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501 | 回覆: 3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1-9-1 23:57:17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9-2 00:06 編輯

前言:

穿越這個山洞就能從台東直達明朝!?
這太玄了吧!
更玄的是,她竟因筋骨奇佳成了「劍後」的傳人
準備在中秋夜跟「刀神」弟子一決生死……
比武前開封城一遊
她卻黴運當頭地教一個江湖浪子給賴上
他不僅沒個正經,還三不五時惹火她
讓她一見討厭、再見煩心
但人家卻想與她共譜「浪人情歌」
而感情這東西嘛……


楔子

  驪歌響起,又是一個鳳凰花開的季節。

  當大夥都在為畢業旅行忙碌時,黃詩涵卻在暗地裡進行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如此形容似是誇張了些,其實也沒什麼驚天動地,而是大夥一致決議,畢業旅行的地點是:墾丁國家公園。但黃詩涵卻有口難言。

  原因是她從小在屏東長大,去過墾丁國家公園的次數不知凡幾。試想,大學苦熬了四年,如此意義重大的畢業旅行,她怎能不更加慎重。

  於是,黃詩涵私下籌劃另一個旅行,地點在台東某山區,同時約了兩個要好的死黨,參與此次盛會。

  辦妥入山證,三個人興高采烈的進入山區。雖然背上的帳棚、睡袋、行李壓得這三個女人幾乎喘不過氣,但能遠離塵世的喧囂,倒也令人有一種莫名的舒暢。

  「哇塞,這裡的空氣真是清新,我們其實早該來的。」劉燕玲眉開眼笑地說:

  「本來我還很後悔呢!心想一定不好玩。」

  「那現在呢?」江明秀瞟了她一眼,「現在你覺得好玩嗎?」

  「還不錯啦!住慣了都市,偶爾反璞歸真,多接觸大自然,這本來就是我們都市人的夢想啊。」

  言談間,一個偌大的帳棚已然搭成,接著三人邊走邊聊,好熟悉附近的地形地物。

  當三人來到一大片石壁處時,劉燕玲倏然驚叫一聲:「你們看!」她用手指著一個半大不小的洞穴。

  那個洞穴高約兩公尺,一個車身的寬度,至於洞內是什麼景象,由於一片漆黑,因此無從得知。

  「我們去裡面逛逛好不好?」這句話才說出口,黃詩涵自己也不免為之一愣。畢竟這實在是一個相當瘋狂的主意。

  「好啊!」劉、江兩人應聲附和,隨即回身奔去紮營處,取來手電筒。

  片刻工夫,她們人手一隻手電筒,躡手躡腳地朝洞內深處走去。

  倘若黃詩涵的判斷不錯,這個洞穴只是供山區的獵人遮風擋雨之用,並無絲毫出奇之處。然而,當三人走到盡頭時,眼前忽然出現左右兩條岔道。

  一陣陰風倏地拂來,劉燕玲不禁打了個哆嗦。「我們別再往裡面走了,回頭好不好?」

  「我想也是。」江明秀接口說:「這裡好冷,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更冷?」

  黃詩涵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右邊那條走道發呆,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啦?」劉燕玲拉著她的手,「大小姐,別再想了,我們回去吧!」

  但黃詩涵卻執意要進去逛逛,「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走一圈,很快就回來了。」

  劉燕玲眉頭一皺,「你別鬧了──」

  不讓她把話說完,黃詩涵已輕輕地甩開她的手,「人都進來了,哪有半途折返之理!」同時快步朝右邊的洞穴深處走去。

  愈往裡走,空氣果然愈加陰寒,但黃詩涵卻渾然未覺,原因是好奇心已勝過外在所有一切。

  「詩涵,你別鬧了,快回來啊……」洞內迴盪著劉燕玲和江明秀的吶喊聲。

  沒多久,耳邊的聲響已漸漸微弱。再一眨眼,四週一片寂靜,靜得黃詩涵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

  驀地,一陣震天價響的石塊撞擊聲從地底傳來,黃詩涵還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麼聲響時,她的雙腳踩了個空,整個人登時跌入不知名的地底深處。

  那種自高處落下的感覺極其複雜,黃詩涵只覺得好像在坐三百六十度旋轉式的雲霄飛車,一顆心似是跳至喉嚨,渾身上下的血液彷彿也在瞬間凝結,更似被抽空,而大腦一片空白。

  驚慌與恐懼在倏忽間佔滿她的心頭。「救命啊……」她不由自主的大聲嘶吼著,可惜得到的也只是相同的回音,此外,她的身軀仍是不斷地向下落,向下落……

  在這極短暫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幾個熟悉的人影:疼她的爹地、寵愛她的媽咪……還有剛才一再阻止她進入洞內的江明秀和劉燕玲兩位好友。

第1章(1)

  不知過了多久,黃詩涵的腦袋一沈,眼前突然浮現出滿天星星,接著眼睛一眨,登時昏了過去。

  黃詩涵悠悠地醒來,四周雖然一片漆黑,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到自己置身在那個不知名的洞穴中。

  「小玲、秀秀,你們在哪裡……」黃詩涵慢慢地站了起身,發現自己的身體並無任何不適。「咦,奇怪了,我明明從上面跌下來,怎麼會沒受傷呢?」

  黃詩涵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適才的經歷又記憶猶新,眼前她只想趕緊離開此地。

  一個人長時間處在黑暗中,雖無法看清所有一切,可是久而久之卻也可以瞧出一個模糊的大概。

  這裡還是那個不知名的洞穴,高約兩公尺,一個車身的寬度,唯一的不同點是:這裡沒有岔道,只有一條路徑彎曲的走道。

  「到底還得走多久,才能找到出路呢?」黃詩涵思忖著。

  「這裡是什麼地方?小玲、秀秀,你們在哪裡?快回答我啊!」黃詩涵邊走邊喊,沒多久,眼前倏地一亮,一道月光已入眼簾。

  「哇塞,真是太棒了,終於可以重見光明囉!」黃詩涵滿心雀躍,按捺不住的舉足狂奔。片刻工夫,她已站在洞口外。

  她凝視著眼前的一草一木,臉上忽然顯現出幾許茫然。一股莫名的恐懼,此時也已籠罩她整個心頭。

  適才她與劉、江二女進入洞穴時,是烈日當空,但這時卻是晚上,而且洞穴的入口處明明是一大片石壁,可是她現今所在的位置卻連一塊石頭也見不著,而是一大片土牆。

  藉著皎潔的月光擡頭望去,眼前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樹林,絕非她印象中的台東山區。

  那麼,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呢?黃詩涵一時還找不到答案。

  她獨自一人在洞口外發愣。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有冷的感覺,那是一個人處於恐懼時的現象,她自是十分清楚。

  「算了!管他的!老是站在這裡也不是什麼辦法,我肚子都快餓扁了。」思忖至此,黃詩涵絲毫不再猶豫的移動腳步,隨興地朝其中一條小路徑走去。

  觸目所及,花是花,草是草,其中有大部分的花草樹木她竟叫不出名字;她愈走愈毛,但相對的卻也更加好奇。

  這時,遠處倏然傳來一陣金屬交鳴之聲,夾雜著極短暫的嘶吼,以及淒厲的慘叫。

  黃詩涵悄悄地循聲走去,接著來到一棵大樹後,張眼一望,但覺熱血沸騰,險些昏倒在地。

  只見林內一片空曠之地,十幾二十名大漢正在圍攻一名滿頭白髮的老太婆,個個手握刀劍,前仆後繼,彷彿正想將她碎屍萬段。

  倘若只是這樣的場面也就罷了,更離奇的是他們的穿著打扮並非現代,而是古裝,類似我們在電視,或是電影上所能見到的那種服飾。

  「這是幹什麼?」黃詩涵的心怦然狂跳,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們正在拍武俠片,我闖入了拍片現場?」

  黃詩涵尚不及思索心中的疑問,卻見一名老鼠眼漢子邊舞動手上的九環大刀,邊大聲吶喊:「兄弟們,再加把勁,老賊婆若是不死,咱們江北十八寨今後也甭在江湖上立足啦!」

  「給她死!殺!」眾大漢不約而同的齊聲吼叫,全然未覺白髮老太婆神色已變,口中同聲發出「嗤嗤」的怪笑聲。

  「鼠目!識相點你我一決高下,何苦拉人墊底!」白髮老太婆冷笑一聲,右手猛地一旋,再一擰,一顆偌大的腦袋已然在握。

  卡的一聲,只見一名大漢的腦袋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接著頭蓋骨迸裂,鮮紅帶有白點的腦漿登時飛濺,灑滿整個大地。

  如此血腥暴力的場面活靈活現的上演,令人驚駭不已。好在黃詩涵及時伸手摀住嘴巴,否則第一個大叫出聲的肯定是她,而不是那些大漢。

  「天啊!這不是在拍電影,而是在玩真的……」黃詩涵只覺得一顆心好像隨時會從口腔內彈出,那種感覺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白髮老太婆從容應戰,穿梭在險象環生的刀劍陣中,三番兩次地出現驚險鏡頭,但到最後總是化險為夷,充分顯現出她的武功已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

  約莫半刻鐘,白髮老太婆倏地怪叫一聲:「老身不想再跟你們玩了!」話甫落,她身子朝右一頓,雙掌同時向前推出。

  「啊──」就在一長串的慘叫聲過後,眾大漢早已相繼倒地,每個人胸前的衣衫皆留著一枚清晰的掌印,吐血身亡。

  十幾二十名大漢在頃刻間全部葬送性命,躲在一旁暗暗偷窺的黃詩涵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忘了自己是誰。

  「老……賊婆!你真夠狠的……」老鼠眼大漢口氣雖然強硬,可惜渾身上下卻掩飾不住的顫抖不已。

  「好說好說。」白髮老太婆打了個哈哈,隨即冷哼一聲,「比起江北十八寨,老身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說話間,白髮老太婆一臉獰笑地朝他走去,一雙如刀鋒般的眼眸同時在他身上打轉。

  她每走一步,老鼠眼大漢便按捺不住的後退一步,當他退到第四步時,抵抗的意念早已蕩然無存。

  「老賊婆,你一夜之間挑了我江北十八寨,這個梁子咱們算是結定了。」老鼠眼大漢站定身子,緩緩地揚起手上的九環大刀。

  白髮老太婆聲調寒冷如冰的說:「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不死心?還想放手一搏?」

  老鼠眼大漢輕歎一聲,「我綠豆老王統領江北十八寨,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今天會栽在你老賊婆的手上,我早就認了,但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好給我洗心革面的機會。」

  白髮老太婆尚未回話,老鼠眼大漢已將手上的九環大刀甩了下地,同時撲通一聲,人也矮了半截。「江北十八寨今後已成歷史名詞,只憑我一己之力,絕無法重整!」

  白髮老太婆打斷他的話,「你這是幹什麼?為求生存,你大寨主竟不惜向老身下跪,難道你就不怕道上兄弟的恥笑?」

  老鼠眼大漢慘然一笑,「只要你肯給我一次機會,我綠豆老王從此金盆洗手,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說著說著,他的腦袋竟如雞啄米般朝地上猛磕頭。

  白髮老太婆搖搖頭,吐出一口濃痰,目光儘是輕蔑之意。「無恥,真是無恥!像你這種無恥之徒,殺了你,豈不玷汙老身的一雙手!」

  話聲甫落,白髮老太婆轉身就走,不再望他一眼。

  就在她轉過身子的同一瞬間,老鼠眼大漢的目光倏地一寒,左手微微一擡,幾道綠芒自袖內飆出,射向白髮老太婆的龍骨穴。

  與此同時,白髮老太婆轉身,接著冷笑一聲,「鼠目,憑你這點伎倆,也敢在老身面前賣弄!」白髮老太婆右手輕輕一揮,只見那道綠芒似是遭受十二級強風吹襲,一個翻轉面,朝老鼠眼大漢的身上逕射而去。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是老鼠眼大漢不變的信條之一。憑他四十出頭的年紀,能統領江北十八寨,顯而易見其做人必有獨到之處,可惜他今天卻踢到了一塊大鐵板,令他永生永世難以忘懷。

  老鼠眼大漢滿心以為這一擊必定得手,豈料白髮老太婆彷彿連背後皆多長出一雙眼,輕易地洞悉他的詭計。

  眨眼間,那道綠芒已完全沒入老鼠眼大漢的身驅──他甚至連慘叫聲都不及發出,整個身子骨已如羊癲瘋患者發作般的顫抖與抽搐不已。

  老鼠眼大漢的面色驟變,由白轉青,青轉紫、黑紫,最後成了鹵蛋色;咕咚一聲,身子朝前撲倒,七孔流血而亡。

  這場打鬥的過程敘述起來頗是費時,其實也不過十幾分鐘的事,待黃詩涵整個人回過神時,已是遍地屍首,令人不忍卒睹。看得黃詩涵只覺得胸口一陣鬱悶,尤其舒張與收縮壓一陣紊亂,頭昏目眩,似是隨時都有昏倒的可能。

  「哼!好一個江北十八寨,老身倒要瞧瞧你們還能橫行到幾時!」白髮老太婆嘴裡喃喃說者,眼睛擡得很高,連正眼也不去瞧那些屍首一眼。

  她一雙刀鋒般的目光朝四周溜了一圈,很快的在黃詩涵的藏身之處凝住,臉上的笑容竟在瞬間更加陰寒。

  「出來!」白髮老太婆尖叫一聲,叫聲如刺骨寒風般的冷冽。「再不出來,休怪老身下手無情!」

  「她是在跟我說話嗎?」黃詩涵的心怦然一跳,當下硬著頭皮從樹後走出來,一臉茫然地望著她。

  「你……你是誰?」白髮老太婆似是被黃詩涵的穿著給搞迷糊了,說起話來竟還有一絲絲的結巴。

  黃詩涵的穿著其實很普通,牛仔褲、T恤、一雙「耐吉」運動鞋。類似她這種穿著,馬路上到處可見。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我叫黃詩涵……」

  「黃詩涵?哼!江北十八寨什麼時候冒出你這號人物,居然連大姑娘都投身入綠林──」

  「我不是他們一夥的,我只是……」

  白髮老太婆絲毫不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瞧你這身打扮,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來路;尤其此地方圓百里皆屬江北十八寨的地盤,老身絕留你不得!」話聲甫落,她一個箭步撲來,同時掌出如電的拍向黃詩涵的心口。

  黃詩涵根本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甚至把對方看成是一隻潑猴,完全不明白自己身處險境,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砰的一聲,黃詩涵只覺得一陣似有似無的怪風迎面拂來,接著她身邊的大樹應聲斷成兩截。

  當一個人正在面臨死亡時,臉上總掩飾不住那種垂死前的恐懼之色。但黃詩涵並沒有,在她臉上顯現出的完全只是茫然。

  白髮老太婆再一次的表現出驚訝,中途變招,將那股足以令人致命的掌風擊向一旁的大樹。「你為什麼不還手?」她微愣,「難道你不怕死?」

  黃詩涵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沈默不語,凝視著她發愣。

  白髮老太婆思忖片刻,臉上忽然展現出恍然大悟之色。「莫非你不懂武功?」

  「嗯。」黃詩涵點點頭,臉上仍是寫滿了茫然。

  白髮老太婆細細地打量她幾眼,倏地撲向她的立身之處,眨眼間便抓握住她的右手,接著在她渾身上下一陣揉捏。

  經她那麼一握,黃詩涵彷彿是老鷹爪下的小雞,非但動彈不得,甚至連身上的氣力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詩涵還搞不清楚她在抓捏什麼,忽見她縱聲狂笑。「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整個人似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此女娃筋骨奇佳,老身復仇有望,真是天助我也……」說著,她竟失聲痛哭起來,但不論怎麼說,內心的狂喜絕對勝過一切。

  又哭又笑?這個老太婆是不是瘋子啊?黃詩涵一陣迷惘。

  「距約定之日尚兩年餘,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白髮老太婆喃喃說著,忽然一把挾起她的身子,足尖猛然一點,如飛而去。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不是還在作夢?」黃詩涵心中驚駭莫名,如入崩潰之境。

  雖說如此,但黃詩涵也只能任憑她這樣抱著,所有的景物仿如電視螢幕般在她眼前迅速的倒退著……。

  只見白髮老太婆的腳下輕踩過無數多的屋頂、樹頭,約莫半個多鐘頭之後,四周的景色已愈見荒涼,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不知名的世界。

  黃詩涵偷偷地睜大雙眼,暗暗打量白髮老太婆,發現她居然神態自若,額頭上甚至不見一滴汗水。

  別說是一個老太婆了,連一個年輕壯漢想要抱著一百六十八公分高,體重五十四公斤的黃詩涵如此奔跑,恐怕也早累得躺平──而這老太婆到底是什麼人?她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白髮老太婆近乎足不沾地,盡情地飛行於崇山峻嶺間,直到面前忽然冒出一地形陡峭的山壁時,她才停□子,輕輕地喘出一口大氣。

  這片山壁呈八十度,依常理推斷,一個赤手空拳的老太婆絕無可能登上山頂,何況她手中尚且抱著一個黃詩涵。

  然而,常理竟在眨眼間破碎,嚇得黃詩涵趕緊閉起雙眼,說什麼也不敢再偷看了。

第1章(2)

  只見白髮老太婆長嘯一聲「起」,接著猛吸一口真氣,整個身子骨竟如一道利箭般朝山頂上射去。

  黃詩涵將雙眼閉得更緊,同時抱著白髮老太婆,死也不肯鬆手。

  白髮老太婆似是十分熟悉這裡的地形地物,幾次藉著伸手抓握石壁上凸出的石塊的同時換氣。但她的身子卻不見停頓,一氣呵成,稱得上是一次完美的演出。

  雖然只是一下子工夫,可是黃詩涵卻感到是漫長的幾個世紀之久,直到她的雙腳踩在地上時,整個人才見清醒。

  黃詩涵慢慢地睜開雙眼,仔細一望,不禁驚呼一聲,險些昏倒在地。

  原來,這片石壁的頂端呈長方形,約莫一個籃球場的大小,光禿禿一片,什麼東西都見不著。

  「這……這裡是什麼地方?」黃詩涵愣望著她,「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白髮老太婆不答,逕自盤腿坐了下地。適才那段長時間的飛奔,顯然已耗損她不少內力,因此她必須做幾次呼吸吐納,好補充那股流失掉的元氣。

  一陣極長的沈靜過後,白髮老太婆才睜開雙眼。「這裡是太行山,一個別人上不來、地形隱密的小峰頂。」

  「太行山?」黃詩涵神色大變,口齒更是不清。「我……我明明在台東,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跑來這個地方的……」

  白髮老太婆面露狐疑之色,「老身縱橫武林業已數十寒暑,怎麼從未聽過『台東』這個地方……」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快瘋了!我真的快瘋了!」

  黃詩涵像是正在發作的精神病患者,一個人自言自語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打從她走出山洞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景象、一草一木、所看到的人的談吐、穿著皆令她感到如此陌生,難道……

  「你快告訴我!」黃詩涵終於想到一個在書本,或是電視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現在是什麼年代?」

  「年代?」白髮老太婆搖搖頭,「恕老身愚鈍,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

  黃詩涵想了一下,隨即改口問:「我是指,現在是什麼朝代?」

  白髮老太婆一愣,似是不想她會提出這種問題,但還是作了回答:「現在是大明朝萬曆十九年。」

  「明朝?」黃詩涵但覺腦袋轟然一響,渾身上下更是顫抖不已。「我……我居然來到了明朝……老天爺,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白髮老太婆還是一愣,「女娃兒,你本就是我大明朝的子民,豈有來不來到之說?」

  「我不是啊!」黃詩涵神情激動地說:「我今年剛大學畢業,我住在屏東,我的國家叫中華民國在台灣──」

  白髮老太婆打斷她的話,「什麼中華民國在台灣?那是什麼地方?或者說它是什麼意思?」

  「哎呀!我快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黃詩涵急得直跳腳,最後還是捺著性子,將自己的遭遇一字不漏的全盤說出,不作絲毫保留。

  白髮老太婆雙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中途沒插上一句話,似在揣測她說出口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待黃詩涵的話告一段落後,白髮老太婆才說:「女娃兒,你說了那麼多,意思也就是說你來自四百年後的某一個地方?」

  「對!這就是我的遭遇。」黃詩涵連連點頭。

  白髮老太婆凝望了她許久,最後才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鐵板神算黃鐵嘴可是令尊大人?」

  黃詩涵不答反問:「鐵板神算?他是什麼人?」

  「中原武林獨一無二的卜卦以及說書高手──」

  「算命的?」黃詩涵搖搖頭,「不對!我爸是做營造的……」她忽地想起白髮老太婆問那句話的涵意,「喔,我懂了。說了半天,你是根本不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老身是不相信。」白髮老太婆不想否認。

  那種不被人相信的感覺實在很郁卒,黃詩涵想了一下,不禁理直氣壯地說:「你們大明朝有人做我這種穿著打扮的嗎?」

  絲毫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黃詩涵接著又說:「你看看我腳上的球鞋,身上的衣裳、手錶、戒指……這些東西在你們這個年──朝代有嗎?」

  白髮老太婆想了一下,「說真格的,那些東西老身是沒見過,只是……那也並不表示你就是來自四百年後啊!」

  黃詩涵忽然輕歎一聲,一言不發的坐了下地,臉上則充滿了迷惘。

  白髮老太婆見她不說話,繼而又道:「怎麼啦?是不是謊言被拆穿心裡不好受,還是──」

  黃詩涵搖搖頭,「你相不相信對我而言已不具任何意義,最主要的是我快瘋了,我真的就快發瘋了!」

  白髮老太婆淡淡一笑,「不論你之前所言是否屬實,至少咱們相識即是有緣。你放心,老身可以照顧你一陣子的。」

  聽到這話,黃詩涵心頭不由得一暖。

  而白髮老太婆卻又強調說:「當然,那得取決於你是否願意與老身配合,完成吾之宿願。」

  哇塞,這老太婆還不是普通的現實。黃詩涵心中這般想,口裡則說:「你有什麼心願,需要我這個什麼也不懂的人配合呢?」

  倏地,白髮老太婆滿臉嚴肅,「兩年後的中秋月圓之夜,老身與刀神楊邪七有約,各派傳人於斷魂嶺上一決雌雄。」

  「哦?你的意思是……」黃詩涵微愣,「傳人?莫非你是指我?你要我代表你去應戰?」

  「不錯。」白髮老太婆點點頭。

  黃詩涵忍不住失聲一笑,「嘻嘻,你真的很有意思,什麼人不好找,居然找上我?哈哈,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白髮老太婆臉色更加嚴肅,「每隔五年,劍後與刀神總會不例外的想分出高下。二十年來,歷經四次的生死之爭,我二人總是平分秋色,誰也沒佔得一絲一毫的優勢。因此,我們雙方才彼此約定,由傳承的弟子赴約,看看能不能比出個勝負。」

  「你就是那個劍後?」黃詩涵想想還是好笑。「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啊!」

  白髮老太婆不理她,逕自又道:「這兩年多來,老身走遍中原武林,始終找不到一個可造之材,如今蒼天有眼,讓老身能遇見你。你想,老身會是在開玩笑嗎?」

  黃詩涵不答反問:「遇見我又怎樣?我真的有那麼優秀?」

  「不錯。」白髮老太婆點點頭,「你的筋骨奇佳,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九玄陰脈」的人才,只要配合得當,兩年之內老身敢以項上人頭保證,你定將成為絕世高手。哼!想必那楊邪七哪能找得到什麼好貨色!」

  什麼筋骨奇佳,什麼九玄陰脈,黃詩涵是有聽而沒有懂。她只對一件事有興趣,「打贏了對方怎樣?成為絕世高手又怎樣?難道你就不怕我拒絕?」

  白髮老太婆乾笑一聲,「仗劍江湖、除強濟弱本是習武之人的信念,你若有幸成為絕世高手,倒也不失是一件善事──至於你會不會拒絕,這一點老身不敢妄言,畢竟腿是長在你身上,老身絕強求不得。」

  黃詩涵望了望四周的懸崖峭壁,氣得直跳腳,「難怪剛才那些人會稱呼你「老賊婆」,你果然夠賊──不錯!腿是長在我身上,可是眼前這種情形,我有腿等於沒腿啊!」

  她說得一點不錯,類似這種地形,除了攀巖高手外,不曾嘗試過的人肯定嚇得半死,哪能輕易下得了這片呈八十度的峭壁。

  白髮老太婆呵呵一笑,「不知四百年後,有沒有「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她的笑容實在醜陋到了極點。

  「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黃詩涵瞪了她一眼,接著又說:「你平常都是像這樣強迫別人的嗎?」

  白髮老太婆搖搖頭,「或許你不明瞭,放眼當今武林,想跟我拜師學藝之人不知有多少,只是老身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在那些扶不起的阿斗身上。至於你,的確是老身這幾年來所見過唯一的上上之選的練武人才,老身不想平白錯過,你懂嗎?」

  黃詩涵沈思不語,漸漸地走入自己的思想世界。

  白髮老太婆見她不說話,繼而又道:「其實,老身會收你為徒,何嘗不是在做一種賭注。老身完全不知道你的出身來歷,兩年後的那場比武,事關老身一世英名,萬一……」

  她在說些什麼,黃詩涵一句也沒聽進去──如果不答應,自己又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明朝做什麼?何況眼前連填飽肚子皆成問題,她豈有更好的選擇?

  「我想先瞭解幾個問題。」黃詩涵忽然冒出一句話。

  「你說。」白髮老太婆望著她。

  黃詩涵想了一下,「跟著你練武功會不會餓死?還有,會很辛苦嗎?」

  「你放心吧!」白髮老太婆又是呵呵一笑,「吃喝問題,老身自會打理。至於練武嘛……辛苦倒是其次,恆心與毅力才是要件。」

  黃詩涵輕歎一聲,「我好像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對嗎?」話聲一頓,似是有些遲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萬一我輸了,那可怎麼辦?」

  白髮老太婆聞言後,目光不禁一寒,沈下臉說:「事情都尚未開始進行,你就論及輸,你實在令我太失望了。」

  面對她那雙灼熱的目光,黃詩涵登時顯得有些心虛,當下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白髮老太婆見狀,語氣不由得放緩,「算了!老身也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只要你虛心受教,放心──憑我劍後之名,不出兩年,你必可成為絕世高手,屆時在你心上是不會有「輸」這個字的。」

  黃詩涵忽然緩緩地擡頭,凝視著她,「我肚子好餓,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些吃的東西?」

  白髮老太婆微愣,「你沒頭沒腦的問出這句話,意思是說……」

  「我答應啦!」黃詩涵嫣然,「既然我已經沒有更好的路可走,我只好心甘情願的讓你養,當你的徒弟囉。」

  話聲甫落,白髮老太婆早已按捺不住的縱聲大笑,「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笑聲豪邁,直衝夜霄。

  她又一把挾起黃詩涵的嬌軀,隨即朝左邊一處斷崖飛躍過去。笑聲中,兩人的身子一同落下……。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9-1 23:58:15

第2章(1)

  當她二人的身子落在懸崖間的一個小石室時,黃詩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景象。

  這間石室約十坪大小,呈正方形。石室右邊掛著一個偌大的油燈;正中央有一長方形的綠色石床,此外,石室內空無一物。

  「今後我就要住在這裡?」黃詩涵登時傻了眼。

  剛才在峰頂上空氣清新,視野遼闊,可是這個石室內卻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若非室內放有一盞油燈,黃詩涵只覺得自己就快成了睜眼的瞎子。

  「別急,這只是暫時性的。」白髮老太婆走去石床下,拿出幾塊不知名、堅硬如鐵的肉塊,遞給黃詩涵。「你可別小看這個毫不起眼的洞穴,事實上它是老身找了足足有大半年的時間才發現的。」

  「那麼這又是什麼?」黃詩涵揚起手上的肉塊,不解的問道。

  「那是風乾的鹿肉。」白髮老太婆笑著說:「可能你會很喜歡吃,尤其在肚子餓的時候。」

  黃詩涵撕下一小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發現她所言一點不錯——肉質鮮美,口感十足。

  「嗯,這個真的很好吃,以前我都沒吃過呢。」黃詩涵又撕下一大塊,放入口中。

  白髮老太婆深望她一眼,「今後你就安心的住在這裡,老身自會打理你所需的一切,只不過老身有兩個要求,希望你一定要做到。」

  「石壁上有許多老身繪製的圖像與行功口訣,若是你依圖行功,快者半年,內力定可達到收發自如之境,到時老身再教你劍術、暗器、拳法、擒拿……」

  她說了一長串,黃詩涵其實一句也沒聽進去。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喔……」黃詩涵漫不經心的回應著,邊從石床下取出一個竹筒,「這是我能喝的水嗎?」

  白髮老太婆不答,逕自又說:「第二個要求是,你只能躺在這張石床上睡覺。」

  「什麼?」黃詩涵微愣,「我連在什麼地方睡覺你也要管?」

  白髮老太婆心平氣和說:「這是一塊中原武林難得一見的萬年寒玉,由於你與老身一樣身具九玄陰脈,若長時間臥在玉石上,必可增長你的內力;正因為如此,老身才敢說不出兩年,你定可成為絕世高手。」

  黃詩涵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白髮老太婆已搶先說:「你好好待在這裡,老身去準備一些你可能需要用得著的物品……」

  話聲甫落,白髮老太婆隨即走至石洞邊,輕喝一聲,朝崖下掠去。

  「喂——」黃詩涵搖搖頭,「你還真的放我一個人在這裡……」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其實黃詩涵早已累翻了。但不管怎麼樣,吃飽喝足之後,若有什麼事,那得先睡一覺起來再說,畢竟現下她還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然而,當她坐在那塊玉石上,人尚未躺平時,整個人竟如一顆皮球似地彈了下來,她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一抹濃濃的不解。

  「天啊!這是哪一國的玉石,為什麼會如此之冷?」

  那塊不知名的玉石何止是冷,簡直是寒冷如冰的滲透入骨髓裡,難怪她只是一逕地愣望著那張石床,說什麼也不再躺上去。

  雖說如此,但一股濃重的睡意仍是湧上她的心頭,「算了!反正我先找個地方躺一下再說……」隨即找了個角落邊,躺了下地。

  這段莫名其妙的遭遇,早已使得黃詩涵整個人的精神意識癱了下來。因此,感覺好像才躺下不過一眨眼工夫,黃詩涵便走入夢中世界,一陣暢快的遨遊。

  睡夢中,她仍在經歷那場無法解釋的奇遇,尤其到最後,當她接過白髮老太婆給的肉乾,大快朵頤時,那種香甜味美的滋味令她在夢中皆展現出一抹光輝燦爛的笑容。

  然而,她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太久,原因是恍惚間她突然聽到白髮老太婆的聲音,使她不得不自夢中醒來。

  「女娃兒!女娃兒!怎麼才第一天,你就忘記老身的要求……」那聲音縹渺,似幻似真。

  黃詩涵坐起身,搖了搖頭,將瞌睡蟲完全驅走後,這才回應說:「好端端的,你幹嘛吵得人家不能睡!」

  空氣中迴盪著白髮老太婆的聲音:「女娃兒,難道你忘了咱們事先的約定?你不願與老身配合?」

  「你煩不煩啊!」黃詩涵嬌叱一聲,「我都快累死了,你居然還要吵得我不能睡覺……」她隨即又躺了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滿奇怪的,接下來她真的沒有再聽到白髮老太婆的聲音。片刻工夫,她又繼續走入夢中世界。

  這回,只怕天塌下來也無法將她吵醒啦!

  一覺睡醒,已近黃昏。

  黃詩涵定晴看一下四周的景物,她不覺訝叫出聲:「天啊!這真的不是在作夢,我……我真的來到了明朝,怎麼會這樣呢?」她搖搖頭,歎了口氣。

  她多麼希望那一覺睡醒,會發現自己仍在台東,身邊還有小玲和秀秀;可惜事與願違,她是真的躺在那個偌大的洞穴中,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黃詩涵慢慢地站起身,沮喪地走至洞口四處張望。只見崖下白茫茫一片,雲氣瀰漫,顯是因地勢之故,才會造成這幅特殊的景象。

  「喂,老婆婆,你在哪裡……」黃詩涵大叫著,但卻沒有聽到白髮老太婆的回應。

  「哇塞,她該不會放我鴿子,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吧!」黃詩涵思忖著。

  黃詩涵左思右想,卻怎麼樣也想不出一個結論。按理來說,白髮老太婆若有意加害自己,又何需多費一道手續將自己擄來此地?這不是擺明了做虛工嗎?

  倘若她不是想害自己,又為什麼趁自己在熟睡時,將洞穴內能吃能喝的東西全都拿走,而且音訊全無?

  黃詩涵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洞口處發愣,不知不覺中,夜色已悄然降臨大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詩涵業已感覺飢腸轆轆,尤其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更是令她無法忍受。

  「喂,老太婆,你到底在哪裡?快回答我啊!」黃詩涵大聲嘶吼著,可惜仍是沒有她的回應,當下不免有些火氣上升了。

  「喂,死老太婆,你到底死去哪裡了?快出聲啊!」

  「你叫魂啊!」人隨聲現,只見白髮老太婆倏然從天而降,登時出現在黃詩涵的眼前。

  任何人聽到別人這樣叫喚自己肯定氣得半死,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白髮老太婆神色不變,似是一點也不生氣。

  「什麼事?你叫老身做什麼?」白髮老太婆凝視著她。

  黃詩涵做出一個很古怪的表情,「你不是想當我的師父嗎?現在我都快餓死了,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

  白髮老太婆不答反問:「你左一句死老太婆,右一句死老太婆;你眼裡可有我這個師父?」

  「我……」黃詩涵支吾一陣,繼而訥訥地道:「老婆婆,您別生氣嘛……您不明白,在我生長的那個年代,很少用得到「師父」這個名詞——我是真的叫不出口嘛。」

  「好,那麼以後你就叫我老婆婆即可,老身不勉強。」白髮老太婆話聲一頓,接著又說:「關於你的吃喝問題,你放心,老身先前答應的事絕對做到。」

  話聲甫落,她伸手入衣袖內,取出一個白色瓷瓶,打開,一個偌大的蠟球滑入掌中。

  「這是什麼?」黃詩涵不懂。

  白髮老太婆不答,手指輕輕一捏,那粒蠟球已然破成兩半,只見一枚約彈珠大小的黑色藥丸由蠟球中滾了出來。

  「吃下它,你就不會感到飢渴了。」白髮老太婆笑吟吟地將黑色藥丸遞了過去。

  黃詩涵不假思索伸手接下,隨即湊近鼻前嗅了嗅,「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呢。」

  白髮老太婆仍是避而不答,「你大概餓壞了吧!快吃了它,別問這麼多了。」

  黃詩涵沈吟一下,反正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當下揚起手,將那粒偌大的黑色藥丸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黑色藥丸果然神奇。黃詩涵只覺得原本飢渴難耐的感覺登時消失不見,繼之而起的是一種莫名的舒暢。

  白髮老太婆見她吃下那粒藥丸後,臉上忽然出現一抹極其詭異的笑容,「老身出去走走,你若有什麼事,叫喚我一聲即可……」說著,她已一個箭步朝洞外掠去。

  「喂,你怎麼說走就走……」言及此處,一股澎湃的熱血倏地自黃詩涵的腳底竄起,直衝腦門;接著她渾身上下忽然有種無法抗拒的燥熱。

  那種感覺彷彿是置身在烈焰熊熊的大火中,體內的血液更似火山岩漿般的沸騰翻滾,令人無法可忍。

  「怎麼會這樣呢?」黃詩涵百思不得其解。

  她滿心以為這只是一種短暫的現象,豈料她的身軀已愈來愈滾燙,好像隨時都可能燃燒起來,最後化成灰燼。

  「天啊!我快受不了……我快熱死了……」只不過片刻工夫,她的理智顯然因身體無法負荷那種莫名的燥熱而喪失,竟身不由己的將衣裳一件件脫下。

  眨眼間,黃詩涵已脫得赤裸裸、一絲不掛。然而,效果卻明顯不彰。

  「喂,老太婆,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麼?」茫然間,黃詩涵終於想起問題癥結處,但不知自己是否可以得到解答。

  她大聲吼叫著,體內那團生生不息的燥熱感已蔓延至她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每一個毛細孔,使得她完全喪失理智。

  「哇——」黃詩涵嘶吼著,忽然一個箭步朝洞口衝去,她已生不如死。

  她準備跳崖自盡,解脫自己所受的苦。事實上,那種莫名的痛苦絕非她所能承受。

  就在她的身子即將接近洞口之際,一陣似有若無的怪風霍地迎面拂來,硬生生將她又吹入洞內;同時空氣中響起白髮老太婆的話聲:「沒用的女娃兒,這樣就要尋死,將來如何成就大事!」

  「我不想受這種苦,讓我死了算了……」黃詩涵仍固執己見的朝洞口撲去。

  怎知相同的結果一再發生,黃詩涵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不明白那股怪風正是白髮老太婆的掌力,只當是老天爺與她過不去,當下把心中所有會的「三字經」全部罵了出口,中途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罵著罵著,她的意識已漸漸模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心脈俱裂而亡;身軀亦止不住的顫抖與抽搐。

  就在她要昏死過去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又響起白髮老太婆的話聲:「女娃兒,你是不是熱得受不了?難道你忘了那張萬年寒玉床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沒錯,黃詩涵曾在那張玉床上躺平過,猶記得當時凍得她趕緊跳下床來,這會兒她怎麼沒去想到那張玉石床可能發生的妙用呢?

  黃詩涵並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立時踉蹌地朝那張萬年寒玉床走去,然後動作飛快地躺了下去。

  說也奇怪,她的身子本是燥熱難耐,可是一經躺在那塊玉石床後,竟漸漸的平息下來,只不過這忽冷忽熱的結果,致使她的心臟無法負荷,因而昏了過去。

第2章(2)

  「我……我昏睡了多久?」黃詩涵悠悠的自夢中醒來,一張眼便見到白髮老太婆坐在床沿,臉上顯露出以往所不曾見到的和藹與慈祥。

  「不久,才七天而已。」白髮老太婆淡淡一笑,「現在你覺得怎樣?有沒有什麼不適之處?」

  「七天?我竟昏睡了七天?」黃詩涵整個人皆為之清醒,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穿了些怪異的衣裳,好像是演歌仔戲的戲服。

  「對了!我忘了問你……」黃詩涵像是想起些什麼似的,「我從來也沒碰見這種怪事,為什麼——」

  不待她話說完,白髮老太婆已搶先說:「老身見你不肯躺在這張床上,所以只好給你服下「烈陽丹」。好在你的適應力很好,居然能在這張床躺了七天七夜之久,非但化解了烈陽丹的毒性,同時也得到寒玉內的陰脈之氣,真是可喜可賀。」

  「哦?」黃詩涵不懂,「何喜之有?」

  白髮老太婆臉上堆滿了嚴肅。「如今你的內力已具八分火候,如果運用得當,便可達到收發自如之境;屆時老身再助你一臂之力,打通你的任督二脈,如此一來,再配合拳腳劍術,普天之下,誰敢與你爭鋒」

  「我有內力?」黃詩涵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婆婆,別跟我開玩笑了,為什麼我老是可以從你嘴裡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呢?」

  「難道你不相信老身之言?」白髮老太婆其實並不感到意外。

  「我是不信。」黃詩涵不想隱瞞,實話實說出來。

  「好,那此刻我們就來證實一下!」

  頓時,白髮老太婆忽然掌出如電,大手一揮,石壁上那盞油燈在瞬間一閃,熄滅了。洞穴裡登時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當黃詩涵努力的瞪大一雙眸子,朝四週一陣打量時,卻赫然發現牆上的壁畫、文字竟愈見清晰。

  「咦?為什麼我看得見?」黃詩涵心怦然一跳,怎麼樣也想不透。

  「那是因為你將注意力集中在一雙眼睛上,體內的氣便自然的凝聚,所以你才能在黑暗中視物。」白髮老太婆侃侃而談。「換言之,你若懂得使用那股溶在血脈中的內力,集中在雙手,自然可輕易舉起重物;集中在雙腳,那麼你的腳程便可比一般人更加快速,進而達到健步如飛之境。」

  這席話讓黃詩涵聽出了興趣。「那麼,要到什麼時候,我才可以隨心所欲的運用內力,達到你說的那種境界?」

  白髮老太婆不假思索的說:「你若持之以恆的勤加修練石壁上的行功口訣,快者半年,必可臻至化境;反之則遙遙無期,老身也不敢妄言。」

  「半年啊!那麼久!」黃詩涵吐吐舌頭,「那是很漫長的一段歲月呢!」

  白髮老太婆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只要你全心全意的修練鑽研,時間也許是不存在的東西。」

  黃詩涵凝視著她,細細的咀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白髮老太婆對著她微微一笑,「你與老身一樣,都是身具九玄陰脈之人,所以老身可以瞭解你的想法——你放心吧!說不定以你的資質用不著半年便有所成,此刻何需困擾自己呢?」

  「若有什麼需要,喚我一聲即可。」白髮老太婆用手一指石壁上方,笑著說:「我就在上頭!」

  黃詩涵循著她的手勢凝目望去,這才發現上方約有一個碗麵大小的洞——難怪之前她說話時總是虛無縹渺,而且還得知自己沒有躺在那塊玉石床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女娃兒!相信壁上的文字與圖像你已盡收眼底,你只需依圖所示,循序漸進的一一演練,相信不久的將來,你體內的內力便可達到收發自如之境。老身在此先預祝你成功。」說完這些話後,白髮老太婆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隨即縱身,朝洞外射去,登時即失去蹤影。

  「我真的有內力?」黃詩涵傻愣愣地坐在玉石床上發呆,一下子便陷入自己的思想世界。

  內力即所謂的氣。雖然依西方的科學理論它並無任何根據,可是它卻是的的確確存在的一種無形之物。

  陰氣?九玄陰脈?溶入體內?真氣?內力?這些東西黃詩涵一樣也沒搞懂。

  她的思想以及注意力,此時已不知不覺的落在第一幅畫像上,那種專注的神情,比起她當年大學聯考K書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已完完全全被那幅畫像給吸引住。

  那是一幅裸體畫像,佈滿許多小紅點,分別註明不同的穴道名稱;下方的文字則逐一說明各個穴道的功能。

  黃詩涵並不急著解讀那些穴道的名稱以及功能,而是把注意力擺放在那些紅點間的細黑線。

  依著箭頭指示,那些小黑線的行進方向,正是各個穴道及血脈遊走時的路線。

  舉一反三,倘若某個穴道被人以外力點中,那麼只需以體內的內力,按正常的路線遊走,便可解脫受制的穴道。黃詩涵心想:哇塞,如此看來,電視、電影裡所拍攝的武俠片,都是有理可循囉!

  誠如那個白髮老太婆所言:「只要你全心全意的修練鑽研,時間也許是不存在的東西。」而此時,黃詩涵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幅畫像,早已進入渾然忘我之境而未覺。

  黎明,旭日初升。

  一片霧氣刺穿層層雲氣,只見兩道身影如鷹展翅般,從崖下一路迅疾飆射。不過眨眼工夫,雙雙安然無恙地落在峰頂上。

  「老婆婆,今天為什麼不逼著我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狗洞裡?」

  「不必了!難道你不記得,你在那兒住了多久?」

  「當然記得啊!還差三天滿半年……莫非憑我現在的功力,已經沒必要再待在那裡了?」

  「不錯,你的內力已深具火候,接下來便是招式演練……」

  經過近半年苦心修練,此時的黃詩涵已非昔日阿蒙,不僅將內力運用得當,達到收發自如之境,甚至還能以掌擊石,腳程輕功更不在話下。

  白髮老太婆見她內力成熟,石室內的口訣招式她已銘記在心,因此才帶著她直上峰頂,好修練更高深的武功,如劍術、拳法、暗器以及擒拿等。

  「拿著它!」白髮老太婆遞給她一把一尺二寸長的短劍,叮嚀說:「這套玉女神劍共分十三招,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老身先演練一次,你且看清楚了……」話落,劍已出手。

  她唯恐黃詩涵來不及細看,因此將招式放緩。但從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股懾人魂魄的氣勢來看,這套玉女神劍隱含滴水不漏的劍網,招與招之間的變幻,竟難以找尋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這套玉女十三劍乃老身立足江湖的不傳之秘,江湖中欲想找老身傳授的人不知凡幾。如今你有幸成為老身的單傳弟子,希望學成之後,繼續發揚其除強濟弱,維護中原武林公理正義之精神,為百姓謀福祉……」

  白髮老太婆口裡喃喃說著,但手中的招式未歇,一遍又一遍,直望得黃詩涵如癡如醉。

  「兵器譜中,刀排名第一,劍第二,但這絕非表示劍難敵於刀。劍比刀來得輕巧,使用起來刁鑽靈活,那是笨重的刀所望塵莫及的。」

  「哦?」黃詩涵忍不住的插嘴,「那刀的優勢又是什麼呢?」

  「使刀之人,其內力必有其過人之處,因此刀大都是男人選擇修練的兵器。在先天條件上,男人借助陽剛之氣,內力總比一個姑娘家來得深厚。當你應對使刀之人時,只需切忌與其兵器觸碰,一旦內力不流失,不被擊散,再找出對方刀法中的破綻,一擊得手,此乃必勝之道。」

  白髮老太婆劍招一吐一收,刷的一聲,劍已入鞘。「為師已演練完畢,你可瞧出些什麼?」

  黃詩涵搖搖頭,「其實你並沒有練完,我一共只看見你使了十二招。」

  白髮老太婆呵呵一笑,「好眼力,為師果然沒看走眼,你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奇葩。」她臉上寫滿了欣慰。

  話聲一頓,她接著又說:「第十三招乃玉女神劍之精髓,招式一出,劍必見血方能歸鞘。因此,為師準備等你將前面的十二招完全學會,且熟練之後,再予以傳授。」

  「還有這個學問?」黃詩涵微愣。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學問,而是該招劍氣淩厲,峰頂上雖是不毛之地,但也總有許多飛禽走獸。為師不想無故傷及無辜生靈,所以才中途收招,不想竟被你一眼識破。」

  經過半年的相處,黃詩涵感覺得出她其實是一個極善良的老婆婆。只是她不明瞭,為什麼老婆婆要把那場比武視為一生中的最大目標?她應該是屬於淡泊名利之人才對啊!

  「小ㄚ頭,你又在想什麼了?」白髮老太婆望著她。

  「喔,沒……沒什麼。」黃詩涵將思緒又拉了回來,「真希望我永遠也用不著玉女神劍的第十三招,如此一來,豈不更合乎你的作風?」

  白髮老太婆想了一下,竟喃喃地說:「總有一天你會使出這一招的……」她的目光深邃而遙遠,同時隱含著一道淡淡的愴然之色。

  黃詩涵不知她在想些什麼,或是想起什麼,只得轉移話題:「當然啦!我若想不使出第十三招,就必須把前十二招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當然!」白髮老太婆猛地回過神來,目光如炬。「你繼承劍後的衣缽,倘若連一些宵小強梁都無法擊敗,斷魂嶺之約你如何去面對?」她連說話的聲調亦漸漸冰冷。

  黃詩涵吐吐舌,裝出一副俏皮模樣,「您別那麼凶嘛,我好好練功就是了,將來定不會讓您丟臉的啦!」

  白髮老太婆不為所動,仍是那副嚴肅的表情,「既然如此,那你還站著做什麼?快練啊!」

  「是,遵命!」黃詩涵應聲之後即不再望她一眼,拔劍出鞘後,開始一陣演練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9-1 23:59:27

第3章(1)

  時光如梭,歲月如流。轉眼之間,已逾兩年。

  這兩年來,黃詩涵與白髮老太婆朝夕相處,不僅培養出深厚的情誼,同時也已盡得她的真傳,只不過她自己並不明瞭;否則憑她目前的功夫,絕對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差的也只是歷練罷了。

  這日清晨,白髮老太婆並沒有催促她練功,而是招招手,招呼她坐下。「小ㄚ頭,過來,為師有話跟你說。」

  黃詩涵依言走了過去,盤膝坐定,「老婆婆,有什麼事嗎?」

  白髮老太婆臉上顯露出極其嚴肅的神色,「對你而言,今天是一個最重要的階段,為師將助你打通任督二脈,希望你能專注一點,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才好。」

  打通任督二脈是每個習武之人的最終目標,黃詩涵也曾偷偷的嘗試過,可惜她近乎耗盡所有的內力亦無法突破,之後她便放棄了。

  她完全不明瞭,任督二脈若是打通,武功會精進到什麼程度?還是……?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之際,耳旁忽然響起白髮老太婆的話聲,「小ㄚ頭,快凝神屏息,抱元固守,別再想心事了。」

  黃詩涵聞言後,忙收斂心神,雙目閉起,片刻工夫即進入渾然忘我之境。

  漸漸的,丹田內凝聚許久的氣息如數十道利箭般,朝四肢百骸流竄而去;功行十二周天,所有的氣息皆彙集於任督二脈之處,停滯不前,似是遭遇一股超強的阻力。

  黃詩涵繼續發功,試圖衝破那道無形的阻力,可惜事與願違,即便她傾盡所有氣力,仍是無法突破。

  黃詩涵的臉色如紙一樣的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衣裳已然濕透。

  那些彙集於任督二脈前的內力久久無法突破那道阻力,開始慢慢潰散,用不著多久,那股強大的氣息又將如萬馬奔騰般從四肢百骸竄回丹田。

  然而,黃詩涵的氣力近乎耗盡,眼下的她根本無法駕禦那股氣息。如非借助外力,她肯定血脈僨張,最後迸裂身亡,要不也就是走火入魔,導致心神喪失的狀態。

  黃詩涵仍不放棄,咬牙苦撐,但她的內力畢竟有限。一盞茶時間過後,她已完全失去發功之力,只得任憑那股強大的氣息再逆竄回來。

  「ㄚ頭!再撐著點。成功與否、生死存亡其實就在這一剎那間……」

  白髮老太婆輕喝一聲,同時掌出如電,眨眼間將雙掌貼在黃詩涵的背後,將自己本身的內力,源源不斷的注入她的體內。

  有了她的內力輔助,黃詩涵體內那些潰散的氣息又再度彙集,兩者氣息合一,全力朝那道該死的阻力進攻。

  事關兩人的性命,白髮老太婆當然不敢掉以輕心;何況她花費整整兩年的時間在黃詩涵的身上,她絕不允許功虧一簣的事情發生。

  如白髮老太婆事先所預估那樣的順利,黃詩涵只覺得任督二脈連結處倏地破裂出一個小孔。那股兩者合一的強大氣息如水銀洩地般衝向那個小孔,接著小孔變大,愈來愈大……。

  「喲荷!成功了……」黃詩涵心中狂喜莫名,不禁跳起身,如瘋子似的在峰頂上又跳又叫。

  她的足尖一點,身子竟如燕子般輕盈靈巧,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現象。她心知肚明自己的武功又精進三成,已入化境。

  白髮老太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高興,此時她已耗損不少內力在黃詩涵的身上,她必須適時調息,好補充剛才所流失掉的元氣。當下她雙腿盤起,雙目緊閉,如老僧入定般的運氣調息起來。

  一陣極長的沈默後,白髮老太婆才緩緩的睜開雙眼,見到眼前的情景,不免愣了愣。「ㄚ頭,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黃詩涵雙眼淚汪汪,臉上的表情很奇特。「我太高興了……老婆婆,謝謝你對我所做的一切……」

  白髮老太婆淡淡一笑,「咱們師徒倆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她隨即站起身,走去一旁,拾起一把大刀。

  當她再度面對黃詩涵時,臉上忽然展現出一種很古怪的表情,那是黃詩涵以往所不曾見到的。

  「拔出你的劍,全力向我進招!」白髮老太婆連說話的聲調也變得冰冷。

  「喔。」黃詩涵漫應一聲,慢慢的拔劍出鞘,可是卻站著一動也不動。

  白髮老太婆冷冷的說:「以你目前的修為,與為師在伯仲之間,差別在於應敵的經驗不足,難免會打些折扣;因此,希望你在進招的同時,摒除一切雜念,發揮平時之所學,知道嗎?」

  「喔。」黃詩涵仍是站著沒動。

  自她任督二脈打通之後,血脈順暢,猶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蓄勢待發。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內力,唯恐一出手便一發不可收拾,到那時若傷了老婆婆,豈不是……

  黃詩涵的想法白髮老太婆並非不知道,她當下嗔喝一聲:「ㄚ頭,小心了!」她腳踏七星,掄刀一掠,只見大鋼刀如長虹貫月般射向黃詩涵的咽喉。

  「這是什麼刀法?」黃詩涵微愣,連耽擱一下的時間都沒有,隨即向右退了小半步。

  只見刀尖近乎貼著她的咽喉劃過,若非黃詩涵此刻內力已達化境,否則勢必為她的刀氣所傷。

  「好極了!」白髮老太婆冷笑一聲,可是手卻沒閒著,當下欺身而近,手腕一旋,刀身已然劈向她的胸膛。

  白髮老太婆似是完全不念師徒之情,不僅招招狠毒至極,甚至還要取她的性命——這哪是練功,這是在玩命啊!

  黃詩涵雖然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老婆婆要這麼做?可是她卻清楚對方所使出的刀法只有六招,看似平庸無奇,但其中隱含變幻莫測的殺意,令人不敢輕忽。

  白髮老太婆手上的刀法雖然只在這六招中打轉,但每一招出手皆衍生出不同的刀法,登時使得黃詩涵眼花撩亂,完全被她使出的招式給牽制,倏忽間便處於被動之勢,狀似難以招架。

  三十回合過後,白髮老太婆忽然狂吼一聲,刀猛地一旋,刷的一聲,刀尖刺向黃詩涵的心口大穴。

  黃詩涵全力應戰,渾身上下的注意力皆擺放在白髮老太婆右手的那把刀上,不知不覺中,她已將玉女十三劍中的十二劍使完。

  白髮老太婆眼前這一殺招,並非先前所使的六招刀法,而是一招前所未見的招式,似是這六招中所有精髓的組合。

  眨眼間,刀光已如流星隕地之勢,快速地逼向黃詩涵的心口,速度之快,令人躲無可躲。

  「劍之飛舞」!黃詩涵心念一動,身子朝右跨了小半步,側身,反將手中的長劍刺向白髮老太婆的心口。

  「劍之飛舞」乃玉女十三劍之最後一式。當初白髮老太婆並沒有連同先前的十二式傳授給黃詩涵,而是待她將十二式完全演練成熟後,再單獨傳授。

  在半年前的某日,白髮老太婆才將「劍之飛舞」傳授給黃詩涵。光是這一招式,黃詩涵便苦練半年之久,只是不曾有過應敵的機會——今天是唯一的一次。

  白髮老太婆不意她變招、反撲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要想閃躲已是不及。但她的反應仍是快得駭人,索性將身子向前一挺,左臂微屈,斷然的迎向朝自己飛刺而來的劍尖。

  白髮老太婆此時此刻已在鬼門關前徘徊,但臉上竟一反常態的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是在開心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達到此一境界,「劍後」之名後繼有人,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婆婆!小心!」黃詩涵輕呼一聲,眼見她命在旦夕,自己想收招也已是不及,當下只好雙目一閉,散去全身的內力。

  劍氣少了內力,威力已大打折扣,但若刺中心口,仍是非死即傷,這是必然的結果,誰也改變不得。

  驀地,白髮老太婆的左臂上倏然出現一道裂縫,鮮血登時飛濺;只聽她悶哼一聲,但臉上的表情仍是那抹奇特的笑容。

  「老婆婆,你……」黃詩涵不知該說些什麼,當場急得流出了眼淚。

  白髮老太婆呵呵一笑。「只是點皮肉之傷,沒什麼!」她從懷中的暗袋內取出金創藥,敷在傷口上。

  黃詩涵不知她為什麼會做出那種表情,「老婆婆,你……不會痛嗎?」她頓感十分不解。

  「當然痛啊!」白髮老太婆仍是呵呵一笑,接著又說:「只是你的表現令為師忘了疼痛,我甚至感到欣慰。」

  「哦?」黃詩涵不懂。「為什麼?」

  白髮老太婆不答反問:「剛才為師所使出的刀法,你可還記得?」

  「記得啊!」黃詩涵點點頭,「婆婆你剛才所使的刀法一共只有六式,直到最後一招——」

  白髮老太婆不等她把話說完,「這套刀法是楊邪七揚名江湖的絕活——「北斗七星刀」,命喪在這套刀法下的武林中人不知有多少,欲想破解的人更是多如牛毛,只可惜當今武林中並沒有人可以做到,除了為師!」

  倘若白髮老太婆適才過招時沒有讓黃詩涵一招半式,那麼玉女十三劍的最後一招「劍之飛舞」的確可以破解北斗七星刀,何況黃詩涵是以事實來證明。

  可是這裡頭又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疑問,令黃詩涵百思不得其解。「老婆婆,既然你已得知玉女十三劍可以破解北斗七星刀法,為什麼二十年來,你們卻又不相上下,分不出勝負呢?」

  「因為刀神楊邪七是……」言及此處,白髮老太婆忽然住口不言。沈思片刻後,她才冷冷的說:「為什麼會是那種結果你不必明瞭,你只需記得中秋月圓之夜,上斷魂嶺擊敗對方即可!」

  經過兩年來的朝夕相處,黃詩涵很清楚她的脾氣;她若不肯說的事,任何人也無法從她嘴裡聽到一絲一毫的訊息。

  白髮老太婆忽然輕歎一聲,一臉的嚴肅,「ㄚ頭,如今你已盡得為師的真傳,劍後之名此後由你發揚光大,為師準備歸隱山林,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中事。」

  「我?」黃詩涵一愣,笑容已見苦澀。「老婆婆,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什麼都不懂,出門都會迷路呢。」

  白髮老太婆笑道:「距八月中秋月圓之夜尚有一百餘天。眼前你已不必再待在這裡,你即刻起程,下山去吧!」

  「有沒有搞錯啊?」黃詩涵登時傻了眼,「至少你也得跟著我一起下山,等約期之日到的時候,你再陪我一起上斷魂嶺嘛!」

  白髮老太婆搖搖頭,隨即正色道:「你之所學足可讓你列入中原武林屬一屬二的高手中,你唯一欠缺的便是江湖閱歷。倘若你做什麼事都要為師的一路陪著你,為師一把歲數了,還能陪著你到幾時?」

  「可是……」黃詩涵支吾著,無言以對。

  白髮老太婆逕自又說:「身為武林中人,做什麼事,一切都得靠自己。別人是靠不住的,切記!」說著,她從地上拎起一個小包袱遞給黃詩涵。

  黃詩涵一打開,回憶登時湧上她的心頭。

  包袱內裝著她的衣物,計有:一雙球鞋、牛仔褲、T恤、手錶、戒指、一套內衣褲,以及一支她不曾見過的短劍,還有一套勁裝。

  「ㄚ頭,你清點一下,看看有沒有遺落什麼東西?」白髮老太婆凝視著她,臉上不免浮現出一抹離別時的傷感。

  「這支劍不是我的——」黃詩涵拿起那支劍,細目端詳著。

  「這是為師當年隨身佩帶的兵器,名叫「伏魔劍」,為師今天一併傳給你,希望你此去江湖一切順利。」

  伏魔劍的外表並不起眼,可是當黃詩涵手握劍把,將劍緩緩地從鞘中拔出時,眼睛不由得為之一亮。

  黃詩涵雖然不曾見過太多的名劍,但好歹也稱得上是一個練劍之人,加上又有名師指導,因此她能輕易的感覺出伏魔劍上隱隱所傳來的森冷煞氣。

  「當年伏魔劍一出,宵小邪魔聞之喪膽,也因此造就它殺氣日漸加深。黑道中人反而稱為師「白髮魔女」,這是為師始料未及之事。」白髮老太婆侃侃而談,不知不覺的道出塵封多年的往事。

  「為師一身武功只用在那些心術不正之人的身上,只要是被為師選中的人,絕難逃一死。為師替天行道,自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更對得起天下眾生。今後只要你秉持這樣的信念……」

  白髮老太婆嫉惡如仇,下手無情,黃詩涵可以從江北十八寨的事件上,摸索出她行事的原則與手段。

  可是,「以暴制暴」、「以殺止殺」,這畢竟不是一個文明人做事情的方式。因此,黃詩涵很快的聯想到今後闖蕩江湖時,恐怕會與她行事有別,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

  「此去江湖,也許你會遇見一些人莫名其妙的前來尋仇,到時你自己斟酌著辦,為師不想參與任何意見。」白髮老太婆言及此處,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極其嚴肅之色,「總之,「劍後」之名已完全繫在你身上,希望你別壞了它的名號,好自為之!」

  「喔。」黃詩涵恭應一聲。

  白髮老太婆又深望了她好一陣子,隨即將頭一轉,不再望她一眼。「你走吧!走!」

第3章(2)

  她雖然極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但黃詩涵早已從她眼眶裡見著一絲淡淡的霧氣。「老婆婆,我……」黃詩涵悲呼一聲,眼淚不爭氣的滑下眼眶。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她二人早就培養出一種不言而喻的感情,而今離別依依,當然也是極其自然之事。

  「老婆婆,我捨不得你,我……我捨不得走啊……」黃詩涵抽泣著,忽然一個箭步撲倒在她身前,痛哭不已。

  白髮老太婆撫摸著她柔順的髮梢,輕歎一聲:「小ㄚ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才是人生。」

  「小ㄚ頭。」白髮老太婆見她不發一言地逕自哭泣著,只好又說:「快別哭了!說不定有朝一日,為師閒不住想去江湖走走,到時我們自會有重逢的一天。」

  「真的嗎?」黃詩涵擡起頭,淚眼汪汪地凝視著她,「婆婆你可不能騙我,一定要來找我喲!」

  白髮老太婆想了一下,「好,為師答應你,我一定盡快與你再見。」

  黃詩涵慢慢地站了起身,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痕,「老婆婆,您自己要多保重,我下山去了。」

  「你也一樣。」白髮老太婆勉強一笑,「江湖多險詐,知人知面,但卻不知對方的心,有朝一日你自然能體會。」

  黃詩涵點點頭,「多謝婆婆的教誨,此去江湖我一定萬事小心,待八月十五斷魂嶺一事了結,我再回到此地探望婆婆。」她將手上的包袱放在肩上。「告辭了,老婆婆。」隨即縱身一掠,朝崖下疾飛而去,不過眨眼工夫,她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詩涵對中國大陸的地理雖然不太靈光,不過她還是能知道一個大概,出了太行山一路朝東南方飛奔,約莫七天的光景,這會兒已來到了開封。

  開封為河南省省會,同時也是我國著名的古都之一,乃騷人墨客經常走訪之地;其名勝古跡以鐵塔、龍亭及大相國寺最為著名。

  她一路疾行奔走,沒有稍作停留,直到進入開封城時,這才發現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顯示出一片異常熱鬧的景象。

  這七天的行程,黃詩涵皆以白髮老太婆事先為她備妥的乾糧及溪水充飢裹腹,尚不感到飢餓。可是眼前街道兩旁各式酒樓茶館林立,望著望著,走著走著,她忽然感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從腹內隱隱傳出。

  「反正距赴約之日還早……管他的!我先找個地方大吃大喝一頓再說……」主意既定,黃詩涵四處掃了一眼,目光很快的停留在不遠處一塊偌大的招牌上——開封大酒樓。

  黃詩涵摸摸懷裡的暗袋,暗袋裡有一包碎銀,兩錠五兩重的銀元寶,以及一片金葉子。確定沒有遺落後,她才快步地朝開封大酒樓走去。

  「這位姑娘快裡面請。」一名狀似店小二裝扮的漢子笑吟吟的迎上前,隨即招呼黃詩涵入座。

  開封大酒樓是一幢兩層樓高的木造建築物,一樓廳內全是大小桌椅,二樓則是包廂式,但卻沒有門,空間完全開放。

  「這個位子好嗎?」店小二用手指著角落邊的小方桌。

  黃詩涵搖搖頭,「有沒有清靜一點的地方?」

  店小二略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帶著職業性的笑臉,「有,姑娘請隨我來。」隨即領著她走向二樓。

  由於黃詩涵隻身一人,有四人座的小方桌可坐已是不錯了,何況酒樓內此時已是坐了約滿七成。可是店小二見她氣勢不凡,加上走闖江湖的姑娘家都有「打賞」的習慣,他心想等她吃飽喝足後自己必有小費可賺,因此才領著她走上二樓正中的一個包廂。

  「姑娘,這間包廂可好?」店小二臉上堆滿笑容。

  「很好,謝謝你。」黃詩涵點點頭。

  店小二仍是笑著問:「姑娘要點些什麼?」

  黃詩涵想了一下,「菜別太多,上一些你們店裡的拿手菜即可。」

  「酒呢?姑娘要點什麼酒?」

  「酒不必了,給我沖一壺茶來。」

  「是,姑娘。小的立刻去張羅。」店小二恭應一聲,立即跑去樓下櫃檯取來一壺茶,便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黃詩涵斟滿一杯茶,輕啜一口,一雙眼睛同時四處張望著,滿是好奇之心。

  整整兩年,她與白髮老太婆生活在僻靜的太行山,從不曾走入人群,這會兒一瞧,倏地發現自己彷彿是一出古裝劇的演員,那種感覺真是詭異極了。

  其實,真正令人感到好奇的不是別人,正是黃詩涵自己。

  打從她一走入開封大酒樓的那一刻起,她就成為大夥暗暗矚目的焦點,只是她自己沒有發覺罷了。

  雖然白髮老太婆盡力將她裝扮成與行走江湖的女俠無異,但她臉上那抹氣勢,或者說她那副模樣就是與一般人不同。

  她的頭上不見髮髻,一頭長髮如瀑布般的洩在胸前,加上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掃視著,臉上同時佈滿了好奇。

  她臉上的表情、頭髮,以及那抹難以忽視的獨特氣質,無一不吸引眾人的目光;尤其是坐在樓下角落邊的一張小方桌上的那個身著藍布衣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約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五官還算端正;但定眼一瞧,黃詩涵還是可以從他臉上的表情揣測出一絲端倪。

  黃詩涵此時的目力驚人,雖然閱人的經驗不是很多,可是她卻很輕易的察覺出那個年輕人的左下巴上長了一個小黑痣;且其人目光閃爍,一臉促狹的表情,一看就覺得是個壞男人。

  是不是世上的壞男人較易吸引女人的目光?黃詩涵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此時酒樓內已滿座,而那個年輕人隻身一人,與其他桌三三兩兩大聲喧嘩的酒客有顯著的不同。

  望著望著,不知不覺中店小二已將所有的飯菜上定,不算多,只有四菜一湯,足夠黃詩涵一人享用。

  於是,黃詩涵收回目光,隨即抓起筷子,不管他人的眼光,一陣狼吞虎嚥起來。

  或許是太久沒有好好吃頓飯的緣故,因此黃詩涵吃得很急,吃相也不怎麼文雅,比起那個年輕人有如天淵之別。

  那個年輕人雖然看似有點邪氣,可是隱約中又表現出一副很有教養的模樣,吃相不僅慢條斯理,且吃喝間不時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手抹嘴,似是有點潔癖。

  片刻工夫,黃詩涵桌上的四菜一湯已被她風捲殘雲般的吃得精光。

  「小二哥。」黃詩涵朝不遠處的店小二招招手,「這裡有沒有房間可以讓我睡的,我想——」

  店小二不想她會有此一問,不免為之一愣,但還是很快的笑著搖搖頭,「我們這裡是吃飯的地方,姑娘想住宿,那得去找一間客棧。」

  「喔,謝謝你,我知道了。」黃詩涵想了一下,「小二哥,有沒有好一點的客棧,你幫我介紹一間好不好?」

  店小二不假思索地笑著說:「姑娘,城南小北巷那兒有一間「龍門客棧」風評很好,是咱們開封城內最好的一間客棧。」

  說話間,店小二已將桌面收拾乾淨,又幫她斟上一杯茶後,見她不再開口詢問,這才轉身離去,招呼別的客人。

  黃詩涵輕啜一口茶,慢慢地將視線移至樓下大堂,豈料那個年輕人的目光,無巧不巧地也轉到黃詩涵的臉上,兩人四目相接,黃詩涵的心不禁怦然一跳。「好清澈的一雙眼睛……」

  那個年輕人的一雙眼眸果真十分清澄,充滿慧黠的光芒,他當下竟朝她眨了眨眼,同時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的笑容同他臉上的表情一樣,頑皮中帶有一絲邪惡,令人瞧了之後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詭異感覺。

  黃詩涵從不曾被男人這樣瞧過,況且對方的神色又極其曖昧,讓人覺得雞皮疙瘩落滿地,不想久留在此。

  她慢慢地拿起茶杯,將視線轉回來,準備將杯中的茶喝完後,便離開這間酒樓,去城南的小北巷「龍門客棧」投宿。

  茶杯才剛拿起,怎知那年輕人卻比她先叫了一聲:「小二,算帳!」

  「是,公子。」店小二忙靠了過去。

  「六菜二湯,加上五斤白干……」店小二笑吟吟地手一伸,「公子,一共是二兩八分銀。」

  「喔。」年輕人點點頭,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小二,麻煩你去請掌櫃來一下。」

  店小二深望了他一眼,「公子請稍待片刻,小的立刻去。」隨即轉身,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大櫃檯。

  雖然黃詩涵已把視線轉回來,但眼角餘光仍可看見那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甚至還可以很清楚的聽見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以她此刻的功力,不論場中的狀況如何嘈雜,這間酒樓內的每一個客人在談論些什麼,她都不會遺漏的。

  從眼角餘光得知,那個年輕人仍在衝著她咧嘴邪笑著,黃詩涵真的搞不清楚,這個邪惡的年輕人到底在笑什麼?

  黃詩涵放下茶杯,本想叫小二過來算帳,但一時間竟又沒叫出口,且不知不覺又把視線轉移到樓下的大堂。

  他在看什麼?他在笑什麼?他到底想幹什麼?其實黃詩涵並不是很想知道。

  她唯一感興趣的是,這個年輕人雖然外表有點邪惡,但一雙眼眸卻綻放出一絲說不出口、吸引人的不知名力量,讓人乍見之後便捨不得轉頭似的。

  黃詩涵面無表情的凝望著大廳,故作隨興瀏覽的模樣,可是實際上卻在暗地裡提起內力貫注雙耳,聽聽那個年輕人到底想找掌櫃的說些什麼?

  她會聽到什麼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9-2 00:05:08

第4章(1)

  「這位公子好,你找老朽是……」

  「掌櫃的你好,我是想問你,貴寶號有沒有欠缺人手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需要?」

  「沒有啊!公子問這個的意思是……」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想毛遂自薦一番。」

  「呵呵,公子真是愛說笑!本店並不缺少幫手,何況像公子這種人本店也請不起。」

  「我沒有在說笑,我是說真的啊!你可能還不清楚。我今年二十五歲,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年輕力壯,不好吃懶做,肯認真學習,可是,就是沒人肯給我一次機會,我苦無機會一展理想抱負……」

  掌櫃的本來還堆滿一臉的笑容,但聽及此處,他是真的不能再虛偽下去了,否則對方還不知得講多久。

  「公子。」當櫃的適時插嘴,打斷那年輕人未說完的話。「你叫老朽前來,又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到底是想表示些什麼?」

  年輕人的臉上,忽然出現適才所不曾見到的一絲苦笑,「掌櫃的,實不相瞞,這會兒你不用我都不行。因為我……我身上半毛錢也沒有,那二兩八的酒菜錢,我沒法子付啊!」

  「什麼?你……」掌櫃的面色鐵青,頭頂也似在冒煙。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一斂,故作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我可以負責洗碗、掃地,要不打打雜也行……」

  黃詩涵被掌櫃那種氣瘋的表情給逗得發噱,只差一點沒當場失聲大笑出口,她忙伸手摀住嘴巴,在心裡一陣偷笑。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掌櫃的面色鐵青,不由得大叫一聲,「來啊!給我打!」他用手一指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聽到掌櫃的話索性大剌剌的躺在地上。「打一頓抵酒帳也行,反正這種事我碰多了,也不差這一回。」

  這時,只見七名店小二如蝗蟲般湧來,個個面目可憎,一副想把人活活打死的樣子。

  照他們這等表現便可得知他們平日訓練有素——吃白食的人肯定不少。

  店小二人手掄著捧棍,正當舉手欲敲下之際,酒樓的大門處忽然響起一陣漢子的吆喝聲:「慕容公子來了!慕容公子來了!」

  這個慕容公子不知算是哪棵蔥蒜,只見眾小二趕忙放下手上的棒棍,帶著真誠的笑容,跑去大門邊,恭立迎客。

  「浪兄真是見笑了……」慕容公子人隨聲現。大夥不約而同的眼睛一亮,身不由己的朝那人望了去。

  「天啊!他長得好帥呢!」黃詩涵的心怦然一跳。

  走進酒樓內的共有四個人。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姑蘇慕容世家唯一的獨生兒子——慕容俊;接著走進來的兩個年輕人則是他的貼身侍衛,江湖人稱「左右特使」。

  最後一個走進門的是一個年逾半百的老頭,身上背著一個木箱,他正是慕容世家的帳房——劉英泰。

  慕容、司馬、南宮為中原武林的三大世家,倍受江湖中人的景仰與禮遇。因此,當慕容俊走入酒樓時,那些店小二會以這種排場恭迎,完全不是什麼意外之事。何況慕容俊平日造橋鋪路的好事,大夥都有耳聞。

  慕容俊年約二十二歲,身材瘦削,臉上英氣逼人,五官組合起來毫無一點瑕疵,絕對稱得上是一個帥爆的人物。

  原先那個躺在地上準備挨打的年輕人一見慕容俊走入酒樓,不禁咕噥一聲,「真是的!這個臉丟大了。」接著他慢慢地站起身,一臉尷尬地迎視著慕容俊。

  「掌櫃的你可千萬別胡來……」慕容俊臉上雖然帶著誠懇的笑容,但說話的語氣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嚴肅。「放眼當今武林,凡我輩中人有哪個不知阿浪兄遊戲人間,個性灑脫,言語詼諧。」

  「我……我是真的沒銀子啊!」阿浪擺出一張苦瓜臉。「慕容老弟你不明白,昨夜我在「大通賭坊」輸光了所有的家當,這會兒身上半個蹦子兒也沒有,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沒問題,這頓飯就由小弟做東如何?不知阿浪兄可否賞小弟一個薄面?」慕容俊淡淡一笑,但絕對誠懇。

  「這個嘛……」阿浪支支吾吾,忽然擡起頭,溜了黃詩涵一眼,同時朝樓梯緩緩走上去。

  上了二樓,他令人猜不透的走至黃詩涵身前,小心翼翼地說:「姑娘,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黃詩涵擡頭掃了他一眼,不知他肚子裡打的是什麼餿主意,又唯恐他藉機吃豆腐,因此並沒有開口說話。

  「我……」阿浪的表情更見苦澀,「我實在不想欠他的人情,你……你可不可以幫我付這頓飯錢,我定盡快還你。」

  這是什麼話?黃詩涵暗暗氣得一肚子火。

  他又不認識自己,憑什麼提出這項要求?如果每個人吃飯都想叫她付錢的話,那麼天理何在?

  「神經病!」黃詩涵瞪了他一眼。

  「神經病?這是什麼意思?」阿浪喃喃自語:「姑娘,肯不肯也只是一句話而已。」

  黃詩涵不再看他一眼,「小二,麻煩你過來算帳。」

  阿浪不想她會做出這種反應,不禁為之一愣,但很快的回過神,一個人又喪氣的走下樓來。「真是的!現在的江湖同道怎麼一點慈悲心都沒有,竟狠得下心看我躺在地上挨打……」

  阿浪嘟嘟嚷嚷的說了一長串,最後才衝著慕容俊咧嘴傻笑。「說了半天還是你慕容公子好……小二,趕快再幫我送上兩個下酒菜,另外再打十斤花彫——慕容公子請客。」

  「哼!真是一個不要臉的無賴!」黃詩涵心裡這般想著,隨即付了帳,走出開封大酒樓。

  約莫兩刻鐘後,黃詩涵已來到龍門客棧,要了一間大廂房,準備今晚在此投宿。

  整整七天下來,黃詩涵雖然趕了不少路,人也不覺得怎麼累,可是她卻不捨放棄參觀大相國寺的機會。何況八月十五至今尚有百日之久,她深信自己一定趕得及赴約。

  黃詩涵已許久不曾見過、躺過整齊潔淨的床單被褥,這會兒早就迫不及待地將肩上的包袱一甩,飛也似的撲向床,臉上同時展露許久不曾有過的天真笑容。

  她半坐半臥地躺在床上,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啞然失笑。她不僅莫名其妙的來到了明朝,甚至還成為一個武功高強的劍後傳人——她是否還會發生什麼奇遇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到那個令她心跳加速的慕容公子。

  雖然黃詩涵完全不明瞭慕容公子的家世背景,但不可否認的已被他那種獨特的氣度還有他那張不見一點瑕疵的俊臉給吸引。

  基本上,男人與女人是一樣的動物,彼此都在不知不覺中吸引別人的目光,或者被對方吸引。這是兩性間很微妙的一種磁場反應,只要是人類,極少有人可以擺脫這項定律。

  驀地,一陣敲門聲響起,將黃詩涵從自己的思想世界裡拉回到現實。

  「什麼人?」黃詩涵下床,走去打開房門一瞧,來者原來是店小二。「有什麼事嗎?」

  店小二笑著說:「姑娘,洗澡水已經準備妥當了。」

  「好,謝謝你。」黃詩涵想想不對,接著又問:「洗澡間在什麼地方?」

  店小二轉身用手一指走道盡頭處,「就在那兒。」

  「嗯,我知道了。」黃詩涵點點頭,「沒你的事,你去忙你的吧!」

  「小的告退。」說罷,店小二身一轉,隨即退了下去。

  待店小二走後,黃詩涵又走入內室,取出暗袋內的銀兩,藏在枕頭下;接著再打開包袱,拿出換洗衣裳,一路朝房外的走道盡頭處行去。

  推開那扇門後,入目所及,只見一個半個人高的木桶擺放在角落裡——與她事先想像的絲毫不差。

  這洗澡間約三坪大小,除了一個木桶、一個木瓢及一塊不知名的、狀似樹脂的東西,其他則不見任何物品。

  黃詩涵將衣裳放在另一個角落裡,拿起那塊樹脂之類的東西嗅了嗅,一股清香立時撲鼻而來。

  「搞了半天,原來這個東西是肥皂。」黃詩涵暗暗地感到好笑,同時也打從心底的佩服老祖宗們的聰明才智。

  她慢慢地脫下衣裳,拿起木瓢淋濕身體,接著再拿起那塊「肥皂」擦拭身體,但卻不見任何泡沫。

  待她的身體完全洗淨時,她才走入木桶內。頃刻間,她的身子已完全沒入水中,只露出一顆腦袋。

  她暗吸一口氣,將體內的真氣凝聚於丹田之內,接著再以內力催動,霎時間四肢百骸傳來一種前所未覺的舒暢。

  行功十二周天後,她緩緩地將內力散去,然後才站起身,如芙蓉出水般的跨出木桶。

  大約兩刻鐘過後,她已將換下的衣裳,以及身體洗淨,並將衣裳曬在後院的竹竿上後,這才朝廂房走去。

  此時她身著一襲水藍色的勁裝,一頭瀑布般的秀髮仍是披散在胸前,臉頰上竟還浮現出兩朵淺淺的紅暈,笑容更是甜美可人。

  算算日子,她已許久沒有好好的吃頓飯、舒舒服服的洗一個澡、安安穩穩的躺平在一張床上,這會兒她臉上的笑容更深更濃了。

  然而,當她推開房門,跨過門檻時,她臉上的笑忽然僵硬;她已完全的笑不出來了。

  房內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酒味,用不著多想,剛才肯定有人趁她在洗澡時,偷偷摸摸的闖入房內,那麼……

  黃詩涵不敢再往下想,身子一掠的來到床邊,抓起枕頭一瞧——果然不錯!枕下的一包金銀已不翼而飛,但卻多出一張紙,字跡龍飛鳳舞的。

  大慈大悲的姑娘妝次:

  在下因手頭不便,故暫且借姑娘的銀子一用,來日定當加倍奉還。大恩大德,感激之至。

  知名不具

  「不!不可能的啊!」黃詩涵晃了晃腦袋,整個人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摸不著邊際。

  適才她雖然在洗澡,但耳聰目明的她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出二十丈內有宵小闖入,莫非來人的武功高強,遠在她之上?還是……

  黃詩涵不想浪費自己的腦力,因為失去了盤纏,等於失去一切。沒有銀子,以後寸步難行,總不能叫她流落街頭,那還談什麼行俠仗義,除強濟弱呢?

  唯今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找出那個賊子,追回失去的銀子,好好的教訓他一番。可是那個知名不具的賊人又是誰呢?

  「知名不具?知名不具……」黃詩涵沈思著,很快的讓她想到一個最有可能的人渣。

  她臉上的表情從茫然霎時轉換成一抹冷笑,「八成就是他!」喃喃自語時,她又將那個包袱掛在床下的一個柱腳上。

  好在那個包袱並未遺失。那個賊人顯然是個老行家,居然分辨得出包袱裡沒有擺放銀兩,但也就是因為這樣,那把白髮老婆婆傳給她的「伏魔劍」才沒有被對方偷走,否則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真是氣死我了!」黃詩涵氣得臉色倏變,隨即打開窗戶,身一掠,如一縷輕煙般的飄出屋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大通賭坊內人聲沸騰,萬頭鑽動,好不熱鬧。

  定晴望去,只見賭坊內的右邊,有一張十二人座的大圓桌,旁邊圍立了一大群人,但真正坐在桌上賭的卻只有一個人——阿浪。

  這張圓桌是大通賭坊準備用來與出手闊綽的客人豪賭的,倘若下注沒十兩八兩的話,那還不能坐下去,只有一旁觀看的份。

  「西八樂兄,你怎麼啦?」阿浪凝視著站立在桌子另一面的老者,神采飛揚,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他現在的模樣,與適才在開封大酒樓沒銀子付帳時有如天壤之別,卻見他面前有一疊高高鼓起的銀票及堆得像小山似的銀元寶,看狀況他今晚的手氣不錯,肯定贏了不少。

  老者的臉色慘白,雙手捧著寶缸——大碗公——渾身上下有如發瘧疾似的顫抖不停。「阿……浪公子,老朽……」

  阿浪笑了笑,故作不解的說:「好歹你也得把寶缸放下,我才好下注,否則這場賭局如何繼續下去?」

  「阿浪公子,你今天已經贏了不少……」老者擺出一張苦瓜臉,「真的已經贏了不少,不如就此罷手——」

  「嘿嘿,你說得倒好聽!」阿浪擺出一張臭臉,「你為什麼不想想昨天那種場面,你贏走我所有的家當,害得我今天連吃飯錢也付不出,還欠了慕容俊一份人情債。」

  老者的臉色更見苦澀,「阿浪公子,老朽也是餬口飯吃——」

  阿浪打斷他的話,「那好!你去找你們掌櫃的出來,我跟他對賭,他若輸了,那總沒話可說了吧!」

第4章(2)

  老者尚不及答話,門後的珠簾叮咚響起,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已走了出來。「浪老弟果真不簡單,才不過一天的光景就光臨敝店翻本。」

  阿浪皮笑肉不笑的說:「從什麼地方失去的就從什麼地方撈回來,大夥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好!好極了!」矮胖中年人哈哈一笑。「爽快!爽快!那麼浪兄準備怎麼賭呢?」

  「就一把定輸贏——我全下!」阿浪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把桌面上的銀票往前一推,彷彿桌上的東西只是一些石頭爛紙。

  矮胖中年人臉上的肌肉略抽搐了一兩下,接著點頭道:「好,敝店接受浪兄這一注——請!」話落,他雙手捧起寶缸,一晃、二搖,足足搖晃了十七、八下,這才將寶缸放了下桌。

  凡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有哪個不知道矮胖中年人其實就是聲名遠播的賭王——余胖子。據說他賭了近三十年,從未有過失手的紀錄。因此,這會兒他親自下場押陣後,大夥立刻全圍了上來;賭不起的人,能親眼目睹余胖子高超的賭技,這豈非千金也難得買到的機緣。

  阿浪仍是神態自若地坐在那裡,臉上依舊掛著一抹誰也無法揣測的邪笑。「我買大。」

  「大?」余胖子神色不變,「浪兄確定買大,不反悔?」

  阿浪搖搖頭,「我做事一向乾脆,而且絕不後悔。」

  「好!」余胖子朗喝一聲,慢慢地將右手伸去碗蓋處,輕輕一掀,抓起碗蓋。

  只見三顆骰子四平八穩的躺在碗底——三個六,十八點,大;只見余胖子神色猛然大變,倏地鐵青。

  「不!不可能的……」余胖子雙眼球暴凸出,張瞪在那三顆骰子上,似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適才他在抓碗蓋的同時,已將內力一吐一收,讓碗內的三個骰子翻轉一個面,成為三個一,可是這會兒怎會變成這種結果,他百思不得其解。

  光瞧余胖子這種體格也能明瞭他的內功已達怎樣的境界——莫非眼前這個名叫阿浪的年輕人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

  剛才他在伸手去抓碗蓋的同時,阿浪曾將桌上的那堆銀兩又往前一推,難道他就是在那一瞬間動的手腳?

  余胖子正當沈思之際,阿浪已嘿嘿訕笑,「真是不好意思,承讓了……」他仍是神色不變的坐在那裡。「不知貴寶號還有沒有更好的莊家,我今天晚上還沒賭過癮呢!」

  雖然他笑嘻嘻地說出這番話,但實際上卻尖酸刻薄到了極點。連坐鎮指揮大通賭坊的余胖子都輸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可以贏得過他?

  然而,一件令人無法置信的事情突然發生,因為他身後傳來一名年輕女子的嬌叱聲:「我來陪你賭!」

  阿浪轉頭一望,「你……」他不僅神色大變,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站在他身後的正是黃詩涵。從他面前那堆銀兩中,她輕易地發現那片黃澄澄的金葉子。金葉子沒長翅膀,所以不可能自己飛到大通賭坊;真實的答案在這一刻已然揭曉了。

  黃詩涵不待他把話說完,右手倏然閃電般一伸,伸向他的右手腕,笑著說:「怎麼?我不能陪你賭?」

  阿浪的臉上雖然在笑,但任何人皆可瞧得出他的笑容十分勉強。「咱們夫妻倆的有什麼好賭,這不是教旁人看笑話嗎?」說話間,他咧嘴朝大夥眨了眨眼,表情十分邪氣。

  黃詩涵適才出手已扣住他的手腕脈門,雖然不怕他跑掉,可是卻怕他亂說話。她當下暗吸一口氣,使出蚊聲密傳的絕活說:「你若不想讓旁人見了笑話,那就乖乖的跟我出去!」

  阿浪輕歎一口氣,點點頭,「好,我跟你走。」他隨即站起身,朗聲地說:「余老大……這些銀票、銀兩你暫且幫我保管,待下回我若有經過開封時再取回。」說著,他隨手抓起幾錠銀元寶、金葉子以及一疊銀票。「現在我們夫妻倆有話要談,告辭了!」

  只要是在江湖中走動的人皆知,阿浪此人做事、說話完全不按常理。大夥只覺得是黃詩涵的出現,中斷了這場賭局;全然不明白他二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黃詩涵此時是一肚子火,可是又不想在這種場所發飆,因此這會兒緊緊的跟在阿浪身後,臉色很不好看。

  反觀阿浪倒是出奇的鎮定,臉上帶著一抹奇特的笑容——這種場面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阿浪在前行走,黃詩涵在他身後約三步遠的緊跟隨著,直到他二人來到大街上一個賣牛雜湯的小販旁時,情況忽然有了改變。

  當阿浪走近那個小販時,從他的衣裳內突然掉出一把碎銀;碎銀落地的聲響立時吸引在一旁喝牛雜湯的人之高度關切。

  「大家快來撿銀子啊!」阿浪叫了一聲,眾人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登時如蝗蟲似的擁來。

  阿浪見機不可失,隨即跨過一張板凳,有如喪家之犬地朝近郊疾飛而去。

  這時,只見黃詩涵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個賊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去哪裡!」她足尖倏地一點,顧不得在這些人面前施展驚世駭俗的絕世輕功,整個人如一隻展翅的大鵬鳥般的越過眾人的頭頂,然後朝阿浪逃竄的方向緊緊跟隨而去。

  無數多的屋頂、樹頭在黃詩涵的腳下輕踩而過。約莫半刻鐘的光景,阿浪的背影已清晰地印入眼簾。

  兩人相距約十丈,相同的距離持續已有好一陣子;直到眼前已完全不見房舍時,黃詩涵才猛吸一口真氣,嬌軀如箭般向前射去。

  眨眼間,彼此的距離已不及五丈。黃詩涵心想只要再加把勁,不愁那個賊子不手到擒來,當下將內力發揮至極限,如影隨形般朝阿浪的背影掠去。

  阿浪的輕功造詣似也不差,一陣風馳電掣後,如炊煙似的飄向左邊的樹林,動作之迅疾,絲毫也沒有停頓。

  黃詩涵並沒有忘記白髮老太婆再三告誡「窮寇莫追,逢林莫入」這段話,只是自她下得太行山以來,從不曾遭遇這種情事,加上她身上半分銀子也沒有,如果不把銀子要回來,她今後怎麼過生活?

  因此,她幾乎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便輕叱一聲:「站住!」點足之間,她已進入那片不知名的樹林。

  林內枝葉茂盛,遮擋住星月,伸手難見五指。

  黃詩涵冷笑一聲,「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你出來!」她凝神屏息,暗暗打探四周的動靜;可惜林內漆黑如墨,那賊子仍躲在暗處,因此不聞任何聲息。

  「我知道你就在這片樹林裡,快出來!」黃詩涵氣貫丹田,朗聲說道。

  她淩厲地朝四周掃了一眼,忽然怒喝一聲,左掌出,人也同時往左邊的樹叢裡撲去。

  「天啊!你好凶啊!」人隨聲現,卻見阿浪倏地站起身,右掌輕輕一揮,砰的一聲,身不由己的退了小半步。

  黃詩涵雖未被他的掌力所傷,但也被他的反應與掌力嚇了一跳。這賊子好高強的內力!她當下暗提八成功力,蓄勢待發。

  阿浪似是被她的掌力震得氣血翻騰,這會兒臉色蒼白,滿臉苦相。

  「你不僅凶,武功好像也不弱。」阿浪溜了她一眼,似在喃喃自語。「看來我今夜難以脫身啦……姑娘,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想陪我賭一賭嗎?幹嘛——」

  「你住口!」黃詩涵怒叱一聲,「你我素無瓜葛,是你先無故偷走我的銀子,我絕饒你不得。」

  阿浪輕歎一聲,「每個人都說朋友有通財之義。我只是暫時借你的銀子一用,又不是不還你,你也犯不著生那麼大的氣啊!」

  話聲甫落,他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銀元寶、一片金葉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豈料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他的嘴角邊忽然流出一道鮮血,「我還你就是了。」接著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地上,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瞧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黃詩涵不忍之心油然而生。畢竟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賊子,適才自己下手實在太重了些,萬一因此而令他斷送性命,那麼自己的殺孽是否加重了呢?

  如今她已是劍後的傳人,她不想延續昔日劍後闖蕩江湖時的行事方式。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是不是會更令人稱頌呢?

  唉,算了!何必跟一個下五門的賊子計較?如此豈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思忖至此,黃詩涵的心結已解,當下散去渾身飽滿的內力,一步步地朝他走了過來。

  她拾起地上的銀子,「我只拿回屬於我的……」

  她的話尚未說完,怎知跌坐在地的阿浪忽然如箭矢般的一躍而起撲向她,輕易地點住她的穴道。頃刻間,黃詩涵已動彈不得。

  「你……」黃詩涵氣得臉色倏變。

  阿浪抹去嘴角邊的血漬,臉上又展現出那抹特殊的笑容,「為了演好這齣戲,我把舌頭都咬破了,明天肯定沒法子喝酒。」

  「你……」一見他那副邪惡的嘴臉,黃詩涵的心不由得怦然一跳,咬牙切齒地說:「你想幹什麼?」

  阿浪不答,反是將地上的銀票等全數放入胸前的暗袋後,這才獰笑著說:「你是女,我是男,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林,月亮為證,大地為床——你說我會想幹什麼」

  黃詩涵連開口罵他的機會都沒有,他已一把抱起她的身子,朝更深的樹林內飛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