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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18:48

前言:

  「你要保重你自己啊,冰月。」
  嘖!他說這句話的目的可不是真的關心她
  --他要她活著等待他的報復

  他寵愛她?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這世上絕對沒有人比她被「黑嶽王」整得更徹底!
  行動不自由無所謂、妾身不明沒關係
  現下還硬要她與異母姊妹共事一夫
  都這樣了,那無情的男人還不放過她!
  當眾餵她「極品」龍泉釀,害她被人「荼毒」
  ……別以為這樣,她就會求他!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總算讓他逮著這個害他打敗仗的「禍水」
  她都已經淪為「階下囚」了,還敢說話激他
  看來他對她還是太仁慈了!
  他決定改變「策略」,讓她後悔當初背叛他!……


第1章(1)

  追風崖邊,兩軍對陣成了決戰絕境,此刻,勝負已分。

  兵困危崖的是兵力僅剩千餘人、有不敗神話之說的北國將軍雷厲海,將他圍困在此的竟是西方白鄂國的新王白雲天。

  「看來這次是我贏了,黑武神雷厲海。」說話的是披著純白大氅,有著俊美面孔的白雲天。

  「你最好盡情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一刻,因為絕對沒有下次。」一臉桀驁不馴的雷厲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即使在這種絕境之下,雷厲海都能表現出這股讓敵人沮喪的自信。

  他是北方最擅長侵略的黑嶽國二皇子,有著不輸白雲天的俊美面貌,只是在他身上另有一種近乎魔性的魅力,雙目炯炯有神、深邃得惑人。

  「當然沒有下一次,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追風崖吧?這裡的風是從西方吹來的,屬於我的西方之風將是你的斷魂之風。」

  「你可以繼續陶醉。」

  雷厲海坐在黑馬上,身形高大不怒而威。

  「想知道你這次輸在哪裡嗎?」

  雷厲海瞇起眼,這個問題確實困惑他已久,這幾年來他率領大軍離開黑嶽國南下西進征討各個小國,他自以為該是手到擒來,事實也是如此,只是當他正打算收兵載譽而歸時,竟在這西荒之地遭受埋伏,可恨的是,為了鞏固降國他派出去太多兵力,導致無法抗敵。

  他知道是自己侵略得太快,但這致命的弱點沒道理會洩露出去……

  「還想不通嗎?」白雲天同情的露出一抹輕笑,神態自若得就像和鄰居閒話家常一樣。

  「你何不給我一個痛快!」

  「過來吧!」

  白雲天突然朝敵方陣營輕喊一聲,讓所有人既納悶又深感莫名其妙。

  不過即使如此,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可見兩軍紀律之森嚴。

  一陣靜默後,兩軍內都沒有預期中的反應。

  「月兒,別躲了,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白雲天又喚了一次,那包容的語氣就像在叫寵愛的貓兒一樣。

  這次沒有等太久,雷厲海的身後終於有了動靜,那足以震撼他所有的手下。

  一名體態輕盈、身披黑氅的修長身影有了動作。

  一直以來,她就像是雷厲海身後的一抹影子、一個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所有人都認定她是黑武神最信任的人之一,甚至是唯一。

  最不被懷疑,被賦予最崇高權力的人——冰月。

  她緩緩地現身,然後毫不遲疑的穿過雷厲海的近身死衛,然後是禁衛、玄鐵騎兵和排列整齊的黑武士群。

  最可笑的是,沒有人攔住她,只因大家都同樣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這一幕。

  有著不敗神話之說的黑武神雷厲海這一場有生以來唯一的敗仗,就是輸在他自己最信任的人身上。

  他全身就像被人用鐵釘無情的釘在當場,動彈不得。

  而那抹披著黑氅的修長影子,卻已經無聲無息的踏入那一片銀白盔甲的勢力範圍內,偎進白雲天向她張開的純白披風裡。

  「你還是比較適合白色。」

  他的話震醒了雷厲海。

  「冰月……」他低聲喊著這個幾乎得到他性命的女人的名字。

  「從一開始你就是以臥底的身份接近我?」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毫不猶豫投入敵人陣營,「我幾乎要為你的膽大包天喝采。」

  「你輸得一點都不冤枉,雷厲海,月兒是最棒的。」白雲天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火上加油。

  他話中的曖昧讓雷厲海咬牙切齒。

  「你把我算計得夠徹底,但你別忘了我更清楚你的能耐,你今天的背叛已經替自己開啟一條必定會後悔的路,一條你不得不走的路,我會用盡往後所有的力氣獵捕你,你會知道活著並不代表幸運。」

  「還這麼難分難捨?可見月兒平時把你服侍得多好。」

  雷厲海聞言,憤怒得仰天狂嘯,震得所有人耳膜隱隱刺痛起來,接著他拔起身側雕有黑龍紋飾的寶刀,往她揮斬而去。

  背對雷厲海的白冰月沒有任何自救的舉動,倒是迎接她的白雲天忽地沈聲呼喝一聲,替她擋掉這致命的一擊,兩件曠世兵器撞擊的聲音響徹雲霄,最後是黑龍寶刀落在白冰月的腳邊,而白雲天則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送刀送得這麼不情願?」

  雷厲海回他一聲冷哼,銳利的目光卻一直緊鎖著終於回身面對他的白冰月。

  「留著那把刀,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拿回它。」索刀並且索命。

  白雲天斜睨一眼白冰月,只見她一臉淡漠地低垂著頭,猜不出她的想法,他無所謂的笑道:「先想辦法讓自己活命,才是你眼前最要緊的事吧!」

  「哼!」雷厲海狠瞪他一眼後,又以足可燒穿人的狠厲視線瞪著對他視而不見的白冰月。

  「你要保重你自己啊,冰月,一定要活著。」活著等待他的復仇之日。

  他話一說完拉起韁繩掉轉馬頭,在眾人的錯愕之下率先衝下懸崖。

  幾乎是下一瞬間,不需他的指令,僅剩的千餘名將士均用著同等速度跟隨在其後衝下懸崖。

  追風崖是以斜角近八十度的險峻之姿拔地而起,和谷地的落差幾乎有百尺之深,所以雷厲海此一舉動就跟自殺沒兩樣。

  「這是……」白雲天簡直歎為觀止。

  「主上?」

  他的左右大將似乎一點也不氣餒,正等著白雲天下命令好追殺下去。

  白雲天沒有馬上下令,反而詢問一直靜默不語的白冰月:「你覺得他這一招能救他的命嗎?還是只是想死得壯烈一點?」

  「他會活著。」她終於開口說話,因為不得不回答。「並且會發現我刻意隱瞞他父王已死的消息和黑嶽國境內已經掀起的叛亂,他會以最快的速度敉平戰亂扳回劣勢,重新掌握他的權勢。」

  「那都不關我白鄂國的事,只要能削弱雷厲海的氣勢,讓他在自家院子裡忙一陣子就是我要的結果,他的侵略性太強、野心太大,當他的鄰居真辛苦。」

  其實他們兩國之間還隔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弱小國家,目前雙方勢力尚在伯仲之間,只是雷厲海不斷的侵略,遲早有一天會覬覦西方這塊美麗的淨土,所以這次雖不能永絕後患,倒也能替許多小國爭取喘息的時間。

  「這世界少了雷厲海會無趣許多。」所以他下令按兵不動。

  「但多了他一個卻會害我死無葬身之地。」

  「你希望我趕盡殺絕?」

  白冰月無語,說不出心中的失落,她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她奉命潛伏在黑嶽國、奉命得到雷厲海的信任,她做得很完美,幾乎是把命交到他手中了,全都只為了這一刻。

  背叛雷厲海只是任務之一,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原本還以為他會求你回去。」一點都不可愛。

  「不可能。」

  「為什麼?他不是已經對外宣佈回黑嶽國後將立你為妃嗎?」

  「那並不代表什麼。」白冰月語氣平淡地說。

  「我以為那代表他愛你。」

  「那只表示他認為時間到了,而我只是一個最接近他的女人,方便生下他的子嗣。」

  雷厲海根本就是個不談感情的人,更遑論要讓他愛上一個女人。

  「聽起來像是在抱怨。」

  白冰月沈下臉,不做任何辯解。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恢復你白冰月的身份留在我身邊幫我?還是要接受下一個任務?」

  「主上有何吩咐儘管開口。」

  「別叫我主上,我是你師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說。」

  「包括離開?」

  「你想離開?去哪裡?」白雲天攢眉凝視著她,「我知道你留在我身邊目標太明顯,只會便宜了雷厲海,但你若離開我的勢力範圍我就沒辦法保護……」

  「月兒不需要師兄的保護。」

  「你不是他的對手。」

  「但我會讓他找不到我。」

  白雲天斂眸靜默半晌,雙目閉合之間精光若隱若現,似乎另有打算。

  「你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繼續聽命於我,另一種……」他望著她,臉上不再有剛才的嘻皮笑臉,換上的是冷漠和無情。「就是完全脫離白鄂國。」

  白冰月的錯愕也只有一瞬間而已,她從小就認識這個高高在上的白雲天,當然清楚他翻臉無情的作風。

  「你該知道即使你是我的異母妹妹,但身份階級上的不同,我們最親近的關係也只會是師兄妹,你想離開可以,但我絕不會浪費任何人力去保護你。」

  「我知道。」她別無所求。

  「何時走?」

  「馬上就走。」

  「你這丫頭……」說他絕情,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白冰月沒理他,撿起地上的黑龍寶刀後,跳上一匹壯碩的好馬,回給白雲天一抹後會無期的眼神然後揚長而去。

  「這丫頭怎麼這麼像那個人!」都是同樣讓人討厭的死德行,肯定是在雷厲海身邊待太久被同化了。

  白雲天無奈地搖頭,隨手招來右近衛。

  「召告世人,白冰月已被逐出白鄂國,從今以後她的一舉一動都不再是我國的責任。」

  在這個節骨眼上能跟她撇清關係最好,誰知道雷厲海會怎麼算這筆帳?

  「把金眼放上去跟著她。」

  金眼是只從雛鳥時期就被精心訓養專為戰場上偵察之用的蒼鷹,動作狠厲又迅速。

  他只說不會浪費人力,可沒說不派禽獸盯著她。

第1章(2)

  兩年後

  「有她的消息了?」

  「是的,據可靠的消息指出,冰月小姐……我是說那女人確實在上個月出現在白鄂國附近。」

  「上個月……似乎是白雲天那傢夥成親的日子。」坐在宮殿上位的雷厲海沈吟思索著。

  「是的,因為她在兩年前就已被白雲天逐出國,當然不會在婚宴受邀之列,我們之所以能確定就是因為那隻金眼睛的老鷹曾出現在附近,後來有人見到那對滿臉刀疤的怪兄弟……」

  「那兩個臉上有著刀疤的兄弟檔?」他似乎對這兄弟檔很有興趣。

  「是的,右臉頰上有刀疤的是哥哥叫尤富,從下巴到脖子有道長刀疤的是弟弟叫尤貴。」

  「我聽過他們,是白雲天最信任的死衛。」同樣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所以天魁對這兩個名字不怎麼樣的名人特別好奇。

  「信任?」雷厲海哼笑出聲。

  自從兩年前的教訓後,他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不管她跟白雲天到底有沒有接觸,這次應該不會被她甩得太遠,你的手下還有什麼發現?」他接著問。

  「有的,雖然那對兄弟很難纏,還特地繞了些遠路想甩開跟蹤的人,但我的手下全是專精追蹤的奇人異士,終於還是發現了他們的落腳處。」

  「很好。」

  「冰月小姐……不,我是說那女人可能就在子夜城裡。」

  「子夜城?」

  「聽說是專門做獵人頭生意的,稱它是城,其實只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幫派,裡面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有。」天魁早有耳聞這個不好惹的幫派。

  「聽起來很有趣,一個被獵捕的人竟會跑到這種專事獵人頭的幫派裡,她就是這麼不怕死。」

  「聖主請下令。」天魁躬身請命。

  雷厲海頷首應允,「我有個主意……給子夜城一筆大生意,但不準傷到她,我要她完好無缺的出現在我面前。」

  她是他的!

  「是。」天魁在下一瞬間消失在大殿內。

  偌大的殿堂裡剩下支首沈思的雷厲海。

  從追風崖損兵折將之後,他花了一年的時間鎮壓造反的老三和他背後狡猾的舊勢力,穩固黑嶽國後,他已不再有過去那種四處征戰的熱情和野心。

  這兩年來他派出去追查她下落的人手不計其數,並不是毫無所獲,只是她太會躲,也學會了偽裝。

  這讓他愛上追逐的樂趣,而不是一味的搞破壞和攻擊。

  這不代表他多了慈悲之心,他只是想把所有的憤怒發洩在某個罪該萬死的人身上。

  冰月,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子夜城內

  「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大的生意?哪有人像老大那樣傻得把大筆錢往外推的?」

  王一不甘心的喊叫。

  「不就是砍一個女人的頭嘛!就像剝橘子皮一樣簡單,搞不懂老大在顧慮什麼?」陳三很不屑地冷哼。

  「會不會那女人其實是老大的姘頭?」李四想破了頭,才想出這個答案。

  「在這邊猜都沒有用啦!對方應該有送來那個女人的肖像畫吧?派個人去老大那裡偷過來瞧一瞧,順便把買主的聯絡方式打聽出來,我們自個兒接來賺吧!」張二好不得意的提議。

  議事廳裡熱鬧滾滾,廳外一抹人影迅速地閃過。

  「情況如何?」

  「該換地方了,這裡待不久。」

  「連城主都擋不住?」

  「防不勝防。」

  「你想,雷厲海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要不然不會出這種狠招?」

  「八成是……」

  「不如我們自己賺吧!找個跟那女人長得差不多的倒黴鬼,把頭砍下來拿去領賞。」一抹細細的嗓音加入對話。

  「聽起來不錯,但誰去領賞?我們臉上的疤很難不被人認出來。」

  「稍微打扮一下就好了,可以扮成受虐婦女或是被嫖客劃花臉的老妓女。」

  「誰要扮女人來著……」尤貴氣沖沖的轉頭正想大聲怒罵,一見來人只得閉嘴認栽。

  「月公子。」尤富依然維持表面上的嚴肅。

  雖然換上男裝的白冰月有著不輸主上的俊俏斯文,但身形上的纖細修長加上屬於女性嬌柔的語氣和神態,若不仔細掩飾的話,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難辨識出她的底細。

  所以提醒她的工作全落在他身上。

  千萬別指望尤貴那小子,他不跟著她起哄,然後幫著她洩底就該偷笑了。

  「不好?」

  嚇到了吧?這兩兄弟當著她的面討論起來,她總不好一個小意見都不給吧!

  「好個屁!不如我們兄弟改邪歸正、棄暗投明,直接押你去領賞還比較有可能成事。」尤貴一臉的齜牙咧嘴。

  「那可不好玩,有錢也沒我的份。」無聊!

  「月公子有何打算?」

  這兩年的相處,三個人彼此摸清對方的個性,尤富不會看不出白冰月故作輕鬆外表下的蠢動。

  這個新主子最喜歡逗老實過頭的尤貴,每次看親弟弟被她整得哇哇叫時,他除了頭痛之外,還有點慶幸被整的不是自己。

  「這裡是不能待了。」

  「這次要閃到哪兒去?」尤貴可急了。

  「到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你知道有這種好地方為什麼不早說?」害他們躲得這麼辛苦。

  「我想月公子說的應該是反話,其實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尤富暗歎了口氣。

  「最危險……」

  「沒錯,讓我帶你們兩兄弟到黑嶽國一遊吧!」

  白冰月忍著笑,看著尤貴倏然瞠大眼的模樣真是有趣。

  「可以不去嗎?我從來就不想跟那個姓雷的正面對上。」尤富苦著臉,好想哭。

  「怕的話就別硬跟著我,為了養你們兩兄弟害我不得不跟這一幫只認錢不認人的殺手同流合汙,賺這種黑心錢,害我獵人頭獵到整個人都麻痺了。」

  「您太客氣了,當初我們兄弟並不是沒提其他的建議,偏偏您獨鍾這一行,還殺得比誰都狠,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擠掉鄧老第二龍頭的寶座,我猜啊,若不是城主收留我們,於我們有恩的話,您肯定早奪了這城主的名號自個兒來玩玩了。」

  「好說好說。」真瞭解她。

  「看她那嘴臉!大哥,我真不懂為什麼我們兄弟倆就這麼倒黴,主上為什麼會挑上我們來保護她?」

  「主上已經說了。」尤富比他更痛苦。

  猶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天——

  金眼飛上天沒多久,白雲天就把他們叫了過去。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們過來嗎?」

  尤富斂目不語,倒是尤貴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後才搖頭。

  「我已經忍受你們兩兄弟夠久了,你們臉上那些難看的刀疤一直在降低我這支俊美軍隊的水準。」

  「主上!」尤貴一臉震驚。

  倒是尤富尚沈得住氣,靜靜地等候下文。

  「從現在起,我將尤氏兄弟逐出白鄂軍隊,你們不再是白鄂國的一員,挑兩匹好馬就上路吧!」白雲天對驅逐無辜的臣民越來越得心應手。

  而受害者之一,反應較佳的尤富倒能平心靜氣沈默地接受這個安排,至於完全陷入恐慌的尤貴則是欲哭無淚,不明白老哥為什麼一句話都不問?他們臉上的疤在以前是光榮的象徵,此刻竟成了被驅逐的禍源。

  主上也未免太挑剔了吧!

  「那個理由根本不成理由!」從過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的尤貴,不平地大聲叫道。

  「但我們卻沒話說。」

  「那是因為、因為……」當時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一時忘了反應。

  「你們兄弟的感情真好,還約好一起變醜。」白冰月有趣地審視對面這兩張臉,許多刀疤只是淺淺的劃過皮膚,較難癒合的只有右臉和脖子上那兩道長疤,他們到底是怎麼跟人交手的?

  「我們每次都很拚命。」尤富看出她的疑惑,直接回答。

  「怎麼拼法?」

  她是見過幾次他們跟獵殺目標對上的情形,不過可能是對手太弱,尚不足讓他們展現出真本事。

  「你會有機會見識的,只要雷厲海找上來。」尤貴沒好氣的冷哼道。

  「喔,那我寧願永遠沒機會開這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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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19:34

第2章(1)

  「月公子要離開?」姍姍來遲的鄧老一進大廳,那對濁黃的小眼就對準副座上的白冰月。

  那眼底閃動的詭詐讓站在白冰月身後的尤富,不舒服的皺起眉頭。

  「鄧老來遲了,所以沒聽到剛才我們談到的幾件要事,除了劉五已經在十惡谷完成任務外,另外就是冰月這小子明天要離開我們子夜城了。」城主笑呵呵的請他入座。

  「這麼快就走?該不會是讓仇家找著了,想躲起來吧?」

  「鄧老!」城主沈聲低喝。

  「怎麼,有人昧著良心不把我們當兄弟看,就不準我說出實話?」

  「鄧老你這是……」

  「鄧老有話就直說吧,犯不著為了我跟城主鬧僵了。」白冰月淡掃鄧老一眼。

  「好,這可是你要我說的!白冰月,其實你就是這次城主堅持不接的大買賣!」鄧老說完馬上把懷裡的畫像拿出來獻寶。

  他這一說,所有在場的人全傻了眼。

  看吧!我早說了,真要走的話趁著昨晚月色不明不告而別最好。尤貴偷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大哥。

  昨晚城主不在,我們總要當面跟他告別一下。尤富現在也很後悔。

  哼!那個城主還真會假好心,真要幫忙的話早就應該把畫像燒了。尤貴雙眼可雪亮得很。

  是,你最聰明,待會兒你主攻,我殿後保護小姐。尤富開始思索最有利的逃生路線。

  「你們看看上頭畫的是誰?只要把她的衣服扒了就不信她不認帳!」

  所有人聽了鄧老的話再對照畫中的人,除了性別有異外,根本就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就連畫旁標注的名字——白冰月,也只多了一個姓氏。

  畫像一個傳過一個,竟然也傳到白冰月手上。

  「畫得不錯,看得出來是出自當今最富盛名的畫仙杜世元之手,不僅巧妙的捉住我的神韻,連我這個要笑不笑的表情都畫得入木三分,他只見過我一面就能畫出這種水準,真不愧有畫仙之名。」

  她評畫評得高興,身後的尤氏兄弟一個翻著白眼,另一個只想嘔血。

  「真的是那個畫仙杜世元親筆畫的嗎?上面有沒有題他的字?拿出去賣應該很值錢吧?」沒見過大場面的小殺手瞪大了眼。

  「很可惜上面沒有他的題字可以證明這畫是出自他的手,不過如果我下次還有機會遇見他的話,我會請他補上,這畫就先寄放在我這……」白冰月說著說著就順理成章的把東西據為己有,臉不紅氣不喘地拽入袖袋裡。

  「夠了!你們別又被她唬弄,任她把咱們當白癡耍!大家一起上!這麼大筆的獎金夠大夥兒一起分的了。」

  鄧老大喊一聲,所有人馬上圍著他們三個擺開架式成敵對狀態。

  「你們、你們造反了是不是?沒經過我的同意偷翻我的密件,現在又給我搞這種把戲,子夜城豈是不顧江湖道義的三流派系!」

  就是!尤貴強忍住笑。

  「為免城主左右為難,請您先到偏廳稍坐片刻,免得我這兩個兄弟打得興起,不小心掃到您的眉毛。」

  「唉,你這是……」城主原本就不想搞得裡外不是人,正想開口勸導,無奈又讓性急的尤貴打斷。

  「別再唉了,滾進去吧!我們要閃人了……」

  他大刀一揮就把擋在最前頭的兩隻阿貓、阿狗砍得頭破血流,逼得所有人不得不一擁而上。

  來不及大開殺戒,幾抹人影以讓人來不及眨眼的速度閃過之後,所有想搶人頭的殺手不是掉了刀就是斷了手指頭,然後哀號聲才慢慢響起。

  情況很詭異,但還不是最糟的。

  「是他嗎?」尤富凝定心神,準備應戰。

  「我想不會有別人了。」白冰月無力的歎息,該來的躲不掉。

  只有他才會用這種方式警告這些蠢蛋,別想碰他相中的獵物。

  「意思是說……我們閃不了了?」尤富越來越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堅持昨晚就走人!

  「尤貴,你帶小姐先走,我擋著他。」尤富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提起真氣往廳外某一點衝去。

  下一瞬間白冰月發現自己被尤貴抱起飛出窗外往另一個方向竄出,回頭一看,身後已跟上一群穿著黑色夜行裝的追兵,更遠處還隱約見到兩抹身手俐落的人影在樹頭上對招。

  「尤富……他一個人可以嗎?」尤貴的輕功比她想的好,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拋得遠遠的。

  「肯定不行,只能拖住你那個債主一陣子。」

  「那怎麼行!雷厲海會殺了他的,你快回去!」

  「那是他的使命。」

  「你說什麼鬼話!我可沒要你們把自己的命賠在我身上。」

  還說什麼使命!

  她就是受夠了這些必須把命豁出去的可惡使命才出走的,現在他們兄弟又捲進來……

  為什麼她總是在被迫接受這些她根本承受不起的負荷?

  「從我們被逐出白鄂國那一刻開始,我們的生命就是為你而活的。」

  「胡扯!我不準……」白冰月因尤貴渾身倏起的真氣和突然停下的腳步而住口,擡眼望去,一個從未見過的精瘦男子已經擋住他們的去路。

  那人先是定睛審視尤貴一眼後,才轉向一臉驚魂未定的白冰月。

  「冰月小姐,首次見面,在下天魁。」

  「你很不錯。」

  雷厲海悠然地站在被他踢落樹下的尤富面前,身上那股淵渟嶽峙的氣度連身為他的對手的尤富都想喝采。

  「我還沒死。」可以再來!

  「你已經輸了。」哼,手下敗將也敢托大。

  「這是生死決鬥,不是比武招親。」

  「尤氏兄弟不愧是白雲天手下屬一屬二的猛將,希望令弟不會差你太遠。」

  尤富突然露出一臉莫測高深的笑意。

  「雷聖主有所不知,真要比較的話,我比起尤貴還差得遠。從小到大我花費大把時間揣摩的招式,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融會貫通,還屢有新的創見,我和他的資質天差地別,所以我只是個自以為勤能補拙的蠢才,而他則是天生適合練武的奇葩。」

  「那又如何?」

  「除非踏過我的屍體,否則你休想追上他們。」

  「有趣,看來你已經有必死的決心了。」

  「來吧!」尤富抹掉嘴角的血漬,雙眼因興奮而閃爍。

  「你一定不知道有種處境會比死更難受,死是一種解脫,對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救贖,你想我會讓你如願嗎?」雷厲海右手輕輕一晃,馬上凝聚一股狂猛的真氣在手上。

  看著眼前不畏死的尤富,他只覺得可笑。「少了黑龍寶刀,我的手失了殺人的鬥志,它比較喜歡慢慢折磨頑抗的敵人,看是要毀了功力或是分筋挫骨、斷手斷腳都可以,你喜歡哪一種?」

  白冰月終於見識到什麼叫作拚命的打法。

  「死尤貴!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嗎?竟敢拿我去擋他!還說什麼你的生命是為我活的,狗屁!」

  幾次過招,尤貴都狡猾的拿她當盾牌擋在前頭,似乎知道這些人全奉命不敢動白冰月一根寒毛,所以他只要來這一賤招準讓他們手腳施展不開來。

  「是你剛才說不準我們太賣命的。」

  這人竟然還有時間嘻皮笑臉。

  白冰月驚險地閃過一刀,差點毀容。

  「我哪有這麼說!我只說到不準,後面的話根本還沒機會說完,其實我的意思是要你們多出點力,不準保留實力。」她都快氣死了!

  「遵命。」

  尤貴不客氣的丟開身上的負擔——白冰月,害她差點跌個狗吃屎,他趁著天魁來不及反應和本身矯健的身手,幾個狠厲的攻勢逼得天魁頻頻倒退,沒有剛才出場時的從容和優雅。

  尤貴如猛虎出柙的氣勢將天魁壓得喘不過氣,幾個黑衣人在戰場外根本找不到幫忙的空隙,就在白冰月以為可以憑尤貴逃過一劫時,身體突然不自覺地打起冷顫,不用回頭,她知道是他正朝他們接近中。

  是雷厲海來了!

  「尤貴!」

  白冰月臉色蒼白的大聲警告玩得不亦樂乎的尤貴,這個武癡難得遇上可以盡情伸展身手的對象,早忘了此刻最要緊的任務是逃命。

  來不及了!

  尤貴只要一轉身就會腹背受敵,白冰月只好背靠著尤貴,凝聚精神將所有內力集中,準備接住雷厲海即將來到的雷霆萬鈞的一擊。

  在冽冽風聲中,雷厲海的拳破風而來,帶動他週身氣流,拂動他身上漆黑的繡金長衫,在夜色中更如地獄鬼王降臨。

  她當然不是雷厲海的對手,硬接的後果是經脈重創,狼狽的吐出一攤腥紅的鮮血。

  還好她的莽撞已經替尤貴爭取到時間甩開天魁,他反身抓住她的身子後也適時的接下雷厲海下一擊,兩人勁道強力撞擊後同時被震開,尤貴一刻都不敢停留,馬上騰空翻了幾圈抓著白冰月逃之夭夭。

  「聖主?」天魁不明白為什麼雷厲海明明有機會,卻不追上他們?

  「這個叫尤貴的果然比他哥更有看頭,不過他們兩人都受了傷絕對逃不遠。」

  「聖主另有安排?」

  「無所謂,太容易到手的獵物就失了追捕的樂趣,況且……」雷厲海看向被手下扛著、失去意識的人。

  「我們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這是?」死人還是活人?

  「把他關進黑牢,每天只給他一碗餿掉的粥,我要看他能不能撐到他的主子來救他的那天。」

  「她會來嗎?」一般人逃都來不及了。

  「一定會,我還知道她這次會躲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就像她把我算得準準的一樣,我也同樣猜得透她的想法。」

  天魁無話可說,他是兩年前雷厲海因白冰月的背叛,重新撤換再募集到身邊的幕僚,所以對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不過照雷厲海這樣緊追不捨的態度看來,他對那個女人真的只有恨嗎?如果只是痛恨手下的背叛,白冰月早死了不知幾百遍了。

  但剛才他對那女人似乎也沒手下留情……

第2章(2)

  「這就是你說的最安全的地方?」尤貴氣得跳腳。

  「最最安全的。」白冰月有氣無力地說。

  「騙鬼啊!這種地方……你竟然說這個地方是最他媽的安全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是黑嶽國的宮內!宮內、宮內耶!」

  「知道啦!老大,不用你重複講三次我也知道這是宮內。嚴格說來,這裡只是兩年前叛變失敗的三皇子被貶後居住的幽煦宮,算是黑嶽皇城內最冷僻的地方,尋常人根本懶得靠近,如果沒意外的話,確實是最最最安全的地方。」

  「只準你自己重複講,就不準我講?」

  「是啊!」怎樣?

  尤貴虛脫的歎了口氣,「你的心情倒是很好,就算這裡安全又如何?能住一輩子嗎?」

  「不需要住一輩子,只等把尤富救出來我們就走。」

  白冰月看著尤貴突然沈默不語的神情,心知他早為尤富的情形擔心得快崩潰,表面上的乖僻其實都只是在作態掩飾心中的慌亂。

  「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對雷厲海還有點用處。」

  「我知道。」

  白冰月本想再說些什麼好安慰尤貴,卻讓突然闖入的雷厲修打斷。

  「我打聽到了,冰月,你的朋友不僅沒死,還被關在黑牢裡,我聽說老二命令看守的人每天只準給他一碗餿掉的粥裹腹,加上他身上本來就不輕的內外傷,能撐過十天就該偷笑了。」

  「十天?別人能撐十天,尤富就能撐三十天!我哥雖然不是什麼奇才,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耐力比誰都強。」尤貴不屑地咬牙切齒。

  「黑牢的守備還是和過去一樣,每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嗎?」

  白冰月使了個眼神要尤貴稍安勿躁,現在雖非雷厲修得勢之時,但再怎麼說仍是皇族身份,他們此刻正需要人家的援助就不該失禮。

  雷厲修支著下巴喃喃念道:「應該是,我不敢打探得太明目張膽,再加上我是帶罪之身不能走出幽煦宮,所以這些消息已經是我能知道的極限了,不過這一年來雖然吏制多有變動,但黑牢關的多是犯案重大的囚犯,防守自然只會更加嚴密,不會鬆懈。」

  「我今晚去探虛實。」

  「也好,你先去觀察情形,再回來跟冰月研究救人的方法。」

  尤貴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可沒問他的意見。「小姐?」

  「我們一起去。」

  「你?你內傷還沒痊癒跟去做什麼?嫌我的累贅還不夠多嗎?」

  「累贅?你嫌我是累贅?」白冰月抖著嘴,雙眼瞬間盈滿淚水。

  「別演了,我不會上當的。」

  「阿貴……」她的聲音柔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噁心!」

  早知道尤貴根本不把她當女人看,反正她在他身上軟的、硬的都吃不開就是了。

  唉,好懷念尤富在的日子喔。

  「你只有兩個選擇,讓我光明正大的跟或是偷偷摸摸的跟?」既然軟硬皆不行,就來狠的。

  「你!」

  「好了,別難過了,我知道你輸得很不甘願,情勢所逼嘛!想開一點,退一步後大家都能海闊天空,多好!等把尤富救出來後,我就答應你找個荒山野嶺退隱,你說好不好?」白冰月哥倆好地攀住尤貴的肩頭,豪氣的安撫他。

  可她那雙晶亮的眼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賊。

  「真的甘心退隱?」明知有詐,尤貴還是吃下了餌。

  可見退隱這兩個字,對尤貴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沒辦法,當初在白鄂國可說呼風喚雨、威風八面,又在白雲天面前最吃得開的兄弟檔猛將,自從莫名其妙被驅逐後,不僅沈冤不得雪洗,還倒黴地以不支薪的方式跟上這個人人喊砍的爛主子,開始過著隨時都可能風吹雨淋和不怎麼威風的日子。

  退隱雖然和在白鄂國的日子仍不能相比,但絕對比現在這種生活好,但前提還是要爛主子心甘情願才成。

  「真的。」白冰月用力點頭。

  再浪跡天涯個二十年後,她真的會退隱山林沒錯啊,所以她應該不算說謊。

  不過尤貴當然不知道她打的鬼主意,只當交易達成。

  「喂,這個人真的可以信任嗎?」尤貴學她附耳偷問。

  兩人看著雷厲修那張有五分像雷厲海的面孔,同時在心底打了個寒顫。

  「不信也得信了,據我對他的瞭解,他是屬於色大膽小的那種人,黑嶽國一向尚武,以功論爵,因為皇長子早逝,所以每位皇子都有機會登基繼位,兩年前他會叛變其實是被他的皇叔慫恿,加上白雲天給他錯誤的暗示,讓他以為白鄂國會援助他,結果雷厲海一趕回來他就玩完了。」

  「他皇叔呢?」

  「以叛變主謀的罪名被處死。」

  「你確定他不會把白鄂國拒絕援助的恨發洩在你身上?當初你好像也參了一腳。」

  「但表面上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們都是被白雲天利用完後無情踢開的人。」

  「說的也是,主上真英明。」像是有先見之明一樣。

  「英明個屁!你已經中白雲天的毒太深了,連被他這樣糟蹋都心甘情願,還感謝他的英明。」她嘔死了。

  「在我看來,糟蹋我的人比較像是你,不是主上,我是來到你身邊後才學會當下等人的。」

  「尤貴!」白冰月語重心長地道:「我真的很懷念前幾天,你帶著我逃命時那種為我捨命的樣子。」

  夜裡,按照計劃,尤貴先引開黑牢外看守的衛兵讓白冰月偷潛入牢內。

  裡面幽黑無光,只能勉強憑著牆上的微弱燭光視物,照雷厲修的說法,目前牢裡只關著尤富一個,白冰月暗忖這樣一來應該不難找,只要尤富真的在裡頭……

  有了,終於在最裡邊的刑房裡,見到一抹背對著她、雙手被鐵鐐銬住的壯碩身影,白冰月喜形於色,暗自鬆了口氣。

  「尤富?」

  他沒有反應,低垂的面孔被披散的長髮覆蓋住,破爛的長衫上滿是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漬。

  白冰月捨不得再讓他受此折磨,見到牆上掛了一串鑰匙或許可以試試。

  「尤富,你聽得見嗎?我和尤貴來救你了。」她拿著沈重的鑰匙,舉高手抓住鎖鏈準備開鎖。

  「你先忍耐一下,讓我把手銬解開。」

  突然之間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讓她措手不及。

  原本奄奄一息的尤富轉眼間又生龍活虎起來,並且不需要她開鎖就能活動自如,然後,她發現自己不僅身上幾處大穴在瞬間被封,就連抓著手銬的雙手也反被銬住……

  「你做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辛苦你了,現在開始你不用忙了,反正這手銬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不管你再怎麼努力也打不開,冰月。」

  這聲音……

  「雷厲海!」她終於明白了,但已經太遲。

  「是我。」

  站在她面前的雷厲海披散著烏黑長髮,看起來狂野不馴,他扯下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後,馬上有人為他披上繡有他的代表圖騰的披風,將他張狂的氣勢更凸顯無遺。

  那氣勢就彷彿是從黑暗地獄走到人間的魔神。

  白冰月為自己深陷的絕境感到無助和脆弱。

  「這是騙局!」

  「是騙局沒錯,若不是有雷厲修的配合,你或許還能逍遙一陣子。」

  「你威脅他?」

  「你還沒醒嗎?冰月,我根本不需要威脅他,是他主動來找我合作的。我猜過你會回來,也知道你會大膽的躲在我附近,但我可從沒想到你會傻得找上他。」他看著動彈不得的白冰月,眼底、嘴角全是得意的笑意。

  白冰月無話可說,事實證明她是有點傻。

  「你一定不知道雷厲修正愁沒有籌碼可以跟我談判,只因為我打算將他送去白鄂國和親,誰知道他會把去你的祖國當駙馬爺當成受罪,枉費我還以為以你們之前的合作關係,他至少應該欣然接受。」

  「和親?想不到你也會用這種手段。」他一向不吃這一套的,只知道強取豪奪。

  「當上一國之王后凡事不得不以人民為主,如果能以和平的手段達到我要的目標,我沒必要反其道而行。」

  「我不知道原來你是崇尚和平的。」

  「我向來如此。」他笑著,卻讓人心驚膽戰。「只除了對付那些曾經對不起我的人。」

  他冷漠的逼視著她眼中的無措。

  「被人背叛的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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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0:16

第3章(1)

  「何不由你來告訴我?」白冰月不馴地冷哼道。

  雷厲海並沒有如她所願被怒氣沖昏了頭,直接扭下她的頭當球踢,他只是冷冷的盯著她瞧,銳利的目光直探進她靈魂深處。

  「你想惹我對你動殺機?」

  「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獵捕我的目的嗎?我背叛了你!」

  「是啊,為何要背叛我,冰月?」他輕聲地問。

  「我只是奉命行事,沒有所謂背不背叛,在你而言我是罪該萬死,但對白鄂國來說我有我的使命。」

  聞言,他輕佻起眉,然後啞然失笑。

  「我懂了,所以你做的是你認為對的事,那你就別怪我堅持要索回你欠我的,我也只是做我認為對的事。」

  她不懂,但看他的樣子似乎已有處置她的方法。

  不管如何她都能坦然面對自己即將斷頭的事實,唯一讓她放不下心的是……

  「聖主……」天魁匆忙趕來跟雷厲海低聲說了些話。

  見到雷厲海陰鬱的神情後,白冰月心裡猜測著必定是好消息,對她而言。

  而雷厲海也瞧見了她放心的神色。

  「你已經猜到了吧?我的人沒捉到那只叫尤貴的猴子,你一定很高興。」

  猴子?形容得真恰當!

  「高興極了!」她毫不掩飾地說。

  「我不禁要懷疑你能高興多久,不想知道另一個的下落嗎?那個讓你不顧自身安全也要搭救的尤富呢?」他使壞地道。

  「尤富呢?你究竟把他藏在哪裡?」

  「我何須藏?是你們高估了他對我的用處,事實證明,想捉你只要一個幌子就夠了。」

  「你不會是……」白冰月頭皮發麻,如墜冰窖般渾身冰冷。

  她樂極生悲的表情似乎也取悅了雷厲海,她越是痛苦他越是快樂。

  「走吧!」

  他突然橫腰抱起她,若不是她動彈不得的話,豈會如此輕易就範?

  「做什麼?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你原本該待的地方。」

  「什麼地方?」兩年前她的身份是貼身護衛,住的當然是他在寢宮外特地撥給她的小院落。

  不過,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極樂宮。」他淡扯著笑,抱著她越過所有目睹一切的護衛大步往外走。

  「什麼?」白冰月大驚失色。

  極樂……專屬於黑嶽王的寢宮!

  極樂宮內

  「雷厲海!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還記得我說過要立你為妃嗎?」他遣退所有侍從、僕役,毫不憐香惜玉的把白冰月丟到床榻上。

  「我還記得你說過要殺我!」

  「我只說過會獵捕你一輩子,從沒說過會殺死你,如果你的記性真的夠好的話,你就不應該斷章取義,我一直強調要你活著就是想讓你體驗活著並非是幸運的,這兩年來被追逐的感覺如何?」

  「精采刺激。」

  「可見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所以我決定改變對策。」他低頭看著她,以平緩的語氣慢慢道出她的私密。

  「白冰月,白鄂國新王白雲天的異母妹妹,生母是隨著白雲天之母嫁入白鄂國的貼身小侍,在白鄂國內你的身份並不被列入皇氏成員中,私生女的可悲身世讓你深惡痛絕,儘管你表面上對那些有著正統皇室血緣的手足表現出絕對的服從,但其實你比誰都厭惡自己的出身。」

  白冰月只是瞪著他,痛恨他把她的身世當成玩笑來說。

  雷厲海一臉同情的坐在床榻邊,大手撫上她細嫩的臉頰。

  「你的一生原本應該像你的生母一樣,在皇宮內當一個可有可無的卑賤小僕,直到白雲天的師父看上你,有計劃的調教、訓練你成為白雲天未來主政後的得力助手,你的表現也不負眾望,但跟你其他兄妹的待遇比起來,你仍是微不足道的,所以當你知道白雲天需要一個不懼生死的人到我身邊臥底時,你馬上自告奮勇。」

  「你的床邊故事說得一點都不動聽。」她只恨不能扭頭閃掉他那只在她臉上摩挲的手。

  「可是我倒覺得很有趣。」雷厲海擰了她的臉頰一把當是薄懲。

  「你在我身邊的表現真是無懈可擊,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明知道留在我身邊,可以得到你以前一直想要卻要不到的尊重和權勢,為什麼你偏偏這麼不識擡舉、偏偏在我決定立你為妃的前夕背叛我?白鄂國對你就這麼重要嗎?你為他們所做的努力和犧牲他們都知道嗎?他們又是怎麼回饋你的?」

  他笑得更可惡了,「驅逐你?」

  「是我自願的!」白冰月惡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所以你一點都不難過?」他語帶挖苦。

  白冰月咬著唇,眼裡有著控訴。

  「你其實很不會說謊,真搞不懂以前的我是怎麼被你蒙騙過去的?」

  瞧她那雙受委屈又不甘認輸的大眼,根本不需言語,她的情緒反應就已經全寫在眼底了。

  「因為你並沒有自以為的那麼厲害。」

  「說的也是,所以我很用心的檢討了兩年,我的結論是,我還不夠狠毒、不夠無情,才會讓你以為背叛我以後,只要開口求饒我就會饒恕你。」

  「你在作夢嗎?我可沒有開口求你!」死也不會!

  「你會的。」

  「你到底想……」

  「還猜不到嗎?我已經知道你不怕死了,當然不會傻得再拿這種事來嚇你,不過……」他突然頓住,吊足了她的胃口。

  「我現在已經知道你厭惡自己的身世,更找到比死亡更能讓你痛苦的折磨。」他看著白冰月蒼白的小臉,壞心的揚起嘴角。

  「猜到了?」

  「不!你不會是要……」她根本不相信他會如她心中猜的。

  「就是要!」這次他的語氣更惡劣了,「我要你為我生個孩子,一個同你一樣沒有身份、地位,可以任人踐踏的私生子。」

  「你!」白冰月震驚得無法呼吸。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面對的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我覺得我這主意很好。」他在她臉上遊移嬉戲的手漸漸轉移目標,滑向她的上衣襟口。

  「你會親眼目睹自己子女的成長過程,你這一生的痛苦和難堪會移轉到他們身上,你比誰都能體會他們那種不管如何掙紮都破除不了的無助和痛苦。」他一字一句的敲擊在白冰月的心上,大手用力一扯將她的衣服撕個粉碎。

  「你……你難道膽小得不敢放開我嗎?」

  白冰月沒想到她隨便一激他就上當,身上被封的穴道解開後,她反射性的揚手攻擊他,但他的動作更快,在她手剛舉起時,就先拉起她兩手腕上串連手銬的精鋼鎖鏈往床柱一甩,她又變回動彈不得的模樣了。

  但這次她可以掙紮也能扭動踢腿,可被高舉過頭鉗制住的雙手卻是一點防禦力都沒有。

  「雷厲海!快放了我!」

  「我為什麼要?」他的手已經探進她嫩綠色的肚兜內,抓住一隻雪嫩的椒ru在粗糙的手心上愛撫。

  白冰月咬住唇,堅持不肯叫出聲。

  「這個主意真的很好,我可以慢慢享受馴服你的過程,我早該想到的,如果我一開始就以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直接的方式要你的話,你或許就不會背叛我,你會受制於佔有你的男人嗎?冰月……」

  「喜歡我這樣撫摸你嗎?」他大手撫著她細緻無瑕的肌膚,看著她臉上受辱的難堪表情。

  「你只讓我覺得噁心!」

  她的話馬上替自己帶來責罰。

  雷厲海狂暴的加重手上的力道,使她吃痛地呼喊出聲。

  而他接下來的舉動更讓白冰月差點失聲尖叫,她看著身下的褻褲被他粗野地扯下,雙腿抗拒不了他的蠻力任由他介入。

  「你的傲慢受得了我這麼對待你嗎?」

  「我只當被狗咬了。」

  「哼!看你能嘴硬到幾時?只要我多花點時間點燃你身上的慾火,就算是貞節烈女也會變成可恥的蕩婦,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我只怕你會失望到懷疑自己的能力。」

  「白冰月!你會後悔你剛才說的話。」雷厲海瞇起眼,顯然已在失控邊緣。

  「你才會後悔讓我知道你根本不……」身體突然被猛烈侵入的強烈痛楚,讓她倒抽了口氣。

  那股被撕扯開的疼痛讓白冰月瞠大的雙眼快速盈滿水霧,她必須使盡全力咬住牙,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哭出聲音。

  「怎麼,舌頭被貓咬走了嗎?」

  她別過頭,拒絕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雷厲海冷眼瞧著她蒼白的臉,她的脆弱像一帖最有效的春藥讓他更忘我的將自己深入她體內,開始不斷的衝刺。

  不管她是不是承受得住他過多的需索,今夜的他注定要回復掠奪的本性。

  白冰月側躺在床榻上,雙眼因拒絕接受事實而緊閉著。

  她裸裎的身上有只溫熱的手正緩緩的摩挲著,讓她知道他仍未離開。

  天色早已經亮了,時間接近正午,他竟然如此晏起而不管房外枯等的應侍和頻頻來探問的內侍宦官。

  他這一國之主當得可真散漫!

  「你不起來我就不走,想要我走的話就開口。」

  「走開。」她如他所願。

  想不到她的不馴會惹得他不怒反笑,他低沈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著,就連背對著他,她都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還不錯,聽起來很有精神。」

  「聖主?」房外的應侍聽見他的聲音知道他醒來了,趕緊探問。

  「別進來,我還想多待會兒。」

  「是。」

第3章(2)

  看來他還沒玩夠,白冰月懊惱地想。

  「起來幫我更衣,以後寢宮內服侍我的工作全都歸你。」

  他竟敢指使她來服侍他!他生病了不成?

  「怎麼,累得動不了了嗎?」

  他又笑,氣得白冰月想跳起來咬他一口。

  「昨晚我本來不想這麼放縱的,誰教你一而再的惹我?雖然知道你是使計不想我待你太溫柔,怕隨著我沈溺,但我就是克制不了,你比我想像的更能取悅我。」雷厲海在她身上撫揉的手掌漸漸下移到她柔軟的小腹上,感受到她的瑟縮後,他仍不輕饒,粗硬的手指蠻橫的探進她濕潤的腿間……

  「你以為我只會要你一夜嗎?今晚、明晚和接下來的每個晚上,我還是不會放過你,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像昨晚那樣抗拒我。」

  得不到她的回應,他漸漸地失去說話的興致。

  「我就當你是真的累了,準你今早不用起來服侍我,繼續休息吧!」他終於下了榻,放下床帷後才喚來侍女服侍更衣。

  白冰月本想待他走後,便起來試著運氣、探探極樂宮的守衛,偏偏耳朵聽著他穿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後,竟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直到下次睜開眼睛時,她才驚覺自己錯失的良機。

  不過她原本應該睡得更久的,一向機警的她被某種聲音驚醒。

  有人!

  「誰?」

  然後她聽到讓她沈悶的心情振奮起來的聲音。

  「你果然在這裡!我還真怕找錯地方,嚇到哪個不知名的女人。」

  是尤貴!

  尤貴在確定床帷內的人影是白冰月後,馬上翻窗而入,粗枝大葉的他沒有想太多就伸手拉開床帷。

  「你也該起床了吧!外面有幾個被我點了睡穴的婢女,再拖下去的話,馬上就會被發現……」當他對上白冰月那雙無助的眼時,終於發現她不對勁的地方了。

  尤貴瞪著她,眼神從呆愣轉為狂熾。

  床榻上的冰月憔悴得像整晚被人行刑逼供一樣,來不及掩住的雪膚上滿是曖昧的瘀痕,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她臉上的無措和狼狽。

  冰月不該是這樣的!

  她至少該像他認識的那個囂張可恨的壞脾氣小姐一樣,狠狠地罵他的粗心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這樣讓他覺得心痛。

  床帷在下一瞬間被他七手八腳的拉下,並且還尷尬地紅了臉。

  「我要殺了他!」

  「不要!」

  「怕什麼?我未必會輸他。」尤貴氣憤地低吼。

  「我知道,但你只是一個人,他卻代表整個黑嶽國。」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我沒有衣服……」白冰月難堪的聲音穿透床帷傳了出去。

  「等一下,我找一找。」

  等他翻遍了整個寢宮後,仍是空手而返。

  「怎麼辦?要不要我把這幾片床帷拆下來給你將就一下?」

  「算了!你先進來幫我拿掉這個東西。」

  白冰月搞不懂怎麼原本該銬在雙腕上的手銬,現在卻是一邊銬在她手上,另一邊銬在床柱上?

  而當尤貴見到她手上這條閃著奇異光芒的鎖鏈時,本就悶痛的心又沈重了起來,那個天殺的男人竟然這樣對她!竟把她像畜生一樣綁著!

  尤貴的眼睛不敢放在已經用錦被裹身的白冰月身上,拿起大刀準備往鎖鏈砍去。

  「這個簡單,還好我來的時候順手跟人『借』了這把刀,你閃遠一點。」

  但刀起刀落後,鎖鏈仍舊完好無缺。

  「怪了!」他不信邪的使出內力砍去。

  鎖鏈沒斷,倒是那把跟人家借來的刀子斷成兩截。

  「這鎖鏈真的有問題。」

  但更大的問題來了,剛才刀子斷掉的聲響已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們兩人都聽到一陣腳步聲正朝這裡趕來。

  「別管鎖鏈了,把我的手砍斷!」

  尤貴聞言,轉頭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瞪著不知道從哪兒平空冒出來的瘋子一樣。

  「快!她們快進來了。」

  「不行!」他下不了手。

  「沒關係的,你把那截斷刀撿起來給我,我自己來。」

  「不行!」他砍自己的手還比較敢一點。

  「尤貴……」白冰月聽見外廳的門被推開的聲音,漸漸陷入絕望中。

  「我會想辦法再來救你。」尤貴邊說邊閃到窗邊,下一瞬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是幾名前來探看的侍女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眼尖的發現地板上的斷刀後,馬上機警的吩咐道——

  「通知聖主。」

  雷厲海趕到時,白冰月正對著那幾名侍女叫囂,發著牢騷。

  「我叫你們把鑰匙交出來!」

  「小姐,我們真的沒有……」

  「不可能沒有!你們不拿出來我就一個個搜!」

  「小姐請別為難我們。」

  「全都退下。」不用人解釋,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聖主。」

  寢宮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不同的是地上多了那截始終沒人敢去碰的斷刀。

  「那隻猴子來過?」

  「我沒看到什麼猴子。」白冰月撇開眼,死不認帳。

  「他看到你的身體了?」

  「如果你能好心的留下一套衣服,或是把我手上的手銬解開……」

  「所以他確實看到你這樣子了?」他再次強調,語氣森冷。

  「身體是我的,我愛給誰看就給誰看。」

  「但它現在是我的,這上面全是我的痕跡。」他傾下身,拉開她裹在身上的錦被。

  「那就殺了我啊!反正我褻瀆了你的所有物,你該不屑一顧的。」

  「我不會殺你。」他還是那句老話。

  「但我會挖出那隻猴子的雙眼。」

  「雷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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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1:01

第4章(1)

  「怎麼,捨不得了?」雷厲海揶揄地道。

  「你不是說真的。」白冰月的語氣不是很肯定。

  「你會知道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雷厲海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白冰月撲上去抓住他的衣角。

  「別動他好嗎?」

  「你這是在求我嗎?」但他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這女人,即使生命被他踏在腳下、清白毀在他手上,都不皺一下眉頭,此刻竟然肯為別的男人向他低頭!

  「只要我求你,你就會答應嗎?」

  「終於讓你逮到機會了是不是?你以為你堅守的傲氣終有一天能拿來跟我做交換?你把自己的身價看得太高了……」

  「我求你,求你別傷他。」白冰月不給他機會拒絕,軟著語氣懇求他。

  「白冰月!」她的示弱令他惱火。

  他不知道的是,白冰月只是不想再讓尤貴同尤富一樣,為她丟掉性命。

  她指正他,「冰月,我已經不再有資格姓白了。」

  「哼!」他冷嗤地道:「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白冰月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但不管如何,隱約中,心底有股小小的喜悅感覺湧現。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就跟過去一樣只聽命於我,完完全全的只屬於我,不再私下背負白雲天的使命。」

  白冰月靜靜聽著,衡量他的命令中有幾分惡意存在。

  「不同的是,你不再是可以參與政事和擔任護衛之職的冰月小姐,你只是後宮中一個任我享用的女人,一個沒有聲音、只需滿足我生理需要的女人。」

  「這就是你要的?」

  「不,應該是我問你,這是你能接受的條件嗎?」

  意思就是,她若不接受,那隻猴子就有得好受了。

  「我接受。」

  「不需要再考慮?」

  「不需要,你只會逼我接受更殘酷的條件,這樣就夠了。」白冰月心知肚明地說。

  「我就知道你懂我。」

  「我能相信你嗎?尤貴只是想救我,他以生命來保護我的安全,你能不能……」

  「只要他不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可以饒過他。」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你不能挑釁他。」她只怕雷厲海會誘引尤貴。

  「我不會,但如果他主動襲擊我的話,我會很高興親自送他下地府。」

  這個話題算是結束了,他低頭瞥見困住她皓腕的手銬,有絲得意的笑開。

  「這手銬是某位高人用精鋼煉造而成的,一般兵器根本無法砍斷它,除非砍了手……」他挑眉,因為見到她斂下的雙眸中有著被料中的心虛。

  「你不會傻得想砍了自己的手吧?」

  「反正我的手還在。」

  「是還在,我希望它能一直完好無缺的在你身上,要不然,只要讓我發現你身上缺了胳膊或是少了腿,我的怒氣不僅會發洩在那隻猴子身上,還會延燒到西方那個叫白鄂的國家,你好自為之。」雷厲海威脅道。

  「你沒必要拿白鄂國威脅我,我跟他們已經沒有關係。」

  「是嗎?那不正好,以後就算我對他們採取任何手段也不關你的事,相信你應該不會有什麼感覺。」

  白冰月瞪著他,不想承認他把她的心思猜得準準的。

  「冰月,你並不像你自以為的那麼冷漠無情,你有一顆柔軟的心,就包裹在你淡漠冰冷的外表下,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偽裝早已經被白雲天識破,所以他才能利用你的仁慈把尤氏兄弟安插在你身邊,他知道你沒有長壽的打算,但身邊有了羈絆你就會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只要你活著,我報復的目標才不會轉移到白鄂國上頭,白雲天是個真正陰險的小人。而我算是第二個或是第四個識破你偽裝的人,並且同白雲天一樣善加利用你的弱點。」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不懂沒關係,我只當是你膽小不敢面對現實。」他目光落在她掩藏不住的春光上,瞬間轉為火熱。

  白冰月注意到了,不自在的拉緊身上的錦被,手的動作帶動腕上的鎖鏈,清脆的聲音在寢宮內響起。

  「為什麼不放開我?這樣……我很不方便。」

  「鑰匙在我身上。」

  什麼意思?白冰月不解的看著他。

  「我可以給你少許的自由,只限於在極樂宮內。」他握起鎖鏈,輕輕一扯就將她整個人扯進懷裡。

  「不……現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我想要你時,何時何地都可以。」

  「雷厲海!」白冰月倒抽了口氣,因為身上的錦被被他抽走,此刻的她正光溜溜的貼在他身上。

  「你可以自己拿鑰匙開鎖,順便為我寬衣。」

  白冰月馬上照辦,她不知道他會把鑰匙藏在哪裡,所以一邊在他身上摸索一邊解著他的襟扣,每脫下一件衣服總仔細的抖一抖。

  直到一把銀亮的鑰匙從雷厲海內衫的袖口掉出來,她馬上興高采烈的彎身去撿。

  不料,剛彎身的勢子馬上被雷厲海阻撓,他一把將她抱上床榻,看著她一臉驚詫和懊惱,他只是同情的聊表遺憾。

  「雖然我很喜歡你在我身上摸索的感覺,但是你的動作太慢,我決定自己來。」

  「等一下……」鑰匙還在地上。

  「不用等了,這樣不是很好?一個被縛在床榻上的無辜女人可以滿足任何男人的所有想像。」

  「瘋子才會……」

  「瘋了又如何?這次我就要你跟我一起瘋。」

  白冰月是真的被他嚇到了,她不知道他打算怎麼讓她跟他一起瘋,但肯定不會太好受。

  還來不及想出應對之道,雷厲海已經開始對她侵略。

  她的淪陷從開不了口的紅唇開始,在他火熱的吮吻之下,她的堅持並沒有持續太久,然後是胸前的柔軟乃至令人感到羞恥的小腹間都成了他嬉戲的地方,他的溫柔很快的又轉變為狂野。

  那一向是他的風格,他又開始用他的方式要了她一次。

  只是這一次,白冰月不自覺的跟著他小小瘋了一回。

  日子並沒有前進多少,但已經自成一種讓人勉強能接受的模式。

  雷厲海同意白冰月只要在極樂宮內就可以解下手銬,但一出了極樂宮,就得戴著手銬受苦。

  他想得可真周到,明知道她一定不肯戴著那個鬼東西出現在眾人面前,受人指指點點,這樣一來,她當然得乖乖的躲在極樂宮內了。

  至於尤貴,好久沒有他的消息,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被雷厲海偷偷「處理」掉了?

  要不然,依照尤貴那只潑猴的急性子,即使是刀山、油鍋他都會拼了命的闖進來。

  希望不是。

  「想什麼?這麼入神。」雷厲海扯了下她的發尾,非常不高興這個女人當著他的面出神。

  想他到底殺人了沒有?

  白冰月沒好氣的瞪了雷厲海一眼。

  「原來你人明明就在我身邊,卻還是能想我想得出神,真是有趣。」他有點太自負了。

  「你真的沒對尤貴怎樣?自從上次之後他一直沒再找來。」

  「雖然我很不喜歡你心裡還想著我以外的男人,但既然你這麼想他的話,我可以為你馬上叫人把他捉來,但不保證他的生死。」

  「不需要這麼麻煩,我會當作沒消息就是好消息。」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能輕忽。

  「你的問題處理完了,現在換我了。」雷厲海擡起她的下巴,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什麼?」

  「你剛才都沒聽我說話?」他憤怒地低吼。

  白冰月不動聲色的努力回憶,一定要想起來。

  「你問我要不要去?」她的語氣聽起來不怎麼有把握。

  「去哪裡?」他可沒她想的那麼好打發。

  「去……白鄂國?」她好像有聽到這三個字。

  「你的運氣不錯,猜中了。」

  去白鄂國做什麼?

  她剛才實在不應該想得出神,現在又不好發問。

  「我能不去嗎?」既然他問了她的意願,那就是說她可以拒絕羅。

  「不行,你一定要去。」

  「可是你剛剛明明問我……」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雷厲海壞心的出爾反爾。

  「下次別又在我面前閃神,否則我就一直當你自動放棄自己的權益。我本來也不想帶你去白鄂國的,但又擔心回來以後見不到你,現在剛好,你的表現決定了你的命運。」

  啊,可以重來一次嗎?白冰月苦著臉暗暗悔恨。

第4章(2)

  雷厲海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暗地裡猜測她真正的想法。

  其實他原本不想帶她去的原因,是顧慮到白鄂國內或許會有人對她伸出援手,那裡是她的故鄉他不得不防,但也有可能會有另一種發展。

  「你不想知道此行去白鄂國的目的?」

  「我能問嗎?」

  「為何這麼說?」

  「你說過要我當個沒有聲音的女人,我還能有過問的權利嗎?」

  很顯然的,她的問題又一次惹惱了雷厲海,只見他突然沈下臉,陰鷙得讓人膽寒。

  「這就是你沒事在我面前出神的原因,你在跟我抗議?」

  「我沒有。」

  兩人以同樣冷酷的目光對視良久後,雷厲海首先開口。

  「無所謂,太溫馴的冰月一點都不合我的胃口。」

  「我並沒有討好你的意思。」氣死他還有點可能。

  「三天後出發,我會吩咐天美幫你準備瑣碎的事情。」

  「何必麻煩,我保證不逃跑就是了。」

  她的保證一點都不能安他的心,更何況……

  他突然又笑了,「別擔心,搞不好會很好玩。」

  對雷厲海而言當然好玩!

  能夠當著所有白鄂國的人面前,把這個當初害他在追風崖慘敗的白冰月當成罪人使喚,當然能滿足他的玩興。

  豪華的車隊浩浩蕩蕩的前進白鄂國皇宮,白冰月一直到出發的前一刻才從天美和那些興奮的侍女口中知道,她坐上的不是普通的車隊,而是個迎親隊伍。

  原本應該是雷厲修入贅白鄂國的,之後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這個原因剛好白冰月因涉入其中而瞭解真相;反正就是兩國聯親,變成了白鄂國的長公主嫁入黑嶽國成為新一代的聖後。

  這樣的情況以她曖昧的身份而言似乎有點尷尬,雖然天美很體貼的叫人不準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但她還是知道了。

  她承認自己有點傷心,但不是為聖後之名,而是因為那個即將成為聖後的女子,她是誰?

  不管是誰,總是白氏一族,是她的姊妹,她會怨她嗎?

  雷厲海真無情,他果真一步一步的往她的痛處踩。

  他找到了所有能讓她痛苦的方法,明知她在白氏一族中永遠擡不起頭來,竟又故意讓她重蹈她母親的覆轍,和白氏之女共事一夫。

  他夠狠!

  轎簾被人從外掀開,天美的臉出現在外頭。

  「小姐,聖主要你過去。」

  「告訴他我不舒服,想直接到裡面休息。」

  天美雖然面有難色,但還是跑過去覆命,一會兒後,她又喘著氣回來。

  「聖主說,小姐若不過去,大家就等著,直到見到你為止。」

  這人真是……白冰月無力的歎息,「走吧!你帶路。」

  走出轎子後,入目的全是她曾經最熟悉的景物,白鄂國……久違了。

  從她開始潛進雷厲海身邊後就不曾再回到此地,然後被驅逐,現在又回來,卻是以這種身份,教人情何以堪!

  白冰月跟著天美走向前面等著的人群,大家果真就耗著等她一個,白氏一族的迎接隊伍頗為壯觀,除了女眷外,幾乎所有皇室成員都到場歡迎。

  「她來了。」雷厲海看到她的出現,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像是包容她的調皮、不合群一樣。

  「就等你一個。」

  「抱歉。」她斂下眼,不敢回視他人的注視。

  「聽說你不舒服,再忍耐一下。」

  他難得的溫柔體貼讓白冰月起了警覺,怕他不懷好意。

  「冰月?你不是冰月嗎?」

  敵方陣營……不,應該說是未來的親家裡頭有人沈不住氣地出聲喊她。

  不得已,白冰月擡眼回視對方。「六王爺,好久不見。」

  白雲天的六弟,現在應該是六王爺。

  「你怎麼……」

  白雲天打斷六王爺的話,客氣又不容反駁的招呼眾人入內。「先進裡面再聊吧!裡頭既有好茶候著,何必待在這裡吹冷風?」

  白冰月聽見他熱中帶冷的聲音,下意識的梭巡起他的位置,想看他見到她的出現會是怎樣的表情,但他已經先行轉身帶路,然後雷厲海摟著她的腰跟上,後面又跟著白氏其他人。

  在富麗堂皇的接待廳內,她憑著雷厲海的福氣成了座上貴賓。

  有人端來飄著香味的茶過來,但她不想動手,只想逃……

  「你不渴嗎?喝些熱茶會讓你舒服一點。」坐在白冰月身旁的雷厲海,柔聲勸著。

  她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了。

  「真的不想喝?瞧你冷得連進了大廳都不捨得脫下披風,雖然這純黑的大氅比白貂毛褂更襯你雪白的肌膚,但總不能一直不脫吧?來,喝口茶暖暖身子。」他催促著,還變本加厲的親手奉上茶,硬是不讓她閃躲。

  只要她接過茶杯,勢必得將一直藏在披風內的雙手伸出來,然後所有的人就會見到她手上的東西。

  他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給她。

  即使心中咒他該下地獄、被千刀萬剮,她表面上還是得應付他。

  咬著牙,白冰月嚥下屈辱地伸出手,在眾人的驚愕抽氣聲中接過茶杯,清脆的聲音微微響著,在眾人的目光下她面無血色的淺啜一口。

  「這是怎麼回事?」先發飆的還是六王爺,「為什麼她會戴著那個東西?」

  雷厲海只是低首品茗,根本沒把六王爺放在眼裡,更遑論跟他多費唇舌解釋些有的沒的。

  「雷厲海你倒是說話啊!說好是來迎親的,莫名其妙地帶個女人一起來就算了,竟然還是個被白鄂國驅逐的女人,還有她手上的東西也要說清楚,她到底以什麼身份坐在這廳堂上的?」

  六王爺詢問的口氣雖然不善,倒也把眾人的疑問全都提出來了。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的?」雷厲海終於開口。

  他冷如冰霜的聲音凍得六王爺縮回位子上,再也不敢貿然出頭。

  白雲天明白雷厲海表明只和擁有一國之尊身份的人說話,他自是不能忽視眾人的要求。

  「這位若是黑嶽王的侍妾,我們自當以禮相待。」

  話中的意思是,若不是,就應該識相的待在她該待的地方。

  「你說她是,那她就是。」雷厲海回答得模稜兩可,一點誠意都沒有。

  「哪有人迎親還帶個侍妾同行的?」六王爺就是管不住嘴。

  「看來這裡有人不歡迎本王,冰月,你還想留下來作客嗎?不如我們就循原路慢慢遊玩回去如何?」擺明了這門親事並不是非談不可。

  白冰月回望著他,知道他正等著她的答案,基於前車之監,機會稍縱即逝,她應該馬上附和他的建議的,但下意識的,她又轉頭望向另一邊的白雲天。

  她見到他和善的笑容,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她想知道!

  「留下來吧!」

  她的回答讓眾人鬆了口氣。

  「傻瓜。」雷厲海卻是湊近她耳邊取笑她。

  他一定覺得她很沒用,都被無情的驅逐了,竟還以為這麼做能得回一點寬待和尊重,她確實很傻。

  但她就是想知道那種感覺究竟是如何?

  被當成家人或是值得尊重的人都好。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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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1:49

第5章(1)

  「這樣下去對霜兒太不公平了!那個雷厲海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和冰月膩在一起,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寵那個小賤人,這樣霜兒嫁過去還不是獨守空閨?搶得過那個賤人嗎?」

  「可銀霜是堂堂的一國之母啊,她可以用聖後的權力壓製冰月,或者再驅逐她一次。」

  「那也得雷厲海給她面子才行,這個親到底結是不結?霜兒可是很好面子的,一定嚥不下這口氣。」

  「大哥……主上,請您下決定吧!黑嶽國本來答應讓雷厲修『嫁』過來的,是他們先毀約,我們不用客氣。」

  白氏眾兄弟在一陣討論聲後,決定請白雲天主持公道。

  白雲天只是靜默的把玩著手上的白玉茶碗,透過燭光的照射更看得出白玉的精雕細琢,是天下極品。

  當然,茶也不錯,清淡潤喉,香味久久不散……

  「話是不錯,但雷厲海承諾交換我們白氏之女當黑嶽國的聖後,算是很有誠意了,我們不好逼人太甚。」

  「他那樣叫有誠意?騙誰啊!」

  「六弟,注意言行,你這幾天在客人面前的表現已經大大丟了我們白鄂國的面子,我沒有責備你並不代表會一直縱容下去,我只是還沒決定對你的責罰。」

  「大……主上!我只是表現出真性情,這樣也有罪?」這人把白癡當天真耍。

  「你的真性情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為免不小心得罪小人,還是虛假一點好。」

  「主上究竟決定如何?要不要我們先下手?」其他兄弟等不及的問。

  「這事急不得,一定得算計好雷厲海的反應才能行動。」

  「管他那麼多,只要我們做得乾淨俐落、不留痕跡,他捉不到把柄自然對我們無可奈何!」

  「你們還是稍安勿躁……」白雲天無奈的看著眾兄弟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全當領了命心滿意足的魚貫離去。

  他只能無力的揮揮手,道聲珍重小心了。

  「這些人真是不怕死。」

  原來要嫁到黑嶽國的是長公主白銀霜,其實她真正的排行是在六個兄長之後,算是七公主,卻是長女。

  白冰月一直覺得她很美,有一種長在尊貴之家的氣質和美態,是血統純正的公主。

  就像她尊貴的母親一樣。

  「看來你在雷厲海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往後霜兒嫁過去有你照應著,我也放心多了。」

  這個女人曾經那麼厭惡她的母親,此刻竟放得下身段溫婉的和她寒暄?白冰月暗地裡苦笑著。

  過去的她,也只配為這位高高在上的白鄂國國母提鞋而已,今天的面子給得真大。

  「只可惜你母親福薄,沒能跟著你享享清福,這次回來到她墳前上香了沒?那地方是你自個兒為她選的,就連我們都找不到,沒辦法幫你照顧,想必已經雜草叢生了吧!」

  「沒關係,娘會知道主母的心意。」

  一把年紀的白鄂國國母豈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也只是冷冷的笑著,心底更肯定這丫頭野得沒教養。

  什麼娘生的什麼種!

  「這次我就當嫁了兩個女兒,連你的那份妝奩一起準備了,當然,主僕之分還是要守的,大的那份是銀霜的,小的那份……」

  「我不需要。」她從不希罕這些身外物。

  更何況在知道這些人的用意之後,她更是不屑汙了自己的手。

  「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到了黑嶽國後,如果你和霜兒能有點感情的話自是以姐妹相稱,但我太清楚那丫頭的性子,必定不肯屈就於你,你得多擔待點,繼續把她當主子侍奉著才好;不管怎麼說,霜兒總是正主兒,是黑嶽國的聖後,你就算再怎麼得寵也要謹守分際,別汙了你死去母親的名節,有節有守才會讓人尊重……」

  「月兒知道該怎麼做。」白冰月再也受不了待在這裡受人冷嘲熱諷,倏地起身準備告退。

  「記得我說過的話。」

  「月兒知道該怎麼做。」她還是那句話,那就是什麼都別做。

  她已經不再是白氏一族的走狗,根本沒有必要聽命行事,現在的她,每多留在白鄂國一天就多後悔一天。

  傻瓜!雷厲海果然有先見之明,他取笑得真好。

  啊……突然好想見他,那個壞心眼又討人厭的人。

  白冰月從白鄂國國母所在的宮殿出來,轉了個彎刻意選一條少有人經過的小路走,這是過去在這裡生活的習慣,她一向不喜歡引人注意。

  記憶中,前面路旁有棵柳樹,柳絮會隨著風起飄飄蕩蕩的好不愜意,每次經過她就一定要停下來讓細長的柳葉輕拂過身上。

  「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過這條路。」

  她沒想到柳樹下的位置已經被人占走。

  「師兄。」

  「我喜歡聽你叫我師兄。」白雲天拿著一根柳枝放在嘴邊咬著,「這條路太偏僻不好走。」

  「是偏僻,但安靜。」

  「隨你高興,要是我就喜歡走另一條路,每走幾步路就會撞見迎面而來的美婢對我頻放秋波,這才是真正美好的人生。」

  「那就隨師兄高興了。」

  「你這樣叫我怎麼高興得起來?」白雲天看向她手上的手銬,輕輕蹙起眉。「過來讓我看看。」

  白冰月往前兩步,小手被他厚實的大掌執起,然後,另一隻粗壯的手從中將她攔截。

  是雷厲海!

  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已經夠讓人匪夷所思了,現在他又瞪著那雙厲眼彷若把白雲天當殺父仇人看。

  「她是我的女人。」他是不想活了嗎?

  「她也是我師妹。」

  「師兄妹也可以很曖昧的,你要不要換一個稱謂來叫?」

  雷厲海的挑釁讓白冰月暗自倒抽了口冷氣,她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這讓她有點期待。

  但白雲天的回答卻讓她千瘡百孔的心死絕。

  「很難再有其他的。」

  「那就離她遠一點,依你和她淡到不能再淡的關係,你剛才的舉動無疑是自找死路,我隨時都能殺你。」

  「是我的疏忽,還望黑嶽王大人不計小人過。」白雲天笑得委屈,但那神態又似調侃,讓人摸不出真假。

  「不過下次請把她拴緊一點,既然手銬都準備好了,就應該多費點心把她綁在樹下或是門前不是更放心?」

  「白雲天!」雷厲海眼中透著殺氣。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說給冰月聽,要她傷透心的!

  雷厲海根本沒想到白冰月的屈辱,有一大半都是他給的。

  「我可以走了嗎?」白冰月打斷他們,實在是因為她的眼眶已經濕潤,快掩飾不住自己的糗態。

  「你回去等我。」

  「師妹慢走。」

  待她走遠後,兩人又像沒事人一樣離得老遠。

  「你把她惹哭了。」

  「是你吧!」

  「能捉到她算你有本事,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咬死她,怎麼,捨不得?」

  「我是捨不得這麼輕易讓她死,至少她的身體還能取悅我。」

  「你高興就好,我實在無法欣賞你這種玩法,把人當畜生一樣拴著讓你很興奮嗎?」

  「怎麼,捨不得?」輪到他問了。

  「捨不得也得捨得,人命都是很脆弱的,稍一不慎就會遺憾終生。」他懶懶的搖著柳枝。

  「什麼意思?」雷厲海突然有了警覺。

  「這丫頭也真是的,都說了這條路不好走,怎麼就是不聽?前一陣子宮裡剛出現過一批刺客,刁得很,到現在都還沒捉到,所以我才過來警告她要小心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雷厲海像只展翅的大鵬躍出他的視線外。

  「別撞見刺客。」白雲天終於說完了。

  前後路已經被幾名突然竄出的黑衣蒙面人圍住,白冰月冷冷地掃過他們一眼,依他們眼裡的殺氣看來,應該是針對她而來的。

  皇宮內苑裡哪來的殺手?

  只怕是那些想為白銀霜剷除障礙的白氏一族叫唆來的吧!

  一把大刀毫不留情的朝她砍來,白冰月下意識的扯緊手上的鎖鏈,拿它擋開攻擊。

  「這東西真好用。」質地堅韌又不重,搞不好可以成為新一代的利器。

  又來了一把大刀往她脖子揮來,白冰月鎖鏈使得有點得心應手,竟能纏住大刀把對方扯出丈外。

  「該死!別跟她客氣,全部一起上!」

  刺客不敢多耽擱怕好事被人撞見,群起攻擊,管他大欺小、眾淩寡,殺了人才能交差。

  就在亂刀即將砍至前,一抹人影飛快的竄到白冰月面前將她從險境中救出來。

  「尤貴?阿貴!」

  白冰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躲得不見人影的壞傢夥,終於肯好心的露面了。

  「就是我,早叫你別太想我。」

  尤貴嘻皮笑臉的抱著她亂竄,又來這個爛招,只是這次沒膽再拿白冰月當盾牌耍。

  「你還是這麼不長進!」

  「反正有人會代你出力,我何不省著點力氣趕快把你藏起來!」

  「想都別想!」

  當雷厲海低沈霸氣的聲音一傳來,馬上嚇得所有人臉色丕變,尤貴迅速地抱著白冰月逃離。

  「天魁。」雷厲海追撲向那群刺客的同時,也完成下令的動作。「一個都不準留。」

  「是。」

  天魁應答之聲剛落,一名刺客的咽喉上已經被劃下一刀。

  然後廝殺聲又起,只是其間哀號的聲音更讓人膽顫心寒。

第5章(2)

  白冰月聽著身後雷厲海越來越接近的聲音,剛才見到尤貴的歡喜馬上被憂慮取代。

  「尤貴,放我下來。」

  「做什麼?」尤貴一頭霧水地問。

  「你照做就是,放我下去之後,你馬上離開,以後別再來找我。」

  「你在說什麼?腦袋壞了嗎?」

  「他不會殺我,你只要知道這點就好了。」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她不是很怕雷厲海嗎?

  「算我求你了。」

  「小姐不需要求我,你的命令我一定照辦。」

  既然要放她下來,兩個人自然不能再玩躲貓貓,只得乖乖站到地上等雷厲海來捉。

  「你過來。」

  雷厲海幾乎是和他們同時落到地面,他朝白冰月伸出手,等著她自動迎上來。

  「讓他走吧!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以後他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白冰月懇求道。

  「我說,過來。」

  「雷厲海!」

  聽見白冰月委婉懇求的聲音,尤貴差點忍不住朝雷厲海撲過去。

  他就是不懂,為什麼她要這麼忍氣吞聲的聽他的話?

  「我之前是怎麼說的?我只答應你,只要他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不派人追殺他,我已經做到我答應的事了,事實證明他確實還活著。」

  「謝謝你信守承諾。」

  「但這次我沒必要再留情了,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怨不得我。」

  雷厲海說話間已經開始運氣,就等白冰月走過來,他肯定讓尤貴非死即傷。

  「你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白冰月看著他,在他臉上找不到一絲溫柔,她認命的垂下身子。

  「小姐!」尤貴拉住白冰月,阻止她下跪。

  「放開她。」雷厲海冷酷得不為所動。

  「你真的要她跟你下跪?」

  「只要你永遠滾離她面前,她就不用承受這種屈辱。」

  「說得好聽,你何不高擡貴手放過小姐,她同樣不用遭受這種屈辱?」

  「你已經逾越你身為隨從的本分,你讓我更有理由殺你。」雷厲海看出尤貴眼中不該存在的濃烈情感,身上散發出更駭人的殺氣。

  他的轉變讓白冰月發現了,她咬著牙,用著冰冷無比的語氣說出讓她心痛難忍的話。

  「尤貴你走,你在我身邊只會礙我的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是自願留下來的嗎?留在他身邊我就不需要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而且每天都有專人伺候,舒服得很,我何苦再回去和你們窮攪和?你就不能放聰明點,要我挑明了說才甘心放手嗎?」

  「小姐?」

  「現在你也回來白鄂國了,我會替你跟白雲天求情,請他好心的收回對你的驅逐令,讓你再回去他身邊。」

  「小姐……」

  「還不滾?」

  尤貴僵在當場,無法接受眼前的變化。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冰月走到雷厲海面前,看著她的雙手像尋找依靠似的攀到他的胸口上,看著她擡起臉承接他的吻……

  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胸悶得難受?痛得他只能旋身逃離,放聲狂喝。

  他根本不知道白冰月是因為要牽制住雷厲海的攻勢,才不顧自己走向他,他也不知道白冰月攀在雷厲海胸前的手其實隱含內勁,就是不讓他有機會襲擊他,至於那吻完全不在白冰月的預料之內,是雷厲海故意要氣死尤貴的。

  直到確定尤貴已經遠離後,白冰月立刻撇開臉,將紅唇從他的掠奪中撤離。

  「真是可憐的蠢蛋。」

  「別這麼說他。」尤貴就像她的弟弟一樣。

  「總比殺了他好。」他冷哼了聲。

  「你根本沒有理由一定要殺他,若不是他剛才救了我,你已經沒有機會再拿我來當玩弄報復的對象。」

  「這就是他還活著的原因,你以為你的小伎倆真的救得了他?」

  「我是鬥不過你,也沒力氣跟你鬥。」

  白冰月離開他的懷抱,打算繼續這一再被打擾的散步時光。

  「跟我回去。」

  他扯回她的身子,用力之粗暴害她只得無力的貼靠著他。

  「回哪兒?」他們目前暫居的白鶴居或是他的黑嶽國,都不是她說回去就回得去的地方。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很可悲,任這天地如何的大就是沒有她可容身之處。

  「該死的……」雷厲海突然見到她胸前一抹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不敢置信的拉開兩人的距離。像

  「該死!你受傷了為什麼不說?」他氣得想一掌劈昏她。

  「不是很痛,應該不嚴重。」

  雷厲海不管她痛不痛,抱起她的身子淩空飛起,一轉眼就回到白鶴居,遣退天美和其他侍從後,他小心的將白冰月放到床榻上。

  「讓天美來幫我。」

  白冰月護住襟口,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大驚小怪?

  「不需要。」他不由分說的移開她的手,「到現在你還怕我看到你的身體?」

  他根本沒有耐心解開精緻的襟扣,也沒必要,因為這刀傷同時也毀了這件美麗的錦袍。

  撕開上衣後仍有件可愛的湖綠色肚兜,他一反剛才的粗暴,細心體貼的伸手到她的頸後拉開肚兜的繫繩,她美麗的身子立即展現在他眼前。

  刀傷橫過她雪白的胸口,就在柔嫩無瑕的椒ru上方。

  傷口不深,血幾乎已經讓布料吸盡,只要不再妄動應該不會繼續淌血。

  雷厲海沿著那條血痕輕輕撫過,「是不嚴重,但得敷藥。」

  「讓天美進來吧!」

  「不需要,我可以幫你。」

  但他幫忙的方式卻嚇得白冰月險些跳起來。

  他一開始只是輕輕的在傷口上一吻,接著白冰月明顯的感覺到他火熱的唇落在那一道刺辣的痕跡上,從頭到尾,沒有一處遺漏。

  「別這樣……」這是哪門子的療傷方法?恐怕是他自創的吧!

  「從剛才在那棵柳樹下見到你時我就想要你了,我一直看著你走向白雲天,我勸自己說你們是兄妹,但我還是不能允許他碰你。」

  「我們不是兄妹。」

  那對白雲天來說是一種侮辱。

  「你不希望嗎?」

  他舔著她柔嫩的椒ru,引得她不可自抑的輕顫。

  「我不配。」想起白雲天說的那些話,她又一臉慘澹。

  「都是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在我面前問他那些話,你喜歡看我被羞辱,一直就不肯放過我。」

  她舉起手欲推開他,才發現手上的手銬不知何時被解下來了,雙手一得到自由,她更不客氣的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雷厲海抓住她的手,直視她憤恨的雙眼要她認清事實。

  「他們都想殺你了,你還替他找借口,你知不知道那些刺客是誰指使的?就是那些自以為高尚的白氏兄弟,你以為那裡面會獨獨缺了白雲天?別傻了!若不是他在我面前笑著說你活不了多久的話,我能趕去救你嗎?」

  「是尤貴救了我。」

  「真是不可愛的女人!這幾天下來你也該清醒了,這裡沒有人是值得你期待的,死心吧!」

  他真的把她看得很透徹,白冰月黯然的垂下眼。

  「還要待多久?」

  「想回去了?」他挑了挑眉。

  「我是問你玩夠了嗎?你一直把這趟迎親當成遊戲一樣玩,現在你玩夠了嗎?」

  「夠了,今天的重頭戲已過,我們隨時都可以走。」他已經把她的心從白鄂國連根拔起,她的根不再是這裡。

  他當然也不會誠實的告訴她,其實是白雲天暗示他趕去救她的。

  他一向只要結果不問經過,所以這一趟算是豐收了。

  但對白冰月而言,她算慘敗連連,她失去的還包括了尤貴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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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2:33

第6章(1)

  「這麼快就要走?霜兒的東西還沒準備周全,不再多等幾天嗎?這一嫁過去就很難再見面了,很多人都排隊等著設筵歡送呢!」

  「要我再多等一天是不可能的,你們這座皇宮華而不實,守衛不是守衛、刺客不是刺客,多待一天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女人的命。」

  白雲天好笑的挑了眼,不是不懂雷厲海在賣什麼關子。

  「昨天的事我已經讓下面的人仔細查辦,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何必麻煩?直接問我不就行了。」雷厲海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黑嶽王有話就請直說吧!」

  「那些刺客根本就是你那些蠢兄弟,叫唆來殺冰月的。」雷厲海語氣肯定地說。

  「沒憑沒據的話最好別亂講。」

  「要憑據?他們用的刀全刻有禁衛兵的字樣。」

  「這種栽贓嫁禍的事,只要有心就很容易辦到。」白雲天硬是不承認。

  「你的意思是死無對證,沒有人證就不能定你們的罪?」

  「這是當然的。」

  白雲天自以為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天衣無縫,仍是那張八方吹不動的悠然笑臉。

  誰知雷厲海竟比他還得意,讓他心裡怪不舒服的。

  「怎麼?」

  「有活口。」

  這下子白雲天真的笑不出來了。

  「既是如此,黑嶽王就該將那名刺客帶來,讓刑部的人逼他供出其他同夥,怎麼會等到現在才說?」

  「真要押他到刑部?我是無所謂,反正我想知道的都已經從他口中套出來了,你們呢?沒問題嗎?」

  白雲天無奈的搖了搖頭,事到如今還能面不改色真是不簡單。

  「我沒話好說了,這次算你贏,人贓俱獲,我那些兄弟還自以為乾淨俐落,沒一個把這事放在心上。」

  「那是因為被暗殺的不是他們的人。」雷厲海沒好氣地說。

  「月兒還好嗎?聽說受傷了。」

  「不用你假好心。這次你們敢動我的人,我可以馬上毀約掉頭回去領兵攻下幾座小封邑,但我不打算那麼做,只要你一句話。」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算計。

  「請說。」

  「欠我一個人情,我一定會討回來,不管內容為何。」

  「我能不答應嗎?不過感覺似乎很危險,會不會要我委身下嫁於你?」

  「你可以慢慢做你的美夢。」雷厲海一直很討厭白雲天嘻皮笑臉似的虛假,事情講妥後,能不多停留就不停留。

  「既然協議已經達成,我就順便告訴你好了,根本沒有活口。」他惡劣地揚起嘴角。

  白雲天聞言愣了下,然後搖頭輕笑。

  「我想也是,雷厲海怎麼可能手下留情!」

  白冰月坐在車輦上等著車隊開拔,這次車隊中多了一輛雕飾精美華麗的馬車,裡面端坐的是未來的黑嶽國聖後,雷厲海的妻子。

  這幾天來白氏一族裡多的是想一睹她真面目的人,卻不包括這位長公主。

  白冰月知道白銀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當然不會像國母那樣紆尊降貴的請她去「詳談」。

  其實也不需要。

  「月兒。」

  這一聲輕喚驚醒了兀自出神的白冰月,她探出頭,見到的果然是白雲天。

  但她只是瞪著他,連師兄兩個字都喚不出口。

  「看來你連我這個師兄也要放下了。」白雲天挑了挑眉,心裡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白冰月斂目垂首,不做任何辯駁,是真的放下了。

  「這樣也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做的每件事全是以白鄂國、以我所該負責的大局為重,雖然很難沒有私情,但你要怨要恨我都無話可說。若不喜歡手上的鎖鏈,就找把寶刀砍了它。」

  「砍不斷的。」

  「所以說要找寶刀,在雷厲海面前我不便出刀幫你,或者哪天你能夠離開他時,再來找我也可以。」

  寶刀?

  「若真有那一天,月兒會自己想辦法。」

  見白雲天要走開,白冰月趕緊喚住他。「等一等……」

  「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請說。」

  「讓尤貴回來吧!」

  「他若想回來,我當然不會趕他走。」他一本正經地說。

  是嗎?白冰月放心了,但還是有遺憾。

  「如果我也想回來呢,會不會也留我?」

  「你回來做什麼?」他還是這麼無情。

  「我可以像過去一樣為你做任何事。」

  「包括殺雷厲海?」

  白冰月呆愣住無法回答,她忘了這是最有可能會面對的事。

  問題是,現在的她下得了手嗎?

  白雲天睨著她,似乎她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冰月了,你現在是他的女人,一輩子都會有他的烙印,即使你不願意。」

  即使她不願意?

  當時白冰月還不太明白,會有什麼烙印在她身上?

  雷厲海大婚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後,她開始有所領悟,那個烙印就在她心裡。

  「你不恭喜我嗎?」雷厲海優閒的轉著酒杯,深幽的雙眸從杯緣處窺探她的一舉一動。

  「恭喜聖主。」

  「你看起來並不像為我高興的樣子。」

  「聖主明天大婚,何不趁早回寢宮休息?」白冰月淡淡地建議。

  「後宮的女人並非只有你一個,你似乎沒有失寵的憂慮。」

  「情況不同怎能相提並論?」

  雷厲海討厭極了她平淡到完全不動聲色的表情,乾脆掐住她的下巴,要她直視他的雙眼。

  「所以你很高興又多了個女人來纏我?最好我永遠都不要再來找你?你可知道那個女人是這整個後宮的正主兒,你也在她的管轄之下,要有好日子過的話,你就該學會逢迎諂媚的花招,就像你以前巴結白雲天一樣。」

  「我會努力的。」

  「看得出來你已經在努力了,你正打算把我從你身邊推向白銀霜不是嗎?」

  雷厲海放開她被他掐痛的下巴,那裡還留著淡淡的瘀痕,可見他一點都不留情。

  看到那一點點的瘀痕,雷厲海非但沒有反省之意,反而有種奇怪的愉悅感覺,就像每次在她身上留下的曖昧痕跡一樣,讓他覺得她並不是那麼淡漠,至少他就能在她身上留下記號,專屬於他的記號。

  雷厲海突然興起,拉起白冰月的身子讓她坐到他腿上。

  白冰月努力的掙紮了一會兒,但終究敵不過他的力量。

  「我又不是孩子。」他們從不曾在一般情況下如此的親暱。

  她不自在是應該的,更何況她又不是那種柔弱到需要男人呵護的小女人。

  「這些日子我要了你那麼多次,我以為你早該有孩子了,沒想到……你真是個不被上天寵愛的女人。」

  他的大手往她柔軟的腹部撫摸,感覺到她全身僵得像石頭一樣,他更囂張地整張臉埋在她的頸窩,貪婪地汲取她的芬芳。

  沒有孩子她也很意外。

  這幾天月事就這麼來了,嚇了她一大跳,是遲了,原本以為真讓他得逞了,沒想到……

  她是有些竊喜的,不過他就不同了。

  他很氣,雖然沒對她發火,但那失望的眼神,還有像現在這樣的冷嘲熱諷這幾天倒是常出現。

  「你很慶幸?」他捉到她不自覺放鬆的表情。

  「你應該更謹慎一點的,我一向不喜歡讓人以為我很慈悲,那會讓我很困擾,所以見到別人的好,我就想摧毀。」氣不過她,只好張嘴咬了她白玉似的耳垂當懲罰。

  「我一點都不好過。」

  沒有孩子也代表另一種困擾,那表示他將繼續對她的身子進行侵略,那樣太危險了。

  尤其在他偶爾突然冒出來的溫柔下,她警覺到自己每次沈淪的時間也相對的拉長了。

  「顯然還不夠慘。」他再咬一口。

  「我會改進。」白冰月盡量苦著一張臉,「聖主該回寢宮休息了。」

  「又趕我?」雷厲海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冰月既然無法服侍聖主,聖主又何須每天過來看我?這樣的反常會讓我誤以為聖主特別寵愛我。」

  「別叫我聖主,用你冰冷的聲音叫這兩個字聽起來更覺得諷刺。」他放開她,讓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不喜歡我寵愛你?我以為你已經開始享受我的碰觸。」

  她知道他想取笑她,雖然他的犀利讓她越來越無法招架,但她還是有反擊的空間。

  「你以前說過要立我為妃,再加上現在對我的偏愛,該不會聖主其實一直是愛著我的吧?所以我的背叛就更令你難以釋懷。」

  她的話果然馬上引起「迴響」。

  「愛?我或許會愛上任何女人,但絕不會是你!」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會為此難過很久。」

  「你會才怪!」這女人明明忌憚他卻不怕惹他,最氣人的是,惹了他還裝作沒事一樣,好像全是他自找的。

  「既然你這麼厭惡見到我,我就不打擾了。」

  雷厲海在心中發誓,一定要讓她後悔趕他走。

第6章(2)

  正當白冰月以為今晚應該就這樣結束時,雷厲海又下了一道讓她措手不及的命令。

  那命令讓白冰月後悔莫及。

  「明天的大婚典禮上我要見到你。」

  「她以什麼身份來觀禮?」

  典禮上,見到白冰月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的雷厲修首先發難。

  「三爺,是聖主要冰月小姐來觀禮的。」天魁恭敬的代為回答。

  「那她是賓客還是親屬?位子怎麼安排?」

  正殿上全都是各國派來祝賀的使節,能進得了宮門來湊熱鬧的也都是高官顯爵,她一個看不出階級又戴著手銬的女人出現在這裡,全場人士都有種錯亂的感覺。

  「這……」天魁也頭痛了。

  感覺上,白冰月像是雷厲海最重視的人,但實際上用最痛恨來形容可能更為恰當。

  「再說,她雖然是為聖主侍寢的女人,但聖主可從未公開納她為妃或是侍妾,既然她手上戴著手銬,那就是罪人了,讓她坐到最下首。」

  「可是……」

  「李順你過來,安排她到最下首去,就牆邊那個位子吧,希望她這個樣子別太引人注意才好。」

  雷厲修恨不得能讓白冰月自人間蒸發算了,當然要讓她離雷厲海遠一點。自從知道這女人很受雷厲海的重視後,他每天過得心驚膽跳,一有風吹草動就頭皮發麻,誰教他是在最重要關頭出賣她的人哩。

  不過他的安排對白冰月來說卻是一種幫忙,她恨不得有隱身術讓自己在人群中消失,他的排斥反而讓她感謝。

  她從遠遠的地方注視著典禮的進行,看著那個好看得令人心悸的男人牽著另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可人兒,在眾人的祝賀聲中完成終身大事。

  他志得意滿,白銀霜則一臉嬌羞。

  真配,不是嗎?

  不管是外貌或是身份都是那麼的匹配,完美得像天人一樣。

  他們會相守一生吧!

  「小姐……」天美在一旁驚呼著。

  白冰月不解的看著她,直到天美體貼的掏出繡帕,拭去她掉落臉頰的淚珠,她才醒覺。

  「小姐別難過了,聖主那麼寵你,一定不會忘了你。」

  為什麼大家都說他寵她?

  他是真的寵她還是在害她?

  為什麼她會莫名其妙的流淚,她是真的難過還是慶幸?

  白冰月眨掉眼底的水光,「天美,你不覺得他們很美嗎?那麼的相配,就像花一樣。」

  「小姐不也是花?」

  美得有個性又傲然,是她們這些溫溫吞吞的女孩最想擁有的模樣。

  「我不是,我只是棵草。」

  任人踐踏的草。

  大婚後已經數天,雷厲海不曾再來找過白冰月,天美她們表面上不動聲色,但白冰月總能捉到她們偶爾投射在她身上的憐憫。

  可見得她看起來就像個棄婦般無精打采,真不應該。

  為什麼她總在該快樂的時候,莫名的憂傷起來?

  「你們退下吧!今晚我想早點休息。」

  她既不刺繡也不畫畫,困在這種地方很難不憔悴。

  決定了,趁著四下無人,手上沒了手銬礙事,她想痛快的飛奔一會兒。

  後宮內雖然全是女眷,但外圍的守衛卻非常森嚴,她的動作必須要快,要不然被人誤會她半夜逃跑就糟了。

  白冰月的運氣不壞,直到在外面梅林飛奔了兩圈後仍未驚擾到任何人,最後她累極的竄到一棵高聳的柏樹上,幾乎想靠在樹上睡到天亮。

  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時刻,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梅林,回到宮內時她驚訝守衛突然增多了一倍,費盡千辛萬苦後才躍進自己的寢宮。

  白冰月才剛落了地,花廳內已經有人守株待兔等著她。

  「別告訴我,這幾天你每晚都像這樣偷溜出去又跳窗回來。」

  雷厲海坐在花廳內,雙眼如寒星般閃著冰冷的光芒。

  「我沒有要逃走。」她回來了就是證明。

  「我知道,要不然我不會在這裡等你,更不會留那扇窗讓你進來。」

  「你不應該在這裡。」要不然她也不會第一次溜出去就被逮到。

  「要不然我應該在哪裡?」

  「聖後的金鹿宮。」

  「這整個黑嶽國都是我的,你以為我只能在金鹿宮卻不能來這兒?」

  雷厲海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壓迫得白冰月更顯得嬌小無助。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以為……」

  「以為你終於有機會遠離我的鉗制,可以隨心所欲的溜出去透透氣?」他在她面前站定,逼得她只得高高仰著臉回視他。

  「外面好玩嗎?」他瞇著眼,看起來很危險。

  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不能老實回答。「不怎麼樣,黑漆漆的。」

  「忘了帶燭火?」

  「臨時起意的,沒多細想。」白冰月小心翼翼地回答。

  「明天還要去嗎?」

  「可以嗎?」

  「你說呢?」他雙掌一張,抓著她的雙肩要她把他再看清楚一點,他現在絕不是在開玩笑。

  「不去就是了,你放開我!」

  雷厲海非但沒有放開她,還直接扛她上肩往房內走去。

  「今晚浪費了太多時間,你要自求多福。」

  他生氣是有原因的,原本發誓一定要她後悔他的疏離,至少也該讓他見到她憔悴不堪的一面,但是她沒有!

  不僅沒有,還快樂得像只小鳥,一得空閒就飛出去玩耍,這教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尤其在他拉下臉來,好不容易為自己的煩悶找到借口尋來,她能溜出去也就算了,還嫌外面黑!

  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留她何用?

  放了她?好過的肯定也只有她一個!

  把她關進黑牢又嫌麻煩……要見她很麻煩!

  一定得找機會讓她知道得他寵幸是她的福氣,要不然,他會覺得真正被困住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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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3:20

第7章(1)

  雷厲海連著數日在白冰月這兒過夜後,終於引來聖後那邊的注意。

  一聽見聖後召見白冰月後,天美她們就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不要先讓聖主知道?或許聖主可以幫小姐出面。」這是天美唯一想得到的應對方法。

  「對,找聖主!」

  「別,不需要的。」白冰月趕緊阻止她們,「這麼做只會讓聖後更反感,她有什麼吩咐我照辦就是。」

  「可是一定全是刁難我們的事。」

  「就算是又如何?她是主,我們是僕,全是應該的。」

  既然是應該的,就沒什麼好逃避的。

  當白冰月跟著領路的侍女來到金鹿宮面謁白銀霜時,她心中已經有受辱的準備,因為白銀霜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在她眼中,她甚至連草都不如,是真正的什麼都不是,如今竟要為雷厲海正視她的存在,對她已是奇恥大辱。

  所以,白銀霜甜美的笑容和說話間意外的熱絡,在在都讓白冰月提高警覺。

  「坐吧!今天叫你來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先前忙著大婚之事一直沒機會把母后給的東西交給你,別怪本宮慎重其事還要你特地跑來一趟,因為有一些是母后珍愛的珍品,一定要親手交給你,本宮才放心。」

  「冰月不懂得欣賞,也不需要那些珍品。」

  「但那是母后的心意,你我都違抗不得。秀兒,把東西拿出來。」

  金鹿宮的侍女從內室捧出一疊美麗的布疋,和幾隻看起來就知道很名貴的青花瓷器和花瓶,還有一盒做工精細的玉簪花鈿,手筆之大令人咋舌。

  「這些全是母后這幾年來的收藏,給了你之後你要代為好好愛惜。」

  「冰月會銘謝在心。」

  如果收下這些東西能少一事的話,她收下。

  天美趕緊代白冰月上前領賞,剛接過那幾隻價值連城的瓷器和花瓶時,不知怎地突然手一軟,東西全摔到地下成了碎片,無一倖免。

  那道碎裂的聲響彷若在金鹿宮內迴盪著,猶如天美的喪鐘教人膽戰心驚。

  白銀霜沈下臉,對地上那堆碎片心痛到極點。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能更小心點?本宮剛才是怎麼交代的?母后的珍藏和心血你這婢女膽敢如此輕賤!」

  「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天美嚇得臉色發白。

  「連本宮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若是母后知道這些東西全毀在一個奴才手上的話……」

  「冰月願意領罪。」

  白冰月早在東西摔落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從外頭襲入的一道掌風,原來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是意外也不是天美的錯,真要論罪的話,除了她自己還能怪誰?

  「這怎麼行!如果真的要跟母后撒謊的話,本宮只要說東西全交給你就好了,何須再添這一筆?但冰月你這樣袒護下人實在讓我看不下去,做錯事就要責罰,要不然怎麼教導其他在一旁看著的侍婢?」

  「天美的錯冰月自會責罰。」

  「怎麼罰?」

  看來不管她怎麼罰,白銀霜都不會滿意。「聖後認為怎麼罰才恰當?」

  「本宮要她死。」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吧!」天美早已經泣不成聲。

  連白冰月都沒想到白銀霜會這麼狠,如此輕賤人命。

  「可否……可否輕判?天美平時聰敏過人,從不犯任何過錯,更是我不可或缺的幫手,請聖後再考慮好嗎?」

  「我記得以前的冰月也只是個奴才,怎麼才過了這些個日子就變得這麼仰賴下人的幫忙?」

  白銀霜扯著淡笑,看似無意的諷刺讓白冰月無話可說。

  「冰月,你顯然還不懂得管教下人,就這麼著,讓本宮來幫你吧!秀兒,從現在起,把在冰月那兒工作的人全調回來,一個都不準留,我要一個一個好生的管教過後才放人。」

  「這樣是不行的,小姐沒人伺候……」天美終於搞懂這些把戲,馬上為主子抱不平。

  「賤丫頭!死期到了還不知悔改,竟敢頂嘴!」白銀霜氣勢淩人地說,「給本宮掌嘴,打到嘴巴破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再拖出去打十下板子,這板子打下去沒有十天半個月是起不來的,本宮並非沒有慈悲心,就給你半個月的時間養傷,傷好了再過來金鹿宮報到,秀兒會重新教你服侍主子的規矩。」

  天美在堂外被打得痛哭失聲,白冰月覺得比自己被淩遲還痛苦。

  她寧願受罰的是自己,因為她不怕這一點痛,白銀霜也知道這點,才會故意拿教訓別人讓她難受。

  他們全都知道她的弱點,全都知道怎麼傷害她最有效,更可惡的是,他們為什麼總能輕易的對她殘忍?

  當天白冰月親自在天美房裡照料她的傷口,她兩頰腫得不像話,嘴破了說起話來不清不楚,更因為被打了十下板子而趴著躺在床榻上,情況只能用淒慘來形容。

  「對不起,這些罪全是因我而起。」

  天美無法說話,但尚能以搖頭的方式來安慰白冰月。

  「你能吃點東西嗎?我剛才到膳房幫你熬了點粥,已經涼了正好入口。」

  她的話提醒了天美,從現在開始,白冰月的身邊沒有人服侍,一切都要自己來。

  天美痛苦的張著嘴,勉強吐出幾個字:「聖……主……」

  「你要我跟聖主伸冤?要他替我主持公道?」

  天美點頭。

  「沒有用的,那只會讓情況更糟,白銀霜依舊是後宮的主子,聖主不能干預她治理後宮,就算贏回這一次又如何?只會引來更悲慘的下一次。」

  「怎……麼辦?」天美無法想像白冰月接下來會被怎麼糟蹋。

  能怎麼辦?白銀霜說得也沒錯,以前的她也是個奴才,凡事都要自己來,沒道理讓人服侍個幾天後就什麼都不會了。

  「需要我幫忙嗎?」當晚雷厲海如往常一樣出現在白冰月的寢宮裡,眼底的戲謔表明了他從頭到尾都是知道的。

  「只要你開個口,我馬上調比以往多出一倍的人手過來服侍你,你會過得比聖後還要舒適,只要你開個口。」

  他等著,豈知白冰月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只是低著頭研究該在茶壺裡放多少茶葉,茶罐裡的熱水也快用完了,等一下一定要記得再去提一壺熱水回來。

  「不好意思開口嗎?白銀霜既然拿你不懂得管教下人當借口,我就幫你把她最得意的秀兒調過來,讓你瞧瞧她管教後的侍女是怎樣的本事。」

  白冰月還是沒有回應,逕自端了沏好的茶過來給他。

  「如何?只要你開個口。」雷厲海拿開杯蓋,看見裡面一點茶色都沒有。「這是什麼茶?」

  「沒有熱水沒辦法泡茶,我現在就去提熱水過來。」她搖著手上的水壺。

  「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行了,你過來。」

  「這裡最下面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我問你需要幫忙嗎?我正在等你開口。」

  「不需要。」

  她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意。

  只要開了口,她以往在他面前表現的倨傲骨氣都將蕩然無存,她會真正成了他後宮裡一個依附於他的女人,沒名沒姓,就只是雷厲海的女人。

  就像那些爭寵的女人一樣,討好他,乞求他的回報。

  說來好笑,或許是因為她的倨傲不屈讓他捨不得放開她,導致每晚他只在她這裡流連忘返,那麼她的不肯低頭,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引他注意的手段?

  「不需要?即使以後沒人來服侍你,你要自己到膳房拿飯,自己提水回來淨身,自己洗衣服、裁新衣都無所謂?」

  「又不是沒做過,忙一點也好。」

  「你一定要這麼逞強嗎?跟我開口要一樣東西會要了你的命嗎?」雷厲海火大的摔了茶杯,齜牙咧嘴的對她叫囂。

  「我不是沒跟你要過東西,我也曾經很卑微的求過你,你忘了嗎?」

  「你肯為一個男人求我,卻不肯替自己放下身段?白冰月,你好樣的!」

  「冰月哪來身段可放?冰月在此只是個罪人,隨時有丟性命的可能,當然沒資格跟你求取任何東西。」

  「罪人?」他環顧四周,猛然大笑。「這樣舒適的環境豈是罪人享受得到的?」

  「冰月正在反省。」

  「你在暗示我什麼?還是諷刺我好壞不分,竟如此禮遇一個曾經背叛我的女人,還像個昏君夜夜上門來尋歡索愛?我有缺女人缺到這麼可悲的地步嗎?」

  「冰月也不甚明白。」

第7章(2)

  不需要、在反省、不明白,她每一句都說得如此輕鬆自在又淡漠無情,雷厲海突然有種被人當傻子看的感覺。

  他問自己真的有缺女人缺到這麼可悲的地步嗎?

  答案不問自明,只是以前的他不肯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而已。

  他要這個女人!以一個男人的心去要她。

  但他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

  如果她也有心的話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甚至唾棄他給她的一切,連同他本人一起唾棄。

  夠了!有這樣的體悟已經太夠了。

  他雷厲海一向強索慣了,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既然馴服不了白冰月,他更不會放任她逍遙自在。

  「你是明白的,也表現得夠清楚了。」他森冷的凝視著她,把她淡得不帶一絲情緒的臉看個透徹。「既然這是你要的結果,我不打擾了。」

  雷厲海本想馬上轉身離開,但心中那把燒得狂熾的火並不容他一點回饋都不索取,他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傾下身,鎖住她驚呼的唇。

  這個吻來得猛烈,吮嘗的力道讓白冰月鎖眉低吟,她不解他剛才那番話是何意思?更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如此孟浪?

  不過他的氣息一向有煽惑她的魅力,若不是他的粗暴弄得她的雙唇發疼的話,她肯定已經迷醉在他懷裡。

  就在白冰月恍惚間似是聽到自己嚶嚀的聲音時,她已經被雷厲海無情的推開跌坐在地上。

  她只能張著被他啃得嫣紅的菱唇,無辜又不解的擡頭看著他,眼中同他一樣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慾和不滿。

  「你好自為之吧!」

  雷厲海瞅著她許久,最後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那幾個字後便揚長而去。

  他走得太決然,讓白冰月以為自己真的被放逐了。

  白冰月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被放逐了,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

  每晚,她是一個人過的沒錯,但寢宮外卻佈滿雷厲海的近身鐵衛,不知情的人一看便會以為雷厲海還是照往例一樣每晚到她這兒過夜,但事實卻不然。

  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她的生活沒有受到干擾,但她深深覺得自己被陷害了。

  尤其在內侍宦官偶爾大張旗鼓的送來一堆以雷厲海之名賜給她的奇珍異品,她更確定自己的猜想。

  看來這就是那晚惹他不悅後的懲罰。

  「小姐!」一聲喘著氣的叫喚從門口傳來。

  「天美!」

  「小姐快準備,聖主剛才讓人傳話給聖後,要所有後宮的女眷到大殿敘飲今年第一壇開封的龍泉釀,所有人都到齊了,就是獨獨不見小姐出現,聖後明明知道沒人會來通報小姐,還故意讓小姐缺席!」

  「既然已經缺席那就算了吧,現在去反而更奇怪。」反正主角是那壇龍泉釀,她去不去都沒關係。

  「不行啦!聖主一到大殿上第一個找的就是小姐,你說能不去嗎?」

  唉……白冰月無聲的歎息,「那就走吧!」

  原來龍泉釀也不是主角,她才是,是那個準備被醋漬的女人。

  「不行!得先換件好看的衣裳,聖後這次穿了件粉櫻色的絹袍,小姐就套件嫩綠色的緞子吧!」天美難得有機會回來幫忙,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

  況且她已經在大殿上繞過一圈,見識過後肯定可以把白冰月打扮得更出色。

  「不行!」這次換白冰月說不行,「越簡單越好,不要搶聖後和其他人的風頭。」

  「可是……」

  小姐難道不知道她光是名聲就夠嗆了,人一出現還不搶風頭嗎?

  聖主最寵的女人耶!這是後宮……不,黑嶽皇宮內眾人皆知的事啊!

  「要換就換吧!聽你說大家都爭奇鬥艷的,我若是穿著這一身就去了,肯定更突兀。」白冰月見天美一臉的不認同,想法便有了改變。

  「對嘛!小姐這樣想就對了。」

  結果,白冰月一現身,原本熱鬧滾滾的大殿馬上安靜下來,簡直比聖後出場更引人注目。

  她那一身嫩綠比起白銀霜一身粉櫻色的絹袍絲毫不遜色,而她謎般的身份和手上那條詭異的鎖鏈,更有一種讓人想一探究竟的神秘魅力。

  「就等你一個,還不過來我這裡!」

  雷厲海不顧她正要坐入末首最遙遠的位子,豪邁又張狂的對她揚手,等著她溫馴的依附。

  白冰月不得不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他要的溫馴,她聽話的貼著他坐在他的右側,而他的另一側就是臉色僵凝的聖後。

  「你啊!就是喜歡搞這種派頭,讓我等得心焦你就得意了。」

  雷厲海寵溺的掐了下白冰月的臉頰,所有人全被他難得表現出來的溫柔驚得倒抽了口氣。

  「別這樣……」白冰月只能低聲喝止他。

  她覺得她的死期真的不遠了。

  「喝過龍泉釀嗎?肯定是有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在黑嶽國過冬,只要是在冬天來到黑嶽國的,就一定不會錯過喝龍泉釀的機會,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在座的各位一樣,這般幸運得能喝到這第一壇從土裡挖出來的龍泉釀。」

  「謝聖主恩賜。」

  眾人酒未喝先謝恩。

  「順喜,把酒開封吧!」

  那一大壇擺在殿上的酒一破了封蠟,那股濃烈得讓人醺醉的酒味就瀰漫整個大殿。

  「好!光是這酒香就知道今年的龍泉釀已臻極品。」雷厲海把白冰月的小手緊握在手上,說話間更是不曾將視線移開過她身上,對她的重視已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

  白冰月卻是有苦自己知,他那只抓著她的大手可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力道大得讓她甩不掉,感覺到痛卻不至於痛到流淚。

  她已經開始相信,這世上絕沒有人比她被雷厲海整得更徹底。

  第一杯龍泉釀用白玉酒杯小心的盛著,被送到雷厲海手上,他先辨其色再聞其味,最後淺嘗了一口,滿意的神態讓獻酒的官員鬆了口氣。

  「大家都舉杯吧!」

  得到他的命令後,所有人拿起酒杯開始品嚐這難得的美味。

  白冰月暗忖,她實在不是那種會欣賞好東西的雅士,酒對她而言都只是種會燒喉嚨的水,喝多了不僅會出糗還會誤事。

  而這個龍泉釀更是屬於烈酒中的極品,更適合北方這酷寒之地的冬天。

  她淡淡的啜了一口,酒液滑入喉嚨渾身熱了起來,暖洋洋的舒服極了;但第二口入喉後,她決定不再讓酒杯沾唇。

  雷厲海注意到了,「怎麼了?這酒不合你的胃口嗎?」

  「酒很好,是喝的人酒量不好。」

  聞言,他先是大笑,然後接過她那只杯子一飲而盡,這樣當眾共飲一杯酒已算是親密的了,但更驚世駭俗的還在後頭。

  就見雷厲海在白冰月毫無防備之下,突然擡起她的下巴覆住她的嘴,把他剛灌下的酒全數哺喂到她口中,直到她嚥下喉後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她的唇。

  整個大殿霎時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地都聽得到,大家全被這一幕嚇得忘了手上的美酒。

  「這樣你還會醉嗎?」雷厲海垂首溫柔地看著白冰月,一舉一動全是那麼的體貼又多情。

  至少,在他人眼裡看到的就是這樣。

  「醉了,不醉不行呀!」白冰月紅著臉低喘。

  她臉紅的原因一半是因為喝酒,另一半是因為害羞與憤怒。

  他這樣目中無人的「寵」她,對她是傷害,對另一側的聖後傷害更深。

  這杯號稱極品佳釀的美酒真是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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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8-9 23:24:07

第8章(1)

  白冰月第二次被聖後傳召是在飲龍泉釀之後的第二天,看來聖後的怒氣已經累積到不能再等的可怕程度。

  白冰月獨自一人走進金鹿宮,照上次經驗向坐於上位的白銀霜頷首福身。

  不過白銀霜已經沒有上一次的耐性,她嬌美細緻的臉蛋上完全看不出一絲善意。

  「就這樣?」白銀霜鄙夷地哼道:「你不知道見到本宮時該下跪嗎?」

  在白冰月還來不及做反應前,雙膝就被突然襲來的力量擊中,讓她不得不屈膝跪下。

  又是上次那個躲在堂外的高手!

  白冰月聽聲辨位,猜測該名高手應該就在堂門外右邊那棵大樹上,但她暫時還不想輕舉妄動。

  她猜想,白銀霜暗中佈置的這個人絕對是針對她而來的,要不然後宮之中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根本毋需如此大費周章。

  「白冰月,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還請聖後明示。」

  「你找錯使狐媚的對象,你估錯本宮忍受你的極限,更猜錯本宮可能會對付你的方式。」

  「冰月正聽著。」

  白銀霜甜美的面容在聽見白冰月不卑不亢的聲音後,霎時變成猙獰可怖的夜叉臉。

  「就是這樣,我最討厭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死德行!王兄曾告訴我雷厲海可能比大家想像的更在乎你時,我壓根兒不相信,母后叮嚀我盡可能放下身段跟你維持表面的和平,我更是不理會,因為你不配!」白銀霜已經氣到忘記以本宮來代稱自己。

  「誰知我好像真的低估你了,或者該說我太高估雷厲海,原來他就是喜歡你這種會使媚的壞女人。」

  「冰月從不曾刻意魅惑聖主。」

  「你敢說你沒有!你是想諷刺我不會服侍男人?」

  「冰月不敢。」她低著頭說。

  「嘴巴上說不敢,卻在背後使盡手段,你讓我在這後宮內丟盡了顏面,還敢說不敢!」

  「如果能讓聖後息怒的話,冰月願受罰。」

  「哼!你以為現在沒有天美那些下人可以代你受罪,你就安心了是吧?還是你仗著自己得寵,本宮就不敢動你了?」

  「不,冰月是真的甘願受罰。」反正她被叫來這裡就注定逃不過了。

  「罰?如果小小的責罰就可以讓聖主的心從你身上移開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灰心了,冰月。」白銀霜突然緩下語氣。

  那無奈的神態讓白冰月想起每次對她有所期待又不忍強求的白雲天,他們果然是兄妹,這麼的相像。

  「聖後要冰月怎麼做?」

  「你會答應我任何的要求嗎?」看來王兄說得沒錯,白冰月就只吃他那一套。

  「只要冰月辦得到。」

  「好。」白銀霜以為計謀得逞,正沾沾自喜。

  「秀兒,把東西拿過來。」

  白冰月順著眾人的目光見到秀兒從內室端出一碗色澤漆黑、看起來像是藥草熬出來的東西。

  「冰月,喝了這碗藥,我就相信你對本宮的忠心。」

  藥?白冰月瞪著那碗藥,猜測那裡面是何種致命的藥物。

  「別怕,這不是會要你命的藥,只是為了避免往後的麻煩,只要你喝下它,本宮不會再擔心你的威脅,你也不用再緊張本宮的報復。」

  「這是什要藥?」這麼神奇?

  只有神丹妙藥才能解除這種人世間的痛苦紛爭吧!

  「負子湯,女子喝了它以後將永遠不會受孕,若是已經有孕的話也會把胎兒打下來,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這是白冰月沒想到的一環,原來白銀霜擔心的是這個。

  那麼她如果知道雷厲海當初留她在極樂宮的目的,就是要她為他生下私生子的話,她又打算如何?

  但依照目前他對她的態度看來,又或者他同上次天美的事一樣全是知情的,只是默許罷了。

  「喝下它吧!」

  秀兒把湯藥端上來。

  「聖主知道這湯藥的事?」

  他已經玩膩了她,不再期待她為他生下私生子嗎?

  「你現在是想拿聖主來壓本宮嗎?」白銀霜不悅地低吼。

  「只要是聖主的命令,冰月會毫不遲疑。」

  「若不是呢?若是本宮執意要你喝下它呢?」

  白銀霜一想到那天在大殿上雷厲海不顧她聖後的顏面,和這個死女人調情嘻笑的情形,她越是生氣就越是冷靜,馬上又轉變態度。

  「冰月,你應該比誰都明白那種身為私生子的痛苦吧?雷厲海可有承諾過會立你為妃為嬪?你雖是在我之前進這後宮,還算得他寵愛,但能維持多久?你曾經為了白鄂國背叛過他,這個傷痕永遠都不會癒合的,他在玩弄你,只要你對他交付了真心,他會一腳把你踢開,沒有什麼比這種報復方式更大快人心的。」

  白銀霜幾乎全猜對了雷厲海當初的計謀,既然她都猜得到了,白冰月更不可能一點蹊蹺都看不出來。

  只是男女情事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明知不可為,越是抗拒的事就越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這也是白銀霜因此由原先不把白冰月當一回事,到如今不可不拔出眼中釘的原因。

  大家對自己和對方都沒有把握。

  「聖後說得沒錯,但冰月還是不能喝。」她有她不能說的顧忌。

  「你果然如我所料的難纏。秀兒!」

  白銀霜給侍女們做了暗示後,她們便一擁而上,準備捉住白冰月強迫她喝下藥。

  還好白冰月一直都有警覺,連同堂外那名隱身的高手會有的反應都算計在內,她靈巧的起身擒拿住一名侍女擋在自己身後,剛好擋住從堂外襲來的掌風,侍女的穴道被封住後在不能行動之下,更適合當白冰月的盾牌。

  「白冰月!你竟敢在金鹿宮內動手!」

  「若聖後沒有先對冰月動手的話,冰月又豈會冒犯?」

  白銀霜見到白冰月成功的搶過那碗藥,並硬生生的將它砸得粉碎後,首次被壓過氣勢的白銀霜再也把持不住的破口大罵。

  「你這賤女人!果然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卑賤母親一個樣!但我可不會跟母后一樣笨,等到你這個私生女落地後才對你母親下手,我絕對會狠心到底,你不合作就是自己找死!」

  「白銀霜,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白冰月可沒錯聽她剛才說的。

  「大膽!竟敢直呼本宮名諱!」

  「有何不敢?在雷厲海面前我照樣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且還是他要求我這麼叫的,你能嗎?看來你一定不敢,你只能像後宮裡其他的可憐女人一樣,卑微的喚他聖主,雷厲海這三個字只能私下偷偷叫著高興的吧!」白冰月看準了要惹得白銀霜失去理智,才能讓她再像剛才那樣吐出一些過去的真相。

  「你!好你個白冰月!就算你跪下來求情也別想我會饒過你!你一直以為當年你母親是為了護主,才被闖進來的刺客誤殺的?也因此你才能蒙她捨生護主之功,在她死后冠上白這個姓氏,但你根本不配,因為當年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刺客全是母后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趁亂殺了你那個不要臉誘惑主子的母親!」

  「你說的都是真的?」白冰月寒著俏臉,咬牙忍住傷痛。

  她早就懷疑母親的死不單純,所以一直就對那個尊貴的女人抱持懷疑的態度。

  「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只有你這個傻子還呆呆的為殺母仇人賣命,這也沒什麼,你和白氏或許血緣上還有點淵源,但那個笨女人就不同了,她只是個提供勞力和身體的奴才,死不足惜啊。」

  死不足惜!

  白冰月想為可憐的母親狂呼痛惜,但眼前這個女人讓她起了復仇之心。

  「你們全都知道?每一個?」

  「節哀順變啊,白冰月,那些刺客有些還是你最熟的人,有你師父,還有尤氏兄弟的父親。」白銀霜冷冷地嗤笑道。

  「住口!」

  「不想知道殺母仇人嗎?父王甚至要母后做得乾淨一點,不要留下禍根……」

  「住口!原來你們全是兇手!所有的白氏……」那她這些年來都在做什麼?被他們瞧不起也就算了,還讓他們背地裡取笑她的無知愚蠢?

  而她,竟還那麼渴望他們的認同?

  可恨的是他們也善加利用了她的無知愚笨,笨……真的是太笨了!

  「欺人太甚!我要殺了你!」她要殺了所有白氏。

  白冰月突然甩開所有人,朝上位的白銀霜衝去,一些沒辦法護主的侍女全扯著嗓子尖叫救命,就連白銀霜本人都忘了要維持金鹿宮主人的優雅形象,拉著華貴的衣擺邊跑邊呼救。

  「救命啊!外面那個……叫什麼名字的人,還不快進來救本宮……」

  白冰月才不管外頭那個人,舉起蓄滿內勁的手掌就要朝她劈下,卻被某個動作更快的人半空攔截,並且在無法招架對方淩厲的招式後狼狽的被擊倒在地。

  「尤貴!」

  白冰月震驚的看著擋在她面前還無情的打傷她的人,不敢相信幾次暗中幫助白銀霜的高手就是他。

  「別來無恙,冰月小姐。」

  「不準叫這個賤女人小姐!她不配,我現在命令你殺了她!」白銀霜有了靠山,又恢復她跋扈的嘴臉。

  「尤貴,為什麼你會聽她的?」

  「尤貴全聽命於主上的安排。」

  「原來你真的回去找他了,白銀霜是你的新任務對不對?就像你的上一趟任務就是保護我一樣,這次你也會同過去兩年一樣,以自己的生命保護她?」白冰月覺得自己快哭了,因為鼻頭的酸楚是那麼明顯。

  但她流淚不是因為輸了,而是那種遭遺棄背叛的感覺。

  「尤貴只是奉命行事。」

  「好一個奉命行事!」這個回馬槍打得白冰月淒慘的笑開。

  她才剛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馬上就得到這四字真訣。

  白雲天是她見過最殘忍的人,他永遠都是那個最懂得利用他人弱點來攻擊的可怕敵人。

  只要一被他捉住那個弱點,就只有認輸的份。

  「前不久我才用同樣的四個字理直氣壯的回答雷厲海,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另一個人用這四個字來報答我。不過至少讓我明白我永遠不可能成為白氏一族成員的原因,因為我不夠狠。」

  「怕是你血統不夠純正惹的禍吧!雜種就是雜種!」白銀霜躲在尤貴背後,尖酸刻薄地說。

  「尤貴,你先告訴我,當你見到我身邊的奴僕被調走後,又過回沒有人服侍的日子時,你是不是也很得意?有沒有笑我咎由自取?」

  尤貴面無表情的看著臉上滿是淚水和苦笑的白冰月,無法反駁她所說的每句話,他確實有過那些情緒,但……只是一剎那。

  「你不殺我嗎?」

  「快殺了她!」若不是怕白冰月還有能力跳起來殺她的話,白銀霜早就自己下手了。

  尤貴動了下手中的刀,還下不了決定要不要動手前,已經有人替他做出決定。

  「誰敢殺她?我第一個要他的人頭!」

  「聖主!」

  一干侍女全虛脫的跪到地上。

第8章(2)

  雷厲海掃視淩亂的現場一遍後,目光落在臉色蒼白的白冰月身上。「誰傷了你?」

  「是我。」尤貴無畏於他的氣勢。

  「是冰月突然像瘋了一樣先對我動手的!這兒所有的奴才都可以作證,聖主!」

  尤貴和白銀霜的回答雷厲海都不當一回事,他只是專注的瞅著白冰月,只等待她的答案。

  擺明了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給足她決定對錯的權力,但他這麼做其實也是有用心,要不然,依白冰月在宮內的身份地位,竟敢公然對聖後動手,其後果只有淒慘兩個字可以形容。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白冰月終於開口。

  捨去前因後果的話確實沒錯,況且,那些過往的恩仇全都不干雷厲海的事,對他無足輕重,多說又有何用?

  「何只是真的!她還說要殺我,聖主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白銀霜裝出嬌怯可憐的模樣博取同情。

  「這也是真的嗎?」雷厲海的臉色又更陰鷙,見白冰月想也不想地就要開口,他又說話,聲音更冰寒得讓人膽怯:「敢殺聖後是大逆不道之事,連我都保不了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這次白冰月無畏的擡頭直視他,木然的雙眸讓雷厲海心驚。

  「沒錯,全是真的。」

  「白冰月!」該死的!這笨蛋就不能看情況再耍脾氣嗎?

  「我要殺她,只要我有這個能力,我發誓一定要殺光白氏一族的人!」

  「聖主你聽到了吧!她好可怕……」

  「閉嘴!」雷厲海大聲吼著,淩厲的雙眼瞪著視死如歸的白冰月。

  「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

  「聖主!」太不公平了!白銀霜恨得雙眼冒火。

  「沒有人逼我,你何不賜我死?」

  「你……」

  「看吧!她這麼不馴又危險,絕對留不得。」

  無計可施之下,雷厲海只好咬牙做出取捨。

  「我不會賜你死。」

  他的話一落,所有的人皆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你剛才說,只要你有能力就一定要殺光白氏一族的人,是不是?」

  「沒錯。」白冰月不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但她既已不怕死,就不會刻意提防他。

  「好,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何想殺光白氏一族的人,但你今天在金鹿宮的表現是眾人所見,加上你親口認罪,我就罰你永遠殺不了任何一個白氏一族的人。」

  「你……」白冰月疑惑的瞪著他,不相信他能保護得了每個白氏一族的人。

  「我要的結果會令你更痛不欲生。」

  雷厲海蹲到她面前,附在她耳邊讓她清楚聽見。「這是你自找的,如果你肯放低姿態不再逞強,我一定挺你到底,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話,為你自己求我,但你放棄太多機會了。」

  他突然把手放在白冰月的天靈蓋上,讓她明白他所說的痛不欲生的決定是什麼。

  「你不會是要……」廢了她的武功!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是她一再辜負他的心意,怨不得人。

  「你若這麼做,我會恨死你!」

  這處罰的確比死還痛苦,所以她絕不會原諒。

  「沒了武功你至少會懂得謙卑。」她也將處於絕對的弱勢。

  「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女人,你不如殺了我!」

  「殺一個不怕死的人?免了!」

  雷厲海將強猛的內勁從手心運往白冰月身上各個大穴,絕情的斬斷她所有的希望。

  「我會恨你……一輩子!」

  感覺到體內的氣海逐漸潰散,空蕩蕩的,白冰月含淚也要吐出她心中最強烈的字眼。

  「我恨你!」

  「你想,我有沒有可能真的做錯了?可是當時的情況,你不在現場根本不能體會,她的命是撿到的……」

  雷厲海把自己關在練功房內,誰都不準進入。

  「你死了嗎?還是我沒給你飯吃?開一下口會掉牙嗎?」

  又一陣靜默後——

  「她說會恨我一輩子,她用那雙含著淚的眼說恨我時,我突然有種想開懷大笑的感覺,你是不是要問被一個人恨有那麼痛快嗎?那要看對象是誰,我發現讓她恨還比讓她不把我當一回事好過一點。」

  雷厲海背著手,繼續對著房內一處陰影喃喃自語。

  對不明白的人來說,練功房內應該只有他一人才對,但對於每天受命要準時送飯進來的人來說,這裡面早住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人算是被聖主關在練功房的,但怪的是,自某日開始,聖主必撥一段時間到裡面痛打那人一頓;說痛打是誇張了點,但剛開始時確是如此,然後漸漸的那人多少也能開始反擊了,最近兩人更是對打得很盡興。

  這個人之所以奇怪,是因為他從沒開口說過話。

  「你其實是愛她的。」

  啊!才剛說他從不開口說話而已,現在竟然破天荒開了口,還一開口就是會嚇死人的話。

  「你輸了。」雷厲海沒理會對方驚天動地的結論,淡淡的扯著嘴角宣告自己的勝利。

  「輸了又如何?我又不是沒輸給你過。」自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打輸他了,還輸得很慘。

  這次輸的是一個賭。

  某日,雷厲海跟這個人打了個賭,如果他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不吐一個字,就算贏,雷厲海會無條件放他走;反之,若輸的話,就得聽命於雷厲海。

  「願賭服輸,你下令吧!」

  「你剛才說什麼?」

  「你的第一道命令真好打發,願賭服輸……」

  「我是問你剛才開口的第一句話!」

  那人直直的看著雷厲海,發現他眼底的不敢置信。「你明明聽得很清楚。」

  「你說我愛她?怎麼可能!她曾經背叛我,要置我於死地,我沒殺她洩恨是為了要慢慢馴服她,讓她活得沒有尊嚴,讓她活在痛苦中總比讓她死了一了百了的好,怎麼可能會……」

  「你自己的感覺自己最清楚,冰月是個很特別的女子,要愛上她並不難。」

  「怎麼,連你也……」他醋海翻湧,眼露殺機。

  「你這樣子就跟捧醋狂飲的妒夫一樣,還要賭嗎?」

  「我得好好想想……」

  「你可以給我一個真正的任務嗎?我相信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了。」他明示加暗示地說。

  「夠了,你的武藝已經精進不少,不再是那個只能靠耐力取勝的蠢蛋,就允你這個……」

  房外出現急促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雷厲海不耐煩地斥喝。

  「回聖主,是黑牢的守衛傳來的急訊,冰月小姐的情況不太對勁……」

  來人話未傳完,雷厲海已衝出練功房,驚天動地的聲勢讓裡面的人笑咧了嘴。

  「冰月小姐是經脈受到強烈震盪才會這麼蒼白脆弱,再加上傷後沒有適當的療養,又被關在這潮濕陰暗、氣流混濁的黑牢……種種不利的因素很可能讓她小產,這幾天是關鍵時刻,必須很小心的照料才能保住胎兒。」

  白髮長鬚的老禦醫用比平時更長的時間診斷完白冰月的脈象,剛說完診斷結果,就被這個年輕聖主抓著鬍鬚逼問。

  「你剛才說什麼?」

  「聖主確定要臣再重說一遍?老臣剛才說了很長的一段話,要一字不漏恐怕很難……」

  「你說她小產?」雷厲海咬牙切齒地說。

  「還沒,若不仔細照料的話。」

  「你說她有了身孕?」他微蹙起眉。

  「依脈象看來,確是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但若不仔細照料……」

  「兩個多月?」他頓時覺得青天霹靂。

  「更仔細的天數還要再推算,但若不仔細照料……」

  「也就是說,她早知道自己有身孕卻不告訴我?」雷厲海短短的時間內心情起伏頗大,從熱到冷,又從冷到熱,最後停頓在白冰月刻意隱瞞的事實上。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並且還一心求死!

  她最不應該的,是差點害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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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8-9 23:24:54

第9章(1)

  白冰月睜開眼,第一眼所見的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醒了?」

  她把臉轉向聲音的出處,是雷厲海沒錯,那麼她真的又回到極樂宮了。

  「為什麼我又回來了?」

  「這裡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不怕對其他人難交代?」

  「我從來毋需對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為。」雷厲海口氣狂妄。

  「說的也是……」白冰月想起身,卻全身虛軟得難受,最後只得無力的靠在床柱上,氣喘籲籲的。

  從沒這麼虛弱過,以前的她有功夫底子可以自力救濟,現在這副德行只給她窩囊的感覺。

  雷厲海看著她,懷疑她根本忘了自己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曾經在黑牢裡暈過去?」

  白冰月聞言果真呆愣了一下,然後又是那副強裝無所謂的樣子。

  「我不知道沒有內力後體力會變得這麼差,以後我會注意,盡量不給你惹麻煩。」她淡淡的說,但話中的諷刺還是能讓人察覺。

  雷厲海來到她的跟前,直瞅著她,要她的心無所遁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告訴我?」

  白冰月被他瞧得心驚,「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的體力變差不只是因為失去內力的關係,你自己也很清楚。」

  「你……」白冰月猛吞了口口水。

  她氣餒於自己為什麼總是這麼可悲,才剛說要恨他的,理由是那麼充足,可以一輩子的理直氣壯,結果,才兩天的工夫而已,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只因為她隱瞞了一項事實。

  「你知道了?」

  「禦醫來診斷過,你的情況很危險,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臉色鐵青。

  「是我的情況危險還是孩子的?」

  「有差別嗎?我現在就鄭重的警告你,如果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不饒你!現在還有分別嗎?」雷厲海越說火氣越大,最後是用吼的。

  白冰月被他吼得委屈極了,漸漸不能控制的急促喘息。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氣什麼?我沒告訴你並不表示要永遠隱瞞,我只是找不到機會又不是很確定,現在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孩子也好好的留在我肚子裡,你還想怎樣?」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吧!你到底想怎樣?是你一直在逼我殺你,你好陰險,你希望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沒有!當時的情況我能不死嗎?」

  「只要你求我。」

  「或者求白銀霜饒過我是不是?但我為何要?」白冰月難受的握緊拳頭,「我這輩子總是在別人的施舍下苟延殘喘,我求別人注意我、關心我,甚至為了得到他們的認同輕賤自己,結果呢?我還是一無所有,你告訴我,我為何還要求你施捨?你能給我什麼?」

  「我能給你很多,我甚至能……怎麼了?」

  雷厲海說到一半就見到白冰月臉色死白,全身冒著冷汗,他嚇得趕緊扶她躺下。

  「告訴我怎麼回事?」他梭巡著她全身上下,見到她雙手抱著肚子,由握緊的指關節看得出她的痛苦。

  然後他見到她腿間滲出來的血絲,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該死!傳禦醫,快點!」

  門外開始傳來奔跑的聲音,門內的恐慌更到了極點。

  「你敢!你敢放棄你就給我試試看!」

  雷厲海找不到任何可以幫她的方法,只有惡狠狠的威脅她,反正他一向如此,她也一直都逆來順受。

  「我要你活著你就得活著,我要你保住孩子你就要保住他!」

  「我要你生下他,你就算是死也要生下他!我要你們全都給我活下來!」

  禦醫幾次匆忙的進出白冰月的寢宮,加上雷厲海幾乎寸步不離,還有重新被調回來的侍女和加強的守衛,全都是後宮內最新的話題。

  「看來她是真的有孕了,真是可惡!那賤人憑什麼?」白銀霜憤怒地低吼。

  「聖後息怒,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不,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孩子都要落地了,而我卻……我死都不能讓那賤人稱心如意。」

  「可是聖主那麼在乎她……」

  「雷厲海他又何曾對得起我?活該要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我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稱心如意的?自從來到黑嶽國就變了,我過得沒過去那樣快樂,那我還要這個聖後之名做什麼?我現在只想為自己出一口氣!」

  「可是……」聖後看起來真的很可怕。

  「我知道雷厲海沒辦法每天都守著她,下個月初他有個必須離開的理由,到那個時候我的機會就到了,我會命令那個叫尤貴的絕不能手下留情。」

  「小姐,聖主交代你一定要把這些湯藥全喝了才行。」

  「我不喝,我覺得嘴巴好苦,全是藥味,感覺像整個人被浸在藥缸裡一樣。」白冰月已經被困在床榻上好幾天了,每次只要雙腳一落地就惹來天美的驚聲尖叫,她都快要瘋了。

  「我有辦法!其實是聖主比較貼心啦,他前天叫人送來兩盒我們都沒看過的小點心,聽說是很遠的友邦進貢的,可以用來甜小姐的嘴。」

  「我不愛那種東西。」她從沒吃零嘴的習慣,一點都不受誘惑。

  「啊?」天美欲言又止,那表情就好像被剝奪了美好的事物一樣。

  「你們拿去分了吧!」

  「不行的!要不,我拿來讓小姐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當白冰月見到那兩盒用精巧木盒子盛著的小點心時,確實被它們可愛的造型吸引了,不受控制的挑了顆小小多角形的晶狀糖果含在嘴裡,那股甜得膩人的滋味讓人永生難忘。

  「喜歡吧?小姐。」

  「嗯。」白冰月輕點了下頭,「你留下一些就好,其他的都拿去分了吃掉吧!」

  「這怎麼行!這是聖主給小姐的,一看就知道不容易到手,天美只拿一些讓大家嘗點甜頭就好,剩下的小姐留著慢慢吃。」

  「天美……」白冰月從來沒有過這樣讓人仔細捧著呵護的感覺,好像可以從對方身上得到很多很多。

  但真正給她這些的不是天美,是她真正的主子雷厲海,天美同樣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這是他給她的,也是他要讓她知道的感覺嗎?

  「你在聖後那裡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沒有,聖後的目的只是想孤立小姐,根本懶得理我們,小姐放心吧!」

  「天美,服侍我讓你們很為難吧?在這後宮之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她微蹙起眉。

  「才沒有!小姐為什麼要這樣想?我們都是真心誠意喜歡服侍小姐的,小姐從不擺架子,不會欺壓我們,我們都希望別再被調走了。」

  「是嗎?我從沒有為你們設想什麼啊?」好奇怪,她們到底喜歡她什麼?

  「小姐不用為我們設想什麼啊!我們只是很喜歡陪著小姐,很喜歡就是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著實讓白冰月很意外,想不到她正被這些女孩子真心的喜歡著,她們接受她這樣特異獨行的怪人,不是因為她的強求。

  她們的喜歡竟是這樣的簡單又直接。

  「不過不管我們多麼喜歡,都比不上聖主對小姐的寵愛。」

  怎麼又繞回到他身上?

  「他若是真的寵愛我,不會在我最難受的時候不聞不問,好幾天沒見他踏進來一步。」白冰月說完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怨婦埋怨失寵的話?太丟臉了!

  「小姐不知道嗎?」

  「怎麼了?」

  「那天小姐的情況真的很危急,聖主被老禦醫念了一頓,你都沒看到那好笑的情形,高高在上的聖主低著頭被痛斥的模樣……」天美想起來不禁又掩嘴偷笑一聲,「然後老禦醫就再三警告,在小姐安胎這段時間內不準聖主再踏進這裡一步,免得又讓小姐情緒失控。」

  「所以他就不來了?」

  「哪是!聖主還是有來啊,只是在外面坐著,有時候坐一整天,有時候坐一會兒又被叫去處理急事,反正聖主來的時候都不讓我們告訴小姐,怕小姐生氣。」

  夜晚,雷厲海靜靜的站在床邊,看著床榻上熟睡的白冰月,心中竟好笑的勾勒起她挺著渾圓肚子的模樣。

  那模樣跟她冰冷的形象一點都不符,但他知道一定很美……

  「我該拿你怎麼辦?」

  突地,已經睡著的白冰月竟然在此時眨動眼瞼,在雷厲海的期待下睜開那雙晶亮帶點迷濛的眼,直接望進他幽黑的眼眸中。

  既然來不及躲,他就坦誠面對,帶點歉意的對她笑著。

  「是我把你吵醒的,還是你原本就醒著?」

  「都是,我聽說你通常會來看我,但等不及見到你我就睡著了,現在的我很依賴這張床。」白冰月的笑是帶點羞赧的。

  本來還以為對方應該有話要說的,但好長的一陣靜默後,誰都沒開口。

  白冰月半躺著,低頭爬梳那頭散開的長髮;雷厲海只是看著,忘了把握難得的平靜,兩人都難得心平氣和啊。

  「別一直看著我!」白冰月首先受不了沈默,猛地擡眼嬌嗔他一眼。

  但她臉上那兩抹淡淡的嫣紅可逃不過他的眼,這讓雷厲海有些驚訝。

  今晚真是個神奇的夜,不需任何言語他們倆就已經有這樣的進步,只希望不要開口後,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第9章(2)

  「明天我會離開一陣子,最快也要十天後才能回來,你凡事都要小心點,除了駐守的禁衛軍外,我會另外派人暗中保護你。」

  「是保護你的孩子吧!」白冰月忍不住頂嘴。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我說保護你就是保護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女人!

  「我並沒有誤會你,保護了我就等同你要的孩子也安全了,不是嗎?」

  「冰月,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一點。」

  「那好,我就繼續睡我的,你繼續看你的。」可是這次她一定要把被子拉到頭頂!

  「別這樣,為什麼我們兩個就不能和平相處?」

  「我們是敵人不是嗎?總要鬥得你死我活才能罷休,除非有人累了先投降。」白冰月也很無奈。

  「那就由我來投降吧!」

  「你……」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要不就是雷厲海又想玩什麼把戲。

  「我累了,想結束這個無意義的遊戲。」

  無意義!

  白冰月的心因他的話揪痛起來,感覺像自己又被最在意的人否定了一次。

  「你還想再鬥嗎?即使遍體鱗傷都無所謂?」

  「我從來就不想和你鬥,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我一直躲著你的不是嗎?是你不放過我。」

  「那就是說我們達成協議了,停戰了好嗎?」從投降變成談和。

  「我能表示意見嗎?」她非常不滿。

  什麼達成協議?

  他這說法太自私了!要鬥的人是他,說累的人也是他,現在要投降停戰的人還是他,她能怎樣?

  「等我回來以後,我要立你為妃,你再也不用擔心孩子的將來,他會有整個皇室當後盾。」雷厲海說出他的打算。

  白冰月只能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

  真的停戰了嗎?

  「不喜歡嗎?你的孩子以後不會有和你一樣的困擾,這不是你一直最在意的嗎?」

  「但……為什麼?」

  他不是恨她嗎?恨得捨不得讓她死得太好看。

  他的報復手段層出不窮,全都是為了要讓她痛苦的不是嗎?她越痛苦他就越快樂,所以她才會一直逞強,死都不肯面對那種可怕的心悸和軟弱。

  「我也還不太確定,有個人告訴我……」雷厲海偷瞥了眼她滿是不信任的臉,決定現在還不是說開的時候。「我只是發現自己並沒有自以為的那麼恨你,就算你有罪的話,也贖夠了。」

  「但是為什麼要立我為妃?放我自由就好了……」

  他馬上回絕她的妄想,「不可能!」

  豈有此理!

  「但你說我的罪已經贖完了,我有權選擇我要的生活,我的選擇是……」

  「住口!我說要立你為妃是你的福氣,你別人在福中不知福。」

  又開始了,看來兩人還有得吵。

  「你怎麼擅自以為我會喜歡你給的福氣?別說我希不希罕,你要我和那個我口口聲聲說勢不兩立的白銀霜共事一夫就不可能!就算我瘋了答應你,她也絕對不會允許,我們兩個剛巧一樣痛恨對方,上次我差點被她害死,下次我可能就沒那個運氣和福氣。」

  但白冰月說了一大堆,雷厲海卻只聽到前面兩句話,那就是——

  「你不希罕?」

  「我沒有那麼說!」

  「原來你是不希罕,難怪兩年前我要立你為妃你也是完全不動心,對我毫不留情。」他這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不是的,我不是不動心!那時的我一心只想完成任務,即使對你的感覺很模糊也很不確定,但我並不是沒有留情,我知道你一定能活著離開追風崖,所以才刻意提供白雲天那裡的路線,那是唯一可以絕處逢生的地方。」

  聽到白冰月全然坦白的話語,雷厲海的欣喜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那就聽我的安排,我絕不會讓白銀霜有機會再動你一根寒毛。」

  「沒用的……」

  「我很高興你對我並不是完全不動心,你知道這些話對我的意義有多重要嗎?」他坐到床榻上擁她入懷,滿足的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不……你還不明白嗎?你保護得了我又如何?她殺不了我,我就要殺她,沒有商量的餘地。」

  「為什麼?給我足夠的理由。」

  白冰月咬住下唇,考慮著該不該說,「她母親……他們共同謀殺了我母親。」

  「那就殺了她母親就好了,這個我可以代勞。」反正那女人也享受夠久了。

  「不,你還是不懂,反正我也不要你幫忙。」白冰月搖了搖頭。

  「女人,你真的很難伺候!」他們的好光景總是斷斷續續,短暫得可憐。

  而白冰月竟然還笑得出來,「你若知道白銀霜曾經想殺了你的孩子,你還會想護著她嗎?」

  「她沒那個膽!」

  「你以為我在挑撥什麼是不是?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我已經有孕了,要不然手段會更激烈,她要逼我喝下負子湯,一種喝下後永遠不會受孕的藥,我不肯所以就打起來了。」

  他聽著白冰月每說一句話臉色就更深沈恐怖,到最後,幾乎要咬斷自己的牙齒。

  「原來如此……」雖然晚了一點,但至少給了他足夠的理由。

  「為什麼當時不說出來?」雷厲海不解地問。

  「說了又如何?她只是要幫我斷絕我的惡夢,但我卻是真的要殺她,所以結果還是不會變。」

  「你和她一樣可惡,我應該狠狠教訓你一頓的。」但他卻不捨得。

  「我不會答應你立妃的事,如果真的疼惜我就放我自由,要不就什麼都別做,我寧可這樣。」

  「不,休想我會聽你的!」她不低頭就算了,但別想他會聽她的。

  「這事暫時就這樣決定了,一切等我回來後自會有所定奪,你只要乖乖的等我回來,別跑去殺白銀霜或是讓她給坑了就好。」

  「這些話你跟白銀霜講過嗎?」她還有心情諷刺他,「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殺她?」

  「但我還是不敢小看你,你能給我保證,當我回來時你還會完好無缺嗎?」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真難受,但還是得受,因為是他自找的。

  白冰月想了一下,然後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好,完好無缺。」

  「這才乖。」彷彿得天之幸,他稍稍安了心。

  「別再跟我爭辯,聽我的安排。」雷厲海擡起她的下巴,輕啄一下。

  這次白冰月沒再多說什麼,但卻主動攀上他的肩,加深這個吻。

  雷厲海受寵若驚的珍惜著這一刻,她給的其實還不夠多,不能滿足他克制得艱辛的慾望,但她甜蜜的吻自有吸引他的地方,直到全身的火熱幾乎要被她勾引出來,他才依依不捨的阻止她。

  「等我回來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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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8-9 23:25:42

第10章(1)

  雷厲海出發後的第四天晚上,一道黑影動作神速的掠近白冰月寢宮外,在沒有驚動半個守衛之下,弄昏了門口兩名正輪值的衛兵,然後準備潛進去。

  「你真的要殺她?」

  黑影聽見後,馬上跳到安全的距離外,眼睛梭巡著說話的人。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尤貴。」

  「你?」尤貴震驚的看著對方,「大哥!」

  「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你真的下得了手?」

  「我也不知道,大哥,我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你真的下得了手?」尤富步出陰影,兩兄弟終於打照面。

  「大哥,你知道父親他以前……」

  「那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要保護好小姐,這也是當初被主上驅逐時我會甘願承受的原因。」

  「大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心甘情願護衛她,但我卻毫不知情,聽公主說出來之後我腦子一片混亂什麼都不能想,就連公主要我殺她我還是沒有反抗……」只因為他知道小姐永遠都不會再接受他這個仇人之子。

  「現在你還是要奉公主的命令殺她?」

  「我不知道,我好亂。」尤貴眉頭深鎖。

  「選擇你要的吧!我只當自己永遠被白鄂國驅逐,永遠只接受一個命令,那就是誓死保護冰月小姐。」

  「大哥……」尤貴震撼得無法動彈,從沒一刻像現在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我該怎麼辦?」

  「我來教你該怎麼辦!」白冰月走了出來,她從容地掃過他們兩兄弟,帶著自信的神采。「你還是得殺了我。」

  雷厲海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黑嶽國,甚至比他原先預計的時間又提前兩天回來。

  他的喜悅讓他見不到宮內所有人難看至極的臉色,所以當他興匆匆的趕到白冰月所居住的寢宮,又沒見到該出來迎接他的人兒,他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回事?人呢?」不會真的溜了吧?

  沒有人有膽回答。

  「天美呢?人都死到哪裡去了?該不會……」他第一個想到的是白銀霜。

  當雷厲海欲往金鹿宮尋去時,一道身影迅速出現在他面前。

  「尤富!太好了,人呢?冰月呢?她為什麼沒在房裡安胎?」

  尤富一臉同情的看著他,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就是為了這一刻,親口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

  「聖主,冰月已經死了。」

  一行人站在斷崖邊,崖下是湍急的江河,崖上則是絕望到想痛哭哀號的雷厲海。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他還是不信,怎麼可能才幾天而已就出了這種事,那天晚上他們明明說好,她也親口答應會讓自己完好無缺的。

  「不是,是尤貴把她丟下去的,當時我雖然已經趕到卻仍差一步無法阻止。」尤富微皺起眉。

  「他把她丟下去!」雷厲海咬著牙,一想到那樣的情景就恨不得能親手宰了尤貴。

  「那晚我發現駐守在小姐寢宮外的守衛倒的倒、暈的暈,我趕緊衝進去卻沒見到半個人,天美她們也被點了穴不省人事,我循著可疑的腳印追到這裡,剛好看到那一幕。」

  「我還是不相信尤貴會對冰月痛下殺手。」雷厲海再心痛還是帶著希望。

  「聖主應該見過尤貴在金鹿宮打傷小姐的情形吧!那時的他就已經打算要殺小姐,只是被聖主及時阻撓。」

  「尤貴呢?你放過他了?」

  「我們兄弟從小接受嚴格的訓練,我們是軍人,一舉一動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我知道這麼說像是在推卸責任,我也確實對自己的親弟弟下不了手,事實上我還是打不過他,聖主若要降罪就賜我死罪吧!」

  「他是奉誰的命令?」他咬牙切齒地問。

  「聖後。」

  「白銀霜……那個女人是在自掘墳墓,天魁!毀了她,我不要她死,但要她生不如死。」雷厲海不需思考,馬上就能下令為白冰月報仇。「我也不要再見到或聽到任何關於白銀霜的事,把她打入冷宮,白鄂國那邊完全毋需顧慮。」這是白雲天欠他的。

  「是。」天魁接到命令後馬上消失,去執行命令。

  「尤富。」雷厲海轉身面對崖下滾滾濁流,不再有剛才的悲憤情緒,剩下的濃濃遺憾正被他強勢抑在心裡某個角落。「告訴我,全是你編的。」

  「聖主希望尤富怎麼騙聖主?若真是編的,尤富更不應該把所有的罪讓親弟弟扛。」

  「我不相信她就這麼消失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的心意,卻執意要幫著她嗎?」

  「聖主忘了願賭服輸嗎?我現在幫的是聖主。」

  「好,我不逼你。」雷厲海回身面對他,企圖以銳利的目光看穿他。「往後你打算怎麼走?」

  「聖主不需要我了嗎?我還是情願留在黑嶽國聽命於聖主。」尤富毫不考慮地回答。

  他的回答出乎雷厲海的意料,意料中尤富應該急著引退才是,到時他便可篤定心中的揣測。

  誰知竟是這樣。

  雷厲海越來越沒有把握,心中的陰影深得讓他幾乎招架不住。

  「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她答應了要讓自己完好無缺……」

  他記得那晚她纏綿的吻,那柔軟甜蜜的唇瓣彷彿還印在他嘴上,怎麼可能……她已經不在了!

  「不可以——」

  斷崖上終於傳出讓人聞之斷腸的悲鳴。

  子夜城

  「終於等到你了,尤富。」足足等了半年之久。

  「是啊!大哥,按照計劃你應該只要拖三個月就夠了,為什麼會變成半年?」

  尤富咧著滿意的笑臉,接過白冰月奉上的茶水。

  「總要做足了戲才好退場吧!你們都知道雷厲海有多厲害,我就好像是在他的刀口下苟延殘喘一樣,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到時候大家只好一起跪在他面前求饒了。」

  「他都沒有起疑嗎?」尤貴瞪大眼問著。

  「從沒相信過。」

  「咦?那你怎麼……」

  「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辛苦了,還好我什麼沒有就是耐力最夠,硬是撐著。」

  「大哥,你變得真多,不僅話變多了還風趣許多。」尤貴覺得不可思議。

  「那要看跟誰在一起。以前跟你們一起時根本沒有我插嘴的餘地,但跟在雷厲海身邊,我若不說點話一定會被可怕的沈默悶到發瘋;在他面前已經沒有人敢多話,就連天魁都被整了好幾次,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但你卻敢跟他說話?」尤貴還是很好奇。

  「我是特例,雷厲海總以為一定能讓我不小心露了口風,加上天魁偶爾找我訴苦,兩個人一唱一和、軟硬兼施,就這樣被他們拖了半年多。」

  「辛苦你了,尤富。」

  白冰月巧笑倩兮,肚子大得讓她不能再做男裝打扮,還好這老地盤上自上次的風波後已經換上許多生面孔,加上對城主威脅利誘一番,她就成了城主的落難遠房親戚。

  半年多來她只在城後偏遠的院落靜養,半步都沒踏出院落,尤貴這個有道長刀疤的人,成了唯一也是大家都不敢惹的護院。

  最危險的地方果然還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真正讓她決定回子夜城的原因卻是為了現在掛在她房間牆上的那把刀,雷厲海的黑龍寶刀,當初她帶著這把跟她外表完全不相襯的大刀來到子夜城後,就把它藏在城內隱密處。

  那時的她還天真的以為找不到寶刀雷厲海就報不了仇,誰知……

  半年前她和尤貴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挖出寶刀,第二件事就是命令尤貴拿那把黑龍寶刀運功幫她砍斷手上的手銬,還她真正的自由。

  「你還好吧?應該快臨盆了。」尤富眼睛往她肚子上一瞟。

  「再十多天吧!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馬上離開這裡了,原計劃本來是,我和尤貴在這裡等你,三個人會合後馬上離開,找個清靜的山林退隱。」

  「退隱!」一提到這兩個字,尤貴又出現那夢幻神往的表情。

  距離上次說要退隱也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感覺卻像是老了好幾歲。

  「只好再委屈兩位多留兩個月了。」

  「為什麼還要兩個月?孩子只要再等十多天就生出來了呀!」尤貴露出懵懂無知的表情,那樣子就好像真的以為孩子一落地就會跑了。

  「我這個弟弟還是這麼天真,你不知道產婦要做月子的嗎?產後一個月完全不能下榻,不能勞累,更別提跋山涉水的趕路了,孩子也一樣,不能見光的。」

  「大哥真厲害,竟然懂得這麼多。」尤貴把尤富當成英雄看待。

  尤富得意的揚起雙眉,興高采烈的把知道的全發表出來,「一些該準備的東西都備妥了嗎?還有產婆也要先找好,孩子到來的時間是說不準的,也許是下一刻、也許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晚個五天,所以什麼都要事先準備……」

  白冰月看著尤氏兄弟歡欣談笑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竟竄出一股空虛寂寞之感,明明就是熱鬧的場面,她卻無法全心融入。

  她知道這股寂寞是因雷厲海而起的,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所以尤富所敘述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聽得好認真,怕遺漏了一丁點。

  她想,她該是想他的吧……

  而她的落寞,當然沒逃過尤富探索的眼。

  「這麼晚了還不睡?」

  「睡不著,尤貴喝了酒肯定很好睡,你呢?還喝不夠嗎?」白冰月吶吶地說。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談,或者也可以說我想給你個別的時間讓你問你想知道的事,你一定也發現了,即使仍是我們三個人沒錯,但那感覺全變了,很難再回到過去的那種逍遙自在。」

  白冰月早知道逃不過尤富這一關,也就不閃避了。

  「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和尤貴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一直在躲我,我在東,他就一定閃到西;我在花園裡散步,他就跑到屋頂上曬太陽,若不是我現在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的話,他一定每天出去獵人頭搶別人的生意。」

  尤富聞言只是笑了笑,好似這是意料中的事。

  「你呢?你變在哪裡?這些日子你除了跟尤貴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外,其他時間你都在做什麼?想什麼?」

  白冰月想了下,很坦白的問:「他怎麼處置白銀霜?」

  「這事是由天魁執行的,不知道他讓公主喝了什麼,公主就變得瘋瘋癲癲的,然後被打入冷宮,天魁這事辦得很俐落,讓白鄂國無話可說,從此黑嶽國的後位再度空懸著。」

  「那麼嬌貴的公主……」白冰月不是同情她,而是站在女人的立場替白銀霜感到悲哀。

第10章(2)

  「聽到她淒慘的下場,小姐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是啊,真奇怪,時間似乎真的可以沖淡很多仇恨。」

  「包括對雷厲海的感覺?」尤富試探地問。

  「你一直在套我的話!」

  「你還是在逞強。」

  「尤富!你把他的口氣學得有八成像了,好厲害!」白冰月佩服的鼓掌叫好。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尤富歎了口氣,「你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讓你慢慢磨蹭,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你又知道什麼?別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白冰月還是有脾氣的。

  「其實我知道的和懂的都只有一半,另一半不懂的全在你這邊。我同意你以詐死的方式離開雷厲海,是因為我以為你真的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明知道對他很殘忍我還是願意幫你,但我現在卻很擔心幫錯了人。」

  白冰月趕緊澄清,「你沒有幫錯人,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離開是最好的。」

  「所以,你承認你也是愛他的?」

  「我不知道……」白冰月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原來如此。」唉……

  從頭到尾這兩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或者該說他們都對愛太陌生,才不得不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探索,結果不是把對方嚇得半死,就是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你們最後的問題應該是白銀霜,既然她都完了,你為什麼不回去?」尤富不解地問。

  「我……」白冰月眼神閃爍,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我這樣子很醜。」

  「冰、月、小、姐!」尤富很痛苦的大叫。

  他還是只能歎氣,照一般人的說法,每歎一次氣就會減少一年壽命的話,他早該沒命了。

  「你該擔心的不是美不美的問題,而是他,那個狠絕無情的雷厲海會怎麼懲罰你的欺騙。」

  「你當我肚子大了腦子就縮小了嗎?我當然想過,就是想過才更不敢露面,然後就拖著拖著,跟你一樣拖了半年多。」她不滿地道。

  「我們兩個的情況不一樣!」她的說法太侮辱人了。

  「有什麼不一樣?反正是上了同一條船了,你可不要陣前倒戈。」誰知道半年的潛移默化,尤富會不會變心了。

  「我真後悔上了賊船。」

  睡到半夜被寒風冷醒是什麼滋味?

  白冰月睜開眼,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仍身在黑嶽國的後宮內,陣陣的冷風從開啟的窗子吹進房內,她眨了幾下眼勉強醒了過來,才又確定自己還在子夜城。

  「咦,窗子怎麼開了?」

  她記得睡前一定會把門窗關上的,可是現在一看到那扇開著的窗她又不確定了。

  白冰月慵懶的起身,原本打算把窗子關好後再躲回被窩繼續睡,誰知目光剛掃過窗外就被外面的情景嚇得僵住,當場忘了呼吸。

  外面那棵高大的紅梅樹身上,不知何時被插上一把刀,那刀……

  白冰月像是不敢面對現實似的,緩慢地回頭尋找牆上掛著黑龍寶刀的位置——

  空的!

  她喘著氣衝出房外,使勁想拔出那把刀,但現在的她根本運不出半點內力,結果冒了一身冷汗後,黑龍寶刀還是插在樹上。

  「不行……這樣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或許還有時間可以逃。

  但真的要逃嗎?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能逃到哪兒去?

  逃得了一時,卻永遠逃不了他在夢中的追逐,她怎能再否認他已經深駐在她心中,逃不了也甩不掉了。

  白冰月無意識的踅回房內,這一折騰下來也失了睡意,順手點亮燭火,房內竟多出了個叫她險些嚇破膽的人。

  「你再不進來,我就要出去捉你了。」那人正懶懶的坐在床榻上,一手有意無意的撫弄著緞面被子。

  「你怎麼……進來的?」像鬼一樣。

  「你忘了關門,我就不請自來了。」雷厲海眄了她一眼,挖苦地道:「外面那麼冷,你去玩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滿身大汗的?」

  「你明知故問!」

  「過來。」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白冰月不敢動,站在原地看著他那只巨大的手掌。

  「為什麼這麼怕我?對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你的膽子算小的。」

  「你何不直接說出來意,反正我的生死全操縱在你手上了,想怎樣隨你!」

  「真的隨我,那就聽我的話,過來!」他的手仍放在空中等著她,「讓我把你看清楚一點。」

  白冰月因他的話顯得羞怯了點,雙手不自覺的摸上自己圓滾的肚子。

  「要我求你才肯過來嗎?」這次他放柔了音調,聲音中有絲無奈,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有這麼嚇人。

  不過,當白冰月終於一步步朝他走去,雖然還是沒膽捉住他的手,但這就夠了。

  雷厲海主動抓起她的手,翻翻上下兩面再看看手腕上的皮膚,這只看完再看另一隻,像在檢查什麼一樣。

  結果讓他很放心,然後他開始說: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看到這一幕,我想像你挺著圓圓大大的肚子時是何種模樣,但是你卻殘忍的剝奪了我的權利,你的心一定是石頭做的,可以毫不在意的把人逼瘋。我一直不肯相信你真的死了,我一直認為像你這種禍害不可能死得這麼早,還好我一直堅持這個想法,也還好你真的沒死,要不然我不能確定自己在瘋狂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事。」

  他擡起眼,深深的凝視她。「我要你等我,為什麼不等?」

  白冰月紅著眼眶,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竟能讓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為她瘋狂。

  「我只答應你,在你不在的時候讓自己完好無缺,沒允你會等你回來!」

  「強詞奪理。」他又玩起老把戲,故意用力握痛她的手。

  「你剛才在找什麼?我手上應該有東西嗎?」白冰月好奇地問。

  「我好奇你是怎麼打開那副手銬的?還好你兩隻手都還在。」

  「你……就這樣?」她本來想問他不殺她洩憤嗎?她把他騙得那麼慘。

  但她其實早就知道他不會真的對她動手,問了又如何?

  雷厲海沒有理她,逕自盯著她的大肚子。「你的肚子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大,裡面真的有孩子嗎?」

  果然,再怎麼武功高強的人,對這種事的反應都是一樣的天真。

  「我可以摸它嗎?會不會……」

  白冰月已經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他很輕很輕的碰了一下。

  「會痛嗎?」

  見她搖頭,他又放心的把手放在上面挪移。「還好都還在,你以為我找到你時應該怎樣?把你活活打死?既然已經承受過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我就不會再想來一次。」

  「謝謝你原諒我,我很高興你找來了,尤富還是沒有騙過你是不是?」白冰月微揚起唇角。

  「他是騙過我了,找到你是運氣,我只知道跟在尤富後頭可以找到尤貴,我要殺他,結果卻見到你,是他命不該絕。」

  「好險,如果你是殺了尤貴後才發現我的話,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她光想就全身發抖。

  「嚇壞你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你今天嚇了你的孩子好幾次。」白冰月拿孩子壓他。

  他擔心的瞪了她的肚子幾眼,然後才想到自己的大驚小怪,很無奈的笑了出來。

  兩人都不急著去解釋或坦白什麼,既然不再逃避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下次一定要等我。」

  「好。」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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