彩,踏足其上宛如神仙中人。

    焦飛和蘇環殺了的那名黃衫大漢,也即是凝煞的初步功夫,這才能夠駕起一股狂風,一路追趕他們兩人。至於麻九龍老道的功力,雖然焦飛看不出來,但怎麽也要比那黃山大行強些。捉了焦飛和蘇環的這女人,至少也是煉罡的頂層功夫,這才能借助某件法器之力,化身白虹,來去如電,在空中轉折自如,超愈飛鳥數倍。

    焦飛仗著師傳的黑水真法,也跟人鬥過了兩次法術,處處占了上風,但是遇上了修爲遠超他的高手,他修爲不足的缺陷就立刻暴露出來,在這女人的手下,就毫無抗手之能。

    焦飛只聽得耳邊呼呼風響,忽然眼前一亮,就看到了一條大河波瀾壯闊,正是天下水量最爲充沛的淮河。那女人似乎想也不想,就五指一松,把焦飛在大河中心抛下,焦飛驚呼一聲,只覺得身不由己,一路翻滾了狂跌下來。他想要尋一件法器止住跌勢,卻哪里能夠?

    撲通一聲,焦飛被高空抛落的衝擊力道狠狠砸入了水底,他在家鄉倒也學過些水性,剛要努力浮上水面,身子就被水底下一股漩渦扯住。從那般高空落下,這股勁道極爲厲害,焦飛被一直砸到了淮河水底。恰好這河底就要一股漩渦,焦飛那點水性,在白石鎮附近,不過丈余寬闊的小河中還能撲騰兩下,這淮河乃是天下四大水系之一,等閒就算是年深的漁家也不敢下水,何況他一個少年?

    被這股漩渦卷中,焦飛百般掙紮還是被越扯越下,慌忙之中焦飛運起了黑水真法,這淮河水中滔滔濁浪,真水精氣充沛已極,頓時就有一股龐大無匹的真水精氣貫體而來。這股真水精氣來的好不是時候,從上往下一壓,頓時把焦飛整個人都壓入了漩渦之中。

    焦飛苦苦的憋住了一口真氣,生怕口一張開,河水狂灌而入,立刻就斃命了。但是一口真氣又能支撐多少時候?他胸中憋悶,熱的猶如火燒,再被壓入了河底的漩渦之中,頓生神魂離體之感。

    那漩渦之下的水力比上面沈重十倍,真水精氣似乎也精純十倍,焦飛只覺得周身壓力大漲,這時候已經由不得他,真水精氣源源不絕的灌注到了焦飛體內,似乎要把他撐的爆炸了開來一般。若非焦飛強自支撐,還保留了一絲神智,只怕當時就暈厥了過去。

    “難道我才窺大道之門,就要死去了麽?”

    焦飛丹田之內的天河九?,驀然間發出炫彩光華,卻是他體內真水精氣驟然增多十數倍,被這天河九?吸收了進去,頓時放出光明來。若是在平常時候,焦飛積聚了真水精氣有限,只激發頭兩道符?,真水之氣就告罄盡。

    天河九?乃是天河劍派最根本的秘傳劍訣,奧妙無窮,威力實不在黑水真法之下。焦飛若不能把黑水真法修煉到三四層的功夫,絕無可能把這天河九?運轉自如。但是這漩渦之下,真水精氣宛如無窮無盡一般,焦飛又容納不下這麽多,便盡數轉注到了這九道符?當中。

    原本焦飛不管怎麽努力,也無法激發的第三道符?,此刻九道符?卻在無窮無盡的真水精氣充盈之下,依次明亮了起來,從焦飛的丹田中幻出九道鬥大的異彩光符,竟然把他周圍水壓盡數撐開。這天河九?除了用來煉劍之外,尚有許多奧妙,就算是奪了這劍訣秘傳的藍犁道人也不深知。焦飛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發揮了天河九?的三四分威力,生出了避水之能,這卻是當初藍犁道人傳授他這九道劍訣時,始料未及之事了。

    “原來這天河九?劍訣還有避水之能,虧得這劍訣奧妙,不然我今日死定了。”

    死�逃生,焦飛這才借著天河九?化生的九道光符的精芒,仔細觀察周圍。這漩渦之下竟然有極爲寬闊的空間,其中一個方向似乎十分幽深,隱約有門戶的模樣。焦飛心甚奇之,分開了水,摸索了過去,遊了半�路遠近,到了那座門戶之前,焦飛忽然發現身周無水,這才把九道光符一按,打入了九枚天星劍丸之中。他體內真水之氣充盈,無法把這九道幻化出來的異彩光符收入體內,就順手祭煉劍丸,也是無心爲之。

    自來玄門,佛門,魔門的法器威力高低,一來是看材質如何,二來便是看封印的禁制威力強弱,封印了多少重數。這天星劍丸是天河劍派蘇星河親手煉製,原本是一塊庚金之精,又被他採集了天河星砂和西方真金混入其中,前後用了百年功夫煉就,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火候,運煉了多少日月精華,封印的禁制就是天河九?,共有一十三重之多。

    就法器的威力而論,這九枚天星劍丸已經是法器中的上上品,有資格去跟隨主人一起經歷劫數。一旦這九枚天星劍丸度過了劫數,立刻就能開啓出靈識,成爲真正的法寶。

    焦飛也是機緣巧合,福緣不小,以他的修爲絕無可能一氣激發這九道符?,只有在這真水精氣充沛的神秘水府中,才能一舉奏功。當他把天河九?劍訣一氣打入天星劍丸當中,這件法器忽然生出輕鳴來,焦飛身軀一震,丹田內的九道天河九?一起綻放光彩,和九枚天星劍丸氣息相應,震的整座水府都發出了隆隆之聲。

    能夠一口氣把天河九?劍訣全部打入天星劍丸,便是開啓劍丸禁制的基礎法門。

    只是這麽頃刻功夫,焦飛就破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制,九枚金丸立刻虹化,成了九道金虹,在他的身外盤旋,織就了一個金光籠子,把他保護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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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31:54

第五章 水調船頭(六)

    這劍氣化虹的功夫,本來要煉氣功夫到了煉罡境界才能修成的本事。以焦飛的黑水真法修爲來說,他想要把一口飛劍煉化成長虹吞吐,伸縮如意,至少還要幾年的功夫。

    也是他不曉得,天河劍派的心法亦是近於水系,是以天河九?劍訣才能以黑水真法驅動。當焦飛解開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制,這法器本身的品質上佳,能夠化成金虹飛舞,十分之九是因爲法器本身神妙,卻跟他本身的法力卻沒多大關係了。

    玄門道家中修煉劍訣之人,若是得了一口好劍,便能在修爲不足時,發出大威力,因此對一口上品劍器都珍若性命,愛惜的什麽也似。若不是藍犁道人修煉的是神宗魔門真法,完全不練飛劍,當時又頗爲緊急,需要焦飛幫他阻路,這九枚天星劍丸焦飛想要入手,哪得如此容易?

    比起這九枚天星劍丸來,禾山道的諸多法器,只是珍珠邊的瓦礫,連比都不能比的。

    “原來這天星劍丸居然有如此威力,我連百分之一二的威力也不能使用出來,不然那黃衫大漢怎是我的對手?就算是那個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也未必能當這九枚天星劍丸的一擊。只是憑我的功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徹底煉化了這九枚天星劍丸,解開全部一十三重禁制。”

    這河心水府的兩扇大門緊閉,焦飛信手一推,兩扇大門居然就左右分開。他擡腿就走了進去,四下�打量,只見這水府之中家什俱全,什麽石床,石桌,石凳,石椅,乃至鍋碗瓢盆都不缺乏,宛如一戶人家般。前後有六七進的院子,十分闊大,比大戶人家的宅邸更爲氣派。只是空蕩蕩的全無一人。

    焦飛尋了一圈,想起蘇環還生死不知,也沒心思多看,只是想道:“我不是正尋找修行的地方?哪里還會有比這淮河河底水府更好?不但真水之氣充盈,而且絕無人來打擾,我若不是被那女人從天上扔了下來,也不會想到這旋渦中居然有這麽大的一座水府。”

    焦飛記挂那女孩兒,便閉了水府,仗著天河九?劍訣避水之能,從漩渦底下沖了上去。淮河滔滔,河面有十幾�寬闊,焦飛浮上水面之後,左右去看,卻沒能找到蘇環的影蹤。他心中暗道:“蘇環姑娘修爲比我還要高深,又是一條蛇精,淮河之水雖然浩大,卻也難不住她才對?爲何卻不見她的影子,難道那女人沒有把蘇環姑娘扔下來不成?或者扔到了岸上?”

    焦飛五指一張,從掌心的黑色光圈中吐出了一件形如鎖鏈的法器,這是禾山道的五馬浮屠鎖。創出這法術的禾山道祖師,曾是一位大將軍,在西域跟蠻人大戰數十場,吃過了蠻人的戰陣利器鐵浮屠的厲害,後來投入了禾山道門下,就苦心創出了這宗法術。

    鐵浮屠乃是把良馬用鐵甲罩了,再用鐵索連接起來,沖陣的時候,力量奇大,無往不利。這五馬浮屠鎖就是要尋到數百匹上好的良馬,用盡手段折磨,讓這些馬兒死的時候怨氣沖天,魂魄不散,這才收了魂魄,用禾山道的法術練成陰馬。

    每煉成五匹陰馬,就用符?練過的鎖鏈穿起來,對敵的時候,五馬浮屠一沖而過,便是數百人也抵擋不得。且這陰馬乃是馬匹屈死時的魂魄練就,無形無質,即便在樹梢之上,陡峭山峰,乃至江湖湖海也能如履平地。

    放出了五馬浮屠,焦飛一躍而上,驅趕了這五匹被鎖鏈連在一起的陰馬,順著淮河往下遊尋找,他找了半日仍舊一無所獲,這才大失所望的上得岸來。

    “難道蘇環姑娘沒能逃過此劫,已然不幸了麽?我還答應過她,要幫她救了姐姐,此番諾言也全數成空了。”

    焦飛和蘇環一路行來,這女孩兒嬌俏可喜,倒也生出幾許關懷,但是他費盡手段找不到,也只能空子自悲歎,對出手暗算他和蘇環的女人深爲憤恨。

    “這修行之路,漫長危險,稍不小心,就半路夭折。我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能不受這樣的欺辱。對了,不知道麻九龍前輩如何了,那女人已經走了,想必他也沒有大礙,我回古廟去看一眼也好。”

    焦飛驅了五馬浮屠,不上一刻就到了古廟門前,他之前趕路不用這東西,是因爲五馬浮屠陰氣森森,實在太招人眼,大路上被人看到,怎麽也是一個妖道的評判。若非這地界荒蕩無人,焦飛也不敢這麽大膽的使用禾山道的法器。

    讓焦飛失望的是,古廟中所有房舍都已經倒塌,處處都有雷火的痕迹,他尋了一圈,便是連那十口黑棺都散碎在地,間或有些屍骨,想是麻九龍道人練就的鐵屍,在鬥法中也被轟成了飛灰。

    焦飛拜師之後,跟隨了師父藍犁道人一路來去長安,後來雖然師父不見了,身邊還有個蘇環相陪,忽然間天地間固蕩蕩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焦飛面對著孤峰冷廟,忽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心甚蕭索。

    “問道之路,從來便是這般冷清,無人陪伴。也不知那些前輩,是如何忍受的下來!”

    焦飛在孤峰上站了半個時辰,只覺得天地之間無比闊大,叫人生出窮盡力量,也無法尋出盡頭之感慨,似乎人世間一切悲歡離合,儘是微不足道之事,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感悟,向道之心卻不知不覺再堅了一層。

    焦飛在這孤峰上感悟天地道機,龍虎派的楊明河卻氣急敗壞,正在一路狂飛,死死的盯住了前方那道白虹。焦飛和蘇環忽然被這人捉了,楊明河立刻就暗道一聲不好,他被師父赤龍子派來監視這兩個少年男女,就是爲了找出藍犁道人的下落。

    藍犁道人奪得的純鈞壺那是何等寶物?足夠給任何一家門派,做鎮派之寶。又只得這一條線索,楊明河深知這事情重要,忽然有人殺出來,把焦飛搶去,你讓楊明河如何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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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32:13

第五章 水調船頭(七)


    藍犁道人何等威名,便是連他師父赤龍子都要召集本門的幾位師兄弟,才敢來尋藍犁道人的晦氣。楊明河怎敢距離焦飛、蘇環兩人太近?因此出事的時候,他措手不及,竟然沒來得及阻攔,飛遁時又慢了一步,起在半空時恰好被一座山峰遮擋了一下,沒有看到那女子把焦飛扔到了淮河�。

    一次楊明河一路急追不休,卻混沒注意那女子手中只有一人了。兩人一前一後,如天星過渡,晃眼就飛出了數百里,前面那女子忽然發出咯咯嬌笑道:“後面那位公子,小女子已經到了家門,就不勞公子遠送了。”

    那女子所駕馭的白虹瞬間增速了一倍,楊明河眼睜睜的望著那道白虹消失於天際,拼了命的催動遁光,卻也只能望塵莫及。西玄山龍虎派這一門,法術威力強橫,卻不善飛遁之法,不然那一次追蹤藍犁道人,也不會是楊明河第一個折返回來。實在是他的遁法速度太弱,追不上前面的那些人了。

    此情此景,楊明河也只能長歎一聲,垂頭喪氣,把遁光方向一撥,回轉西玄山去了。

    焦飛自是不知自己因禍得福,居然就此擺脫了西玄山龍虎派一脈的追蹤,天大地大,從此自由自在。他在孤峰上,古廟前堅固了道心,便乘了五馬浮屠,回轉了淮河中的那座水府。經歷了種種事情,終於安定了下來,焦飛也不去檢視麻九龍送他的半部道訣,也不去查巡水府的房舍,只在水府前真水之氣最爲濃郁處勤修黑水真法。

    原本這黑水真法,最好便是在大海深處修煉。焦飛誤打誤撞下找到的這座水府,也不知什麽什麽精怪修築巢穴,還是前輩真人建造的洞府,本身便是一處水眼,靈氣充盈,水力沛然,倒也不輸給茫茫大海。

    焦飛心無旁騖,在水府中勤奮修行,道行法力進展神速,三四個月之後,便再有突破。

    原本他跟隨藍犁道人一路走到長安時,已然能夠操縱一團水霧在掌心滾來滾去。在長安居住的這段日子,修爲再進一步,已可化霧爲水,讓一團清水在周身亂轉,宛若通了靈性的小獸,任他隨意指揮。後來逃出長安和那名黃衫大漢爭鬥時,焦飛已經能憑空抽取天地間的水氣,化成一道水箭,雖然威力幾乎有等於無,但勉強已經算是入了黑水真法的門檻。

    近日�,焦飛已經能感應的到存儲於四肢百骸,通體經脈,竅穴中的真水精氣每日都有變化。原本不分彼此的真水精氣,在他運煉黑水真法的時候居然會,生出一絲一忽更爲凝聚的真水精氣來,這一絲一忽變化過的精氣便不似原本那般滯怠,有一股靈動之意。

    焦飛聽到師父藍犁道人說起過,黑水真法的本源,便是以無邊法力萃取江河湖泊,汪洋大海中的真水精氣,將之煉化爲本身法力,謂之玄冥真水!

    這一絲一忽的異種精元,極似黑水真法修煉有成,淬煉出來的玄冥真水,跟他之前修連黑水真法積聚的真水精氣截然不同。尤其是禦使天河九?劍訣等法術時,更是與普通的真水精氣迥然有異。

    焦飛存神冥想天河九?和九字大日光明咒成功,便有各有九道符?存於他丹田之內,永遠不滅。這九道紮根在他丹田內的符?,就是平素被玄門稱作種符,法咒,佛家喚作種子文字,真文字,真言的東西,稱呼雖有不同,道理則一。

    不管是玄門,佛門,還是神宗,旁門,所有的法術都是這般道理,謂之以符生法,只有煉就種符,才算是身具法力。不拘是玄門真氣,還是佛宗願力,甚或天生妖氣,只要注入種符之中,就會自種符衍生出一道幻符來,這道幻符一現,就能施展一次法術。

    每一家門派所修煉的道法都不相同,因此同一道符?灌注的真元不同,道力高低參差,觀想存神的法門各異,施展出來的法術也千差萬別。

    同樣的一道符?,水系真元和火系真元說不定就會生成兩種法術來。道力愈深厚,存神觀想出來的種符便能容納愈多的真氣,生出的幻符威力自然就越大。觀想的法門越是精妙,種符轉化真元的速度就越快,出手法術也就回應如斯,念動法隨,反之亦然。

    那股變化後的精元,並不似普通的真水精氣般,能爲天河九?和九字大日光明咒的種符吸納,化出一道幻符來,卻能在和天河九?或者九字大日光明咒相容之後,讓這兩種符?能容納的真水精氣驟增一倍,化生出來的幻符威力也大了一倍有餘。

    沒有了人指點,焦飛亦不知道自己正在一個大關卡處,雖然有些疑慮,卻也只能一味修煉下去。

    隨著修爲精進,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體,亦強健起來。雖然面皮依舊焦黃,身子也仍然顯得消瘦,但是雙目中神光靈動,一舉手,一擡足,便如猿猴般輕巧。

    這一日焦飛正在水府中努力修煉,卻忽然聽得上面隆隆水響,不由得心中好奇,施展了天河九?劍訣避水出了水府。他已然能夠在水下行動自如,努力向發出隆隆之聲的所在望去,卻見一頭灰白蛟龍正跟一條赤鱗大魚爭鬥。

    那條赤鱗大魚顯然也是異種,通體紅如火焰,縱然在水底下也放出光明來,妖氣隱隱,似乎還勝過了那條灰白蛟龍一籌。不過蛟龍畢竟是水中王者,縱然比不上真龍,卻比任何水族更加強橫,加之身軀長大,超過了那條赤鱗大魚三倍,因此也不落下風。

    焦飛看了一會,心中暗忖道:“這兩頭水族精怪,雖然還未能夠化成人形,也最多只有胎動的修爲,但是天生的強橫,妖氣比蘇環姑娘要強盛多了。若是我以天星劍丸偷襲,倒是有幾分把握,一句誅殺了這兩頭水族精怪,只是它們最少也是幾百年苦苦修煉,才能有今日道行,我何苦動這殺機?還是看一場熱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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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5 16:35:13

第五章 水調船頭(八)


    焦飛知道這世上能人盡多,因此只要出行,便會掐了隱身訣法。藍犁道人傳授他的隱身法,乃是魔門正宗,不但能隱去身形,還能把一身的氣息掩蓋,那兩頭水族爭鬥正烈,倒也不曾察覺,有人做壁上之觀。

    那條赤鱗大魚仗著身形較小,動作靈活,屢次對那條灰白蛟龍下口。這條大魚長有丈四,比一個成年壯漢,還要長大一些,巨口張開,滿嘴都是利齒,竟然是兇悍無倫。

    那條灰白蛟龍在水下稱霸多年,爭鬥經驗甚是豐富,見狀也不急著跟敵手分出個上下,只是把修長的身軀一盤,不漏絲毫破綻。這兩頭水族在水下鏖戰,翻翻滾滾,把十餘�的一段淮河攪鬧的河泥都翻了起來。

    焦飛本來看的甚是有趣,但是忽然間淮河水上有許多東西掉了下來,卻是兩艘官船路過,被這兩頭水族精怪的爭鬥,搞的翻了船。焦飛見河水上有許多人在掙紮,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一指,一道黑色光圈把那頭赤鱗大魚罩住。

    他想止了這兩頭水族爭鬥,讓水面浪頭平息下來,這才好救人。那條赤鱗大魚正自跟那條灰白蛟龍都的歡暢,身上忽然一緊,它連忙噴出一口水浪來,想要抵住這道黑色光圈。但是自從王道緣的五陰袋落入了焦飛手中,經過了黑水真法的祭煉,威力比在原主手上還要大的多,這頭赤鱗大魚也不過是真氣胎動的修爲,勉強開了靈智,哪有本事抗拒這邪門法器?

    它只掙紮了片刻,就被黑色光圈吞了進去,也虧得焦飛不想傷了這頭赤鱗大魚的性命,並未催動五陰袋消化血肉。那頭灰白蛟龍見狀剛要逃走,被焦飛抖出六道黑索也一併拿下,也虧這頭蛟龍火候還欠,品種也雜駁不純,焦飛這才能容容易易的擒下。若是一頭成了氣候的蛟龍,焦飛就算亮出天星劍丸來,也未必就能輕易勝之。

    擒捉下了這兩頭水族精怪,淮河上頓時風平浪靜,焦飛也不想跟這些遇難的人照面,只是在水下照顧,看那堅持不住的人,就在下方發出一道水浪托去岸邊。前後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些落水之人送上了岸,焦飛只是隨手做了這件好事,並不想討什麽恩情,因此見落水之人都安然脫險,便潛入了水府之中,不去管那些人的事兒了。

    “都說那些仙人,居住在古洞之中,豢養靈獸看家。本來師父還讓蘇環給我看守洞府,現在她生死不知,就算她仍舊跟在我身邊,也不好意思讓她做這些事情。倒是這兩頭水族,不知能否馴化了。不要說看守洞府,就算讓它們少爭鬥,免得波及淮河上船家,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焦飛在水府中把兩頭水族精怪放了出來,那條灰白蛟龍給六道黑索一捆,饒是焦飛沒催動上面的法力,也被一股腥臭之氣熏的它幾次三番想要暈過去,也不得這般享受,因此知道焦飛厲害,不敢妄動,只在地上盤著。

    那條赤鱗大魚卻在地上亂蹦,它是水族,這水府中卻無水,雖然仗著有些道行,還不至於立刻渴死,卻也惱怒之極,一雙魚眼盯著焦飛,似乎就想要撲上來,咬這黃臉少年幾口。

    焦飛一笑道:“我也不知你們兩個是否聽得懂我說的話,你們在水中爭鬥,波及到了淮河上船家,便是大大的不該。我欲收你們兩個幫我看守洞府,日後自然有好處給你們,若是你們不願,也只要答應日後不時時爭鬥,我一樣放你們出去,並不勉強。”

    那條赤鱗大魚還在不住的蹦騰,那頭灰白的蛟龍卻已經連連點頭,似乎很願意屈從在焦飛的門下。焦飛一笑,對那條灰白的蛟龍說道:“你若是願意,每月來這�點卯一次,我也不著你做什麽。若是你肯誠心降伏,我便傳你大道法門,讓你能早日脫去本殼,修成人形。”

    聽到能夠修成人形,那條赤鱗大魚也連連點頭,焦飛亦是一笑,便算是收下了這兩頭精怪。他這水府之中,倒也不適合這兩頭水族居留,因此焦飛也不肯留下它們,隨手一揮,便用搬運法把這兩頭水族精怪丟到了旋渦中。

    不拘是那條灰白蛟龍,還是赤鱗大魚,都是修煉數百年的水族,區區漩渦或者能難倒擅泳之人,卻難不住它們。這兩頭水族誰也不看對方一樣,都是搖搖尾巴,各自散去。它們本來便都有自己的領地,這一次爭鬥,也不過是互相瞧不順眼罷了。

    既然都歸順在這水府主人門下,它們也不敢爭鬥,自然也就不在一處停留了。

    焦飛收了這兩頭精怪,也不過是偶爾心血來潮,自己也並未放在心上,仍舊如前一般,在水府中潛修。不過那日之後,那條灰白蛟龍和赤鱗大魚便三五日來水府一次,焦飛每次都是吩咐幾句,就讓它們自去。

    這般日子過了再有大半個月有餘,焦飛忽然感覺體內精氣如沸,一縷寒意從脊椎骨直上腦海,連沖十二道關隘,在從泥丸宮沿著眉心滾落下來。原本一絲一忽,逐日增厚的異種精元,都盤踞在竅穴�,各自爲政,此刻卻忽然彙聚,化成了一道涓涓小溪,把焦飛所有積聚在體內,卻尚未煉化的真水精氣,一股腦的全都吞噬了。

    焦飛只聽得體內嘩嘩水響,宛如有江河在肉身中奔騰,這種徵兆藍犁道人曾說起過,卻是這少年竟然把黑水真法第一層練成了。

    黑水真法初成,體內所有水氣,都會轉爲玄冥真水。這股真水和凡水不同,一點一滴,就能化生百尺瀑布,一汪一潭,便能困養龍魚。除了這些,玄冥真水更是天下萬水的總帥,水系法力的根基,能號令天地間的凡水,擁有控水的神通。

    焦飛念頭一轉,便有一層宛若透明,於凡水截然不同的真水,在他皮膚上自在流轉。這一層真水漆黑如墨,縱然只有淺淺一層,卻宛如汪洋大海般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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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7 10:23:57

第五章 水調船頭(九)

水府前的漩渦,在焦飛逼出了體內新修煉成的玄冥真水之後,忽然化所紛飛碎玉,讓水府前無水的空地,再度擴大一圈。

焦飛念頭再一轉,便有一道水流如天紳倒掛,環身化作十丈水圈,咻咻急轉。焦飛試演了幾次,心中歡喜無盡,雖然他只是練就了黑水真法的第一層,但已無需捏天河九 劍訣避水,潭泉江河,湖泊井澤對他來說,從此便是康莊大道,便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如遊魚一般恣意而行。


這是道術練成的水性,跟那些凡人常年在水上討生活,學成的泳術不同,那些人縱然水性再好,也總會被淹死,焦飛卻永遠都不怕水大,只要在是水裡,他就宛如魚兒一樣,永遠淹浸不著。


焦飛法術一成,只是把兩手一分,水府出入的那道漩渦就立刻裂開,等他自如穿過,這才重新合攏。焦飛只是一擺腰肢,就比淮河水底普通的魚兒更要快上十倍,眨眼間就順著水流,遊出了十余裡遠。


焦飛自從居住在水府,也出來過三四次,最遠也只在附近,並未有出來這麽遠過。


“原來水中遊弋,居然這麽爽利,怪不得古人說,魚兒自有魚兒之樂。”


焦飛水性大漲,頑皮心起,伸手捉了一頭青魚,等這頭青魚掙紮出去,再反手捉來,他在水中的速度,比這頭青魚快了十倍,饒是那頭倒黴的青魚兒十分掙紮,卻還是屢次被焦飛戲弄。


玩了一會,焦飛也就放過了這頭青魚兒,這頭青魚兒呆頭呆腦,脫了焦飛毒手**之後,立刻如箭一般逃竄,再也不敢湊近這“大惡人”身邊。


焦飛沈吟不語,心中暗道︰“黑水真法我已經修成了第一層,若要再進一步,只怕非是三年兩載能成。我離家已經許久,要不要回去看看,也能讓父親、母親兩位大人安心?”


當日藍犁道人只問他一句,便罔顧而走,焦飛並無閑隙去向父母道別。當時機緣只在一念,事後焦飛雖不曾後悔,卻也常思父母,二老定然掛念,心下十分歉疚。不過焦飛一想到那日漫天飛舞的遁光,追蹤在師父藍犁道人身後,還是狠了狠心腸,打消了這份掛念。


“我已然頗為不孝,若是此番回去給二老招了災禍,卻怎麽區處?那被我殺了百蠻山弟子,就看到我的樣貌了,說不定還有別人也知道我跟師父在那家道觀住了許久。若是這些人忽然找上門來,我回家去豈不是連累二老?反正除了師父,還有漓江劍派的孟,越兩位姐姐,無人知道我住在白石鎮,孟姐姐誤以為我是天河劍派,那位蘇星河前輩的弟子,或者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便算是被人找到我家去,這些人見我不回家,也未必就為難父親,母親,畢竟我已經離家許久,人信渺然。但我若是回家,被鄰人看到,或者被捉個當場,父母就怎麽也脫不開干系﹗還是等我打聽明白師父的下落,或者等這件事情的風頭過去了再說罷。”


本來練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層,焦飛心中甚至歡喜,但是一想到家中二老,焦飛便有些心中惆悵,忽然想起了荊夫子曾在課堂上講過本朝蘇戶部的一闋“水調船頭”,其中便有幾句“縱有風月良辰,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


這位本朝的大才子,大文豪,因為外放到千裡之外的涿州上任,父母家人,妻子兒女皆不在身邊,路過被稱作天下風月第一的小南湖時,恰好湖上起了一層煙雨,景致動人,但是身邊只有兩名衙役,一個粗手笨腳的僕人,這才有“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之嘆。蘇戶部的妻子,亦是當朝才女,兩人才子佳人,頗有幾段膾炙人口的傳說。就連焦飛這等小兒,也聽說過一些。


焦飛雖然沒有蘇戶部那般大才,但此事心情,正合了那一闋水調船頭的意境,不由得便把這首詞反覆念了良久,這才長長一嘆,放緩了速度,往自家的水府遊去。


焦飛一意要修煉成黑水真法,因此連麻九龍給的半部道術也不曾去看,連這座水府也沒巡視,如今總算是不負日夜修煉的辛苦,把黑水真法練成了第一層。回到水府中,便把麻九龍送的半部道術取了出來,這部道術顯然被麻九龍重新修訂過,前半部是一首詞句古樸的歌訣,再然後便是麻九龍參悟出來的心得,其中大多都標注了此路不通,不成,錯了……等等字樣。最後面居然是麻九龍的煉屍法訣,金銀銅鐵四等煉屍的選材,培養,祭煉,操縱,種種手段一一詳備,顯然他並沒有想過把這部道書送人,只是用來記下畢生法術,算是給了焦飛一個添頭,附帶贈送了。


焦飛先不看麻九龍的心得,還有那煉屍的法門,細細的把那半首歌訣誦讀了一遍。這首歌訣博大精深,雖然焦飛在荊夫子門下讀過幾年書,也識得這些古篆,但是其中的含義卻似懂非懂。雖然這道歌訣只有半部,卻比黑水真法還多出來百余字,也是一篇千余字的文章。


黑水真法雖然也是語句難明,但是焦飛畢竟有個師父來問,修煉上並五礙難。但是這道歌訣卻無人來指點,他只能自己揣摩,也虧得他曾在師父藍犁道人門下,受過月余的熏陶,那日還福至心靈的跟孟闐竹討教了一番,思考了半日之後,居然也琢磨出來三四分意思。這時候焦飛才去看麻九龍記載後面的諸般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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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7 11:16:17

第六章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一)

麻九龍畢竟是出身旁門,雖然修道比焦飛年久,卻沒有他這般運道,能得了神宗魔門的真傳,還能有道門九大派之一,漓江劍派的高第解惑。因此焦飛一眼看去,就知道麻九龍的許多心得都錯了路數。照此修煉,是絕無可能成功,不然麻九龍膽子極大,又不拘一格,許多想法倒也讓焦飛茅塞頓開,畢竟麻九龍得了這部道訣足夠兩三百年,其中細心琢磨,也有許多得益。

兩相映照下,焦飛花了一日的功夫揣摩,這才整理了一條比較穩妥的修煉法門來。這部道訣後面丟失了,前面卻甚是完整,有個名目叫做葫蘆劍訣,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弟子喬馗譽錄。


焦飛也不知這喬馗是什麼人,不過他把黑水真法舀來比較,似乎這葫蘆劍訣在初起步時更勝一籌,尤其是開頭的進境定然要快上許多。就是沒有後半部歌訣,不知道修煉到最高境界是否有黑水真法的一十三層,能化身黑龍那般厲害。


葫蘆劍訣於別家別派的道術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釋,神,雜四家的那一脈,道法和術法都是分開來,道力高者,未必斗法就強,雖然道行是一切法術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術,自然就比不過那些專修法術之人。


葫蘆劍訣講究的是萬般大道,無上妙法,盡在一道劍訣之中,歌訣中包羅萬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種種法術,能抵禦強敵,比黑水真法要繁複的多。


修煉葫蘆劍訣的第一步,就是要找一個金鐵之類的東西,面對此物吐納,吸攝五金精氣,一旦大成,五金精氣就會在丹田內凝成先天劍器,煉成一個五金精氣攢聚成的小葫蘆。入手的功夫和黑水真法十分相似,只不過一者是吸收水元精氣,一者是吸收五金精氣,一者淬煉肉身化為黑龍,一者煉就先天劍器罷了。


不過這道劍訣顯然是玄門道家的手段,到了後來,就跟神宗魔門的嫡傳大大不同。


麻九龍雖然比焦飛多了數百年的經驗,卻沒有得過玄門,神宗的真傳,因此只參悟出了吸攝五金精氣的法門,把自己的肉身煉化成銅鐵一般,難以衰老,自然得以延長 元。只不過他的法門大有缺陷,血肉之軀無法跟五金精氣同化,最終肉身定然會被五金精氣腐蝕,變成一尊銅鐵鑄造的人像般的東西。


五行之中,水能滋潤萬物,木可生長繁茂,金卻不能跟血肉化合,所以黑水真法到了後來,鍛鍊肉身能化陳黑龍,這葫蘆劍訣修道後來,卻決不可把自己修成一塊金鐵,變活物為死物,金鐵難朽倒是能長存,但是卻不是長生。


焦飛掩卷之後,不禁長思起來,這葫蘆劍訣上手甚易,後面的半部歌訣雖不可知,但是光是這前半部,就有莫大威力。不似黑水真法,每進境一層,才會有一種好處,他修成第一層,煉就本源真水,便能無師自通水遁的法術。


“雖然修道之人不好與人爭斗,但是神仙中人也難免有嗔怒,難免有貪欲,難免有憎恨之心,防身卻敵之法也不可輕忽小視,縱然我不跟人爭斗,也難免別人來找我的興頭。”


焦飛想起被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掌摑,又被百蠻山的黃衫大漢追捕,無緣無故被一個女子扔到了淮河裡。這些事兒都不干他的對錯,別人有火氣,有貪心,有嗔怒,就非要找到他頭上不可。若不是他還煉就幾分法力,早就下場難言。再加上焦飛心知兩三年內,自家也未必能練成黑水真法第二層心法。這兩三年內道行雖然能與日俱增,但是法術總還是那些,遇上敵人的手段有限,也急需要威力大的法術。


不過修煉者葫蘆劍訣需要尋到金鐵之器,采擷五金精華,這水府內焦飛雖然還沒搜尋過,但是到處是石頭製作的器物,想必縱然有五金之器,也沒有幾件。焦飛倒是記得,遇見麻九龍的那座古廟,院子裡有座兩三人高銅香爐,大殿中還有青銅大鼎,其他金鐵之器還不知,可光是這兩件東西,就足有三四千斤份量,足夠他修煉葫蘆劍訣好一段日子了。


焦飛想到此處,禦起水遁,離開了水府。


神宗魔門的修煉道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和玄門以煉氣為主截然不同。黑水真法第一層的修為和煉氣的胎動境界接近,因此焦飛雖然多了水遁只能,卻照舊不能騰空。上了岸,他就放出五馬浮屠,晃眼間就到了那座孤峰上。


這座古廟焦飛前後來過兩次,本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來此,沒想到卻仍舊來了。收了五馬浮屠,焦飛來到了古廟中的銅香爐前,這座銅香爐通體用赤銅鑄造,分量沈重,高有兩丈六七,也不知當時是怎麽搬運上來。


焦飛暗誦葫蘆劍訣的心法,他已經有了修行黑水真法的經驗,這一按照葫蘆心法運煉,登時掌心生出一絲絲的涼意來,他伸手按在銅香爐上,默運葫蘆劍訣良久,果然有極細微的冰涼之氣透手掌而入。


黑水真法修成的玄冥真水,雖然亦是一股寒氣,和這五金精氣卻不相同。玄冥真水是一股流質,寒意透骨,五金精氣卻是一股銳氣,寒意之中還有一股鋒銳難當的殺伐之意。


古代讀書人常在書齋中懸掛一口古劍,便是借古劍中的五金精氣,辟邪除穢。而且金鐵之物,多用來打造兵刃,最主殺伐,因此這股五金精氣便有許多異處。道門之中多喜歡修煉飛劍,也是為此,斬妖除魔,卻敵防身最有神妙。


焦飛運煉葫蘆劍訣七八個時辰,雙臂中隱隱有沈重之感,手臂上的幾個竅**之中,也多了一絲五金精氣。這一絲一忽的五金精氣雖然微薄,卻堅韌無匹,比玄冥真水更柔韌,也更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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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1-8-7 11:29:39

第六章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二)

焦飛心知自己吸納五金精氣已足,需要耗費功夫把這絲絲五金精氣煉化,不然五金精氣吸納太多不但無益,還會傷害自身。他撤了雙掌,這才發現這座銅香爐上,自己方才按的地方變得鏽跡斑斑,比別處銅 更多了數倍,顯然是被葫蘆劍訣煉化所致。

“不知五金精氣用來催動九字大日光明咒和天河九 ,會有何種威力,待我修煉稍有成績,就找個機會試演一番罷﹗”


焦飛初次修煉葫蘆劍訣,煉就的這一絲五金精氣,尚不足催動法術,因此他也只能按耐下心思。試過了這法訣果然能夠修煉,焦飛自是大喜過望,心道︰“以後每逢雙日,便來古廟修煉葫蘆劍訣,單日便在水府苦修黑水真法。三五年內若能再精進一層,估計純鈞壺之事也就淡了,那時便回家一轉。只可惜好容易拜得一位師尊,卻被這件事給攪了,今後怕是再無這等仙緣。”


焦飛看天色不早,仍舊回到水府休息,第二日一早,就抖索精神,第一次巡視這座水中府邸來。這座水府潛藏在淮河水底,一團漩渦之下,共有八進院子,其他七座院子應該是主人的隨從或者弟子所居,只有三四間洞室,也沒有什麼礙眼之物。那一座主宅卻十分氣派,尤其的一座經堂,似乎原主人還用來講道演武之用,東西闊五十步,南北三十步,兩邊有七八個兵器架子,上面豎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刃應有盡有。


這些兵刃雖然都是凡鐵,但是鑄造精良,落在軍中猛將,江湖遊俠兒手中,也算的上利器了。焦飛隨手掂起兩根鐵板,這鐵板狹長,下方有把手,拍起人來想必極是威猛。他本擬這兩根鐵板用料濃實,通體上等精鋼鑄造,想必非常沈重,但是掂在手裡,卻輕飄飄的宛如燈草。


焦飛只道這鐵板原來是個假貨,順手在地面上一砸,頓時把鋪地的青石砸碎的一大塊,這才曉得這些兵刃都是真材實料。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的法力。上古神魔都是力大非常,托天架海都只算尋常貨色,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雖然在有道之士眼中力量也不算甚麽,但是幾千斤的臂力還是有的,就算是單手四五百斤重的兵器也能舞動如飛,何況這兩根鐵板加起來也不過兩百余斤。


“可惜我不通武藝,這些兵刃落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


焦飛試了舞動兩下,把這兩根鐵板隨手擲脫在地,在經堂裡尋了一圈,再也看不到什麼礙眼的事物,正要到後面去看顧,卻不知哪一腳踩中了什麼地方,經堂的正面牆壁頓時落下去一塊,露出一張書架來。


焦飛頓時大喜,忙過去在書架上翻找了一遍,但是上面雖然有七八十部書卷,卻全都是人間的武經,什麼刀槍棍棒,拳腳功夫,沒有一本跟法術有關。焦飛這才絕了念頭,心中暗道︰“只怕這主人修煉到了更加高深的境界,另外尋了一處更為寬敞的洞府,把整個家什都搬了過去,留下的不過是些不要的東西。”


有些修道之士苦修數十百年,法力高了,就會覺得原來居住的洞府狹窄,不堪使用。便另尋名山,找個更為寬敞的洞府,把自家的東西搬過去。因為爭奪洞府,大打出手的修行之士也不在少數,這雖然不是正經求道之人該干的事兒,但卻屢見不鮮。尤其是旁門雜家,妖族精怪這麽干的最多。


焦飛雖然沒找到什麼合用的法術,卻也不失望,不管是玄門羽士,還是佛門高僧,於修煉之余練習拳腳,兵刃也是常事。神宗魔門更是注重武藝精熟,有那法力深濃,煉就不壞之軀的神宗修士,不用什麼法術,只用武藝也能縱橫天下,無人能敵。


如是他還在藍犁道人門下,一旦修煉黑水真法有成,定然會被傳授一兩門武藝,配合著魔門法術修煉。現下焦飛沒了師父,卻得了這一部武經書庫,也算是意外巧合。


焦飛翻找得一本狂沙刀法,正巧左手邊的兵器架子上有一口長刀,刀身烏黑,寒芒畢露,他就順手一招,把這口長刀攝入了手。按照這本武經上所載刀法習練起來。


這些武經在人間或者算得上罕見之物,但是在修道人眼裡也不算什麼。


焦飛練成了第一層黑水真法,兩膀有三五千斤的力量,動作更是靈巧,那些尋常人苦練數年也做不到的動作,他隨手便能完成。這套狂沙刀法也不過一十七招,剛猛無匹,全是殺人的招數,沒有一招留手,都是全力以赴的殺法。焦飛花了兩個時辰已經演習純熟,把一口潑鋼長刀舞宛如一團狂風般,水都潑濺不進去。


那些仙家門人,往往在修煉有成,要出山問世的時候,師父才會傳授武藝。他們修煉了一身道法,,又兼力大無窮,鋼筋鐵骨,身子轉折無不如意,根基已經深濃的不能再深濃,武藝不過是旁枝末節,一日半日的便能練成。


焦飛能夠兩個時辰練成這一套狂沙刀法,一小半是他黑水真法練成,還有一半是因為這套刀法不過是尋常武藝,便是在凡俗中也只是一套還過得去的刀法,只是勝在淩厲無匹,出手不容情,看起來氣勢驚人罷了。


焦飛正琢磨是否要再練上一套武藝,卻忽然聽到水府門前嘩嘩作響,似乎有人衝破了關閉水府門戶的漩渦。他心中凜然,忙提了長刀直奔水府門前。


焦飛前些時日收伏的那條赤鱗大魚和那頭灰白蛟龍,一前一後躍入了水府,那條赤鱗大魚也不管水府前無水,用力亂蹦,就想躲到水府中去。焦飛見狀叫了一聲,喝道︰“你們兩個何事如此驚慌?是遇上了什麼敵人麽?”


焦飛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朗笑,一頭直立如人的鱔魚精從水府前的漩渦中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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