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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enman3517
男爵 | 2011-11-29 12:39:10

第六章

  好個晴朗天,亦是嶄新的一天,更正,是好多天。

  久違的孤獨,果然還是這般冷漠,但總得再一次適應它。

  她重新打掃關家,試圖換取好心情。

  梳高長髮,綁成馬尾,換得看來十分有精神的外表,到車庫用心擦拭只有在任家凱出差時才會騎的摩托車。

  她更不斷告訴自己,放棄依賴,是為了趕走他堆積如山的困擾。

  其餘的,她依然沒有更改,她依然喜愛著他。

  只是,對他的緊緊跟隨剔除多少,夜深人靜時對他的情意與思念,就增加多少,或許,是以倍數相乘……

  除此,也依然與他通電話,卻不再像往日那般,總是捨不得掛線,只想他有足夠的睡眠。

  今日如前幾天,她在騎車上班的路途上,輕鬆哼著歌,但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往旁邊看一眼。

  趁紅綠燈時,調整半罩安全帽,她看左方一眼,綠燈一亮,催油門再繼續騎。

  等到下一個號志燈亮出紅燈,她真的受不了了,拉下口罩,往左邊的名貴轎車摻著愉悅大聲說道:

  「相信我,我沒事,我真的可以自己騎車去上班的!」

  名貴寶馬車窗這時緩緩降下,露出唯恐讓開車的女性見到,便失神去撞安全島的俊美男人。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想騎車,如果你是因為太久沒碰摩托車,這幾天你也騎過癮了,能不能別再騎了?我覺得很危險。」

  「家凱哥,我騎車很慢,很安全的,你快去公司,我不想害你這幾天都遲到。」

  「不成。一,你讓我盯著,二,你跟我上車。」

  她一瞥轎車內副座的空蕩,心裡掠過一抹不安分的渴望,但發現綠燈,狠下心催緊油門。「這裡不能停車啦!再說,我很快就到書局了。」

  轎車追了上來,再緩下與摩托車同等速度,「很快到書局這類話,十分鐘內你說了三次,聽著,這條路車禍頻繁,我不許你再騎。熄火,停車!」

  「我真的沒辦法停車,家凱哥,你快去公司,全公司的人都等你開會!跟我一樣的速度,會塞車的!」

  霍地,一個緊急煞車,車子當真停了,但不是關立美,是任家凱。

  完全不鳥後面的車潮,是不是會嚇出心臟病,大老闆他就是不爽開車!

  她聽見異常的陣陣喇叭聲響,按下煞車,回頭,張大嘴,傻了。

  老天……

  是轎車引擎出問題了嗎?

  關立美趕忙將摩托車停在一邊,轉身在大馬路上跑。

  「小姐!」最接近肇事點的車子,出現一顆光頭,「前面那個開銀色寶馬的老闆你認識啊?」

  關立美接到問題,腦子大亂。

  是住在皇林山莊的大哥,她稱家凱哥,可惜沒有親戚關係,因為那是別人的表哥,可她又愛死人家了,到底要叫什麼?算了──

  「我老公!」隨便應付,結果爽到。

  「快問問是怎麼回事,後面車子不能走哇!」光頭兄哀號著。

  「對不起,可能是車子突然壞了……我問他看看。」

  往前幾步,來到車窗旁,關立美把上半身探進去。「家凱哥。」

  「做什麼?」俊眉挑起,異常悠閒,捧著書本翻開,沒有看她。

  「車子壞了嗎?」

  「沒有。」俊臉表情平淡,翻下一頁,就是不看她。

  關立美當下一呆。擡頭看後面這腦袋一個接一個從車裡露出的壯觀場景,結果,她得到的回答竟是──車子沒壞?

  「那你趕快開車,後面都塞住了。」

  終於,書本放下,視線移到納悶不解的秀容上,正色說道:「我們條件交換,你上車,我開車。」

  她好生吃驚。沒聽錯吧?這種堵住長龍車潮的場面,全是他存心?

  可是看他這樣子,很平常、很理智啊!

  「如果我……」她驚愕猶存,嚥了嚥口水,「不上車呢?」

  「我看報紙。」說著說著,就擡起引人羨慕的長腿,放在方向盤上,悠閒看報,好似決心跟她槓上了。

  「家凱哥。」她急了,替他擔心。「這樣下去,警察會來開你罰單的。」

  「已經來了。」兩名交通大隊警員調整警帽,正氣凜然。

  關立美佇立原地,滿是焦慮,自己怎麼老給家凱哥製造困擾,好內疚。

  員警面無表情,語氣平板地道著交警開單前的口頭禪:「這位老闆,請出示行照、駕照,謝謝。」

  任家凱從皮夾裡抽出他們提及的證件,也不愧是率領區皇幹部的總經理,遞交過去,臨危不亂,繼續看報紙。

  「先生,你好面熟啊!」員警低下頭,仔細打量,鎖定這完美的臉孔。

  「你不是任總經理嗎?」另一位馬上認出。

  「對耶!哇靠,你本人比電視上更帥。」簡直美呆了。

  「我老姊還是區皇的員工耶,區皇的薪水可真是比其他間公司大方。」

  「人家是大公司嘛。任總,你穿的衣服都亂性格一把的!哈哈……」

  「哇哈哈哈……」

  兩名警察楞了一下,面面相覷。呃,他們好像是來開罰單的。

  清清喉頭,肅穆詢問:「在開單之前,我們希望瞭解一下狀況。請問任總是不是車子出問題?我們可以幫忙修,或者派拖吊大隊過來處理。」

  任家凱揚眉反問:「除此之外,其餘也能處理?」

  「台灣警察連救狗救貓的任務都幹過!」員警大拍胸脯,傲不可言。

  任家凱將椅子調正,放下長腿,擱下報紙,指指兀自呆在車旁的女人,對熱心的警察提出問題之所在,「我只要她上車。」

  關立美看著那指著自己的大手,錯愕睜大眼。

  「狀況就這麼簡單?」警察傻眼。

  「我停在這裡,你說呢?」任家凱輕哼。

  這容易。


  
「來來來,上車唷。」員警對任家凱指定的狀況拍拍手,企圖哄騙。

  同事一旁震撼無言,猛然看見警察之恥。

  「請問任總,這位不上車的小姐是誰?」

  「我太太。」

  「我不是啊!」關立美詫異地倒抽一口氣,容顏立刻泛起兩朵紅暈。

  「沒想到你已經偷偷結婚囉。任太太,你上車事情就好解決了,不然我們那負責指揮交通的同事,就不知道要揮棒子揮到什麼時候。」

  「可我不是他太太呀!」她抗辯,臉如蘋果般紅,很意外家凱哥居然為了要她上車而騙警察。

  任家凱對一臉茫然的警察無奈攤手,「不用意外,五分鐘前她跟後面的車主承認是我太太,一面對我就會矢口否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經他一說,關立美立刻摀住因此張開的小嘴,這次是真的難為情了。

  沒想到……她在吵雜的喇叭聲下跟光頭大哥的隨意敷衍,他都聽到了,而且還拿來當作逼她上車的好證據。

  警察點點頭,完全明白了。「任太太,夫妻吵嘴是常有的事,任總性格是一致公認的好,他應該沒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我──」

  「如果她不上車,就直接開罰單。」任家凱無所謂地提醒他們。

  關立美一驚,想都不想就喊出口:「我上車!」

  任家凱睨了前面的輕型摩托車一眼。「去將車鑰匙抽下來,拿皮包。」

  「車子怎麼辦?」

  「我現在打電話請車行過來載走。先去拿東西,然後上車。」

  關立美依言過去取走重要物品,回來便坐上副座。

  「家凱哥──」

  「等等。你經過交叉口後就能看見,在這之前會遇到兩個號志燈。」

  本想說話,卻看著他一面行駛車子、一面為了她的事與修車行通話,剛結束,電話便又接著響,全是公司催促他去主持會議的相關電話,忙碌的模樣,看得她不禁愧疚,因為……

  「立美──」才剛叫喚一聲,電話又響,任家凱忙不叠地接聽,「我在路上……韻潔,早點不用了,我得陪立美去吃早餐,順便載她去書局。」

  因為這些都是她帶給他的困擾。

  那麼,她該拿什麼去和善良的毛韻潔相較?

  他們曾經相愛,毛小姐的濃厚愛意在眼波流動之間毫無保留,而自己總是妨礙著人家與家凱哥的相處機會,卻得不到毛韻潔一絲不悅與責怪……

  女職員們會為她抱不平,還篤信家凱哥最終會選擇她,也是無可厚非的。

  「立美。」他趁著紅燈,黑眸鎖定她,格外認真,「我以前說過騎車很危險,我開車載你會安全些,明白嗎?」

  「我知道了。」收到他無奈的表情,她愧疚的低下頭,「但是,你一直都很忙,這樣來回奔波,我會耽誤你到工作,如果我會開車就好了。」

  「可惜你老學不會。」他莞爾說道。

  她驀地一楞,深深吸氣,莫名提振精神,對著他的溫柔俊顏,釋懷一笑。

  女人是自私的,要她完全放棄去成全另一人,真的做不到,她也愛他,還笨到粘在他身邊五年後,才知道好愛,更想抱著他大聲說愛他,卻還是欠缺勇氣。

  既然知道自己沒有毛韻潔那樣的好,就別讓他再這樣辛勞地花時間接送自己。這是她最起碼要做的事。


  
「這東西叫變速箱,立美,你給我看好了。」

  身穿紅襯衫、模樣出色的男人,在副座上戰戰兢兢地解釋:「這不是區皇遊樂場裡的水果盤拉把,你不能所有定點都推,它不會掉下代幣讓你爽……」

  擡頭一看,發現旁邊的人兒心不在焉,爆吼:「老哥說話你居然給我神遊?」

  關立美耳朵被吼得嗡嗡叫,「我有在聽,只是哥,我會緊張……」

  「你學開車學幾百遍都學不會,我會陪你上車,我都覺得我是神經病。」

  「哥,我們先出去喘口氣,再上車好不好?」小手在排檔桿上顫抖。

  關立威捧起妹妹的臉,「你給我聽好了,我們要是現在出去,我就不敢保證,我有沒有勇氣再上車。我不是抓兩個人給你壯膽了嗎?」

  坐在後座的男人靠著車窗,用手托著下巴,朝關立美點點頭,示意要她安心,且道:「立美,你明明對開車有恐懼症,是為了什麼想突破心防學開車?」

  「我是……」關立美支支吾吾,腦子同時出現她夜夜反覆想念面容。為了家凱哥、為了不想讓他這樣奔波勞累,她一定得克服這恐懼。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跟幾位哥哥坦白時,發問者歎氣:

  「罷了,你說過了。」

  「我沒說家凱哥啊!」

  「你現在已經說了。」輕鬆騙到。

  正中紅心,關立美垂臉彤紅,覺得無顏面對他們。

  關立威酸溜溜地說:「雖然優質排行我們統統被他幹掉,但我們仍會保持風度,替那好兄弟教會你。」

  「我可不可以用自排,不學手排?」關立美的心防始終沒完全卸下。

  「不要跟我開玩笑,開自排的叫不會開車,笨蛋。」

  「關立威……」後面自排愛用者突然想殺人。「我可以下車嗎?」

  「少來,車子發動了,區克軒,繫上安全帶。」關立威往另方一看,「那個最後一名的,你能不能別趴在窗口賞鳥?」

  不叫還挺難得安靜的,一叫就氣到抓狂鬼吼:「你不要一直提最後一名!本大爺已經恨到一肚子大便了,你們還一直提!」X!

  這死馬傲飛,實在懶得理。「立美,基本操作我二十分鐘前已經說過了,現在踩離合器,打一檔,精神集中,對,就是這樣。」

  後座的兩個男人目瞪口呆,這種順法真令人大感不可思議。

  「踩離合器,打完檔就收。」關立威跟著妹妹一起興奮,也很想扁她,以前怎麼教都不會,現在為了任家凱就開到神奇的順,還破天荒開了五十公尺。

  馬傲飛搖搖頭,口中唸唸有詞:「我老感覺不對勁……」

  「立美,你的目標是前面的便利商店,開到那裡就可以。」

  「哥,我現在是打到幾檔?」關立美緊張流汗,愈想愈慌。

  「你不會看嗎?」

  區克軒也在碎碎念:「暴風雨的前夕,通常是最寧靜的。」

  馬傲飛一聽嚇到,快速伸出窗口,決定對外求救。

  就在這時,關立威驚駭大叫:

  「不要一下子打回去!」

  還來不及阻止,車子就立刻往前爆沖,結果……

  「哇啊──」

  眾人超有默契的尖叫聲,劃破晴朗天際。


區皇最高幾層出現全面戒備狀態。

  這陣子發現關立美在任家凱身邊的次數少了,打電話給他的次數也少了,聽說在皇林也很少見到她煮咖啡。

  反倒是毛韻潔,出現在高層的次數頻繁,天天煮咖啡送到總經理辦公室,總經理也沒拒絕。

  可不管基層員工們如何地替毛韻潔開心,高層這裡依然心驚膽顫,只要看到關妹妹還有坐在任家凱的車子裡就鬆口氣,直到今日,因為──

  關立美早上開始就失蹤了。

  代表馬氏集團來開會的高首堂,獨自坐在十三層會議室的走廊,在等待任家凱上樓進會議室前,氣定神閒地凝聽環繞四周的輕音樂。

  幹部倒也細心,充當茶水兄,端著熱騰騰的即溶咖啡,一路作顫地朝他走來,使得湯匙不時地與杯子敲出鏗鏗鏗聲響。

  「高先生,給你。」

  「……」高首堂接過,低頭皺眉,因杯中咖啡到他手上全都抖光光。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們特助?」

  「你指阿剛?就在這一層的茶水間,也許等會就出來了。怎麼?」

  「總經理找他,皇林山莊的人說,早上他是最後一個看到關妹妹的。」

  「立美去哪了?我正打算找她。」想到昨晚去找關立威,離開後到早上才發現,自己拿到立美與他相同型號的手機,唉,他真是糊塗。

  談話之間,關鍵人物出現了。

  「阿剛,早上碰到關妹妹,她有交代去哪嗎?」夥伴趕到其身邊追問。

  「有有有,我馬上想想……」疑?嗯?呃?哈!「我忘記了!」

  「她電話從來不關機的,總經理辦公室氣氛很怪,黑哥已經犧牲了。」

  休息椅上的男人身子一震,心虛地偷偷幫她開機,電話剛出現畫面,就驚見可以破金氏紀錄的訊息,以及留言幾通。

  基於人類好奇心,高首堂決定偷聽幹部小黑欲哭無淚的留言內容,耳朵才剛貼近,端正的臉孔就出現震驚表情,好似聽見更特殊的留言……

  「怎麼辦怎麼辦?」阿剛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踱來踱去。

  隨即,幾位幹部充滿快樂地衝上來報「佳音」。

  「阿剛,你完了,總經理要上來了!」啦啦啦。

  「我要一點時間,因為我現在還是想不起來啊!」

  「你暫時想不起來不要緊。」熟悉的聲音,出現不尋常的客氣。

  阿剛聞聲,脖子一縮,嚇白了臉。

  霍然起身的高首堂,拍拍阿剛的肩膀,暗示多保重後,首先進入會議室。

  「沒有時間限定嗎?頭兒。」阿剛惶恐舉手發問。

  「有。奉勸你在我開會出來之前,仔細想清楚立美的去處,否則我就拿東西塞你肛門。」

  任家凱撂下令人背脊發寒的警告,便邁入高層幹部專屬的會議室。

  一旁的小畢頂頂呆若木雞的同仁,笑道:「阿剛,聽到怕了?嘿嘿,那就趕快想想我們老大的小妹人在哪裡。」

  「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頭兒要塞我肛門……」

  「怎樣?」

  「我突然好興奮哪!」

  小畢聽到受不了,一腳踢過去。

  幾分鐘後,會議室的門,教強勁的力道砰一聲給打了開。

  走廊的幹部循聲看去,即見整日繃著臉讓大家提心吊膽的男人,衝出會議室,臉上佈滿前所未見的焦躁與恐懼,朝電梯方向急速奔跑!

  緊接著,裡頭一同開會的部屬們也衝了出來,一個跟著一個趕上去。

  丟下會議,大批人馬追逐的情景,在區皇真是前所未見,而帶頭的居然還是素來舉止穩重的任家凱,更是破天荒的頭等奇事!

  「你們全急成這樣,是要去哪裡?」小畢及時逮住最後一個。

  「關妹妹出車禍了!」

  「什麼?」

  「高先生也跟著去了!」

  「什麼?」

  「大家現在要趕去醫院,小畢,你也去!」

  「什麼?」

  「你老大關先生也出車禍了!」

  「什麼?」

  「我看你去死啦你!」台詞都不會改,氣……


  
第七章

  數輛高級房車極速開到醫院露天停車場,一併緊急煞車,引人側目驚歎,下車的全是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再一個個很有紀律地砰砰砰甩上車門!

  「現在要去哪個方位?」

  「不知道,高先生偷偷抄近路,比我們先到。」

  「頭兒,先等等我們!」

  跑第一的,正是外表最受人矚目的男人。

  焦急的心讓他沒耐心等電梯,旋身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梯間奔去,在安靜的醫院走廊步伐急促,直到到了盡頭的病房──

  「立美!」

  來人一瞧躺在床上的並非關立美,一路擔憂的神情便因此放下。

  「家凱,看你急的,我不是告訴你,要你跟著我嗎?這地段我比較熟。」站在病床旁的高首堂,且說且遞一杯果汁給馬傲飛。

  「那麼立美人呢?」二度喚起這名字,濃眉深鎖。

  「她沒事,傲飛讓她去急診室外面的樹下透透氣,看她快哭了。」

  砰!

  任家凱聽完,立刻甩上門衝出去。

  馬傲飛見狀,高度懷疑地問高首堂:「這傢夥有沒有人性?」

  「你只不過是頭部擦傷,又沒什麼事,難不成還要鮮花素果嗎?」

  「我不平衡!」

  「哪裡不平衡?」

  「為什麼出車禍,獨獨就我有事?偏偏就我受傷!另外兩個豬八戒就在餐廳喝茶聊天?」馬傲飛悻悻然低吼,神色充滿百年怨恨。

  「你還好意思不爽!」高首堂環手冷冷斜睨過去,「是你沒事把上半身掛在外面,才搞到自己的頭去撞便利商店的招牌。」恥辱。

  馬傲飛氣煞了,覺得他很盧,「要講幾遍啦!你是聽不懂嗎?我只是對路上的人大聲求救,希望有人替我們報警或者叫救護車,但竟然沒人鳥你大爺我!」

  「所以你是因為想引人注目,才去撞招牌?」高首堂終於頓悟。




男人額上淌著因不斷來回奔跑而冒出的汗水,走出急診室,放慢腳步。

  眼前來往人群雜沓,但星眸卻如收到強烈感應般,立刻定在不遠處那蹲在樹下的嬌小身軀。

  每走一步,男人眉頭就心疼緊蹙,瞧出她望著街道強硬不落淚的無助。

  越是靠近,男人拳頭就激動緊握,看見她雙手環抱下的雙腿拚命顫抖。

  「立美……」他輕喚。

  她身子一僵,緩緩轉過頭來,扶著樹木站起,緊抿著雙唇,深深吸氣。

  「家──」

  「別說話。」他挨近,張開雙臂摟住這個小妮子,大手按著她的後腦,將之埋進懷中,有意讓那拚命佯裝起的堅強表情,藉此卸下。

  他歎息,漸漸感受到胸口接收淚水的濕濡,聽著小女人終於釋放恐懼的抽噎聲,彷彿哭進了心裡頭去,令人難耐地閉起眼眸去默默承受。

  一個擁抱,她不僅哭盡愧疚,也哭盡多日來因失去過多而產生的寂寞與懼怕。

  他沈默不語,施加擁住嬌軀的力道,將她的情緒全盤收下。

  如此親密依偎,仿如相隔千日,兩人久久難以分開。

  等她淚水停了,哭泣聲無力了,他仍任她倒在自己懷裡。

  「家凱哥……」

  「肚子餓了嗎?」

  「對不──」

  「想喝點什麼?」

  「今天我──」

  「回家路上買點東西回去。」

  「我不知道車子為什麼突然會──」

  「妳再提就要喝鮮奶了。」

  溫柔的語氣在最後一句含帶了些許嚴厲。

  她努了努嘴,含著淚水苦笑。

  明明該害怕他少見的不悅,但裡頭含著的霸道,竟奇異地安撫她事發之後的慌亂,並且在心坎注入一股暖流,好暖和,也讓人心跳鼓動。

  「已經沒事了。」厚實手指抹去她的淚痕,停在她眉間,以拇指來回撫弄皺了不知有多久的眉頭,反過來他的俊眉卻愈皺愈深。

  「嗯……」

  「在這等我,我開車過來。」

  她努力擠出微笑,凝視轉身離去的背影,內心無限渴望。

  如果,他能永遠屬於她……該有多好!

  若是,自己現在鼓起勇氣大聲說愛他……

  向來疼愛她的他,會回頭抱住自己嗎?

  想及此,她傻傻地往前追了幾步。

  見遠遠的頎長身形即將轉進停車場的方向,她慌了,急了,兩個小手掌擋在雙頰旁,深吸氣,決定大聲宣告:

  「我──」

  嬌小身子登時楞住。他轉彎,身影消失了。

  明知他已經走遠,視線卻猶自放在他消逝的轉角,期盼他會掉頭回來站在那端,展露他最迷人的笑容,再給她一次勇氣。

  無奈,她的殷殷等候,讓時間一分一秒的消磨了去。

  等不到任家凱,她便回到樹下等他開車過來,怎知,轉身之後,反而看到毛韻潔與一名女職員在候著自己。

  「一聽說你出事了,我們就請假趕過來了。你沒事吧?」

  「嗯。」每當她看到毛韻潔,內心就莫名忐忑,如同害怕失去一切似地惴慄,「你們這麼忙,還特地趕來,我真的很抱歉。」

  隨即,耳際倏地跑出這陣子幾句她一直嘗試不去在意的斥責。

  女職員大力拍打好友,「是她吵著要過來的,八成是來看總經理!」

  關立美默然不語,假裝聽見聲音往其他方向看,掩飾心裡酸楚。

  毛韻潔受不住朋友調侃,羞答答得要命,「我只是很擔心他最近忙工作,看起來很疲倦,開車回去會很危險,聽經理們說,他有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關立美愕然,她這幾天夜晚已盡量不打電話吵他了,為何他還是很疲倦?

  「等回公司,韻潔你泡咖啡給他提振精神就好啦!」

  「我當然會的,但他現在需要的是睡眠。」毛韻潔洋溢著幸福說道。

  關立美看著她的表情,酸楚地問:「家凱哥一直都喝你泡的咖啡?」

  女職員急著搶話,明著替朋友炫耀:「專收杯子的小妹也清楚,總經理都有喝光喔,連早餐這幾天都是韻潔負責買。」

  關立美低著頭,對自己的咖啡及早點徹底絕望。

  「我們要走了。麻煩你──讓他多休息。再見。」

  關立美心坎重重一刺,黯然頷首,杵在任家凱交代的位子,為對方的刻意叮嚀再起思潮。全然不知,走遠的兩人邊走邊在交談什麼。

  「好討厭!你就是太好心腸了,之前跟總經理外出度假,都偷偷摸摸怕她知道不高興,連我們也騙,好在我們聰明去調總經理出差的日子,發現和你的請假日期一樣,回來明明一臉甜蜜,就是不承認。看你這麼委屈,我們就更難平怨氣!」

  「你們別再做那種事了。」

  「雖然總經理想愛的人是你又不是她,可我就是看不順眼,千金大小姐就跩啊?在總經理心裡也不過是你的影子,你會的她居然也會,這種人就是欠罵!」

  接下來,對友人的勸阻,不再出現,替代的竟是摻了默許的微笑。


  

瘦削的身子,披著由早至此猶未整理的長髮,呆坐在窗台上,悵然眼眸一瞥皇林山莊上班日才會出現靜謐的綠意道路。

  一名女子大剌剌地推開大門,脫下鴨舌帽。

  「立美,做什麼坐在窗台上?」進來的是區克軒的未婚妻侯靜華,一進門就見關立美枯坐在窗台上,失魂落魄似地。

  「在家不知道要做什麼,想看看外面,吹吹風。」關立美緩眨眼,眼皮略顯無力,彷彿她坐在這的姿勢,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今天又沒去書局啊?」

  「嗯。」她的視線若無焦點,在腦海裡清晰迴盪的,一直都是任家凱攝人心魂的微笑,這也是她在極無聊又呆板地坐在這的唯一精神力量。

  「捨得嗎?每個人都知道,你坐在任家凱的車上,開心得跟什麼似地。」

  想起老溺在他身上的甜蜜情節,令她牽動起嘴角,而後,想起昨日的一句話,一顆心便這麼揪了起來,擰出許多酸楚,與不捨。

  麻煩你──讓他多休息。

  她很糟糕對不對?連溫柔婉約的毛韻潔,都忍不住要說這句話。

  若兩個女人同時說愛他,猜想,能得到回應的,絕不會是她。否則他也不會允許毛小姐替代自己常做的事;也難怪有些人會用某種方式,提醒她千萬要記住自己有多令人厭惡,繼續無聲無息才是好事……

  「你手機響了。」

  「靜華姊,別理。」她無謂地兀自看著窗外。

  侯靜華思緒一轉,替她欣喜,「會不會是任家凱打電話來?」

  她還是沒回頭,家凱哥知道她在家,他會撥家裡電話,不會打手機,就算他打來,她也只是對他說多休息,不敢佔用他太多時間。

  「我去幫你接!」侯靜華熱心地跑向客廳那處。

  「你別去──」關立美正想下來,發覺腳好像麻了。

  眼看侯靜華已抓起手機,她無力翻眼,覺得沒望。唉,那就讓她接吧!

  「喂?」侯靜華口吻客氣,下一秒完全抓狂地吼:「敢罵我礙眼,你才礙眼!爛貨?影子?我幫你合體,你是爛痘子、爛瓜子,你這三八婆!」

  對方似乎第一次受到被回罵的情形,立刻掛斷電話。

  侯靜華怒瞪手機,不甘心地走到關立美面前,忿忿不平,「現在人有病!居然一開口就無緣無故罵我,我怎麼可以讓她罵過癮的!」

  「是啊。」她瞧靜華姊從好心情一下子變得氣呼呼的樣子,不住想笑。

  「等等,這又不是我的手機──」侯靜華不敢置信,「罵你的?」

  「嗯。」關立美笑意減少,別過頭去,視線回到窗外。

  「別開玩笑了。」侯靜華難以接受,忙檢查電話所有的資料,連留言也不放過,最後憤然道:「簡訊、留言、來電全都有?知道對方是誰嗎?」

  「不知道,每次打來的都是不同的聲音,可能是惡作劇吧!」她真正在意的不是這些,她只在乎自己現在這麼做,家凱哥有沒有輕鬆些了?

  「這種情形出現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特別是從醫院回來後,情況就倍增。

  由那些斥責句子裡,她很清楚,這大概是維護某位因她而楚楚可憐的女子才打來的。

  她並不怨誰,畢竟這都是自己活該要承受的。

  侯靜華提高音量,「你竟然可以忍受這麼難聽的字眼這麼多天?說你妨礙者、說你糾纏不休,你是這樣的人嗎?」

  「我是啊。」她笑道,看似無所謂的玩笑,可明澈眼睛又彷彿泛著淚光。

  「妳不是。」侯靜華握拳跳腳,「莫須有的罪名你扛什麼?」

  關立美不語,末了,還是那個姿勢,呆呆坐在窗口,一個看得侯靜華好心疼的孤單姿勢。

  最近一個人的時候,她都是那種模樣,似乎飽受許多打擊,卻沒有哭泣,可有誰曉得,這種故作堅強的表情下,被刺痛侵襲多少次?

  「立美,那個……天快黑了,我要先回區家了。」

  關立美猛然回頭,「不留下來吃飯嗎?我可以馬上去煮。」

  「我只是來告訴你,昨天志漢說任家凱有衣服留在他那裡,但按你的門鈴你都沒開,叫你有空過去拿。」

  「為什麼家凱哥的衣服會在我哥部屬家裡?」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隨便吃,走了!」侯靜華抓起皮包快步出去。

  等走到關家花園的紅磚道上,侯靜華停下腳步,注視依舊坐在窗台的女子,偌大的客廳籠罩著孤寂。

  她長歎一聲,心想,倘若這妮子的模樣讓一個人看到,絕對會比她更心疼。想及此,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喂?小黑,我不管你們有多忙,叫任家凱聽。」



自學開車那天起,關妹妹向書局請了幾天休假。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怪。

  感覺上,她像被無形的力量給活活幹掉,悄然無聲……

  然後就見秘書室的女職員在幹部休息室,活躍打轉。

  「剛哥,你在郊區養的兩匹高檔駿馬,改天能不能帶我去俱樂部騎?」

  特助阿剛啜一口咖啡,想起來就沒力,「不是我小氣,因為其中一匹怪怪的。喂,這咖啡誰拿來的?」

  「秘書室幾個妹妹送的,弄咖啡的就是進公司兩個月來,天天拿咖啡給總經理喝的那個,果然,兩人有盼頭。」男員工說完摀著嘴竊笑。

  「盼頭?」阿剛再喝幾口潤喉,但端起的不再是咖啡,而是罐裝可樂。

  「你們幾位都是大忙人,當然不知道這陣子基層那傳出好多消息。」

  「什麼東西?」其餘幹部邊喝咖啡邊好奇發問。

  「毛韻潔有一次不是去你們住的皇林嗎?她那晚就跟總經理上床了。」

  「噗──」好壯觀的水花。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小黑隱忍全噴在臉上的綜合飲料。

  「這種事,一個聽到就傳下一個,最後全都知道。」

  話題尚未結束,就有人推門進來,大夥見此人,立刻肅然起身招呼。

  「高先生,和頭兒談完合作企畫了?頭兒他咧?」阿剛說道。

  「他在洗手間洗臉。家凱說相關的資料在你們這邊,我過來看看。」

  「在我這,給你。高先生要喝什麼?」

  高首堂瀏覽遞來的文件,「等會。家凱最近看起來很疲倦,我剛剛灌他兩杯酒,他喝完,就覺得有點受不了了,怎麼回事?」

  眾人默契暗忖:這高先生,真是死都不改談生意就想喝酒的惡習。

  「當然啦,頭兒好幾天都沒啥睡,突然要他喝酒,當然比較容易暈。」

  其他人一致沈默顫慄。

  何止幾天都沒睡好覺,臉都繃緊緊,特別是聽到關妹妹破天荒簡短的電話!

  而辦公時,乍看之下很正常,但情緒又像累積在氣球裡,倘若現在有人工作出紕漏去小不心戳到,鐵定爆。

  「他這幾天半夜都在站崗嗎?」高首堂開玩笑調侃。

  又一致的詫異沈默。高先生,你是神嗎?

  而後,眾目光朝桌上的咖啡睇去,大掀思緒,憶起也有好手藝的女子。

  才三天,好想關妹妹……不,應該說打從初一拜拜後,她所有能做的、常出現的地方,都快要被某人取代。廟裡的常務大叔也說好想她,倒是二度出現的毛韻潔,問他們想吃什麼,大夥都一同覺得挺飽,啥都不想點。

  因為,只有關妹妹清楚,小黑常會將大腸包小腸寫顛倒;只有她有法子把趙經理那又臭又長又龜毛的麵食,哄得煮麵老闆不會氣到臉又臭又火又賭爛。只有她瞭解志漢在寫菜單時,老猶豫要吃香腸還是水煎包,導致常常寫出一『只』水煎包……

  只要別讓頭兒發現,他們其實超需要關妹妹去買的。

  真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關妹妹,我們好餓啊!

  而且大家這些天上班上到真的很害怕會突然嗝屁,死因不明。

  「這兩個是誰?」高首堂指著忽然進來,舉止大方自在的兩名女職員。

  「高先生,她們是秘書室的。妹妹們是來收咖啡杯的吧?」

  「對呀。」女職員趕緊轉向高首堂,「高先生,我們知道您和總經理最要好,那您一定要嘗嘗韻潔煮的咖啡,那是總經理天天都在喝的喔。」

  「韻潔?不了,我從來不喝這個,我比較愛喝酒。」

  「好可惜喔。那,有空記得幫我們問問馬二爺想喝什麼,他下次來,我們叫韻潔弄給他喝,韻潔很棒的。」

  「他不用,他喝馬尿。」高首堂淡淡睇這兩張倨傲的表情一眼。

  女孩得意面容忽轉為發傻。

  高層休息區,原先的悠閒氛圍,直到一名男子走進來,集體嚴陣以待。

  「頭兒!」部屬很有精神的喊,就差沒立正站好。

  眾人滿懷驚悚地端詳這張好看的臉孔。

  很好,面無表情,雖然看起來疲倦,像若出現一張大床就會倒似地,不過他們應該能熬到關妹妹明天恢復正常上班滴,只要別亂戳這累積多日不尋常情緒的俊美氣球便可。

  任家凱取走高首堂手上的文件,低頭檢視,隨意問:「下班時間已經到了,秘書室的員工怎麼還不回去?」

  「我們是替韻潔送咖啡給長官們的,收完杯子就要回去了。總經理還要不要韻潔幫你泡杯咖啡?辦公室的已經沒了吧?」女職員刻意曖昧地問。

  「不用了。」任家凱搖頭,快速翻閱企畫。

  「好吧,那我們走囉,對了,總經理,韻潔要我們轉告你──要多休息!」兩名女職員一副羨慕死的口氣,且相對暗笑,隨即離開。

  後面四個字,讓原本認真審閱文件的任家凱,突然擡眼,濃黑劍眉陡地一皺,猶如這四字讓他頓悟到什麼,眼神深邃莫測。

  「家凱,想什麼?」

  「沒什麼……」任家凱往沙發上沒勁重重一坐,倦容全顯。

  「早知你幾天沒睡好覺,我就不灌你酒了,省得你更累。」高首堂見好友硬撐的模樣,挺擔心他等會是不是在烈酒與疲倦的合作下,被逼得昏倒。

  「我撐得住。」任家凱捏捏眉心,使力擰出精神,「阿剛,我要你找曾在資訊公司負責程式設計多年的員工,你找到了沒?」

  「就這小子,趙子的人事部的手下。」阿剛戳戳現場唯一的基層職員。

  「總經理,您好。」男職員敬畏地向任家凱點點頭。

  「下個月初,我調你到區皇底下的分公司區翔資訊,接管副理一職,在那會有馬氏企業的專員與你交流,詳細工作,區翔的經理會跟你說明。」

  職員張大嘴,職位薪資一下子倍增,亢奮的差點反應不過來。和剛哥黑哥他們這幾個幹部混熟,果然能遇到驚喜。

  「我這樣決定,有意見嗎?」

  「沒沒沒,沒有意見。」職員憨笑,這簡直棒呆了!

  「那──」

  突然,電話的嘻哈音樂鈴聲,以超大音量搞怪響起,教帶手機的小黑當場哇啊啊發瘋鬼叫,唯恐這平和的氣息,被自己的私人來電給戳爆開。

  「為什麼你偷偷把我的電話,設定成這種鈴聲?」任家凱問道。

  「呃?」小黑楞住定格,尋看大夥一副「你到底想幹嘛」的痛苦表情。

  隨即,他檢查掛在腰際兩邊的手機,看見拚命閃爍的不是他的私人手機,便鬆了一口氣。

  好在,是頭兒的電話。

  恢復正常,負責過濾任家凱手機的小黑,忙不叠地接聽:「喂,我們沒有很忙呀,好,等一等。頭兒!」

  「是哪位?」

  「侯小姐,她說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我等會再回電給她。」

  「可她說是要談關妹妹的──」

  驀地,小黑瞪凸眼,哇,好快!

  因為猶未說罷,手中的手機就以迅雷之速,被奪了過去。

  「靜華,什麼事?」任家凱從容站起,邊說邊推開門走出去。

  門一關上,休息室緊張氣氛亦隨之散去。

  職員喝起咖啡,讚道:「手藝真好,難怪總經理兩個月來都這麼愛。」

  「呃?」眾人搞不清狀況。

  「連最近的早餐也包了。」

  「啥?」這小子說話怎麼都斷斷續續的,能不能說整篇哪?欠K。

  職員左顧右盼,確定門還沒被打開,繼續未完的話:「我還蠻不喜歡跟在毛小姐身邊的幾個女孩,剛才那兩個說話最刻薄,在餐廳最愛吵的就是她們。」

  坐在沙發上的幾位好漢,這次比較聽的懂了,非常用力點頭,頗有同感。

  「剛哥,你們都在專屬休息室用餐,所以不太容易看到餐廳吵翻天的情形。現在大夥全都在談,毛小姐和總經理幾次偷偷去度假的事,最近的日期好像是十四號左右。

  秘書室的人和女經理這幾天都不停吵,說就算是毛韻潔裝害羞不承認,大家也可以從她休假日期和總經理出差撞期上去肯定。」

  幹部們整篇聽完,一副見到鬼的表情,特別是負責訂機票的小黑。

  「厲害……」高首堂打破沈默,喃喃讚許。

  「高先生是說誰厲害?」阿剛突發好奇。

  「沒有什麼。」高首堂詭譎一笑。「小黑,知道家凱那幾天去哪嗎?」

  「澳洲呀,去看『葛斯』的CEO,都是你們的老朋友,我們沒跟,所以頭兒有帶誰去,我們也不知道。反正頭兒一人出國,也不是頭一回。但是只要不是突發公差,經理以上的幹部行程,都會先建檔,資料很容易調。」

  職員垮下臉發悶,「難道事情不是這樣嗎?其實我也感覺那幾個幫毛韻潔說話的女人,很有問題,腦子裡也不知道裝了什麼。」

  「你當真覺得有問題的是她們嗎?」高首堂冷哼。

  其他人眼神茫然,頓時難得其解。

  高首堂轉向幹部們,道:「我這幾天和你們頭兒開會,看他的垃圾桶老出現相同的東西,其實他根本早我一步,發現事情不對勁。」毒蛇就是毒蛇,驚人的觀察力,連他都自歎弗如。

  大夥思索一番,表情丕變,開始有點眉目了。

  是啊,前陣子都叫他們夥伴「修」去解決掉,這幾天頭兒卻都直接用垃圾桶幹掉了。

  這次倒換基層職員難以進入狀況,「你們是在說什麼,怎麼我──」

  砰!門教人用力推開了。

  部屬們在椅上原地一震,全部臉色發白,差點被這聲音嚇破膽。

  「我的車鑰匙!」

  阿剛急忙尋找,其他人則錯愕地望著任家凱臉上的焦急。

  這表情前陣子才出現過,只是少了上回恐慌,看起來頭兒似乎只是要趕回家去。

  「頭兒,這裡。」

  任家凱接走鑰匙,旋身頭也不回就衝出去。

  「頭兒怎麼了啊?」其中幹部想不出所以然。

  「該不會是……」

  「是什麼?」夥伴同時間看著準備發言的小黑。

  「關妹妹又開車撞便利商店了!」

  「你才開車去撞麥當勞啦!」集體猛踹。



「你怎麼會有家凱哥的衣服?」

  站在別墅門口的關立美,將懷裡的男性襯衫用力抱住,熟悉的味道,如太陽般,溫暖了她多日的冰冷孤獨。

  「總經理有一天晚上睡我這。」志漢簡潔道,脖子隨著屋裡音樂晃動。

  「為什麼?」

  「我忘了。」

  「喔……你在放音樂啊?」

  「剛抱回來的日本原廠新音響,我在試音頻。」

  「喔……」她往對面冷清的自家一看,「我有煮菜,要不要過來吃?」

  「我吃過了,而且等一下同事會過來我這裡湊熱鬧。」

  「那……」

  「我好像聽到電話響,先不跟你講了!」

  關立美呆呆面對忽然對她緊閉的別墅大門,在原處楞了好半晌。

  她不經意地擡頭去瞧,佈滿星光的黑暗天空中裡,唯一的孤獨月亮。

  嬌小身形,在晚上熱鬧聚餐時刻,在這條寬大林道上,也是唯一的。

  她緩慢走進大門,緊緊抱著任家凱的衣服,想從中取得安全感。

  然而,如此情景,全數落到她身後的男人眼簾裡,很惱,也很不捨。

  「立美!」

  背後傳來的低沈好聽的熟悉嗓音,教關立美的身子當場一震,影響尤其厲害的,是自己的心跳,撲通劇烈不已。

  這個聲音,這聲音是……

  身後的男人,連讓她整頓情緒的機會都不給,一把就把她扯進懷裡,強悍手臂愈收愈緊,失控的力道好似想徹底消除心中不安。

  「家凱哥?」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但她卻清楚知道自己好緊張,心臟跳的好快。

  這樣激烈的擁抱,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了,男人急促的呼吸令她聽得渾身發熱,胸口不明興奮發漲,可她又不想抗拒,甚至渴望能永遠在這擁抱裡生存。

  「傻立美……」他靠在她肩上,沈聲說道。

  關立美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因為他嗓音明顯沙啞疲憊,帶著些微酒味,語氣無力。

  她真的從來沒看過他這副樣子。

  接著,她聽見他無可奈何地對自己長歎,想著想著,好心疼。

  「家凱哥,我送你回家,你真的要──」

  「別再叫我多休息,這幾天你說的夠多了……你也只對我說這句話。」

  想說的話竟教他掐算出來,字字無誤,她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一樣驚愕。

  「我只是聽說你很忙,不想打擾你。」回想到這多日來把自己當作瘟疫一樣,不糾纏他,不讓他心煩,她就立刻緊咬下唇,強忍痛楚。

  「我不忙,你真擔心我的工作,可以直接問阿剛他們,他們是你熟悉的人,聽他們的話……可以嗎?」

  她用力吸氣,努力抑制淚水,雙手攀著他結實寬大的背,「好,我先陪你回家,你現在需要休息,然後──」

  他拒絕地往後一站,「然後你回到家,我打電話過去,你該死的告訴我說,你想睡了,順道要我多休息,事實上在房間點著檯燈看著電話發楞。

  就像我昨天按電鈴,你明明在家,卻不出來開,過了十分鐘,發現我真的不在門口了,你又更該死的傷心難過的進屋去。你是不是要繼續這樣?」

  「我……」美眸被不悅的精準分析惹得大睜,也把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淚腺,當即擊潰。

  她不曉得他為什麼對她所有行為,都一清二楚,只是看他疑似重心不穩,委實不忍疲憊的他再說下去。

  「我想問你,你要我休息到什麼時候?明年?後年?大後年?而你又要孤獨難過到什麼時──」

  「家凱哥?」她驚駭大叫,臉色慘白,心魂如讓人狂抽空一般而呆住。

  他差點就倒了。

  任家凱低頭坐在地上,一手揉揉太陽穴,一手抓住驚嚇到發冷的小手,「我沒事,只是好累,還被灌了兩杯酒,突然頭暈了一下。我剛剛罵到哪裡?」

  不要再罵了啦!「你把我嚇壞了!」她蹲在他身旁哭喊。

  「會嗎?我以為你不在乎……」瞧她那緊張不已的模樣,他刻意仰首苦歎。

  「沒有!我在乎你,我在乎死了!」她激動脫口,使勁搖頭,她不敢了,看到他今天這樣子,她心痛的再也不敢了。

  靠在牆上的男人忽然沈默,比女人還美麗的星眸驀然一亮,凝聚所有的注意力,全數投諸在那張小臉蛋上。

  受到質疑而一心只想解釋的小女人,全然沒發覺,自己的語氣簡直就是間接性的示愛。

  「家凱哥?」她楞一楞,不懂他為什麼突然認真的看著她,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被他看的臉紅起來。

  「以後保持睡前打電話給我,我才能睡好覺。」他繼續說道,倦容掠過一抹得意笑意,暗暗接收了適才的話。

  「好……」她含淚作笑,心疼之餘,聽了這樣的叮嚀,好窩心,連那堆積多日害怕失去他的恐懼,也為之默默淡去。

  「明天記得做早餐給我。」

  「好……我什麼都好,你先去房間休息。」她鑽進他臂膀下,想扶起他,可怎麼扶,瘦弱的她就是扶不動身高一八三的他。「我拉不動你。」

  「那怎麼辦?我乾脆直接睡在地上好了。」他委屈地說。

  「家凱哥!」她聽了焦急跺腳。

  她都擔心死了,他還選這時候跟她開玩笑!「你真的站不起來嗎?」

  他勁地甩幾下頭,提振些許精神,深吸氣,扶著門牆重新站起。

  「我來扶你。」深怕他又忽然發暈,疾步抱住他的手臂。

  「我還能走。」他依然讓她躲在其臂膀下,但姿勢換作摟著小巧香肩,微微側向她,以男人抱著小女人的方式。

  當兩人走入客廳,關立美第一時間想去倒水讓他喝。

  孰料,任家凱見到大型沙發,就立即朝它倒去,委實無法再撐下去。

  在吧台前的她見狀,慌慌張張地奔過去。「家凱哥,不能睡這裡!」

  「先讓我睡一下就好。」星眸微啟,說完便合上。

  「我不是不給你睡,拜託你先喝杯水,然後再去房間睡,好不好?」

  「天……別在我這麼想睡時,叫我去房間……」他挪挪身子,累積多日的睡意全面攻擊,導致說話咕噥不清,「什麼都不能做……會瘋掉。」

  「欸?」關立美聽不真切,繼續搖晃著他,「可是我怕你著涼啊!」

  「那麼你過來,讓我抱著,我沒力氣再爬起來了。」

  小臉頓時彤紅羞赧,對他的情感早不再單純了,倒在他胸懷裡的舉動,就好容易令人引發滾燙紊亂的情緒。

  最後,她關上了電燈,內心濃濃的愛意,催她爬上了雙人沙發;而疲累的他一感覺到嬌小身軀進來,調整姿勢,霸道地為她轉方向,長腿橫跨,直接斷絕她的後路。

  她心兒怦然,今晚好奇妙!

  他對她的動作親暱得好不尋常,是太過疲憊,還是酒精緣故,令他做出無意識的動作?她不知道,唯明白,自己的意識好清楚……

  小手抵不過驟地強烈的慾望,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隨他平順的呼吸緩慢起伏,帶著愛意的電流亦同時由觸摸他的指尖,傳進血液裡,沸騰出愜意與幸福。

  忽然間,她好想對他說一句愛他。

  「家凱哥。」她小心翼翼地低聲呼喚。

  「嗯?」臉龐再次調整,親密的緊貼,使性感嘴唇幾乎貼著她的額頭。

  「你……睡了嗎?」悄聲念著如小偷說話的細小鬼祟聲。

  他沒有張開眼,卻差點被這種孩子想說悄悄話的音量,惹得笑出聲來。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真的睡了嗎?」

  「快了。」好累。

  「我……我是說,你的睫毛好漂亮。真的睡了嗎?」她還在確認。

  「唉。」

  「那個,我──現在心跳好快,好想好想對你說,真的睡──」

  「……」

  關立美頓了一頓,悄悄擡頭確認那張出色的俊顏。

  疑?好像睡著了。

  她竊笑,覺得鬆了一口氣,嬌羞地將頭埋進他懷裡,陶醉自語:

  「家凱哥,我喜歡你。」

  第一句說完,男人雙眼突然睜開,眼眸裡閃過一簇不明的火焰。

  「我不知道你看不看的出來,我對你的喜歡不是一般的喜歡。」

  第二句說完,黑眸瞬間變成黑豹遇上可口白兔的危險鎖定。

  「是愛你,很愛很愛你,很想一輩子去愛的那種。」

  第三句說完,俊美的臉已完全呈現出隱忍慾望之火的難受表情。

  她緩緩擡頭,「好希望你能聽到這些話,我想知道你的回應是什──」

  語猶未了,她呆楞睜大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驚得心臟停止一拍。

  他沒睡,他居然還沒睡?而且居然正看著自己!

  這就表示……表示她剛才說的話,他全都聽見……

  下一秒,她羞愧得想逃,怎料,他一個俐落翻身,將她強壓在其身下。

  「家凱哥……」她好慌,臉紅得好想找地洞鑽起來,「你……能不能當作沒聽見?」

  「妳把我弄得全身是火,你說呢?」他瞇著倦眸,邪魅地笑,吐著熱氣。

  「欸?」對於他的意思,她有些懵懂,卻覺得自己莫名地全身發熱,而且從來不知道他的眼睛會這樣魔魅,看得她血脈僨張。

  「最主要你還挑我最困的時候說這些話。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回應嗎?」

  「我……」她嚥了嚥口水,被這灼熱的氣氛惹得口好幹,而周圍的空氣好像急速地燃燒殆盡,令人缺氧。

  「我立刻讓你知道!」

  說罷,他便封住了她的唇!



早晨陽光由微風吹開的落地窗簾縫口鑽了進來,柔美的光線彷彿暗示今日的氣氛將隨它舒適宜人。

  清瘦身子跪在沙發旁,杏眼牢牢盯著躺在椅上猶未甦醒的任家凱。

  小腦袋回想昨晚的激情親吻,一下羞答答地笑,一下又看得失神。

  好美的男人……

  因為,他有個好俊挺的鼻樑,迷人的黑眸緊閉,驕傲地顯現那長且濃密的睫毛,還有一雙帶點霸氣的劍眉,因熟睡而微啟的性感雙唇,看起來像個孩子,好可愛。

  思潮當下,廚房傳來烤吐司完成的聲響,她趕忙起身,而急切之餘也不忘脫下拖鞋,打赤腳衝過去,為的就是不想吵醒沙發上的睡美男,一個她好愛的男人,一個昨晚直接用熱吻回應她情感的男人!

  不管回憶幾遍,都好想雀躍歡呼。

  正自她掬著愛戀的笑容時,目光不經意地掃向料理桌台上泡煮咖啡的機器,為愛甜美的笑容稍稍染上些許苦澀。

  未幾,又自責地想,她去在意這些做什麼呢?他有權利選擇他喜歡喝的飲料,怎麼說都是自己晚了一步去向他說愛,不能去介意他在那之前,是否還有別的女人。

  再者,他昨晚回應自己的感情了,雖然沒有說愛她,不過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她應該滿足的,愛情是要一步一步來的,既然她弄的咖啡一直不對他的味,那麼誰做的也無所謂,自己還是別折磨他的好!

  經幾番自我安慰,幸福笑意再度活躍。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她才轉身去看沈睡中的男人時,身子為之一僵。

  只因此時的任家凱正低頭,神情深邃地凝視著她的手機。

  「家凱哥……」關立美站在原地訥訥輕喚,心裡不住惶恐,怕他在自己料理早點時,接到「不尋常」的電話。

  「怎麼了?」任家凱擡起頭,給予一貫的溫柔表情。

  「我電話剛剛有響過嗎?」

  他眼神莫測地一瞥桌上的電話,「沒有。」

  她安心地籲了一口氣,可心中大石才放下一塊,接著又緊張地望定初醒來的他,擔心他會不會不把昨晚的事當一回事?

  然而,就在她十分沒有自信地去臆測他的想法時,下一刻,憂慮立刻被粉碎。

  「立美,過來。」

  關立美見他對自己稍微攤開雙手,接到暗示,心一喜,正面投入他懷裡,但意外地,他扳過她的身體,霸道地讓她側身,一個使勁輕易將她騰空,接著坐至他腿上。

  「家凱哥。」她詫異低呼,尚未來得及反應,強而有力的雙臂就從她腰際,以撫摸方式緩緩爬上接近胸脯的上腹,最後兩手緊緊扣住。

  「知不知道自己昨晚說了什麼?」

  她頷首不語,兩頰忙著羞澀彤紅。她當然很清楚她說的是什麼,但她反而不太確定,他會不會不承認他昨晚所做的。

  「我也不許你懷疑,昨晚我只喝兩杯酒,現在睡了十個鐘頭,所以我很清楚你對我說了什麼,也知道自己對你了做什麼。」他側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她,目光隱約流露出濃郁的寵愛。

  精準兼灼熱的回答,外加腦海浮現昨夜的畫面,把男人身上的小妮子轟得由脖子紅到耳根,再由耳根熨燙至四肢全身。

  她現在非常懷疑……他前世一定是神!

  「但卻被一個笨蛋胡搞一通。」

  終於確定她的愛沒被嫌棄後,害羞發問:「哪個笨蛋?」

  「……」他猛地埋怨地睇著身前的笨蛋一眼。

  她茫然一愣。幹嘛看她?

  「不覺得你現在應該受點懲罰?」他挑眉,感性的唇角掠過一抹邪魅。

  「懲罰?」她依然犯傻難解。

  「為你昨晚挑錯時間付出點代價!」

  他俐落地微傾嬌軀,俯首再度吻上了她的唇瓣,深深吮吻,狂野挑逗,完全實現要她透不過氣的驚人責罰。

  她明明知道這已不是第一次的親吻,但就是禁不住羞怯,只怪他的吻是那麼熟稔得要人銷魂飄然,惹得經驗不足的她,魂魄瞬間就不知飄到哪去。

  「我昨晚吻到哪裡?」男人巨大的手恣意地遊移在散發淡淡清香的嬌軀身上,隔著單薄的衣服,飽含難以抵擋的魅力,自平坦小腹經由雙乳間危險經過。

  「我也忘了……」她喘了喘,連續多次快要窒息,螓首無力微仰,小小紅唇不自主地張開,因那醉人的撫摸深深歎出熱氣。

  不知怎地,她突然感覺奇妙,雖說他們以前就經常擁抱,且開心過頭時,他會親吻她的臉頰,但按常理來說,一個剛決定接收她愛意的男人,對她的親密應該是從淡到濃,循序漸進……

  可,為什麼他對她的親暱,活像醞釀已久的酒,濃的要她發昏,彷彿他老早就在暗處觀察所有,對她做這一切都是應該的、早已注定的,且驕傲斷定,她絕對是渴望的!

  更神的是,她當真無法抗拒這種技巧高超的愛撫。

  他忽見這妮子一臉酣醉銷魂樣,稍後,猶如突然要隱忍什麼而莫名發出難受悶哼,「立美,你先起來。」

  「嗯……」小女子還在酒醉,壓根就不知自己處在危險地帶。

  「我的腳快麻了。」

  此話道完,原本還在昏昏然的她,當即火速回神跳開。

  「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幫你揉一揉!」她腦子想也不想,白晰小手就慌亂地摸到男人正在壯大慾望的附近大腿。

  他猛地屏息,迅速逮住這欲尋死路的玉手,「立美,停!我沒事。」

  「我想我應該變重了,以後盡量不坐你的腿上了。」她愧疚地垂首,十指難為情的交纏。

  他給予一笑,眼眸卻倏地閃過只有在區皇才見得到的詭譎狡猾,「你太輕了,只是現在不是時候。要做,等你有準備時我再來給你做。」此做非彼坐,他要連帶加倍奉還昨晚小妮子挑錯時間的惡搞。

  他的話她一時無法瞭解,不過「準備」這兩個字,倒是先讓她想起自己忙碌一整個早上的事。

  「對了,你要用早點嗎?我已經都做好了。」她朝沙發前四方桌上的餐點一指,可又擔心他已吃習慣別人的,深怕他會不滿意,心中忐忑不安。

  他迅速打量桌上的早餐,雙眉莫名皺起,當真出現了不滿意的表情。

  「都不合胃口?」她悵然苦笑,容易振作的她,接著佯裝輕鬆自在,「那沒關係,我先去幫你拿昨天志漢給我的襯衫,你到公司再──」

  「為什麼沒有咖啡?」

  「你一天不要喝這麼多次啊!」他若強迫自己喝她煮的,到了公司再品嚐另一位女子泡的,胃遲早被折騰壞。

  「但是我現在一次也沒喝到。」

  「我不煮你也喝得到呀!」

  「你沒煮我怎麼喝得到?」

  「欸?」她不懂,彼此的對話好像搭不上線,不管了,先解決眼前的。「你先吃早餐好了,你昨天好像沒吃晚餐就睡了。」

  「麻煩一杯咖啡。」

  「……」小女人呆掉,他的語氣很溫和平常,可她怎麼突然感覺,他有點像不太高興的大孩子,而且目的只是為了跟她要咖啡喝,很盧。



「我們今天下班找秘書室的去玩好不好?順便找毛韻潔去。」

  「她不是總經理的前女友嗎?聽說最近關係超曖昧的,少碰為妙,秘書室的小職員全都因為這個,完全不把人看在眼底。」

  小職員欲要開口接話,依稀聽見前方喊叫,轉頭幫忙呼喚另一群較為搶眼的幹部。「經理,那個老太太是不是要找你啊?」

  彼端某經理往前方一看,腳底抹油準備想落跑。

  老婦在區皇外的人行道上,推著活動車經過兩名洗窗工人,氣沖沖的殺向準備進區皇上班的職員群裡的唯一幹部──

  「修!不準跑!」

  「潘姨,要幹嘛?」看起來超想殺人的。

  潘姨抓起掃把胡亂揮舞,「你們頭兒明明以前都很尊重我這老媽子的,但他最近怎麼講都講不聽!已經跟他說過,不要把吃的東西丟在專收廢紙的垃圾桶裡,很盧!就是不聽話!台灣現在強制搞垃圾分類,我已經給這種龜毛分類整到很火大,他還來整我!」

  「我正奇怪,頭兒這幾天怎麼沒強迫我吞。」修掏掏快要聾掉的耳朵。

  劈里啪啦念完,潘姨就推著車子走掉,沒兩下又兜回來,老覺得剛才有什麼畫面很神奇,出來瞪著預備上升降台擦玻璃的工人兩名,大聲吼叫:

  「你們兩個是神經病嗎?出太陽居然還穿雨衣?幹嘛不挑下雨天穿雨衣去澆花!這更新潮!」

  工人忽然哭喪著臉,既痛苦又哀怨。

  「潘姨,我們也覺得自己特像火星人,但是連續兩個月來,擦窗戶擦到一半,就會突然飄下咖啡雨水,亂倒咖啡的窗口就是總經理辦公室,也不知道哪裡惹到他,能不穿嗎?」

  區皇清潔工人有夠歹命,唉!

  「修,請問任總幾點會到?我們想趁他不在趕快擦,不然有的淋了。」

  修一愣,「頭兒行程不是我在負責的,要問小黑或者阿剛。」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黑,你竟敢遲到,小心頭兒發飆,像上回一樣叫你去抱電線桿。」

  「頭兒今天請半天假不會來啦!」他也挺樂的,倒是阿剛還有任務。

  「啥?」

  

但見孩子滑動的方向,疑似他剛剛逃離的地方,就覺得不妙。

  終於,他停下來了,而且停在才對阿剛暗示想安靜看書的任家凱面前。

  糾纏戰鬥開始!

  「老帥哥,你會不會倒溜滑板?」

  「不會,我想看書打發時間。」

  「我會喔!」完全不理會人,開始倒著滑。

  「老大叔,你會不會把書放到頭上走路?」

  「不會,而且這麼做顯得人類更加低能。」

  「但是我會唷!」死孩子開始頂書走路給帥叔叔看。

  任家凱高大的身材靠著書櫃,翻下一頁同時慵懶睇他一眼,「你已經達到那等級了,所以別再做了。」否則更欠扁。

  「因為你不會,我要做給你看,怎樣?」

  「不怎樣,我可以不理你。」

  「我媽說人家會生氣,就是沒肚量,怎樣?」

  「……」任家凱深深吸氣,終於合上心理學書本。

  躲在漫畫圖書區的阿剛不斷冒汗。孩子,人生苦短,別自尋死路。

  「叔叔這麼老,可是很多都不會,我比你厲害,哇哈哈哈……」

  「我三十有三,不老。」

  「那你結婚了沒有?」

  「還沒。」任家凱往櫃檯那方看去,意味深遠,「不過快了。」

  「幹嘛這麼老還不結婚?」

  「我再申明一次,我不老,你也別再說了。」

  「老頭老頭老頭老頭……」小鬼的聲音簡直跟跳針沒兩樣,不斷重複。

  就在肅殺氛圍中,書局店員提著乾淨的大型垃圾桶經過一大一小。

  永別了,死孩子。



第九章

  「我要退貨!這套速成書籍不是我要的那種,這個很爛!」少婦把今日來書局的目的搬到櫃檯上。

  「唉,內容爛不爛不是我的事,我昨天已經解釋過,你有一本嚴重損壞,而且你超過退換的有效日期跑來,就算抗議到死,我也不能做主。」

  關立美扯扯同事的衣服,「通融一下沒關係。你們別爭了,我去換。」

  同事咬牙低語:「大家已經通融很多遍了,老闆不好意思直接跟她講,就乾脆罵我們,頭一個就轟你,什麼沒關係,很有關係好不好!」

  少婦氣得拍案,嗓門沒有一次不引來所有人關註:「哪有規矩那麼多的書局!這也不能打折,那也不能換,更可惡的是,店員專愛找客人麻煩!」

  店員終於氣到瘋掉,「你怎麼把這話轉向也能用啊!?」

  「你們別再吵了,我去──」準備照慣例去勸架的關立美,話都沒說完,腰際就出現一記悍然力道,把她騰空抱起,且強行帶出書局。

  爭執的兩人完全沒注意關立美是何時消失的,繼續你來我往。

  「我看你們都不要干了,一個書局給你們管理,簡直四不像。」

  「你別來亂,書局就絕對沒問題。」同事不經意轉頭,終於發現有只不見了,忙問不發一語的佑蘭:「立美咧?」

  「被任先生抓到外面去了。」動作真是神速又無聲無息,真像一條蛇。

  「看看,說你們四不像還死不承認。」少婦嘖嘖嘖冷笑。

  「要承認什麼?」

  少婦得意指著前方,大聲嘲笑:「一個白癡店員追著會跳動的垃圾桶跑,你說好不好笑?」

  丟臉丟到家了,佑蘭放聲喝阻:「玲玲,不要再追了,很可笑!」

  「不行啦!因為任先生把人家的小孩扔到裡面去了啦!」

  「什──麼?」店員們如雷轟擊,難以置信。

  少婦哼嗤:「這一定是哪家的小孩特別皮癢。對了,我兒子呢?」

  「……」



午後烈陽下,熱鬧的繁華市區,停著一輛引擎正在發動的名貴轎車,但真正引人駐足觀看的,是站在外頭,依依不捨地伏在車窗上,身穿青色制服且五官清秀的女子,以及坐在駕駛座,長相完美無瑕的俊逸男人。

  「現在是要直接到公司嗎?你要不要先去吃午飯?我不要你餓到。」

  「我等會有飯局,不會餓到。」男人伸出手來,疼愛地撫摸為他擔憂而努起的小嘴唇,「下午兩點的會議,這次輪我做主席,三點會去馬氏企業談新商場的案件,四點和高首堂去赴宴,七點和小黑去巡視區皇幾家連鎖賣──」

  「家凱哥……」男人的妮子聽到目瞪口呆。

  「怎麼了?」

  「不用跟我講這麼詳細啊……」從未涉足商場的她腦子霧煞煞。

  「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忙不忙,今天小黑雖然把行程安排的密集,但都不算是嚴肅事件,你也知道區皇和馬氏的交情,談生意也會很輕鬆的。」

  「可是我──」

  「妳想看我再倒一次?」

  「不要!」她驚駭大叫,昨晚的事一回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他默然不語,神情愜意地瞧定這佈滿在乎的臉蛋。

  關立美隨之安靜下來。她不知道他深邃的眼眸,到底從她臉上又看出什麼,她反倒因目前幸福而感到奇妙。

  這種滋味,並不是現在才開始,遇上任家凱之後,它就已經存在,只是在她說愛後,它更濃烈的令人銷魂。

  事實上,有他在身邊,她的生活美麗無虞,此時此刻更是快樂的想飛翔。

  那麼他呢?從以前她就很想知道,他交過那麼多女友,默默愛慕著他的,更是多的不計其數,哪一個曾給過他幸福的感覺?

  她有嗎?

  她明白,這年頭對一個人心動很容易,要一顆心永遠都只住一個人很難,一夜之情更是稀鬆平常之事,好比毛韻潔之前住在任家,他們到底做過什麼,她根本連問的勇氣都沒有,而這也不是當時的她有資格問的,現在沈浸戀愛中的她,也不願去在意……

  思及此,她想到他的吻,一種身經百戰的熟稔親吻,一個輕易就將她變得如癡如醉的舉動,倘若,她現在主動親他,會怎樣?

  男人會經常主動親吻女人,多半是女人老表現出渴望被寵愛的模樣,真的好想讓他也能享受一下她吻他的滋味,她也好想寵他,可、可是──

  關立美緊張地看一看正在講電話的任家凱,再戰戰兢兢地探一探四周。

  可是街上好多人哪!

  「你說中午是訂哪間餐廳?那家廚師的義大利料理不夠道地,改訂年初我去的那間,小黑他有印象。文件我等會到公司會簽,就這樣。」

  關立美見他終於結束電話,心緒更是紊亂。怎麼辦?還是改天再親好了。

  「阿剛今天會替我送你回家,待會你陪他一塊去吃飯。」任家凱一面交代,一面熟練轉動方向盤,準備將車子開離停車格。

  「喔……好。」

  眼見心愛的男人準備開車離去,她急了,想親他這種事,哪還可以延後的?過去寵他,快!

  「家凱哥,等一等!」

  任家凱聽到她的叫喚,倒了一下車,卻沒有將車子完全停進不會被開罰的停車位上,「是不是忘了什麼?」

  關立美用力點頭,吸足氣,對好看到不行的他,快速「啵」地親一口。

  小妮子幹完壞事就落跑,哪知,手很快被逮住,並且將她這個現行犯扯了回來。

  「立美……」他緊握住她,另一手伏在車窗上枕著臉龐,無力往地面看去,深深皺眉,被她突然點起的火整到超崩潰。

  「家凱哥……」她羞答答地一同低下頭,好怕有人看到她剛才做的事。

  登時,他打開車門,一個使勁,便不由分說地將外頭的女人扯進車裡。

  關立美伴著驚叫跌進他懷裡。

  「你剛剛對我做什麼?」他悄悄升起有反光設計的車窗,杜絕外頭景物,也不讓外面隨意就看到裡頭的情景。

  「我……」她羞愧地咕噥,「人家只是好想親你一下。」

  「就這樣?」他挑眉,不經意瞥見那隨著呼吸而誘人起伏的胸脯,再次對上她的視線瞬間變得謎樣熾熱。

  「因為我沒有什麼經驗。」她不住赧顏,渾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是多曖昧地跨坐在他身上。

  「再親一次,我教你。」

  她擡頭,秀容馬上浮上驚愕與彤紅,遲疑了一會,待勇氣夠了,依言再啄一口。

  第一次主動做這種事,覺得好興奮,不料卻聽到他的笑聲,令她不得不為此抗議:「家凱哥!不要笑啦!」

  「好,我閉上眼。」他忍下因這毫無經驗,且代表他是唯一接觸過這小唇的得意笑聲,「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她見狀,眼睛好奇呆張。原來不看他銳利的眸子,心跳就沒那樣快呢!

  「摸著我的臉龐。」他指導的同時,雙臂跟著不懷好意地環住她的腰。

  她僵硬地舉起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他完美的臉孔。

  「捧著我的臉,視線不要移開我,乖乖湊過來。」擱置在她腰上的手,以無從察覺的輕慢動作,來到彈力十足的俏臀上。

  她順從地緩慢挨過去。怎知,才靠過去,好不容易安分些的心頭,竟又開始怦然劇動,就連呼吸也跟著一塊加速。

  「現在你已熟悉想吻的位置,就把眼睛閉上,先親我的上唇。」他口吻冷靜,整了整坐姿,腰部稍微一挺,意外尋到誘人的地點,導致他的臉,活像硬朗壯漢無辜被扁了多記悶拳卻不能反擊,十分痛苦。

  她按照他的話,不自然地緊閉眼,睫毛顫呀顫,等到接觸到他的唇的時候,呼吸熱了,卻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當她努力回想,之前他是怎麼吻她之際,他的舌頭就伸來了。

  「唔──」她錯愕瞠目,差點忘記呼吸,不明白為什麼是他的先放進來,且強悍又狂野的逗弄她笨拙的小舌。

  她很想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無端端就失控了?可哪裡知道,詢問剛熱騰騰產生,就教突然出現在胸脯上的手掌,勁地握得連渣都不剩。

  「嗯……」她難以承受地拱起上身輕吟,也沒法思考他的手為何會跑到上面去。

  或許該說,每當女人矜持與快感渴望一同賽跑時,永遠都是前面那一個落後一大截,而且還是超不爭氣的直接陣亡在起跑點。

  接下來,車內如同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吻一次比一次瘋狂,覆蓋在豐滿上的手掌,亦是一回比一回放肆,且慾望直直推高,誰都不知何時會休止。

  直到他朝她的胸部施壓,讓充斥暈熱的腦袋瓜子,就此沒力地朝後方倒去,跟著就──

  叭──轎車的喇叭鍵給女人的後腦勺敲得響聲大作。

  「家凱哥?」秀容嚇到失色,本能地彈了一下。

  「該死……」女人身子在他大腿上驚訝震動,使他再度受到折磨而低聲咒罵。

  她呆坐在他身上,臉紅一片,忙喘氣,傻等他來發落。因為和任何人比起來,她心愛的家凱哥,一直都有著將帥臨危不亂的冷靜。

  但,下一秒,紅腫嘴唇繼續承受吸吮的她才恍然大悟,萬事都有破例。

  他的魂早掉了!

  可,當她理智一恢復時,思緒突然一團亂,一面深受魔魅炙熱親熱而歎出充滿渴望的熱氣,一面被車子仍在發動的引擎聲弄得焦慮不已。

  「車子還在……你的……發動……」

  慘,這妮子想提醒的話似乎沒有整理好,可神的是,一進入他耳裡就立刻被拼湊起來,旋即熄火,接著專心跌進兩人的慾火境界,誰也休想打擾他們。

  無奈,懷中的妮子擔心完一個又冒出一個。「我們這樣……到底有沒有人看……嗯!」疑問未完,渾圓的胸部就慘遭他強勁盈握的責罰,暗示她的顧忌是多餘的。

  事實上,確實如此,車子前後都有體積較大的貨車做安全掩護,除了前頭擋風玻璃外,其餘窗戶也全采特殊反光設計,除非有個神經病刻意貼上窗口,或爬到滾燙的引擎蓋上,否則根本沒人能輕易看得見他們所做的事,而這便是為什麼這男人能如此無所顧忌,專心一致了。

  「家凱哥……」月眉擰了擰,忽然想到剛進車前有個畫面,很令人不放心。

  他啃吻著口感極佳的耳垂,「我早熄火了。」但拜託別再熄這場火!

  左耳突然受到帶有快感的濕熱吮吻,惹得她又逸出亢奮一聲,導致難得擠出的理智開始自動解體。

  不過,在意識即將燒燬之前,她還是必須用所剩無幾的意念,告知車主:「但是……你的車子好像超出停車位了啊……」

  「別理它。」

  「我怕等一下警察會過來開單……」

  叩叩!

  已經來了。



「麻煩車裡的老闆搖下車窗,順便出示行照、駕照,謝謝!」

  車內進展如火如荼的兩人瞬間凍住,任家凱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從容且迅速地抱起關立美,往副座一扔,隨之呈現一派冷靜的搖下車窗。

  「按照慣例,在開單之前我們得先瞭──」捧著冊本準備填寫開罰內容的警察,擡頭一看車主,猛地張大眼,「任總經理?」

  旁邊忘情啃著中餐鹵蛋的警察,聽到夥伴大喊,馬上轉頭過來張嘴叫:「啊!」然後鹵蛋掉了下來。

  忙著揪住領口遮掩吻痕的關立美當下傻住,瞪眼瞧著有點面熟的警察,短時間內弄不清狀況,倒是任家凱先明瞭地朝他們點頭。

  「好巧咧!」兩名員警以獨特鄉音高聲歡呼。

  關立美眨眨眼,努力回想這兩人的樣貌,等到與腦海的回憶搭上線後,便放下胸口的手,指著他們訝異道:「你們……是不是上次那兩個警察?」

  「是滴,上回那條路也在我們的管區。」員警驕傲的說,無意間發現夥伴莫名看著關立美看到傻不隆咚的,「你在看什麼?」

  「任總經理,馴妻有一套喔!」警察豎起大拇指稱讚。

  任家凱循著對方的視線,定在小女人的脖子上,先送他一記隱藏陰惻惻的笑容,再忙不叠地替她打開車門,「佑蘭在外面搬箱子,你過去幫忙。」

  「那……你開車小心。」她覷了覷警官怪異的緊迫盯人,臉紅尷尬的下了車,旋身喜孜孜的朝書局方向奔去。

  當倩影漸行漸遠時,任家凱的目光才甘心收回,然後轉移到依然望著關立美的警察,原先落在小女人身上的柔情,立刻換上在區皇的詭譎面容,以及因他們的好奇觀看打斷他的好事所潛伏的肅殺之氣。

  「兩位,不是要開單?」

  「開什麼玩笑,大家都這麼熟了!」其中一位員警對任家凱做出區皇幹部從未敢做出的拍肩動作,還愈打愈起勁。

  「倒也是。」任家凱扭轉鑰匙發動引擎,森冷的笑。

  本想接話的同事,這時瞧見對街民眾闖紅燈,轉移目標,大力揮警棍攔阻。

  「我剛剛看到你太太──噗!」警察還沒講完,自己倒先噗哧地笑出聲,樂到不行,「任總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安啦,我超保密,誰都不會說,說了我給你K!」

  「你現在不是已經說了?」任家凱揚起俊眉狐疑。

  「說溜嘴,任總也不會這樣小氣就對我怎樣吧?呵哈哈哈……」

  倏地,不明黑影朝警察面前飛速呼過,之後,轎車便絕塵遠去。

  「現在的人一點都不怕警察,不給他點顏色看不行的。」一旁警員等那民眾終於停下來,轉身低頭瞧著空蕩蕩的停車處問:「任總呢?」

  「剛走……」夥伴面無表情,詭異的一動也不動。

  「喝!走掉我都沒發現。謠傳果然是真的,任總真像一條蛇,斬殺商場對手快狠準,而且完全不給敵人反擊餘地!」警察撫著下巴由衷讚賞。

  「我有同感……」面無表情的臉緩緩轉向同事。

  兀自崇拜的警察乍然回神,結果一看嚇到,以為看到鬼──

  「你幹嘛流鼻血?」



入夜,關家在烘烤麵包的沁人飄香下,一名女子認真與電話那頭激動辯論,另一名悠哉喝著冰奶茶,高聲詢問在廚房忙碌的小女人:

  「立美,你在烤什麼?好香啊!」

  好奇發問不久,關立美端著替另一位女子盛好的飲料,由裡頭走了出來,嫣然說道:「我在做千層派。靜華姊,百欣在跟誰講電話?好像快吵起來了。」

  侯靜華無奈地看了與自己同在一間公司做事的好友百欣一眼,「她表妹,最近讓人拋棄,百欣在安慰人家想開點。」才解釋完,身邊就傳來低吼,使她後悔地想把「安慰」改成「刺激」。

  關立美略微苦笑,自覺幫不上忙,擱下百欣的飲料,不好意思再過問。

  「這時候還在烤東西,你明天不用上班嗎?」侯靜華無聊地打開百欣手提包裡的雜誌,隨意詢問關立美。

  「本來是要的,但是老闆下午臨時叫我們休假一天,說後天要和我同事佑蘭去分店幫忙,那邊缺人手。」

  侯靜華沈吟一下,「那間店不是有點遠?路程要一個小時,還偏僻的要命,我不明白你老闆為什麼要在那裡開店。」

  「附近有他的母校,有意義的。」說著說著,目光忍不住朝外頭一飄。

  「在看什麼?等任家凱啊?」

  「嗯,都已經晚上了,我不知道他回來了沒。」關立美誠實說,提及任家凱,甜蜜心情便輕易大幅上揚。

  「可以打電話……」侯靜華頓了頓,差點忘了某人在佔用電話,「你打手機過去問他回到家沒好了。」

  「沒關係,我只是想烤千層派給他,等烤好了我再打電話過去。」

  「你在廚房忙的時候,我就看到他開車經過,早回來了啦!」百欣端起飲料,突然插進來幾句,然後繼續以咬牙方式盡情「安慰」。

  兩名女子面面相覷,百欣一心二用的功力,委實弄得她們啼笑皆非。

  剛坐下來的關立美,經百欣提醒,朝外面看的次數便多了些,內心充分的想即刻就捧著他以往最常吃的點心到他面前,只是無奈,點心還差一點才能完成。此時,轉悠的視線不經意地停在電話上,登時納悶,平時他只要到家都會回個電話給她,怎麼這次沒有?想了想,嘗試輕鬆短歎,或許他在忙吧……

  「你除了做千層派,有沒有做別的,好給我和百欣等一下帶去看電影?」

  「有,我弄了鬆餅,裡面包的都是你們喜歡吃的料,我去拿。」

  百欣拿離話筒,感動地對關立美的背影朗聲道:「我就知道出門前來你這裡是對的!認識你真是我一生莫大的快樂!」又坐回去接著叨念:「不要再哭了啦,有這麼難過嗎?要不然你就當五子哭墓好了。」

  「講快樂我們是其次。」侯靜華指指再度出來,且整個晚上笑容可掬的女人,「是不是,立美?」

  「是什麼?」關立美蹲下身來為她們包裝食物。

  「你和任家凱進展如何?」侯靜華竊笑。

  「我們……」不擅說謊的關立美正愁該怎麼解釋時,倒是紅了大片的臉色先替她老實回答了。

  「喔,拜託!你也不看看這女人脖子上都是吻痕,穿高領都蓋不住,任家凱還真怕沒人知道關立美是他的!」

  百欣殺來幾句赤裸裸的話,令關立美想起車上炙火情節,猛地彷彿有團火圍繞在她附近,燒的她體無完膚。

  侯靜華踢踢那老是喜歡打岔的朋友,「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到這麼忙嗎?」

  關立美不語,拿起讓侯靜華擱在桌上的雜誌,細心擦拭殘留的點心屑。

  「立美,那本雜誌有新的烘焙作法,無聊就看一看。」侯靜華說道。

  「在哪一頁?」喜愛做手藝的關立美好奇了。

  侯靜華搖頭,「不知道,沒拆封,百欣是看到封面的標題才順手拿的。你們書局沒進這家的雜誌嗎?」

  關立美跟著她一塊搖頭,雙手已忙著拆開雜誌封膜,且欣然自語:「如果學會了,一定要先給家凱哥吃……」

  百欣緊抓著話筒,粗魯地踹一下侯靜華,「關立美,我要殺了你!買這本雜誌是要你先做給本大姊吃,任家凱是什麼東西!?」

  侯靜華怨念地瞪一眼,這死女人講電話講到發神經,幹嘛踹她?

  「到時我會請百欣一起來。」關立美翻第一頁,找不到,再翻下一頁。

  「立美,這樣就幸福了嗎?」

  「欸?」關立美擡眼覷著侯靜華,手指仍不時翻動頁面。

  「每天做他喜歡吃的東西。」侯靜揚笑認真道,「有空時幫他燙西裝,這樣就幸福了嗎?」

  「不是的。」關立美笑容因此粲然如艷陽,「看著他吃我做的東西的表情,才是幸福,看他西裝筆挺俊帥的樣子,就是幸福。」不知不覺想到他惹火的愛撫與親吻,幸福就添了一道火燒身體的難耐香辣。

  「這樣就滿足了?」侯靜華懷疑。女人在愛情上,比誰都貪心。

  「只要心踏實,什麼事都很容易讓人快樂幸福。」關立美如是道。

  百欣不以為意地朝電話大喊:「笨!聽過一句話沒有?幸福是短暫可悲的,現實是永久殘酷的!」這就是電話安慰的最後結論,接著掛線!

  對面的關立美聞言莫名一僵,秀容上的笑顏瞬間凍住。

  侯靜華皺眉問友人:「我只聽過幻想是美麗的,現實是殘酷的,你那幾句話哪來的?」

  「當人類看盡這樣多虛假情愛,怎麼說我也算得道了吧?」百欣再度端起杯,且大剌剌將腿放在桌上。想想不對,立刻把電話線拔掉。

  「你幹嘛拔立美的電話線!?」

  「照我表妹的脾氣,想不通就氣,我算準她鐵定會打回來跟我發瘋辯解,而且是沒有理智的猛打,到時立美就有的受了!」

  兩位女士語調升高,你一言我一語,關立美卻無法聽進耳,完全墜進自己的思緒中。

  幸福真的只是短暫的嗎?她一直都覺得完美的任家凱,是上天給她最神奇的禮物,摟著他結實的身體,好比飛上天堂般,可就因美麗完美,亦易稍縱即逝。

  如同毛韻潔的出現,曾經將他與她的距離愈拉愈遠,神秘如他,真猜不透他為何沒有讓完美到能同他登對的毛韻潔,回到自己身邊,反而選擇她?

  這樣不確定的幸福她要嗎?

  但她還是不假思索──她要,因為對他的愛早在五年前就已根深柢固了。

  他的深吻,是甜的,他的霸道緊摟,散發出的男人體味,是清香好聞的……她不知他們能不能到永久,但起碼她可以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現在正擁有著他,應該說五年來,彼此都是不離不棄的,甜蜜現正攀升中。

  「快把電話線接回去啦你!」侯靜華不死心地催促,百欣卻揪著白色電話線懸空甩呀甩的,樂此不疲。

  侯靜華逮不到電話線,沒轍放棄,轉念想到令她納悶的問題,伸手頂頂笑容變得愜意堅強的小女人,「立美,我有一點想不透。」

  「什麼想不透?」關立美擡頭,笑問。

  「前陣子你的手機常出現怪來電,現在怎麼都靜悄悄的了?」

  「可能人家也覺得累了吧。」關立美低頭翻閱雜誌,假裝若無其事。

  「我最想不透的是,她們罵了一堆女人最常罵人的用詞,但為什麼要說你是影子?什麼影子啊?」

  關立美怔了一下,這問題丟給她,她也想去分析,可一旦進入盈滿愛戀的腦子裡,當下就被融化了去。

  百欣翻白眼,「立美,少理侯靜華這無聊就找事想的女人,先找那篇烘焙報導,看起來超好吃的……喂,往前找目錄比較快啦!」

  提醒過後,關立美翻動頁面的手終於停止。

  「看到了!?」喜愛立美手藝的兩名女子臉色大喜。

  關立美忘了回應,整晚掛著笑意的嘴角竟垮下了,兩眼直視雜誌上的報導,通紅的容顏漸漸蒼白。

  是的,看到了,看到有關任家凱和她與毛韻潔夾帶照片的文章。照片上的她們,神色裝扮都極為相似,每段文字無一不在形容她二人嗜好、手藝酷似連體,就連斗大標題──任總與關家千金的親密關係,是否就是為了找尋毛韻潔的影子──都替靜華姊剛才的疑問找出答案。

  「立美,你到底在看什麼?」侯靜華乾脆把雜誌取來,倏地憤慨抗議,「記者全開始學狗仔隊自編自導了嗎?立美你別在……」

  關立美突然起身。「我知道,我沒關係的。」

  「那,妳去哪?」侯靜華還是不放心。

  「去廚房拿弄做好的千層派給家凱哥。」她重振笑容,容色依舊慘白,轉身進入廚房。

  百欣咬著餅乾,立刻奪過來詳睇,然後哈哈大笑,餅乾屑全噴出來。

  「梁百欣,你這邋遢女,立美才剛擦乾淨桌子的!」

  「有像,有像。接下來所有仰慕任總經理的千金大小姐,全都會學毛韻潔學得有模有樣!」

  「別再開玩笑了,立美在廚房會聽到的。什麼叫『學』?在還沒認識任家凱前,立美本來就是這樣,沒有誰是誰的影子。」

  「她很堅強的,這點亂七八糟的報導,我想她根本不會在意,任家凱現在不是跟她在一起了嗎?」

  侯靜華這下沈默了,望著廚房燈光映出來的倩影。

  堅強嗎?大哭一場,或許可以從中看出這顆心受傷的輕重,可佯裝堅強的外表裡,沒人清楚那顆心是不是已經碎的慘不忍睹……

  就如上回出車禍事件,所有人聽到消息,第一個就打電話痛斥關立美,包括緊張未婚夫的她。

  立美省去所有解釋,只有不斷地以顫抖聲音說抱歉,等到得知前因後果,知道一切都是她不想成為任家凱的負累,一切都是關立威他們安撫她必須克服恐懼,那時,她和寶莉後悔死了,總覺得她們存心要關立美負罪自殺。

  實在無法想像,當時這小妮子承受多少恐懼與愧疚,倘若換作任家凱,應該任何一個字都捨不得她說吧……

  「靜華姊,你們走的時候幫我鎖門好嗎?」關立美手臂吊著盛裝熱騰騰點心的盒子,同時交給侯靜華大門鑰匙。「因為我不知道我會在家凱哥那裡待多久,而且等等說不定我哥就和寶莉吃飯回來了,鑰匙跟他拿就行了。」

  侯靜華見她提及任家凱時,淡去的笑容又逐漸恢復活力,想來她只需要看到任家凱,便什麼不愉快都不記得了,她催促:「那快去快去。」

  「謝謝!」關立美旋身,快步離開客廳,後面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地躲在大門口,凝視前往皇林巷底任宅的纖細身形。

  「我看立美挺好的,我去發動車子,靜華,你去鎖門。」

  「是嗎?」侯靜華長歎,雜誌上說什麼毛韻潔重現,立美就可能只是任家凱的點心,連自己看了都在意,那麼關立美呢?



皇林山莊大道上,踏往任家凱別墅的腳步,每踏一步,關立美就深吸一口氣,將夜晚清新空氣化作堅強。

  仰望著滿天星斗,幻想將來家凱哥與她躺在草坪上,欣賞燦爛星光,她不願讓那長篇報導駐留腦子裡太久,想想晚上自己是如何愉悅地烘焙他最喜愛的點心,一切的快樂,都是因愛他使然哪!

  接下來,只要看著他嘗起點心的滿足表情,雜誌上的內容就會隨之粉碎,應該也會因不是事實而不復存在的……

  關立美舉起手,欲按電鈴,一會還是決定掏出他多年前就交給她的鑰匙,打算給他個驚喜,倘使他在忙,她放著就走,讓他當消夜吃。

  當鎖匙扭轉到一半,才曉得門根本沒上鎖,因此她便順勢輕輕推動大門,躡手躡足地走在兩旁佈滿他一手種植的璀璨花草的石道上。

  由右方的窗口看去,燈亮著,表示他人在客廳。

  她悄聲喚:「家凱哥……」這一聲叫喚,喚回被雜誌兇猛揮走的幸福。

  她低笑,緩緩扭轉門把,剛半啟客廳大門,她傻住了。

  正為愛溫熱上揚的幸福,倏地教眼前的情景殘酷地轟擊的粉碎一地。

  她所深愛的家凱哥,此時正背向她站在吧台前,而一名女子卻由身後深情地抱住他,不停地對他喊出親暱愛語,甚至惹火裸露那白晰的上半身。

  那位女子誰也不是,就是深受許多人喜愛的毛韻潔……

  如此情人之間才會有的貼近畫面,如萬劍般狠狠刺穿她的心口。

  為什麼會這樣?

  最不懂的是,自己竟懦弱地為這對看似相愛的戀人關上門,不敢打擾,強忍剜心之痛一步一步退開,轉身,不料腳尖踢倒花盆,一個踉蹌,又重重跌了一跤,猶如在感情路上慘烈跌進萬丈谷底。

  重新爬起後,管不著手腳的擦傷,唯恐裡面的兩人已受到驚擾,她狼狽疾奔,沒有勇氣回頭,更沒有信心他是不是會追出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篇自己最不願相信的報導……

  難道那些都是事實,真正的假象其實是自己的幸福?

  他這幾年真是想從她身上,尋找毛韻潔的影子?

  原以為她不在乎他曾經愛過誰,但她似乎錯了。

  況且,他們依然相愛,只是在毛韻潔還未出現的五年期間,她糊塗又歡喜地當個替身……

  別哭!關立美,你不許哭,在還沒等到他的解釋前,不能哭。

  當她鼓起勇氣這麼提醒自己時,眼淚卻如潰決般不斷淌下,難以遏止。

  等跑到自家門前,一心想要躲在房裡哭泣的她,看著房子裡頭無人的幽暗,落寞地垂下臉。沒想到連房子都讓她請人上了鎖,連她都不準自己找角落逃躲。

  隨即,她開始任由淚珠帶著無奈下墜,持著最後希望走往隔壁,按了幾下門鈴。

  「哥……寶莉……」明明知道裡面同關家一樣黑暗,但她還是像個傻子,朝對講機抽噎認真問:「我是立美……你們回來了嗎?」

  最後她掩面泣道:「我想回家……」

  末了,她流露殘餘期盼,轉頭往任宅看去,燈光依舊亮著,一直令她幸福的男人,用空蕩無人的街道,逼她終於絕望地心碎。

  她抹了抹淚水,往遠方和臥房一樣幽靜的公園睇去。

  不久,她呆坐在公園涼亭裡,抱著尚有餘溫卻沾滿灰塵的點心紙盒,目光將公園每一個冰涼景物都忙碌看幾遍,似滿心歡喜準備送禮卻遭所有人拒絕那樣,孤獨可悲。

  起風了,眼淚不知何時幹了,嬌弱身子也不知何時在石椅上睡著了……

  這一回,夢裡沒有心愛的任家凱騎著白馬載著她,眼前白雪皚皚,一望無際,好冷,好冷。



第十章

  「在走之前,我得把你上回留在這裡的耳環還給你。」

  任家凱酷著臉,淡漠地將僅剩一隻的女性耳環推給對面的女子。

  「原來……你還記得啊?」女人咧嘴一笑,撥弄烏黑長髮,戴上耳環,動作十分嬌羞,顯露出彷彿彼此剛激情過後。

  「是妳『刻意』留在這裡。」任家凱依舊冷著臉,與她的表情形成強烈的陰熱對比。「我想你記性好,所以一直記得我跟你說過,除了我還有誰擁有這別墅的鑰匙,你希望看到這只耳環的,不是我。」

  女人的溫柔教他以令人畏懼的凜冷語氣強硬撕下面具,呈現不甘心地撇嘴、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

  他繼續說道:「很抱歉,你這麼處心積慮的藏在辦公桌底下,還是先被我發現,所以誰也看不到。」

  「我可以是不小心遺漏的嗎!?」她按著桌面,放聲辯駁。

  「你睡在臥房,東西反倒出現在我的書房?而你又為什麼天天帶著另一隻耳環進公司引人猜疑?」

  「東西出現在書房不奇怪,以前我們不也是從書房親熱到──」

  「韻潔,皇林山莊沒有你的過去。」

  「那天我睡這裡就已經算有了!」她大膽向前摟住他,萬般渴望與他強健的體格發生要她飄飄欲仙的性愛,「家凱……我想重回到你身邊。」

  「在分手的時候,彼此說的很清楚。」他站出一步距離,「將來再見面,我們可以是朋友,可你卻在悄悄製造某種假象與攻擊。」

  「阻擾我們復合的人,就是礙眼。」毛韻潔嗤笑,不以為意。

  他悄悄握拳,眼眸一瞇,露出森冷無情,「住口,別再耍一次利用軟弱去借刀殺人的手段,你知道我的個性。」

  毛韻潔嚇得作顫,「難道你從沒愛過我?」

  「沒有。」他回得毫不遲疑。「這些年來你的男人不也沒間斷過?」

  「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調查我?你果然還是愛我的。」毛韻潔展現得意,能引起這萬眾女性迷戀的任家凱的注意,是多麼驕傲的事。那麼關立美這個替身,就可以死到一邊去了,省得她拚命在那些白癡同事面前裝可憐,煩死人。

  「別忘了我們有共同的朋友,他們曾經遇上我,對我談起你,我就算不想聽,也得聽下去,得到的結論就是,你在每個男人身上獲取不少利益。」

  毛韻潔楞住,剛倨傲不久的情緒,突地克制急衝上來的怨妒。那女人明明就是她的模子,為什麼卻頻頻看到他在乎的人不是她!?

  「男歡女愛很正常,這也是你說過的,可五年來我心裡卻只有你!」

  「我的心容得下誰,你已經很清楚,我沒有耐心再解釋第二次。晚點我還得和副總裁到外縣市談公事,你該走了。」他直接把話說明了。

  毛韻潔趁他低頭看表,不經意由窗口瞥見緩緩推開別墅大門的女子,旋即詭譎暗笑,再次面對任家凱時,她滿懷誠懇地說:「好,在我決定離開前,你能不能倒杯紅酒給我,就當作祝我將來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

  任家凱對這項要求絲毫不猶豫,立刻轉身走向吧台,打開櫃子,取出高腳杯與陳年紅酒,替她盛上她的需求。

  而後方的毛韻潔卻凝望他健壯的完美體格,慾望上身,開始解開衣扣,盡速褪去上衣與性感胸罩,裸露出傲然的豐胸。

  她上前幾步,從身後激動抱住他,「真以為還有男人比你更好?」

  「韻潔,放手。」任家凱睇這環在他腰上的雙手,放下酒瓶。

  「不覺得我和關立美那女人很像嗎?抱著她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想到我?」毛韻潔向上愛撫他結實的胸膛,忍不住發出受到情慾侵襲的撩人聲音。「要我!家凱,就像前陣子那樣,讓我們再次享受一下歡愛。」

  聽到這番莫名其妙的話,俊眉狐疑深擰,「你在說什麼?」

  他當下強烈判斷這番話帶著不尋常的陷阱,正要扭頭看清究竟,大廳門外便傳出碰撞物品的聲響,他為之轉身,在窗口驚然瞧見熟悉的小身影狼狽地跌了跤,霍地,就像看到珍惜已久的寶貝在他眼前砰然墜地,俊臉出現罕見的心痛與驚慌,低吼:「該死……立美!」

  毛韻潔擋住準備追出去的任家凱,完全在他面前呈露光溜的上身,「不要撇下我!」

  「你知道她來了,所以說了那樣的話。」他咬牙,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穿上妳的衣服!」

  「你這不是要我難堪?」毛韻潔重新粘到他身上,隔著他的襯衫親吻他的胸膛,「她聽都聽到了,我們就順著上床一次,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比起她,等會你就會知道我好太多了,我不在乎你心裡有誰,以後你想要,我就會來,我很明白男人經常的需要……」喔,其實她也是需要他的。

  「別逼我發火。」

  「那就火吧……要了我……」興奮的胸脯快樂對他摩蹭,毛韻潔此時已被慾念填滿全身,看不出那雙眼眸已爆出火,一團抓了狂令人恐懼的火。

  他快速拾起女性衣物,朝她上身蓋去,驀地抱起她,她奮然嬌笑。

  「女人,我立刻成全妳!」任家凱真誠說道。




關家,昨晚是無奈聽著另一位拚命講電話的兩名女人,翌日下午換成關立威冷視那光喝湯就令人不爽的馬傲飛。

  「你喝個湯就非要發出這種西西蘇蘇的噪音嗎?」關立威鄙睨過去。

  馬傲飛不客氣地反瞪回去,「本大爺肚子餓,不行啊!?」靠。

  關立威很歉意。「差點忘了你中餐沒吃。」想想又不爽,斜瞪詫異問道:「我給你暫住,好躲你媽安排的相親,你不感激,還跟老子吼三小?」

  「大爺我長這麼帥需要相親嗎?那個叫飯局,我只是因為看濃妝艷抹又故意穿低胸禮服的騷貨會吐!」暴吼解釋完,接著安靜喝湯。

  關立威翹二郎腿冷哼,碎念:「自以為帥有屁用?還不是最後一名。」

  馬傲飛捧起碗一口氣喝光,因為他聽見了,吃飽喝足,決定掀了房子跟這明是死黨,對話卻常詭異像仇人的關立威吼:「不要一直講──」

  「噓。」關立威偷瞄木然坐在另邊沙發看著電話的小女人,「我們找點合作案討論。」也只有談公事,馬傲飛才知道冷靜怎麼寫。

  「中午不是討論過了?」而且每次和關立威討論的結果都想翻桌,還是任家凱好,精簡果決,不浪費時間。稍後,也一同看向那看起來病懨懨的女人,「立美怎麼了?整天不說話,就盯著電話看。」

  「等電話。」他刻意簡短道,祈禱這賤馬最好別再問。

  「等誰的電話?」馬傲飛問了。

  他使眼色,暗示不能提那個人的名字,否則接下來他會很頭大。

  馬傲飛當作沒看到,懶懶道:「任家凱!」

  關立威垮著死臉,無奈地看著馬傲飛。

  接著,他頭大的原因隨著這名字來了,那就是靜了一整天的關立美回魂了。

  「哥──」

  「我還是那一個字給你,等。」關立威知道她要問什麼,直接截斷她的話比較乾脆。「我關立威的妹妹,是堅強的,做女人的榜樣,給男人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要等到最後,逼心愛的男人為你做出丟臉要死的動作。」

  馬傲飛搭腔比喻:「就像你哥在公寓大廈對莫寶莉唱情歌那件蠢事。」

  關立威怨念橫某人一眼。真不瞭他為啥還不和馬傲飛拿武士刀互捅?

  看立美依然悵然,關立威發狠:「不然等他談生意回來,老哥替你踹他幾腳,扁的他那張美臉鼻青臉腫,然後被老子踢飛出去──」

  「不要!」關立美愁著臉,想也不想就心疼。

  「那隨便。」他聳肩,放棄出奇的快,反正說說而已,順便藉此看出她對任家凱的濃厚愛意仍舊多過傷痛。

  她強硬做出堅強樣。視線回到整日對她冷漠靜悄悄的電話上。哥說過,任家凱昨晚為了公事,臨時到外縣市去了。可現在的她絕對不敢掉眼淚,倘若落淚,所有人都會認定,五年的愛,為了一個親密情景而打壞,是不是太過易碎絕望了?

  其實她可以直接撥電話給他,問個仔細,但她不想他認為她是個多疑又煩人的女人,所以她等,從早上讓負責清掃皇林的阿姨在公園訝異叫醒,她就昏昏沈沈地回到家裡,開始盯著手機與家用電話,傻等鈴聲出現……

  關立威催促:「你吃了感冒藥,回房去,房間也聽得到電話。」

  她點了幾下頭,但突然想到不能馬上看到任家凱進門的情景,難得固執不依,軟趴趴倒在沙發上,有氣無力,「我睡這裡就可以了。」

  好想見他。假若他出現,承認她真的是人家的替身,她有預感,自己會勇敢的當作無所謂,只要他別不要她,就夠了……這,就是愛上他且抽拔不出的應得結果。

  關立威覷她這時累得合上沈重雙眼,當真決定要睡在客廳傻等,他拿報紙搧風,沒望。「有點熱……」

  「你白癡到不會去開冷氣嗎?」馬傲飛看著男性雜誌狂妄訕笑。

  關立威斜眼鄙夷,懶得講。那嚴重感冒的小姑娘原本乖乖聽話要上樓的,還不是因為旁邊的豬頭,哪壺不開提哪壺,開冷氣?媽的開個屁!

  突然,門鈴響了。

  關立威前去開門,打量終於知道要趕回來,且額頭冒著汗水的任家凱。

  「我想和立美談談。」任家凱的語氣肅穆冷靜。

  關立威立刻搭起旁人的肩膀藉機離去,好讓他們有相處空間。

  「傲飛兄,你去遊泳。」

  「遊去哪裡?」他皺眉詢問。

  關立威很是無奈。「你喜歡的話,可以遊去海南島呀!」

  馬傲飛楞了幾秒,一肚子大便,遽地劈里啪啦一陣野馬鬼叫。

  關立威受不了,抓起那只同等級的強壯手臂,死命將這匹馬拖出去。

  門被帶上後,大廳一片寂靜。

  任家凱緩慢走近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每走一步,黝黑的眸子就多分心疼;愈看清她昨晚手腳摔出的擦傷,心宛如刀割,看似比她還痛。

  「立美。」他慣例撫摸她的額頭,感受到發燙的溫度,胸口挨了一記悶拳,咬牙低聲咒罵:「該死的……」她竟然在發燒!

  蜷縮的身子,在耳際依稀聽見她最期盼又醇厚的嗓音,倏地睜開眼,集中剩餘的精力坐起,霎時忘記昨夜的傷心,驚喜,「家凱哥!」

  「為什麼你會發燒?」他嚴肅,笑不出來。

  「我吃了感冒藥,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你忙了一天,要不要吃──」

  「說!」他瞪著蒼白小臉大吼。

  關立美傻住,因他罕見的憤怒,泫然欲泣,害怕他今天來真是來告知他選擇了毛韻潔,未幾,她忍住,真不想失去他,淒涼苦笑,起身,「我現在精神很好,我……做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坐下!你覺得我看到你這樣子,我吃得下嗎?」

  她受到驚嚇,乖乖坐回椅上。聽到這番話,想落淚,暗忖:這是不是表示以後也不想吃了?

  她深呼吸,別過頭去,「我知道了,我們結束了,對不對?」

  「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再者,結不結束是由我來判定,不是你。」

  「你根本不想解釋……」她好冤枉,明明就是他一通電話都沒打。

  「那我現在趕回來是要做什麼?」

  「跟我說分手啊。」由於心裡存有希望,音量小到沒膽讓他聽太清楚。

  「還講!?」

  看他臉色驟變,她顫畏,甚至莫名產生做錯事的內疚,沒敢說話,視線倒是移到桌上的雜誌。

  他隨著她的目光,果斷認定問題全在那,旋即火速翻閱,沒幾下,他找到內容,看到標題連文章都嫌爛,直接砰然摔出去,以示它是個廢物!



  「家凱哥!」她瞠目震撼,頭一次見他砸東西。

  經過關家外的幹部,從落地窗看到裡頭的情景,好奇駐足觀看,一會又一個跟著靠過來。

  「看啥?」

  「頭兒摔東西。」

  「有啥好驚訝的,他經常在公司對經理們掀桌子。」最恐怖的就是叫老遲到的小黑去爬電火條,罰阿剛去大馬路上跳五分鐘的吉魯巴。

  「我好奇的是,他從沒在關妹妹面前抓狂,好像有好戲看了……」

  「裡面什麼好戲?」再來一個伸脖子觀望發問。

  然後一個接一個,包括關立威的手下志漢,區克軒幾位部下及趙子,而在皇林外頭和賣香腸大叔賭骰子的同事,倒是直接買數串香腸衝過來,豪氣請眾兄弟邊吃邊看,就差沒拿椅子坐下來加點爆米花──

  「為什麼要摔東西?」她驚駭的哭了,下意識卻因為其憤慨而閃出對事情些微明朗的暖人希望。

  任家凱發現自己嚇到她了,緩下情緒,平緩問:「你是要信這爛雜誌,還是要信我?」

  「我是想信你,但是……」

  「但是什麼?」

  「我昨晚看到──」

  「看到毛韻潔脫光上衣抱著我。」他精準地替她接下文。

  她怔然,傷楚剛打算撤退,聽到他這番話,她心猛然刺痛,淚流滿面,氣指道:「你知道了?你明明發現我過去找你了,你要我怎麼信?怎麼信?」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那女人在我背後把衣服脫了!」

  「原來我真的是影子。」她苦澀地笑,他心裡當真只有一個女人。

  任家凱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真正的影子不是妳。」

  「不是我那是誰?」她想過生氣掙脫,但不知是自己沒力還是怎樣,一入他胸懷,就沒骨氣的渾身軟了。「好多人都說,我和毛小姐是一個模子……」

  「我當初認識她時,壓根就不知道她會什麼,哪來的模子?」

  「是真的嗎?」她嘴上懷疑,不過眼淚反而得到安撫,率先收止了。

  「是的。」他溫柔地抹去聽話不再流淌的淚痕。

  而且那女人這些年交的朋友全是記者,老早就調查關立美的嗜好及穿著,包括負責寫這文章的也是她的人,甚至利用某些人來替她做攻擊手段。可他目前並不願向這小妮子詳細說明,因為那女人的為人如何,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你心裡現在沒有她嗎?」

  「沒有。」他堅決回答。

  此時他只期望,往昔都聽話的她,這回也乖乖別存疑這樣多,男人對於解釋總是很沒轍,尤其是在難以啟齒的愛情上。

  無奈,當他終於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預備鬆口氣時,小女人她居然破例不聽話地問了──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很坦白?」她是愛他,但有好多事情不對勁。

  「我說的還不夠明?」

  她搖頭,扯扯他的領帶,「有一次你上雜誌封面,系的那條紅色領帶,我記得不是我買的。」

  「當然不是你買的。」在她二度難受前,他朝天翻眼笑道:「那是我趕在記者專訪前,派小黑盡快去附近隨便挑的。」在他的審美觀裡,小黑眼光有夠爛,因此訪問完就把它扔進垃圾桶了。

  「不是毛小姐買給你的?」她驚訝問,冷了整日的心悄悄然地熱了,「那你為什麼不打之前的領帶呢?」

  「因為記者準備上樓訪問前,毛韻潔送咖啡過來,我不想喝,在互相推送下,你買給我的領帶沾上了咖啡。」不過,他早懷疑那是刻意的,否則第二天那女人不會找上那間店買一模一樣的領帶,處處製造曖昧假象。

  「為什麼──」

  「你好多問題……好吧!一口氣全問了吧!」一次解決,省得他未來又得膽顫心驚,怕單純的她太過相信誰的慫恿,跑去學開車,然後撞店面招牌。

  「毛小姐煮的咖啡好喝嗎?」

  「我從來沒喝。」他只慣喝他這小女人煮的。

  「可大家說你喝過,她也說你喝過、讚美過。」

  「想想他們是在我面前說的嗎?」

  她搖頭,沈寂許久的笑容終於展露了,再問:「那早餐你有吃嗎?」

  「是有人吃,但都是『修』負責在吃。誰教他一天到晚都在喊肚子餓。」

  關立美聽完急著要雀躍,腦海就浮現昨晚的情景,接著皺起眉頭。

  「怎麼?」他馬上看出她仍有些事耿耿於懷。

  「你昨晚為什麼沒有追出來?還是你和她……」接著不敢說的便是,她擔心他沒追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發生關係了。

  他心疼地看著她手腳的擦傷,「是她阻止我,向我要求一件事,我成全了她後,就追出去找你了。」

  「你成全她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反正昨晚有證人幹部開車經過,見到某女人在巷子潑辣尖叫,就整路狂笑到尾。

  她眉頭依然深鎖,憶起毛韻潔以前早上出現在車上的情景。「以後說不說都沒關係,但我想知道,毛小姐為什麼有一天會住在你家?」

  「還記得以前你急著找尋的那部影片嗎?」

  「嗯!」

  「有天我向部屬問起,他說他有收藏,結果毛韻潔送資料來,被她聽見,當我晚上準備和幹部拿這部片子時,當晚毛韻潔就帶著片子出現在皇林了,我詢問之下,才知道是她對我的幹部說,是我同意她替他拿給我。」但事實上,這亦是毛韻潔露出第一個可疑破綻的謊言。

  「家凱哥……」關立美摀住嘴,為他的心意心動得眼淚直流。

  真是又帥又浪漫的頭兒,連外頭的幹部們都亂感動一把,香腸也剛好吃完嚕。

  「別哭,我喜歡看你笑。」他低頭親吻了她一下。

  她依言在感動中試圖擠出微笑,「所以你那天才會破例,讓毛小姐和你一起住在同一間房子?」

  他納悶挑眉,「你怎麼會這麼認為?你不是已經知道,我除了你,根本不會破例和其他女人住在同一間房子?」

  「我怎麼會知道啊?」她比他還困惑。

  「你那次早上不是拿志漢交給你的衣服讓我換上?」他快被她打敗,「傻蛋,難道你傻到不會問他,我的衣服為何會出現在他家?」

  外頭的幹部聽到頭兒破天荒舍得罵關妹妹傻蛋,就幸災樂禍地笑,特別是和這件事有關的志漢,一面咬香腸又一面捧腹笑到不行。

  「我哪裡傻!?我有問他。」關立美無辜嘟嘴,為自己辯駁。

  「結果呢?」

  「他說他忘了!」

  講完的同時,爽到還在笑的志漢,突然被集體圍毆。

  任家凱為此笑歎,「那不如我告訴你吧,那一晚,我是睡在他家,因為剛好他住在你對面,我用行動電話和你道晚安,看到你因為和我講完電話出現的幸福笑容,熄燈上床,最後我才睡得著。」

  他緊擁著她,吻了吻,也吻去不時為愛掉落的甘甜眼淚。「我解釋了這麼多,你這妮子現在滿意了嗎?還傷心嗎?」

  「如果你能早點跟我解釋,那該有多好?」她依偎在他身上小小抱怨。

  「我早想解釋了,昨晚追出去找你,你卻不開門。」

  「大門鑰匙讓靜華姊拿走了,我根本沒鑰匙進門哪……」

  「那你整晚到哪裡去?」他心提高,開始擔心了。

  「我去公園,但好睏,就睡著了。」她尷尬嘀咕,也覺得自己挺沒腦的。

  提高的心倏地跌墜,心疼發作,「淩晨下雨,難怪你感冒!」

  那該死的關立威,居然沒跟他提這件事,這傢夥存心折磨他兩人,不然,他一定是二話不說,發了瘋開車衝回來,才懶得理它那數盞規定車子停停走走的鬼號志燈!

  「對不起……不過我吃了藥,現在真的已經好多了。」最主要是聽到大男人的他,那幾番難得甜入心坎的蜜語,精神早回來了大半。

  「那你這麼想聽我解釋,為什麼關機?電話也不接?」

  她理直氣壯猛搖頭,拿起桌上的手機,「我沒關機!看。」再指指另一支電話,「而且這電話你也沒打過。」突然懷疑他打到別人家去。

  他奪走手機,看也不看一眼就放下,「我撥的是當初弄給你的新號碼,你為什麼還在用這舊的?」

  「因為同事還不習慣嘛……」她開始理不直氣不壯了,然後變得很俗辣地指指另一支電話,「手機不通,你可以打那個給我啊……」

  他隨著手指的方向,前進兩步,一眼就看出端倪,喟然道:「我肯定這支電話整天沒響過。」

  她詫異,「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好神奇的家凱哥!

  他抓起白色電話線,暗示真正神奇的,是電話線早和主機解體了!

  關立美看到趕著解釋,頻頻晃頭,「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

  「我曉得,依你這麼想等到我的解釋,我知道不是你弄的。」

  「家凱哥,你會罵我不夠細心嗎?」她害怕他生氣,退後一步。

  「不會。」大手一扯,就把她扯回來。

  「那……你會怪我糊塗嗎?」

  「也不會。」

  她不安,想再確認,但發現他正在吻著自己,懲罰般吻的她透不過氣,頭腦比發燒時還昏脹。

  而且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橫抱起她,往樓上邁去,表明他即將要做更進一步的親密動作。

  到她的臥房,他一腳踢開門,再一腳輕鬆踹回去,強壯雙手沒到床上就是不肯放下她。

  等到男人高大身子欺壓在她身上,她因為知道接著他會做什麼,所以有點慌了,且還明知傻問:「家凱哥……你……你要做什麼?」

  「做我認為能夠讓你感受被我寵愛的事,我一直都好想……」他快速解開她衣服上所有鈕扣,魔魅的一面在那一晚後,它重現了!

  不過,此回精力充沛,更毅然篤定,這次昏的絕不再是他,而且他要加倍向她討回上回的惡搞,以及五年來的隱忍!

  她衣服一被褪去,小臉爆紅,來不及遮掩,就被他撫摸得手軟腳軟,身體每一吋肌膚都似教他的吻挨了一記熱燙。

  她初嘗此事,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卻已感受到緊貼自己的他,正亢奮抵著她,而她也像著了他的魔,跟著他長時間耐性的碎吻,緊抓著床單,輕易就受不住地呻吟。

  花了許久時間耐性親吻,黑眸凝視為他彤紅的誘人胴體,驀地,他狂了,不再遲疑,直接深入──


   

傍晚遠走,黑夜來臨,關立美早酸軟無力,讓心愛的男人寵得昏了過去。

  他滴著汗水,長指在光滑的肌膚上恣意遊移,看著她昏睡的嬌憨模樣,他低頭啄吻那張小嘴。

  入夢鄉的她,不自覺地揚起幸福的微笑,猶如這五年來,他總在她酣睡時,悄悄親吻著她。

  每每見到她甜美的笑容,男人心中的愛就為之添加一層。

  早在五年前,他就從這張不懂得說謊的小臉上看出,是她先愛上他的,他自己也神跡般就是忍不住想寵這女人;而他卻像個小偷似地,每見她對自己一次幸福的微笑,他就偷走一塊愛意,經年累月,他的愛,深了,要她要定了。

  美麗的星辰出現,不知此時是何時,只想摟著她入睡,互傳激情後的體溫。久久後,男人再次醒來,身邊的女人仍舊酣睡,確實累壞了。

  無意間,他在床頭櫃上發現使用多年的粉色日記本,不願就此驚醒她,動作輕慢地拿來觀看,翻了第一頁,俊臉楞住了。

  主因是,這一頁寫的,正是首度看到他就害羞的記事,乾脆,他翻到中間,不意外,又是寫自己。

  他笑了,忍不住去親吻她的臉頰一下。因他在這一頁找到他的小妮子曾經說的小小夢想。

  陡地,俊臉浮現無比堅決,決定直接霸道地替她完成這一切。

  他彎身拾起地上的長褲,迅速套上,刻意走到臥房角落,持起手機,撥打貼身特助的電話號碼。

  不消一會,彼端有了回應:「喂?」

  「阿剛。」任家凱視線隨意一掃,定在擱置在桌上的女性粉色日記本。

  對方一聽任家凱的聲音,嚇得倒抽一口氣。

  淩晨五點哪,嚇人也別選這招。

  「我想在你最常去的郊區借匹活物。」

  阿剛瞭了。「頭兒,沒問題,白的那只最美,最合你,啥時要?」

  「除了小黑,其他人早上動身。」


早上七點,暫住皇林山莊一夜的馬傲飛,大伸懶腰,由管叔家走出來。

  那管老頭簡直不是人,一邊打電玩竟一邊聽舞曲版大悲咒,火星信徒!

  他才走出來沒幾步,就遇上提著早餐的區皇幹部,也不知道在笑什麼,住皇林山莊的人,都他媽這樣阿達阿達的嗎?

  「馬二爺,還沒吃早餐對不對?」幹部開心問。

  「幹嘛?你有買我的份嗎?」

  「當然,給。」幹部即刻遞給他裝了中西式早餐的紙袋。

  「嗯!會為我著想的,都是有為青年。欸,你剛剛在笑什麼?」

  幹部噗一聲又狂笑出來,擦擦眼角笑淚,「只是熊熊想到昨晚開車經過頭兒家,看到有個女人被頭兒丟出來,還衣衫不整的。」

  「哪只花癡這樣可笑?」馬傲飛超級好奇。

  「偶哪知是誰,腦子塞上水桶,又在那邊火大尖叫罵髒話,還好不是三更半夜,不然特像桶子女鬼的,管叔發現一定抓師父來超渡。」

  「你確定是任家凱幹的好事?」

  「二爺你和頭兒沒有關先生那樣熟,我們頭兒除了有毒蛇外號外,還有千面稱號,就算突然殺人放火,我們也會懷疑是他幹的啦!」剛笑說完,集合在關家一群人對他呼叫──

  「修,車子都發動了!二爺,早安呀!」

  馬傲飛跟修走過去,很錯愕,挑眉環胸問:「又不是辦公日,你們這群人發什麼神經,全西裝筆挺的?去觀禮啊?有人出殯嗎?」

  「沒有,集體出去露天開會。」有人隨意敷衍。

  「那你咧?」馬傲飛感覺怪怪,上揚一下下巴,瞪著突兀穿睡褲,站在關家門前當銅像的小黑。「任家凱的左右手,開會你敢穿睡衣去嗎?」

  小黑大打哈欠,愛困,「我要負責載關妹妹去分店上班。」

  「你們老實告訴本大爺,立美現在在幹嘛?」

  「還在睡覺。」眾人清楚馬傲飛的馬脾氣,全招了。

  「任家凱也在睡嗎?」

  才問,任家凱就從裡面開門出來。

  馬傲飛瞪凸眼。是怎樣?這男人年年優質第一名已經夠他賭爛了!現在竟然還大清早穿白衣黑馬靴出來給他耍帥!?

  「任家凱,你要去哪裡?」他將他當犯人盤問。

  「去玩。」任家凱酷著俊臉解釋。

  「有人大清早出門去騎馬的嗎?」不然幹嘛穿馬靴。

  「或許我任家凱就是個例外。」任家凱神秘一笑,發動跑車。

  馬傲飛還是不滿,真當他看不出事有古怪嗎?速速抓一隻低聲邪惡威脅:「從實招,上次賽車你輸我五萬,不講大爺我現在就跟你討債!」

  幹部呆了呆,還想不通自己何時輸他五萬,當下就湊過去老實全招。

  馬傲飛聽完興奮不已,自動打開任家凱的車門坐進去,「我要跟!」

  「你要是無聊,可以找關立威去遊泳。」任家凱沈住氣建議。

  「我要跟!」馬傲飛堅定不移,存心想看戲。探出頭,他朝後面車子的車子大聲問:「阿剛,你要去的那邊是養幾匹馬?」

  「兩匹,一白一黑,白的我給頭兒訂了!」

  「那大爺我要黑的,夠野,適合我。」耍帥他也會。

  「那只誰都沒法騎啦──」

  「也就是很來勁囉?」馬傲飛覺得有挑戰性,「好!我要牠!」

  任家凱捺著性子勸:「傲飛,好玩的地方很多,我這你能不能別跟?」

  「我、就、是、要、跟!」馬傲飛對任家凱耍固執,就差沒叫他「爸」!


尾聲

  佑蘭拿著孩童玩具扇子閒閒搧風,「為什麼要派我來這種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佑蘭姊,這裡很不錯呀!」

  年紀較輕、純粹打工的女同事,抱著幾本書籍走來,指著對面那座山。

  「那山裡有很美很大的度假屋喔!非常適合想蜜月的情人夫妻去度假,但是這附近居民說地主故意把價錢調高,沒人買得起。」

  另一位女同事走來搭腔:「如果買的人是區皇和馬氏就難講了。」

  「這年頭哪個男人有閒情逸致為愛人去買度假屋?」佑蘭嗤之以鼻,「別玩弄女人就偷笑。教兩位妹妹幾句新時代名言,聽好囉!」

  「好!」

  「天長地久當理想,愛情長跑是夢想,浪漫男人叫空想!」

  妹妹們聽到傻掉,想來大姊她人生還真是歷經滄桑,淒涼可悲哪!

  「老娘這樣講,瞭了嗎?」佑蘭傲然問道。

  「不是很懂。」同事搖頭,看著佑蘭身旁的關立美,「因為立美姊一早過來,就一臉很幸福的樣子耶。」

  她冷睨失魂落魄的女人,「那叫神經大條。」讓小黑載來有啥幸福的?

  「跟你說喔!」同事鬼祟對佑蘭招手,刻意輕聲低語告知,「立美姊今天一直穿著薄的長袖外套,她說她感冒,但我在她彎腰搬東西時,不小心在這邊──」

  同事指著自己胸口,臉紅道:「看到好多很像吻痕的印子耶!」

  佑蘭呆了幾秒,忽地轉身,拉開猶在神遊的關立美的領口,發現一大堆震撼,再拉拉其褲子,看到又一堆彷彿是專屬印記,再震驚。

  原來神經大條是她自己!關立美那張臉會幸福成這德行,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肯定,這女人昨晚就已經給任家凱吞了!

  「立美。」佑蘭拍拍關立美。

  關立美回神,耳朵讓好友吼得嗡嗡叫了好一陣。「叫我做什麼?」

  「任家凱昨晚對你做了什麼?」湊過來以彼此聽得到的音量問。

  關立美不發一語,佯裝忙碌弄收銀機的發票,面紅耳赤,明顯心虛。

  「現在把外套脫了。」

  「為什麼我要脫外套?」

  「任家凱把你全身上下都親遍了,我看他存心故意要你心不在焉!」

  「我並沒有心不在焉啊……」關立美愈講愈小聲。好吧,她是有別的原因,「我只不過是頭很暈。」

  「才怪。」佑蘭怎樣也不信,不然她看她身體時為啥沒察覺。

  關立美更心虛,頭垂得更低,「好……我承認,我真的有點心不在焉,因為我在想他。」

  早上小黑突然在客廳等她,告知她任家凱突然有公事要辦,交代他接送,沒幾個小時就會過來這邊找她。

  他工作向來忙碌,她捨不得埋怨醒來時失去與他的溫存,只是認為身為女人的她很沒路用,才過三個小時而已,就好想他啊!

  「立美姊在想男朋友唷?」

  女同事覺得任家凱這名字好耳熟,短時間想不透,便抽出手中一本書給她。

  「不如看這本教你傳達念力的書,閉上眼睛默念心愛人的名字三次,然後張開,反覆做幾遍,把念力傳達給他,只要你們心有靈犀,他就一定收得到。」

  「這騙人的啦!」歷經滄桑的佑蘭撇嘴。

  「不過我有一位同學用過,真的有效ㄋㄟ!立美姊,試試無妨呀。」

  關立美翻開第一頁,看到裡面在戀情上的指導,難為情愕然,「真的要照上面這樣念啊?我默念可不可以?」

  「默念最沒效了啦!你不是想他嗎?既然想他,就要嘗試所有方式,反正現在客人都集中在後面,聽不到的。」

  佑蘭提醒,「立美,我勸你別玩,沒效果我第一個嘲笑你,因為你的年紀『已經』走過夢幻少女的階層了。」

  「立美姊,佑蘭姊她是嫉妒你長得和我們一樣年輕,不用理她。」

  佑蘭暗暗生恨,正好講到她的痛處,一個小時前竟然有個高中生叫她阿姨!?氣的她現在還很想去找出,是哪個爛學校教出來的白目!

  「立美姊,快把眼睛閉上,想著心愛人的模樣,就會很開心。」

  關立美腦海輕易就浮現任家凱英俊的臉孔,當真覺得好興奮。

  佑蘭拍打額頭,這女人看來真是沒藥救了!

  「念出愛人的名字,然後浪漫的說我好想你。」

  「家凱哥,我好想你。」關立美緊閉著眼,兩頰羞紅,咯咯不斷地笑。

  「連你自己都覺得很可笑吧?」佑蘭冷眼調侃。「浪漫你個頭。」

  同事吩咐:「現在張開眼睛。」

  關立美張開眼,眼前場景不變,她並沒有太過失望,倒覺得這讓自己心情挺好的,也好容易將她的愛情沸騰起來。

  「沒有關係啦!」同事妹妹安慰,但不死心,「我同學也是反覆做好幾十次才有效,立美姊,你剛剛一定沒用心,一定要忘我,幻想著自己有多愛他,幻想著他馬上就會出現,再試一次。」

  「好。」

  關立美再次閉上雙眸,深呼吸,認真,用心,想他,心裡都是他,忘我念著:「家凱哥,我想你……」

  張開眼,什麼也看不到。

  不夠認真,再做一次,乾脆陶醉改詞,「家凱哥,我愛你,我想你。」

  講完張開眼,楞住。

  呃,眼前出現模糊幻覺,可能太過沈醉了。

  當她閉上眼,決定再做最後一次時,週遭的人早看傻眼了,目光都卡在愜意趴在櫃檯上,深情凝視關立美的俊男。

  「家凱哥,我愛你,我──」

  小女人說不下去了,因為那俊美男人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向前封住她說愛他的小嘴,深吻好長好長一段時間。

  大庭廣眾,目中無人,男人既囂張猖狂,但又……浪漫得要死人哪!

  「任家凱!你的立美還在工作耶。」剛才不停嘲笑立美愛浪漫幻想的佑蘭,突然想切腹自殺。

  「那又如何?」

  他對佑蘭挑釁地朝這寶貝親了又親,吻了再吻。

  「你老是把她搞得魂不守舍,當心老闆開除她。」佑蘭亮出金牌警告。

  「從二十分鐘前開始,她就已經算是正式離職了!」任家凱笑道,使勁將他瘦小的女人高高抱起,淩空越過及腰的櫃檯。

  「你說什麼!?」佑蘭以為自己聽錯。

  當關立美確確實實躺入他懷裡,驚喜這才全面呈現。老天,不是幻覺,他真的出現了,而且還當眾吻了她。

  「家凱哥……」

  「跟我走吧,我的立美。」

  「要去哪?」

  她還在為熱辣的長吻暈飄飄的,看了看任家凱,他平時已經夠帥了,今天一身罕見的白衣裝束加黑色馬靴,更是帥呆了。

  「跟我走出去就知道。」牽起小手往外奔。

  佑蘭在櫃檯大喊:「任家凱,講清楚再走,什麼叫做立美正式離職了?你是不是直接幫立美把工作辭掉了!?」

  「家凱哥,佑蘭說什麼?我被開除了?」她跟著他開心地跑,喘問。

  「不是,是我準備給你一個新工作,一輩子的工作。」

  語畢,他們奔出書局外頭,關立美驚愕見一匹唯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雪白駿馬,然後看著二十多名區皇菁英,對她彎腰恭敬齊喊:

  「恭賀總經理、夫人即將新婚!」

  霍然,她哭了,一股浪漫、一股感動,讓她泣不成聲。

  眼前的情景,不是作夢,面前的白馬也不是夢,他讓她美夢成真了……

  「你不是希望我來嗎?」他熟練地躍上白馬,朝她伸手,「那麼我就來迎接我未來的新娘。」

  「你看了我的日記?」幸福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慢慢伸手覆上去。

  「這應該也算我的記事簿吧?你在裡面曾寫下你的幻想,希望愛你的男人能騎白馬來迎接你。」

  他接住小手,一把拉她上馬,深情摟住她,格外寵愛地親吻她的臉蛋,「我愛你,所以我不能不來。」

  「家凱哥……」這不是夢啊,她正依偎在他懷中,真實溫暖的不得了。

  「你真的要按照日記上寫的到山上去?」

  「是的,那個度假小屋,我買下來了,我們騎馬到那裡等日落。」

  「然後呢?」

  「看完日落,就等星星。」

  「接下來呢?」

  「星沈過後,我們抱在一起等日出。」

  「那麼,等到日出之後呢?」

  「我就等你嫁給我,你說好不好?」

  她喜極而泣,沒有立刻開口,卻更往他懷裡鑽,滾燙的小臉全都埋了進去。

  馬兒愈走愈遠,小女人到底有沒有答應,觀眾再也聽不見,只是瞪大雙眼望定大男人低頭深深吻住了她。

  在烈陽之下,這一對兒,好美,好幸福……

  在這讓人如癡如醉的當下,卻總會出現那種十分不想配合美麗現狀的活物,來徹底破壞氣氛。

  馬傲飛突然迸出來,莫名暴吼:「跟我說阿剛在哪裡!?」

  群眾皆有默契地看著兀自羨慕遠方浪漫一對的阿剛。

  循著群眾視線,火速殺過去吼:「阿剛,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說什麼?」

  「還敢問!為什麼你給任家凱的馬拉風的要死,交給我的這匹就不斷拉大便!不對,是用噴的,他媽的像散彈一樣超賤!」

  「我早說過誰都不能騎啊……」好無辜。

  「你找死,牠──」大手指向馬兒,發現還在拉,氣到魂飛魄散,「你老子我現在就要宰了這匹屎馬!」

  別!馬二爺,好歹都是同根生。

  拉著拉著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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