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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7 23:15:02

簡介:


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雖說小家夥百分之九十和他神似,
但說什麼她也不能承認孩子是他的,
不過看他那威協的眼神,
就知道如果他真想把孩子帶走,
她連一點說“不”的權力也沒有,
當初一段異國之戀讓她有了他的小孩,
可並不代表她就得把孩子交給他,
可惡!這位世界級超萬人迷的明星足球員,
看來不僅對女人很有一套,
似乎對治理及誘拐小孩也很在行,
把她身邊的小家夥唬得一愣一愣,
可惡可惡!這怎麼得了,
他這樣破壞她爭取小家夥的計劃,
那她豈不是隻能答應他的提議,
和他“共”養小孩了!


男主角  歐尼爾    女主角  元詠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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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7 23:23:37

第一章

日本靜岡市

深夜,萬籟俱寂,是多數人好夢正酣的時刻。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有人仍在挑燈夜戰,為生活努力打拚。

就著昏黃燈光,元詠詠那雙有如兔寶寶般血絲滿布的眼睛,正憑著意誌力對抗頑強的地心引力和難纏的瞌睡蟲,在電腦前咬牙硬撐著。

這幅作品就快大功告成,她向來秉持今日事今日畢的原則,反正卡著未完的工作睡也睡不安穩,不如熬到最後,將背景完成再好好睡個夠。

拜網絡便捷之賜,她是個以畫台灣羅曼史小說封面為專職工作的畫者,雖“隱居”在日本,仍能借著網路傳輸與出版社交流,至今已將近六年之久。

打從大學時期沾醬油式的投稿,到這些年來轉為專職的經驗累積,隨著畫功的進步,當年的初生之犢如今已成為擁有穩健風格的知名畫者。兩間固定合作的出版社,讓她每個月的畫量一直不曾低於十五張,若再加上特別指定的稿件,會有多忙碌是可想而知的。

纖指一敲,稿件以附加檔案寄出,收工。

“哈——哦——”打個毫無形象的大哈欠,極力舒展四肢,舒服的申吟聲情不自禁逸出元詠詠的唇畔。

揉揉酸疼的眼睛,捶捶僵硬的肩膀,這工作的好處雖然是時間自由,完全依個人的安排和經濟需要來決定工作量,但一忙起來也是沒日沒夜的耶!

來到睡房,微弱的夜燈下,她的寶貝正酣甜地睡著。只要看見他天真無邪的臉龐,一整天的疲憊頓時轉為踏實的滿足。

是呵!該滿足的!若不是有這一技之長、若不是遇上了善良的兩位好朋友,她一個弱質女流,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想在這物價極高的日本討生活,恐怕要餓死在路邊,成為社會新聞�的一件點綴了吧!

輕緩地在床鋪躺下,溫暖在心底泛開,不自覺形成的笑意在唇畔升起,揚成一抹慈暉,掛在她娟秀的臉上。

元少洋,她相依為命的乖寶貝。為了他,盡管離鄉背井,每日為了生活忙碌,她也甘之如飴。

撥開洋洋的劉海,在他飽滿的額頭上印下疼寵的一吻,元詠詠替他拉高棉被。

閉上眼睛,沈重的腦袋沒來得及讓她胡思亂想,疲倦便迅速吞噬她所剩不多的精力,濃濃睡意朝她席捲而來……

“咳……”

咳嗽聲在靜謐的房內突然響起,驚醒才入睡不到兩小時的元詠詠。

皺起眉,她以肘撐起身體,察看著一旁的洋洋。

又咳了!憂心的眼瞳鎖住小臉上的動靜,連忙拍撫洋洋的胸口。

洋洋既乖且聰明,模樣又好看,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從一出生就患有氣喘,比一般的孩子不好照顧。

猶記得他周歲第一次嚴重氣喘時,正值大半夜,她嚇得驚慌失措,邊哭邊抱著他去敲隔壁意伶姐的房門,兩人直奔醫院,那種無法言喻的急切焦心,令她至今印象深刻。

“唔……”嚶嚀囈語微弱地傳出,洋洋已不咬了。

“洋洋,是不是不舒服?跟媽媽說哪�不舒服。”一顆心懸得老高,元詠詠輕聲在他耳畔問著。

下意識地探觸洋洋的額頭,掌心傳來的高溫讓她猛然一震,臉色瞬間刷白。

幾乎是反射動作,她跳起來奔至客廳翻找耳溫槍,由於太過慌忙,還幾度碰撞到桌角,差點跌倒。

急急忙忙再奔回睡房為孩子測量,三十九度的高溫讓她忍不住驚呼:“天哪!”

元詠詠像熱鍋上的螞蟻,整顆心糾結成一團,眼眶也不可自抑地泛紅。

她刻不容緩地找來退熱貼覆在他額上,連忙為自己換上休閑服,再以外套包著洋洋,抱著他直奔醫院……



四年一度的世界盃足球賽,今年由南韓、日本兩國共同舉行,為了迎接這萬眾矚目的世界盛會,兩個國家都不惜投下巨資興建、擴充場地,各提供十個球場,除此之外,賓館、飯店、機嚐道路……甚至幾個比賽城市,都重新規劃,可以想見世足賽所帶來的經濟效益有多龐大,莫怪乎每屆主辦權的爭取都讓許多國家擠破了頭。

而足球的受歡迎度,更可由全球至少有四十億人,在現場或透過電視轉播觀賞比賽的保守估計窺知。

為期一個月的“金杯爭奪戰”緊鑼密鼓地展開,在經過一番激烈爭奪之後,目前已進入四強賽。

人潮湧進靜岡市,可以容納五萬一千多人的靜岡體育場被擠得水泄不通,連帶地提升了靜岡的觀光事業,飯店、民宿供不應求。

撇開全世界五大洲的兩百零五個會員國,曆經兩年近千場的會外角逐賽不提,要從晉級的三十二支隊伍中再脫穎而出,此四支隊伍為了在關鍵時刻爭奪參加準決賽的資格,戰況之激烈可想而知。

一開始呼聲極高的英國隊不負眾望,晉級至四強之一。

歐尼爾——現任英國隊隊長,集合許多著名球員優點於一身,擁有無數球迷愛戴。

他是穩健的中場,處理球時冷靜謹慎,強悍而刁鑽,其爆發力是對手最膽寒的威脅,卻又不得不折服。

作風強勢的他,即使遭敵手圍困,也照樣起腳硬幹,看得人心驚膽戰。

球場上的競賽就好比激烈的肉搏戰,跌倒受傷是家常便飯,其中更隱含了許多危險。

場外,觀賽的球迷們屏息盯著場中的一舉一動,球員們許多令人讚歎的精彩表現,都在無預期的一刹那發生,因此,稍瞬一秒都有可能錯失,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引頸翹望。

白底綴以金、紅、黑三種色彩,充滿東方味的球十分耀眼,此刻,正落於與其同樣耀眼的歐尼爾腳下。

他迅速地先以一個假動作閃過擋住右前方去路的人,雙腳靈活運用著,腳下的球恍若有生命般,隨著他的方向而移動,任誰也搶不走它。

閃過一個防守球員之後,左右兩方分別衝出三名對手將他包抄,動作十分猛烈粗魯。

轉瞬間,歐尼爾用力地把球踢往在球門方向等待接應的同伴,球迎風旋轉的態勢十分刁鑽,順利躲開圍堵的敵手。

然而,幾乎在踢球的同一時間,包含歐尼爾在內的四名球員碰撞成一團,撞擊力之猛烈,令歐尼爾一度蜷縮在地。

“該死的!”他英挺的麵容扭曲變形,不禁低咒出聲,看得出正隱忍著極大的痛楚。

但他很快地咬牙爬起,幾步蹣跚之後,恢複原狀。

所幸,隊友們很爭氣,他才剛剛回神,球已應聲入網。

比賽仍如火如荼地進行,自知是主力球員的歐尼爾隱瞞了自己受傷的窘境,畢竟曆經了兩年的會外賽,一路走到這最後關頭,他不願輕言放棄。

歐尼爾幾年前的舊傷是眾所皆知,他曾經為此休息了好幾個月,雖然療養之後已經痊癒,然而,受過傷的部位顯然成為他的弱點。

他的異狀早被緊盯著他的敵手察覺,為求能鏟除身為支柱的歐尼爾,即便是被判紅牌罰下場也在所不惜。

這一球,敵手相中了歐尼爾的弱點緊咬不放,不斷利用機會刻意地撞擊他的腳,一陣碰撞中,在起腳的同時,他被對手在惡意犯規下狠狠地踹傷左腳。

歐尼爾痛得倒地不起,火辣與疼痛在腳上蔓延,他自知情況不樂觀,極力壓抑著的俊臉仍不免皺成一團,他蜷抱著腿,等待著劇烈的痛楚過去。

“歐尼爾!”

“還可以嗎?”

比賽已然暫停,隊員們紛紛由四方奔來,探問不斷。

但歐尼爾痛得冷汗直流,實在說不出話來。

主裁判即刻判定以擔架將他擡出場外,救護車已在外待命,刻不容緩地將他送往醫院診治。



本是寬敞幽靜的特別病房,此刻因十幾名人高馬大的男子全擠在這�頭,而顯得窄小不堪且喧嘩熱鬧,十幾張嘴巴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沒完沒了,談論的主題全是繞著此次優異的戰績打轉。

英國隊贏了。

盡管在最後階段他們損失了歐尼爾這名猛將,但前面的拉鋸已奠定了百分之八十的贏面,再加上隊中本就人才濟濟,勝利是手到擒來的易事。

接下來,就看幾日後在橫濱的決賽,能由哪一隊獲得最後優勝了。

“媽的!他們是故意的,害我不能下場踢決賽。”病床上,歐尼爾忿忿不平地說道。

眼巴巴地聽著大家興高采烈地談論緊接而來的冠軍爭奪賽,他一把火在心�燒。

他呀,左腳第二條和第三條的筋骨都受了傷,當醫生診斷後宣佈他得休息調養六個月,否則踢球的壽命將會縮短時,他臉上的表情隻有目瞪口呆四個字可以形容。

言下之意,他不停踢也不行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道理你懂啊,為了這屆世界盃,你也貢獻不少心力了。”教練安撫地拍拍他的肩。

“嘿!可以休息半年耶,多好!”馬克嘻嘻哈哈地輕捶了他的肩窩一記。

“我情願和你換。”歐尼爾瞪了好友一眼,他可是很有企圖心的,哪能和他那副老是漫不經心的態度相提並論。

“是啊!就當放假嘛,趁機多接幾支廣告,順便認真談場戀愛,把終身大事在這半年內搞定,接下來就可以全力衝刺啦!”喬治輕鬆笑談,與馬克是同一掛——風騷愛玩掛。

“是哦,要不要順便連孩子也生一生算了?,”歐尼爾沒好氣地撇唇道?這兩個家夥,想太多啦!

“他們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啊,就當休假,靜岡這地方很美啊,有富士山,還有溫泉,聽說溫泉對於筋骨方面的毛病有不錯的療效,我看你幹脆就住下來靜養。”較內斂的亞倫提議道。

“對對對,日本女人都很溫柔哦!”喬治叠聲附和,眉眼還隨著想像彎成曖昧彎月狀。

一記爆栗打散他的綺麗遐思,教練斜眼睨向滿腦黃色廢料的喬治。

“我又沒說錯。”他撫著後腦嘀咕,縮到一旁去。

“好啦,這麼多人在這也吵得你不能休息,我們先走了。接下來的賽事你不用擔心,這六個月你要怎麼運用都行,重點是一定要把腳治好,大夥兒等你歸隊。”教練說完,便領著一票人離去。

幾秒鍾之後,擁擠的空間恢複了寬敞,窒悶的空氣總算得以流通,頓時淨空的病房內突然呈現最高品質——靜悄悄。

墨綠色眼瞳挪動著,歐尼爾瞥向病房�除了自己之外的惟一一人——

難道他要整天待在這密閉的空間�,和這位看護大姐大眼瞪小眼?

今天不過是待在醫院的第二日,他就悶得想發火了。

無聊啊無聊!天生好動的他,怎受得了這種躺在病床上行動不便的日子?

“想要什麼嗎?”察覺他投來的目光,看護周到地詢問。

“我要下去一樓庭園透透氣。”



洋洋臥在病床上,渾身像爬滿了螞蟻,躺什麼姿勢都不對勁,慧黠的大眼骨碌碌轉著,小腦袋�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媽媽在睡覺,他是乖寶寶,不能吵醒她,可是……他真的好無聊啊!

沒有玩具玩、沒有卡通看,也沒有人跟他說話……而且他每天都一直睡覺,現在是再也睡不著了!

為什麼幹媽不帶糖糖來給他吃?為什麼幹爹不來陪他玩?

小嘴癟了癟,看了眼斜倚在沙發上睡覺的媽媽,小手輕輕地翻開棉被坐起身,窗外的藍天吸引了他的目光。

醫院�的空氣臭臭,藥藥的味道也臭臭,外面應該不會臭臭了吧?

他可不可以出去走走呢?

他會自己穿外套,不讓自己涼涼感冒,不亂跑也不亂跳,這樣就不會喘喘了……媽媽應該會說好吧?$

圓圓小小的身體爬下病床,拿起擱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洋洋回頭看了熟睡的媽媽一眼,跋著拖鞋往外走去……



呵!坐輪椅?!生平頭一遭哪!搞得像重症病患似的。

歐尼爾連坐在輪椅上都不能安分,若不是戶外天朗氣清、鳥語花香,讓他煩躁的心情得以好轉,恐怕讓他經過的草地,都要被他的腹中之火燒成枯地了!

遣退背後靈似的看護,他一個人停在樹陰下,冷眼旁觀著這陌生國度的不同之處。

他需要急得拄著拐杖返回英國再就醫嗎?還是就放開一切,如幾位好友所說的,當是休假,好好在這兒療養,直到行動完全無虞再離開?

疑問從心頭冒出,但他不想作決定,腦袋隻想淨空。

在這難得悠哉的異國午後,把心情放輕鬆,什麼都不做,時間像風與他錯身而過,令他覺得也是種享受。

“哈囉,你好嗎?”清亮的稚嫩嗓音,將歐尼爾從神遊太虛的狀態中拉回現實。

回神,歐尼爾看見一名小男孩眨著好奇大眼盯著他瞧,頰側因微笑而若隱若現的小酒窩,立即贏得他的好感。

男孩的五官立體深邃,發質微鬆、顏色偏褐,一看就知道不是日本小孩——歐尼爾端詳後判斷。

“嗨,你好。”不自覺地伸出大掌,他朝他友善一笑。歐尼爾沒發覺,他雖對小孩沒有特別的喜惡,但也不至於熱絡主動,這樣的舉動已是特別。

“我叫洋洋。”大方地回握,媽媽平時教他的英文終於可以派上用場,洋洋遠遠瞧見這外國人,便滿心雀躍地前來做試驗。

“我叫歐尼爾。”最簡單的自我介紹,他配合著男孩的程度。

“你從哪�來?”洋洋英文雖生澀,但慢慢說還是能溝通,畢竟一個五歲的孩子要學三國語言——中、英、日語,並非易事。

“英國。你呢?”歐尼爾看著小男孩純真聰穎的臉龐,一種熟悉感沒來由地在心中浮現。

“我媽媽是台灣人,但是我們住日本。”洋洋說得很用力,歐尼爾聽得很痛苦。

“我會說一點點中文哦,你會嗎?”他的話不經意掀開了歐尼爾腦海深處的記憶扉頁。那一頁,記錄著一名台灣女孩…….“會。”洋洋重重點頭,漾開燦爛笑容。說中文比說英文簡單多了。

“你生病了嗎?”從他身上的衣服推斷,歐尼爾皺起眉頭問。

他的怪腔怪調在洋洋聽來,居然不是障礙。

“嗯,醫生伯伯說我這�生病了,而且還發燒,所以要住在這�好幾天。”洋洋指指自己的肺部。

洋洋天生有氣喘,肺部的功能比較差,這回是感染了肺炎才導致高燒。

那天半夜,幸虧元詠詠及時發現洋洋的異狀,立刻送醫,沒有延誤病情,經過了三天的密切觀察與治療,病情很快就獲得控製,由洋洋現在能趴趴走的情況看來,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都好了嗎?不然怎麼可以自己亂跑?”聞言,歐尼爾眉頭再度攢緊,不假思索地探上他的額頭。

這樣的動作像是再自然不過,出於本能、發自內心,仿佛對待親人般。

這叔叔好好哦!像幹爹一樣……唔,不對,好像有一點不一樣,可是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他也不會說!

“我好了,頭已經沒有燙燙了,可是都還不能回家,在這�好無聊哦!”洋洋噘起嘴抱怨,胖胖的小手牽住歐尼爾的,莫名的好感使得陌生的感覺在三言兩語中已完全不見。

“那你現在認識了叔叔,就可以來找叔叔玩啦!”話甫落,歐尼爾驀然警覺自己異於平常的反應。

見鬼了!是什麼牽引他說出這種話,竟和孩子作這樣的約定?!

他根本不懂得怎麼跟小孩子相處,也從沒有這樣的經驗,以他缺乏耐性的脾氣,恐怕沒三兩下就把人家嚇得尿褲子了!

“真的嗎?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會無聊了。”小小心靈注入一種異樣的情悻,天真的眸子�充滿照照光采。

“真的。”看著洋洋滿心歡喜的表情,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心中流竄,歐尼爾聽見自己竟又這麼回答他。

噢!他確定自己今天有些失常,而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孩子是惟一的因素。

“叔叔的腳腳痛痛嗎?”瞥見歐尼爾腳上�了一大包,洋洋蹲在他跟前仔細地左看右看。

“是啊!踢球受傷的。”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顆小頭顱,歐尼爾發覺他的鬈發與自己十分相似,都是有點發又不會太鬆、自然有型的那一種。

“球?!足球?”慧黠大眼倏地綻放萬丈光芒,崇拜之情全寫在小臉上。

“是啊,叔叔很厲害哦!”該是習以為常的接受崇拜,可歐尼爾此刻卻覺得心�的優越感鼓漲得特別鮮明,這是什麼原因?

“哇,那叔叔可不可以偷偷教我?媽媽說我不可以做太多運動,因為會喘喘……

是錯覺嗎?洋洋看起來好眼熟……看著他說話時的神情,歐尼爾發現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那眉宇、那神情,他確定曾在哪兒見過,只是,說不真確。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喜歡這孩子。或許是緣分使然,但,對一個陌生小孩產生這樣的感覺,絕對是前所未有的。

在這晴朗的午後,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大樹的綠陰下從陌生到熟悉,一種無從解釋的力量,悄悄將他們牽係……



“看看我帶了什麼好吃的晚餐……”

謝意伶的大聲嚷嚷在看見沙發上熟睡的人兒時戛然而止,吐吐舌頭,她改變登場方式,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將手中的保溫瓶擱下。

咦?大的在睡覺,那小的咧?

她環顧四周,走到浴室找起人來。

視線所及不見可愛的小洋洋,讓她不得不把看起來很疲累的元詠詠從睡夢中挖起。

“詠詠,你醒醒。”推推她的肩,謝意伶感覺有點不安。

“唔……意伶姐,你來啦!”揉揉朦朧雙眼,詠詠露出淺笑。

意伶姐是天底下最古道熱腸的大好人,也是天底下最真摯可貴的好朋友,她竭盡所能地給她幫助,若非遇上她,或許她和洋洋母子也熬不到今天。

“洋洋呢?”謝意伶劈頭便問。

詠詠聞言彈坐而起,空蕩蕩的病床瞬間縮緊她的心。

“洋洋咧?”她錯愕地反問謝意伶。

“你問我,我問誰啊!”頓感不妙,謝意伶也心慌了起來。

“糟了!他不知趁我睡覺跑到哪去了!都是我,我不該睡著的,他這樣跑出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揪住謝意伶的手,膚色本就白皙的詠詠此刻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恐慌漫天蓋地般向她襲來,心頭仿佛出現了個空洞。

謝意伶對洋洋的疼愛不比詠詠這個親生母親少幾分,雖感染她的緊張,但她需要扮演鎮定的角色。

“別急別急,你不要慌,我們去問問護士,在醫院�不會有危險的。”拉著詠詠,朝病房外的護理站奔去。

可護士們的回答澆熄了她們心�的一絲希望,詠詠差點沒當場崩潰。

問她小孩子什麼時候不見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起碼睡了三個小時之久,而且睡得很、安、穩!

天哪!拿根狼牙棒把她打昏算了!看她這個做媽的多不盡職!

“怎麼辦?意伶姐!”六神無主了,望著身旁反應沒比她好到哪去的好友,詠詠急得掉眼淚。

“不要緊張,我們現在聯絡各樓層的醫護人員注意,幫忙找元少洋小弟弟。”護理長果斷地下決定。

‘好的,謝謝你。”忙不叠點頭,詠詠惴惴不安極了,“意伶姐,我們也四處去找找。”

找不到的話,就找把武士刀讓她切腹自盡比較痛快!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7 23:34:07

第二章


乍見孩子的刹那,元詠詠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得以平複。

“洋洋,你害媽媽嚇死了!”

伴隨著心情的霍然鬆懈,崩潰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或許該給他的屁股一頓好打,來讓他記取教訓,但此刻,她隻能緊緊的、牢牢的把寶貝兒子樓在懷�,傾瀉無法抑製的眼淚。

她不是個勇敢的媽媽,盡管身邊有意伶姐和羅大哥這兩位好友支持著她,然而,單親媽媽那種仿佛總是少了一份什麼的缺憾仍存在著,她受不了任何打擊與刺激。

“媽媽,對不起,你不要哭哭!”癟著小嘴,洋洋知道自己不對,媽媽哭得那麼慘,讓他好難過。

“好了啦,沒看過當媽媽的像你這樣,找不到也,哭,找到了也哭。”謝意伶搖頭嗤笑,把快被悶死的洋洋拉開,否則看詠詠這模樣,似是不哭到天荒地老不會甘休。

“洋洋,你想去樓下的庭園玩應該要告訴媽媽一聲,你知不知道這樣媽媽有多擔心!”抽抽噎噎的,元詠詠指責的眸光睇向洋洋無辜的小臉。

“我怕吵醒媽媽。”點點頭,洋洋垂著小臉說。如果再讓媽媽知道他和陌生人講話,一定會更生氣的!

孩子的體貼令人窩心,縱使做法不對,也教人不忍苛責。

“我看洋洋在這兒也悶壞了,醫生不是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嗎?明天辦出院好了。”謝意伶疼寵地撫撫洋洋的頭。

“也好。”

聽著大人們的交談,洋洋的小腦袋瓜�想的全是方才和他聊天的叔叔。

嗚……怎麼辦?足球叔叔說,明天要送一個足球給他耶!

如果明天回家了,他就不能再看見足球叔叔了!

他現在反而希望能在醫院多住幾天,因為他很喜歡剛認識的新朋友,而且叔叔說可以常去找他玩,這樣他就不會無聊啦!

嗚……叔叔……



約莫下午兩點,餐廳的午餐時間一過,羅繼光就準時來醫院報到。

他和謝意伶一個是洋洋的幹爹、一個是洋洋的幹媽,兩個人都同樣疼愛洋洋,不同的是,他對洋洋的媽還有更多不同的情愫。

“準備得差不多了吧?”甫進門,羅繼光那張憨厚端正的臉上便漾滿溫和笑容。

“幹爹。”一直坐在病床上,顯得有些鬱鬱寡歡的洋洋,見到總會陪他玩的幹爹,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嗯,把雜物收一收就行了。餐廳的工作都忙完了嗎?”元詠詠點頭笑笑,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頓。

意伶姐經營了一間中華料理餐館,羅大哥原本是餐館�的大廚,這兩年由於生意蒸蒸日上,店麵擴充需要增資,於是羅大哥拿出積蓄加入經營,從夥計變成了股東,與意伶姐在工作上是合作無間的好夥伴。

“廚房一點半就休息了,外場有意伶看著就行。”抱起洋洋,看著詠詠忙碌的身影,羅繼光始終希望有一天能從幹爹晉級為親爹。

“這幾天又麻煩你和意伶姐了。”詠詠投以感激的眼神,她的恬靜氣質使得那張娟秀的臉龐,總在不經意中流露我見猶憐的神韻。

平時受他們的照顧就已不少了,洋洋一生病,他們倆二話不說就主動擔待許多,三餐輪流準時來報到。

“你又在客氣什麼了!”羅繼光蹙著眉,不認同地輕斥一句。

姑且不論對詠詠的心意,洋洋這孩子就十分得他的緣,為他們付出,他歡喜甘願。

“羅大哥,你在這兒陪一下洋洋,我去辦出院。”微微笑,拿起錢包,詠詠就要出房門。

“這我來辦。”羅繼光擋住她的去路,先走出病房。

“那你把錢帶去。”眼見就要拉不住他,詠詠趕緊把錢包塞進他手�。

“這點錢你也要計較……”

兩人為了誰付醫藥費開始推推拉拉。

洋洋眨了眨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大人們怪異的舉止。

“羅大哥,別這樣,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洋洋是我的責任,如果你再堅持,我可是要不高興了!”板起臉,詠詠佯裝嚴肅地說。

“你!”羅繼光頓時語塞。“唉!好吧!”沒轍,只好頹下肩妥協。

她這才露出笑靨,把錢包塞進他手�。

“洋洋,要不要跟幹爹去走走啊?”朝孩子伸出手,輕快的語調緩和了有些尷尬的氣氛。

“要!”

看著孩子與羅繼光走出病房,詠詠淡淡吐了口氣。

她不是不知道羅大哥對她的好隱含發男女之愛,她也不是覺得羅大哥有什麼不好,隻是……她全副心神都在洋洋身上,因此,沒有多餘的空位再容納其他。

更何況,她也看得出來,意伶姐雖然沒有明說,但其實對羅大哥是有意思的。

拋開煩人的思緒,一一檢視病房�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收。

關於愛情,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早讓她收拾打包、塵封在心底。



等過了中午,等出了滿心的失落,歐尼爾百般無聊地把玩著叫人拿來的足球,頻頻瞥看牆上的鍾。

那是昨天答應要送洋洋的見麵禮,上頭已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是個言而有信的大朋友,說了今天要送他就一定為他準備好。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他向來不是喜歡小孩的人,卻偏偏對洋洋有著莫名的好感,覺得他的言語舉動、一顰一笑,無一不特別可愛。

也就是因為這份莫名吧,促使他做出更令自己詫異的事,在沒有耐性枯等的情況下,他找護士問了名字�有個“洋”字的小病童住在哪間病房……

沒深究這堅持到底打哪兒來的,他就是想依承諾把手中的簽名足球送到洋洋手中。

要求看護推他到洋洋所住的樓層,他們沿著走廊,找到了洋洋的房號。

揚起笑容,歐尼爾要看護在外頭等著,自己推著輪椅進房——

“請問洋洋在嗎?”

這聲音……好熟悉!

元詠詠不自覺地蹙了蹙眉,手中的動作停頓,遲疑地回頭轉向聲音來源處。

“請問……”歐尼爾還想重複得字正腔圓些,然而,忽然在空中對上的視線,讓他猛然一怔。

元詠詠在看清來人的長相時,反應不比他好到哪去,她的呼吸哽住,臉色刷白,表情徹底僵硬。

怎、怎麼會是他?

她從沒有作過任何會再遇見他的揣想,更別說在這醫院�!他的突然出現令人措手不及。

是詠詠!那個台灣女孩!

雖然她不是記憶中的俏麗短發,然而,由她怔忡的反應,歐尼爾更確定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六年前的舊識。

“詠詠!”他喊,帶著一絲克製過的驚喜。

他這一聲叫喚,再一次把元詠詠的三魂七魄震得七零八落,手中正收拾的盥洗用具呼應似的掉了滿地。

他、他記得她!

心髒狂跳,呼吸紊亂,腦袋瓜糊成一團,所有情緒像毛線球般糾結在一塊,元詠詠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反應來麵對他。

在這震驚的一刻,她惟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牢牢地記得他,像已烙印在腦海、在心底,即使蒙上光陰的塵,深刻依舊。

六年後再相遇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

她想努力笑得自然些,但是錯愕的情緒使她的嘴角微微抽搐。

“呵,你、你好。”噢!遜斃了!此話一出,令她隻有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感覺。

她的生疏令他下意識地感到不悅,濃密的眉毛霍然一蹙。

“你……這些年好嗎?”歐尼爾那雙深邃的墨綠眸子埋著一抹精光,悄悄打量著她。

“呃,好,很好哇!”刻意掩飾心虛的嗓音略高了些,反而讓人有所察覺。

見鬼了!她的腳在抖個什麼勁,她幹嗎要有那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難道就因為他的視線帶著審判,所以她壓不下心中的忐忑,情緒浮躁得無以複加,很想直接落跑!

撫撫梳整在後腦勺的馬尾,攏攏已經很整齊的針織衫,元詠詠盡量深呼吸來平撫過分驚悸的情緒,一顆心卻仍舊乒乒乓乓跳得劇烈,活像妻從胸口躍出來似的,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太敢迎上他的視線。

驀地,她察覺到他身下的輪椅,雙眼不由得瞠大。

他的腳……

心疼的感覺隨著這認知來得又急又快,在她還來不及過濾時,關心的話語就脫口而出——

“你怎麼了?!”情不自禁地繞過病床,上前兩步,小臉寫滿憂慮。

“新傷加舊傷,得休養半年。”歐尼爾回答著,犀利眸子不忘趁機更仔細打量她。

歲月似乎沒有在那張清麗的小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還添加了她成熟的女人味……

思及此,他想起自己來到這兒的目的。

她和洋洋是什麼關係?

“我來找一個叫洋洋的孩子,是這間病房沒錯吧?”

聞言,詠詠臉色再度刷白,心仿佛在瞬間被針紮了下。

歐尼爾找洋洋做什麼?!

莫名的恐慌陡升,令她整個人僵在原地,隻覺得耳朵嗡嗡響,仿佛從腳底竄起一股冰冷。

“你、你找洋洋做什麼?”她頓時升起防備。"

“我昨天在樓下花園�認識他,說好今天見麵要送他一顆足球,等到現在等不到他,所以直接來找他了。”他解釋著,看出她眼�的戒備,卻不明所以。

他們認識?!詠詠猛然一怔。

難道……冥冥中有什麼在牽引著嗎?否則怎會如此巧合?

不,巧合就是巧合,單純的巧合,她不能自亂了陣腳。

“原來是這樣,害我昨天找不到他,急得半死!”她僵硬地咧嘴笑著。

“你……是洋洋的媽媽?”他依言推斷。

“呃……對。”詠詠回頭撿起散落一地的盥洗用具,此時此地,心慌隻能借著忙碌來掩飾。

“你結婚了?”他有點詫異。

“……唉。”遲疑了一秒,她趕緊含糊應聲。

詠詠結婚生子了……怔了怔,歐尼爾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成分。

“恭喜你啊!”他說著客套話。“那你丈夫呢?”不自覺想多瞭解。

“嗄?”這話問得詠詠如驚弓之鳥,“來了,馬上就來了,剛帶洋洋去辦出院手續。”不假思索地,連忙搬出惟一可暫代的羅繼光。

“你……”很多話想問她,但當歐尼爾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的小人兒打斷了他的話。

“哇——足球叔叔,你來了!”洋洋一進門就瞧見歐尼爾,驚喜地立即掙開羅繼光的手,改抱住歐尼爾的手臂。

“給你帶球來了。”笑著撫撫他的頭,洋洋的熱烈歡迎拉擡了歐尼爾的好心情。

“媽媽,你看。”獻寶似的,洋洋一手捧著球、一手指著歐尼爾介紹。“叔叔是英國隊的隊長哦!”

乍見歐尼爾,兩種衝擊在羅繼光心�交錯,一是為了他的特殊身份,另一項則是他與洋洋的五官……好像!

歐尼爾也在洋洋介紹的同時,悄悄打量了下羅繼光。這會是詠詠的丈夫嗎?

和詠詠組織一個家庭一定是很幸福的事,因為,在遙遠的記憶中,詠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這想法奇異地在此時竄起。

沒讓自己過於失禮,歐尼爾很快斂下思緒,揚起淺笑,朝他頷首示意。

天哪!她快暈倒了!這樣的情形對她來說,簡直是酷刑!

先不說那相似的一大一小仿佛在諷刺著她的隱瞞,光是剛剛她才向歐尼爾扯了個丈夫的謊,現下羅繼光又接著出現,就足以教她想裝死逃避。

“呵呵,快跟叔叔說謝謝,我們要回家了。”她幹笑兩聲,還是快閃吧!

“嗄,再等一下下好不好?”洋洋失望地拉長尾音,捨不得那麼快離開,趕緊牽住歐尼爾的大手。

“不行,幹媽在等哦。”詠詠一口否決,半點商量餘地都沒有。再待下去,就該她要因心律不整掛急診了。

“走了。”提起小包行李,拉過洋洋,她推著羅繼光就要離開。“歐尼爾,祝你早日康複,Byebye。”

她過於慌張的反應讓歐尼爾感到納悶,為什麼她仿佛害怕和他有過多牽扯似的?

盡管他們在多年前有過一段感情,但那也是過去了,現在她都有了家庭,何不大方介紹,反而忸怩地想避開呢?

難道眼前這男人不是個有肚量的丈夫,連普通的異性朋友也無法接受?

“詠詠!”他不禁喚住她。

“幹爹,你跟媽媽說等一下再回去嘛!”天真的洋洋不知母親內心的混亂,仍在做最後掙紮。

這一聲幹爹,喊得氣氛當場凝結。

元詠詠和歐尼爾不約而同地僵住,驀地將視線投向對方,尤以元詠詠的表情最為複雜。

本想開口為洋洋說情的羅繼光,也瞧見他們兩人神色有異,到嘴的話被這奇怪的發現給堵了回去。

慘了!就說不能多停留吧!才晚那麼一步,她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臭洋洋……元詠詠的眼角不自覺地抽搐著。

“洋洋,這是你的幹爹啊?”還是問孩子比較快。歐尼爾長臂一伸,攬來洋洋,親切地問。

“對啊!他是我幹爹,可是媽媽說他比爸爸還疼我哦!”洋洋直言道,沒發現媽媽的臉色已經白得快要和病房的牆壁一樣。

“你好,我叫羅繼光,我很喜歡看你踢球。”既然自己被提及,就不免要自我介紹一下了。羅繼光和他握了握手,和許多足球迷一樣,喜歡踢球技術一流的歐尼爾。

“謝謝。”歐尼爾十分客氣地對羅繼光一笑。難怪,他看他與洋洋是怎麼看怎麼不像,原來隻是幹爹!

“好了,快走吧!”趕緊再催促,元詠詠壓根不想讓歐尼爾瞭解太多,隻要躲過這次,以後便不可能再遇上這樣的危險了。

“那洋洋的爸爸咧?”對她的催促置若罔聞,歐尼爾低下頭來噙著和善的笑容再問洋洋。

詠詠的謊言和極力逃避徹底挑起他的好奇心,也或許,他真的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洋洋的爸爸到一個叫天國的地方去了。”媽媽跟他說過,那個地方好遠好遠,所以他從來沒看過爸爸。

挑起眉,歐尼爾將視線調向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見她驚慌失措地回避他的目光,不由得產生滿腹疑問。

“夠了,你問太多了!”拿出魄力佯裝不悅地阻止他可能繼續的探問,“我們該走了!”詠詠忽地變身神力女超人,刻不容緩地拉著洋洋和羅繼光,越過歐尼爾朝門外大步走去。

“詠詠——”

礙於行動不便,歐尼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徒留莫名的悵然和解不開的疑惑……



他不懂,詠詠為什麼要騙他?

既然她的丈夫已不在人世,她大可直說,為什麼隨便瞎線個男人來頂替?又為什麼顯得那般慌亂失措?

歐尼爾仰躺在病床上,相同的問號已從下午糾纏他到深夜,仍百思不解。然而,在腦海盤旋不去的,是更多更多的回憶。

會在這兒遇到詠詠是始料未及的,暌違多年的再次見麵恍若觸動了某個機關,記憶深處的匣子驀然開啟,屬於那段無疾而終的情感往事,一波波地湧現。

記得當初,一切是沒什麼問題的啊!

她也曾說過,回國之後會和他通信、通電話,然而,他等過了一星期、一個月、兩個月……得到的是杳無音訊的失望。

六年的漫長歲月中,他不是沒想過她,偶爾,她的巧笑倩兮、清純可愛會不自覺地浮現在心頭,隻是,想念往往因忙碌而終止,久而久之便自然遺忘了……

然而,在潛意識�,他卻不能否認內心深處是有她的存在的,這些年來曾交往過的女人們,總被他不自覺地拿來和個性乖巧單純的詠詠比較……好笑的是,相較之下,他便對她們失了興趣。

很愛她嗎?“愛”這個字眼,似乎太過沈重。

不愛她嗎?又不盡然。

可若要很明確地說不愛她,卻仿佛有什麼聲音在否認著!

好吧,他願意承認當時是很喜歡她的。

時間過了這麼久,一切恍若被微風拂散般不曾發生過,卻又真真實實地刻畫在心底不知名的某個角落。

就因為真的喜歡她,所以對於這樣的結局,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悵在胸臆間徘徊不去。

他不懂她當初為什麼就這樣沒了音訊,就如同不懂她下午何以要對他扯謊。

輕歎息,歐尼爾以慢動作換了個姿勢,移動中仍不免牽動到腳部而感到疼痛,俊朗的眉峰擰起,咬牙忍耐。

平撫之後,他的視線才緩緩投向窗外,瞧見了高掛的明月、浮動的雲朵。

這是日本的天空、日本的夜,他與詠詠在這異國的醫院中再次相遇,是否意味著什麼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7 23:44:40

第三章


哄洋洋入睡的第一步驟,就是得先應付完他的童言童語。要不讓他把這一天未講完的話和問題全都從小腦袋�清出來,他是不肯乖乖睡覺的。

往常,詠詠倒很享受母子心靈貼近的這個時刻,總配合著孩子的理解程度解答回應任何話題,隻不過,今天她覺得這是場煎熬。

讓她原已紊亂不堪的心雪上加霜的,竟是洋洋再單純不過的話語。

或者該說,煎熬她的,是他開口閉口都不忘提起的“足球叔叔”——歐尼爾。

“媽媽,足球叔叔很厲害對不對?他們的球隊是冠軍哦,而且他是隊長耶!”洋洋的崇拜之情在言語之間已表露無遺。

噴,聽這孩子的口吻,仿佛歐尼爾的厲害是他的驕傲。

“決賽還沒踢,不一定是冠軍埃”詠詠糾正,避開話�的主要角色。

“一定是冠軍的,幹爹也這麼說。”小嘴噘起,篤定地說。洋洋跟著羅繼光這個愛看足球的幹爹,儼然成了小足球迷。

“好好好,是不是冠軍過幾天就知道了,快睡吧!”帶著一絲絲的敷衍,她拿開洋洋一直抱在懷�的簽名足球,催促他睡覺。"

關於歐尼爾的話題,他們已經繞了半個鍾頭,洋洋對他的莫名喜愛可想而知,可這樣的認知讓她備感壓力,不安越形擴大。

“媽媽,我可不可以再去醫院看叔叔?”拉好棉被,洋洋露出一雙慧黠的眼睛,充滿希望地提出要求。“他說他也和洋洋一樣覺得住在醫院�很無聊,洋洋如果去看他,他就不會那麼無聊了。”他加以解釋。

詠詠被洋洋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怔住了。

再去找他?!這怎麼行!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她從沒有打算要讓歐尼爾知道……當初都沒說了,現在怎麼可能說!

畢竟六年的光陰不算短啊,這兩千多個日子過去,人事物的變遷有多少?再濃的感情也都變淡薄了,怎能希冀殘存什麼呢?更遑論從前他對她認真與否,都不確定了。

不由自主地隨著想法搖著頭,她的回絕瓦解洋洋的希望。

“嗄,為什麼?”嘟囔聲揚起,是掩不住的失望。

思緒拉回,詠詠對孩子的不順從產生不悅。

“洋洋,媽媽都還沒罵你隨便跟陌生人講話哦!你越來越大膽了,還敢說要去找人家?”她不禁失去耐性地板起臉孔,端出做母親的架子。

垂下眼,噘起嘴,洋洋聰明地不敢再多說話,但心�仍然咕噥不停。

那他以後是不是不能再見到足球叔叔了?

媽媽好奇怪卜叔叔又不是壞人,而且講話有信用。答應要送球給他就真的做到……為什麼不讓他跟叔叔做朋友?

人家他真的很喜歡叔叔嘛!如果去天國的爸爸像叔叔這樣就好了……

想著想著,洋洋逐漸有了睡意,翻過身,找到了舒服的姿勢,合上沈重的眼皮。

“媽……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從天國回來……”臨睡前,小小心靈�的疑問隨著囈語流露。

洋洋的話宛如一根針紮進詠詠的心房,令她揪痛地呼吸一窒。定睛察看著洋洋的動靜,確定他隻是睡前囈語,才霍然鬆了口氣。

她明白,洋洋是個聰明敏銳的孩子,隨著他的成長,三言兩語的推託藉口已逐漸不能說服他,關於父親的問題,再不是她鴕鳥心態以為不麵對就能不麵對的,早晚,她得給他一個完整的交代……

夜�的寂靜讓詠詠再也壓抑不住浮躁得亂七八糟的情緒,她輾轉反側,身體明明已十分疲累,腦神經卻還是很不合作地活,躍轉動,難以入睡。

看著洋洋,她不禁想起當初仍在繈褓中的小嬰兒……難怪人說光陰似箭哪,一個眨眼,他都這麼大了!

回首當年,她依稀記得自己是用盡了生平的勇氣,才敢作出未婚生子的決定。

因為留下洋洋,等於代表著與家�的決裂,代表著她得背負許許多多接踵而來的壓力,代表著她的未來將從此改變。

可,她不能抹煞孩子的生存權利呀!沒有理由讓無辜的小生命承擔大人們的一時衝動。

既然製造了他,就得負起責任不是碼?

盡管她已自我折磨過無數次,到最後,她還是因為清楚自己將永遠漠視不了良心的譴責,而在父母為她安排了醫院做手術的前一天,收拾行囊,離家出走。

由於自國中起,父母便栽培她學習英、日語,也因幾次旅遊而對日本的好感指數攀升,更對日本的生活品質產生嚮往,因此,她毅然快然地來到日本的靜岡,一邊埋首插畫創作,一邊待產。

當然,一名獨居孕婦在生活上有著諸多不便,所幸,她在最需要照應的時候認識了意伶姐和羅大哥,一直到現在,都多虧有他們的友情支持。

撥撥洋洋的發,他睡意酣甜的臉龐映人眼簾,在詠詠此刻紛亂的心中添上一抹暖意。

沒去做手術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感謝上天讓她及時抽身,今日才能擁有這麼一個寶貝。

這一路走來,再多的辛酸困苦,全都因陪伴著洋洋成長的滿足和幸福,而變得渺小了。

至於,另一個洋洋製造者,為什麼被她排除在外,那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事過境遷,她不願再搬出不愉快的記憶來攪亂自己平靜的心湖,怪隻怪年少輕狂,對情愛懵懂,獻出身心之前欠缺思量。

不會再見麵了……這次在醫院巧遇隻是意外……

心中的五味雜陳,泉湧般冒出的熟悉情潮,也全都隻是意外……

她相信,一覺醒來,一切都能回歸平靜。



拿著保溫瓶,詠詠步行在前往餐館的路上。

原本微涼的天氣,讓正午熱力四射的陽光烘得暖洋洋,令人心情也跟著輕鬆愉悅。

洋洋上學去了,午餐時間她若沒有因趕圖而昏天暗地,大都是去意伶姐他們的餐館解決吃的問題,順便幫幫忙。

不過,今天手中的保溫瓶才是她走這趟的主因。

早上,她才剛起床為洋洋準備時,就接到了羅大哥的電話,說放在門口的保溫瓶�的粥,是他特地早起為洋洋準備的營養早餐,當然也沒少了她的份。

這樣的情況自從他們相識至今便屢見不鮮,羅繼光的心意任誰也會感動,畢竟,他對洋洋是真心的好,也對自己十分照顧。

但是,當她越來越明、白這樣的好不隻是友情,還摻雜了更多的情愛因素,而自己也無法給他什麼回應時,抒息就難免成為壓力了。

“詠詠,你來啦!”還未踏進門,謝意伶的熱情招呼率先迎接。

“生意好嗎?”詠詠被拉進櫃台�,環視四周的同時,壓低音量問道。

“因為球賽的關係,遊客很多,這幾天都忙翻了。”謝意伶籲了口氣,剛才忙過高峰時段,終於可以稍微歇歇了。

平時生意還算過得去,偶爾會擔心一下生意不好,這會兒真的連著幾日賓客滿座,卻又感覺有些吃不消。

“洋洋出院了,我就可以來幫忙。”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何況是這種端端盤子、算算賬的小事。

“不用啦!你還有畫圖的工作要做。”謝意伶豪邁地一掌拍向她的背,幸好她及時伸手撐住桌麵,否則差點趴了上去。

“喂,你別那麼粗魯,詠詠這麼瘦弱,會被你打成內傷的。”這番維護意味十足的話,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出自羅繼光口中。

經眼線通報得知詠詠出現,他二話不說立刻把手上的工作交給學徒,開開心心地出來跟她打招呼。

“羅大哥。”詠詠點頭笑笑。

“哼,你出來幹嗎?還不快進去炒兩個海鮮燴飯給我們吃。”啐他一句,謝意伶挽著詠詠在最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坐下。

“叫�麵準備兩份海鮮燴飯的材料,我待會進去做。”羅繼光招來一旁的服務員交代道,取下頭頂的廚師帽,在詠詠旁邊的位置落座。

“羅大哥,這我已經洗幹淨了,謝謝你,以後不用那麼麻煩,特地做早餐給洋洋啦。”交還保溫瓶,詠詠不好意思地說著。

“小孩子本來就要多吃營養的食物才會長得好,而且你看你自己也這麼瘦,正好一起吃。”接手保溫瓶,羅繼光最不喜歡她這麼客套,因為那仿佛不是隻婉拒他的餐點,連他所付出的心血都一並被阻擋在外了。

“嘿啦,反正他下廚都是習慣了,早上本來就要去市場買菜,做個早餐根本不算麻煩。”謝意伶察覺到他的困窘,不禁替他說話,雖然口吻還是那樣大刺刺。

“對對對,意伶說得對。”羅繼光對她的幫腔感激的不得了。平時他雖對謝意幸的伶牙俐齒招架不住,但他也很明白她的熱情善良。

“這樣還是不太好,平時工作就夠累了,還要撥出時間……”好歹也認識做餐飲的他們五六年了,她怎會吃不出來那些粥是經過怎樣的細熬慢燉,以及其中食材的用心。

“我是洋洋的幹爹,疼他是理所當然的。”許多時候,搬出這一句,效果通常都不錯。

“羅大哥……”果然,不擅言語的詠詠詞窮了。

多了他們疼愛洋洋她當然很高興,可是……不知為什麼,她今日拒絕的心意特別堅決,因為她十分確定自己是不可能接納羅繼光的。

因此,下意識地認為他的這些殷勤,她受之有愧,連帶的洋洋的份也該一起拒絕。

“唉唷!他是做給洋洋吃的,又不是做給你吃的。”到最後,謝意伶隻好找來台階讓兩個人下。

呼,幸好意伶又來這麼一句,結結實實堵住詠詠的執著。羅繼光困窘地冒著汗,感到很挫折。

他知道,現在的詠詠還容不下其他男人,如果將她逼得太緊,隻會令她更加抗拒,這物極必反的道理他是懂的。

他不想,也不願因而失去一個好朋友。

強求不得的事,就隻能順其自然了……

“好啦,別再計較這種小事,我去做燴飯了。”故作輕快的,他戴起帽子,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別看他垂頭喪氣的背影,謝意全若有所思。

收回視線將目光挪回謝意伶身上,詠詠察覺到她眼神�對羅繼光的異樣情愫。

看吧!別說對羅大哥絲毫沒有其他想法了,就算有,她也不可能橫刀奪愛的。

“詠詠,你別老是拒絕繼光啊,相信你也感受得到他的誠意,”一回頭,謝意伶就開始說服她,“這五年多來,他對洋洋的疼愛始終如一,愛屋及烏的道理你懂吧?全是因為你啊!難道你在等洋洋的爸爸嗎?”她不禁這麼猜,畢竟她不相信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真的能清心寡欲過完後半輩子,再怎麼樣,也會渴望有個肩膀可以依靠的。

“不是。”聽見她最後這一句,詠詠心悸地忙否認,前頭她說了什麼全忘光了。

“不是不是,每次問你洋洋爸爸的事,你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閃避不答,”謝意伶嗔怪地睞了她一眼,“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哦,洋洋大了,他需要一個爸爸、一個完整的家。”

謝意伶的一句話敲進詠詠的心坎�,使她猛然一震。

她不曾思考過這個問題,一直以為自己傾盡全力給予洋洋所有的愛就夠了,然而,意伶姐說得沒錯,洋洋自懂事以來,就不隻一次詢問爸爸的消息。

她霍地醒悟到,自己無論如何還是無法取代“爸爸”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找到洋洋的爸爸,不見得就代表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啊!

她絲毫沒有把握歐尼爾會對她還有舊情,更或者,在他心�,她不過是他生命中一段模糊的小插曲,一個不起眼的過客。

況且最重要的一點,誰也沒辦法肯定的說,歐尼爾知道洋洋是他的孩子後,會不會來搶走他?

畢竟,一般人在知情的狀況下,是不會願意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

這麼一來,他們母子倆的生活不隻沒改善,反而會更糟糕啁!

樂觀點想,或許把實情告訴歐尼爾,她壓抑在心中的感情有可能因此而獲得回應,然而,失去洋洋的風險還是存在的……

不行!只要有風險就不行!

洋洋是她的寶貝、是她的生活重心,她不能因為那一咪咪的可能拿寶貝洋洋開玩笑!

說她自私也好、逃避也罷,就讓這個秘密隨著世足賽結束、歐尼爾離去,鎖回她心底吧……



重新過著幹靜的日子已快半個月,就當詠詠自認心湖波瀾已歇、危機徹底消失的時候,這日午後的一記電鈴聲,不但劃破屋內的寧靜,連帶也劇烈動蕩她的心魂——

“詠詠。”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臉龐,出乎意料的造訪,讓詠詠當場瞠目結舌,渾身血液仿佛在瞬間抽幹。

歐尼爾拄著拐杖的手拿著抄有地址的紙張,另一手則拿著一個大大的提袋,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睇視著她。

此刻,他沈著的神態跟她吃驚的表情,形成強烈對比。

“不請我進去坐嗎?”挑眉詢問,她的過分訝異耐人尋味。

“哦,請進、請進。”倏地回神,詠詠側身讓他進門,關上門後連忙收拾淩亂的茶幾,招呼他坐下,並替他將拐杖擱至一旁。

“你你你……怎麼會知、知道我住這�?”未免太神通廣大了吧!詠詠不禁結巴。

“用點腦筋就查得到。”他笑得無害,語多保留。

事實上,他是動用關係向醫院問來的,而院方洩露病人資料是不對的行為,因此他避而不談。

為什麼要查?難道他懷疑了什麼嗎?詠詠不由自主地心虛揣測,開始冒冷汗。

“我我我……去泡、泡茶,你、你坐一下。”她發現從來沒有語言障礙的自己竟結巴得這麼厲害,想極力控製,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栗。

“你慢慢來,不用急,我今天打算好好和你敘敘舊。”歐尼爾慢條斯理地說,把她所有的反應看在眼�。

這些天,經過細思,除了她早先的幾項怪異乏外,他又冒出更多的疑問了。

例如:她為什麼會住在日本?她丈夫怎麼過世的?為什麼他曾托人打聽她在台灣的家,卻得知她半途休學,連她家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另外,洋洋的年紀和他們分離日子的銜接上似乎十分接近……難道她一回台灣就立刻琵琶別抱?那她與他在英國的那段豈不成了鏡花水月,純粹打發時間玩玩的?

好奇是人的天性,更何況是曾經在心�駐足的女人,性格火爆剛直的他,根本受不了一個個的問號,在腦子�考驗他為數不多的耐性,所以他非來一趟不可,否則會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

詠詠怔了下,心口一窒,略顯狼狽地快步邁向廚房燒水。

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再見到他;可反觀歐尼爾,似乎已演練過N遍,對於再與她見麵的應對十分得心應手。

世足賽結束了,他不但沒有回去,居然還在日本停留,是為了什麼?

該不會真的只是為了要敘舊吧?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但在她聽來仿佛別有深意,令她不由得更加緊張。

敘舊?他是要來質問她為何狠心斷絕聯絡嗎?還是好奇洋洋的身世、她的婚姻?或者其他……

她得利用燒開水的幾分鍾時間,趕緊模擬他可能提出的問題,免得說溜嘴,或是產生什麼矛盾。

可天知道,她不但不善言詞,更拙於說謊啊!

救命礙…為什麼要再讓她遇見歐尼爾咧?!



經過一番心理建設,詠詠的情緒終於稍微平複。

鎮定,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如果可能,她希望在意伶姐接洋洋放學回來前,把他打發走。

奉上熱茶,她在歐尼爾對麵坐下。

“能爬上三樓來,你的腳應該快好了。”這是詠詠找回鎮靜後的第一句開場白。

“是好多了,日本醫生的醫術不差。”他瞥了眼仍被石膏裹成一大包的腳,低笑。

順著視線,腳邊的袋子轉移他的話題——

“這是送給洋洋的玩具,他呢?”將盒子從提袋�抽出,那是他特地去百貨公司挑選的遙控賽車。

這又再一次證明,他對洋洋莫名的特別寵愛。

“上學去了。謝謝。”她簡短回答,接過他遞來的大盒子後道謝。

不加掩飾地環視四周一遍,坪數不大的屋內一房一廳的格局一目了然,歐尼爾將視線落於角落的電腦上,顯眼的圖畫攫住他的注意力。

“你畫的?”他朝電腦努努下巴。

“嗯,是我的工作。”詠詠拿眼角偷覷他。

他表現得越自然,她就越意識到自己的窘困和局促。

“我不知道你對畫圖這麼在行!”帶著一絲訝異,他發現當初對她的瞭解少得可憐。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咧!”詠詠皮笑肉不笑,忍不住低聲咕噥著。

銳眸一眯,雖聽不清楚她咕噥什麼,歐尼爾卻明顯察覺到詠詠刻意維持的鎮靜和冷淡,心下思索著該如何切入他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

沒人開口說話,四周頓時陷入寂靜,某種詭異的氛圍在他們之間隱隱騷動。

她覺得有股力量暗暗壓迫著,而那股力量,不用懷疑,當然是來自對座的男人。

詠詠不禁要承認,即使六年過去,歐尼爾那深刻又極具個性的五官依舊令人著迷,也依舊能對她造成無可否認的影響。

尤其,那經過歲月曆練出的成熟男人味,更令他充滿魅力,盡管此刻腳上有傷,裹著石膏,也無損他的帥氣。

惟一改變的是,他似乎穩重內斂許多,沒再像印象中那樣急躁火爆,說話有時像打雷,吼得她老像烏龜似的縮起脖子。

莫怪乎,聲勢如日中天的足球明星歐尼爾,同時還兼具全球女性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最英俊男士、最佳性幻想對象、最希望嫁的男人……在各項票選排行中名列前茅。

唔……好吧,她承認,這些年雖然刻意不與他聯絡,但始終偷偷注意著他的所有消息。

她知道他正效力於哪支球隊、為哪個廠牌的飲料及運動用品公司代言、拍廣告,她也知道他啥時認識了新女友……

或許她真的忘不了歐尼爾吧!應該說在她決定生下與他的結晶那一刻,她就註定要對他牽 掛一輩子。

呵,他沒主動找話說,她也當真任氣氛降到最低溫!

歐尼爾注視她好一會兒了。可以看得出來的是,她的腦袋瓜子�,同樣轉動著某些事情。

為免再繼續這樣進度緩慢的問一句答一句,他當下決定拋開言不及義的交談——

“詠詠,我人都親自來拜訪了,你應該有義務好好的解釋一下吧?”雖是開門見山,然而他有許多疑惑待解,需要循序漸進先從源頭開始問起。

“嗄?解釋?”驟轉的話題刺麻她的頭皮,詠詠故作不解地眨眨眼。“解釋什麼?”

墨綠眸子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歐尼爾深吸了口氣,六年的距離令他不得不克製住不耐,原諒她拙劣的裝傻技巧。

“好問題。因為你該解釋的事情太多,我該一件件問才對。”

他的話,讓詠詠從腳底冷到頭頂,眼色浮現驚惶。他果然是來問罪的!

“呵,分別多年,身為朋友理所當然會好奇。”柔葉揪緊裙擺,她笑得很僵硬。

朋友?!很奇怪!聽她這麼界定兩人的關係,他覺得一陣氣悶。

他們都明白,他們之間不應該隻算是朋友……然而,六年的距離有多遙遠,還希冀什麼比朋友更近一步層級的代稱?

“為什麼你回台灣後,就沒再跟我聯絡?”甩開怪異的思緒,歐尼爾提出第一個問題。

詠詠暗籲了口氣。幸好,這問題她在剛剛燒水—時就模擬過,當然想好了萬無一失的說詞。

“那個時候,我父母要我結婚,我不得不順從他們。”她的解釋很簡單,單純地認為這樣就能排解他懸掛多年的疑惑。

“就算這樣,你好歹也得讓我知道,就算不能親自來祝福你,最起碼知道你的消息。”他語帶責難,身體往椅背靠去,環胸的雙臂顯示出不認同。

“呃……結了婚,所以不方便……”詠詠低下頭,心虛地感覺他的注視帶著研判。

“怎麼會這麼突然就結婚?我記得你從來都沒提過,而且我記得……”他驀然收口。

他記得她即使沒說出來,卻很明顯的愛意;記得自己對她很在乎、記得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的……他記得的太多太多了!

歐尼爾在這一刻霍然發現,自己對她並沒有淡忘,隻是接連不斷的忙碌讓他無暇去細想。

那段年輕歲月在他們腦海湧現,一時間那些感覺、心情仿佛鮮明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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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7 23:52:53

第四章


在沒有危機意識、低估安全問題情況下,元詠詠在具有紀念意義的二十歲這年,憑著自認還不差的外語能力,想趁著暑假鍛煉膽量,便利用兼職畫圖存起來的積蓄,選擇了到英國自助旅行。

象徵成年的十八歲時,她就在亞洲牛刀小試過,成功的日本之行使得她對這次的英國之旅很有信心,家人也因而沒有反對,同樣認為讓她見見世麵是可行的。

好歹她從小學六年級就開始補習英日語,說、聽、寫的能力都很不錯,不像一些人是補好看的。

搜集了一段時間的英國旅遊資料,訂好機票、民宿,她放暑假的第三天就出發了。

她以為計劃得十分周詳,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一連串的倒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她懷著雀躍興奮的心情,踏上這陌生國度的第一天,這些衰到最高點的突發狀況,破壞了她的行程。

“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居然遇上惡司機,把我皮包給搶了……一定是出發前忘了去拜拜啦……”

狼狽地跌坐在路邊,元詠詠花了好半晌才從震愕中回過神,不禁餘悸猶存地碎碎念。

下了飛機是英國時間晚上九點半,她心想已經很晚了,沒有時間讓她慢慢去找從哪�搭車轉車,索性奢侈點搭計程車到預訂好的住處。

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想避免危險,反而卻遇上夭壽沒天良的司機,趁著替她把行李從後車廂搬下來、在她道著謝從背包�掏錢要付車資時,一把搶走她的背包,然後狠狠把她推倒在地,立即駕車逃逸。

“搶錢包也就算了,整個搶走幹嗎!我的護照和辛辛苦苦做的筆記都在�麵耶,討厭、討厭……”她眼眶含著淚。第一次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即使沒受到什麼傷害,仍讓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栗。

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趕緊把還在馬路上的行李拉到人行道來。還好,她還算聰明,錢沒有全放在一起,還有一部分藏在皮箱的夾層中,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環顧四周,這條街並不熱鬧,詠詠拖著行李察看離自己最近的門牌,愕然發現,和她已背在心�的地址完全不一樣!

“天哪!這是哪�?”她忍不住驚呼,呆愣地站在門牌底下。

冷風很有應景效果地咻咻吹過,更襯托出她的淒涼。

他整個背包都搶走也就算了,竟然沒有把她載到目的地,還騙她已經到了,把她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國人,丟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

若非詠詠太有家教,極力克製著心�膨脹的怨怒,此刻叫罵就要在英國街頭發揚光大。

就算兼職做搶匪,好歹計程車司機才是他的正業吧!真夠沒有職業道德的!

不能再耗在這兒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她往左右看看,這條街出去的路上似乎比較有人車經過,她當下立刻決定離開這條人煙稀少的街道比較保險。

本來不怕的,然而一旦有了這樣的不好經曆,她再心思簡單,也多少被激出一點危機意識了。

走到街口,路上人潮雖隻三三兩兩,但詠詠心中不安的程度已降低了收了

再怎麼樣,有路人來來往往,匪徒覬覦使壞的機率就比較少。

詠詠在牆邊跨下,將皮箱放倒打開,打算把藏在最底層的錢拿出來,再招車繼續前往預訂的住處。

她相信英國的計程車司機不可能全是壞人的!

在路上把私密的行李敞露有點不雅,因此詠詠隻把手伸進皮箱�摸索,未幾,她沒摸到錢袋,卻摸到扁扁的方盒。

怪了,她記得自己的行李�沒有這樣的物體才對!

“什麼啊?”細細的眉毛蹙起,她狐疑地把手中摸到的東西拿出來。

這一看,可把她嚇得瞠目結舌,比看見三頭六臂的妖怪還可怕。

保、險、套?!

像被燙到般,她把那個盒子扔到一邊去。

見鬼了!她的行李�啥時生出這樣的東西?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純真少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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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把整個行李打開,再也顧不得什麼雅不雅的問題。

“媽呀!這是什麼?”陌生的物件映入眼簾,詠詠忍不住大叫。

有穿跟沒穿一樣的薄紗睡衣、令人血脈僨張的透明蕾絲胸罩、光看就覺得屁股很難過的丁字內褲……她不敢置信的一件件挑起,腦袋漸漸陷入空白的狀態中。

驀地,詠詠察覺到路人開始對她投以側目的眼光,這讓她羞得無地自容,一張小臉變得像是變種的紅色苦瓜!

倏地合起皮箱,滿心納悶的她仔細檢視它的外觀,欲哭無淚地發現它雖和自己的皮箱一模一樣,但似乎舊了點……

“慘了!拿錯皮箱了……”真是禍不單行!她垮下肩膀低喃,烏亮的眼瞳霎時失去光彩,空洞地望著前方。“連還剩一點錢可以救急的希望,都徹底毀滅了!”

怎麼這樣啦!她又不是特地來英國演苦兒流浪記的……



口袋空空,拖著一個不是自己的皮箱,元詠詠即使感到無助,也很快地力圖振作。

沒錢坐車,沒關係!克難的方法也行得通。

她還有一張嘴——可以問!

她還有一雙腿——可以走!

隻要她會說英語、還記得民宿的位址,就可以向行人問路,然後走到目的地。

到達那地方,她或許能請老闆幫忙,先讓她住下,然後她就可以辦許多後續的事情,例如:打電話到機場報行李遺失、打電話到警察局報搶劫、打電話到銀行掛失信用卡並要求臨時補發、打電話要爸媽彙一點錢過來,還有護照也得再補辦……

噴!要辦的事真多,這輩子的倒黴事仿佛全集中在今天來報到。

好嘍!壞的過去,再來應該就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了!

自我安慰過後,樂觀地抓了個人詢問,詠詠踏上前往民宿的路。

一路上,她發揮不恥下問的精神,隻要一覺得遲疑,就立刻找人問,以免走錯冤枉路。

隻是,走著走著,時間毫不留情地流逝,人潮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少……

“剛那人說左轉之後的第二個紅綠燈再右轉,然後……”在十字路口佇立,詠詠一臉茫然地左看右看,不確定地喃喃自語。

蜷臥在路邊的流浪漢太恐怖,詠詠不敢輕易嚐試,可放眼望去都沒路人了耶!這下,她想問也沒得問了!

甚至,她想拿個硬幣擲出正麵反麵來寫自己作抉擇都沒辦法。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她果決地選了個方向繼續前進,看能不能遇到人再問。

在機場就調過時間的手錶,現在指針停在十點五十分,詠詠選擇的這條街道,因出現了一些混混而顯得異常頹靡、詭譎。

她沒走幾步就能看見三五成群的不良分子或蹲或站地嬉笑說話、打打鬧鬧。

喧嘩笑語傳進她耳�全成了模糊聲浪,分辨不出內容,惟一感受到的是害怕。

月黑風高的,一名年輕女子隻身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頭,潛伏的危險可想而知。

更何況,她擁有與此地人截然不同的外貌,膚色、發色、眼珠子都不一樣,和外國女人相較之下更形嬌小的身材、特別細致的五官,活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般,還拖著一個皮箱,要不引起他人注意也難,尤其是男人!

混混們不懷好意的眼光在她身上打轉,詠詠心�亮起紅燈警訊,隻能緊張地屏住呼吸,低頭快步向前走,一刻也不敢稍停。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不,阿彌陀,佛可能保佑不到英國來,應該是——

耶穌保佑、耶穌保佑……

她在心中暗暗念著,希望不要再有災難降臨。

然而,要是這麼做有用的話,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幸發生了!

萬分恐懼的詠詠發覺自己想得太美,因為黴運根本還沒過去。

她被人跟上了!

盡管不敢回頭看,她卻仍能清楚地聽見腳步聲就在身後不遠處。

她走得快,腳步聲就跟著快;她故意走慢些,腳步也跟著變慢。

心髒狂跳,驚懼恐慌的感覺漫天蓋地般將她籠罩,她感覺自己似乎處在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暗世界,身後是甩脫不了的魑魅魍魎。

她已經沒錢可讓人搶了,他們還想做什麼?!

詠詠越走越急,到最後,她索性把礙手礙腳的皮箱扔了,拔足狂奔。反正那�頭全是沒有路用的東西,這種危急時刻以逃命為首要!

“快追!”身後的兩個混混吆喝一聲,立刻跟上。

她使盡吃奶的力衝刺,媲美奧運選手的速度讓兩名混混傻眼。

惡性堅強,混混們不容許到嘴的羊兒就這麼溜掉,也鉚足全力追趕。

肺部因急遽灌入的空氣而脹痛著,心髒因快跑而劇烈跳動,仿佛快爆裂開來,詠詠仍無意識地奔跑。

她感覺此刻雙腿恍若已不是自己的,逃是惟一信念。

可惜,她跑得是夠快,但是仍敵不過上天的捉弄,她像故意和她作對似的,連她的一線生機也要剝奪——

她竟跑進這條死巷子�來!

望著前方的那堵高牆,詠詠的心絕望地掉進無底深淵……

聽著腳步聲逐步逼近,她一咬牙,豁出去地迎麵朝他們奔來的方向衝,但願逃出生天。

無奈,一個弱小女子哪�衝得過兩個手長腳長的男人圍堵,沒三兩下,她就被制伏在牆上。

“你們想幹嗎?我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也沒有值錢的東西。”聲音顫巍巍的,詠詠瑟瑟發抖的身體緊貼著牆壁,盡可能遠離他們一寸是一寸。

“沒錢不要緊,讓我們兄弟倆快樂一下,給你點酬勞也可以。”赤裸的欲望全寫在垂涎的臉上,混混一號、二號分別將手臂撐在她兩側的牆上,擋住她的去路。

詠詠聽懂了他們的意思,驚駭的眸子瞠視著猥瑣的兩人,一股涼意倏地從腳底竄起。

“不要,求你們讓我走,拜託、拜託……”明知此刻哭沒有用,驚悸的淚水還是難以自已地奪眶而出,求情的話語也隨之脫口。

“哈哈……現在求我們讓你走,待會兒你會求我們不要走了!”混混二號色欲熏心地一把鉗住她纖細的臂膀,傾身就要侵犯她。

緊急情況下,詠詠不假思索地狠狠踹向對方的小腿脛骨,混混二號吃痛地鬆了手,頓時一連串咒罵齊飛,抱著小腿在原地猛跳腳。

詠詠趕緊趁勢落跑,試圖奔出暗巷。

“媽的,臭婊子!”

混混一號卻眼明手快地扯住她的牛仔外套。

詠詠情急使出金蟬脫殼,沒命似的再往前衝。

“救命藹—救命——”她不忘高聲呼救。

丟掉手中外套,混混一號以腳長優勢在五步內將她攔腰捉了回來,狠拽向牆,痛得詠詠眼冒金星。

“你以為你跑得掉嗎?看我怎麼對付你!”
'
被詠詠偷襲的混混二號怒不可遏地將她壓在牆上,撕裂她的線衫,立時春光乍現,兩個大男人看了更加欲火狂燃。

“走開、走開!救命藹—”詠詠尚未從眼前—陣黑的情況恢複,但仍本能地奮力掙紮,讓兩名混混手忙腳亂。

“閉嘴!”惟恐她驚動別人,混混一號伸手捂住她的嘴,卻被她反咬一口。

“救命藹—非禮藹—”詠詠嘴巴一得空,馬上放聲尖叫。

“該死!”被反咬的混混一號立即縮手,怒氣衝天地甩了她一巴掌。

“把她的手捉好。”混混一號決定速戰速決,先脫下她的牛仔褲。

臉頰熱辣得失去知覺,詠詠整個人都陷入無以複加的恐懼,仍不放棄一絲希望地拚命扭動、拚命喊叫。

然而,這塊黑暗之地仿佛被世界遺棄,得救的幾率幾乎是零……



慵懶的爵士樂流瀉在室內,讓人們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跟著放鬆。

PUB一隅,四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每個人麵前都各擺了一瓶海尼根。

他們分別是著名職業足球員——歐尼爾、亞倫、馬克、喬治,也同時是多年好友兼目前同一球隊的隊友。

四人中,最受關注的是最近在聯賽中,連續兩季成為進球王的歐尼爾,他的控球精準、攻擊淩厲,年僅二十四歲就已戰功彪炳,再加上他俊偉英挺的外貌,頗有成為新一代超人氣足球偶像的態勢。

由於同屬一個球隊,他們更時常在練完球後直接相邀餐敘或小酌,交情特別好。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四個人不約而同檢視自己的手機。

“我的。”歐尼爾把手機亮出來告知大家,隨即看向螢幕,其中顯示的名字讓他俊眉一蹙,立刻按下拒絕接聽的按鍵,不耐地把手機大力置回桌上。

“怎麼不接?”

“是誰啊?”

他的怪異動作馬上惹來大夥的詢問。

“無聊的人!”歐尼爾翻了個白眼,懶得提。他近來已被煩得半死,光出現那個名字就會令他冒出一把火。

桌上那支被主人嫌惡的無辜手機再度響起,眾人的視線全都投注在震動中的手機上,然後同時麵麵相覷。

“真煩!”咬牙哼了聲,眼見顯示同樣的名字,歐尼爾索性關機。

“到底是誰啊?”見他擺出老K臉,大夥異口同聲地問,好奇飄到最高點。

撇撇嘴,眉心出現皺折,歐尼爾仰首灌了口啤酒,才打算揭曉,不知誰的手機鈐聲正好響起。

“換我。”馬克抿嘴笑了笑,沒有防心地直接接聽。“哈囉!”

“馬克嗎?我是桃樂絲。”嬌嗲女聲傳來。

“嗨!你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有一絲驚訝,自認魅力不差的馬克暗暗竊喜。看來,這美女或許把注意力轉向他了。

“你在哪�玩?”她另打著算盤問。

“Bluejazz,你要來嗎?”他興致勃勃,邊說邊向好友們挑眉。

其餘三人相視聳肩,不明白他意欲為何。

歐洲向來自詡為足球之洲,足球風氣之盛不在話下,好幾個國家都擁有水準極高的職業足球聯盟。而桃樂絲則是歐洲足球聯盟主席的麽女,仗著她父親的財力與勢力,再加上本身外形姣好的優勢,養成了驕縱刁蠻的性格。

然而,對馬克來說那不重要,重點是她能喝能玩,還有一項特別的興趣——愛跟球員搞在一起,像隻花蝴蝶般放浪形骸,許多喊得出名號的球員都曾是她的入幕之賓。這樣的女人最適合出來玩、炒熱氣氛,若要來段露水姻緣,他倒也不排斥。

“還有誰?”桃樂絲問。這才是她撥這通電話給馬克的重點。

“歐尼爾、亞倫、喬治。”馬克點名,惹得其他三人不認同的皺眉一蹬。

“我馬上過去,要等我哦!”賓果!果然有她要找的人。桃樂絲心花怒放地叮嚀,然後立刻收線。

“是誰?”見馬克收線後很是開心地喝了口啤酒,歐尼爾察覺不對勁地眯眼問道。

“桃樂絲埃”馬克的口氣很愉悅。

“桃樂絲?!”歐尼爾霍地吼出來,整個人也從位置上跳起,仿佛聽見什麼駭人聽聞的話。

大家都被歐尼爾強烈的反應嚇住了。

“幹嗎?嚇人啊!有哪�不對?”馬克怔怔地問。

“她說什麼?”頓感不妙的歐尼爾雙手撐在桌上,睜大雙眼,傾身問他。

“她說叫我們等她,她馬上來。”馬克據實告知。

“媽的,”歐尼爾咒罵出聲。“你知不知道我剛那兩通沒接的電話是誰?就是她啦!我最近被她纏得快捉狂,她一定知道我常和你們聚在一起,所以才打給你的啦!”

呃……自作多情了!原來不是找他的。馬克原本得意的臉,當場和海尼根瓶子一樣綠。

“那現在怎麼辦?”喬治看了看兩位當事人。

“我要走了,我受不了香水味嗆死人的八爪章魚。”拿起桌上賬單和椅背上的夾克,歐尼爾走向櫃台。

“我也要走了,我老婆在家等我。”內斂的亞倫跟著起身。

“亞倫,你等找錢,我先上個洗手間。”歐尼爾把握時間,把夾克、賬單和鈔票交給亞倫,趕緊轉往位於PUB後門處的廁所,仿佛怕慢一分鍾,桃樂絲就會出現。

“喂!那我已經跟她約了,要怎麼辦?”看著大家一哄而散,馬克急著揚聲追問。

“唉……不好意思,我雖然愛火辣美女,但是不愛和太多同圈子的人成為親戚。”連和馬克同屬風騷愛玩的喬治也棄他而去,追隨歐尼爾到廁所去繳交水費。

張目結舌的馬克愣了好幾秒,也決定有個性地一起離開。“等我——”

畢竟桃樂絲不是為他而來嘛!那就不能怪他放她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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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03:27

第五章


“救命藹—”

驀然傳進耳�的呼救聲,讓前腳剛踏入廁所的歐尼爾頓住步伐。

什麼聲音?`

他側耳聆聽,靜下心搜尋那微弱的聲音發自何處。

“該死!”當他聽出確有其聲時,咒罵不禁伴隨著衝往後門的腳步脫口而出。

“走開!非禮藹—”陷入狂亂驚悸的狀態中,詠詠隻知道呼救和掙紮,完全不曉得已有救星出現。

歐尼爾一跨出PUB後門,就瞧見混亂的景象——

一名女子慘遭兩名不良分子的強迫,已衣不蔽體。

他下意識地梭巡周遭可有能拿來攻擊的器物,腳邊一包垃圾讓他不假思索地擡腿踢去——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足球名將,快、狠、準地正中目標。

“快住手!”石破天驚般的怒斥聲響徹雲霄。

兩個還未得逞的混混已是欲火焚身又無從宣洩,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還踢來一大堆惡臭的垃圾散亂在他們身上,不禁憤恨地露出猙獰凶相,不堪入耳的髒話頓時滿天飛。

“誰叫你多管閑事!識相的就滾回你原來的地方!”混混們惡狠狠地撲向歐尼爾。

總算有人聽見她的呼救,見義勇為地來解救她了……危機暫除,詠詠一時虛軟地站不住腳,臉色發白地跌坐在地,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的打鬥。

跟禽獸用不著說人話,身手矯健的歐尼爾迅速回手,第一拳就確實地擊中其中一人的側臉,接著與他們扭打在一起。

長期的運動訓練讓歐尼爾的肌肉十分結實,動作特別敏捷,兩名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頻頻處於挨打的狀態。

著名的強勁左腳一踹,混混一號被踢飛進垃圾堆�。他陷在臭氣熏天的黑色小丘�,狼狽地掙紮,卻爬不起來。

歐尼爾拳拳紮實,和混混二號打得乒乓作響,呃……應該說,混混二號被他揍得無處可逃,隻好拚命悶躲。少了一個人分擔挨揍的頻率,他被K得更淒慘。

“什麼事?!”打架聲將同往廁所的喬治吸引過來,結完賬的亞倫與馬克也擠向後門,對歐尼爾前後不到兩分鍾就和人幹起架來的情況不明所以。

“這兩個該死的渾蛋想強殲人家!”歐尼爾一邊追著他們打,還能遊刃有餘地高聲說明。

聽到他這麼說,再瞥見蜷縮在牆邊顫抖哭泣、衣衫不整的女孩,大夥兒也揚起怒火,發揮正義出手相助。

“快跑啦!快點!”

眼見情況不妙,混混二號趕緊拉起同夥,急忙開溜。

開玩笑!一個就被電得這麼慘,再來三個,他們不被打死才怪!白癡才不跑咧!

“不準跑!”喬治大喝,卻被混混一號使出的垃圾袋暗器偷襲,沾染了一身惡臭,不禁強愣在原地。

“算了,別追了,他們應該沒有得逞!”注意到詠詠情況的亞倫沈穩地製止欲追趕的他們。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歐尼爾大步走來,蹲在詠詠麵前,低頭觀察著她的狀況。

她很惶恐地搖著頭。

“沒事了,我們不是壞人,你別害怕!”見她驚魂未定地抖個不停,亞倫出言安撫。

她上半身的衣服被扯得稀巴爛,單薄纖弱的身子暴露在冷空氣中。

亞倫也蹲了下來,直接把方才替歐尼爾拿著的夾克蓋在她身上。

詠詠擡頭看向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已安全了,然而這樣的經曆太可怖,震得她腦袋瓜子一片空白,遲遲不能運作。

她說不出半句話來,因為整個人顫栗得太過厲害,隻能緊緊揪著覆在身上的夾克,仿佛那是她所有依靠。

歐尼爾皺眉注視著她。她的頭發散亂、臉色發白、眼神異怯,淚水斑駁的小臉狼藉不堪。

她被嚇壞了!真可憐!這是歐尼爾觀察的結果,心弦微微一動,感到同情。

“你住哪�?我們送你回去。”喬治俯看著縮在地上的詠詠,好心地道。

搖搖頭,眼淚飛墜,隔著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望向離自己最近的救命恩人,詠詠還是說不出話來。

“你是留學生嗎?還是觀光客?要不要我們打電話通知你的朋友?”她細致秀氣的五官和烏黑的短發,使馬克如是推斷。

再搖頭,詠詠張了口,卻欲言又止,因為她顫得差點咬到舌頭。

“你說話啊,光搖頭怎麼幫你?”缺乏耐性的歐尼爾聲音大了起來,嚇得詠詠又瑟縮了下。

那張布滿淚水的小臉因為驚嚇過度,而更顯得蒼白脆弱,看起來好不可降。

“嘖!她才剛受驚嚇,你還大聲!”亞倫責難地瞪了歐尼爾一眼,令他撇了撇嘴,克製自己的脾氣。

“對嘛!你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啊!”馬克附和啐道,還不知死活地用膝蓋頂了跟前的歐尼爾一腳。“小姐,你不說話,我們隻好送你去警察局,讓員警去處理哦。”他改用十分和善的口氣誘哄。

詠詠不斷深呼吸,繃緊身體,努力克製身不由己的淚意和顫抖。她也想好好回答他們的問話,她也知道一直哭不是辦法,無奈打顫的牙關沒完沒了地嘎嘎響。

“啊,她一定不懂得說英文。”歐尼爾突然想到。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她為什麼半天不開口說話。不過,之前的呼救倒是喊得挺標準的。"

“嗄?”

其他三人頭痛地看了看對方,不懂說英文那要說什麼文?

日文?中文?泰文?不管是什麼文,他們都一竅不通。

“你不是會說一點中文?”馬克看向歐尼爾,印象中好像聽他提過。

“見鬼了!我什麼時候會了!”歐尼爾驚恐地隆眼怪叫,忙否認。

“有有有,我好像也有聽你說過。”喬治回想後叠聲附和。

“是啊,你要我現在跟她說‘歡迎光臨’、‘下次再來’、‘恭喜發財’嗎?”歐尼爾大翻白眼,那是他在中式餐館學來的。

大夥兒撇撇嘴,各賞他一記衛生眼。

若不是剛剛受到太大的刺激,詠詠聽見他怪腔怪調的中文,還有其他三個男人的反應,一定會笑出來的。

“我……我會說英文。”她慢慢地說,怯怯地把目光投向他們。

她怯怯懦儒的嗓音攫住大家的注意力,四人不禁鬆了口氣,慶幸她總算開口了,而且說的還是英文。

“會說就好。你住哪�?我們送你回家。”歐尼爾蹲得腿酸,開始變換姿勢。

“我今天剛來英國旅行,可是才坐上計程車就被司機搶走了錢包,被丟在不知名的路邊,當我慶幸行李�還藏有一些錢可以用時,才發現在機場和人拿錯了皮箱。”  

抽抽嘻嘻的,說到這�,自覺倒黴無比的詠詠頓了頓,擡眸察覺四個大男人的眼神和表情都顯示了“你真衰”的信息,不禁垮下肩膀自嘲地扯了下唇角,輕輕歎口氣。

“沒有半毛錢的我本來想憑著雙腳走到預訂的民宿,看看老闆會不會好心先讓我住下,並先借一點點錢讓我度過一兩天……沒想到走著走著迷了路,然後就遇到剛剛的壞蛋……”說到這兒,委屈的淚水再度浮上眼眶,不由得哽咽了起來。

“你的際遇真令人同情!”大情聖馬克擺出一副憐憫的表情。

“那你打算怎麼辦?”亞倫很實際地立刻問道。

“我……”詠詠咬唇,低下頭去。

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啊!找到民宿,她身上也沒有錢,老闆會好心收留她,讓她有充足的時間去解決接下來的問題嗎?她的希望忽然間變得不確定了。

“你能不能收留我幾天?”驀地,她望向歐尼爾。

“我?”宛如驚弓之鳥,歐尼爾倏地彈跳起來,詫異地反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他忍不住吹鬍子瞪眼睛地大叫。

是啊!在場還有別人,為什麼她偏問他?

或許因為他是第一個前來解救她的人吧,因此她對他產生了較多的信任,也才敢提出這樣突兀的要求。

詠詠雖這麼想,但不知怎麼回答他,隻是拿一雙被淚水氤氳的眼眸瞅著他。

望向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龐,歐尼爾的心抽動了下,他撇開臉,窘迫地看向友人。

“亞倫,不然你收留她。”亞倫有老婆,收留她這個單身女子應該不會有孤男寡女的顧忌與不便。

“我不行!”亞倫想都沒想就拒絕,“你想要我們夫妻感情破裂哦!”他的想法顯然與歐尼爾的不同,他擔心無緣無故帶一個女孩子回家,老婆肯定會吃醋,就算理由充足,也難免感到不悅。

也對,放棄亞倫,歐尼爾轉向喬治。“那你行不行?”喬治雖輕佻了些,但尚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呵,我最近才交了個女友,現在住我家。”喬擡擺擺手,打消歐尼爾想推到他身上的念頭。

歐尼爾臉頰肌肉一緊,瞪他一眼。

那……還剩一人,歐尼爾轉向馬克,指著他張口欲言;馬克則是過分興奮地湛亮雙眼。

看著那張嘴臉,歐尼爾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馬克是眾所皆知的風流種,一個標致的女人住進他家,分明是羊人虎口,他沒有道理把人從這個火坑中救出,再送進另一個火坑。

“我行啊!我沒有老婆,也沒有女友同居。”馬克笑眯眯地指著自己,很積極地自我推薦。

“你啊,我看就免了,不用兩天就被你吃幹抹淨!”嫌棄地拍掉他的手,歐尼爾毫不留情地吐槽。

馬克尷尬地笑了笑。

一旁的亞倫與喬治也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

朋友不是當假的,果然瞭解得很透徹。

“走吧!”握住元詠詠的肩膀,歐尼爾一把拉起她,答應她的求助。

他們的緣分,就此揭開了序幕。



“現在很晚了,你先把自己洗幹淨,一些該處理的事等明天再辦。”

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歐尼爾領著詠詠進屋,頭也不回地交代。

“嗯,謝謝你。”怯怯地跟在他身後,詠詠擡眸覷著他又寬又厚的背,突然覺得好有安全感。

所幸今晚遇見了他,否則她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淒慘!

“浴室在樓上,你自己上去吧!”他突然停住腳步,伸手指往二樓方向。

“哎唷!”一時沒留神的詠詠硬生生撞上他堅硬的背,接著反彈兩步。

歐尼爾轉過頭來瞥她一眼,忍不住在心�暗啐:笨女人……走個路也會撞到,居然敢單槍匹馬來英國旅遊!

“對、對不起。”捂住立刻發紅的俏鼻,她忙著道歉。

像是審視什麼,歐尼爾彎下身子,眯眼覷著她黑得會發亮的眸子�閃動著無助與害怕,看得她緩緩低下頭去,細碎急促的呼吸聲洩露丁她的不安。

“見鬼了,我是好心收留你的人,不是洪水猛獸,你不用連我也怕。”他忍不住拔高音量。

帶回這飽受驚嚇的小東西,不是要讓她繼續擔心受怕的!莫名的,他不喜歡她用那種畏畏縮縮的態度和他相處。

喝!好凶!詠詠倏地擡頭,一雙眼睛瞠得像銅鈴,再度被他的大音量給嚇到。

但她趕緊強自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表示不是怕他,可惜唇角顫抖的笑容完全沒有說服力。

“啐!算了。”自知缺乏耐性,口氣容易不好,歐尼爾擺擺手,盡可能不要在這時候給她製造恐懼。“快去吧!”

“我……沒有衣服可換。”她眨眨眼,困窘地將亂發撥至耳後。

瞥看她一眼,歐尼爾重重地吐了口氣。何止沒衣服而已,現在的她是一無所有。

“走吧,暫時先將就穿我的好了。”真是麻煩!他不甚情願地走在前頭帶她上樓。剛才伸出援手拯救她時,他是沒有想到後續還有這麼多問題的!

半晌,詠詠梳洗完畢,心情已平複許多。

套著歐尼爾借給她的寬大襯衫,坐在他安排的舒適客房�,詠詠始終覺得他像勇士、像王子,特地從天而降來解救她的。

“先打電話到信用卡中心報遺失,免得這段時間被盜刷。”拿來無線電話,歐尼爾麵無表情地遞給她,隨後在她對麵坐下。

“哦。”聽話地撥下號碼,詠詠在他麵前就像循規蹈矩的小學生。

聽著她以流利的英文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歐尼爾下意識端詳起她來。

她好小,不是年齡大小,而是身材嬌小,她的身高甚至隻及他的肩膀,和他們西方女郎差好多。

她的聲音很悅耳,甜甜柔柔的,不過,之前的呼救倒是中氣十足,淒厲得驚天動地。思及此,歐尼爾的唇角忍不住微揚。

眸光再度打量這過分嬌小的女人,她有一頭俏麗的短發,細細的眉、亮亮的眼、雖清秀卻不夠深刻的五官,但像個鄰家女孩,令人忍不住想親近。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會強烈排斥收留她住下吧!

他歐尼爾和馬克、喬治那兩個家夥可是不同類型的男人,況且他現在全心全意都在足球上,潔身自愛得很,這間屋子從來沒有女人留宿過,今天倒是為她破例了!

不知過了多久,詠詠收了線,察覺到他打量的目光,難為情地撫撫頸後的頭發,小臉赧紅。

“信用卡這幾天就會補發,我還得辦臨時護照。”她說。

那羞羞怯怯的模樣,清純的眸子,以及兩瓣粉嫩的唇,令歐尼爾一個閃神,趕緊撇開視線。

他怎麼會被一個充其量隻認識一個小時的女人吸引?!

“你知道該去哪兒辦嗎?”他的口氣有些不耐,卻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自己的怪異。

搖搖頭,詠詠的眼神很無辜。

他的不耐煩,在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時立刻化為烏有。

“唉!我明天請假帶你去。”話就這麼順口溜了出來,令歐尼爾暗暗一驚。

中邪了!真是中邪了!雞婆不是他的本性啊!

“嗯,謝謝!”聞言,詠詠眸子一亮,重重一點頭,露出今晚第一個開心的笑容。

他真是好人!雖然口氣有點不好,可是心地很善良,再三幫助她,等她過幾天穩定之後,一定要好好答謝他。

還在懊惱自己的失常,然而她的笑魘卻再度眩惑他的眼。

她的笑容有種含蓄的美感,微微勾起的唇瓣顯現著一絲羞赧,他竟連她右頰若隱若現的笑窩都能瞧得那麼仔細……

真是見鬼了!"

“晚安。”歐尼爾霍地丟下一句,匆匆忙忙離開。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脫序的情況發生!



事實證明,歐尼爾的脫序情況即使過了一晚,仍沒有好轉。

向球隊請了一天假,他先帶著詠詠去買了一套外出的衣服,讓她整整齊齊地去辦臨時護照,接著又去買了其他衣物,添購一些日常用品……

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了!詠詠心�的壓力解除,整個人豁然開朗。

隻是這麼一來,暫時借住的她就沒有理由繼續待下了。

坐在敞篷跑車的副駕駛座上,詠詠雙手忙碌得不得了,困難地撫平隨風亂飛的頑皮發絲。她的頭發半長不短,想綁起來也不行,隻能任由強風吹出瘋婆子造形。

歐尼爾軍手操控著方向盤,另一手則靠在門邊,直視前方道路的側臉十分專注。

相較於他從容的模樣,她這模樣顯得狠狠許多。

她發現,他比一般印象中的外國男人長得還好看,他有著俐落性格的褐色短發、耀眼的古銅膚色,那深邃的英俊五官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渾身散發陽光氣質外還有著自然的男人味。

從早些時候的午餐閑聊,她才得知他原來是小有名氣的足球明星,昨晚的另三個人也是。

雖然她對運動並不熱衷,但足球運動風靡全球,要不知道也難。

老讓沈默橫在兩人之間也不是辦法,抿抿唇,詠詠開口:“呃……等我信用卡下來,我就搬去民宿祝”

“反正我家大得很,不介意多一個人祝”歐尼爾不假思索地這麼說。

“嗄?”他是在挽留她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的詠詠一愣,小嘴呆呆地張成O型。

“與其還得花錢,你就幹脆住下吧!”他不太自在地續道。

呆愣的人仍保持呆愣,他說要她幹脆住下耶

沒得到回應,歐尼爾納悶地瞥向她,隻見那笨女人傻乎乎地張著嘴任風灌進嘴巴。

“喂,有沒有聽懂?!”方向盤一轉,他在路邊猛煞車,沒來由地心火上升,暴躁地喝道。

“有有有。”忙不叠點頭,詠詠雖然感到很高興,還是覺得客套一下比較好。“我住在你家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不會啦!”放開煞車繼續向前行駛,歐尼爾的語氣擺明瞭別再囉嗦,可惜單純的詠詠不懂得察言觀色。

“那你一天要收我多少房租?”她直覺地問。

他家那麼舒適,一定不便宜吧!她的旅費都被人搶光光了,等到領到信用卡,還得把他剛剛借給她買東西的錢還他,要是房租太貴,她這個窮得快被鬼抓走的人可負擔不起呢!

她的問題讓歐尼爾受不了地大翻白眼,“笨蛋!”

那點錢,他怎麼會看在眼�!

“不用哦?你不但心地善良,還很大方耶!”對他的咒罵不以為忤,詠詠坦率地讚美。“那我就打擾嘍!”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瞧她這不是省下旅費中比例最多的房租了嗎?遇上他真是幸運呢!

最不懂得如何應付這樣假兮兮的客套話了,撇撇嘴,歐尼爾不搭理她,那原本不耐的臉龐,卻因她大方的讚美而悄悄泛起可疑的赧色。

看吧!他又反常地出現詭異情況了!

百年難得一見的臉紅不說,她要走不是正好結束一場意外插曲嗎?事情就到此為止,生活回歸正常,結果他的嘴竟然仿佛有自我意識般,說出挽留的話?

糊�糊塗地做了衝動的蠢事:同意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且又倒黴到底的笨女人繼續住在他家,不是不對勁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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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12:46

第六章


更衣室內,結束訓練的球員們有的在談天、有的在換衣服、有的則還在淋浴間�洗去一身的汗水和疲累。

“唉,晚上去喝一杯吧?”喬治衝完澡,關起水龍頭,邊擦幹身體,邊揚聲問著隔壁間也關上水的歐尼爾。

“不了,你找馬克、亞倫去就好了,我今晚有事。”擦幹頭發,歐尼爾接著擦起身體。

“哈,他現在每天都有事啦!”從對門的淋浴間�懶懶踱出的馬克,調侃地加入談話。

“你在胡說什麼!”歐尼爾反駁陣道。他哪�每天都有事了?

“我哪有胡說,不然你問亞倫。”馬克戲謔地擡出最有說服力的老大哥。

亞倫是四人當中年紀最長的,個性也沈穩內斂許多,不像他們——歐尼爾是一點就燃的火爆浪子,馬克和喬治則是玩世不恭的風流情聖。

“是啊,你這幾天都急著那麼早回家幹嗎?”難得和馬克沆溪一氣,亞倫明知故問地笑著。

“有美眉在家等門咩!”喬治附和。

還在淋浴間�的歐尼爾一愣,旋即感到心虛地大聲嚷嚷:“見鬼啦!我是累了想早點休息。”

“哦——休息嘛,我瞭解——”馬克的尾音惡劣地拖得好長,還故意滿臉曖昧。

“你幹嗎那種口氣?”受不了別人激的歐尼爾“砰”的一聲開門出來,大步跨向白目的馬克。“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墮落哦!”頭一甩,又邁步往休息室去。

“那不然你今天又是什麼原因?”為了緊跟著被取笑的主角,喬治穿著內褲就跑出來。

“我今天是真的和詠詠約好了,她說要請我吃飯。”動作未曾稍停,歐尼爾打開自己的置物櫃,取出隨身物品,無視跟在後頭的哥兒們。

今天她請吃飯是很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前些天呢?他每天都趕著回家又是為哪樁?

累了想休息或許是他推託好友邀約的藉口,然而,其實他趕著回家,詠詠的確是他不願承認的惟一因素。

“不錯嘛!有進展哦!”亞倫拍了下他的背。

“嘿!你們別老是想歪了,那女人麻煩得很!”瞪向他們默契十足的八卦嘴臉,歐尼爾麵紅耳赤地說。

元詠詠那女人的確很麻煩,有點笨、有點蠢、迷糊到不行,用麻煩這個兩字形容她還不夠精確。

所以,才碰上她幾天,她的身影便不斷在他腦中盤旋,不自覺地擔心她適不適應、習不習慣、有沒有吃飯!

而且那笨家夥前天下午居然立刻印證了他的擔憂,再度迷了路。害他回到家看不到人,還在納悶就接到她的電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活像個小可憐,簡直教人難以放心嘛!

歐尼爾壓根沒發現他對她過多的注意,似乎不像自己表麵上表現得那麼煩。他嘴�、心�不斷強調她是麻煩,實際上卻不想遠離這個麻煩。

“好好好,不想歪,改天帶麻煩來和大家正式認識認識。”亞倫安撫道,決定放他一馬。

亞倫對馬克、喬治使使眼色,要他們適可而止,免得歐尼爾這個脾氣不好的家夥惱羞成怒。

聳聳肩,兩個玩心皆重的男人顯得意興闌珊。

不好玩!他們還沒逗歐尼爾逗過癮呢!

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一個未娶、一個未嫁,登對得很,沒腦袋才不想歪!

更何況,元詠詠住進歐尼爾家七天,歐尼爾就拒絕了他們七次啦!

他們敢打賭,歐尼爾和元詠詠的進展值得期待。

“好啦,不跟你們說了,Bye!”拎起旅行袋朝肩上一拋,鎖上置物櫃,歐尼爾的在意全表現在急忙的動作上。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模樣,三人失笑。

談論了一會兒,順便收拾好雜物,他們相偕離開,卻在停車場遇上剛停好車的桃樂絲。

“喲!大小姐啥事大驚光臨啊?”眼尖的馬克遠遠就瞧見打扮得性感惹火的桃樂絲,拔高嗓音問道。

“我要找歐尼爾,他還在吧?”桃樂絲邊說邊快步走,驕恣的她甚至沒向他們打招呼,就丟出問句。

另外,她看見這個馬克就討厭!上次約好在Bluejazz,結果居然放她鴿子!

身為足球聯盟主席的掌上明珠,她早已習慣男人們把她捧在手�奉承,尤其是自己出色的容貌與身材,更讓許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沒想到這個死馬克,居然這麼對待她!

“很不巧,他剛走呢!”馬克涼涼地說。

“什麼?”直直往前衝的腳步頓祝該死!居然又白跑一趟!

“我說,他前腳走,你後腳到!哈哈……”他的口氣擺明瞭幸災樂禍,使得挑樂絲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乍青忽白。

一旁的喬治和亞倫不想蹬渾水,摸摸鼻子趕緊離開,各自開車去。

“動作怎麼這麼快?!”她愕然嘀咕。

“人家忙著談戀愛咩!你死心吧!”欠揍的馬克毫不留情地擊碎她的希望,以報上次她想利用他接近歐尼爾之仇。

“談戀愛?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好強慣了,桃樂絲不敢置信地杏眸圓睜。她向歐尼爾展開行動前,已打聽過他身邊沒有女伴了。

不可否認的,她對歐尼爾極有興趣,除了他外在條件的優異,更因為他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這可是她從來沒遇過的。

“就最近啊!談戀愛難不成還要向你報備啊!啐!”他那斜眼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有毛病氨!

不過,處在震驚之中的桃樂絲顯然沒有心思理他。

對歐尼爾示好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總對她避而遠之,冷淡得不得了,現在居然在這期間喜歡上別人,這叫她麵子往哪擱!

哼!沒有男人能夠無視她的魅力的!

“是誰?”她問得很沒道理。

“笑話,說了你就知道嗎?”馬克嗤笑她霸氣的問題。

“你!”瞪他一眼,桃樂絲覺得麵子掛不住,“哼”的一聲甩頭就走。

她就不相信歐尼爾現在的交往對象條件會比她好!



廚藝不是頂好,但買看歐尼爾吃得津津有味的滿足神情,詠詠經常去超市買菜自己做晚餐。

其實她做的都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菜,可是歐尼爾很好養,她煮什麼他就吃什麼,每餐都吃得盤底朝天,這令詠詠十分有成就感,還有……很怪異的幸福滋味!

如果說勤勞洗手做羹湯要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話……那就算是她為了答謝他這陣子讓她白吃白住嘍!

來英國快一個月了,也在歐尼爾家住了快一個月,這期間,他們熟稔了許多,相處起來就像是朋友一樣。

詠詠很慶幸,在這遙遠的國度能夠認識了他,這就叫作有緣千�一線牽吧!

只是,她此行旅遊的目的並沒有實現,除了歐尼爾幾次放假曾帶她遊覽幾個著名景點外,她平常都不敢跑太遠,以免迷了路,可憐的耳朵會慘遭獅子吼……

呵呵,莞爾一笑,想起他,心情就會變得好上加好!

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很有趣,盡管當時她都是被炸得縮起脖子、不敢有半句反駁,但等到回想的時候,又覺得很甜蜜。

因為她隱約瞭解,每當他這樣子粗聲粗氣,就代表他心急、心慌了……總之,就是在意的表現。

好吧!她不否認,她從一開始就被他吸引了,隨著密集的相處,那份吸引萌了芽、生了根,日漸茁壯……她喜歡他!

恍神了,手中切菜的刀子一個不注意,劃上她嫩白的指頭——

“啊!”詠詠驚呼,立刻擱下菜刀,反射地吮住自己滲出鮮血的指頭。“好痛哦!”趕緊再察看傷口。

“怎麼了?割傷了?!怎麼那麼不小心!”突然冒出來的歐尼爾忙挨向她身旁,焦急地捉起她的柔荑審視,關心地叠聲發問。

一回家見不到詠詠,他就直覺地往廚房走,因為知道她這個時間百分之九十五會在廚房�準備晚餐。

沒想到他人還沒走到,就先聽見她的驚呼聲,讓他頓時三步並作兩步,就怕詠詠這笨女人又給他出什麼狀況了!

“沒關係,小傷而已。”他急切的模樣暖了她的心,讓她揚起柔柔的淺笑。

“你白癡啊!切個菜也會受傷!”沒來由的火氣讓他粗魯地咆吼。

他沒發現,火氣源於胸臆間鼓漲得又急又猛的心疼,隻焦躁地拉著她的手在水龍頭下衝淨傷口,再拉著她到飯廳,抽來麵紙包住她的手指,接著像風似的卷上二樓找藥,乒乒乓乓一陣又回到飯廳來迅速為她上藥,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嘶……會痛!”扭曲著一張小臉,消毒藥水的刺激令詠詠低呼。

“不痛才奇怪!”傷口雖不深,但也有三公分長。墨綠眼瞳盯著她白細指頭上的傷痕,覺得十分礙眼。“笨手笨腳的,三不五時就出狀況!”忍不住又念一句。

真懷疑她衰成這樣,怎還能平安長到二十歲!

詠詠拿眼角偷偷覷他。瞧他那張臭氣衝天的臉,正明白顯示他老大此時心情正不爽。

吐吐舌,根據相處將近一個月來的經驗,這種時候最好是識相地閉上嘴。不過,她還是很清楚,他的火氣是因為她“又”不懂得照顧自己。

見他為自己貼上OK繃,詠詠討好地笑笑,然後朝廚房走去。

“你要幹嗎?”喝住她,歐尼爾皺起眉頭。

“煮飯啊!”去廚房不是煮飯,難不成去小便嗎?詠詠在心�嘀岵,沒膽正麵吐槽。

“幹嗎一定要煮啦!”手都受傷了還想去沾水嗎?笨!會發炎的!

“你不是喜歡吃臺式的家常菜嗎?”她直覺地問。

“我哪有!”歐尼爾怪叫。他啥時說過喜歡吃了?!

況且,類似料理在一段時間�經常吃到,再好吃也變得不好吃了吧!

唉……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難道是她一廂情願了?詠詠一愣。

“我是以為你喜歡吃,所以我才常煮的!”她受挫地說。

“我是以為你喜歡煮,所以我才捧場的!”他說明。

“那你又每次都吃光光!”不是喜歡吃,幹嗎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煮得那麼辛苦,為什麼不吃光?”怪了,那口氣好像是怪他耶!捧她的場也不對嗎?

詠詠語塞。接著,心�淌現陣陣暖流。

他是因為體恤她做飯的辛勞,所以才吃得一幹二淨……`

他表麵大刺刺地又直又衝,實際上,他的體貼細心都不知不覺地表現在日常的細微之處:這就是歐尼爾讓她動心的其中一項因素。

“幹嗎用那種眼神看我?”歐尼爾嫌惡地撇嘴,被詠詠看得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沒有啊!隻是覺得你真是好人。”詠詠直言不諱,笑得好甜。

“少惡心巴拉!”搓搓手臂,大男人不習慣太直接的情感表達。“喂,去換件衣服,晚上出去吃。”刻意粗聲粗氣,破壞氣氛。

“出去吃?菜都準備差不多了……”她遲疑。

“還煮!你手都割傷了!”他瞪看她包著OK繃的手一眼,看了就生氣!”

“哎唷!這點小傷……”原來他關心她的傷口,詠詠霍然頓悟,接著心�湧現絲絲甜味。

“傷口碰水會發炎,你是不懂哦!”不會照顧自己的笨蛋!歐尼爾壓住不耐,克製大吼的習慣。“而且我不想再吃那些菜了!”這麼說她總不會再婆婆媽媽、噦噦嗦嗦了吧!

他的補充顯然是多餘,詠詠哪�不知道他都是口氣不好、心意好。同住近一個月,對他這一部分的個性,她多少也有相當程度的瞭解了。

笑眯眯地睇他一眼,她不再反對地上樓換衣服去。

隻要是和他在一起,在哪吃、吃什麼,都不是重點啦!



不知又哪條神經沒接好,他居然開口對她說:“如果覺得無聊的話,你可以自己坐車過來參觀我們練球。”

於是,詠詠當真記下他電話�所說的地址,坐著計程車來到球場了。

這種情況,教練是不太歡迎的,因為會使球員分心,但偶一為之倒還能勉強接受,再說,帶外人出現,是歐尼爾的第一次。

也就因為是第一次,而且來的還是個宛如清秀佳人般的東方女孩,自然使得隊友們的好奇指數攀到最高點。

而當他撇清和詠詠的關係,表明隻是普通朋友時,年輕單身的隊友們不禁放膽地繞著詠詠打轉。

“哈哈,吃醋了吧!”歐尼爾的肩膀讓一隻手臂掛上,馬克那張欠扁的嘴臉隨著諷笑聲出現。

訓練結束,大夥兒正三三兩兩地回到場邊,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還有速度超快的某幾位,已圍向詠詠旁邊,和她閑聊了起來。

“吃什麼醋?我幹嗎吃醋?我吃誰的醋?”甩開馬克的手臂,歐尼爾反應超大,叠聲反問,卻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你的臉幹嗎那麼臭,活像全英國的狗屎都讓你給踩到了!”喬治也靠了過來,嬉笑的臉和馬克同樣欠人扁。

“有嗎?”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臉,歐尼爾各賞一記衛生眼給兩個無聊男子。

嘖!心情很惡劣,還來招惹他,是想找人吼嗎?

“喜歡人家要及早說,不要到時被人捷足先登了,再來後悔莫及。”馬克用肩膀撞了下他,意有所指地道。

似乎被戳中心�所想的,歐尼爾臉色更難看了,頓下腳步,眼光越過馬克和喬治直往前走的背影,望向那個礙眼的小圈圈。

喜歡她?!是嗎?真的有這麼明顯?連死馬克都用那麼篤定的口吻跟他說那些話!

嗯……好像真的有些感覺變得很不一樣,這就是喜歡了嗎?

或許……這樣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存在,所以他才會不斷演出脫序戲碼,隻是一直以來,他不願正視和承認而已。

好啦!就算他對她很有好感好了,那又怎麼樣?承認就承認,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不快過去趕蒼蠅!”發覺歐尼爾停在後方用惱怒的目光瞪向詠詠的所在地,像要把圍在她身邊的那些隊友們射出幾個窟窿,喬治於是催促道。

撇撇嘴,歐尼爾踩著不悅的步伐,推開擋路的兩人,筆直地朝詠詠的方位邁去。

見他沒再死鴨子嘴硬,馬克和喬治互視一眼,饒富興味地笑開了。

“喂!你還不走,打算在這兒繼續看風景啊!”歐尼爾突如其來地搭住詠詠的肩,妒意讓他一開口就沒好氣,宜督主權的意味相當濃厚。

早知道就不要叫這女人來了,哼!便宜了那群饑渴的大野狼!個個跟著她問東問西,看得他怒火中燒又不能發作。

噢哦!歐尼爾好像很不高興耶!這是詠詠和其他三名隊友的直覺。

“哦,Bye—bye。”輕應一聲後,詠詠禮貌地向其他三名球員道別,隨著歐尼爾離開。

他在生什麼氣啊?

剛剛看他踢球的時候,表現得很傑出啊,而且,那認真的神情、篤定的動作、敏捷的反應,還深深吸引了她呢!他應該不是因為有什麼不滿意而心情不佳吧?

詠詠滿心不解,倒是其他三名隊友敏感地瞧出了端倪,並對他不由自主流露出的霸佔神情感到玩味。

看來,歐尼爾對這東方女孩的心態應該不隻是朋友吧!

“走啦!”粗魯地捉起她的手包覆在掌心,歐尼爾頭也不回地拖著她直走。

愕然地看著兩人牽握的手,詠詠一愣,差點沒踉蹌跌倒。

“連走路都走不好啊!”嘴�念著,歐尼爾倒是放慢了速度,牽她的手始終沒放。

好半晌,詠詠才回過神來。

現在是什麼情形?歐尼爾牽著她耶!

雖然他曾在兩天前握過她的手指,但那是因為她受了傷,可現在沒有怎樣啊,他為什麼牽她?

他的手掌好大,可以將她的手完全包覆;他的掌心好燙,那溫度仿佛穿透皮膚,隨著血液流進她心房,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熱烘烘的!

小臉赧紅,詠詠咬唇掩飾笑意,感覺好幸福



這個假日,亞倫夫妻邀了幾位朋友在自家院子�聚餐,除了另外幾位隊友,死黨馬克、喬治、歐尼爾自是不可能缺席,大家都攜伴參加,而詠詠理所當然也在名單之內。

在亞倫夫妻的熱情款待下,他們玩得很高興,烤肉、喝酒,大聲聊天、大聲笑。

對於歐尼爾,詠詠接觸的是越來越多。

她住進他的家、走進他的生活,看過他練球的情形,認識他最好的朋友,瞭解他麵惡心善的個性……這些時日的密集相處,堆積了喜歡的情慷,愛意也越來越強烈。

散會後,酒量奇佳、惟一清醒的馬克開車送詠詠他們回家。

肩上掛著歐尼爾的沈重臂膀,嬌小的詠詠幾乎被壓垮,站在門口艱困地向馬克與他的女伴揮揮手道謝兼再見。

“背我……我走不動了!”目送馬克的跑車消失在夜幕中,歐尼爾的呢噥醉語傳進詠詠耳�,還帶著一陣灼熱氣息。

背他?!她不就地趴平才怪!

捂著鼻子側頭偏離他,忽略熱氣帶來的顫栗,詠詠也受醺然醉意影響,步伐顛躓,拖著身形高壯的歐尼爾,更加吃力。

“不要賴皮啦!快走好!”她壓低音量喝道。

很晚了,四周隻有唧唧蟲聲,雖然這�的獨棟住宅每一戶都相隔好些距離,但夜深人靜的時刻任何聲音都特別清晰,還是要有公德心,盡量避免吵到別人比較好。

“詠詠,我們再來喝好不好?”倚在牆上,等著她低頭尋鎖孔開門,歐尼爾酒醉後說話的音量特大。"

“噓……小聲一點啦!”嘖!傷腦筋!

推開門,詠詠用力拉他進屋,怕他在屋外繼續吵人。

砰一聲,龐然大物呈大字形五體投地,她愕然瞪視,慘了!用力過猛,竟然害歐尼爾摔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趕緊道歉,手忙腳亂地扶起他,詠詠已有心理準備等壞脾氣的他咆哮轟炸。

“呵呵……沒事,只是覺得鼻子塌了!”出乎意料的和善回應,歐尼爾傻乎乎地摸著撞到的鼻子。

詠詠想笑,原來喝醉酒的歐尼爾這樣可愛,不會動不動就拿大嗓門嚇人,轟得她耳朵長繭。

想要報仇欺負他,趁他酒醉的時候應該很容易得手。

想是這麼想,然而她沒有仇要報,雖然他常凶她當消遣,但她明白了那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所以現在當他凶時,她非但不覺得怕,心�反而還漾起絲絲甜蜜。

“快去洗澡睡覺吧!我也累了!”渾身酒味、燒烤味,黏膩的感覺讓她不能偷懶,再昏昏欲睡也要忍耐把自己先洗幹淨。

雙臂打直推著他的背,用力把他拱上樓!兩人的腳步都很重,一步一階慢慢往二樓爬……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22:16

第七章


口幹舌燥!

洗了個澡,神誌稍微清醒、精力回複一些的歐尼爾僅著一件運動短褲,拖著蹣跚的步伐下樓找水喝。

哐唧!

不一會兒,玻璃破碎聲毫無預警地響起,劃破屋內的寂靜,讓剛踏出浴室的詠詠驚跳一下,旋即不假思索地往聲音的來源處衝去。

“歐尼爾!”憂心地想到他,詠詠驚呼。

不料,在下樓梯時過於大意,腳下一個踩空——

“啊!阿阿阿啊,哎嗒—”隨著物體一階階跌落的砰砰聲響,最後揚起淒慘的哀嚎。詠詠啊了幾聲,屁股就跌了幾下。

礙…她挺翹的小屁屁……這下一定更渾圓了——因為不腫起來才怪!

嗚……不隻屁股痛,連腳都痛啊!

“你幹嗎?表演特技啊?”歐尼爾懶懶地晃了過來,居高臨下地俯看她,揶揄的口吻其實掩藏著關心。

罪魁禍首,也不想想是誰半夜製造驚悚聲響,害她一時急得沒走好才摔下來。

“你還不扶我起來!”揉著疼痛的臀部,哀怨地瞅他一眼,他那副慵懶閑適的模樣,讓此時狼狽不堪的詠詠看得很刺眼。

忍不住的笑意掛在嘴角,歐尼爾彎身拉起她的手臂。

借著他的力量,詠詠吃力爬起,但是沒想到……

咻!一陣涼意,某樣白色物體“啪”的一聲落地。

頓時,動作停格,氣氛凝滯。

歐尼爾倏地睜大眼,對乍然出現的誘人春光一時反應不過來。

詠詠隨著涼意低頭看向自己,再看向與自己同樣震驚的男人,未幾——

“藹—”

驚聲尖叫響徹雲霄,凝滯的氣氛登時重新流動,歐尼爾嚇得立即旋身背對,滿臉通紅;詠詠則趕緊拾起掉在地板上的浴巾,手忙腳亂地圍上。

要死了、要死了!她怎麼會圍著一條浴巾就跑下來?!

要死了、要死了!她圍著浴巾也就算了,還好死不死地在他麵前掉落,一絲不掛地被他看光光!

“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歐尼爾這話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隻為了緩和兩人的困窘。

其實他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而且——很、清、楚!

試問,一般正常的年輕男性,如何能抗拒這般令人血脈債張的刺激?

因此,血氣方剛的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感到一股熱流竄起!猛地往下腹部衝,立時讓他緊繃疼痛!

羞窘地瞪了他的裸背一眼,詠詠揪著浴巾,心慌意亂地趕緊要上樓,然而,疼痛未散的小腿因她這麼一個大動作而再度吃痛,她不禁又一聲驚呼。

“很痛嗎?是不是受傷了?你怎麼老是笨手笨腳的!我扶你吧!”她的驚呼讓歐尼爾下意識地轉回身,連忙跨步上前攙扶她,雖粗聲斥責,但扶著她的動作卻是萬分溫柔。

熱如烙鐵般的掌心熨上詠詠冰涼的臂膀,霎時電流四竄。

兩人同時感到氣氛變得詭譎,而很有默契地皆不發一語,靜靜上樓。

仿佛有什麼即將發生!兩人都繃緊每一根神經,紅透了一張臉。

直到進了詠詠住的客房,將她安置在床上,歐尼爾才開口說話:“我去拿藥,你不要亂動。”他丟下命令便大步往門外跨去。嘖!又是一大塊淤青!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歐尼爾拿著一瓶藥出現,不容拒絕地捉起她的腿就擦。

“噢!你小力點啦!”真是粗魯!詠詠縮了下腳,嗔怪地叫道。

“笨蛋!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坐計程車被搶、行李拿錯、看到球來也不會閃,現在走個路也會摔倒!”揉撫的力道依言放輕!但他如雷貴耳的吼聲讓詠詠縮了縮脖子,她小臉扭曲地閉了閉眼。

罵著、念著,歐尼爾卻沒發現自己對口中的笨女人,湧現心疼的感受。

嗚……真凶!她從樓梯摔下來已經夠倒黴了,還罵她笨,難道他沒聽說馬有失蹄嗎?馬有四隻腿都會失蹄了,何況她隻有一雙腿……

對著他剛毅的側臉偷偷皺鼻、吐舌,詠詠沒反駁他的指控,因為那是事實。

不過,她可不認為自己笨,隻當是讓英國衰神附了身,才會一來這�就那麼不平安。

她的柔順成功縮短他的叨念,墨綠色的眸子不悅地瞪她一眼,撇唇低頭繼續為她揉散淤血。

歐尼爾感受著掌心下柔嫩的膚觸,腦海�不自覺浮現方才的火辣畫麵,稍微平息的欲望再度蠢蠢欲動。

詠詠悄悄望著他陽剛性格的輪廓,那專注認真為自己抹藥的模樣,令她看得失神了。

她是幸運的,眾人看見的多半是他火爆的一麵,而她卻能近距離感受他鮮有的溫柔……她忽然有很強烈的渴望,希冀能感受他的全部……

意識到她瞪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歐尼爾緩緩擡頭,目光與她交會,卻移不開了……

她仍圍著浴巾,一條腿著地,而淤青的腿橫放在床沿,小手揪住胸前布料,微亂的細發拂在臉龐,水晶似的剔亮眸子出神凝睇著他,那模樣散發出不自覺的純真性感,有哪個男人能不心猿意馬!

手還留在她腿上揉撫著她,歐尼爾已順著心念挺直上身,伸臂勾住她的頸項,將她拉向自己——
,
詠詠僵硬被動地貼上他好看的薄唇,下意識閉眼睛,竟發覺自己一點也不想抗拒,甚至有種得償所願的欣喜

是的,她喜歡他、愛上了他!在這趟旅程�,他讓她住進他的家,她也讓他進駐了自己心房……

她的唇就如想像中那樣柔軟……歐尼爾輕聲歎息,探索地侵入她的檀口,勾動她羞澀的舌尖……

他灼熱的呼息噴在臉上,似要將她催眠;他如醇酒般的滋味滲入喉間,幾乎將她迷醉。

詠詠情不自禁地回應,試探地與之交纏,青澀卻益發誘人,歡愉的火花激出他更強烈的情欲。

他的吻好火燙,讓她難以呼吸……詠詠想拉開距離,卻被他托在後腦勺的大掌給鉗製,整個人幾乎要跌進他懷�。

“唔唔……”她抗議,小手推拒他胸膛。

忘情的男人沒發覺異樣,抗議.無效、得不到緩刑的小女人隨即可憐地再也支援不轉—

“藹—”

砰!

不用懷疑,衰運走到底的詠詠一時重心不穩,從床上跌到地上去。

歐尼爾愕然地看著她摔倒在自己旁邊,怎麼接個吻也能出狀況?

“你怎麼搞的?”綠眸氤氳著情潮,他實在不理解這個怪怪女人的行為模式。

“都是你啦!”她的小臉讓情欲渲染得緋紅,嬌嗔地推他一把,使得原本單膝跪地的歐尼爾歪倒在地。

“我又怎麼了?”除了吻她,他沒做其他事啊!他一臉無辜。

“要吻人家也挑好一點的姿勢,我坐那麼高,你在地下,這樣駝著身體接吻腰很酸耶!還不理人家抗議,害我撐不住掉下來。”詠詠含羞帶嗔地抱怨,沒想到初吻的經驗竟也脫離不了衰運。

歐尼爾搞清楚她表達的是什麼後,不禁失笑。

他扶起她,將她重新安置在床上,才在她身邊坐下。

“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的單純惹人憐惜,她嬌憨的表情總讓他移不開視線。

哪有人家這麼問的!瞪他一眼,詠詠緘默以對。

她嬌羞的模樣重新旺盛他未熄的欲火,熾熱大掌撫住她的小臉,使得詠詠的心差點忘了跳動,如受了蠱惑般,怔怔地看著他英朗的俊臉漸漸靠近

“我今晚想待在這�……”

今晚待在這�?這是什麼意思?詠詠還未反應過來,吸呼便已被那香醇的氣息攫獲祝。

“嗯……”不自覺的嚶嚀隨著驀然竄起的電流傳遞開來。

她的思考能力全讓歐尼爾遊移在身上的大掌給燒融了,隻能迷亂地感受他所帶給她的刺激和熱情。

遮蔽的浴巾禁不住扯動,落下了;火熱的身體禁不住煽惑,軟倒了。

光裸的肌膚相觸,此刻,兩人都因這親密的接觸而心跳加劇,滿室紊亂的氣息繚繞,情欲氤氳。

“歐尼爾……你、你溫柔點……我怕……”捧起他埋在胸間的頭,她嬌吟地說出心�感受,有種宛如就要被他吞噬的錯覺令她心怯。

“依你,你喜歡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低低一笑,歐尼爾的胸口起伏不定,他拚命壓抑自己那一觸即發的欲望,詠詠眼色惶然卻又布滿情欲,她的生澀教他更加憐惜。



這就是戀愛了吧?

雖然他們雙方都沒說過類似愛的話語,但這樣甜蜜的日子不是戀愛的話,她實在想不出更適當的形容詞了。

況且,愛不一定要說出口的不是嗎?

盡管她很想從歐尼爾口中聽到愛她的話,那會讓她的心更加篤定,然而,行動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何必要拘泥在口頭上的承諾呢!

詠詠斜倚在泳池邊的休閑椅上,仰首望著蔚藍的天空,焦距停在某一點,傻傻發愣,任由腦中思緒亂亂飛。

自從那日發展了親密關係,連續一個多星期以來,歐尼爾球隊練習之外的時間都是和她膩在一起。

他們的相處模式和之前沒什麼不同,歐尼爾還是會被她的迷糊搞得吼聲連連,卻在接下來她處理妥當。其實,這就是他體貼人的表達方式!雖然有點與眾不同,但一樣教她感到甜蜜。

然而,經過那一夜的催化,要說兩人間完全沒有不一樣是不可能的,可其中微妙的轉變也隻有當事者清楚。

歐尼爾很霸氣,他的吻說來就來,捉著她沒有一陣天旋地轉就不會停;他的欲念也說來就來,這間屋子�,到處都有他們歡愛的痕跡。

雖然他說話常常粗聲粗氣又暴躁,可是除卻初體驗稍微急切了些,他對她的探索和佔有大多帶著明顯的輕憐蜜意。

想起昨夜的親密,詠詠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

她這樣像不像等待丈夫歸來的小妻子?

嘻!真不知羞!思及此,詠詠的眼睛都笑眯了。

這段他不在的時間�,除了自己找事做外,想念他就成了她最主要的事了。

她沒有戀愛的經驗,不曉得愛上一個人會是這樣牽腸掛肚,滿心滿腦都充斥他的身影。
8
沒想到,這趟英國之行會有這樣的際遇,也沒想到等在一連串衰運之後的,會是她生平第一次戀情的開啟。

是幸運吧?!如果那一串倒黴事,是上天為了要讓她邂逅歐尼爾的安排,那她心甘情願承受呢!

喝口果汁,詠詠坐起身,望向前方造型精緻的泳池,那讓陽光照耀得波光劍鄰的池水仿佛正在對她召喚。

歐尼爾的大男人主義,因為兩人關係的轉變而加劇,他不太希望她單獨出門,說她太笨太蠢,惟恐迷路或遇上壞人。

她雖然頗有微詞,但還是乖乖聽話,心底因他的在意而感動不已。

所以她隻好找事做,到後院遊遊泳、到健身室玩玩他的健身器材,度過一個想他的下午。

走下湛藍清澈的池麵,詠詠悠哉地遊動,在清涼的水中徜祥。

驀地,她的腰部被一物體襲擊,毫無預警的驚嚇駭得她本能地欲叫出聲,水正好灌入她的口鼻,嗆得她猛咳不止。

“嘖!是我啦!這麼不禁嚇。”本來想給她驚喜的歐尼爾弄巧成拙,趕緊將她從水中撈起,懊惱地說道。

“咳……咳咳……”詠詠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半句話來,隻能惱怒地掄起拳頭捶著他的胸膛抱怨,卻被他過於結實的胸膛弄痛了手。

輕鬆地由腰部將她托起,歐尼爾把她帶到池邊,讓她坐在岸上。

剛剛一回家,他就從客廳的落地窗望見她在後院,於是換上了泳褲,悄悄靠近,誰知她遊得這麼投入,絲毫沒有察覺。

哎!他太大意了!不該開這種玩笑!害她咳得這麼慘烈,也害得自己……心疼得不得了!

大掌不停地在她背上拍撫,等待她氣息平順。

“討厭啦!想嚇死我哦!”踢動小腳濺起水花,詠詠以行動向他抗議,口氣卻是不自覺的嗔意。

歐尼爾雙手拉住她不安分的腳,置身其中,讓她正好就著這個姿勢環住他的腰,纖細的身影與他偉岸的身材形成對比,非但不會顯得突兀,反而有一種協調感。

“說你笨還不承認,有人會蠢到在水�張嘴說話嗎?”他深邃的綠眸睇視著她,被打敗地咆道。

近在耳際的巨大聲音轟得詠詠滿腦子小鳥啾啾亂繞,耳膜更是嗡嗡作響。

嗚……又對她大聲了,這陣子她的耳朵真是受了不少考驗,三不五時就毫無預警地來句炮轟。

“都是你……還說人家……”真冤枉!詠詠拿清澈的眼兒覷他,這樣的姿勢令她不太自在,親密得讓腦袋的運作力減低。

方才的嗆咳尚未完全平複,她還在喘著,柔軟的渾圓因而起伏不定,美妙的視覺享受又讓歐尼爾的感官受到刺激。

在他們發生關係之後,隻要她一靠近,他就神魂不定、心浮氣躁的,隨便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能讓他想要她的欲望節節攀升,例如此刻——

“那我補償你就是了。”他的眼�帶著戲謔,話中有話,鐵臂一攬,偏頭就啄吻她的小嘴。

“哼!這種哪叫補償!”詠詠笑著閃躲,奈何環在腰上的力道太大,再努力也拉不開多少距離,但扭動的身軀卻在他身上燃起更旺的欲火。

“那你說?”吻不到嘴,改吻脖子,她的每一部位對他都是吸引。

“人家來英國都一個半月了,才去過幾個地方……”說著,詠詠霍地噤口,笑意凝結在嘴邊,整個人僵住,原有的歡樂氛圍仿佛也在瞬間凍結。

“怎麼了?”察覺她的不對勁,歐尼爾往後仰,與她平視。

“一個半月了……”她忽然恍神了。

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她來英國都那麼久了,初來乍到的一連串衰事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這會兒眼看就要開學了……

這意味著分離啊!

霍然一陣心慌,她忙看向他。

他們才剛開始,他甚至都還沒對她說愛……他們就要分隔兩地!

遠距離戀愛……她沒有把握啊!

不能怪她沒信心,畢竟他有多優秀她再明白不過了,想接近他的女人不知有幾拖拉庫了,就連現在能和他在一起,她都還覺得不踏實、像做夢呢!

“怎麼?想起什麼了?又一副壞樣!”一記爆栗敲回她的思緒,不愛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那會讓他也覺得心情鬱悶。

“歐尼爾,我要回台灣了。”心�籠上一層陰霾的詠詠說道,認真地看著他的反應。

她要走了?!這話題在他心�激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讓他微微一愣,旋即扯開笑臉。

“是差不多了,你說兩個月嘛!”他的口氣過於輕鬆,詠詠的心不住下沈。

他為什麼這麼滿不在乎?

英國和台灣耶,距離好遠好遠哪!他不會捨不得分別嗎?

心情真低落!原來他不開口說愛是有跡可循的,他說不定隻把她當成一個時期的女伴罷了!雖喜歡,但不至於用心,可以輕易汰換。

“你會記得我嗎?”垂下小臉,掩飾微紅的眼眶,詠詠訥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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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記得,我又沒有失憶症。”他對她的問題大翻白眼,發現她的傷感,伸手勾起她的下頜,注視著她一副快哭了的苦瓜表情。

詠詠哀怨地撇開臉,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見。

歐尼爾不喜歡她掉眼淚,也害怕她掉眼淚,女人的淚水比天災淹水更讓他手足無措,所以每回她若哭,總是會被他如雷的吼聲震得耳朵痛。

“歎,別垮著一張臉,醜死了!”歐尼爾逗她,硬將她的臉扳正。“你回台灣快把學業完成,我接下來會很忙,聯賽就要開始了,我要在這次球季踢出好成績。”正色地道出自己對未來的期許。

“我們還是可以聯絡,現在通訊很方便啊!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看你,你放假也能來找我的。”不習慣這樣的依依離情,歐尼爾刻意漠視心頭翻攪的悵惘。

“嗯。”詠詠咬唇點點頭,他後來的補充讓她心�好受多了。

她當然知道他忙,而她的家在台灣,學業也未完成,不得不回去……

在這一刻,她才瞭解,對他的喜歡,早超乎她自己的想像。

主動伸臂攬住他的頸項,詠詠將他拉近,獻上自己的吻。

她要製造回憶、製造美麗,讓歐尼爾不會輕易把她忘記……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31:46

第八章


明天就要回台灣了……

這幾天詠詠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卻盡可能地掩飾感傷,不願在歐尼爾麵前表現出來,拖著他一起心情不好。

不過,他現在練球去了不在家,她也不必再強顏歡笑。

遊魂似的在屋子�飄來蕩去,像在把握最後時間把這�的一景一物牢記在腦子�,心頭也沒來由的特別沈鬱。

突如其來的對講機響聲,拉回她恍惚的神思。

不可能是有鑰匙的歐尼爾,住在這兒兩個月,也沒見過有任何訪客,會是誰呢?

“請問找誰?”步至對講機前,詠詠按下按鍵問道。

“歐尼爾在嗎?”嬌嗲女聲傳了進來,令詠詠下意識地心一窒。

“他不在,你是哪位?”由聲音推斷,她直覺此刻在門外的,是個年輕女人,而且一定是個美麗的女人。

“你是元詠詠嗎?”驕傲的口氣來自桃樂絲。她當然知道歐尼爾不在,因為這個時間歐尼爾在練球,而知道應門的人叫元詠詠,也是她探查的結果。

這女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詠詠怔愣住了。

“我知道你就是元詠詠,我是歐尼爾的好朋友,有事跟你談。”從她遲鈍的反應,桃樂絲已能想像她的錯愕,還刻意強調自己是好朋友的身份。

歐尼爾的好朋友?還有事跟她談?"

“好,你等一下。”既是如此,她也沒有理由拒絕開門。

步向大門,詠詠帶著難得的戒備,先從電眼瞧了下,映人眼簾的是一名性感女郎,身穿一襲黑色絲質低胸洋裝,豐滿的胸部從這個角度看去,若隱若現,開叉的裙擺還露出一雙修長美腿……

門開,桃樂絲打量的眸光立刻投注在詠詠身上,接著驕恣地越過詠詠,不請自入。

暗暗環顧歐尼爾住處的裝潢擺飾,桃樂絲隱藏對這兒的不熟悉,佯裝自然地在客廳的沙發落座。

“呃……要喝茶嗎?”雖對她仿佛把這兒當成自己家的態度感到納悶,詠詠還是周到地接待。

“你別忙,這兒我熟得很,不用把我當客人。”開始睜眼說瞎話,桃樂絲表現得泰然自若。“坐吧,站著怎麼說話。”還反客為主。

“請問你是……”走至沙發坐下,一向不愛計較的詠詠對她的趾高氣揚莫名地不喜歡。

“我是桃樂絲,是歐尼爾的女朋友,也是歐洲足球聯盟主席的女兒。”不待她把話間完,桃樂絲炫耀意味濃厚地自我介紹。

“女朋友?!”詠詠不禁震愕地驚呼,臉色跟著刷白。

桃樂絲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不禁暗喜對手單純得很,應該很好唬,而她的目的將更容易達成。

“嘖!瞧你的反應,一定什麼都不知道吧?”輕蔑地瞟瞟她,再投以同情的眼神,“我今天就是特地來告訴你的。”

她要說什麼?而她又有什麼不知道的?歐尼爾瞞著她什麼嗎?一連串陡竄的問號讓詠詠呆住了,心頭一陣恐慌,不安潮湧而來。

“告、告訴我什麼?”她緊張地結巴。

“老實說,我和歐尼爾交往很久了,他其實樣樣都好,惟有兩項缺點最糟糕,一是眾所皆知的脾氣暴躁,再來最令我無法忍受的,就是貪圖新鮮感了……”桃樂絲頓了頓,偷覷她一眼,滿意地瞧見她臉上震驚和受傷的表情。

“我們交往期間,他陸陸續續又交往了幾個女孩子,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到我身邊,唉……沒辦法,誰教我愛他呢!也隻好包容著他,隻要到最後他還是屬於我的就好了。”她繼續加油添醋,演戲的天分足以角逐影後。

桃樂絲的話像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將詠詠的胸口炸出一個大空洞。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歐尼爾的一段插曲?”惶惑盛滿她烏亮的瞳孔。

“我想,歐尼爾也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和我在一起對他的前途比較有幫助,所以總是換換口味、玩一陣子就算了,否則你想想,憑你,各方麵條件都不可能和我相比嘛!”她的這番話明顯充斥著對詠詠的鄙夷。

哼!論身材長相,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挑樂絲絕對占上風,家世背景也強上好幾倍,而且她的身份不同,她才是對歐尼爾在足球生涯上有助益的人!

這東方女人樣子普通又沒錢沒勢,可偏偏歐尼爾寧可選她,也不肯正眼看她,究竟是為什麼?!

哪個男人她不是手到擒來,這歐尼爾卻顛覆了她的勝利紀錄。

自尊與自信受到嚴重挫折,因此,不阻撓他們似乎太對不起自己,這麼做的目的純粹是要發泄被歐尼爾排斥拒絕的不爽。

看著那張美豔的臉龐對她宜示著與歐尼爾的特殊關係,詠詠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擠壓,難以言喻的痛讓她紅了眼眶。

她說的沒錯,不論在任何方麵,她的確都輸她。有著這樣一個美豔絕倫、同性看了也會自卑的出色女友,歐尼爾還會看上她,原因除了一時貪鮮,再無其他……

難怪,那天在泳池,歐尼爾知道她要回台灣的消息後,沒有依依不捨的難過,現在想想,那模樣還真讓人覺得根本無關緊要!而之後再補充的安慰,不過是見了她泫然欲泣才亡羊補牢的!

因為不愛她,所以才會自然流露出無關緊要的反應吧?

從沒有聽見他開口說愛的原因,也就是他根本不愛她……而事實的背後,就是他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人總在默默守候,等他卷鳥知返!

桃樂絲欣賞著她眼中極力掩飾卻又隱隱透出的絕望,對自己一手編造出的謊言產生不錯的效果,而感到滿意。

“我認識歐尼爾這期間,沒有聽過你。”詠詠雖是質疑,但語氣又輕又淡,像在說服自己,可惜理由薄弱得很。

“呵,你可真單純,男人怎會在偷吃的時候跟那對象說‘我還有個正牌女友’!”嗤笑一聲,桃樂絲仔細裝扮過的臉上帶著興味,反應靈敏地見招拆招。

正牌!那她算什麼?

心因那句形容抽了下,痛覺讓她握拳的柔荑指節泛白,寒顫爬滿全身。

“歐尼爾對我很好的。”詠詠又說,仿佛要為自己說明什麼。

她想怎麼辦?如果有一絲可能,她是不是做得來橫刀奪愛、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她看見內心的另一個自己在搖頭了……

桃樂絲翻翻白眼,看得出她很努力維持鎮定,刻意堅強。

“總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種事若沒有當麵對質,哪個男人都是百分之兩百否認的,而對質這事兒,我想你應該不想讓自己更難堪吧?”她語氣傲慢,睥睨的姿態和楚楚可憐的詠詠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又被她說中了,她的確不想讓自己陷入難堪。詠詠語塞,淚水淹漫上眼底,酸澀地讓她心痛如絞。

“歐尼爾離不開我的,識相的話,你明天回台灣去之後,就別再糾纏不清了!”桃樂絲挑撥的謊言還摻人了警告。

這麼一來,她再加足馬力,或許可以趁此擄獲他的心了。

“你知道我明天要走?!”她為什麼會知道?詠詠愕然擡眸。

“不是明天嗎?歐尼爾說過!我沒記錯啊!”事實是桃樂絲托人調查時一並查來的,然而她卻裝得很自然,簡單一句話,將詠詠打人冰窖。

歐尼爾連她要離開的日期都告訴她?!這代表什麼?向桃樂絲預告插曲結束,回到她身邊的日子?詠詠不禁滿心苦澀。

“我明白了。”點頭再點頭,她無意識地低喃。

“你能明白就好,歐尼爾和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和我在一起才對他的前途有幫助,希望你別傻傻地還來破壞。我還有事,先走了,否則讓歐尼爾知道我來過,會怪我壞了他的遊戲規則的。”話說到這,已近乎耀武揚威了。

目的達成,桃樂絲也不願久留,雖然確定歐尼爾練球去了,但這�畢竟是他家,難保他不會突然出現,屆時謊言是很容易戳破的。

桃樂絲的來與去一樣突兀,然而備受打擊的詠詠沒有多餘心思去管她何時離開,她悲傷得隻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好好用淚水來安撫內心難以忍受的酸澀痛楚。

直到隔天踏上歸途,詠詠都沒有把這個下午發生的事對她所產生的影響顯露出來,而她的鬱鬱寡歡,歐尼爾只解讀成分離的傷感。

然而,歐尼爾沒想到的是,這一別,竟是六年的時光……



隨著往事的回顧,兩千多個日子的鴻溝,仿佛在短短的幾十分鍾�逐漸拉近,歐尼爾與詠詠本該阻斷的緣分,又重新搭起了線。

凝望著眼前曾經深愛的男人,詠詠烏亮的眸子�閃動著怨急。

麵對愛情,她的心態單純,選選看的考題和搶搶看的遊戲都不是她簡單的腦袋應付得來的。

一個女人找上第三者,肆無忌憚地耀武揚威……善良溫和的她根本不知如何才好,所以連理清事實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受驚的她隻好趁著回了台灣徹底逃避。

因為她從沒有把握,他是不是如自己般,把他視為心愛。

詠詠與他一同回憶往昔,也不知不覺地洩露了自己的怨懟,令歐尼爾聽完之後便反應敏捷地作了揣想——

“就這樣?”歐尼爾錯愕,“你該不是因為桃樂絲那番話,所以才沒有拒絕你父母安排的婚事吧?”那反應仿佛對她的愚蠢不敢相信,但也惟有因為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明明在英國還感情融洽,她卻一回國沒多久就變心嫁人去。

“嗯。”幹嗎那麼震撼?詠詠訥訥地應道。

“你白癡啊!我根本和她一點交集都沒有!”果然笨得無藥可救!歐尼爾嚷道,隻覺徹底被打敗。

熟悉的斥罵和語氣重現,詠詠非但不以為忤,還感到溫馨和懷念,尤其乍聽到他對桃樂絲的否認,她竟感到有點高興!

然而,事情過了這麼久,他與桃樂絲的關係已不再重要了呀!

“是嗎?”她佯裝不以為意地低問。

“什麼是嗎?”分明還是不相信的口氣嘛!她當初的不信任和現在意興闌珊的懷疑口吻,讓他心中升起一把無名火。

“她纏了我好久,我根本沒理過她,你知道她現在跟誰在一起嗎?”他急躁地解釋。

至於為什麼這麼希望她瞭解的深層原因,歐尼爾自己也不太明白。

“誰啊?”詠詠不太有興趣地撇嘴問。

她是不知道桃樂絲和誰在一起,但她很清楚桃樂絲後來沒和歐尼爾在一起。

其實,她後來為了保有洋洋而離家出走來到日本,在懷孕後期感到無助彷徨時,曾打過三次電話給他,可三次都找不到他人……

天知道,她決定打電話找他得鼓足多少勇氣,這麼強撐的勇氣根本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於是,她的念頭很快地打消了,隨著洋洋的出生,她分身乏術,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有多餘心思去想那麼多。

加上他那陣子傳出了緋聞,是真是假她雖不確定,但心中對他僅有的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了。

不過,畢竟是心上人,他依然住在她心�麵,所以她還是會去注意,這幾年來,他的花邊她可是沒漏看過一則!

“馬克啊!她和馬克已經訂婚了,明年就要結婚。”一物克一物,兩個性格相像的人最後竟成了一對。

“真的?!”說不訝異是假的,詠詠難掩好奇的眸子粲亮亮的。

說到結婚,方才光顧著回憶往事,他差點忘了!

“你那天為什麼要唬弄我?”眯起眼,他話鋒一轉,傾身問。

“嗄?”來不及跟上他驟轉的話題,詠詠愣了下。

“洋洋明明說他爸爸去了天國,你那天為什麼要騙我?”墨綠色眸子�透著犀利,他仔細地捕捉她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遺漏。

從再相遇那天起到今天來這兒之前,心�不斷冒出的疑惑太多,詠詠顯然有很大的問題。他得用心觀察,才能穿透她的掩飾,看見真實。

“我、我是想一時不必說太多,畢竟六年了,生疏嘛!”她僵硬地扯出笑容,心跳開始不穩。

很好,生疏!他們倆的關係介入了生疏這個詞,還真是他媽的刺耳!歐尼爾不悅地暗忖,冷笑點頭像是接受她的解釋,沒有發作。

“你丈夫也是台灣人?”他突然問,話�有陷阱,但腦袋瓜子單純、此刻又緊張的詠詠沒辨別出來。

“對。”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挑起眉,像是逮到她的小辮子,歐尼爾的笑讓詠詠頭皮一陣麻。

“但洋洋的五官看起來就像是混血兒。”說這話的同時,他也心口一揪,這揣測竟讓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如果洋洋的父親是台灣人,那洋洋深邃又耀眼的五官從何而來?

可能嗎?有可能嗎?他情不自禁地覺得萬分期待。

他這句話像是質疑又像是直述,然而不論哪一種,此刻由他口�說出來,都像是威力十足的核彈,震得詠詠魂魄出走,呼吸窘迫像要心髒病發。

“呃……洋洋的爸爸是原住民,所以五官比較深。”越扯越遠了,虧她能及時撤出來!

歐尼爾緋聞那麼多,花心得很,不可能還愛著她,因此絕不能讓他知道洋洋是她為他生下的,否則她和洋洋隻會落得母子分離的下場!

是以,她硬著頭皮也要繼續扯下去。

他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不加掩飾地表示正在揣度著她話中的真實成分有多少。

沒看漏她的驚恐、她的遲疑,這在在顯示她說的話不太值得採信。然而,就算捕捉到她的細微反應,他也不能妄自武斷地下定論。

迎視他炯然的目光,詠詠心虛地幹笑,她笑得心驚膽戰,覺得自己很想暈倒算了!

不理她近乎白癡的笑容,明知被她裝肖仔也沒有證據能反駁,隻好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眸盯得她慚愧心虛,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突如其來的靜默讓兩人陷入濃重迫人的氣氛中,詠詠對這樣的壓力不安極了!

幹嗎用那種眼神看人啊!她又沒欠他什麼,充其量不過是用了他一隻微小的精蟲嘛!

她惴惴惶惶,不知歐尼爾在想什麼,可他凝重的注視讓她如坐針氈,冷汗直冒。

“洋洋幾年生的?幾月幾日?為什麼跟你的姓?”歐尼爾驀地進出話來,連著幾個強勁的問號炸得詠詠頭昏眼花、渾身冷顫。

大禍臨頭了……他會這麼問,心中懷疑什麼再清楚不過了!詠詠臉色白得嚇人。

“洋洋的父親叫什麼?怎麼過世的?你丈夫不是父母替你挑選的嗎?為什麼連你人在日本都不曉得?”

看得出她備受打擊,盡管那張蒼白小臉讓他胸臆間閃過憐惜,但歐尼爾在來之前已下定決心要問清楚,因此仍狠下心咄咄逼問,不能讓心軟破壞了他的目的。

元詠詠瞠目結舌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一連串的尖銳問題擾得她一時整理不出完善的答案,隻能惶恐狼狽地啞口無語,眼睜睜地看著事實的真相在她的猶豫下漸漸被披露。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受不了壓迫而爆發時,突然傳來的開鎖聲拉開了歐尼爾的注意力,也解決了她的困境。

可是,當她想起待會兒出現在門口的會是誰時,一顆心不禁又提上了喉頭——

急急忙忙地欲搶在門推開前,把接洋洋回家的意伶姐他們打發走,一來,在歐尼爾已產生懷疑的同時,不好讓洋洋和他見麵相處;二來,不想讓沒有套好話的意伶姐見到歐尼爾,以她直率的個性肯定口無遮攔。

可是天不從人願,差了一步,門敞開了,意伶姐牽著洋洋現身——



“足球叔叔!”

詠詠還來不及開口,洋洋即眼尖地瞧見了坐在客廳�的歐尼爾,嘴�還喊著,圓滾的小身體就已蹦蹦蹦地奔向歐尼爾。

“嗨!洋洋,看看叔叔帶了什麼禮物給你!”不由自主地綻出慈藹的笑容,歐尼爾張臂將他納入懷中緊緊一摟,再指示他越過茶幾,去拿袋子�的大盒禮物。

“哇——好大的遙控賽車哦!”向媽媽吵很久卻都要不到的玩具映入眼簾,洋洋童稚清亮的嗓音中帶著詫異和驚喜。

詠詠撫額低吟,來不及了……不過,小隻的來不及擺平,還有個大隻的要打發——

“意伶姐……”才開口,她的聲音就被淹沒在意伶姐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喜的嚷叫聲中。

“洋洋的爸爸回來了嗎?”謝意伶的高分貝在屋內繚繞。

她一語震懾了三個人!

隻是……除了洋洋之外,為何那男人也表露些微訝異?還有……詠詠幹嘛臉色蒼白,活像世界末日似的?

“我沒說錯吧?洋洋和他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一定就是洋洋的爸爸呀!”以為自己說錯話的她,還更加用力地說明。

詠詠的心髒一陣凝縮,幾乎因這場麵而停止跳動!

噢!就知道意伶姐見到歐尼爾,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啦!慘了,很難再拗下去了……

同一時間,歐尼爾視線對上洋洋,相似的發、相似的眉宇、相似的神情……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女人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如出一轍。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詠詠明明說她丈夫不在世上了,為什麼這看似她朋友的女人,還會說“洋洋的爸爸回來了”這種話?

惟一的答案,就是詠詠又對他扯謊了!綠眸瞥向她,帶著鋒利的光芒。

種種跡象顯示,他的期待並沒有落空。接下來,他得逼她說出實情!

同一時間,詠詠偷覷他。

真糟!他的表情好凝重,好像很生氣耶!

這會兒,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很想逃,拉著洋洋拔腳就跑,可……這是她家啊,她要逃到哪兒去?

“呵呵,意伶姐,你別胡說啦!”幹笑兩聲,打破詭譎的氛圍,死鴨子嘴硬就像她這樣。

“媽媽,真的嗎?足球叔叔就是我爸爸嗎?”不待謝意伶回應,洋洋就滿心好奇地舉手發問,一雙純真的眼瞳釋出期待,教人不忍隱瞞。

咽了口口水,詠詠不知所措極了!

“洋洋乖,跟阿姨去玩玩,讓我和媽媽說話好嗎?”歐尼爾的輕聲細語充滿無限寵溺,百分之九十五確定眼前的是自己的骨肉。

“好吧!可是叔叔待會兒要記得陪我玩哦!”洋洋乖巧懂事地答應。

“元、詠、詠,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不然今天沒完沒了了!”歐尼爾一把目光調向詠詠,眼神和口氣就變得嚴厲。

強忍著奪門而出的衝動,忽視胸口下那顆紛亂跳動的心,詠詠懊惱地申吟了聲,續道:“意伶姐,麻煩你再幫我帶一下洋洋,讓他去你家待一下。”一顆頭垂得好低,連和她說話也完全沒有擡起來的勇氣。

謝意伶先是以訝異的表情看著神色各異的兩個人,繼而轉為了悟曖昧的眼神,在他們之間打轉。

“好,你們盡量聊哦!洋洋交給我沒問題。”接著對洋洋招招手,“洋洋來,跟幹媽走,我們去玩遙控車嘍!”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男人就是洋洋的爸爸,也就是詠詠六年來支吾其詞的那個“他”。

牽 過洋洋,謝意伶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給他們。

看來,詠詠和洋洋的生活將會麵臨很大的轉變了,她這個好朋友真替他們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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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42:43

第九章


“看來,之前我們談的都是白談了。”歐尼爾冷凜嗓音傳來,屋內頓時刮起一級寒風,令詠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很好,非常好!這女人又騙他了!方才說了一堆沒一句是真的!

要不是他在個性上有點長進,自製力好了許多,這會兒她早被他捉起來吼到耳膜發炎!

沒關係,反正他現在閑得很,有的是時間跟她耗。不過,以他的個性,也不會容許她裝傻太久,因為他心中已有最有效的辦法。

她僵在原地不敢妄動,也尷尬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心亂如麻,明白紙已包不住火了……

歐尼爾站了起來,惱怒地放棄拐杖,用有些蹣跚的步伐朝她的方向邁進。

心虛的詠詠不自覺地往後退,直到背抵上了牆,再無路退。

“你沒結婚對吧?”他的雙臂撐在她臉頰兩側,將她困在門板與他之間,熾熱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細致的肌膚上。

“……”詠詠不語,因與他過近的距離激起一陣哆嗦,隻能偏過身子撇開臉。

歐尼爾悍然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驚慌的眸子迎向他,所有思緒皆無所遁形。

“洋洋是我的孩子對吧?我這麼推斷是有憑據的,以他年齡估算,你應該就是離開我當時懷孕的;再說,我不相信,你口中的丈夫會湊巧和我長得十分相像,而且還是個‘台灣的原住民’。”他篤定了,於是語末,他幾乎帶著嘲弄。

“我……洋洋是我的孩子,有沒有結婚不是重點,我生下他、我獨立撫養他……”她試著鎮定回答,卻言不及義,微微發抖的嗓音暴露了她心中的恐慌。

恐懼將她整個人包圍住,想到洋洋可能會被他搶走,眼眶霎時一陣熱辣。

還嘴硬!歐尼爾下頜緊繃,滿腔火氣,頻頻深呼吸也克製不了大吼的衝動。

她到底在執拗什麼?承認孩子是他的很難嗎?為什麼要一直強劃出界線呢?

“你希望搞到我強帶洋洋去醫院去驗DNA的難看場麵嗎?”目光如炬,他陰鷙地咆吼。

隻要她一句承認,不需經過血統認定的步驟,他就絕對不會懷疑,即使過了六年的歲月,他還是莫名地相信她。

被這麼一吼,詠詠的頭垂得更低了,她急急喘息,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

她該怎麼辦?承認,洋洋可能被他搶走;不承認,他也會帶洋洋去驗DNA!勝負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她的靜默讓歐尼爾抓狂,他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起,咬牙隱忍。

有膽做就要有膽承受一切,這個小女人是屑烏龜科的嗎?不然為什麼不敢擡起頭看他?

等了漫長的一分鍾,他終於失去耐性,他伸手抓住詠詠的肩膀,想要強迫她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她好瘦弱,纖細的身子還瑟瑟發抖。

她在怕他?!歐尼爾為這認知感到震愕,心頭仿佛紮進了一根針。

“你在怕什麼?我隻不過是要你給我個答複……”他軟下語氣,或許自己真嚇壞她了!“洋洋若是我的孩子,我想負起照顧他的責任呀。”

在來之前他並沒有想過這問題,這話在此時說出,雖然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但一點也沒有後悔的感覺,完全是出自肺腑、不假思索的。

他說要照顧洋洋?什麼意思?打算來和她搶奪撫養權嗎?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照顧他,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是這樣相依為命,不必你雞婆!”如驚弓之鳥般,詠詠大喊,揮開他置於頰側的手,他卻不動如山,令她又惱又怒。

“什麼叫雞婆?!照顧自己的孩子叫雞婆?”她的指控讓他像瞬間吞了幾百斤的炸藥,猛地炸開。

什麼嘛,聽信謠言不信任他、無緣無故斷了資訊、偷偷生下他的孩子,還把他排除在外六年,到現在頻頻說謊騙他,他都可以寬宏大量不計較,現在連他想照顧孩子,好好補償的小小要求都不行?!

未免太過分了吧!教他怎麼不火大!

見到他氣得青筋暴凸,詠詠倒抽一口氣,縮縮脖子。

她知道自己自私過了頭,剝奪他當父親的權利,然而,洋洋是她的一切,失去他幹脆叫她去死比較痛快。

“求求你,別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洋洋我會把他教養得很好,求你別搶走他。”她聲淚俱下,採取哀兵攻勢,希望自己的眼淚還能像六年前一樣,對他產生效用。

的確是有點用,看見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歐尼爾一怔,惱怒地抿起了唇,鬆開對她的鉗製,將視線煩躁地撇向一邊——不看,就不會動遙

“該怎麼做由不得你了,我要住進來。”他冷靜地說,卻不減霸氣。

嗄?住進來?

“這�小得不得了,容納不下你。”她說的是事實,這間小屋子讓人高馬大的地擠進來,會更狹窄的。

冷冷環顧四周,他心中自有定奪。

“我走了,這兩天我還會再來。”留下這令詠詠繼續不安的話,歐尼爾拿過拐杖,徑自開門離去。, K* X3 g. `2 V2 O



“洋洋、洋洋!”

揮手向老師及娃娃車道別,甫踏上樓梯的洋洋就聽見身後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回頭一看,驚喜地看見是前兩天答應要陪他玩,卻偷偷跑走的足球叔叔。

“哇——”毫不掩飾的歡呼聲就要揚起,卻被歐尼爾長長的噓了一聲,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將聲音咽進肚子�去。

“叔叔家有好多新玩具哦,洋洋要不要來玩?”他笑眯眯地半蹲身子誘哄。

“真的嗎?”洋洋骨碌碌的大眼光芒更亮。“要玩、要玩!”立即點頭如搗蒜,有玩的就什麼都拋到腦後了;

“那就走吧。”牽起他胖胖的小手,歐尼爾往回走。

“叔叔的家在什麼地方?”昂起小臉,洋洋興致勃勃地問。

“跟叔叔來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朝他眨了下眼。

“啊,我先告訴媽媽一下好了。”洋洋總算想起大人的叮嚀,不能跟陌生人亂跑。

“不用了,叔叔待會兒會打電話告訴你媽媽。”他想了藉口說服孩子,心�想的卻不一樣。

他惡質地興起捉弄詠詠的念頭,他才不通知她,要讓她好好緊張一下,誰教她懷疑他、欺騙他、排擠他!反正就算他不說,她也很快就會發現洋洋在哪�!

“好吧。”洋洋天真地想起幹媽偷偷跟他說的話,她說足球叔叔就是他天國回來的爸爸,那就不算陌生人嘍!

嘻!而且啊,他待會要好好問問足球叔叔,他到底是不是他的爸爸!



詠詠的不安在歐尼爾離開兩天後、臨時請幼稚園娃娃車載洋洋放學,卻超過時間沒到家時,累積到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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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被歐尼爾嚇到的關係,突然而至的強大壓力令她那天一整晚頭痛欲裂,測量之下才發現居然發燒了,緊接而來便是感冒病狀,讓她躺了兩天。

雖然休息之後好了許多,本要自己去帶洋洋,但仍覺得很虛弱,想請意伶姐去帶又太突然,怕造成人家的不便,因此才臨時打電話到幼稚園請娃娃車載送一趟。

可是沒想到,時間超過了半小時洋洋還沒到家,打去問幼稚園,老師說有將洋洋送至公寓樓下。

都已經到了門口,為什麼還沒回家?

是不是遇到了壞人?還是……她想起了歐尼爾說過這兩天還會再來。糟!洋洋是不是被他帶走了?

匆匆忙忙套了件外衣,她跋著拖鞋出門找,心�的恐慌全表露在幾乎起跑的腳步上。



“哈哈哈……藹—哈哈……爸爸……”

衝下一樓,驀然傳來的玩鬧聲讓詠詠倏地止住腳步。

她傾耳聆聽,不自覺地朝聲音來源處移動。

好像……是洋洋的聲音!

隔壁一樓那間總是鎖著待售、且有個迷你庭院的房子,此刻是門扉大開,玩鬧的聲音便是從那�麵發出的。

懷著納悶的心情,她遲疑地挪動腳步走近,然後停在大門口,伸長了脖子往院子�望去——

竟見到一座像小城堡似的塑膠玩具,而令她心急如焚的洋洋就在小城堡�穿梭,更令她震愕的是,歐尼爾正跟洋洋玩得不亦樂乎。

她怔住了,望著洋洋天真開懷的笑臉,望著向來暴躁的歐尼爾笑得合不攏嘴還滿臉散發著慈祥的光輝,那是她從沒看過的一麵,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麵很感人,霎時,不由得一陣鼻酸。

洋洋是如此渴望有個爸爸啊!她再努力也取代不了父親在孩子心中的地位呀!怎能自私得硬把他們拆散呢?

而她……嘴上要怎麼否認都可以,但心�呢?他是她惟一愛過的男人啊!

忘了愛嗎?不再愛嗎?這種事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形影的分離也抹滅不了愛情的存在。

“哈哈……媽媽!”洋洋眼尖地看見媽媽站在門口,立即快樂地奔向她,抱住她的腰撒嬌,“爸爸回來了,而且他以後就要住在這�哦!他還幫洋洋買了好多好多玩具耶!”仰起小臉,洋洋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

“嗯。”她連忙吸吸鼻子,抑下眼眶的淚意,旋即擡眸望向歐尼爾,“你……”

“你說你那間房子太小,所以我看見樓下有房子要賣,就馬上買了下來。”明白她的疑惑,他直接解答,笑得無害。

幸好這房子內部保養得很不錯,所以他花了一天時間選購所有必需的傢俱、用品,還有洋洋的玩具,並請人代為打掃整理,第三天就住進來了。

詠詠瞠目結舌,沒想到他行動力十足,竟為了接近他們買下這間房子!

“洋洋,你怎麼可以隨便到別人的家�?還沒告訴媽媽,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嗎?”回神後瞪看那一臉得意的歐尼爾一眼,詠詠轉問又要跑開去玩耍的洋洋。

“爸爸是爸爸呀!又不是別人!而且我有叫爸爸打電話告訴媽媽!”洋洋說得理直氣壯。

爸爸!叫得真順口,詠詠再度瞪向歐尼爾,又不好發作,因為那是事實。

“我告訴洋洋,我就是他‘天國’回來的爸爸!”他把“天國”二字刻意加重,諒她也不敢再置喙。

她就這麼希望他死了嗎?他明明活得好好的,在球場上活蹦亂跳,她居然編出這麼一個爛謊言!哼!

詠詠臉色很難看,也的確不敢置喙,默認了他的身份……其實,也由不得她不認了!

“洋洋,走,該回家了。”朝洋洋伸出手,她刻意忽視他,就像忽視心湖翻湧的情潮。

“嗄……媽媽,人家還想玩耶!再玩一下好不好?”一聽到要回家,洋洋立刻軟言央求。

“啊!”詠詠伸出的手,等不到洋洋來牽,卻被歐尼爾一把拉住,往院子�拉,“你做什麼啦?”猛抽回手,小臉染上淡淡紅暈,她的抗議因不自覺的嗔意聽起來很無力。

“進來參觀參觀,而且我早就叫了三人份的外賣,待會一起吃晚餐。”歐尼爾霸氣得不容拒絕。

“我……”詠詠仍ㄍㄧㄥ著想推辭,卻被另一道響亮清脆的歡呼聲給截斷了話。

“耶!太好了!爸爸萬歲!”洋洋興高采烈地在原地跳躍,燦爛的笑顏讓人完全無法抗拒,詠詠隻好把話全數吞進肚子�去了。

這一晚,他們在溫馨歡樂的氣氛中度過。



和煦陽光在湛藍的天空綻放溫暖,清爽的微風輕拂青翠綠地,也掠過人心,帶來舒適愜意。

坐在鋪了塑膠墊的草地上,望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詠詠的溫柔笑容不自覺升起。

這三個星期以來,她對歐尼爾雖還有些排斥,然而,他所帶來的圓滿似乎是無庸置疑的。

洋洋打從歐尼爾搬到樓下住之後,就像黏皮糖似緊緊地黏:著歐尼爾,一從幼稚園放學就直接待在他家,每次都要到該洗澡就寢的時間,才百般不願地被她揪上樓。

這樣的情況,令她常有著很可笑的想法,覺得有點慪,有點怨怪歐尼爾搶了她在孩子心�的地位,覺得洋洋“吃�扒外”、“陣前倒戈”了!"

沒辦法,誰教洋洋開口閉口都是爸爸,不吃味行嗎?

可,看著他們父子相聚、美好和諧的畫麵,她又捨不得老是破壞他們父子倆的親呢時刻。

畢竟,讓他們骨肉分離了五年,她這個母親是始作俑者啊!現在好不容易團聚了,怎能怨怪他們成天黏在一塊培養感情呢!

她明白,他是想在最短時間內,付出加倍的愛與心血,補足洋洋那段父親不在身邊的空白。

在他的教導陪伴下,洋洋已在兩星期內學會玩滑板車、玩飛盤,而且進步神速。

“喂!小心啊!”遠遠望見洋洋差點跌倒,詠詠膽戰心驚地拔聲嚷。

像現在,歐尼爾又趁假日開著車帶他們出遊,來到這個公園野餐,順便教洋洋騎兩輪腳踏車、玩飛盤。

“知道啦!”扶穩洋洋的腳踏車,歐尼爾回頭朝她揮手,臉上掛著比太陽還燦爛的笑容。

父親和母親終究是不同的呀!要是叫她這樣駝著身子跟著洋洋車屁股整個廣場跑,不消半小時就可能去掉她半條命了!

她也沒有力量扛起洋洋那圓圓的身子,跟他玩施高高的遊戲;她更沒忘記看熱鬧時,洋洋看見別的小孩有爸爸扛坐在肩膀上,得以望見遠方興奮嚷叫的羨慕眼神。

思及那種情景,一陣抑不住的酸澀衝上鼻端,詠詠瞬間紅了眼。

“媽媽,我要喝飲料。”洋洋小跑步地奔來,清亮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眨眨眼,抑製最近很容易不受控製的眼淚,詠詠揚起笑,透過有些模糊的視線望向朝自己走來的一大一校

“這給你。”她先拿了瓶運動飲料給歐尼爾,再替洋洋擦汗、遞飲料。

“休息一下好嗎?”見洋洋還意猶未盡拔腿又要跑開,她不禁說道。

“不要,我現在想玩滑板車。”小臉紅撲撲的,興奮的眉眼都是笑,拉著歐尼爾的手就要跑了。

“洋洋!讓爸爸陪媽媽一下,你先自己玩。”俯視坐在墊上的詠詠,歐尼爾安憮孩子。

他不能顧著小的,卻把大的冷落了。

“不用了……”詠詠忙拒絕,卻因他的話羞窘得臉頰泛紅,心兒怦動。

“好吧!”洋洋人小鬼大地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很爽快地同意,便踏上滑板車蹬地滑開。

“洋洋,別玩太瘋,你會喘喘哦!”詠詠趕緊揚聲叮嚀。

望著孩子樂不可支的模樣,兩名大人不約而同地揚起慈藹的笑容,須臾,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調向對方。

“洋洋好可愛。”在詠詠身邊坐下,歐尼爾對洋洋的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認同的笑容加深,瞧見他兩鬢的汗水,她下意識地取出濕紙巾要盒他拭汗,卻驀然驚覺這樣的舉動很突兀,僵住了動作。

眼角瞥見她的遲疑,歐尼爾霍地捉住她就要退卻的柔荑,往自己的額頭上擦。

“為什麼要刻意和我保持距離?”他慍惱地問。

“我、我哪有。”硬抽回手,撇開臉,她忽視心底的躍動,口是心非。

保持距離是怕心再次遺落啊!

拜各種媒體所賜,她清楚歐尼爾的情史是怎樣的多彩多姿,這樣一個男人可能永遠停留在她身邊嗎?

現在的溫柔和體貼,是因為有洋洋,而她是洋洋的生母……她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啊!

眼神一黯,歐尼爾凝睨著她的側臉,像在思考著什麼,看得她局促不安。

思緒千回百轉,舊時情感不知在何時已一點一滴地回到心中來,詠詠之於他,只是隨著時間隱於深處,暫且淡忘,實則不曾離開。

他開始認真地思索著未來的可能了……

“跟我回英國。”他慎重地說著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與她一同把視線走向前方。

照顧他們母子倆是天經地義的,他隻想好好地補償她這六年所受的辛苦和委屈。

“不好,我們習慣住這�。”她淡淡地回答,仍注視前方,沒看向他,沸騰的心海藏匿在平靜的表像下。

乍聽之下,他的話直直敲進她心版,刹那間她是歡喜的,然而,歡喜卻在下一秒被悵然取而代之。

她可以讓他們父子相認,然而她不願以照顧之名行牽製之實,她不要他因為孩子的關係勉強接受她,一絲絲勉強都不要!

他不愛她,以前不愛、現在也不愛,不可能因為多了洋洋的存在,就突然變得愛了!

要說她固執、死腦筋都行,這點是她絕對堅持的。

“你知道必要時,你就不得不答應。”歐尼爾氣惱她的拒絕,忍住上揚的怒火,語出威脅。

要他們跟他回去是為了方便照顧,他這話已無疑是承諾給她名分,難道她還不屑要?!

他盡可能不破壞氣氛,可她卻一再挑戰他的耐性,這女人!一定是時間太久,所以忘了他的個性。

詠詠咬住下唇,憤恨地瞪看向他,兩人目光僵持著,須臾,她在這場交戰中敗陣下來。

“勉強不會有幸福,這句話你不懂嗎?”像是對他、也對自己說,她惱火地徑自起身找洋洋去。

哼!說到底,他根本還是想跟她搶孩子,臭男人!

“嘖!這女人真是沒以前可愛!”不悅地耙梳頭發,歐尼爾不禁瞪著她的背影嘀咕。

沒關係,時間還很充足,這陣子從他暗中觀察得知,詠詠並不是對他完全無動於衷,確定這點,他自然充滿自信了。

總之,他有把握在球隊給他的假期結束前,收服詠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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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1-12-8 00:53:03

第十章


當詠詠出現在謝意伶的餐廳,身旁還多了明顯以護花使者自居的歐尼爾時,羅繼光本應欣喜歡迎的心情立即沈到了穀底。

其實,打從第一次在醫院遇到歐尼爾本人後,他就知道他與洋洋一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隻是,在詠詠絕口不提的情況下,他也鴕鳥心態地選擇漠視。

然而,這兩個月來,從謝意伶那兒多少也聽到一些消息,因此,他見詠詠與洋洋的次數遽減;現在,再看見詠詠與他出雙人對,他一顆心更是波濤洶湧,難以平息了。

下午兩點鍾,生意的忙碌告一段落,餐廳�除了正在收拾的員工外,隻剩下歐尼爾和詠詠這一桌。

“你好。聽詠詠說,這些年他們母子倆受你不少的照顧,真是謝謝你了。”歐尼爾起身與剛從廚房出來的羅繼光握了握手,一旁的謝意伶則因與詠詠是鄰居,他們早見過幾次面。

“哪�,都是來自台灣,大家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再說,洋洋乖巧又可愛,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羅繼光隨和地笑道,然而心卻黯然神傷。

歐尼爾的口氣,儼然宣示著自己的特殊身份了。

“都是詠詠不好,有了孩子卻不聲不響、也不和我聯絡,害我錯失了目睹孩子長大的過程。”歐尼爾怨怪地睨了詠詠一眼,惹來她不認同的嗔睞。

看著他們眉目間的信息傳遞,羅繼光的心一再地涼,不禁暗歎。頃刻間也明白了,他的單戀必須宜告終結。

難怪呀!詠詠這幾年來之所以對自己無動於衷,是因為還愛著洋洋的爸爸,以至於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正視他的感情……

“那你更應該體諒詠詠所受的辛苦,以後要好好對待他們母子倆,彌補他們。”謝意侍立刻接話,為詠詠爭取幸福。雖然知道這麼說是違背了羅繼光的同心願,然而,人家一家團圓才是正途啊!

“這是當然的,只是這女人的腦袋不知裝了石頭還是稻草,她不願意啊!”逮著機會抱怨,歐尼爾輕輕戳了下詠詠的額頭。

“我有我的堅持,你一點都不懂。”揮開他的手,詠詠抿抿嘴,嗔怪意味濃厚。

“詠詠拗起來倒真的挺拗的!”羅繼光笑笑地道,想起自己也是因為她的堅持,一直被排拒在外。

“對對對,她表面柔柔弱弱的,其實拗得半死。”謝意伶忙附和。所以才老是逼問不出洋洋爸爸的消息,現在總算真相大白啦!

詠詠才想開口抗辯,正好包包�的手機鈴響,她蹙了下眉,因為找她的人寥寥可數,帶著手機是把家�電話轉接到行動電話來,以防臨時有重要事。

掃視眾人一眼,她轉身面牆,低聲接聽。

未幾,聽了來電的內容後,詠詠大腦一片混沌,臉色蒼白地收了線,回過身來——

“怎麼了?”看著她心神恍惚地收起電話就要起身,歐尼爾捉住她的手臂關切地問。

“快走!”反手捉住他,詠詠的模樣驚惶不定。

急急掏出錢擱在桌上,歐尼爾也感染了她的緊張,趕緊跟上。

“什麼事啊?!”羅繼光和謝意伶不明所以地大聲追問,被詠詠恐慌的模樣怔住了。

“洋洋的氣喘臨時發作,噴劑卻被小朋友玩光了!”詠詠拔高的音量由大門口傳來。旋即坐上歐尼爾的車呼嘯而去。



送走了同樣受了驚嚇,道歉連連的幼稚園園長和老師,詠詠在洋洋的病床邊坐下,撫著孩子粉嫩卻虛弱的臉頰,雙眸湧現心疼的淚水。

“媽媽,都是太郎偷偷把我的藥藥拿去玩,我才會變得嚴重的,可是現在已經好了,你不要怕怕。”洋洋體貼懂事地安慰媽媽。

“嗯,就知道我們的洋洋最勇敢了!以後一定要特別小心,知道嗎?”歐尼爾坐上另一邊床沿,讚揚地拍拍洋洋的頭。

“爸爸,你給媽媽‘秀秀’,叫她不要哭啦,這樣洋洋好難過。”癟起嘴,洋洋明白媽媽是擔心他。

瞥看詠詠放鬆心情後開始掉淚,深邃的眸子一黯,他胸口掠過一陣憐惜。

這六年來,他們母子到底是怎麼過的?難道就這樣三不五時跑醫院,生活在恐慌之中?

將他們帶回英國的心意已決,即使詠詠再如何反對,他不會再給她置喙的餘地,屆時他用綁的也絕對要把她綁到英國去,綁在他身邊……永遠。

“沒聽到洋洋叫你不要哭嗎?都當媽的人了,還那麼愛哭,以後有我在,什麼事我會替你分擔,別老是哭哭啼啼的!”伸長手,歐尼爾胡亂抹去她的眼淚,嘴�忍不住叨念。

“很痛耶,你小力點啦!”詠詠羞窘地抗議,瞪了他一眼。

哪有人幫人擦眼淚還那麼大力,活像要擦去一層皮似的!

可是……他的口氣雖然很不耐,動作又粗魯,然,他綠眸�的關切卻清晰可見,這句簡單的叨念也足以消弭她心�的恐懼與不安……

湧上心頭的……是她所陌生而缺乏的安全感啊!

漸歇的淚又奔然灑落,突如其來的脆弱和渴望依靠,令她難以抑製地淚如雨下。

“爸爸,你害媽媽哭得更慘了啦!”洋洋見狀,趕緊手忙腳亂地起身擁住母親,還不忘怪罪太粗魯的父親。

“嘖!你!”瞪著哭上癮的詠詠,歐尼爾一陣莫名其妙,但下一秒立刻沒轍地歎息,“唉!”

展開雙臂,擁住他最心愛也最心疼的兩個人,他隻感到濃得化不開的滿足和踏實。

而這對詠詠來說,又何嚐不是幸福呢?

自制的心解放了,她渴望也需要歐尼爾的愛,她更渴望和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有沒有可能,歐尼爾現在對她的好,不隻是因為孩子的關係?

或許,他們倆還有未來?還可以組織一個溫暖美滿、令人稱羨的家庭?

她陷入迷惘了……



晚上自醫院返家後,洋洋便習慣性地耍賴在歐尼爾一樓的住處。

原因無非是歐尼爾安排了一個對孩子有著強大吸引力的玩具房。除了院子�的小城堡外,玩具房�還放了成堆的玩具、小書桌、和一張車子造型的兒童床。

好吧,他承認,他是處心積慮,先籠絡單純天真的孩子,再朝媽媽下手,以增加相處幾率。

像這會兒,不就派上用場了——

“詠詠,洋洋睡了。”輕輕掩上房門,歐尼爾來到客廳對詠詠說。

“嗄?你怎麼讓他睡了?要睡就要回家啊!”她直覺地反應。

剛剛還玩得大小聲,怎麼沒多久就睡了?

“孩子累了嘛,而且今天氣喘發作,身體一定比較虛弱。”他解釋。

“唉,不然你幫我把他抱上樓去?”洋洋最近又重了,若非緊急狀況,蠻力湧現,要她這樣抱著他上樓,手會斷掉。

“幹嗎一定要抱回去?在這兒有床給他睡。”他不認同地蹙眉。

他說的有理,詠詠語塞。

“好吧,那洋洋今晚就給你照顧嘍,我回去了。”不再堅持,詠詠旋踵拿起皮包和鑰匙,打算回家了。

“唉,你也留下來……”見她到了門口,歐尼爾不假思索地拉住她,卻力道過大,令她撞進他胸膛。

詠詠心兒怦怦躍動,因他的話,也因突然拉近的距離,鑰匙落了地,清脆紮實的聲響呼應著她的心跳。

垂低頭看著鑰匙,她想蹲下來撿,然而,歐尼爾鎖在她腰際的有力臂膀鉗製了她的行動,令她愕然擡頭。

四目相交,情意流轉,頓時,氣氛變得曖昧了……

她的淡淡幽香竄入鼻息,映人眼�的精緻小臉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清麗,紅豔的小嘴微微輕啟,那弧度就像在邀請他品嚐一般。歐尼爾的心受到強烈蠱惑,霎時情生意動,綠眸轉黯,情欲冉升。

“今晚……別走!”喑啞的嗓音在她耳際低喃,薄唇隨之吻上她白玉般的耳垂,引起她一陣顫栗,雙腿頓時虛軟。

他的肩膀很寬,他的懷抱很暖……此刻,詠詠沒有多餘的力氣和自製力拒絕,隻能順從自己的心,想擁抱著他、想讓他擁抱……

天知道,當他重新出現在她生命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仍然愛著他,多年來從未改變呀!

而盡管這段時間來她一再自製壓抑,終究還是敗陣在對他的過低免疫力,如從前般陷入濃濃的柔情熾愛�。

“我……不走。”微拉開距離,她嬌羞地道出自己的意願,抵在他胸膛的柔荑緊張得握成了拳頭。

歐尼爾揚起一抹魔魅的笑容,緩緩握住她的手,以堅定的力道掰開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帶著她步入二樓的主臥房。

轉開房�的昏黃台燈,歐尼爾就著柔美的光暈凝睇著詠詠,徐徐執起她微沁著汗的手心,在唇邊摩挲。

體內陡升起哆嗦,羞赧的她卻情不自禁地凝視著他煽情的舉措。

歐尼爾將她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結實的體魄欺上纖柔的同體,帶著深濃情意與她雙唇貼合。

他先是輕柔地啄吻,再緩緩加深成熱烈的吻,他們的唇舌在漫長的離別後重逢,莫名的歸屬感在交纏之間放鬆了彼此的戒備,兩人仿佛一下子都掉入年少輕狂的那段歲月。

愛撫的大掌四處遊移,卸去兩人的衣物,製造兩人的火熱,她許久未曾讓男人碰觸的身體,因他在身上施展的激情魔法再度燃燒。

歐尼爾渾身如焚,她對他的吸引力依然強烈,她的甜蜜令他心醉,她的肌膚依舊香軟地讓他想一口吞下去。

詠詠神魂飄蕩,他喚醒了她沈睡的情欲,他早在她體內鑿下痕跡,他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惟一。

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如此安全、溫暖的懷抱,隻想依偎在他的臂彎之中。

張臂,擁住他強壯的背脊,拱起身軀,她奉上自己,感受他熱切的吻,仿佛要在她的靈魂鏤刻下屬於他的記號。



歐尼爾去接洋洋放學了,而她此刻正穿著圍裙在廚房�準備晚餐。原本三樓的小公寓退了租,他們現在一家住在歐尼爾買的一、二樓�。

歐尼爾休養腳傷的假期還剩兩個月,過陣子,他會帶著她和洋洋回台灣向父母請求原諒,接著將回英國公佈結婚的喜訊,並舉辦婚禮。

而另外還有件值得高興的事,就是羅大哥和意伶姐的關係有了轉變,據說是有個晚上羅大哥借酒澆愁,意伶姐看不過去陪他喝,結果……呵呵,酒後亂性,然後,接下來的進展神速,忽然發現對方就是彼此生命中的半圓。

所以,她和歐尼爾打算在離開後,把這房子重新裝潢送給他們,以答謝他們六年采的照顧和幫助。

一切再完美不過了!詠詠雙手忙碌地洗菜切菜,美麗的唇畔總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沒辦法,這種幸福圓滿的感覺,她是連做夢也會笑的!

還記得那一晚,他們歡愛過後,她鼓起勇氣對歐尼爾敞開心房,談了一些話——

“我不希望你是因為孩子的關係,才勉強接受我。”枕在他結實的臂彎中,她思索片刻,訥訥開口。

他倏地撐起身來,不顧她的頭咚地掉下,像看怪物般俯視她。

“你覺得我剛剛的表現很勉強嗎?”他錯愕地揚高語調。 怪了,他方才的表現全發自內心,這女人是怎麼感覺的?

“不是啦!”她捶了他一記,怎麼不正經地解讀她的話!“我的意思是……哎喲!怎麼說嘛!”她一時不知怎麼表達才好。

“用嘴巴說埃”他揚起笑容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瞪看著她,愛極了她含羞帶怯的嬌柔。

“我是說,你若不愛我,不必因為道義責任負責。”她撇開視線,心有點澀,沒勇氣看他,小巧的臉蛋苦得恍若能擰出汁來。

“你一定是覺得我剛才的表現不好。”歐尼爾佯裝哀怨地垮成八字眉。

“你怎麼又扯到那兒去了啦!”詠詠睞他一眼,那模樣令她哭笑不得。

“不然你怎麼感覺不到?”他將她一軍。

其實,換作以前的他,一定不肯在女人麵前承認這種事,因為實在沒麵子到極點,但現在情況不同,她孩子都為他生了,他還有什麼好難為情的?豁出去了!

“我相信你剛剛那時候是愛我的,可是……你愛的對象很多,而且經常替換吧?”她的嗓音輕不可辨,泛酸的雙眼不由得眨了又眨。

歐尼爾微愣,很快地意會她所指的是他那些空穴來風的八卦緋聞。

“看來你的腦袋瓜六年來都沒長進嘛!還是那麼單‘蠢’!”她強裝鎮定的樣子逗笑了他。

詠詠忿然地瞪他一眼,跟著羞惱地轉身背對他。什麼嘛,人家她都酸死了,他還笑得那麼燦爛,哼!

“那些緋聞十之八九都是無中生有的。”憋住笑意,他以嚴正的嗓音說道。他是足球明星,難免會被一些有心人士刻意接近。

“那還有一二呢?”悶悶的計較聲傳來。

“詠詠,我是年輕力壯的男人,怎可能禁欲咧?你若跟我計較這個就太不公平了,誰教你一離開就是六年!”他解釋,接著再反過來埋怨,並將她的身體扳回來麵對自己。

詠詠怨懟地注視著他的深邃瞳眸,仿佛在研判什麼,片刻之後,她看不出任何虛偽和謊言,徐徐流淌的欣喜漸漸充滿心房。

“我想要聽你正式地說一句愛我。”帶著撒嬌,她揚起下巴要求。

“我用行動證明就行了。”那句話一點也不實際癖!他討價還價。

“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快說嘛!”扯扯他,發揮子丐功。

“哎……好啦,愛……你……”雞皮疙瘩全起立了。歐尼爾俊臉微僵。

“說清楚點啦,舌頭被貓叼走了哦?”她才不讓他蒙混過關呢!

瞪看她一臉得意,他在心�嘀咕,但仍如她所願——

“我愛你啦!我要把你娶回英國,我要和你共組家庭。”他吵架似的吼,顴骨微微泛紅。

嘖,女人為什麼都喜歡聽這種惡心巴拉的話咧!

這話仿佛觸動了某個機關,詠詠的眼眶瞬間紅透。

這話她六年前沒聽過,沒想到在六年後的今天,愛情失而複得,居然有機會聽到了!"

動容地仰視著他,激動的情緒難掩,伸長藕臂,她攬住他頸項,將他拉往自己,牢牢地將他圈在自己的懷中。!

赫!這句話這麼好用嗎?瞧她快把他勒得無法呼吸,身體還因啜泣不停抽動。歐尼爾有些受寵若驚地想。

得到他的保證,詠詠仿佛擱下了心中大石,長達六年的思念和委屈化成源源不絕的淚水,盡情釋放。

呃……不過,哭得太激動了吧?!要知道,她的眼淚對他來說都像熔岩般,會烙燙他的心的。

“好啦,你喜歡聽我以後就常說,別哭了,乖……”反把她摟入懷中,他輕聲誘哄。

被淚水朦朧的視線中,她看見了屬於他們的那個圓悄悄接起……

“媽媽!我和爸爸回來嘍!”

洋洋開心的嗓音拉回她遠揚的思緒,唇邊笑容加深,詠詠停下手中進行的動作,抹幹雙手的水滴,一步出廚房,大的偏頭就是一記響亮的頰吻,小的則是摟住她的腰,獻上緊緊的擁抱。

擁有一個甜蜜溫馨的家庭,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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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ffee888555
侯爵 | 2011-12-16 13:39:27

hi ! 我要咬妳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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