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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21:28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2-27 23:24 編輯

前言:

  一個不懂人心險惡的嬌嬌女一夕之間,
  她的世界「變臉」了,
  她發現身邊全成戴「面具」的陌生人,
  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掉入異次元時空——
  接踵而至的竟是一連串迫切的危機,
  幸好身份成謎的他總是適時伸出援手,
  他的溫柔體貼教她不設防的心失落了......
  怎知,她不過是「陰謀」中的犧牲品,
  一場十年前的恩怨情仇正熱烈上演中......


楔子

  一個長十五公分、寬十公分、高三公分的白色小盒子被打了開來,裡面立刻流瀉出「新虎膽妙算」的音樂;如果你以為它是一個音樂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小盒子可是大有「文章」的呢!

  「早安,彥平,熱狗麵包好吃嗎?小心點吃,別噎著了。」

  輕快又悅耳的男中音由小盒子中傳出,裡面的液晶體也隨之顯現出影像。

  「這次,你的任務非常的簡單,卻又異常的艱巨;因此,你必須格外的小心。當然,規定你是知道的──『調查局』以『裡』為身份,若你有什麼四長三短的意外事件,單位一律不予承認與你有關;不過,勞保、健保賠償金額照樣給付,這你不用擔心。」

  標準的廢話開場白。

  「OK!現在彩色液晶體上出現的人物,是你這次偵察的主要目標──西園寺靜和,以及目前政界大老──孟湘君。我們接到情報顯示,西園寺靜和是日前斐火祺偵破的不法組織──『終結者』的真正幕後首領。

  你的工作,是去找出確切的證據,將西園寺靜和繩之以法;並且阻止孟湘君的孫女──孟晴羽嫁給西園寺靜和。你懂我的意思!絕不能讓西園寺靜和利用孟湘君在政界的力量去為非做歹。

  最後,我得好心的提醒你,為了響應環保,請把這個『白盒子』扔進『可燃物』的垃圾桶中。」

  又在搞什麼把戲了!?

  只見在五秒鐘後,「白盒子」自動燃燒,火舌之大,足夠把一個垃圾桶內的可燃垃圾全化為灰燼!

  唉!組織那幾個閒閒沒代志的人又在「耍寶」了!

第1章(1)

  「靜和!你今年也三十了吧!」

  孟湘君背著雙手,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佇立在一片燦爛花海中寫生的長髮纖弱,身材娉婷的孟晴羽,頭也不回地對立於身後,斯文俊秀的男子詢問著。

  西園寺靜和伸手撥了撥他那頭長及腰,紮成一束的黑髮,氣宇軒昂的架式,使得有著陰柔美的他散發出一股不同於其他人的男子氣息。他眸光筆直地逼視回去,只是技巧性地將臉微微放低,像是在臣服在孟湘君的威儀之下,卻又不失自我尊嚴的回答:「是的。」

  孟湘君歎了一口氣,仍舊背對著西園寺靜和,只是語氣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當初所訂下的誓約究竟是對是錯。畢竟,他捨不得自己唯一最親的寶貝孫女嫁到那遙遠的、海的另一邊。

  「我和你父親的約定……」

  「孟爺爺是指晴羽滿二十歲那年要嫁入西園寺家族的約定嗎?」西園寺靜和完全以就事論事,沒有多大情緒起伏似的道出。彷彿事不幹己般的淡漠,對這樁婚姻采可有可無的態度。

  孟湘君仍一逕地注著孟晴羽,暗忖:他捧在手心中的寶,真能托付給這樣一個深沈不可測的男人嗎?「靜和,你愛晴羽嗎?」

  愛!?西園寺靜和自十二歲起,就看著孟晴羽牙牙學語,直到長成風采出眾的少女。十八年了,他總是在她身旁,他瞭解她,就像瞭解自己一般透徹。這樣的連繫算不算是愛!?

  「孟爺爺不放心把晴羽交給我?」西園寺靜和澄澈帶著綠意的眸子盯住孟湘君的背影,還是平和無波地問著,探究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孟湘君幽幽地垂下眼瞼,口吻中帶著放心不下的擔憂,「晴羽打從出娘胎就沒了父母,只剩我們爺倆相依為命。所以,她一直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

  他旋過身來,銳利地盯視著西園寺靜和冷然如雕像的俊容,嚴厲地說:「靜和,晴羽是個柔弱的女孩,若你不能給她足以讓她安心依賴的臂彎;不能給她足以令她全心相信的愛情;不能給她足以使她幸福快樂的平靜生活,那麼——」

  孟湘君逼近西園寺靜和,堅定的眸中射出寒光,有著迫人窒息感,令人無法忽視的警告:「我孟湘君甘願做個背信忘義的人!」

  孟湘君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西園寺靜和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但,他畢竟是生性不受脅迫的人。面對如此放手一搏的警告,西園寺靜和還是面無表情,不卑不亢,像是一頭森冷無情的黑豹。眸中極快地閃過一道光芒,但隨即冷峻不阿地鎖住孟湘君,以認真、鄭重、堅決俐落、起誓一般地承諾道:

  「我,西園寺靜和,絕不會讓孟爺爺您做背信忘義之人。」

  孟湘君緩和了咄咄逼人的態度,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放心了不少,「但願如此。但我希望在晴羽二十歲生日那天,你們能先有一個訂婚的儀式。」

  「好。孟爺爺希望采日式還是中式的?」

  西園寺靜和明白孟湘君受的是日本式的教育,被日本文化根深柢固的影響著;若他不是中國人,他大概早投效在日本政壇之中,不會在這裡呼風喚雨了。

  只是,這個政壇巨擘最要命的致命傷,就是他疼之如命的孫女。正所謂「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如此吧!而孟湘君雖然已經有六十五歲的高齡,但仍在政界佔有一席不容忽視的重要之地位。若控制了他,也就等於擁有了半邊政壇的權利。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孟湘君只怕怪他不得。

  d                            d                            d

  我打江南走過

  那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鄭愁予/錯誤)

  「晴羽!晴羽!」

  遠方的呼喚聲截斷了孟晴羽的思緒。她放下毛筆,眸光覓向聲音的來源,笑開了臉。「艾翡!」

  「你……知道嗎?」蓄著齊耳短髮的艾翡興致沖衝要報告她最新得到的消息,興奮得像什麼似的,氣喘籲籲地高聲宣佈:「你……的油畫寫生得到校內比賽第一名耶!」

  聽到此話的同班同學,紛紛忍不住側過頭多打量了孟晴羽兩眼,然後個個捶胸頓足,怨恨上帝怎麼那麼偏心;不但把姣好的外貌、悅耳的嗓音、優雅的氣質給了孟晴羽,還讓她畫技超群。唉!天理何在?

  「真的還是假的?」艾家的老三艾翠開口問道。

  因為在這素有「菁英出產地」的學校中能脫穎而出的人,著實很不簡單。

  「當然是真的呀!你還懷疑我的眼睛不成?」艾翡給二妹艾翠一個大白眼。

  孟晴羽笑而不語。這艾家三胞胎,分別以「翡、冷、翠」來命名,相貌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卻是三種個性迥異的不同典型。她想,或許艾家的父親在替她們取名字時,正巧狂愛著徐志摩的「翡冷翠山居閒話」哪!

  「啊!」這時,艾翡又突然高叫了一聲,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式,揚聲道:「晴羽,你想『外遇』呀?」

  天呀!此事非同小可,人人又是投以「關愛」的注目禮。

  「艾翡,麻煩你嗓門關小一點好嗎?」

  如果可以,艾翠真想當一位不認識她的陌生人,和她斷絕姊妹關係。她這大驚小怪的性格,不知何時才會收斂一點?

  孟晴羽則是羞紅了臉,雙手蓋在自己方才題上的詞,避開別人探究的目光,聲細如蚊蚋地說:「別胡說,我才沒……」

  「喔!是鄭愁予的『錯誤』呀!」

  艾翠也湊過來小心研究了一會,擡頭不懷好意地笑問:「你想把你家那個長髮的東瀛帥哥三振出局了呀!你們不是就快訂婚了嗎?怎麼?你大小姐這會兒移情別戀到哪兒去了呀?」

  「討……討厭!」孟晴羽心一急,竟然說哭就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今天突然想題這首新詩來畫圖,竟然就被艾家姊妹拿來大作文章。她不過是一時興起,哪有什麼勞什子的不良企圖?

  「唉哎!我們只是開開玩笑的嘛!」艾翠自責地拍拍孟晴羽的肩。這女人像是水做的,水龍頭說開就開,連預先通知她們一聲也沒有。

  艾翡接續道:「對呀!看你連被損都會掉眼淚,比林黛玉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定是對那個日本賈寶玉情深義重的,不會變心的啦!」

  「什麼林黛玉、賈寶玉的,你咒她們呀!」艾翠狠瞪了艾翡一眼,責怪她不該火上加油。

  孟晴羽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的擡起頭來,嬌睇著她們,淚眼汪汪地說:「你們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眼睛進了沙子而已。」

  「什——」正斗在興頭上的二姊妹同時錯愕地回過頭來,如出一轍的表情,危險脅迫地向孟晴羽逼近,二人笑得邪惡,異口同聲地低咆:「你沒哭?」

  喔!糟了!孟晴羽嘿嘿訕笑著,順著她們前進的腳步往後退,試圖安撫她們的情緒,「只……只是順水推舟而已,誰叫你們說話沒個分寸!」

  「孟——晴——羽——」

  二人齊吼向前撲去,孟晴羽連忙拔腿往教室外衝出去。生平第一次使壞,竟遭到這種下場。老實說,她有些訝異。今天她所有一切行為似乎都有點反常,難道是因為要訂婚了嗎?其實,她的內心很不安……

  「結婚」,應該是人生中次於生、死的一件大事。根據傳說,在中國邊疆的一個民族,族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結婚、死亡。可見,婚姻是不可忽視的重要。

  而且西方人說,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所造的。那,要成為她丈夫的那個人不是應該要讓她有「命中相屬」的歸依感才對嗎?為何——

  是不是因為靜和從小到大總在她身邊,所以,她才覺得嫁給他是「理所當然」!?既然她二十年的生命中都不曾沒有過他,自然會一起到白首,也是順理成章的?

  這時,孟晴羽因太過於沈溺在思考中,在不自覺間已經跑出了校門,正和一輛大型貨櫃車「兩兩相望」,驚險萬分。她錯愕地愣住了。由後追趕而來的艾氏二姊妹也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車子筆直朝孟晴羽前進,卻無法作任何反應。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由一旁疾速閃出,在眾人都來不及弄清楚狀況之前,她已經被一個安全溫柔的胸膛包圍住,四平八穩地站在校牆外的紅磚道上。貨櫃車「咻!」一聲,由她身旁呼嘯疾駛而過。

  「哇!晴羽,你沒事吧!」艾氏姊妹衝上前來爭先恐後地抱住孟晴羽,活像她剛從墳墓中活過來一樣——其實也相去不遠了。

  「千鈞一髮耶!我以為差點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我沒事!」孟晴羽邊說邊回過頭去,瞧見那救了她的頎長身形,正帥氣地拍拍身上的灰塵。他的臉上戴著一副墨鏡,突顯他桀驁的氣質;一身全黑的行頭——黑外套、黑高領、黑長褲,頗有幾分小說、電影、漫畫中那種屬於戰士的神秘軒昂的氣息。

  似是感受她們的注視,他回過頭來,很有大哥哥勸誡意味地笑看著她們。靠近了,還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

  「小朋友們,馬路如虎口,下回別在馬路上嬉戲羅!」嗓音清澈如樂,不高不低。他說完就瀟灑地擺擺手,轉身沒入人群之中。

  「哇!好棒的身材!」艾翡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雙眼冒出愛的泡泡,一灘口水差點沒當場淌下來。

  「連聲音也是那麼無懈可擊的好聽!」

  「是不錯!看他的肩和下半身的比例——」

  連一向對男人身材諸多挑剔的艾翠都忍不住吹了聲色狼式的口哨,「完美極了!若能讓我做一次人體模特兒……」

  唉!艾家二花癡。但這一切都不足以令孟晴羽震驚,只有她胸口那股莫名的激盪,到現在還是無法平息。

  是的!自她被他摟進懷裡的那一刻起,他的那聲心跳,就像鼓鳴一樣打在她心上,悍然震動;使她一瞬間失去了一切的知覺,只剩他翻騰在她身體中的心跳聲。

  太可怕了!這是為什麼!?她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靜和不是沒有摟過、抱過,甚至親吻過她,但她從來……

  頓時,她的心中湧現了一句話——

  我達達的馬蹄聲是個美麗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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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

  孟晴羽在接到管家電話,說老爺的病發作,要她盡速回來時,她就像沒命似地一路趕回家。進了大門,又一路奔向她爺爺的臥室。平常短短三分鐘的路程,霎時猶如三百個鐘頭那般漫長。

  爺爺……爺爺……您千萬不能丟下晴羽一個人先走呀!

  孟晴羽心急如焚地跑著,連無意中撞上了人也不知道;等到她察覺時,那個人手上捧的茶壺正「壽終正寢」地碎了一地,而那人則手忙腳亂,一副笨拙地收拾著。

  「對不起!」

  哇嗚!她今天真是「禍災連連」,先是差點被車撞,然後爺爺的病發作,現在又撞翻茶壺;莫非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不成!?

  「沒……沒沒關係……」

  這個人似乎是家中的傭人,戴了副猶如被二「ㄊㄨㄛ」鳥屎黏住,模糊不清的眼鏡,講話畏畏縮縮的,聲細如蚊,一副慵懦膽怯的模樣。

  大概是新來的吧!

  「我——你——」她也是個怯弱的人,所以一向文靜又少話。但這個手腳笨拙的傭人,不知為何的,竟讓她覺得——好可愛。

  「我會告訴管家,這東西是我打破的,你不必擔心。」

  「不……是,是我自己……自己不小心。」他拙口笨舌地想表達,無奈愈緊張愈結巴,簡直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小姐!老爺他——」

  適時的,管家的聲音插入孟晴羽的思考之中,孟晴羽立即像火燒屁股一樣一躍而起,匆匆對管家道:「別責罵他!」便飛也似地跑去了。

  而管家在看見一地瓷器碎片時,眉頭緊鎖得像上了二十幾層死結似的,又見這個僕人東落一個、西掉一個的笨手笨腳的收拾著,管家惱怒得想踹他一腳。不過,礙于小姐的交待,管家只好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句:「快點收拾。」

  而後尾隨孟晴羽離開。

  笨手笨腳的僕人在管家離去後,霎時變得精明俐落了起來,三、兩下便將地板弄乾淨。左瞧右看沒有人後,便一躍翻身下樓。希望趕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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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爺爺!」孟晴羽推開房門,大步奔向孟湘君的床邊,「爺爺,您沒事吧!」

  「我——咳咳咳……沒事了……」孟湘君掙扎地想坐起身來,無奈力不從心,只起到一半,就捂著那有著濃密白鬍子的嘴巴,要命地咳了起來。

  「爺爺!」孟晴羽失聲大叫,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湘君艱難的舉起一隻手來,安撫她的無措。唉!他的寶貝孫女是如此的嬌柔,她真的能承受那樣的打擊嗎?

  思及此,孟湘君忍不住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卻引來更激烈的咳喘。他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再也無力保護他唯一的摯愛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再怎麼輝煌騰達,仍得敗在老、病、死之中。人生的公平,就在這個不變的定律上。他完全無力去抵抗。不、絕不能就這樣算了,他不能就這樣放棄晴羽的未來,和整個國會的前途!

  「咳咳……晴羽——」孟湘君在孟晴羽細心的攙持下靠在豎起的枕頭,試圖旁牽側引地將話題帶入。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在「那個人」下手之前,他絕對得先警告晴羽——他唯一最牽掛、放心不下的孩子!

  「你和靜和……怎麼樣了?」

  孟晴羽倏地緋紅了臉,不明白為何爺爺突然這麼問。當初她七歲和靜和訂下婚約時,爺爺也從沒問過她的意願,現在即便再「怎麼樣」,又能如何?

  「很……很好呀!」孟晴羽緋紅著臉,低下頭去左顧右盼著,深怕有「第三者」聽見他們的談話,完全一派小女兒的嬌羞模樣,欲語還羞的嗔道:「爺爺,您怎麼突然問人家這個?」

  孟湘君看了她一眼,氣若遊絲的聲音中有著堅硬決絕的口吻,透露他的認真,「這是很重要的事,事關你一生的幸福,……你得仔細想想,你真的愛靜和嗎?」

  愛!?孟晴羽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如果婚姻中沒有愛,那會是什麼樣子?

  她愛靜和嗎?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為靜和自小認識以來就很寵她,當然長大也不會改變。不是嗎?

  莫名的,她心頭襲上了那個有著完美比例身材的男子影像。纏繞在她的腦海中,在她靈魂深處,耳畔彷彿還留有那個強有力的心跳聲的鼓動——

  霎時,她惶惑了!一切原本清晰可見的事物變得模糊了。她甩甩頭,想將那個身影拋出腦外,試圖擺脫他對她所造成的騷動,釐清自己的思緒。她乾笑了二聲,可愛嬌憨地軟呢道:「爺爺,您不要再問這種令人難——」

  她愈說愈小聲,低垂的頭都快埋到胸前,簡直幾近無聲的地步,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難為情的問題嘛!」

  「怎麼會難為情呢?我是你最親的親人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孟湘君雖叱吒政壇,但畢竟是硬漢一條,是不懂什麼女孩家心理的。那種女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纖細情感。

  「爺爺,不談這些了。醫生剛剛看過您,您有沒有感到好些?您是不是沒按照大夫的吩咐乖乖吃藥?否則怎會——」

  孟晴羽不自在地趕緊轉了個話題,掉頭檢視放置在一旁的藥包,以掩飾自己的心虛。理所當然的事就讓它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吧!她不想去深究,或硬要理出個什麼東東來。可是,她心底有個奇異的預感,猛烈地——敲擊著她——

  「晴羽!聽爺爺說——」孟湘君卻不讓她退縮地緊抓住她的臂膀,雙眼逼視著她。「不要逃避你心中真實的情感,如果你能誠實的去面對,你才有資格、也才有機會去獲得幸福。爺爺希望你幸福……」

  幸福?孟晴羽眼皮一斂,眸光變得幽遠,「幸與不幸,只在人的一念之間罷了。何況未來還那麼久遠,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爺爺,我和靜和的婚約,也是您做主決定的,難道您不相信自己的選擇嗎?」

  孟湘君忽然艱難地吐出:「晴羽,其實靜和——」

  就在此時,孟湘君突地口吐白沫,翻著白眼。孟晴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嚇得失聲尖叫,雙眼不可置信地瞪住她爺爺,六神無主地喊叫著——

  「來人——快來人呀!張媽!謝伯!阿里!快點——」

  她驀地奔了出去,在走道上又瘋狂地吶喊:「張媽!謝伯!阿里!你們在哪裡!?快來!快——」

  就在她出去不久,一個黑色身影閃入房內,走近孟湘君的孱弱身體——

  d                            d                            d

  「又發生什麼事了?」

  西園寺靜和快步地出現在房門口,孟晴羽看見他進來,立刻起身投入他的懷中,悲泣哽咽地幾乎不能成聲:

  「爺……爺爺他——」

  西園寺靜和溫柔地擁住她,心疼地擡手拭去她不斷泉湧出的淚水,低頭輕吻一下她的額際,柔聲道:「別哭!」

  他倏地又擡頭,恢復一貫威嚴地對站立在一旁的家庭醫生,平靜又鏗鏘有力地問:「孟爺爺的情形如何了?小林醫師!」

  戴副眼鏡,看來年近四十,頭髮稍帶白絲的日本醫生,神情凝重地歎了口氣,搖搖頭。雖然沒說話,但表情卻和宣佈死期沒啥二樣。

  孟晴羽神色慌張地抓住小林醫師的衣襟,驚恐地問:「為什麼不說話!?爺爺還有救,爺爺還有救的——對不對?你說呀,你說話呀!」

  「晴羽。」西園寺靜和扣住孟晴羽的肩,示意其他人先離開。

  「你冷靜點!」他搖撼她的雙肩,試圖搖醒她。「你以為你這樣毫無理智地哭鬧,孟爺爺就會好起來嗎?」

  孟晴羽倏地安靜下來,倒進西園寺靜和懷裡,泣不成聲的問:「怎麼辦……怎麼辦嘛?我不要爺爺死,我不要爺爺死呀!啊——」

  西園寺靜和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挽住孟晴羽離開孟湘君的房間,往孟晴羽的臥房走去。

  「乖,你睡一覺!」他把她推進房裡,安撫道:「安心的睡,別想太多了!」

  「可是爺爺——」

  「睡覺!」西園寺靜和二話不說地把孟晴羽抱上床去,半是命令半是脅迫性放下她,替她蓋上被子。

  自孟湘君生病之後,她除了學校,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旁,經常一夜沒合眼。她需要好好睡一覺。

  「靜和,」孟晴羽坐起來,不安地抓住就要離去的西園寺靜和,期期艾艾的問:「爺爺他不會死吧!」

  靜和回轉過身,看了她蒼白的面容一眼,無可奈何地坐在床沿,愛憐地輕撫她白皙柔嫩的臉龐,語氣寵溺地道:「傻瓜!他不會那麼早死的。因為,他還沒看見他心愛的寶貝出嫁呀!」

  他的話令孟晴羽羞紅了臉,低頭偎進他的胸前,以遮掩自己臉上的紅潮。靜和渾厚的笑聲自胸腔發出,震入她的耳中。莫名的又令她想起那個救了她的陌生人,那聲撼入心扉的心跳——

  她微閉了眼,又擡起頭,看著靜和完美的下巴,忽然輕聲地喚:「靜和!」

  「嗯?」他溫柔地低下頭,將耳朵靠近孟晴羽:「怎麼了?」

  「我——我——」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別那麼緊張,但身體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講話也結結巴巴了起來。

  「怎麼?你冷了?」靜和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紅潮的臉,體貼地笑問。

  「不是……」孟晴羽低下頭,臉更深地埋進他的胸膛中,囁嚅地道:「我……我們……結……」她又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地道:「我們結婚吧!」

  「啊?」西園寺靜和呆愣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孟晴羽,像研究外星怪物似的揚起眉毛,好像她說的話有多匪夷所思似的。

  「晴羽,你還好嗎?」他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測測孟晴羽額上的溫度。「沒發燒啊!是不是太累了?」

  「才不是——」她氣憤的揮開他的手,抓起棉被躺回床上,賭氣似地背對著他,不發一言。

  「晴羽?」發現孟晴羽出乎尋常的態度,他輕聲地又喚了一句:「晴羽?」

  不可思議!一向好脾氣的晴羽竟然會氣得不跟他說話。他到底是哪裡說錯了?

  「生氣了?別這樣,開開玩笑而已。」

  晴羽一向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呀!怎麼今兒個才說一、二句就氣成這樣?

  靜和扳過她的身子,卻見她淚流滿面,他霎時愕愣住了。

  孟晴羽狼狽地推開他的手,抓回棉被蒙住臉,悶聲地道:「人——人家是說正經的。」

  「晴羽,」靜和放柔了眼神,雙手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摟進懷中呵疼著,極其溫柔地吻去她的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孟晴羽嘟起嘴,一臉不大高興他問這個有損她智商的問題。她想,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結婚」代表的意義。

  「真的知道?」

  她明白為何靜和的嗓音突然沙啞低沈了起來,但女性的直覺卻在他舔吻上她小巧的耳垂時顫慄了一下。她有些驚恐地承受靜和的重量,一起倒向柔軟的床榻。

  「靜——靜和——」她惶惑的低喊。全身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而在靜和傾身吻住她的唇時,她驀地湧起一股抗拒的感覺!

  不……不對!這人將是她的未婚夫呢!她怎麼會……怎麼能拒絕?

  「靜——」她害怕地望著他滿含強烈慾望的眸子,喉嚨倏地哽住,只能任由他炙熱地吻上她的唇,一雙手撫上她僵硬的身驅。

  想……想吐!孟晴羽愕然地發現,她排斥靜和的吻。當他的舌探入她口中與她的交纏,企圖撩起她的熱情時,她竟感到一陣反胃作嘔。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的,可是——

  她居然不期然地憶起那聲心跳。霎時,她激動地推開頭正往她頸肩而下的靜和,從他的胸膛中掙脫出來,與略微詫異的他對視。

  「對不起!」她慌亂的流下眼淚,抓緊胸前的棉被,為自己在未婚夫懷中時,竟想起別的男人而感到羞慚。這才發現,她竟眷戀那陌生人胸膛的溫度,以及他瘦削結實的身材;一再的,他盤踞在她的思緒之中,擾亂她的心……

  靜和不發一語的凝望了她一陣,深黝的瞳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緒。良久,他伸出手輕柔地拭去她的眼淚,淡淡的道:「所以,你還不能嫁我。」

  「我——」孟晴羽垂下眼瞼,低低切切地哭了,將臉埋入被單中。「中國人說:『沖喜』,我以為……我們結婚,爺爺他……」

  靜和沈默地睇凝著她。她就是這副無助、荏弱的模樣教人心動,她這麼愛她的爺爺,他怎麼忍心苛責她呢?

  「傻女孩!」他寵溺地撥弄著她的頭髮,一把又將縮回駝鳥洞的她拉了起來,溫柔地吻她的額際,疼惜地低語著。

  「我怎麼捨得生你的氣!?可是,你不認為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和那些無聊又無用的習俗一點也搭不上線嗎?」

  「可是——」

  孟晴羽楚楚可憐地靠在靜和的懷中,意外的發現,在靜和的懷抱中遠不及——

  STOP!

  孟晴羽緊急穩住自己遠揚的思緒,在心底痛責自己的不貞。今生今世,她已經注定是靜和的妻子了,她怎麼會、怎麼能貪戀那個不屬於自己的胸膛!?

  她的思緒中隱約飄來——

  我達達的馬蹄聲是個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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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27 23:22:21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2-27 23:25 編輯

第2章(1)

  二月,雖已冬末春初,卻還是有著深冬的氣息。夜風寒涼地吹送著,傳達森冷的溫度。

  一個修長瘦削的身影一晃動,便由書房窗外的大樹上翻身躍了進來。在沈暗的斗室中,亮出一道細微卻又不失明亮的光線,在書房內四處搜尋了起來。

  入春之後,西園寺靜和就要和孟家大小姐正式訂婚;而他混進來也好一陣子,若再沒什麼嶄獲地回去總部報到,準免不了要挨一陣吐槽。

  他身手矯捷地避過探照燈來回巡探地刺眼光芒,手不停地翻動著書頁與文件。驀地,他看到了什麼似的,正想拿起來研究時,走道上迴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他低咒了一聲,迅速將文件放回原位,轉身藏入檀木書桌底下。

  就在同時,門被輕巧俐落地打開了。

  啪地一聲,頓時房內一片通明。

  「晴羽小姐睡了?」一名身形高挑,著一襲暗紅色連身裙,長髮飄逸、氣質優雅的女子尾隨著西園寺靜和進到書房裡,隨手帶上了門。

  「哄她睡覺真麻煩!」西園寺靜和一手按在頸後,左右搖動了一下。隨即走到書架旁,拿起一本書翻動著書頁,狀似漫不經心的低應道:「得擁著她,在她身邊輕聲細語地呢喃。你們女人好像都喜歡這一套。」

  躲在桌子底下的人屏氣凝神地緊握了一下拳頭,仍拉緊了神經注意他們的動靜及言談。若是歪打正著,還可以竊聽到什麼重要情報;若是打不著,那小命一條,大概就得白白送掉。

  紅衣女子——西園寺靜和的隨行秘書——嶽虹微閉了眼,將眸光投向不曾擡起頭的靜和,她幽幽開口,語氣摻雜嫉妒、譏嘲、挖苦——

  「我看你這個『保母』做的倒挺稱職,也很自得其樂嘛!」

  西園寺靜和擡起頭來,不著痕跡地打量跟了自己十年的嶽虹,微揚起眉毛,露出一抹好笑的神情,把書放回書架上,淡淡地道:

  「我以為你已經大到不需要保母了。瞧!我十年前遇見你時,你才只是一個濃妝艷抹、奇裝異服、滿口髒話的飛車黨小太妹。為了爭地盤,和我的手下起衝突,不知天高地厚到了極點。而如今卻已經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原以為,我撿到的是一塊石頭,沒想到——」他目光緩緩柔和了,「卻是塊美玉。」

  「美玉也得有人懂,有人收藏才有價值。不是嗎?」嶽虹目光不移,定定地凝望著靜和。

  「而且,你不懂的。女人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會變得軟弱、嬌憨;但是,她們同樣會為了所愛的人而堅強,並且——」

  她頓了頓,語氣倏地成了一絲凝結的冷酷,「決絕無情,不擇手段。」

  西園寺靜和的腦中像是射入了一道光線。霎時,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但他卻什麼也不說,眸光了然銳利地看著嶽虹。

  養虎為患,是嗎?但嶽虹是頭獵豹。不動時,優雅高貴,安閒慵懶;一動的話,精明銳利,會緊咬住獵物不放,狠、準無比。

  「好極了,嶽虹!不愧是我一手訓練的得力助手。」

  有意思!他欣賞這樣的女人。這樣生活才有挑戰性,不是嘛?

  他撫掌大笑,走向沙發,悠閒懶散地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右手肘支靠在椅子把手上,拳頭撐住額頭,半瞇起眼。

  「希望有人會有此殊榮成為那個識貨的『藺相如』。現在,我得先解決孟老頭的事。小林醫師那裡怎麼樣了?」

  咦?什麼意思?這話頗耐人尋味。

  躲在檀木桌下的人仔細咀嚼,再三玩味西園寺靜和話中的玄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奸詐。

  「一切都沒問題了。你這招『挾天子以令諸侯』下的可真妙。不過,孟老先生不會乖乖聽令於你吧!」

  「他非聽不可!」西園寺靜和站了起來,踱步往書桌走去。「因為我手中握有王——」

  「誰?」就在他要接近書桌的那一剎那,他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他大叫一聲。

  忽然書房內飄進一陣風,在窗外的樹梢間起了大騷動。嶽虹二話不說的躍出窗外,煙霧彈隨之射出;就在此時,西園寺靜和感到身後的門有了開啟的細微聲響。他驀然回頭,只見晃動的門板。立時,他大笑了起來。

  「好一隻狡滑敏捷的『老鼠』。」他眸光閃熾著極光,冷峻地射向門口。

  「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的,你休想逃離我的手掌心,我會讓你嘗到和我西園寺靜和作對的後果。你等著吧!」

  他按下桌上電話的通話鍵,語氣堅決地下達命令:「加強守備!一定要逮住這隻老鼠!吩咐嶽虹,二十四小時之內查出他的身份。我要——」

  他的眼神頓時轉變為陰狠凶殘,在在顯示他勢在必得的決心,「將他活活送上手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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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好眠的一夜。她該死的夢見那個完美比例的背影,她甚至夢到自己披上白紗,原本手上挽的是靜和的手,但走著走著,卻換成另一個人的——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莫非她是個容易見異思遷的女人!?

  「早——」孟晴羽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咦!?一個氣氛低迷的早晨,怎麼家中所有的傭人全聚集在客廳呢?

  「怎麼回事!?」孟晴羽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

  由於昨晚作了令人心虛的夢,以至於她不敢在這種「詭異」的時刻裡靠近靜和,膩著他尋求安全感,只能安靜地拉著靜和的衣角。

  「昨夜有小偷闖入府邸,現在少爺正在重新徹查家中的傭人。小姐昨夜被驚嚇到了嗎?」嶽虹溫柔地問著。

  西園寺靜和同時回過頭來睇睨了她們一眼。

  「咦!?有嗎?我並不知道呀!」孟晴羽天真無邪的低語道。而那副嬌弱模樣,讓人一看就想擁她入懷,輕聲低喃甜言蜜語,不忍多加以傷害。

  爾後,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那個戴著「ㄘㄨㄛ」樣眼鏡的男子身上,心底驀地湧起了某種莫名的感覺,尤其是他的身形——

  不過西園寺靜和並沒有注意孟晴羽的反應,只是目光銳利,狀似隨意,實則像雷達電眼、X光線一般,由第一個傭人探測、掃視到尾端的那一位。

  最後,他的目光駐留在那名戴著「ㄘㄨㄛ」樣眼鏡的男子身上,他的眼睛倏地瞇了起來。「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那名男子全身顫抖了起來,他畏縮、囁嚅的回答:「行……行知……書。」

  瞧他一臉恐懼、瑟縮的模樣,一看就是一副孬種,沒有用的人。霎時,排站著的傭人爆出高高低低的笑聲。

  「『蜘蛛』呀!」

  不知道是誰起哄,一群人又發出爆笑聲。

  孟晴羽看他們這樣取笑他,不知為何地心中產生不平之氣,正想出聲教訓他們時,冷不防,西園寺靜和射出一粒小石頭,不偏不倚地打中行知書的眼鏡,掉在地上,鏡片連帶鏡框全破了,而行知書則跪倒在地。孟晴羽還來不及驚呼出聲,靜和就一個箭步地衝上前去,用力扳起行知書的下頷。

  「哇哈哈哈……」

  滲血的臉龐上,露出的是一雙——鬥雞眼,沒有焦距,無神驚惶地四處飄瞄著。那副慘不忍睹的滑稽模樣又逗笑了每一個人。

  西園寺靜和皺著眉甩開他的頭,冷漠的看著行知書驚慌失措在地上不停地摸索著,嘴角喃喃地說著——

  「我的眼鏡,我的眼鏡呢?我的眼鏡……」

  「靜和,」孟晴羽不贊同衝上前抓住西園寺靜和的手肘,「你怎能這樣?隨意打壞人家的東西,還弄傷了他,卻連聲對不起,一個查視他的傷口的動作也沒有!」

  她回過身,半蹲身扶起尚處於茫然害怕的行知書。擡頭看著西園寺靜和,不滿地指責道:

  「快向他道歉!」

  一聽見「道歉」二個字,行知書惶恐地連聲說:「對……對不起、對不……起……」

  「誰叫你道歉呀!」孟晴羽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行知書一眼。

  西園寺靜和卻擰起眉頭,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瞪視她,「晴羽,你說什麼?」

  「我——」孟晴羽被西園寺靜和這句淩厲的問話駭住了。

  行知書不希望因為自己,害得少爺、小姐吵架。於是,咿咿呀呀地極力想表達:「咦?……是……是我……不……」

  第一次,孟晴羽有了想維護一個人的心情。奇異地,她竟有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想反抗不合理的態度,一切都來得莫名其妙,教她自己也很訝異。莫非,是這笨拙的男人怯懦的樣子激起她的惻隱之心和憐憫之情嗎?

  孟晴羽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以母雞保護小雞的高傲態度,語氣堅決地再說了一次:「你——要——向——他——道——歉!」

  西園寺靜和的目光倏地森冷,冷峻地鎖住孟晴羽。她從不曾反抗過他什麼事,總是溫順可人地接受一切安排。不知從何時起,她也學會了這些卑劣的性格。

  他的眸子射出致人於死地的目光,瞥向一旁,看似毫無反抗力量的行知書。

  這個人該死!

  西園寺靜和二話不說地一把抓起孟晴羽,往門口走去,不容反抗地命令道:「你該去上學了!」

  「放手!靜和,你還沒跟他道歉!」孟晴羽扭動自己的手腕,試圖掙脫靜和的箝制,卻因力道不夠大而被他直直地拖往大門口走去。

  嶽虹別具深意的望著大門口。良久,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行知書,揚聲命令道:「各自解散。」

  便也追著西園寺靜和離開了。

  「晴羽小姐真『勇』,敢對抗冷面少爺,然而,」說話的傭人踢了行知書一腳,「卻是因為這沒用的傢夥。」

  「阿龍,你嫉妒呀!你也暗戀小姐!?」

  「小姐那麼溫柔可人,誰不喜歡她?」

  「說的也是。我們男人呀,最喜歡那種嬌美柔弱的小白花了——最好溫順又乖巧,美麗又聰慧——那種女人真是男人的天堂呀!滿足男人的『自尊需要』。」

  「小朱,你又在作夢了。阿達、阿達啦,走了啦!」

  一群傭人七嘴八舌地討論女人,並各自散開做自己的工作去了。行知書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捂著臉,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需要另一副眼鏡,還有,替傷口上個藥。

  看來,前途……

  他回過頭去,若有所思地望著大門。半晌,他歎了口氣——

  多災多難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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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晴羽一手捧著醫藥箱,另一手拿著眼鏡盒,神色愉悅的走到行知書的房門前,敲了敲,等待他開門。

  等了好久,都不見裡面有人反應。孟晴羽再次舉起手來敲門,這回,房間裡頭傳出:

  「來……來了!」

  不知怎麼的,聽見行知書結巴的說話,她竟然感到一絲無名的心喜與安心。她揚起笑容,輕快地道:「是我,孟晴羽,我來看你!」

  「啊!?」裡面突有巨大響聲傳出,接著是乒乓咚咚的物體落地聲。

  孟晴羽在外面聽得有些心急,大有破門而入之勢,「行知書?行知書,你沒事吧!」

  唰的一聲,門霍地開了。一個頭髮淩亂,眼鏡歪斜,衣著邋遢的男子立在門後。看樣子似乎是為了開這扇門,翻山越嶺而來般的狼狽。

  孟晴羽被他這副呆拙樣惹笑了,大大方方地將醫藥箱亮在他眼前,「不請我進去坐坐?」

  「啊!?」行知書獃愣地把眼鏡扶正,張著快落地的下巴,不可置信,期期艾艾的問:「咦?你……我……」

  「我只是來看看你,順便代替靜和向你道歉的!」

  看來乾脆自己走進去比較快。

  孟晴羽逕自走進行知書的房內,而行知書則驚慌失措地追進屋內。趕忙把剛剛被碰倒的東西一一歸回原位,又連忙找墊子給她坐,還急著倒茶水給她;只是杯子還沒送到她手上,就因他自己絆了一下,杯子飛了出去。水濺濕了一地,而他本人則跌了個狗吃屎。

  「喂!你不用忙了啦!」

  他手忙腳亂的模樣真的好可愛。實在奇怪,他明明塊頭比她大,可是她卻打從心底對他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保護欲;因為他看來是那麼地——「卡哇依」!(日文——可愛之意)

  最近,她變得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好像有一個她從來不認識的自己在緩緩覺醒。這令她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

  孟晴羽溫柔地笑了,「坐下來嘛!我們說說話。」

  行知書立即僵硬,四平八穩地「正坐」(日本跪坐的一種)在她面前,一副等候審判的模樣。「有什……什麼……事!?」

  「你的傷,」孟晴羽遲疑了一下,才問:「怎麼樣了?」

  「啊?沒……沒事呀!」行知書那雙修長的手賣力地在胸前晃動,認真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她:別擔心,我很好。

  「別——別怪靜和。」孟晴羽似乎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旋即擡頭看著他,「其實,他人很好的;而且,他也不是有意傷你的。你看!他拿了醫藥箱,又替你配了副新眼鏡。你就別怪他了,好不好?」

  「咦?我沒沒……」行知書又手和臉一起搖動,一臉「只怪自己,不怪別人」的表情。「是……是是我自己……」

  孟晴羽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語氣有些黯淡地道:「那就好。」

  其實,她自己也嚇到了。靜和從來沒有用那種陰狠的語調對她說過話。或許,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早上一樣勇敢地反抗過他吧!

  「你的眼鏡修好了!?」

  那副像鳥屎一樣霧茫茫的鏡片究竟是幾度呀?

  「因……因為我笨……笨手笨腳的,所以……都會有……備份。」

  看來他還挺細心周到的嘛,只是反應遲鈍了一點。

  「和我講話不要怕呀!」孟晴羽一手托腮,笑望著他。行知書像是不好意思,不自在地站起身來,往牆邊走去。孟晴羽這才仔細打量起他的房間,在這之前,她從來沒到過傭人房,不知道原來傭人的房間是這麼地狹小、陰暗;她真像古時候的某些皇帝,不食人間煙火,不懂民間疾苦。她是不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但是——這間斗室雖窄小,卻很整齊乾淨,有條有理,在在顯示它主人的用心。

  那麼,這人為何——不待她多想,她的思緒就被陣陣飄來的奶茶香給勾走了。她眸光一轉,不由得愣住了。

  他——會——做——奶茶!?

  GOD!和他笨手笨腳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第2章(2)

  「小……小姐,請……用!」他不好意思地將杯子端至她面前,是煙薰的嗎?他的臉紅得發燙。「不是……什麼好……好東西。」

  「啊!?給我的!?」孟晴羽看著杯中白煙徐徐上升,心中升起一股感動。她接過來仔細品嚐著;她會將這古拙樸實的震動記在心底,用心地。

  「好好喝!」她雙眼發亮地瞅著他似擔心她不能接受的神情,笑了,「你怎麼做的?好棒,和一般人做的奶茶都不一樣。」

  「真……真的!?」他不敢相信,遲疑又期待地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她用力地點著頭,保證道:「別對自己沒信心嘛!老實說,這麼好喝的奶茶我還是第一次嘗到。你可以教我做嗎?最近,我就要開始上『新娘課程』了。」

  說到這,她無名地升起了一股煩躁。這代表,她就要嫁給靜和了,是嗎?可是,她似乎很徬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一絲打從心底的——

  「小姐……很愛少爺?」行知書似是看穿了她的不安,小心翼翼地問著。但好像又覺得不妥,抓了抓頭,自言自語地道:「真……笨!一定是……愛少爺才會想嫁他嘛!」

  愛嗎?「嗯——」孟晴羽詫異地愣了一下,心虛地低應一聲。但卻不敢,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靜和。原本她以為順理成章的事,在那聲震撼之後,一切全走了樣;她甚至認為自己汙穢了「婚姻」一詞。

  「婚姻」內一定要有愛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那麼,現在居高不下的離婚率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他們沒有「愛」嗎?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婚的嗎?或是他們本來是相愛的,只是後來發現愛錯了?

  不!她不想要這樣的婚姻。她不希望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愛錯了人,結錯了婚。她渴望的是,一生只牽一個人的手,而且相守到永遠——

  這時,走道盡頭的二個人看著房內射出的光線,低聲交談著。

  「你認為這樣安全嗎?把自己的未婚妻送進別的男人房內!?」

  「你不懂什麼叫『欲擒故縱』嗎?」

  男人燃起一根煙,淡漠地吞吐:「何況是我要的,我絕不會拱手交給別人。難道你認為晴羽會成為別人的?」

  「孟晴羽是不是該感謝她未婚夫的寬宏大量的信任!?」

  那男人睨了那女人一眼,擰起濃眉,語調中有了一絲不悅,「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真的愛她嗎?」女人一針見血,眸光銳利地探視著他。

  男人眼皮一瞼,避開她探索的目光,轉身往書房走去。

  「潛入者的報告呢?」

  「已經到了。不過,」女人的唇角漾起一抹瞭然的笑意,「你可以迴避我的問題,卻不能躲開你心中真實的情感。」

  「情感!?」西園寺靜和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那種沒有用的廉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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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螢幕上迅速出現著——

  代號:幽靈

  真實姓名:不詳

  背景:一切不詳,資料全數封鎖在I.J.O的總部內,無法讀取。已確定是男性。

  專長:易容高手,行動敏捷,神出鬼沒;I.J.O的「一人部隊」,隸屬「調查局」。

  特殊武器:煙霧彈、彈指神功,目標百發百中,同時也是射擊高手。

  「幽靈!?」西園寺靜和擰蹙了眉頭,瞪視著電腦上的資料,不敢相信這個人神秘到這種地步,竟讓他們的「天羅地網」都蒐尋不到他的資料。就連I.J.O內,號稱「幕後白手」的電腦情報頭子他們都能查得到,但他——

  「I.J.O我知道,但這個『調查局』是什麼玩意兒!?」嶽虹擡頭看著陷入沈思的靜和詢問著。

  「是  INTERNATIONAL  JUSTICE  ORGANIZATION的『裡』。」

  「裡!?」嶽虹不解地看著西園寺靜和異常平靜的俊容。

  「I.J.O有『表』和『裡』,『表』為『擎義盟』,『裡』為『調查局』。」

  西園寺靜和的神情中夾雜了一絲憎恨,「上次毀了我們『終結者』黑護法的斐火祺,就是『擎義盟』的走狗。」

  「我不懂,這有什麼差別嗎?」

  「『擎義盟』的人可以直接和警方接觸,協助警方破案;但『調查局』的人則否。他們的身份為了辦案的安全性,是不曝光的;除了I.J.O內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面目。由於身份神秘,又怕有人假藉其名義為非作歹,所以,隸屬『調查局』的幹員,等於是在刀口上『玩命』,是沒什麼保障的工作。只是,要成為『調查局』的一份子,還得是精英中的精英才行。」

  嶽虹聽完後,忍不住鼓掌,「哇!太厲害了,不過讓人聽不懂!」

  西園寺靜和給了她一記衛生眼,「你秀逗啦!」

  「不,只是覺得好笑而已。那若是『調查局』中的人在任務中出了意外,不就沒戲唱了嗎?不是得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你以為『擎義盟』為什麼為『表』?就是要支援、救助『調查局』的幹員。所以通常是一表一里的出任務。」

  然而,西園寺靜和的「終結者」的「黑護法」卻只敗在斐火祺一個人的手上,而斐火祺還僅是「擎義盟」的幹員罷了。他忿恨難消的是,不知是他的手下太差勁了,還是I.J.O的人太優秀了?

  現在,又有個「一人部隊」……

  「看來真的是十分扎實的安排,尤其他們的中樞又有一個情報頭子!」嶽虹靜靜地評道。

  「嗯哼!」靜和不屑又譏嘲地輕哼了一聲。「他們有『幽靈』,我們卻有『抓鬼特攻隊』!」

  「靜和?」嶽虹望著西園寺靜和益發猙獰的面容,不確定地喚著他。

  「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I.J.O!儘管他們來一個,我『天羅地網』即殺一個;來二個我宰一雙。和我西園寺靜和作對的,絕不可能教他快活自在、稱心如意的。」

  西園寺靜和的眸子射出吞噬人,陰狠凶殘的光芒,「嶽虹,二月十四日在七號公路旁的樹林內,我們得準備一份大禮送給I.J.O的『幽靈』先生。」

  他握緊了拳頭,勢在必得地道:「我絕對會親手逮住那縷幽魂,讓他安分地滾回地獄去安享天年的!哼哈哈……」

  靜和?嶽虹無言地望著他英氣逼人的臉龐,神色霎時驀然凝住了,像是一具哀傷的化石,風化在冬季的冷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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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片」是愈來愈難到手了——我知道——尤其是還要飾演「第三者」的角色。我真是他媽的快抓狂了!

  而且西園寺靜和也已經察覺那天的「入侵者」,目標是那份「畫片」。對於他猝然決定在二月十四日那天要派人將「畫片」送往日本,老實說,我總嗅到一絲「香奈兒的誘惑」——I.J.O的特殊用語,意指  SNARE  (陷阱)——味道。

  但,寧可信其真,也不放過任何線索。所以,我還是「闖入虎穴」去一探虛實。不過,我猜,這一趟恐怕是凶多吉少,死期可待也!嗚呼!革命尚未成功,我竟得拋頭顱,灑熱血,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冬末    魏彥平自我逍遣篇Ⅰ

  叩叩!

  敲門聲迴盪在寂靜的深夜。

  行知書丟下筆,把畫紙往桌底一塞,又結結巴巴地應道:「是……是誰!?」

  「我!」門外響起了清脆嬌弱的女聲。

  是孟晴羽?哇拷!十點了耶!她這麼晚跑來找他有什麼事呢?

  行知書動作遲緩地拉開了門,霎時驚愕地看著圍上一條深色披肩,連頭一塊兒包了起來,穿著一襲粉紅睡袍,裸露一雙美足的娉婷少女。

  行知書迅速隱翳自己的目光,低喃道:「小……小姐,這……這麼晚……」

  他的眼睛瞄見孟晴羽手上拿著的畫板、炭筆、紙!?心中頓時產生不安的預感。

  「這是什麼!?」他錯愕的差點大叫了起來!

  「我……想喝你泡的奶茶,所以,準備替你畫一張像做為報酬呀!」孟晴羽笑得分外燦爛地道。

  「是嗎?」他狐疑地打量著孟晴羽,突然一針見血地指出:「小……小姐,……你似乎……笑得有些……勉強,在……在強顏歡笑唷!」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他正打算——

  咦!?不對!她怎麼會這個時間跑來這裡!?

  「小……小姐,今天是……是情人節,少爺是……是不是……」

  孟晴羽委屈的嘴一努,一邊暗想這個人平時笨笨的,但偶爾卻意外的精明;一邊踏進他房內。隨即,一屁股坐在行知書乾淨的地板上,抓過一個墊子,下意識地捶著它出氣,而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甘的語調——

  「哈哈哈,賓果!今天是情人節!他竟然帶著嶽虹姐出去辦事,而且這麼晚都還沒回來。」

  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呢?她是靜和的未婚妻,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卻比嶽虹和他在一起的還少。

  好……好想知道靜和平時的樣子,畢竟,他將是她的丈夫,要和她廝守一輩子的人呀!

  「也許他想……想回來,只……只是有……有事耽……耽擱了。」行知書笨拙的安慰著孟晴羽,一邊說一邊急忙去泡好茶,希望她能開心一點。

  「謝謝你!知書!」孟晴羽擡起頭來,投給他感激的目光,「你的話真窩心。」

  「沒……沒有的事……」行知書背對著她,似乎不好意思了。

  孟晴羽托著腮,微笑地看著他,深覺自己來對了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寂寞、無聊時,竟會想要來找他;會是因為他給她單純樸實的感覺嗎?還是想念他獨特風味的奶茶!?

  看他忙碌的背影,看著看著,似乎愈看愈熟悉了……若是他的肩膀再硬挺一點,而且不是鴕背的話,愈看愈像——

  行知書端來奶茶,對上她深思研究的目光,不由得呆愣了一下,不自在地別過頭去問:「怎……怎麼這……這樣看我?」

  孟晴羽這才發覺她直盯著行知書看,有些羞靦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乾笑了二聲,「不是,因為——」

  她真呆!怎麼會以為行知書像那個救了她的人呢?天底下背影相似的人多的是呀!但她眸光一溜轉,倏地漾起了一抹慧黠的笑容,眼底也閃著淘氣的光芒。嘿嘿嘿……有何不可呢?

  「知書,你知道我在哪裡唸書嗎?」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

  「不……不是在……在『自由飛行藝術學院』的美術系……三年級嗎?」

  喔!有明顯的「香奈兒的誘惑」喲!

  「你知不知道美術系是在幹什麼的?有些什麼內容!?」

  「不就是……畫畫嗎?」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這種非常時期,一問三不知是不是可以減少麻煩?

  「對呀!」她點點頭,完全贊同。「有油彩畫、水彩畫、炭筆素描……」

  行知書看一眼她帶來的「家當」,似乎已經明白昭示她的「不良企圖」了。

  「所以?」

  「所以,」她忽然扯住行知書的袖子,像個小女孩般的撒著嬌,「我明天要交一張人體炭筆素描,你當我的模特兒好不好?」

  行知書像是被點化成石似地失魂茫然了好一陣,而後才如夢初醒的驚吼:「啊!?」

  「我說,」她笑得好生快活的勾住他的手臂,「你來當我的『人體素描』的模特兒!」

  這會兒,行知書的眼珠真的是滾到眼眶之外,而下巴也久久合不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23:37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2-27 23:26 編輯

第3章(1)

  太陽慵懶地射入了窗內,在斗室內灑射一片金黃色的光明。

  孟晴羽欣慰地一手擡起,以手臂抹去臉上的疲憊,喜悅地笑著籲了一口氣:「完成了!」

  而她的模特兒也睡著了。

  真難為他了!昨天,她把他拖拉到她的畫室,逼著他站在畫板前做她的「人體模特兒」。當然,她要的只是他的「背面」,而不是他的「正面」。不過,老實說,看到他的一身結實肌肉,她很不淑女的暗吹一聲口哨,欣賞起來了。可惜的是,在他腰側的部位,有大片深褐色的胎記,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只是……畫著畫著,不知為何的,竟被她畫成救了她的那名陌生男子回眸而笑的臉孔。她這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真的很像,教她錯誤的交疊著。

  但是……也罷!這不正是她的目的嗎?那種身材比例完美的男人,若是不拿來作人體模特兒,就真的太暴殄天物,對不起上帝了。阿們!

  而且,她不知道這個平常手足無措,笨到極點的憨男人竟有一副這麼棒的身材。若是五官再俊美一點,肯定比靜和,或者是任何一個明星都搶眼許多!

  她走近沈睡的行知書,由心底升起一抹小小的愧疚感……

  她會不會太任性了?強迫他當她的模特兒?一點也沒顧慮到他的願不願意?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硬逼他——

  老實說,她並沒有什麼和男孩子相處的經驗。從小到大,最親近她的男人,只有爺爺和靜和,而她念的又是日本的教會女子學校。直到三年前,她才回到台灣,考進「自由飛行」的美術系。在這之前,她幾乎很少和男子接觸。

  只有——

  她低頭看了一眼沈睡中的行知書——

  只有這個人,是除了爺爺之外,唯一能給她有親近感的男人,就連靜和,她都覺得他好遙遠——

  她——真要嫁靜和嗎!?

  但是,不嫁靜和,又要嫁誰呢?難道還有另一個真命天子的存在,而那才是她一生的依歸嗎?

  看著畫紙上躍然生動的人,她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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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

  孟家大門被用力打開了。

  西園寺靜和氣勢洶洶地大步跨了進來,冷峻的臉上凝聚著暴風雨前的徵兆。嶽虹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支開所有的下人,深怕他們遭到波及。

  「靜和,你累了,先去休息吧!」她輕聲地低喃道。

  西園寺靜和側頭看了她一眼,悶聲不語。他是三十歲的成熟男人了,難道還會這麼沈不住氣嗎?

  很可笑吧!昨天他們費盡心思布下了天羅地網,撒下這麼大的誘餌,涓滴不漏到連只小螞蟻都逃不了的陷阱,竟然——

  該死的沒捕到那縷「幽靈」。

  難不成那傢夥真的不是人嗎?早已看穿他們計謀,或是他真能穿破重圍,看見他們的「餌」不是「真貨」!?然後又神鬼不知覺地消失?

  不!他絕對不相信!那縷「幽靈」有這麼神通廣大,他分明是放他們「鳥」;更甚者,是他遲鈍到沒接收到這個風聲!

  全神戒備枯守了一夜,卻只能窮極無聊地餵飽蚊子,還搞得草木皆兵,任誰都會情緒不好的。他沒當場發作,已算是沈穩內斂了!

  「靜和?」嶽虹擔心地望著他漠然無表情的面孔。

  西園寺靜和依舊緊抿著唇,看著屋外忙碌的傭人,倏地腦中閃過一道光芒。他衝出屋外,一把抓過一個正在擦拭玻璃的傭人,將他提起來與自己平視,嚇得那傭人手中的抹布掉落地上,驚恐萬分地瞅著西園寺靜和分外漠然的面孔,怕得全身發抖。

  「那個新來的傭人呢?」西園寺靜和凶狠地逼問道。

  所有的傭人聞聲全停下動作,不明就裡地看著西園寺靜和。而被問話的那人則唯唯諾諾、畏縮地回答:

  「不……不知道,他從昨晚十……十點半以後就不在……房裡了。」

  「十點半以後!?」

  西園寺靜和挑起一道濃眉,別過頭去看了嶽虹一眼,二人極有默契地點點頭。

  他又沈聲逼問:「那他到哪裡去了?」

  「不……不知道。」

  「在我的畫室裡!」孟晴羽拿著畫具,和今天要交的畫緩緩走下樓來。正打算去上課,就聽見靜和的厲聲厲言。而在看見靜和不大對勁的臉色時,深怕他待會兒責罵行知書,於是勇敢地步下階梯,走到他身旁,解釋道:

  「昨天,我請行知書當我的人體模特兒,因為我今天要交炭筆素描的作業。不要再責問他們了!」

  西園寺靜和瞇起了雙眼,看著已然不再嬌弱的她,打從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憎厭。他絕不認為自己是奉守「大男人主義」信條的日本人,只是,若孟晴羽太過堅強、獨立、自主;那麼,她勢必會成為他計劃中的阻礙。到時,他就不得不——

  他凝望她美麗純潔的如天使般臉龐,眼底流竄過一抹只有嶽虹察覺出的特殊光芒……

  「畫呢?」他語調異常平靜無波地問著,眼睛開始搜尋她身上的背袋。而所有的人全驚惶地看著這一幕詭譎難測的情景,無法想像少爺在得知自己未婚妻整夜和別的男人一起做人體素描時,竟然能如此鎮靜,宛若事不關己般地輕鬆。

  「在這裡!」

  孟晴羽由一個捲筒中抽出一張已上了完稿膠的畫,一心只想維護無辜的行知書,沒注意到西園寺靜和在看見張開的畫時,瞬間怔忡,臉上顯露出一抹邪獰的眸光。

  這人不是——

  他太過於浸吟在驚訝中,以致畫自他手中滑落地上……

  嶽虹從來沒看過靜和這麼異常震驚的面容,底下的傭下也不曾見過,於是他們全湊過去「偷窺」那幅畫的「真面目」。原本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小姐的畫技太好嚇到少爺了;但在看見畫時,才知道——

  「這怎麼可能是他!?」

  傭人中紛紛有人七嘴八舌的評論著。

  「這個戴墨鏡的男人那麼帥!」

  孟晴羽一看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自己,羞赧地低下頭,拾起畫,囁嚅地解釋:「其……其實那是……」

  西園寺靜和率先擡起頭來,發現了那個戴著二坨猶如鳥屎般模糊不清的眼鏡,以及鴕背凸腹,無精打彩,又畏畏縮縮的身形。霎時,他的腦中想起什麼似的,俊逸的唇角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對上了行知書的眸光,似是刻意衝著他。

  「原來如此!」

  那抹狡獪的笑容,令行知書心底怵然一驚。

  而西園寺靜和只是撇了撇嘴角,隱去笑意,旋身對嶽虹說道:「走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

  「靜——」孟晴羽本想出聲叫住西園寺靜和離去的腳步,解釋這一切。但看見他和嶽虹相偕而去的身形,卻不知為什麼的說不出話來了,心底泛起了不知是苦澀、失望;或是另類的憤怒的雜亂情緒。

  那個亦步亦驅的身影,不是她。

  行知書和西園寺靜和錯身而過時,清楚明白地看見西園寺靜和唇邊那抹挑釁的笑容,但他仍是處變不驚地對他鞠躬道早,而後閃躲地奔下樓,還是那一臉拙樣。

  「對……對不起,我睡……睡過頭了。」行知書低低切切地說道。

  一群傭人全拿他當異類,鄙視地掃了他一眼,在他走近時,丟下一句:「真不知道你走什麼好狗運!」

  其他的傭人一哄而散後,行知書得以靠近有些失魂落魄的孟晴羽,瞄見她手中那張素描。

  這會兒,他自己也呆了!張口結舌地比著畫,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又不可思議地問:「這……這個背影真……真是一極棒,……半側頭而笑,又酷又炫的戴……墨鏡的人——是我?」

  他把畫放在自己臉旁比對著,要她看清楚,「你確定!?」

  孟晴羽陰霾的心情被他這副滑稽的模樣逗得笑開了臉,烏雲一掃而空。

  「不是,也算是,這個人——」她深吸了一口氣,羞紅了臉。看著自己畫上所畫的臉,打從心底湧起一抹落寞的情緒,笑容也不見了,只有著一絲略帶感傷的悵然。「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

  「小姐,」行知書藏在眼鏡下的眸光閃了閃,「你喜歡上他了?」

  孟晴羽遊移在自己翻覆不停的情緒中,以至於沒注意到行知書不再結巴的問話。愣愣出神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畫,似被蠱惑地道: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會時常想著他——」

  行知書驀地感到一股壓迫人的視線,他半側過頭去探向那道來源,瞥見了個修長挺拔的長髮身形,那人的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高深莫測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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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孟晴羽藉著月光,思緒紛亂地在畫紙上胡亂塗鴉著。她把所有的油彩全散置在桌子四周,拿著彩筆懶洋洋的沾染著,然後漫無目的地在紙上東撇一下,西畫一下,弄得整張畫紙髒兮兮又亂七八糟的;末了,她乾脆把筆丟掉,把紅色油彩全潑在畫紙上,噴得自己全身滿臉都是紅色油彩,這才甘心地停下手。就著畫板坐下來,屈著膝,把自己緊緊地圈住,像是縮成一團的蝦米。

  她到底算什麼呀?

  一下子思念一個根本談不上認識的人,一下子又不滿靜和不論到哪裡都帶著嶽虹,好像嶽虹才將是他的妻子一樣……

  莫非她是在嫉妒!?

  她不知道這種像是打翻了的調味瓶,五味雜陳的感受算不算是嫉妒。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是全然地柔弱。其實她心中有一股強烈的火舌,只是,那尚在醞釀中。有一天,終究會爆發的;而且她有預感,就在不久之後了——甚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怎麼不開燈?」

  西園寺靜和低沈空茫的聲音由她背後傳來,射進她的脊背,釋出冰涼的溫度。他步入畫室,扭開了電燈,看見一地淩亂,油彩噴得到處都是,連她也一反常態地不理他。想起她竟然對別的男人做人體素描,他不禁也動了氣,雙眸冷冽地瞪著孟晴羽的背。

  「早上在畫中的那個男人是誰?你知道嗎?」

  孟晴羽似狠下心來不理他,仍是維持原來的姿勢,面對畫板,屈膝自擁,背對著西園靜和,沈默不語。

  西園寺靜和緊蹙眉頭,大步走到她身邊,右手一拉,用力將她提起來,讓她無可避免地面對他。赫然發現,她一向馴良的瞳眸中,綻放出堅決、不屈的目光。

  他絕不容許這朵溫室的花,有這樣頑強的反抗!

  他咬緊牙,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吐出:「他——是——誰?」

  孟晴羽淡然地看著他一會,才幽幽淡淡,不卑不亢地反問:「你在嫉妒嗎?」

  未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的西園寺著實嚇了一跳。不一樣,她真的不一樣了……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晴羽!」他齜牙咧嘴道。

  「你會用這種口吻對嶽虹姐說話嗎?」孟晴羽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又讓西園寺靜和驚訝不已。她似乎是對這樣的對峙疲倦了,垂下頭,目光盯住地板,虛軟的語調已不復剛才的挑釁。「昨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昨天——」靜和愕愣住了。昨天二月十四日,哪是什麼大日子!?既不是國定假日,又不是他們任何一人的生日,更不會是他們的結婚或訂婚記念日。他都快氣炸,哪還管昨天是什麼鬼日子?

  像是感應到他的心思,孟晴羽目光懟怨地瞅著他,「昨天是情人節!」

  情人節干他鳥事!?西園寺靜和原本緊蹙的眉頭突然舒張開,臉上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手微微一使力,又將孟晴羽摟在懷裡。

  「你是在提醒我沒盡到『這個』責任嗎?」他一邊說著,邊將頭俯下,用力吻住孟晴羽的頸項。

  孟晴羽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隨即由胃部湧起一股作嘔的感覺,她使盡全力抵抗他的親吻,下意識地要掙脫他的箝制。

  「住手!靜和,放……放開我——」

  西園寺靜和倏地停下動作,雙手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逼近她,兇惡地提醒道:「你將是我的『妻子』,你沒有忘記吧!沒有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心裡還存在別的男人的!」

  被擊中要害的孟晴羽首先呆愣了一下,旋即掙開他的掌握,倒退了二、三步,委屈萬分地哭著朝他大喊:「你怎麼能責怪我!?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難得你還記得我是你未來的妻子。可是,你從來沒有好好陪過我;要嫁給你,我很高興,但是卻很不安。你想過、考慮過我的心情了嗎?」

  她情緒激動,難以遏抑地哭叫:「你是我的丈夫,我卻不曾瞭解全部的你。我也想知道你真正的模樣,想陪在你身邊呀。靜和,我們是要一起過完一生的『夫妻』吶!如果我根本還不能完全瞭解你,那我——」

  她孩子性,又嘔氣似地狠狠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水,「那我算什麼西園寺靜和的『妻子』呢?」

  就在同時,西園寺靜和的臉閃過了稍縱即逝的不耐煩,及不屑、輕鄙的神情。

  我想瞭解知道全部的你!?

  笑話!女人就是這麼美化自己想操控男人的慾望,別想輕易騙過他!

  他才不要被「愛情」這種婆婆媽媽,又虛偽的東西牽絆得不能動彈哪!他之所以選擇要娶孟晴羽,除了是因為她的家勢背景所能帶給他的名利;還有她溫順柔和的個性,不會干涉他所有的行動。若是她渴望他會給她「愛」——這種無聊又沒有用的玩意兒,這輩子她是甭想了!

  不過,他是不會告訴她的!

  「晴羽,」他低聲下氣地伸出手來,萬般溫柔地把孟晴羽攬入他的臂彎中,輕聲細語地哄道:「對不起!我被嫉妒沖昏頭了,才會這麼對你。我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不想你被別的男人搶走。」

  「你嫉妒?」她眨著一對分外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

  「當然,」他憐愛地拭去她的淚珠,「你是我的呀!」

  孟晴羽緋紅了臉,害羞地偎進西園寺靜和的懷裡。那個讓人我見猶憐的嬌弱小白花又回來了,剛剛張牙舞爪的氣焰已不再殘留。

  「那你……愛我嗎?」她羞怯地擡起頭,小聲地問著。

  「當然,你是我的晴羽嘛!不然,我怎麼會想娶你呢?」

  靜和的唇角漾起一抹冷笑,女人都需要哄,都愛聽甜言蜜語,不是嗎?

  「嗯——」孟晴羽點點頭,甜蜜地靠在靜和的胸膛上。她不該再舉棋不定、三心二意了,爺爺為她找的丈夫一定是最好的。她要愛他,相信他,和他攜手共走人生的路。

  他們二人都太過沈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致沒注意到門外佇立的娉婷身影,身上釋散出哀傷絕決,又冰冷無情的氣息……

  「晴羽——」靜和溫柔繾綣地吻著她的臉頰,眸中射出狡獪的光芒,「要小心行知書喔!」

  沈浸在他柔情中的孟晴羽,根本無暇思考,只是唯唯諾諾地應和一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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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的身份已經被察覺了。腰側及左胸那二大片「傷痕」,是我這一生無法抹滅的烙印,西園寺靜和比誰都清楚那是怎麼來的。

  看來,這個任務會更加艱巨和有趣。終至最後,我是不是會成功呢?所以,即使叫我小心也是枉然吧!我也已經知道派給我這個任務的人的用心了。我是該好好揍他一頓呢?或是多謝他的雞婆!?

  不論如何,敬業如我,絕對會不屈不撓去「挑戰克服」,而不會做出「半途落跑」的行為,那不是我魏彥平的一貫作風。

  何況,十年了,是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但我沒有把握能否全身而退——

  畢竟,那是——

  我的過去……

  冬末    魏彥平自我排遣篇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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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羽,爺爺真開心你……決定要嫁給靜和了,咳……咳咳……」

  孟湘君躺在「久世」病房中,欣喜微笑的話還沒說完,就又猛烈地咳了起來。

  「爺爺,」孟晴羽趕忙端水給他喝,又替他拍背順氣,「您別太激動!」

  「就是呀!爺爺,我和晴羽要提早成婚,你也用不著這麼興奮,反正這是遲早的事嘛!太興奮對身體不好。」靜和一反平常寡言少笑的態度,也和孟湘君打起屁來。

  「靜和!」孟晴羽面紅耳赤的低喊著。心想靜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滑頭了?

  「靜和,我就只有晴羽一個心肝寶貝,現在交給你,你得替我多疼愛著點,可不許你讓她受半點委屈呀!」孟湘君看來很快樂,雖然臉色蒼白,氣息虛弱,但似乎精神了許多。

  孟晴羽暗忖,或許她決定和靜和提早完婚的決定是正確的。

第3章(2)

  半晌,西園寺靜和緩緩地吐道:「交給我吧!」

  她側頭注視著靜和俊逸的面容,莫名地,她的心底攀升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只覺得不對勁……這種體認令她十分惶惑和無助。她搖搖頭,在心中告訴自己——

  不會有事的!靜和不是承諾過,會與她一起好好經營他們的婚姻嗎?而她也對自己立下誓言,要全心全意去做個好妻子,不是嗎?他們的婚姻會很美滿的,也許是她自己想太多了;而且,如果能讓爺爺高興,病體早日康復……

  此時,靜和的大哥大響了,打斷孟晴羽的思緒,她莫名所以的看著靜和接起電話,而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快速變換著,笑容霎時轉為邪獰。孟晴羽的心中立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發生了什麼事了?」她擔憂的問道。

  靜和微笑地撫摸她柔順的長髮,別有深意地看了孟湘君一眼,安撫道:「沒什麼……工廠有些事要我處理。」

  「我也一起去!」孟晴羽想也未多想就脫口而出。

  「晴羽,」孟湘君虛弱地咳著,啞著嗓音,「讓……靜和自己去吧!你多陪……陪爺爺好不好?爺爺……好久沒和心愛……的小晴羽說話了。」

  「我——」

  孟晴羽為難地看看孟湘君,又看看靜和。她的心莫名的敲擊著,教她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可是又不能丟下好不容易病才稍有起色的爺爺不管……

  「晴羽!若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靜和捺著性子溫柔地安撫,「爺爺比較重要!」

  「靜和——」靜和這麼的為爺爺著想,教她如何能不感動!?雖然她很擔心,卻也只能柔順地點點頭。「自己當心點,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放心吧!」靜和俯身在孟晴羽臉頰上親了一記,「等我回來!好好照顧爺爺!」

  說完便起身走向門口,對守候在病房門外多時的嶽虹低罵道:

  「那個該死的『幽靈』還真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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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孟家的「大人」全部出門去了,所以他這個「宵小」,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做愛做」的事。

  上回既然是在書房失手的,當然是再由書房去了。人家說得好:「從哪裡跌倒的,就再從哪裡站起來!」

  所以,他這名「宵小」又躡手躡腳摸往書房去。

  既然人家知道有人闖入過,想當然耳,東西一定不會放在原處了。只是,這麼沒脈絡可尋地像只無頭蒼蠅般亂鑽,能搞出什麼碗糕呢?

  他拿出「檔案偵測磁碟片」,放入電腦系統中,在指令執行的過程中,他還得細心留意是否有別部連線電腦發現這裡的作業情形呢,這個任務真是超高難度呀!他回去一定要申請提高獎金。

  驀地,程式執行到一個地方時,突然停住了,他傾身靠近,動了動按鍵,奇怪!怎麼不走了?難道被偵測到了?這份磁碟片中有「落跑」程式,是不可能被抓到的。

  那卡在這兒是什麼情形?

  突然,出現謎一樣的問話——

  左轉或是右轉?

  媽的!這什麼鬼問題!?

  「左邊沒路,右邊也沒路呀!要我去哪裡?」

  於是,他靈機一動,鍵入——

  無路可走

  轟地一聲,石破天驚,柳暗花明又一「間」。

  他低吹了一聲口哨,看著那半開的書櫃,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是愛麗絲夢遊仙境嗎?」他笑著搖搖頭,步入書櫃之後,自嘲著。

  「不!該是『幽靈』進入『冥府』才是!」

  通道中十分陰暗又潮濕,「畫片」是不會在這個地方的。不過,他有預感,這個秘密空間,絕對——不簡單!

  經過長長的通道後,來到四處皆「燃」的地道,由於有火把照射,以致非常明亮,走道中間流動的水,好像是——

  「這裡是下水道嗎?」

  他記得孟家大宅附近並沒有什麼下水道呀!難道是……從前的下水道嗎?竟然還流著涼涼的水,真不可思議!

  喔!有了答案,原來不遠處有一個水車引水進來哪!

  只不過,這又是為什麼?

  延著下水道西邊走進去,他看見一個有著鐵柵欄的隔間,水汨汨流進去。

  他俊秀的唇角不禁揚起了笑紋,「還上鎖呀!難道——」

  他望進那個幽暗的空間,良久,才掏出工具來打開這道柵門。「是一間『豪華套房』。」

  他又亮出一道明亮的光線,見裡面沒有「高台」可走了,只得「涉水」而行;但是水的沖阻力過大,使得人有些寸步難行。

  驀地,在這黑暗之中,隱約傳來一個蒼老虛弱,卻仍不失頑強的聲音,「是你!?」

  「孟老先生真是好眼力。」

  當然,這點水阻力對受過特殊訓的他是沒什麼影響啦!他依舊矯捷地靠近老者,扯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張略帶孩子氣的俊美娃娃臉。

  「不……不是我眼力好,」孟湘君吃力地擡頭看著他,「而是你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令人深刻感受到的堅強、不屈——氣質。」

  「真的!?」他啞然失笑,「我以為我演得夠逼真了。」

  「是很逼真……別擔心。」孟湘君爽朗地笑了,當下喜歡上這英俊的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他稍遲疑了一下,旋即大方地說出:「魏彥平。孟老先生,忍耐一下,我替你解下繩子。」

  「真才實學不平的精英嗎?」孟湘君喃喃地問著。浸在水中這麼多天,再加上他有氣喘的毛病,若是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了,哪還能倖存到現在被救呢?若他沒有一股強烈的信念,支撐他到現在的話……

  聽出他的無力,魏彥平心驚——他還不能睡,至少目前還不能——趕忙和他擡槓:「孟老先生別太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語氣倒聽不出半絲不好意思,反而是「當之無愧」。

  孟湘君哈哈大笑:「年輕人要虛心一點!對了!小夥子,你多大了?」

  「老先生不妨猜猜。」他輕快的語調像在唱歌,可也洩露些許算計意味。由於孟湘君看不見他的表情,因此他允許自己露出心急擔憂的表情。

  孟湘君全身發燙,身體狀況恐會不樂觀。西園寺那個畜生,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有病在身的老人!?

  「……看起來也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

  說著,他整個人已經被魏彥平攔在肩上了。

  「不過……說起話來……挺幽默的。」

  「孟老先生,您再撐一下,我馬上就帶您出去。」魏彥平一使力,小心翼翼地扛起孟湘君,「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不——」孟湘君放鬆的神志中,還掛心一件事,「晴……晴羽……好……好不好?」

  該怎麼辦呢?聖經教導做人要誠實!可是他又不能老實說,目前為止,孟晴羽的處境岌岌堪危。她就像快被大野狼吞掉的小紅帽一樣,被誘進陷阱中了,還跟著西園寺靜和去看「冒牌爺爺」呢!大概是連被賣了還幫著數鈔票的危險情形。

  但是,他若照實說了,孟老先生大概會氣極敗壞吧!依照他目前的情況,還不適合受這麼劇烈的刺激。於是,魏彥平只好避重就輕地道:

  「還不錯!只要孟老先生把病養好,她就會更好的。」

  「小夥子,別——」孟湘君虛軟無力地嚴正聲明:「別……誆……誆我!」

  「不會誆你的!只是——」他一向揚著的唇角又彎成似笑非笑的孤度,「我們要來淋一場『槍淋彈雨』啦!」

  「小……小子,你又在嘀……嘀咕什麼……」

  孟湘君勉強撐開眼睛,就看見魏彥平將他如背嬰兒一般綁在自己背上,一個側身,俐落的躲過一記子彈的攻擊,仍臨危不亂地談笑風生。

  「平安祈禱詞。我一個虔誠的……喔唔!」

  他由身上的槍帶中拔出一把左輪手槍,「看來他們想逼我動手。」

  他一還擊,立即射中二名手下;回身一邊一頂肘,一旋踢,一下子解決了四個人!

  「唉喲喂哎……」孟湘君在他背上哀叫:「年輕人……你……」

  「孟老先生,您忍著點,情勢所迫呀!」

  他又射出幾發子彈,解決了些許手下,但人卻一直湧進下水道,情況有些不好玩了!

  「等……別……別誤會!」孟湘君也注意到情形不妙了。「你……放下我,不然……你會出……出不去的。」

  「原來火把內側有監控器——」魏彥平的笑容開始一點一滴消失了,「我竟然沒發現。混帳!身為『調查局』的人是不能犯這種初步研判失誤的。」

  突然,在水車附近,聳立了身穿黑色斗篷,衣袂飄飄的長髮男子,及身著火紅色衣服的女子。魏彥平不禁停住了腳步——

  「幸會了!」長髮男子冰冷銳利的嗓音迴盪在偌大的下水道中,飄散著欲置對方於死地的冷冽氣息。「『幽靈』!」

  魏彥平倏地一驚,沈默不語地望著西園寺靜和,在心中盤算著如何脫身,二人目光如遭電殛般瞪視對方——

  「靜……靜和,你……不準你……」在魏彥平背上的孟湘君開口說話了。

  氣急敗壞,又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真令魏彥平擔心他會隨時暴斃,那他就白忙了!

  「放下他!」西園寺靜和掏出槍來,筆直地對準孟湘君,挑釁地衝著魏彥平道:「不然,我先把他解決掉,再找你『敘敘舊』!」

  說完,子彈隨即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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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說時遲,那時快,魏彥平射出一枚小型圓體物,霎時白濃的煙霧瀰漫,西園寺靜和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剎住,有一瞬間的措手不及,將手臂平舉在眼前,試圖擋住煙霧的衝擊。

  「又想故技重施!?」西園寺靜和聽見有物體落水的聲音後,往牆邊略明的火把走去。「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一把抓起火把,陰狠地下令道:「開槍!往水裡開槍!」

  就在他拿起火把的同時,響起機器轉動的聲音,立在水中的水車漸漸冒出尖銳堅硬的金屬針刺,形成一個大轉輪,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而一旁的手下則提起步槍,往水中掃射。

  一直沈默不語,冷眼旁觀的嶽虹忽然幽幽地開口:「『修羅輪』一出,必撕裂粉碎任何接近它的物體,化為一片飛花狂絮。我記得這是你親手設計,最鍾愛的一項武器。若非必要,你是不會輕易使用的……而這下水道只圍著孟家宅邸,除了水是由外引進來的之外,根本沒有出路。你竟然光是殺他還不夠,還要教他粉身碎骨。可見——你有多不甘心晴羽護著他。」

  西園寺靜和濃眉微蹙,就著濃霧一片,他忽然微微一使力,使嶽虹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他懷中。他以前所未有、無比誘惑的嗓音輕呢道:

  「難道你沒想過……為什麼我會把你留在身邊十年嗎?」

  「我——」

  的確!一開始,是她自己要求跟在他身邊的,因為她愛上他了!

  不論他未來要娶的人是不是她,她都希望能一輩子陪在他身邊。

  西園寺靜和俊逸的唇邊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頭靠近她的頰邊,膩著她的香甜女人氣,沙啞誘人地說:「你應該很明白我娶她的目的,不是嗎?而且,我要置那個人於死地的原因是因為——」

  他語氣倏地冰冷,「他——早該死了!他活著,會對我不利!」

  「嘰……滋……」

  煙霧漸漸散去,轉輪發出巨大的撕裂聲。嶽虹看著他放開自己,心底突然湧起了甜蜜的感覺。

  而西園寺靜和和手下全趕往轉輪那裡去,把「修羅輪」停了下來。

  只見修羅輪上有著衣服殘骸,水中有血跡,卻不見被扯得血肉模糊的遺痕。

  「怎麼了?」

  嶽虹看著靜和鐵青的臉龐,又看了看修羅輪,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沒想到,靜和自己卻先哈哈大笑了起來,嚇壞了旁邊的一干人等。

  老大該不會是氣瘋了吧!所有人都在心底偷偷畫著十字架。

  「好個『金蟬脫殼』,不愧是要當我西園寺靜和對手的人。」他笑得益發邪獰地道:「魏彥平……我和你卯上了。搜!他受傷了,又帶著老頭子,跑不遠的!通知全宅邸的守備人員,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嶽虹再次凝視著他——是了!這就是西園寺靜和,絕對趕盡殺絕,不留一點生機。

  而她不就是愛他這股衝動!?唯有這樣的狠和不擇手段,才能和她旗鼓相當。至於那個溫室裡的「發抖」(花朵),怎麼配得上這麼優秀又冷峻的男人呢?

  嶽虹甜甜地笑了,順勢勾住西園寺靜和伸出來的手臂,完全不感到——

  暴風近了……

  而在此時,電腦螢幕出現了一個字——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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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27 23:28:05

第4章(1)

  碰!

  公寓的大門被用力地打開,兩個正在專注電腦螢幕的男子同時擡起眼睛,看著由門口走進來,全身濕淥淥,又血流不止,且狼狽不堪的扶著孟湘君的魏彥平。

  兩人中穿著白色休閒服,淺藍毛背心的俊美男子首先瞄了手錶一眼,開口對坐在另一張辦公椅上,穿著深藍色襯衫,牛仔褲,戴著墨鏡的男子笑道:

  「午夜十二點四十三分,果然準時吧!」

  魏彥平不禁賞了他一記衛生眼:「你連這個也打賭嗎?」

  「因為知道『幽靈』是『絕對無敵』的。」

  戴墨鏡的男孩站起來走向他,「你受傷了?」

  「我不要緊。」魏彥平接過白衣男子遞過來的大毛巾,把喘得厲害的孟湘君團團包住,攙扶坐在沙發椅上,著急地問:「萬里呢?孟老先生發燒了,氣喘病又發作,我怕他——」

  「真不巧,萬里今天值大夜班,不到明天早上八點是不會回來的。」白衣男子雖語氣輕鬆自在,不過可也刻不容緩地走過來替孟湘君把脈。

  「JJ,幫彥平小親親上一下藥好嗎?最近萬里的醫院病人太多了,我可不希望他再去增加萬里的麻煩!」

  「去住院也不錯,至少可以趁機休個假。」魏彥平玩笑似地回了一句。

  「別叫我『JJ』!」戴墨鏡男孩皺起濃眉,義正辭嚴地抗議。

  「難道要我叫你……啊——」

  白衣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孟湘君掙扎地伸出顫抖的手。

  「小夥子……」孟湘君氣若遊絲喚著。

  「JJ,快去拿乾衣服來!」白衣男子邊說邊由電腦桌旁抓起一串鑰匙,「我得盡快送他到醫院急救!」

  「等我……把話……」孟湘君縹緲的眼神搜尋著魏彥平的身形。

  魏彥平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抓住他的手,像是給他保障似地看著他,「我在這裡,別擔心!」

  孟湘君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使盡所有的力量,堅定地盯住他,「拜託你,救救……晴羽,千萬……不能讓他們……結婚,晴羽……就交給你了……」

  「我——」魏彥平一下子為之語塞。

  孟湘君直到自己都快不行了,心中掛念的還是孟晴羽。不過,現在最荒唐的是,他竟說要把孟晴羽交給他!

  OH!MY  GOD!請來教教他,如何拒絕一個垂危老人的托付呢?

  孟湘君不放心地再緊握住魏彥平的手,「小夥子,你不……不會拒……絕吧!

  「我——」

  「放心吧!孟爺爺,他會答應的。」白衣男子暗推了魏彥平一把,向孟湘君保證似的笑道。隨即轉向處於錯愕的魏彥平問:「對吧!?」

  魏彥平睜大眼睛驚叫:「開玩笑……唔——」

  他的嘴被捂起來了。

  白衣男子笑得若無其事地靠近他的耳旁,低聲威脅:「快答應!他的情況不樂觀,再不趕緊送醫,你就害死一條人命了!」

  孟湘君看出他的猶豫,「拜託,晴羽……絕不能嫁給……那個野心的西園寺,他們已經……決定要在……三月四日那天結婚了……」

  「三月四日——」墨鏡男孩沈吟了一下之後,道:「是西園寺的生日嘛!」

  「訂婚是在孟晴羽二十歲生日,結婚是在西園寺三十二歲生日那天。還真是懶得無人能敵呀!」白衣男子也笑著調侃。

  魏彥平聽見孟晴羽要結婚的消意,頓時覺得心裡酸澀澀的,喉頭不知道什麼東西湧了上來,總感到翻絞得令他難受。他喉頭縮了縮,不敢相信自己對這則消息竟然有了莫名的反應——

  半晌,魏彥平才別過頭去,硬硬地道:「我會帶出孟晴羽,並保護她的!」

  「太好了……」孟湘君終於放心地任由白衣男子架起他的臂膀,走出大門;一邊欣喜地喃喃:「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他怎麼認出你的?」墨鏡男孩推魏彥平坐在沙發上,把他的濕衣服脫下,替他的腹側上藥。

  「也沒什麼——」魏彥平突然感到好疲憊,靠躺在沙發椅背,「在他昏厥的前一刻,我曾經去看過他,他說了一句,不能相信西園寺靜和。我來不及帶走他,西園寺的手下就進來,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針,然後才假裝救人的樣子——」

  「那時你是『行知書』的模樣吧!」墨鏡男子取出魏彥平身上的彈頭,丟在一旁,看著他的身體,突然笑了。「孟晴羽纏住你了嗎?」

  魏彥平擰眉看他,「什麼?」

  「情人節呀!」他笑得頗邪門,完全是他師父的翻版。

  「我就知道是你搞得鬼。你老爸是『自由飛行藝術學院』的校長,你當然可以胡作非為了。」魏彥平沒好氣地睨著他道。

  他則一副「冤枉啊!」的無辜表情,委屈地瞅著魏彥平。

  「哼,狗咬呂洞賓!不過,卻把你洩露給西園寺那傢夥知道了。」

  良久,他擡眼望著魏彥平,「每回看見你這褐色的斑痕,我就想宰了那傢夥!」

  「怎麼?你暗戀我嗎?」魏彥平笑得別有深意又分不清真心的問。

  「被你識破啦,一點也沒錯!」他哈哈大笑地替魏彥平包紮完畢後,神情狡黠地問:「你知道明天幾號嗎?」

  「二十七呀!怎麼了?」

  「明天是他們的訂婚典禮。」他站起來,把「行知書」的行頭遞給魏彥平。「不過,我想,會『因故』取消吧!加油了,希望有一天,你不再是『幽靈』——」

  魏彥平捧著衣服走進浴室之前,似是非真地笑道:「別一副喪夫的表情,說些訣別的話,觸我黴頭!」

  「怎麼這麼瞭解我?我還打算逼你寫『與妻訣別書』呢!」

  「等你成了『意映卿卿』,我或許會考慮接受。」

  「你可以叫我『默平親親』呀!」

  「可是你是『洋人』——」魏彥平的聲音消失在水聲之中。

  「你有種族岐視。」墨鏡男孩抓抓淩亂有型的自然卷髮,看著浴室的門,喃喃批評道。

  d                            d                            d

  嗶——嗶——

  一大早,孟家主宅就響起催魂似的哨音。

  魏彥平蹣跚地走出自己的房門,有人從他身旁經過,拍了他一下,提醒道:「快點!聽說少爺有事宣佈。」

  「他媽的!他有事幹我鳥事呀!」魏彥平低咒一聲。一手按住腹側,痛呀!他淩晨回來孟家宅邸以前,雷默平替他換藥時就告訴他,他的身體狀況不大好,血小板沒發揮什麼功用。

  事隔十年了,宇野萬里也替他療養好一陣子了,難道那個藥的副作用還是存在嗎?

  「該死!」他倚靠牆壁,明白「幽靈」這次是逃不了了。

  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

  需要賭注!

  到達西園寺靜和指定的聚集地時,魏彥平看見了原本該去上學的孟晴羽竟然也在場。看來,他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很好,該是時候了——

  魏彥平微微閉上眼,再張開時,西園寺靜和已經走進客廳,站在孟家大大小小三十個傭人面前。

  西園寺靜和字句鏗鏘地道:「各位應該知道了吧!昨天有歹徒闖入宅邸,想要加害孟爺爺……」

  什麼!?有歹徒闖入!?對像還是孟湘君!?這算不算是「做賊的喊抓賊」呀?

  魏彥平沒好氣地睇睖著他。

  「我查了很久,發現歹徒逃得很快,而且對宅邸十分熟悉,一下子就不見蹤影。可想而之,是宅內的人。在快速逃走後,再換上普通、平常的衣著出現,以洗脫嫌疑。」

  笑話!當小偷的不先調查清楚地形、情勢再行搶,豈不是「入寶山而空手回」嗎?這西園寺靜和未免太沒頭腦。

  「所以——」西園寺靜和的眸光四周晃了一圈,掃視過每個人之後,才用一種非常銳利,且一針見血的語氣道:「歹徒就在我們之中!」

  什麼歹徒就在我們之中?他以為他在演「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嗎?

  魏彥平頗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這個人破壞孟家的平靜。」西園寺靜和冷不防地靠近魏彥平,出手撞擊他的腹側,「我們應該要怎麼處置他呢?」

  「唔!」魏彥平悶哼一聲,痛不可支地傾倒,又慘遭西園寺靜和以膝蓋擊中肚子,最後被他以手肘用力捶擊了背脊一下,趴倒在地上,眼鏡旋地掉落了,露出一張俊朗的娃娃臉,看得所有人傻眼!

  是他!孟晴羽費了好大的勁才沒使自己尖叫出聲。

  是行知書!?他怎麼如此的英俊不凡,懾人心魄!?

  西園寺靜和把傷口又流血的魏彥平捉起來,撥了撥他的頭髮,再為他戴上一副墨鏡。

  他把魏彥平提到孟晴羽眼前,陰狠猙獰又帶憎厭的語氣道:「晴羽,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號稱『幽靈』的——」

  他逼近陷入極度震驚中孟晴羽,像是要揭穿魏彥平的醜惡似地忿恨地念著他的名字,「魏——彥——平!」

第4章(2)

  孟晴羽心痛如絞地看著他那張因疼痛而扭曲的娃娃臉,情難自禁地伸出手來想捧住他的臉,但才舉到一半就停住了……

  是他——救了她的是他;擾亂她,使她心神不寧的也是他;而笨拙得令她掛心的也是他;怯懦的她首次挺身而出,欲守護的人也是他!

  但是……要殺她最心愛的親人卻也是他!

  「為什麼?」孟晴羽情不自禁地大吼:「你為什麼要欺騙我?你接近我是別有目的!?」

  我沒有!

  是嗎?

  在魏彥平心底,有兩個小小的聲音在跳動,互相反駁著。他對孟晴羽梨花帶淚的控訴無法駁議,只能忿恨地怒瞪西園寺靜和。

  「西園寺,你好陰險。」魏彥平不屑地唾了一口。

  西園寺靜和見狀,用力又將魏彥平踩回地上,孟晴羽這才看見魏彥平腹側的血,幾乎染紅了泰半的衣服。

  「該死的人還不老實?啊——」西園寺靜和的腳狠狠地踩在他身上,「那我就慢慢地讓你的血流光吧!」

  「住手!」孟晴羽想也沒多想地脫口大叫了一句,叫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個人要殺自己最愛的親人,而且還欺騙了自己吶!

  但是……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這麼地心痛。難道,她已經——

  「你說什麼!?」西園寺靜和瞇起一雙眼睛,不置信孟晴羽所喊出的話。一個背叛者的下場,似乎只是「該死」二字,何況……,這個人早就不應該存留在這世界上了!

  孟晴羽流著眼淚,別過頭去,硬聲道:「爺爺昨天在醫院,所以並沒有怎麼樣,不是嗎?」

  「若是怎麼樣了,才來處置他,你不覺得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嗎?」

  她竟然為他而哭!

  這個認知教西園寺靜和為之氣結。就算他娶她非關愛情,他也絕不許自己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哭泣。只要是他的,就得完完全全屬於他!絕不可有一絲一毫,是沾染外人的氣息……

  他不認為這是霸道,更不承認這是獨佔欲;只能說,這是他的「忠實論」。

  他生氣地用力一踏,在場的人皆聽見刺耳,又淒厲地骨頭碎裂的聲音。魏彥平硬是不吭一聲,卻也因為痛得承受不住而昏厥了過去。

  「不——」孟晴羽掩著臉,再也無法接受這麼殘忍的事實而傾倒;魏彥平肋骨斷裂的痛,彷彿就痛在她身上一般。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無法承受他在她眼前被這樣的踐踏、傷害……

  若換做是別人呢?她也會這麼地痛苦難抑嗎?似乎,自從遇到了他之後,她就不再是——原來的「孟晴羽」了!

  「可惡!」靜和再次瞇起了眼,眉頭更像鎖上了幾層死結似的糾成一團。他把魏彥平抓起來丟給手下,惱火地下令:「把他關入水牢裡!不準送東西給他吃!」

  反正,他也活不過今天的!

  西園寺靜和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幽靈」終於栽在他手上了。他就不相信這個早該死的非人類,能再逃過第二次死神的召喚。

  看吧!不會再有程咬金來救你了!

  「把晴羽小姐送回房。三月四日一到,我要——」他眸中爆出極光,「和她立刻成婚!」

  靜和!

  一直沈默不語地看著這一切的嶽虹,若有所思地看著靜和的背影,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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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

  快救他!

  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靜和文狠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他就是號稱「幽靈」的——魏——彥——平!

  不——

  不會的!

  這個人破壞孟家的平靜——

  這個人要加害孟爺爺——

  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

  「啊——」孟晴羽由惡夢中嚇醒,夢中儘是魏彥平受傷的慘狀。那股痛苦,絞得她無法呼吸……

  她終於……終於明白,她喜歡他,更甚於……更甚於——

  可是,他卻想殺爺爺……

  不能原諒!

  為什麼上帝要安排他們相遇、相識呢?

  難道,接近她只是他的計劃嗎?

  真的只有靜和——才是她唯一能相信、寄托的人嗎?

  一定是的!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最瞭解靜和了,不是嗎?

  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了!

  「小姐,你醒了嗎?」

  咦!?是誰!?孟晴羽木然地轉頭,失焦的瞳孔無神茫然地找尋聲音的來源;良久,她才幽幽無力地道:「是你,嶽虹姐!」

  「你沒事吧?突然倒下去,嚇了我好大一跳!」嶽虹溫柔地問著,一手探上來輕撫她的額頭。

  「我?」孟晴羽屏氣凝神地回想著,「沒有,我——沒事……」

  對的!她沒事呀!?她怎麼會……

  她猛然坐了起來,扯住嶽虹的衣服,著急慌張地問:「嶽虹姐,他呢?他怎麼樣了?告訴我!」

  「這——」

  靜和交待過,不準告訴孟晴羽有關魏彥平被關的地方,以及他的傷勢如何……

  不過,沒有用的。靜和鎖住的,只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心、她的靈魂。

  「求求你——告訴我——」孟晴羽低低切切的哭了。她知道不應該問,但她就是忍不住擔心,掛念著他;深怕他有什麼萬一——

  算是賣人情吧!嶽虹突然釋懷的笑了。

  靜和,是她的了。「要不要去看看他?」嶽虹低聲地問道。

  很卑鄙,不是嗎?她甚至可以預見事件的結果了。但是……為了她自己所想要的,她必須——

  「你要帶我去?」孟晴羽不可置信地望著嶽虹絕美典雅的臉龐,有些不敢相信她會這麼乾脆地答應帶她去見魏彥平。畢竟,她是靜和最得力的助手,沒有理由違背主子說的話。

  「可是,虹姐——」孟晴羽有些擔憂地瞅著她,「若是靜和問起或知道了,怎……」

  「別給他知道就好了!」嶽虹別過頭去,不想正視孟晴羽。她單純的無知,不會懷疑別人;只要是出於「人」口中的話,她就信以為真。像這麼純潔的女人,不該生而為人,應該是不沾染塵世的,乾淨純美的天使。

  她無法忍受孟晴羽那種信任感激的目光,只有上帝知道她是在利用她的信任去完成她的手段罷了。

  「……待會我再來找你。」嶽虹笑著對她眨眨眼:「記住,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喔!」

  「好!」孟晴羽笑得如春花燦爛,甚至忍不住哼起歌來了;只是……想起魏彥平,她還是忍不住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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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27 23:29:43

第5章(1)

  森冷陰暗,又濕濕涼涼,令人毛骨悚然的下水道。她原本以為這只是電視上才有的世界,沒想到在她生活的現實空間也有,而且就在她家的正底下!

  太……不可思議!

  她手持電筒,小心戒慎地看著四周,深怕有「那個」東西飄然出現,獨自一個人前來,果然很可怕。

  早上,和嶽虹姐一起進來時,全身就已經起雞皮疙瘩了。不過,幸虧她已經來過一次了,不然現在真要她自己第一次進來,她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魂不附體的。

  勇……勇敢一點!

  孟晴羽在心中大聲地對自己建設,斥責自己心中的膽怯。她一定要救走魏彥平,不然的話,他會死的!

  早上,她來看他的時候,嶽虹並沒有讓她靠近他,只是讓她遠遠的看著臉色慘白,氣息奄奄的他。她的心整個糾成一團,疼痛不已。而後,她雖然被嶽虹推去學校上課,可是,她的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腦中滯留盤旋的,儘是他的慘白的模樣——

  其實,他是真的該死!可是,她就是無法狠下心,捨不得……

  所以,課才上了一半,她就匆匆跑回家了。絕對要在中午靜和回家吃飯之前,把魏彥平救出去。

  她太專心了,以至於沒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她而來。

  有人來了——

  魏彥平清楚地聽見跫音迴盪,雖然他的意識已在逐漸消失中,而且依照他的自我推斷,他很可能引發敗血症。可能是長期的訓練,再加上工作性質屬然,他即使意識半失,身體也仍有敏感的反應,所以他朋友笑他是「人體機器人」呢!

  驀地,他由眼角的餘光中,瞥見了玲瓏有致的身形了,他轉動頭,慵懶地丟出一個目光,突然笑了,「……呵……你也要來『討回公道』嗎?」

  他還能說話!太好了!

  孟晴羽驚喜地摀住嘴,看著他虛弱蒼白的笑容,一時激動地眼眶蓄滿淚水……

  「嗯……咳咳……」

  直到他開始咳嗽,她才回過神來,趕忙涉水過去,欲鬆開他手上的繩結。

  魏彥平看著她白嫩的手笨拙地因為要解開他手腕上的繩子,而被粗糙的繩索表面割傷了,心底霍地湧起了憐惜,想也沒想地脫口就出——

  「不要相信西園寺靜和,他是黑道頭子!」

  什麼!?孟晴羽手的動作凝結在一瞬間,驚詫地望住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良久,她才回復神智,喃喃低語:「不——不可能的——」

  「是真的!如果你有注意看過電視新聞,應該還記得前一陣子才被揭舉的黑道組織『終結者』吧!  」

  她記得!那時靜和也在她身邊,她還不齒地對他說,她看不起這些為非做歹,破壞社會秩序、國家安寧的人。但靜和並沒有回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視出了神。她猜想他也是對這些人的行為不以為然,因為他後來說了一句——「這個社會病了……」

  看出她的猶豫,魏彥平又石破天驚地道:「那是他一手組織的,他是真正的幕後老大!」

  孟晴羽對自己所聽見的感到不可置信,那個一向溫和有禮、斯文沈靜,又睿智俊朗的男人,會是黑道頭子!?

  她一下子無法接受,無意識的喃著,「靜和……是黑道頭子!?」

  她搖搖頭,踉蹌地倒退了二、三步,爆炸性地大喊:「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忽而憎恨地盯住魏彥平的俊臉,憤怒地道:「我知道了!你在破壞他,對不對!?因為你要殺我爺爺,被靜和抓到,又被打成重傷。所以,你不甘心,要挑撥離間,對不對?」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魏彥平捺著性子,沈靜地道:「孟小姐!請靜下來聽我說——」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孟晴羽惱火地踏著水要離開,「我救你是因為我欠一條命;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你這種人還是死了最好!」

  「等等!別走!」魏彥平情急之下,竟有力量去掙脫已經稍鬆弛的繩索,抓住孟晴羽的膀臂。可見人類在非常時期,會有「萬能的天神」所賜的「神奇的力量」,把「不可能的變為可能」!魏彥平苦笑著暗自嘲諷。

  「幹什麼?放開我!」孟晴羽有些歇斯底里的狂喊著,扭動手腕要魏彥平放手。

  魏彥平似乎被她撒潑的無知搞得動怒了,雙眼森冷地盯住她,猛然吼道:「要殺你爺爺的是他!」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震住了,錯愕地愣瞪他,無法出聲,只能任由他暴怒地繼續說著——

  「逃避不是解決的方法!對他的惡行視而不見更只能歸屬於『盲愛』,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目前正在我朋友的醫院裡,而住在孟家那個孟湘君是個冒牌貨!那是西園寺靜和施行『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段。你爺爺的病,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找來共謀的小林醫生,欺騙你們說你爺爺有氣喘,然後孱有一些破壞身體組織的藥劑給他吃,藉以藥物控制你爺爺,要他受擺佈聽令於你那個野心勃勃、壞事做絕的未婚夫!你聽見了沒有?你這任性的小鬼!」

  「不——」她不能相信,也無法相信,更是極力抗拒魏彥平所說的一切。怎麼可能呢?靜和是爺爺好朋友的孫子,沒有理由加害他的——

  她茫然地睜著眼自言自語,深受打擊的模樣讓魏彥平無端地疼擰了心,不自覺地鬆開了她。

  「他沒有理由這麼做的——」孟晴羽失神地喃喃自語。

  「孟小姐——」魏彥平試著想讓孟晴羽冷靜下來,但她似乎已陷入幾近歇斯底里、不可遏抑的狀態,倏地狂吼一聲,像是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抵抗他所說的一切,轉身奔出水牢。

  「不可能的……」

  「孟——」魏彥平伸出去的手猛然收回,一手耙過自己額前的頭髮,頹然地靠向牆壁,原本已經忘懷的無力感漸漸襲上心頭。

  他是不是太過急躁,太不懂得修飾了?忘卻了自身應有的冷靜與機智。可是,他真的打從心底的不希望——她和西園寺結婚。

  不——不單只是因為任務。是的!他必須對自己誠實,真的不單是為了任務使然,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呵——他無力地笑了,頭微仰,抵住牆壁,手停在頭頂,閉上了雙眼。

  真糟糕,不是嗎?

  「『英雄救美』似乎倒過來演了喔!」

  一陣輕快促狹的男高音傳入耳中,魏彥平瞇著眼,望向逆光處所站著的修長身影,安心的笑了,待他走近,便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全身所有的重量交給來人,滿不在意地笑道:

  「英雄偶爾……也該讓美人當吧!總不能老讓美女們英『雌』無用武之地呀!」

  「哈哈……好見地!」對方哈哈大笑,完全贊成地將魏彥平扛上肩,別具深意的嘴角輕揚,語調充滿了調侃:「不過,你緊守的心好像也丟了。需要我恭喜你嗎?」

  魏彥平稍愣了一下後,笑得分外甜蜜,岔開話題問:「你那神通廣大的師父叫你來救我的?」

  「我去『自由飛行』辦事時,正好看見有位美女顧不得上課時間,急匆匆地跑出校園,基於『好色』的本性,我偷偷地『護送』了她一程。師父臨去日本之前,曾囑咐我要好好守護你——」他忽而曖昧,不懷好意,壞壞地笑了,「你不認為這是天賜良機嗎?我不反對你的心留給『那個英雌』;但是,你的身體要留給我喲!」

  魏彥平不以為然地閉上眼,「我發現你們師徒倆都有共同的毛病。」

  「這才算是物以類聚嘛!」

  他大笑,推了推他高挺鼻樑上的墨鏡,往上攀登,爬出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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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三日  PM10:30

  逃避不是解決的方法,對他的惡行視而不見更只能歸屬於「盲愛」,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

  這番話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孟晴羽,她倏地睜開了眼,慌忙地坐了起來。冷汗爬過她的背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正緊抓著她不放。

  這幾天以來,她想念魏彥平及他的話,遠超過她對婚禮的注意力。不置可否的,她對這件事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以前當靜和有事要出差,必須離家數天時,她也未曾這麼地思念過他。可是,她才幾天沒見到魏彥平而已,竟然——

  明天她就要成為靜和的新娘了,而這些天她也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好太太;只是,那股她刻意忽略的騷動,卻持續不斷地在她心中翻騰湧現……

  女人渴望一份安定的感情。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同樣也愛著自己,冀盼有一雙結實溫柔的臂膀供自己做永生的依靠,期待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屠龍的白馬王子。

  或許是她真的生無大志,但這真的是她對感情僅有的希冀,愚蠢嗎?

  可是,未來要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真的是一個黑道頭子嗎?

  那會有幸福可言嗎?

  她可以相信魏彥平的話嗎?

  明天她就要結婚了,但是她卻覺得愈來愈不安,彷彿有芒刺在背。她希望這只是婚前的過渡期,因為她發現,和靜和結婚彷彿無法給她安定感……

  「算了!不想了!下床走走吧!」

  孟晴羽高舉雙手,打氣似的對自己宣告了一番,披上外套,打著赤腳在室內漫步,她希望能找回一些叛逃的瞌睡蟲。

  「……是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明天婚禮一過,老頭子想不聽話也不行了!」

  耶!?無意中經過書房的孟晴羽猛然停下腳步,好奇地靠在牆邊聽,門縫中洩出一絲明亮的光線,她看見爺爺、靜和、嶽虹姐,還有小林醫師都在。

  是婚禮會議嗎?怎麼不叫她一聲?

  她原想大大方方地推開門進去,但在聽見下一句話時,她伸出去的手倏地停住。

  「老大!我看你和嶽虹挺好的耶!是不是在娶孟晴羽過門之後,還要立二房呀?」小林醫師打趣地吸了一口煙。

  「立嶽虹做二房,未免太委曲她了!」

  沒想到說這句話的,竟然是爺爺!

  孟晴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不自覺地倒退二、三步。

  「你們有完沒完呀?」

  嶽虹嬌俏的聲音透出門縫,孟晴羽能強烈地感受到她的紅潮。

  「你們全都要嫁給靜和是嗎?」

  「豈敢!豈敢!我們可不想被『虹刃』砍死。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名利故,二者我皆要。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我還是覺得女人比較美!」小林醫師不敢領教地擺擺手,一臉對西園寺靜和敬而遠之的戒慎樣子。

  「那也得看你找不找得到一個值得的瑰寶。」西園寺靜和冷不防地將嶽虹摟進懷裡,在她緋紅的雙頰上親暱地印上一吻。「是不是呀?親愛的!」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好命,可以坐享齊人之福的。」

  小林醫師才說完,「爺爺」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靜和,說到『齊人之福』,那個孟晴羽怎麼辦?」

  西園寺靜和沈默了一會之後,別有深意的笑了:「有用的,留下;沒用的——」

  他的手伸出來,在頸邊劃過一條線,隱喻「做掉」的手勢。

  一群人全笑著調侃他,「你真捨得呀?」

  「唉呀!人家可是清純小白花呢!」

  站在門外偷聽的孟晴羽差點站立不住地再倒退了二、三步,由於太過震驚,連後面何時貼近了一個溫暖的胸膛都不知道,腦中迴盪的全是靜和無情的言語——

  有用的,留下;沒用的——

  不——怎麼會——她是不是在作夢!?

  「不過,」西園寺接過小林醫師遞上的煙,吸了一口,再徐徐吐出,淡漠地道:「她對我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你們想打她的主意,恐怕——」

  利用價值!?

  孟晴羽驀地感到胸口發疼,雙手不禁緊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呼吸困難,彷彿自己隨時會窒息而死去;雙腿搖搖欲墜,但她卻一手扶住牆,勉強自己把話聽完。

  「靜和老大,你還真狡猾呢!為所欲為控制孟老頭還不夠,還要折磨人家的孫女。就只因為他不肯乖乖聽命於你,找了I.J.O的人來和你作對!?」

  霎時,「爺爺」的手伸往自己的臉,用力一扯,把孟晴羽嚇得瞠大雙眼,嘴巴也大開。

  「你要怎麼解決『他』?像當年你對待那個人那樣嗎?」「爺爺」的手指著面具膜,徐緩地說道。

  孟晴羽一下子無法承受這樣的巨變。當她正要放聲大叫時,突然有人的唇壓住她微啟的唇,吞沒她的聲音,隨即;她恐慌地不斷掙扎。這人是誰!?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又洞悉了她的意圖,吞噬她的尖叫?

  黑暗中,她一下子無法看清這人的相貌。直到她好不容易看見那對熟悉的劍眉,及那修長的眼睫時,她漸漸停止了掙扎,手也不自覺地攀上他寬闊的雙肩,閉上了眼,陶醉在他的溫暖柔情裡。

  是他——

  為什麼她所有翻覆的騷動、不安,只因知道是他就轉為安心了呢?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中,她氾濫的心湖,竟瀲澱得清澈如鏡,甚至,對他的吻,感到眷戀及渴望……

  魏彥平倏地推開了她,讓她一下子對失去的溫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知所以地望著他。

  「你——」

  「對不起!我踰矩了。但麻煩你冷靜一下,若被他發現你偷聽到他們的談話,那會對你很不利的,你能明白嗎?」魏彥平無法正視她,只能低啞著聲音,悶聲地解釋著。

  孟晴羽的心仍處於乍見他的訝異中,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他這些天以來,一直守在她身邊嗎?可是,他不是傷得很重嗎?為什麼不好好休養呢?

  但是看見他,她竟是如此的喜悅,一顆心也不安分地狂跳了起來,若不是聽見剛才的那些話……

  她無言地凝望魏彥平,移動腳步,想問清他的身份,及為何他知道這一切時;她聽見了書房裡傳出的腳步聲,情急之下,她一使力,將魏彥平推往黑暗處,自己則迎向西園寺靜和,縱身投入他的懷裡。

  「靜和!」她柔媚地喊了一聲。

  原本聽見輕微聲響,要出來一探究竟的一行人全傻了眼,不知道這大小姐是何時站在這裡的?究竟又聽到了些什麼!?每個人全戒慎戒懼地看著她。

  西園寺靜和擰起眉頭,強迫自己甩掉不耐煩的感覺,軟言細語,溫柔地問:「怎麼了?」

  「人家……」她低垂螓首哽咽著,無法把眼這個溫柔多情的靜和跟剛才那個狡獪奸詐的靜和湊在一起,只覺有一股扯裂心肺的痛正毫不留情的啃咬她全身,她真的感到難過……「人家——做了惡夢了嘛!」

  是的!那對她而言,真的猶如一場惡夢。久久,她仍不敢置信,即使她是親耳聽見的。「好可怕……好可怕的惡夢!」

  「惡夢!?」西園寺靜和挑挑眉,似乎不怎麼在意,其餘二人嶽虹和小林醫師皆鬆了一口氣。

  「什麼惡夢?」

  「爺爺——」

  她忽然擡起淚珠斑斑的臉,楚楚可憐地看著靜和,那種如在狂風中幾近凋零小白花的嬌弱破碎,真是使人我見猶憐,不忍傷害。

  「爺爺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的病會好的,對不對?」

  靜和首先呆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有這種狀況,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時站在一旁的嶽虹開口替他解了圍——

  「別擔心,小姐,我們有最棒的小林醫師呀!對嗎?小林!」

  嶽虹的眸光一閃而逝,小林醫師立刻知道她的用意了,趕快保證勸哄:「是呀!小姐,別想太多了。」

  「真的?」孟晴羽看也不看那二個人,水靈靈的瞳眸直勾勾地望住靜和,像是要向他尋求保證似的緊抓住他不放。

  西園寺靜和微閉了閉眼,溫柔深情地笑看著她,「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是呀!我也一直信任著你……」

  她的眼眸異常清亮,分外明亮地燦笑了;這種笑容莫名地讓西園寺靜和心底湧起不安,他覺得她似乎有些改變,卻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

  「吻我,好不好?」她語出驚人地要求道,清雅恬麗的五官上滿是讓人無法拒絕的請求:「我覺得不安吶!我想要你給我一點心安的力量。」

  她柔媚地偎進他懷中,語帶沙啞挑逗地說:「你的未婚妻想要一個吻,你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靜和緩緩低下頭,魅惑地印上她的唇。

  躲在暗處的魏彥平,差點被這一幕絞碎了心,他痛苦的別開臉,轉身離開。

  她所鍾情的還是那個要謀害她爺爺,掠奪權力的男人。這是癡情!?是盲愛!?他已經分不出自己現在究竟是羨慕、嫉妒,或是不齒、鄙視了……

  原來,她不願讓任何人吻她,只因為她已經認定了西園寺是她的唯一了嗎?不然,為何在他吻了她之後,她竟要求西園寺再一次吻她,是為了洗去他殘留在她唇上的氣息嗎?

  呵——從何時開始,他魏彥平也有了這些婆婆媽媽的複雜情緒,一點也灑脫不起來了?

  明知道……自己是——

  一縷——「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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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三月四日  AM9:00

  「哇!小姐,你好美喔!」女傭們望著鏡中薄施淡妝,身穿白紗禮服,清靈嬌美,氣質高雅的孟晴羽,羨慕的讚美。

  「你看!你這麼耀眼奪人,我怕少爺看到會興奮地昏過去。」

  「你當靜和少爺是花癡呀!什麼昏過去?是不是還要噴鼻血?你少破壞少爺的形象了。」一名女傭不服氣地對先前那位女傭駁斥道。

  「能嫁給靜和少爺真是福氣耶!小姐,你好幸福唷!」另一名則興奮地自我陶醉著。

  「……是嗎?」孟晴羽幽幽地開口了,唇角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暗藏譏諷,不以為然地說:「何以見得?」

  一群女傭們太快樂了,以至於沒注意到孟晴羽的異樣,個個玩起西園寺靜和優點的接龍——

  「他很有才華!」

  「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有錢有勢,溫柔體貼!」

  「最重要的是——」

  三人齊聲高「唱」:「他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是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孟晴羽飄忽地托著腮,笑了,那種笑容分不出是喜悅、憂愁、不屑、淡漠,或是其他的情緒,只是輕盈優雅地道:「或許……只是個粉飾華麗的『墳墓』而已。外表看來是那麼一回事,實際上則否!」

  有的外表看來引人注目的人,或許性格中總有一些缺陷吧!每個人都有一些劣根性存在,沒有人會是百分之百的完美的。但一個人被「劣性」侵佔了幾分,卻是決定他一生的重要關鍵,除非……他能遇見一個足以扭轉所有的外力。

  只是,原本以為男人的臂彎就是女人一輩子的依靠;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天真無知又「愚蠢」了!

  「小姐?」女傭們有些錯愕,小姐什麼時候起,說話轉變為這種口氣了?

  「喔,對不起!今天要結婚了,我的情緒有些不穩,你們別介意。」孟晴羽發現自己的失言,連忙笑著安撫她們。

  「小姐!」

  「別害怕嘛!」

  「對呀!少爺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就是呀!小姐這麼弱不禁風、細膩溫婉、天真善良,是需要有人好好的呵疼保護,所以溫文敦厚的少爺怎捨得欺負你呢?連我都捨不得,忍不下心了。」

  一群女傭心疼地七嘴八舌安慰她,替她打氣。

  怎麼捨得?呵,他目前正在做她們口中所謂「不捨得」的事呢!

  她分不清真心地笑了,原來自己在她們心中的印象就是這樣——弱不禁風、溫婉、天真。如果她們知道,她們口中這個溫婉細膩的小姐,待會兒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們又會有什麼反應?

  呵……這或許就是人類的「犯罪」本能吧!一句謊言,一個惡念,都可以來得如此自然。她以前怎麼天真善良得近乎癡傻的以為世界上沒有壞人呢?

  「謝謝你們的鼓勵。」只剩下三十分鐘了,她得爭取時間。「我現在想靜一靜,你們先出去吧!時間到了再來找我。」

  「小姐——」三名女侍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決定是好!她們實在不放心小姐這副脆弱的模樣,可是對她的要求,她們又該怎麼處理呢?

  「沒關係的,我自己靜一下就好了!」

  孟晴羽好笑地看著她們的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臉孔,實在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嬌生慣養了?她們這樣的擔憂舉動,更加強化了她心中的決定。

  「不然這樣吧,我們留下一個人來陪你,以便你有個照應,好嗎?」

  孟晴羽真想大笑,她真的這麼沒用,這麼脆弱嗎?

  「好啊,有何不可?」她啼笑皆非地接受了她們的提議。是呀!有何不可?不用五分鐘以後,她們會發現她們這是在「自掘墳墓」。

  咚!

  在兩名女傭相偕離去,而剩下那名女傭正要轉頭過來和孟晴羽說話時,她可愛的頭就吻上了一本厚重的書,雙眼一翻,和周公約會去了……

  「別怪我!」孟晴羽在解下她的衣服,和自己的交換時,有一絲愧疚的喃喃自語:「我給過你選擇機會的。」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該逃到哪裡去?

  昨天,本以為打發走靜和後,她可以趁機要魏彥平帶她走的;但是,沒想到……他已經又像突然出現一般莫名地消失了,讓她十分惆悵。

  孟晴羽想自己是不是有水性楊花的潛在因子!?不然為什麼在發現自己交往十八年的未婚夫其實根本不愛自己,只是要自己的一些身外之物時;她有的只是被欺騙的憤怒,一時的心碎,和不再對人的信任。她訝異自己竟然沒有傷心欲絕的痛苦。照理說,她應該難過得哭得死去活來,或者找靜和大吵大鬧一場,更甚者要以死來威脅靜和;可是,她全沒有做,反而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連帶著對和靜和結婚的不安感的恐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釋然……

  她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房門。東看看、西瞄瞄,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後,她緩步地走出房門,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正興高采烈的迎接婚禮的到來,若他們發現新娘子不見了,那種場面一定十分有趣吧!

  不過,她可不想留下來欣賞了,當今之計,唯有快點離開這裡倒是真的!

  「耶!?茉莉?」方才三名女傭之中的一人看見她,驚詫地問:「你怎麼跑出來了?小姐呢?」

  「小姐——」

  天呀!怎麼好死不死的,才逃出沒幾步路就被人攔截下來盤問了。唉呀!她的運氣真是背哪!

  「小姐她——」

  孟晴羽低垂著頭,不安地絞扭自己的雙手。

  「她——」她支吾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

  適巧,有人端了一杯茶經過她身邊,哈利路亞!她終於知道有什麼理由好搪塞了,感謝那個捧茶的天使!

  「她口渴,要我出來倒杯茶給她喝。」

  「喔?」

  正在對方就要相信她的話舉步離去,而她也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沾沾自喜想走開時,那位捧茶女傭就已經開了她的房門。手一滑,手上的茶杯應聲落地,驚悚失措地喊了出聲:「小姐——」

  「糟了!」孟晴羽連忙跋腿就跑。

  一群傭人一看見她奔跑,也追了上來,一邊大叫:「快通知少爺!」

  孟晴羽不禁埋怨上天,生平第一次幹壞事就出師不利,這世界分明是和她過不去嘛!看她外表嬌弱就以為她好欺負嗎?

  「小姐,別跑!」

  唉呀!狗急會跳牆!人在被逼急的時候,可是會無所不用其極的!

  孟晴羽伸手抓起一張椅子,朝後面的人砸去,原本以為可以擋一陣子的;沒想到,有人持槍出現在前面,疾步向她走來,而後面又有人死追她不放。完了!她逃婚才沒「三百公尺」,就要被人逮回去了嗎?

  她緊閉上了眼——

  突然,她腰一緊,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襲入她口鼻內。她驀地睜開眼,喜出望外地喊著:「是你!」

  「別說話!」他有些惱火的低喊:「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呀?沒有周詳計劃就這樣貿然行動,若發生了危險怎麼辦?」

  「我不怕呀,因為有你呢!」孟晴羽笑得甜蜜又開心地看著他那張俊秀的娃娃臉。從被他救的那一瞬間起,一看見他,她就常感到「安心」兩個字在心中駐足。

  面對她這種信任的燦爛笑靨,他忽地覺得心痛。他避開她耀眼的笑容,低問:「你不後悔?」

  「我絕不後悔!」

  爾後,魏彥平俐落地帶領著她,衝破層層攻擊。

  頓時,孟晴羽深覺寬心地看著他告訴自己,他的傷必定是好了。

  看著她義無反顧全然的信任自己,魏彥平不禁擰起眉頭,外面的世界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他只能守護著、看著失去羽翼的她,能堅強到什麼地步?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

  「危險!」

  冷不防二顆子彈毫不留情的射了過來,魏彥平一把將孟晴羽抓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同時射出二發子彈,不敢相信西園寺靜和竟無情到這種地步。

  但隨後他就明白了,這是一個試探——

  他在測試他對孟晴羽的態度!

  一分神,子彈擦過魏彥平的額際,鮮血立即飛濺,噴到了孟晴羽臉上,她眼前霎時出現了一抹飛舞的血花。

  「魏——彥平——」

  孟晴羽一下子愕愣住了,心焦如焚地側過頭去,雙手扣住他,根本無暇分神其他,自然也沒注意到另一頭被射中手臂的西園寺靜和,正以無比詫異、怨恨的目光睖瞪著他們。

  「你沒事吧!」嶽虹擔憂得看著靜和。

  西園寺靜和拒絕了嶽虹的攙扶,搶過手下的衝鋒鎗,立即瞄準他們。但魏彥平已洞悉了他的意圖,攬過孟晴羽,一旋身踢過二名西園寺靜和的手下,快速往後門奔去。

  「可惡!」

  小林醫師本想領著手下追上去,但西園寺靜和卻舉起手來,冷淡地道:「不用追了。」

  「老大!」手下們全是不可置信的怨恨咆哮。

  「好玩的遊戲要慢慢玩才有趣呀!」西園寺靜和血腥狡獪的笑了,眼眸中綻出異樣噬人的光彩。「小林,派人到『濟世救人』醫院去,我們要歡迎孟家的主人回家了。這場遊戲還沒結束呢,而且會愈來愈有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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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魏大帥哥回來了!」

  孟晴羽一進到這間高級公寓中,就被眼前這個一口白牙,六尺二寸,戴副墨鏡,瘦削結實,長得像湯姆克魯斯+傑森普利斯+湯尼庫科奇除以三的英俊男人給嚇住了!

  他分明、肯定、絕對是外國人嘛!怎麼會講這麼流利的國語!?而且這裡不但沒有太陽,反而還稍嫌烏漆抹黑的,他怎麼還戴著墨鏡呢?若他不是瞎子,就是神經不正常的變態了。

  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那名「變態」微微一欠身,行了個著實紳士又瀟灑的屈膝禮,以他悅耳不可思議的男高音道:「幸會!孟小姐!我是小彥彥的親密愛人——0號情人。」

  「好了!我的『0號』情人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找不到醫藥箱!」魏彥平站立在櫥櫃前蹙眉地道。

  墨鏡男孩摸摸鼻子,又笑著對孟晴羽道:「有不少人以為我是芝加哥公牛隊的TONI  KUKOC(湯尼.庫科奇),不過我的三分球可投的比他好。在下  Jeff  Rock  ,中文名字雷默平,請多多指教!」

  耳邊嗡嗡嗡的叫聲,孟晴羽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思緒全停格在那句——

  親密愛人加「0號」情人!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根本不明白情況就已經先臉紅了?彷彿真有那麼令人曖昧似的。

  「呃……」孟晴羽不自在地清清喉嚨道。

  兩個男人因為她的出聲,全轉過頭來看著她,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

  「嗯,那個……」她支支吾吾,不安地絞扭著手指,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們,吐聲如蚊蚋的問:「0……0號是什麼意思?」

  雷默平錯愕了三秒鐘後,放聲大笑了起來。同時,魏彥平賞了他一記衛生眼,示意他收斂自己的行為。

  「潔……潔白無瑕!哈哈哈……」

  雷默平抱著肚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看得孟晴羽十分惱火,恨不得抓起身旁的電話向他砸去。她不懂,他也不用笑得這麼失禮吧!

  「所以你就別教壞小孩子了。」魏彥平拿著醫藥箱K了他一記,才把他狂妄放肆的笑聲打掉。

  半晌,雷默平才正色看著他,蹲在他面前,拿出酒精,嘴上喃喃道:「你常把身體弄得傷痕纍纍的,看得我好捨不得。」

  「我不是小孩子。」孟晴羽突然義正辭嚴的說著。她無法忍受魏彥平拿她當小孩子看待,不知為何的,這讓她覺得很不能忍受。「我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

  「二十歲?比我小一歲而已耶!」雷默平低呼一聲。

  魏彥平笑得明亮溫柔的解釋:「別介意!只要是年紀比我小的人,我都稱為『口都模』(日文:小孩子)。」

  「我比你小沒幾歲吧!」孟晴羽不服氣地問著。艾家三姐妹看來都比他還大,難道他還會老到哪裡去不成?

  「哇塞!你真會利用你的娃娃臉!」

  雷默平笑著調侃,魏彥平但笑不語。

  「難道……你不是才快二十歲嗎?」

  孟晴羽的話語才一落下,一名穿白色醫師袍的男子就神色慌張的跑進來。

  「不好了!發生了一件大事!」

  「怎麼?萬里,你今天的手術失敗了嗎?」雷默平打趣的問。

  「去你的!」宇野萬里瞪了他一眼,旋即轉向魏彥平,「孟湘君被人綁走了!剛剛我要去病房推他出來動手術時,發現他不見了。」

  孟晴羽震驚得不能自已,良久,她哭跪倒在地,淒厲地大喊:「爺爺——」

  「你冷靜一下!」魏彥平一手抓住她,看著宇野萬里,「有沒有可能是去散步或洗手間?」

  「他不能自己行動!」宇野萬里悄悄遞了一隻針筒給雷默平,「那藥的作用比我所預估的還嚴重,他已經幾近中風狀態了!」

  「不——爺爺……放開我!我要去救爺爺!我要去救爺爺!」孟晴羽奮力要掙脫魏彥平的掌握。

  雷默平冷不防一針刺向孟晴羽,她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向魏彥平。

  「你不該沒有料到西園寺靜和會去醫院綁人的。怎麼不通知I.J.O的人去醫院把守?」宇野萬里責難的問道。

  「這麻醉藥的藥效到什麼時候?」魏彥平答非所問地問道。

  「明天中午!」

  「那好!聯絡總部,派一架直升機過來。我要去『  HOSANNA』島。」

  「你——」兩個大男人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們還不瞭解嗎?」魏彥平忽然淡淡的笑了,笑容中有一絲牽強,「我是故意的。」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31:02

第6章(1)

  嘩……

  那是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浪來了,又退回去,不斷衝擊著。

  啾……啾啾……

  喔,還有小鳥的清脆婉轉的啼聲,一陣陣如天之樂章。

  而且,還呼吸得到陽光的味道喲!

  這是夢嗎?

  一個猶如蔡興國的  obeo(黑管)專輯中,名喚「和平島」的意境——

  啊——好美……

  孟晴羽本是不想睜開眼,離開這個甜美的夢境,但孟湘君的臉卻不由分說地閃進她腦海中,她猛然睜開眼,一躍由床上坐起。

  爺爺!

  啾啾……啾啾啾……

  咦?鳥叫聲!?

  孟晴羽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素未謀面的房間內,草綠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還有隨風飛揚的白色窗簾;耳邊傳來海潮聲,窗外是一片蔚藍得不可思議的藍天。

  「這——」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美景是真的。「這是哪裡呢?」

  突然,她發現雅致的桌上擺放了一本書,基於好奇,她情不自禁地起身多看了二眼——那是一本有日文註解的原文醫學書籍,很不經意的瞄到一行用鉛筆寫下的日文——

  也就是說,經過癌症物理放射治療的人,皮膚上會留下褐色斑紋……

  癌症!?褐色斑紋!?

  奇怪!為什麼她腦中像是突然湧進了什麼似的,但卻只是一道一閃而逝的激光,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到底是什麼?竟讓她有種熟悉感……

  「這裡是I.J.O的專屬訓練島『  HOSANNA』,位於太平洋島上,是一中立地帶。」雷默平的聲音出現在孟晴羽身後,解答了她的疑惑。

  孟晴羽回過頭去,看著那位老是戴著墨鏡的怪人,微揚眉頭問:「這算是綁架嗎?」

  雷默平由斜倚著門框的姿勢慵懶地站直,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你看見一個為了救人,而奮不顧身到連自己的傷都沒好好照顧、調養,直到前一刻才動完手術,現在才躺下休息的傻瓜,你會認為他是綁架犯的話,那——」

  「魏彥平!?」孟晴羽心一揪,激動地抓住他的衣服,「他怎麼樣了?你說呀!」

  「我不知道!」他雙眼眺望窗外的藍天,英俊的唇角有著一抹狡黠的笑容。看到她掄起拳頭,他立刻見風轉舵地道:「我只知道他在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

  「間」字的尾音才落下,孟晴羽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門。

  在孟晴羽出去之後,宇野萬里雙手插在褲袋中,出現在門口,語帶嘲弄地問:「你要把愛人拱手讓人嗎?」

  「愛一個人,不就是要他快樂?」他合上桌上那本醫學百科全書,扔進宇野萬里的懷裡。「謝謝你的『道具』,再來就得看那兩個人的造化如何了。喂,我們幾時的飛機回台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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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晴羽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是那樣地深怕驚動到魏彥平安祥的睡顏,躡足輕聲地來到床前,俯身看那蒼白的容顏。

  一時之間,她分不清心中激盪的是心疼、不捨、內疚,或是其他的情緒。

  她跪坐了下來,細細端詳他孩子般釋然甜美的五官,不知為何地湧起了保護他、憐惜他、疼愛他的情緒,一如她初見「行知書」時的心情。

  是的,她想保護他……

  孟晴羽伸出手指,戀戀不捨地輕撫他俊挺秀傑的五官,低頭在他唇角輕吻了一記,「這是我和你的約定!」

  眼眶中凝聚的淚,她硬生生的不讓它們掉落。霎時,她的臉上展露出堅毅無比的神情,靈動的星眸中,更是綻出勢在必行的決心——

  「我會變強,為了爺爺,也為了你!」

  她執起他顯露在外的手臂,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邊,凝視著他,「絕不要你再受傷了,你聽見了嗎?我要你快點好起來,我一定會變強的。」

  在海潮為證,鳥鳴為監的明媚冬陽裡,她低低承諾,如風輕吟,卻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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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後,在晚餐。

  孟晴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鏗鏘有力又不容反抗地道:「我——要——學——射——擊!」

  三個大男人同時停下手邊的「工作」——進食,微愕地用無言的眼神詢問——

  「你知道自己說些什麼嗎?」

  妙的是孟晴羽竟然看得懂他們三人此刻所共同要傳達的問題,用完全堅決的語氣和態度再次重複一遍——

  「我要學射擊。舉凡防身術、攻擊術及實槍操彈,我都要學!」

  宇野萬里首先開腔:「小姑娘,你真的確定你在說什麼?這不是說著玩的喲,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哦!很辛苦,很艱難,又會要命的喔!」

  真失禮!竟懷疑她的智商!

  「我才不怕呢!」孟晴羽不服氣地叉了一口蝦球送入口中用力地嚼著,以示抗議。

  「小女孩話別說得太滿,小心牛皮破了,找不到針線補。而且,這可不是個能讓你隨心所欲的要求。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雷默平淺笑地譏嘲。

  激將法嗎?這些傢夥!

  魏彥平雙掌交疊,抵住下巴,好笑地看著他們的表演。適當的時候,他會插話的,現在冷眼旁觀是為了找機會,下正確的決定。

  孟晴羽不高興地站了起來,惱火地喊道:「我才不會,你們少狗眼看人低了。我看你們才是那種會臨陣脫逃的孬種!」

  什麼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這丫頭的表現就知道了!

  魏彥平低低地笑了,三個人全不明就裡地看著他,孟晴羽的一顆心更是懸得老高,怕他會說她不自量力,明明是個易碎的瓷娃娃,卻還口出狂言。

  可是,她已經厭倦再當個被人呵護的角色了。她也想要緊緊地守護某人,跳脫那個舊有的藩籬……

  良久,魏彥平止住了笑,但眸光卻異常溫和,「好,我答應!」

  「太好了!」

  「彥平!」

  同時有兩種南轅北轍的反應爭先恐後地響起。

  「你們對我的決定有什麼意見?」魏彥平瞇起眼,唇角微揚,雙手環胸地靠上椅背,睇著挫敗的二名男性,壞壞地笑問。

  「哈哈!吃癟了吧!」孟晴羽快樂地對他們作了個鬼臉,終於吃飽了,心滿意足地離開餐廳。

  確定孟晴羽走後,雷默平才擔憂地問:「你確定嗎?那個陶瓷娃娃……」

  「她並不懦弱的。」魏彥平淡漠平靜地笑道:「其實,我在初次遇見她時,就看出她有股潛在的反抗能力;當然,這是每個人都有的。不過,她那是一種強而有力的內在韌性,因為外在因素,使它沈睡了。其實,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她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般柔弱順從;一旦她下定了決心,就算是再多的口水也是白白浪費的。若是除去那些外力,她沈睡的那股潛力就會覺醒的。」

  「所以,你才任由西園寺抓走孟湘君?」

  雷默平和宇野萬里對看了一眼,笑了,「女人的報復固然可怕,你的強硬手段也實在激進。」

  「沒辦法!孟晴羽逃婚,必定會讓西園寺視為叛徒,更何況,他不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所以,保護她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她自保,總比什麼都不讓她知道,卻還是教她受傷的笨方法好得太多了!」

  「真不知道該說你無情,還是深情。」宇野萬里無奈地耙過額前的頭髮,笑了。

  「喔?這麼說來,你是在罵我笨羅!」雷默平皺著眉,不滿地瞪著魏彥平。

  「哈哈哈……」

  魏彥平哈哈大笑了一陣後,道:「被你識破啦,一點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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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擊場內的人並不多,由此可知I.J.O的幹員是萬中選一的精英制度;因此,當魏彥平帶領孟晴羽踏入時,他們的教練會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也不足為奇。

  「我不記得總部有下令會多派一個小女娃為新進人員訓練生呀!」

  真失禮!

  孟晴羽吹鬍子瞪眼地看著眼前這名頎長碩實的東方帥哥,著實弄不清這些長得高頭大馬的男人究竟在神氣什麼?

  似是察覺她的惱火,魏彥平輕笑著介紹:「這是我徒弟——孟晴羽。」

  「咦!是你這次任務的保護對象嘛!」對方的眼底有一抹看好戲的調侃:「小心了!幹我們這一行的,和『被保護者』在一起似乎都特別『危險』喲!」

  什麼話嘛!這個男人外表英俊,講話卻這麼令人不愉快!孟晴羽狠瞪著他,冒火的雙眸恨不得把他燒成「蒙古烤人肉」。

  「不會有那種情形發生的,至少,不會出現在我身上。」

  魏彥平說這話同時,眼底有著一閃而逝的落寞。但是孟晴羽卻不懂,還以為他是在替她說話呢!可是,心底卻著實因他把她定位在「徒弟」這個身份上感到不悅,不過,她們又該算是什麼關係呢?而自己又想在他的心中居何等地位呢?

  她會不會不夠成熟了一點?太貪心了一點?

  貪求思慕總因癡!

  癡!

  她有嗎?

  不待她多想,那個「顧人怨」的東方帥哥又來了一句話,把她打進黑暗的深淵中。

  「是嘛,反正你也有了一個『永遠的愛人』了,不是嗎?」他笑著拍拍魏彥平的肩,比了比大門口,「而且,恭喜的是,他們接到老頭子的命令要來島上,待會兒你就可以看見他們了。啊,有好戲可看了!」

  「你能稱呼自己未來的『爺爺』為『老頭子』嗎?」

  如晴天霹靂般的驚駭震入孟晴羽的腦中——

  他有「永遠的愛人」了?是男生還是女生?

  他在台灣已經有個「親密愛人」了,現在又冒出一個「永遠的愛人」!?到底是同一個人還是……

  難道……這麼英俊的男人,竟是個花花公子,而且對像還是——

  男人!?

  「這小姐的臉真有趣,一下子變青色,一下子變白色,一下子又成了紅色。」那名東方帥哥促狹地道。

  魏彥平只是笑。這時,忽然有個分外悅耳的聲音興奮的響起了,連帶的一雙纖細的手臂也纏上了魏彥平的頸項。

  「彥平哥!我好想你呀!」

  什麼!?孟晴羽總算回過神來,但旋即氣得七竅生煙。

  可惡!這女人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手這麼緊緊地纏在魏彥平身上不放呢?

  似是察覺了敵視的目光,那女孩懶洋洋的擡起頭來,不經意的瞄了孟晴羽一眼,眸光中露出幾許挑釁地與她對視。

  很美!這是孟晴羽對她的第一個發現。

  她很美!但她的美不是在五官上,而是她的氣質——率性、大方、明亮、毫不做作,一頭倒「U」型的短髮讓她給人一種活潑卻不失端莊的感覺;而且,是柔中帶剛,靜中帶猛的俏麗女孩。

  她的這些特質自己完全沒有!

  好可恨!孟晴羽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柔弱的外表和嬌弱的身高,一六四公分,只有四十公斤的體型!

  「我也很想你呀!不過——」魏彥平察覺了恨意的眸光,稍稍把那女孩推開了些,溫柔地低笑,「你不覺得還有其他人要打招呼嗎?」

  那女孩這才看見站立在一旁的教練,彎起唇角笑著揶揄:「這期輪到你當教練了?尉大哥!」

  「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真傷我的心。不過我還有事,先走了!」

  尉天衡抽身先離開射擊場後,女孩才正眼看著孟晴羽,淡漠地問:「她是誰?」

  什麼嘛!一副佔有慾十足的樣子,她是魏彥平的什麼人呀?

  孟晴羽不甘示弱地逼視回去,腦中卻不期然的蹦出——

  待會兒你「永遠的愛人」就會到了……

  該不會就是——

  「看不下去了!」突然有一個冷冽如北極的嗓音冒出,丟下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魏彥平和那女孩似乎都不怎麼在意那個比流川楓還酷的人的態度,逕自對視微笑著,好似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多少柔情蜜意自在不言中。看得孟晴羽背部、胃底,都好似有盆火在燃燒,酸蝕的液體在翻騰……真難受!以前看靜和和嶽虹膩在一起時也沒有這麼強烈的反胃感……

  「她是孟晴羽!」魏彥平低聲道。

  「喔!是『黑依魯口』!(『晴子』的日語發音)」

  咦!?孟晴羽尚處於錯愕的狀態,那女孩就笑著大方伸出手來,那明亮可愛的友善笑容讓人無法拒絕的甜美,而剛才敵對的目光恍如一場夢。

  「你好,剛才失禮了!我是葵,今年十九歲,而那個沒禮貌走開的男生是我的搭檔,十八歲,叫羽生凱。」葵清澈甜美用日語自我介紹。

  耶!?

  「你……你們是日本人!?」孟晴羽有些訝異。他們這個怪異的組織,好像「外國人」特別的多。

  「哈,我不是。」葵微微傾身靠近孟晴羽,調皮地笑道。

  她的態度前後七百二十度的大轉變,讓孟晴羽不得不懷疑她對自己這麼的熱情,是不是因為她身旁那個「二愣子」!

  想到這裡,孟晴羽就忍不住狠瞪了魏彥平一眼,這個來者不拒,男女皆可的花心大混蛋!

第6章(2)

  突然,葵轉向魏彥平,傾身在他頰上一吻,惹得孟晴羽覺她頭頂火山已經爆發,而且在噴焰漿了……

  「好了,招呼打完了,我該走了,自己身體多顧著點。『龍頭老大』這次回台灣,聽說指名要見你。」葵不禁透露了她們此行的最大目的。

  「他回台灣做什麼?」

  魏彥平對「龍頭老大」要見他的這件事並不緊張。他們對他總會過度關心,不用講他也知道是誰在長舌、打報告。雖然,他有時會分不清他究竟要對他們感激或是生氣。但,他會把他們對他的關心放在心底,深深的——

  「還不是風岱那個花花大少終於要結婚了!有空你自己給老大一個消息。我不長舌了,省得他怪我把他的台詞都搶光了,害他沒話可說。」葵一說完話,便巧笑嫣然的離去。

  孟晴羽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不禁蹙眉瞠目,他們在說什說,她完全不懂。什麼「龍頭老大」、「風岱」,是誰她也不認識。她好厭惡這種被排拒在外的孤獨感,好像她是不存在,和他們是隔著二個世界以上的外星人。

  好——難——受!

  她真的希望能多知道一點有關於他的事,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好……

  「真是的!她那種說法太誇大了。」

  望著葵離去背影而喃喃自語的魏彥平轉過身來,溫和地笑著對孟晴羽道:

  「抱歉!讓你久等了!同事之間的招呼有時是要花些時間的!」

  孟晴羽沒有答腔,旋過身逕自走向射擊位置,戴好耳機,舉起手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砰!這個可惡的女人!

  砰!這個可恨的魏彥平!

  砰!這個討人厭的美女!

  砰!這個混蛋加三級的臭男人!

  喔!魏彥平看看對面的靶紙,冷汗直流。

  她剛開始不是射到天花板,就是打到牆壁,再不就被槍的後座力弄得跌個四腳朝天,還差點謀殺了別人,現在竟然槍中靶心。哇!看來情況非常、實在、很、危險了。

  「嘿……孟小姐——」魏彥平試著出聲叫她,若他是那張靶紙,大概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你——」

  「有事嗎?」孟晴羽語氣極沖轉過身來,槍也「順便」逼上他的鼻頭,惡狠狠地問。

  唉!母老虎發威也不過爾爾。

  魏彥平立刻連忙把手高舉起來,佯裝「投降」,在場的人莫不替他捏了把冷汗。

  「我看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了。」

  孟晴羽的眉頭擰到都打成死結了,如果言語能化為有形,她現在大概正準備把魏彥平殺死了。

  「你——我打得正上手,哇……」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魏彥平就已經不著痕跡地把她的槍敲掉,而且一口氣把她扛在肩上,走出射擊場。

  「我們去散散心,改變一下心情。唉,只要能離開這裡就好了。」

  「放我下來,魏彥平,你這無賴!雙性戀!混蛋!……」

  吵鬧聲逐漸遠去,射擊場頓時化為寧靜。

  良久,其餘的人才心有餘悸地交談:「希望我以後沒這麼棘手的CASE!」

  「我也是。」

  「看那女孩柔柔弱弱、白皙高雅的,怎麼這麼『恰』不可當?」

  「沒法子,她是『母』老虎嘛!『老虎不發威』,總教男人當病『貓』!?」

  其他人一致點頭稱道:「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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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彥平把她放在機車上,自己則坐上前座,遞給了她一頂安全帽,「戴好!」

  「混……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孟晴羽不服氣地叫嚷著,引得路旁的人全看著他們,還以為是情侶吵架呢!

  「因為,」魏彥平蹙著眉頭,冷不防地靠近她,一本正經又嚴肅地說:「你——還——要——命。」

  孟晴羽倏地緋紅了臉,望著他那雙深黝黑魅的瞳眸,無法動彈。而他靠近時身上所散發出的男性氣息,使她不經意回想起初見他時,那令她心慌撼動的心跳聲,直直撩撥了她內心渴望的熱情及吻……

  她似乎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不是嗎?逃了婚,又對別的男人有了不適當的感情產生,而且——

  這個人已有了要好的「愛人」呢!

  剛剛氣得太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了一點,幾乎忘了自己不該有這種情緒反應的。因為,她沒有資格!

  看著她怔忡的表情,一時之間,魏彥平有點恍惚的情感快速翳去。她回轉過身,語音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壓抑的痛苦,「所以,把安全帽戴好!」

  然後,機車就飛也似地衝了出去,一瞬間,孟晴羽竟有了感動——若是這樣和他一起死了,我也覺得很幸福——的心情。

  就如鄭愁予的詩中提到的——

  滑落過長空的下坡,

  我是熄了燈的流星,

  正乘夜雨的微涼,

  趕一程赴賭的路,

  待投擲的生命加雨點,

  在湖上激起一夜的迷霧,

  夠了,生命如此的短,

  竟短得如此的華美——

  而她「華美」的生命,正是因為遇見了他。

  邂逅,是上天作的一首詩。

  而他,是她生命中的一幅圖畫;不過,她不要他只當她的「圖畫」……

  「到了!」魏彥平俊秀的面容揚起了一抹別具深意的笑。

  孟晴羽難以置信的用力眨了眨眼,再眨了眨;最後,急急地跳下車,奔向那一片蔚藍。「哇——好美!」

  孟晴羽孩子氣地脫了鞋,開始逐浪,跑著、跳著、叫著、笑著,如戲闖人間的天使,純潔無瑕,不染塵世般地脫俗,只有銀鈴似的笑聲成串地溶壑在海濤聲中,竄進魏彥平心底——

  以前,他也來過好多次,卻不曾有過這麼幸福的心情,或許是她開心的笑靨,渲染了他封閉已久的心扉吧!

  如果,能夠如此到天荒地老——

  然而,……就當作是欺騙自己也好,現實總是比較殘酷。別怪他鴕鳥心態,面對「愛情」這玩意兒的時候,任誰都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

  凝視著她,他這算是承認了自己心底真實的感情了嗎?

  他悲涼無奈地笑了笑,坐了下來,看著這一片湛藍,他許久未作畫的左手,竟不自覺地技癢了起來。

  他有多久沒畫畫了?十年了吧!自從「那件事」之後——

  可是……眼前如海之精靈舞蹈的景致,讓他想畫圖——

  水彩畫?還是油彩畫?

  「嗯,還是『就地取材』就好。」

  魏彥平淺笑地用手指頭,在沙灘上畫了起來。這種原本他以為已經遺忘的歡愉心情把大自然的一切記錄下來——現在一一在他心頭湧現。他內心的深處依稀還殘存那種感覺,他開始強烈地思念……

  「咦?你畫得不錯嘛!」孟晴羽的頭冷不防地靠了過來,驚歎地道:「那種線條和意境,畫面上充分表現出。你學過畫?」

  魏彥平側頭看著她,卻答非所問地說:「你養的那只『母老虎』回籠了啊?」

  「什麼!?」孟晴羽的語調不自覺地提高十六度。這混蛋竟說她是「母老虎」!?

  也不知道是拜誰所賜!他都不會反省檢討一下自己!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為所動地指著地上的「畫」,「你學過嗎?跟誰學的呢?怎麼不見你畫過?你是個因興趣才學的,或是你家人鼓勵你學畫的?他們也喜歡嗎?」

  這一問起來,孟晴羽才發現除了他的名字、長相、身體、職業外,其實對他是一無所知。

  身體——

  她想著又臉紅了,以至於忽略了一件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事。

  魏彥平戲謔地促狹道:「我跟畢卡索學過畫,和梵谷是同學,達爾文是我徒弟,羅丹是我兒子。」他笑得很邪門,「你相信嗎?」

  孟晴羽先是愣了一下,才氣呼呼地低吼:「廢話,當然不相信,這是不可能的嘛!年代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干,除非你是……」

  「我是呀!」他深邃的黑眸變得淡然幽遠,「我是『幽靈』……」

  「魏——」一瞬間,孟晴羽感到胸口發悶,整顆心更因他隱約釋出的脆弱擰疼了,喉頭緊縮了一下,好希望將他圍抱在懷中,給他一些力量。

  不料,他卻笑得若無其事,溫柔明亮地看著她絹秀的臉蛋,「怎麼?和一個你一無所知的我在一起,會令你感到不安嗎?」

  「不會呀!」孟晴羽脫口而出後,才驚愕地按住雙唇。

  面對身份成謎的他,她非但不會感到害怕,反而有一股莫名的信賴感;心中常有「安心」二個字流過,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有安全感……

  她——愛上他了!

  自她被攬入他的懷中,那聲心跳擊中她心門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就失落在他身上,也只裝得下他的身影了……

  只是,

  他已有了「愛人」了!

  二人看似近在咫尺,實際卻相——隔——天——涯!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32:25

第7章(1)

  二人回到住宿的地方,已經是晚上了。開門之後,撲鼻而來的是一屋子的菜香。

  「啊!你們終於回來了!」

  葵開心地湊上前,挽住魏彥平的手,仰著可愛嬌俏的小臉,甜甜地笑著,模樣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迷煞人,那雙溫柔似水的翦翦眸子,混合著天真少女與成熟女人的嫵媚風情。

  孟晴羽忍不住多看了她二眼,不得不承認,像她這種女孩連自己也會喜歡上,那就更別提那些臭男人了。

  「我燒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和醣醋排骨哪!快來賞個臉!」葵嬌俏拉著魏彥平走近餐桌。

  孟晴羽一看到他們那麼恩愛的模樣,不覺胃部泛起陣陣酸意,哪還有胃口吃。不過,當她看見餐桌邊還有一個面色鐵青的俊秀男孩後,心理總算平衡了點。原來也有人和她一樣在生「悶氣」,她並不寂寞嘛!

  不過,她當然不可以表現得太明顯;不然,豈不顯得自己太不成熟,很沒風度嗎?

  「葵,你燒菜的技術愈來愈棒了哦,讓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動。」魏彥平坐了下來,眼眸中閃過某種光芒,溫柔地笑道:「所以隨時可以嫁人羅!」

  「哼,知道還不快快把我娶回家!」葵親暱地偎近魏彥平,巧笑地問:「說,下午不見你了,去了哪裡?」

  不愧是情人,連質問都那麼的理所當然又不失親密,還語帶撒嬌抱怨,令人羨慕不已……

  若是有天——那個角色換成自己——

  孟晴羽神色黯然的低下頭。

  她真是……太不要臉了,她怎麼可以……

  「我去海邊了。」魏彥平笑著把葵抱起坐在自已腿上,疼溺寵愛地撥撥她的一頭短髮,「對不起,我呼叫器沒帶。你找我有重要的事?」

  她嬌嗔不平地道:「你去了海邊。好壞!都不帶人家一起去,人家也很想念這裡的海灘呢,你還要唱歌給我聽啦!」

  孟晴羽托住胃部,不知為何地,隱隱感到胃在抽痛著。她不想看見魏彥平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的親暱景象,那好像是拿刀戳她的心一般,令她痛得難受。

  「好呀,明天帶你去。」

  「還要等到明天。不管啦!待會——」

  「你們有完沒完!?」

  魏彥平撇頭瞄了孟晴羽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急急地跳了起來,奔到她旁邊,擔憂地看著一手按住胃部、一手捂著口的孟晴羽。

  「孟小姐,你怎麼了?」

  「惡——」孟晴羽直感到胃在翻絞,根本沒力氣說話,只能趴在桌緣,無助地喘著氣。

  魏彥平緊張得趕忙將她抱起,衝進房內前,丟下一句:「打電話請柳醫師來!」

  站在飯廳裡驚愕得不知所以的葵目送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而立在一旁的羽生凱則雙手抱胸,冷眼瞅著她,語調冰冷地道:

  「這麼等不及向情敵下手了嗎?不過,看來人家眼中也……」

  砰!

  葵抓起身旁的椅子就朝羽生凱甩去,卻被他一手拿了下來,接著她又把桌上的菜盤直接砸在他臉上,惡狠狠,又冷硬地道:「你——去——死!」

  葵丟下了話就奪門而去,以致沒看見羽生凱懊惱地用右手捶牆自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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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只是神經性胃炎,放鬆心情就好了。怎麼?宇野萬里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接到電話我還很訝異吶!」柳醫生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站了起來,和藹地拍拍站在一旁的魏彥平,笑了,「不過,難得看到你這麼慌亂的樣子,該不會是心丟了吧?」

  「萬里和雷回台灣去了。」他避重就輕地耙了耙頭髮,又笑道:「謝謝你,勞你大老遠跑來,真不好意思!」

  「小子!別和我講應酬話,要謝我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麻煩到我。我年紀大了,這身老骨頭禁不起折騰。」

  「哪裡!你看來也才六十出頭而已,一副能長命百歲的臉。」

  魏彥平站起來,笑著送他到門口。這時,柳醫師突然停下身來,轉過頭來嚴肅地看著魏彥平。

  「西園寺的情報組織『天羅地網』在找你們,而且對你搜得特別凶。自己小心一點!聽說你的身體——」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魏彥平截斷他的話,給了他一個足以令人心安的笑容。

  柳醫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你還會在意我的死活嗎?」

  「咦?」魏彥平聞言不由得側過頭著孟晴羽,他是不是聽錯了?怎麼她會用那樣怨懟,甚至是……吃醋的語調說話。

  「沒什麼。」孟晴羽發覺自己失態了,有些心虛地又略帶火藥味的口吻尖銳地說著。沒辦法,她還學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沒料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魏彥平呆愣了一下。半頃,他便伸出手來,輕輕撥弄她的長髮。孟晴羽詫異地回望著他那雙盈滿溫柔疼惜的眸子。剎那之間,她感到呼吸好似要窒息了……

  神呀!可否讓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讓他的溫柔只屬於她的……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爺爺?」魏彥平輕輕把她擁入懷中,問聲輕柔。

  孟晴羽一語不發地閉上了眼,膩進他的懷抱之中,汲取他的溫熱氣息。

  她知道她不該貪戀他這屬於別人的胸膛,可是……

  她該說實話嗎?此刻的她壓根不是為了爺爺才——

  呵……她真是不孝呀!

  但是,她不能告訴他,她是因為……

  「別擔心,你爺爺不會有事的,嗯?」魏彥平安撫道。

  為什麼?在他的懷中,她就像找到了避難所、棲身處一樣呢?只要看見他,她感到——安心。原來翻絞不已的胃痛在他溫柔的擁抱,軟語的問聲中,消逝無蹤。

  碰!

  可惜天不從人願,地不順人意。此時,房門被霍地打開了,驚醒沈醉在相擁中的二人,猶如灰姑娘的午夜十二點魔法解除。

  「對……對不起……」一個女嗓音囁囁嚅嚅地說道。

  是葵!?

  「葵!」魏彥平放開了孟晴羽,有些訝異地看著站在門口,眼眶含著淚的女孩。

  「打擾你們了,對不起!」

  她說完就匆匆跑開,而魏彥平倉皇地站起身來追出去。

  「嘿,葵,不是你想得那樣,你怎麼了?」

  孟晴羽伸手想抓回魏彥平,但卻撲了空,只能抓到他殘餘在空氣中的一些氣息。她握緊了手中的余息,緊放在胸前,「我也喜歡你呀!為什麼、為什麼你就看不見我呢?」

  為什麼——

  酸、澀、苦、痛的感覺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壓迫得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才平復的痛楚又再一次如浪濤般席捲她的全身,原來,所愛的人不愛自己,會是如此。

  看來,她對靜和的感情並不是愛情。不然,在她得知靜和根本不愛自己時,為什麼沒有如此疼痛的感覺呢?

  她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他愛得如此的……深了……

  為什麼上帝讓她愛上了他,卻不讓他也有同等的回應呢?

  這算奢求,妄想嗎?

  意識到走廊上還有聲音,她輕手躡腳地下床,忍不住偷看一下——只見如畫般擁抱的場景在她眼前「真人演出」——葵無助悲泣地靠在魏彥平的胸前。孟晴羽意外的發現,他們兩人的模樣,煞是速配,好耀眼的一對!她從來沒有看過,有女人能哭得如此動人又好生憐惜,足教人把所有的溫柔,軟語安慰,傾力為她——

  這令她看得嫉妒,也看得心碎……

  或許,她該叫輛救護車,以免自己心痛得受不了,發生休克情形。

  她自我解嘲地想著,唇角僵硬地想拉開一個笑靨,不意二行清淚卻止不住的滑落;她倚在牆邊,單手摀住臉,疼痛難忍地低泣……

  三人都太沈溺於各自的思緒之中,以至於沒發想到走廊的盡頭,正有一雙妒火橫生的褐色瞳眸在窺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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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敵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點也沒錯!孟晴羽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睛就一直紅到現在。而她自早上離開餐桌後,就不斷地反覆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一定要和葵一起去射擊場練習,讓她指導我呢?

  而且自己的紅眼睛是因為身旁開吉普車的女人引發的嗎?

  「那是I.J.O教練、幹員的宿舍,而隔壁棟則是學員的。總部不喜歡派女人來當教練,因為怕會重演『TOP  GUN  』(電影——扞衛戰士)事件!」

  奇怪了!為什麼她要端坐在葵的吉普車上,聽她說話,還覺得她的話很有趣呢?她可是「情敵」哩!

  原本唇角忍不住要溢出笑容,孟晴羽剎車似地逼回,不解又惱火著自己。

  「I.J.O的幹員都很喜歡這裡。」葵對她的惱火毫不在意,繼續爽朗地笑道:「因為這裡很像夏威夷,有海灘、棕櫚樹、椰子樹、藍天、美食,只是沒有美女。不過,這也是為了他們好,總不能讓他們在訓練之餘還太過『興奮』吧!這樣對身體有害。」

  「……」孟晴羽忍不住的摀住嘴,噗哧一聲。

  「島上唯一的女人,就是煮飯婆婆,大家都叫她『辣娘』。年近半百,嗓門大,而且還很凶,從不準任何人吃剩下食物;如果誰敢沒吃完,她就會惡狠狠地盯視那個人把所有的剩菜剩飯吃完,就連殘渣也不放過的逼人舔光,教練也不例外。」

  「真的啊?」

  咦!?怎麼開口說話了?真是定力不夠的白癡。孟晴羽在心中暗罵著自己。

  葵答非所問地笑了,「在這個島上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的,或是有家歸不得。所以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故事。」她調皮的眨眨眼,「你對我有很深的敵意,是嗎?」

  咦!?

  孟晴羽立即縮到車門邊,如瞪視外星怪物般地盯著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你都寫在臉上了。」葵很好心地回答她的疑問。

  原來是因為她是掩飾技術很差的「單細胞生物」呀!唉……

  「你愛彥平嗎?」葵一針見血的道出,不容許孟晴羽逃避地逼視著她,「若是不能愛他,我希望你離他遠一點。」說著,葵將吉普車漂亮地轉個彎,駛進停車場。

  什麼嘛!這女人——

  孟晴羽蹙眉,冷凝著臉,沈聲問:「我有什麼必要向你報備?就算我喜歡他又如何?不喜歡他又如何?你是來向我炫耀的嗎?」

  酷!

  孟晴羽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會用這麼冷酷的語調對人說話。或許……因為她是「情敵」吧!

  可是,這種說話方式實在不夠成熟!

  葵著實怔忡了一下,而後淡然地笑了,「我欠他一條命,而且,我也不是他命中注定——被上帝借走的那根肋骨。」

  耶?孟晴羽大惑不解的看著葵。

  「你知道嗎?女人是由男人的一根肋骨造成的。彥平曾笑說,那是被上帝借走的,所以他要找回他被借走的那根肋骨,那根真正屬於他的;而且要有那種『命中相屬』的『歸依』感。」

  魏彥平?

  原來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他也在找那份相屬感……

  「可是,」孟晴羽突然無助地失聲低喃:「或許,我也不是他的命中注定——那根肋骨!」

  無意識間,她吐露出她心底最脆弱的那道防線。

  葵笑著拍拍孟晴羽,「愛他就要告訴他,你不告訴他,就永遠不知道你是否有希望。也許,他就會因此而消失無蹤也說不定。」

  葵的最後一句話含糊不清地咕噥著,黯淡的神色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孟晴羽還來不及問清楚她所說的什麼意思時,葵突然擡眼望了天空,大叫——

  「快!把你右手邊的衝鋒鎗拿起來!」

  「咦?」

  「快!在你的右手邊,沒時間了!」

  在孟晴羽摸到槍並抓起來的同時,葵已經勾著她,並縱身踏進草叢中,吉普車霎時應聲炸開。

  「快!把槍柄托在肩窩!」葵驚叫著,一面注意那架來路不明的直升機。

  孟晴羽一下子措手不及,只能呆愣地反問:「什麼?」

  「槍柄!肩窩!」葵比著,並把衝鋒鎗拿過來替孟晴羽架好,「抓好!眼睛看著準星……對!對準那架直升機螺旋漿。」

  「它會跑呀!」

  「別緊張!眼睛對好準星,瞄準飛機螺旋漿——」

  啊——是靜和!

  孟晴羽驀然看了一個晃動的黑色身影在直升機門口冒出,心一驚,手指即反射地扣下板機,她同時也因衝鋒鎗的後座力而仰倒。

  「太好了!」葵笑著大聲歡呼:「百分之百的完美!」

  是嗎?她好像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了。

  孟晴羽摸著腦袋瓜,正想身看看自己的「傑作」時,葵卻伸出手把她推開,隨即有枚手榴彈在她們身旁爆炸,飛濺起一片椰子汁、樹葉、沙土……

  孟晴羽驚駭地呆住了,腦中霎時呈一片空白的真空狀態,她顫巍巍地走近被埋在樹葉中的葵,伸出手,卻不敢探近她的鼻息;就在同時,有人伸手將葵一把抱了起來,孟晴羽的目光隨著那人修長的手臂上移,才解除緊繃的神經「哇」一聲叫了出來。

  「葵——」

  羽生凱沒空理她,還能叫得那麼大聲就代表她還死不了。實際上,他眼裡此刻也只有受傷的葵,別人的死活不干他的事。

  不知何時來到的魏彥平蹲在孟晴羽身前,若有所思地看著灰頭土臉,目光空洞的她好一陣後,才把她緊摟進懷裡,情緒激盪難平地道:「幸好你沒事——」

  是怎麼樣地撼動喚回了她遊走的靈魂?她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正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胸口蕩進的更是那抹令人感動的溫柔;令人莫名的安心;令人眷戀的胸膛。

  她漸漸回過神來,正好掉進一雙深邃幽遠的擔憂瞳眸。她忽而傾身,大膽地吻上他薄涼的雙唇,魏彥平愣住了,她卻出奇快樂溫和地笑問:「我還活著嗎?」

  魏彥平溫柔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說呢?」

第7章(2)

  半晌,他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未料孟晴羽卻從身一把抱住他,抽抽答答,傷心的哭了。

  「對不起——」她真是個小心眼的壞女人,葵竟是為了救她而受傷,她真的好慚愧喔!她不能老是再麻煩別人了,她一定要盡快和靜和做個了斷。然後……或許她有機會再向魏彥平說那三個字——很俗氣,卻是真實情感的最佳表達……

  「我——要回台灣。」

  魏彥平並不意外孟晴羽會這麼要求,她的爺爺……和未婚夫不都在那裡嗎?

  只是心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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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應該是很開心的,可惜二人都因為各懷心事而感受不到回家的歡愉。

  踏入機場大廳,魏彥平就笑得異常詭譎「我們有『朋友』來接機了。」

  「咦?」孟晴羽東張西望想看出有什麼不對勁。

  魏彥平卻扳住她的頭,有些微不悅地道:「你這麼明顯的張望,是想告訴他們,我們發現他們了嗎?」

  「哈……哈哈哈……」

  孟晴羽只好傻笑。自從她害葵受傷,說要回台灣後,他就變得和她有些疏遠了。雖然他仍是平常那個調調,但不知為何的,她就是感到他的不對勁及疏離感;但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見她有些沮喪的低下頭,魏彥平原本想拍撫她的頭,給她一些鼓勵——這段日子她為了堅定決心勤練防身、攻擊和射擊術,竟把一頭及腰的翩翩亮麗的長髮剪去,變成一個清爽的學生頭,這令他看得滿是心疼和不捨。一個原本柔弱、教人細心呵護的女孩,曾幾何時,已經變得如此獨立堅強了——但,想起西園寺靜和,他又硬生生地收回自己的手。

  霎時,他頸背上的汗毛警慎戒備地豎立了起來,他眼珠不著痕跡地移轉,右手快如疾風地把孟晴羽帶入懷裡,往左側翻過去,槍彈立時擊中了他們前方的柱子,出入境的旅客嚇得紛紛走避。魏彥平由旁邊一位掃地的老婦人手上拿走一隻掃帚,用力丟向躲在大花盆後的黑影。砰地一聲,花瓶破裂了;而殺手則乘機想逃走。

  「想跑?」魏彥平追著他,奮力把自己的皮箱丟出去,砸中對方的腦袋瓜,殺手立即倒地。

  「魏——」

  追隨而來的孟晴羽擔憂地看著魏彥平,他卻拿起自己的皮箱,抓起她的手,道:「快走!」

  「耶?」孟晴羽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魏彥平已經拉著她,擺脫警察的注意力,迅速離開了機場。

  「哼!沒想到我的手下真這麼沒用,三、兩下就被收拾掉了。」

  在不起眼的角落處,有人正悠閒地吞雲吐霧,狀似輕鬆慵懶的語調中,有著一股濃厚的危險殺意。

  一瞬間,那個遭皮箱打昏的殺手吃了消音手槍一彈,一命嗚呼。

  「老大——」圍繞在一旁的手下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退到一邊去。

  「成事不足,就是死路一條。大丈夫死又何懼,不是嗎?」

  一群手下全捏了把冷汗,老大該不會想……想把他們全做掉了吧?

  但他只是邪笑著由大風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張捲成卷軸的圖——那是孟晴羽的素描作業。

  「嗯哼!我已經有了『幽靈』的弱點了,難道還怕他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嗎?把這拿去——」他把畫像交給手下,「你們到雲林去替我請一個人來!很快的,我們將會有一場『八點檔』的『愛情倫理大悲劇』可以好好的欣賞!」

  「老大——」

  夠狠!

  實在太狠了!這場戰鬥,究竟是誰勝誰敗呢?

  「放馬過來吧,魏彥平!我倒想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遠方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一片烏雲,而爭戰——

  正要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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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進去吧!」魏彥平推開了門,對孟晴羽說著。自己則反身用電腦磁條卡打開另一間房子的門,就要走進去。

  「啊——那個——」孟晴羽羞靦地出聲喚住正扭轉門把,要進屋去的魏彥平。

  魏彥平不明就裡的停下來,旋過身,大惑不解地看著孟晴羽,「怎麼了?」

  「呃,那個——」她抓抓短髮,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她不想和他分開住兩間房子,這樣她會覺得……不安!

  「嗯,就是——」

  她喉頭乾澀,難以啟齒想與他同住一間房子。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身旁有他的存在了。但……能說嗎?

  「不——沒事,你早點休息。」她不能再老是麻煩、依賴別人了。她也應該學著自己一個人才對呀!

  畢竟,他終究會離開她的。到時候,她就真的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魏彥平不瞭解她的想法,僅是淡淡一笑,「晚安,若有什麼事,屋裡到處都有呼叫鈕,我會趕過去。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房子,他和未婚妻回美國去了,把房子交給組織管理,所以變成我們幹員的臨時住所。你是要問這個嗎!?」

  「嗯,是……是呀!」看來她還是不夠坦白。唉!孟晴羽在心裡咒罵著自己是大白癡。

  「好,那,」魏彥平微微一笑,「晚安!」一說完,他便轉身進屋去。

  隔著二扇門外加一條走道的距離,兩人的心卻像是隔著十萬八千里遠一般,猶如兩個的世界無法交集。

  沒精打彩地洗完澡,躺在床上好一陣,孟晴羽始終卻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最後,只好「參觀」房子。

  這間冷藍色調的樓中樓建築有一個最大的特性。

  「嗯?廚房外面也有走道呀!?」

  好長的走道!「這幢房子有這麼大嗎?」孟晴羽好奇的往長廊的盡頭走去,然後,看見了另一道門。

  「咦!?怎麼和出發的地方一樣?」孟晴羽又回頭看看剛走過的路,抓抓頭髮,迷惑地自言自語:「難道——我又走回了原來的地方嗎?」

  嘩啦嘩啦的水聲捕捉住她混沌的思考,她走近聲音的來源,探頭一看,霎時臉上泛起一片緋紅——

  是她的人體模特兒!

  喔!原來這裡和對面——也就是她住的地方,是相通的呀!

  由於魏彥平洗澡連窗也沒關,教她呆愣的注視著他那完美結實的身材比例,實在是上帝的「傑作」……

  不過,他的腰側附近,那片觸目驚心的褐斑倏地躍進她的眼簾——

  「咦?」她驚愕地按住雙唇,不由得倒退了二、三步,靠在他房門口的牆上。

  她的腦中不期然地躍進——

  也就是說,經過癌症物理放射治療的人,都會在皮膚上留下褐色的斑紋。

  魏彥平得了癌症?

  難怪,她在I.J.O總部看到這段話時,會有那麼大的震撼和熟悉感,原來是因為她曾看過魏彥平腰側及左胸的褐色斑紋。

  她以為……她那是胎記呢!

  冷不防地,有人勒住了她的咽喉,陰沈地問:「你是誰?」

  「呃嗯——」

  她艱難發出聲音,使得對方鬆開手,笑了。

  「是你?」魏彥平看了看長廊的盡頭,越過她走回屋內,抓起一條毛巾,擦拭自己的濕發。「真聰明!連我朋友的未婚妻都沒發現到這條相通的走道。可見智商和細心度比起來,你比她厲害多了!」

  「你的背——」

  孟晴羽迷惘地看著不知何時已穿好浴袍,正在喝水的魏彥平。

  「你——得了癌症?」她站起來,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浴袍:「那個褐斑不是胎記?你——你真的——」

  魏彥平放下杯子,旋過身來,一瞬間神情閃過一絲魅惑的危險。他傾身靠近她,笑得有些邪門,「你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嗎?」

  「我——」

  這樣的眸光,她曾在靜和眼中看過,那時她卻害怕靜和;但現在對她展露同樣笑容的男人,是他,她卻只是羞怯得不知所以——

  「你——不走嗎?」魏彥平俯身細膩地親吻她的頸旁,將她壓靠在牆上。「偷看男人洗澡,是很危險的喲!」

  「你——喜歡我嗎?」

  孟晴羽突然勇敢的問話使僵住了。

  「如果你愛我,」孟晴羽無懼地迎視他滿含錯愕的目光。「我也無所謂!因為——」

  她石破天驚地宣佈:「我愛——」

  魏彥平不待她把話說完,旋即將她的嘴巴摀住,神情嚴肅又冷酷地道:「男人不愛女人也能做那檔子事兒,更有可能會用三個字欺騙你或你的身體!」

  半晌,魏彥平放開她,轉過身,「快回去睡覺,小孩子別太晚睡。」

  「我不是小孩子。」孟晴羽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不高興地叫嚷:「你究竟在怕什麼?你老是張設著防線,不讓別人踏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那麼做!?」

  「因為我是——『幽靈』,冷血、無情——殺人機器!」魏彥平緊閉了雙眼後,淡漠地說著。他再睜開眼時,黑黝平靜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緒。

  孟晴羽震撼住了,喃喃地說:「不——不可能的……」

  當然有可能,人的外表是可以有技巧地掩飾住自己醜惡的一面。

  魏彥平冷然淡漠,無情地接續說道:「接近你,破壞你和西園寺的婚姻,是任務;把孟湘君推回西園寺手裡,卻是手段。」

  「為……為什麼?」

  「因為,這樣你才會讓自己變得堅強,有力量去反抗西園寺的無情攻擊。」他別過了臉,輕輕推開她。「為了任務,我已經成了一個不擇手段,只求結果的殺人機器了。若是孟湘君有什麼三長兩短,也都是因為我——」

  「為什麼?」她生氣地蹙眉低吼:「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不露聲色地解釋:「因為,現在才是說出來的好機會。」

  她氣抖抖地抓住他的雙手,厲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會放棄你的!不管你是殺人機器也好,幽靈也罷。若你真的那麼差勁,你也不會為了我,拖著受傷的身體在婚禮當天救我出來。」

  她不顧一切地緊抱住他的腰,想把自己心中義無反顧的心思傳達到他心裡。

  「自從我遇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裡,就一直只有你了;就算我嫁給靜和,我也不會幸福的!」

  她流著淚,低聲哽咽懇求道:「讓我愛你……求求你……」

  晴羽——

  魏彥平握緊雙拳,強迫自己放開欲擁她入懷的手,扣在雙腿旁。

  結果,他最害怕的是自己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他不能讓她痛苦一輩子。

  不覺中窗外開始下起雨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33:40

第8章(1)

  「嗶!這裡是電話錄音,請在『嗶』一聲之後留言。」

  「魏彥平——」

  緩慢沙啞又低沈的聲音由電話答錄機中傳出,迴盪在深幽的黑夜中,顯得特別駭人。

  「你母親在我這裡,我替你安排了一場母子相會,我相信將會非常的感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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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孟晴羽一手掩著嘴,打了個呵欠走出來房間後,看見魏彥平已經在她的房子裡了,而且準備好早餐。只見他坐在客廳冷藍色的沙發椅上,盯著三十二寸的電視機,一察覺她走過來了,便笑容可掬。

  「早安,睡得好嗎?早餐在桌上。」魏彥平明亮的問候。

  原本還因昨天的事心存疙瘩的孟晴羽,見到他仿若沒事般的快樂臉孔,頓時深擰的眉頭紓展開來。昨夜心頭的隔閡已然消失無蹤——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太好了,太好了!

  她本以為她的告白會令他不再靠近她,遠離她呢?

  其實她已經覺悟到,能夠守在他身邊,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她實在不該再妄想奢求的——

  是的!只要這樣就好了。

  「早安!你在看新聞嗎?」

  無趣味的廢話!但由她口裡講出來卻是千辛萬苦後才有的自然。

  「嗯!新聞報導說有寒流要來。」魏彥平轉過頭去面對電視,低聲地重述新聞內容。

  「啊?寒流?那天氣將會變冷羅!」

  孟晴羽端坐在椅子上,吃著魏彥平親手做的早餐。「唉!在這種冷天氣,若是來一客熱騰騰的火鍋的話……」

  「一定很痛快!」二人忽然面對面,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後,相視而笑。

  魏彥平關掉電視,站起身來,雙手插入口袋中,反身俊朗地笑望住她。「心動不如馬上行動。走,我們上街走買火鍋料吧!」

  什麼!?五分鐘後,被他拖出公寓大門,塞進一部黑色轎車中的孟晴羽,仍是訝異,無法回神。

  「你還愣想些什麼?」魏彥平推一下到了超市後仍處於失神狀態的孟晴羽,爽朗如常的臉上,儘是捉弄的笑意。

  「快去找你要吃的火鍋料呀!」接著他自己就有模有樣的找要「下鍋」的材料了,「嗯,要肉丸和魚丸,還有蝦餃和魚餃……」

  孟晴羽突然明亮的大笑,昨天的烏雲似乎飄走,離她愈來愈遠了。

  她隨即加入搜尋火鍋料的行動中,「還要有冬粉、羊肉呀!我去拿!」

  「喔?」魏彥平微笑地目送她離去的活潑背影,她又恢復原來那副有活力、有鬥志的樣子了。這樣……他是不是能放心了呢?

  就在他欲轉身去拿取其他東西時,猝不及防有人撞了他一下,就又往前走去。

  「奇怪——」魏彥平喃喃自語地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地方,一邊轉身,「怎麼會放著那麼大的路不走,偏偏撞人?」

  驀地,地上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彎下身去,仔細一瞧——

  驚愕住了!

  那是他高中時代繪畫比賽所得的獎金買來送給他媽媽的記念品——一條純銀的珍珠項鏈。因為項鏈花樣是他自己設計給珠寶店老闆,請他們特別訂作的。所以,他不可能認錯的!

  就在他余愕未止之際,有人瞬間從他身後用蘸了麻醉劑的手帕摀住了他的口鼻,他一下子防避不及,只能握緊手中的項鏈,任由沈重的身體落地。

  晴羽……我不能保護你了……

  被扛上肩頭的魏彥平在意識殘存之際暗暗想著——

  你自己絕對……要堅強起來……

  孟晴羽雙手抓著一堆火鍋料,興奮地由走道另一頭奔來,「魏彥平,你看,我找到了——」

  人呢?她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期待那個熟悉又令人心安的修長身影出現。久久,她驚疑不定地搜索著每一條走道,深恐遺漏掉任何一個角落。

  「魏彥平!?」她急了,淚水也隨之滑落,渴盼見到他那讓人倚靠的身影和謙虛溫柔又有禮的笑容。

  為什麼走了?我還是不行嗎?

  不能成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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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藥呢?」

  陸續有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了。

  「老大下了命令,要在這傢夥清醒之前,把藥注射到他身體裡。」

  「小林,你是醫生耶!哪有醫生問助手藥在哪裡的?」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醫生要助手是幹啥的?」

  沒營養的對話。不過倒是好機會就是了……

  魏彥平由旁邊的手術台上抓起了一把手術刀,靜待那二個人靠近。半頃,他冷不防地一躍而起,雙手扶住床板,雙腳踢倒了立在床尾的助手。小林見狀,立刻高舉手上的針筒要刺向他,而魏彥平飛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用手術刀抵住他的咽喉,笑得好不快樂地道:「好久不見了!」

  「你——」小林手痛得鬆開了針筒,看著魏彥平銳利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麻藥——對你沒效嗎?」

  「大概是你們藥量下輕了點,我的體質很怪——」他還是無所謂的笑容,但腳和手卻不聽話的洩露秘密了,因為殘留的麻醉劑的藥效,所以軟了一下。

  小林就趁他腳軟的那一瞬間,使勁推開他,奔到走道上,縱聲高喊:「快來人,快來人呀!『幽靈』要逃了!」

  魏彥平低吹了一聲口哨,手往旁邊一探,正好抓起了那只針筒,他把它湊近眼前一看,突然笑了,「還是用同樣的老招數。」

  魏彥平的手一抓,把手術刀全數拿走,作為抵擋用的武器。

  「真不愧是『幽靈』呀!」

  驀地,有個聲音傳了進來,岔入這場混亂之中,魏彥平一撇頭過去,一下子心驚的分了神,被對方擊中下巴,立即飛了出去。

  「把他銬起來!繩子是綁不住他的。」西園寺靜和陰險的狠狠瞪住魏彥平。

  魏彥平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笑意,從容的看著他們把自己的雙手高銬於頭頂的鐵桿上,望著走向自己,手上還拿著鞭子的西園寺靜和。

  「好久不見了,『幽靈』——」西園寺靜和笑得十分虛情假意地走近他。「這次我們的『捕鬼器』,總算有榮幸容納你啦!」

  「這麼想我,知會一聲我就會來看你,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勞師動眾的。他們也很辛苦哪!」

  沒想到魏彥平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笑臉,像是在和老朋友閒話家常似的。

  這傢夥!西園寺靜和發現他平靜得詭譎,連一絲顫慄的跡象也沒有,唇角不免勾起一抹譏嘲。

  「你這張臉還是英俊得教人厭惡,你該不會以為這回還會有人來救你吧!就像十年前一樣——」

  西園寺笑得邪惡地湊近他,扳起他那完美弧度的下巴,「不過,我十年前沒完成的事,並不代表我十年後不會了結它。所以,為了慶祝我們十年後的相遇,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酬謝你。敢搶走了我的晴羽與我為敵,終於還是又落入我手中——」

  「你的晴羽?」魏彥平揚了揚眉,好笑地重複了一遍。爾後,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笑問:「你愛她嗎?」

  「你——」

  「不!那不是愛,只是佔有慾,不是嗎?『我的』晴羽,也不過是把她視為所有物罷了。所有物並沒什麼了不起,小狗小貓,甚至衣服鞋子,都是所有物。如果你對晴羽不是『愛』,那她和那些東西並沒什麼不一樣的,你自己也明白,不是嗎?」

  「是嗎?這麼偉大深奧的大道理。來吧,證明給我看!」西園寺靜和咬著牙,吩咐道:「去把人帶進來!」

  他退到一旁接續說道:「什麼愛呀、情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但,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人總是隨著自己的慾望在做事,不是嗎?既然你這麼清高,或許你可以取代這個實驗的主角——」

  魏彥平在見到那個被帶進來的人後,笑意頓時僵住,血管中的血液似乎也凝結成固,呼吸立時哽住了。只能呆愣看著對方,無法言語——

  十年……十年沒見了!

  「怎麼?不認識嗎?」西園寺靜和雙臂交抱,冷言嘲諷地問。

  「我不認識他!」沒想到對方先開口了,決絕的撇過頭去,堅決強硬地道:「我不認識過個人!你們快放我回去!」

  「是嗎?不認識?」西園寺靜和站起來,脅迫地笑著走向她,「連自己親生兒子也不認得了?才分別十年而已——」

  她驀地歇斯底里地大吼:「我兒子死了。他在十年前就死了!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殺人兇手!是你殺死了彥平!」

  「媽——」魏彥平無聲地喚著。

  還是知道是他吧!

  她蒼老了許多。但他確定那是他摯愛的母親,一如他由她的眼底,看見了她見到自己的欣喜驚訝光芒。

  沒想到他沒死?這活著的十年卻不曾回過家……

  因為……他害怕會發生現的這種情形。

  他不想連累毫無反抗能力的家人。

  「是嗎?你不認識他?」

  西園寺靜和猙獰笑著舉起手上的左輪手槍,對準魏彥平的左肩窩。「那麼,就算我廢了他的左手,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羅?」

  「你——」她狂亂地狠瞪著西園寺靜和,「是呀!」

  她不著痕跡地瞥視魏彥平,心中仍處於乍知兒子尚活著的事實,翻騰不已情緒

  ……

  西園寺一說完,就將子彈上膛——

  「住——」

  話還來不及喊完,就有一個人走進來附在西園寺靜和的耳邊嘀咕一陣。

  「還是來了嗎?」西園寺靜和的眉毛微揚,冷漠又不屑地道。

  他接續下令:「把這女人帶下去!其他人全隨我去大廳迎接『小姐』回來。」

  小姐!?魏彥平心底怵然一驚,低罵:「那個有勇無謀的白癡!」

  不過繩子綁不住他,手銬就銬得了嗎?

  魏彥平用力一蹬,躍上鐵桿子上,用自己的重量壓彎它,再利用折凹處,用力一踹——

  少天真了!他可是「幽靈」吶!

  外面的守衛聽見裡面的巨大響聲,紛紛開門進來查看。首先進來那個守衛被折斷的鐵棒擊昏了,另一個則還來不及逃去通報,就被手銬鏈子勒住脖子。

  「說!剛剛那位女士被關在哪裡!?還有孟湘君呢?」

  「我……我不知道……」

  「說!」

  魏彥平更加用力地扼住他的咽喉,使得他快因窒息而亡,不得不妥協。

  「在……在別館的……閣樓裡。」

  「哪裡的別館!?」

  「這裡……唔!」話語未結束,就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搞了半天,這裡就是別館,還繞了一大個圈子。」

  魏彥平咕嚷著摸索兩名守衛身上有沒有手銬的鑰匙,摸了半天遍尋不著。他冷笑了一聲,拿起他們的槍,速速離去找「閣樓」。

  他不會再被打倒了,這次絕不會!

  這件任務拖得夠久了,是該劃上句點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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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了,晴羽!」西園寺靜和淡笑著點上香煙,叼在嘴邊。「沒想到你會知道我在這裡。」

  「少廢話!魏彥平呢?」孟晴羽連應酬話也沒有,劈頭就道出自己的來意。

  她想了好久,魏彥平不會憑空不見的,因為他有責任感,絕不會不告而別。所以,雖然他這點要命的特性使得他不能接受她,卻讓她明白他某些行為模式。

  這次,該換她來保護他吧!她已經欠他夠多……夠多了……

  「沒想到你不是來找我要回疼你如命的爺爺——」靜和陰寒的目光綻放出殺意,「什麼時候起你也變成一位下流、汙穢、無恥的女人了?」

  「我愛他。」孟晴羽異常冷靜地看著靜和。勇敢無懼的眸中,釋出強烈的決心,這股光芒逼得西園寺靜和感到無比厭惡。「我愛魏——彥——平。」

  濃烈的愛意由她身上散出來,嶽虹不禁有些錯愕!沒想到昔日那個怯懦膽小的女孩,竟然——

  女人會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而堅強,而且,決絕無情,不擇手段——

  幾乎是同時的,嶽虹和西園寺靜和都想起這句話。他們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嶽虹看見有抹嫉妒、不甘心的火焰躍動在他的眼底。

  結果,他還是——

  「哼!又來一個『談情說愛』的高手。」西園寺靜和譏嘲地睥睨孟晴羽。「如果我不把他還給你,讓你得不到他,你——又能如何?」

  孟晴羽一點也沒有被他的氣焰嚇到,仍是面無表情地一派平靜,「就算是如此,我的心也已經不屬於你了。」

  這句話惹惱了他。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大力抓起她的手,惡狠狠地逼視她無畏的雙眸。

  「你沒忘了,你是我西園寺靜和的妻子吧!」

  「已經不是了。從你決意要毀了孟家開始,你就已經親手毀了一切我對你的信任及愛慕了。」

  孟晴羽更加冷漠地指出:「更何況,你我都很明白,你那只是理所當然的佔有慾,並不是愛情,不是嗎?再說,你並不愛我,又何苦欺騙、勉強自己?若我們真的結婚,那也只是永無止盡的痛苦——」

  啪!

  西園寺靜和火大的甩了孟晴羽一巴掌。他從沒想過,這些他自己也知道的事由她口中說出,竟會刺得他如此的痛,如此的令他難以忍受。

  而且,從未對女人產生過憐惜心情的他,竟然會因為自己出手過重,打得她左臉頰紅腫起來,嘴角沁著血絲而感到不捨,喉頭緊縮,「晴——」

  勉強站立起來的孟晴羽卻快速反手打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呆愣住,一時無法反應,更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樣……我們扯平了。」孟晴羽擡手拭去唇角的血漬,冷淡地瞪視著他,「由那一巴掌起,我們的婚約正式解除。現在,快說!魏彥平在哪裡!?」

  「哈哈哈……哈哈……」

  靜和霍然大笑,笑得當場所有人全驚愕不已,目光如豆地看著他。

  那笑聲,竟比「歌劇魅影」中的艾瑞克(歌劇怪人)的聲音更加淒愴可怕,恐怕他對孟晴羽還是有情吧!只是他刻意忽略、淡化,因為——

第8章(2)

  「你以為我會這麼好心的成全你們嗎?」

  良久,西園寺靜和恢復了一貫陰冷邪美的氣勢,令人不安,毛骨悚然地笑道:「要我放了他,可以!只是——」

  他優雅且帶脅迫性地走向孟晴羽,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卻被她嫌惡地甩開了,他仍不為所動的再度箝住她的下巴。

  「你要成為我的女人!」他森冷的決定。

  「你——」

  「我突然發現,你發狠的模樣比乖巧柔順的你有趣多了,就這樣放棄你未免太可惜。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讓他死喲!你信不信?」西園寺靜和狡獪地笑著,得意浮上他俊美森冷的臉上,有著一股頹廢的魅力。

  「我信——」孟晴羽笑了,頭一轉,躲掉他的箝制,慧黠地看著他。「我信你殺不了他!」

  「你——」西園寺靜和怒火高熾,抓狂地下令:「抓住她!」

  「是!」手下們接令,紛紛湧上。

  嶽虹看見西園寺靜和幾近崩潰的歇斯底里,不禁有些擔心地伸手想扶住他。「靜和——」

  「別碰我!」西園寺靜和伸手揮開她。

  就在此時,有槍聲響起,有人的槍射中了孟晴羽的左肩,使她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向後倒下。

  一陣刺痛的麻辣感襲上她的全身,她無法站起來,只能任由暈眩的無力感把她的意識帶走……

  她會死嗎?她希望能看見他安全無事,毫髮無傷的離去——

  「魏彥平——」孟晴羽輕聲呼喚著魏彥平的名字,漸漸地墜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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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太好了,你醒了。」

  遙遠的聲音——好溫柔又慈藹——會是誰呢?

  孟晴羽好不容易拉回自己遊走的意識,集中焦距,才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的婦人。

  「是你……救了……我嗎?」孟晴羽氣若遊絲地詢問著,左肩痛得厲害,使她不得不蹙緊眉頭。

  「我沒有能力救你,而是我們兩個被囚禁在一起。你別多說話,你受的傷不輕哪!」婦人安撫的說著,一邊探上她的額頭。

  「囚禁?這麼說,這裡是孟家的別館?不——彥平——」她猛地坐了起來,掙扎地想下床,「靜和會殺了他的。我得去找他——」

  「等等!」婦人倏地拉住了孟晴羽,睜大期盼的雙眼,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你剛說誰?」

  「靜和呀!」孟晴羽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位婦人驚慌失措的臉,突然發現她的臉有些……似曾相識,她不禁迷惑了。

  「不!不是這個名字!之前的——」

  「彥平?」孟晴羽大惑不解地重複了一次之後,霍然頓悟地問:「您——您是——」

  婦人低垂了眼眸好一會,幽幽地說,「我是魏彥平的母親。」

  「啊!?」孟晴羽愣住了!原來魏彥平還有家人!?

  廢話!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她敲了自己的腦袋一記。

  「你——是彥平的女朋友?」

  孟晴羽遇上魏母探視疑問的目光,臉立刻熱得比富士蘋果還嫣紅,雙手努力飛舞著。她猜,如果用她的臉來燒開水,一定很快就煮沸了。

  「不……不是啦!我不過是單相思!」她垂下頭,說到這點,真是她永遠的痛!沮喪、洩氣堆積在臉上,一覽無遺。

  可是魏母卻在一旁微笑點頭,目光在孟晴羽身上來回地梭巡,一點也不在意她所說的話。

  「嗯……不錯!生得好,氣質也優雅。看樣子似乎也是個學藝術的,和彥平很相配。」

  「咦?」孟晴羽不解地看著魏母,她剛說什麼?魏彥平和她很相配?不可能的!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了一聲:「魏彥平——他也曾學畫畫!?」

  「他什麼都沒說嗎?」

  魏母看孟晴羽大力搖頭,雙眸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已然明白了這娃兒的心思。不用說什麼,光由她剛剛絲毫不顧自己的傷,就急著要下床找彥平的舉動,這就足夠讓她對她說出彥平的一切了。她相信,彥平不會怪她的——

  「彥平這孩子……打小身體就不好,常進出醫院,為了彌補他無法像正常的孩子一般的生活,我們讓他去學畫畫——」

  難怪!他圖畫得那麼好!

  「他的書讀得很平凡,畫畫卻有驚人的天分,畫得異常的棒。每回參加比賽,總是會得獎,至今家中還有很多他所得的獎盃獎牌。他的老師們都很讚賞他,認為他是不可多得的繪畫人材,若繼續發展下去,一定會不可限量。」

  「可是,他卻——」魏母支吾半晌。

  孟晴羽想起了他背上及左胸的褐斑。

  「他得了血癌!」魏母悲慟地摀住臉,往事不堪回首低泣著。

  「一個日本醫生說他是癌症末期,已經沒救了。頓時全家像是愁雲慘霧籠罩一般。可是彥平卻很平靜的接受這一切,接受物理治療,打針、吃藥,他從來沒在我們面前抱怨過。我知道他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難過;可是,看在我們的眼裡,卻是非常的痛苦。」

  彥平!孟晴羽也不可遏抑地流下了眼淚。原來外表開朗隨和、冷靜睿智的他,竟然有著這麼可憐的過去——

  她為他的際遇心疼。難道他不能接受她,是因為害怕他自己隨時會死去嗎?

  「那他後來怎麼樣了?」

  「當他知道自己沒有多久的日子可活時,他便常嚷著要替我畫像。雖然他熱愛畫花、草、樹,大自然的一切,但他說辛苦我了,他老是在替我添麻煩。所以他要畫我,要把我畫進他的腦海裡。我當時真恨上帝,為什麼要把這麼善良,孝順又貼心,有才華的孩子帶走?」魏母說著,卻已淚流滿面。

  「帶走!?你是說——」

  「他死了!」

  他死了!?

  孟晴羽震驚地抓著魏母反問:「……你說他『死』了!?」

  「是的!我們替他辦了喪禮,連他的同學也來參加了。」魏母說到此,突然淡淡地笑了,笑容中有著一絲欣慰及安心。「可是,我一直相信他還活著——」

  「咦?」孟晴羽不明所以地望著魏母,心底同時湧起疑惑。

  魏彥平「死」了!?那現在這個魏彥平是誰?

  因為我是「幽靈」——

  是的!他是那樣說自己的。難道他真的是「鬼」嗎?

  「你已經醒了?」西園寺靜和冷淡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很好!看來沒什麼危險,我可以少一條殺人罪了。」

  一個日本醫生說他已是癌症末期——

  看著靜和手上拿的醫藥箱,孟晴羽突然想起了小林醫師——她爺爺的主治醫師。

  你爺爺的病根本就是西園寺一手造成的,他找來共謀的小林醫生,欺騙你們說他有氣喘,然後開了一些孱有破壞身體組織的藥劑給他吃——

  倏地,她想起了魏彥平在水牢中所說的話。終於,她把所有的事串連在一起。

  她並沒有抗拒靜和為她的傷口換藥,只是淡漠幽遠地說:「為什麼?」

  西園寺靜和清楚的聽見她飄忽的問話,停下手邊包紮的動作,擰眉望著她。「你說什麼?」

  「我們和你有仇嗎?」她渺遠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得不像真實的。「為什麼你要傷害爺爺、彥平?」

  她眸光直勾勾地鎖住靜和綠色的瞳眸。

  西園寺靜和低下頭,把包紮工作完成。半晌,他擡起頭來,神情冷峻憎恨地道:「因為,孟湘君是殺——人——凶——手!」

  「什——」

  孟晴羽還沒來得及消化完這句話,他又丟下另一顆炸彈——

  「我並不是西園寺靜和。」

  孟晴羽不明就裡的看著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今天究竟是什麼好日子?首先是「魏彥平已死了」;然後「爺爺是殺人兇手」;現在靜和又說:「我不是西園寺靜和」。她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掉進一個異次元時空,和一群和自己身邊相似的人,卻又並非真是自己身邊的人在一起生活著!?

  「你當然不知道,十八年前你爺爺開車撞死人的事。」

  「爺爺他……開車撞死人?」孟晴羽無法置信地看著靜和冷酷決絕的臉,不能確定自己耳中所聽到的。

  「對!你心目中完美的爺爺開車撞死了我的父母。」西園寺靜和驀地發狂似的嘶喊著,「那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坐在一部小轎車裡。車禍發生時,我母親為了救我,她和我父親都死了。那種家人就死在自己眼前的痛苦,你這種處在衣食無缺的大宅邸裡的大小姐怎麼會瞭解?你爺爺撞死了人,竟然孬種的開車逃逸。如果沒有其他人發現我還活著,緊急送我去醫院,恐怕我也活不了!」

  他憎惡至極地說:「我在醫院接受治療期間,聽見有一名叫西園寺的男孩長得和我很像,身材也差不多,我好奇地跑去偷看他,才知道那天你那個該死的爺爺之所以會超速撞死人逃逸,僅是因為那個男孩的一個小小的感冒,還寶貝得要他住院。這麼奢侈的紈誇子弟,死了也無所謂!所以我親手勒死了他,和他交換身份,讓醫院認為『我』重傷不治,死亡了。」

  這人——打小就有犯罪危險基因!?

  「原本一切都該很完美的,哪裡知道有個程咬金突然冒出來,成了目擊者——」

  「是彥平!?」孟晴羽不可思議的低呼。他們認識這麼久了!?

  「他不小心闖入我的作案現場,雖然他聰明得什麼話也沒說,但還是個很礙眼的肉中刺。所以,十年前他因生病住院時,我就要小林醫師把他『做掉』。」

  「什——」

  「他根本沒有癌症!?」

  二個女人同時出聲,神情冷冽,恨不得劈死他的樣子。

  「不!他有,只不過是癌症初期,是可以醫治的。」

  「可是,你卻讓他『好不了』!?」

  孟晴羽深惡痛絕地大吼:「你太下流了,你根本不是人!」

  「我不是人!?」西園寺靜和冷笑地點起煙,仿若把她的話當成恭維似的不在意。

  「不,不是人的該是孟湘君!是他奪走了我所愛的親人,害我孤獨、痛苦地活下來。這一切該怪誰!?既然他奪走了我所愛的人,我就折磨他所愛的人——」

  他殘忍地瞪視著她,陰狠地冷笑,「最好的報復,有時不見得一定非得報復在他本人身上不可,是不是呀?晴羽!」

  「你——你太偏激了!」孟晴羽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若你願意,還是有很多人會愛你的呀!」

  「哼!若是今天是我殺了你爺爺——你唯一的依靠呢?」靜和冷哼一聲,睨了她蒼白的臉一眼,又淡漠地說:「因為你不是受害的人,所以才會以置身事外的態度說一些有的沒有的屁話。但是,有些人是永遠不能被替代的。就像孟老頭和魏彥平,他們對你而言,也是無可取代的,不是嗎?」

  他絕情森冷地哼道:「我不會讓你得到他們的。因為,這是你——欠——我——的!」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示威似地看著她,「要恨,就去恨你爺爺吧!這個婚姻,我們是結定了!」

  孟晴羽咬牙切齒,使盡全力地喊:「你卑鄙!」

  「好好留著這句話,」他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它會成為你的口頭禪的。」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27 23:35:27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2-27 23:36 編輯

第9章(1)

  重要的人是無法替代的——

  那麼,她又算什麼!?

  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嗎?

  就在靜和步出囚禁的房間時,便看見了守候在門外的嶽虹。嶽虹並未擡眼看他,仍低垂著頭,語調異常平靜的問著:「那我呢?」

  什麼!?西園寺靜和不明就裡地停下腳步來看著她。

  「你對我到底抱持什麼心態?」

  「別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西園寺靜和不耐煩地走開。夠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愛來愛去的,煩都煩死了!人類沒有愛情又不會少一個鼻子或眼睛的,怎麼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為愛情歌功頌德的!?

  嶽虹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了一陣,「是嗎?無聊的問題!?原來,你一直如此的看待我對你的感情?靜和,別怪我——別怪我心狠手辣——」

  嶽虹打開通話器,「小林,我有事拜託你——」

  說完後,嶽虹旋身打開了房門,對裡面的二人說道:「出來吧!我帶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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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靈」魏彥平正以靈巧的行動來到房間門前。

  他好不容易救出孟湘君,安全地送他出去。現在,該救媽媽了。

  見到她之後,他該怎麼自我介紹呢?

  怎麼解釋他十年來未曾回家的苦衷呢?

  所謂的「近親情怯」,是不是就是指這種情形呢?

  魏彥平笑了,將槍提到肩頭上,一腳踹開了門,不料房內空無一人。

  不是關在這裡嗎?難道——

  「誰!?」魏彥平驚覺身後有人出現,一回頭就看見了「分外眼紅」的仇人——西園寺靜和。他笑著把子彈上膛,在手上轉了一圈,像是西部牛仔耍槍一般的把玩著。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久違了,西園寺。啊!或許該叫你——」

  「你把晴羽帶走了?」西園寺靜和不與他打哈哈,直截的打斷他的話。鎖緊眉頭看著空蕩的房間,目光又拉回他身上。

  「沒想到你還可以站在這裡,真的是陰魂不散的『幽靈』。」

  「留下實非在下所願。」魏彥平笑得毫不在意的看著他,「看來你也不知道她們不見了嘛!」

  「那正好!咱們來決鬥吧!」西園寺靜和笑了,由身後掏出一把手槍,焦距對著魏彥平的左胸。

  「早在十年前你就該死了,現在只是完成當年喪禮沒有屍體的缺憾。我保證這次送回你雲林老家的屍體,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魏彥平』。」

  「好說!好說!當年若沒有人閒得得發慌的跑去太平間玩躲貓貓,或許現在躺在『魏彥平』墓中的人就是本人不會錯。」

  魏彥平一個側翻,躲過西園寺的子彈,飛快地丟出身旁的椅子,暫緩住西園寺的攻擊。就在此時,他看見了一個修長的暗紅色身影,手上持著亮晃晃的銀白色手槍。情急之下,他大叫西園寺靜和的真名——

  「姚華強!小心!」

  西園寺靜和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魏彥平飛撲而來的身軀壓倒在地,同時槍聲響起,紅色的血在他眼前飛舞著。霎時,他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呆愣一下!

  這個該死的魏彥平在幹什麼!?

  「是誰!?」

  魏彥平逕自躍起,持槍追了出去,丟下仍在驚訝中的靜和;他詫異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血,那不是他的,而是——

  他也急忙追了出去,才發現魏彥平站在道上,正扯下右邊的袖子包紮受傷的右肩。此時,他真想一槍斃了這個人!

  「你以為你是先總統 蔣公?『以德報怨』?告訴你!你救我也沒用,我不知道她們在哪裡,更不會把她讓給你。」西園寺靜和看著他修長俊挺的身影,冷硬地道。

  「放心!日本人沒感謝過 蔣公,我也沒指望過你;不過,說到這——」魏彥平笑得狡黠又孩子氣,側過去望著他,「我發現『西園寺靜和』這個東洋名字,比『姚華強』這個『中華一定強』還適合你。」

  「媽的!臭小子!」

  西園寺本想扣下板機了,但二人同時看見紅袂飄飄,便很有默契地追了上去。

  「怎麼?那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嗎?怎麼會以下犯上想殺你!?」魏彥平打趣的挖苦著。

  西園寺靜和猛然想起嶽虹曾問過他一個「無聊的問題」——

  靜和,你對我到底抱持什麼心態——

  而且,女人會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決絕無情,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

  這四個字不斷地在他面前擴散、再放大……靜和撫住了自己的額頭,靠在牆上,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來。「不擇手段」!?這麼說來,是他自己自找的羅!

  「我知道她們在哪裡了!」良久,西園寺靜和止住了笑,眸光中透露出殺意的道:「本館的水牢裡。」

  「什麼!?」

  魏彥平想起了水牢裡的「修羅輪」,心底不禁擔心一個因愛生妒的女人,會用什麼樣的方法對待自己的情敵?於是他急急丟下西園寺靜和轉身離去。

  西園寺靜和也跟了上去。

  很好!嶽虹不愧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唯一的心腹,連「終場」都替他設想得這麼周到。看來,今天是魏彥平和孟晴羽的死期了。

  時間到了,是該閉幕的時候了——

  灰暗沈重的黑夜中,看不見半點月光,只有詭譎邪魅的氣氛迴盪在空氣之中……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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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本館內意外的空無一人,靜和和魏彥平步入空蕩蕩的屋內後,走在後面的靜和突然掏出槍來,將子彈上膛,扣下板機,走在前頭的魏彥平敏銳地向旁邊彈開,掏出槍來,朝靜和吼道:「你瘋了!?」

  「我沒瘋!」

  西園寺靜和笑得異常平靜,「你已經沒利用價值了。就算我不殺你,待會兒也會死在這棟宅子裡。」他狀似惋惜地看了一眼這華麗的大廳。

  「什——」魏彥平心底怵然一驚。難怪一路上,他沒看見什麼守衛,連宅邸的傭人也不在了。莫非——

  似乎是心有靈犀,西園寺靜和好整以遐的解答他的疑惑,「我們進入時並沒有看見嶽虹。我猜,她早打定主意要把我們全炸死在這裡了——」

  「不愧是你的好秘書。連做事手段都相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魏彥平露出與獵豹一般的激光,冷靜地鎖住靜和。

  西園寺靜和唇角那抹算計邪獰的笑,似乎是恨不得看見魏彥平立刻死在自己面前似的,森冷陰寒地說著:「所以,我要離開了;不過——我不會讓你順利地脫身的!」

  魏彥平還來不及說話,西園寺靜和就又連續射了兩槍,他兩個側翻閃過子彈,站立在沙發椅後面朝西園寺大吼:「麻煩你醒醒好不好?你最愛的未婚妻就要死在這裡了!你應該要和我一起救她出來。」

  情況這麼緊急,魏彥平實在很懶得和他廢話,但又被他卡在這裡,被弄得有些惱火。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最愛的——未婚妻!?」靜和冷凝的臉上看不出半絲情感,不屑地輕哼。

  「別忘了,我是殺人兇手。所以——壞人就該要有壞人的樣子,更不會顧及別人的死活。正如你說的,我對她不是愛,只是理所當然的佔有罷了。不過,我不是真正的『西園寺靜和』,自然孟晴羽的死活也不干我的事。」

  「可是,你渴望愛,不是嗎?不然你何必和我來到這裡?你想臨陣退縮,不過是因為你膽小、不敢面對罷了。你害怕孟晴羽不能原諒你。」

  「他媽的!」

  面對魏彥平犀利不留情的說中他的心事,西園寺靜和怒不遏抑地持槍射擊。

  「說我不愛她的是你,現在又說我愛她。你以為你是誰呀?」

  「我所謂的你不愛她,是指『愛情』。可是,你心裡對她仍擁有兄妹之情,不是嗎?畢竟,你們在一起十八年了。」

  他該死的全說對了!

  下一秒,魏彥平扳過靜和的右手,拍掉他手上的槍,將他制伏於地板上,手術刀則抵住他的右側,氣喘籲籲的與他對視。

  西園寺笑了,「你怎麼不動手?對敵人仁慈,可就是對自己殘忍喔!」

  「恨能挑起爭端,愛能遮掩一切過犯。不知道你聽過沒?不過——」魏彥平放開了他,把刀丟在地板上。「當年我看見你幹下的壞事,我卻沒有阻止你,以至於你一錯再錯。若說你變成如此,我沒責任,那是騙人的。」

  所以,他會加入I.J.O,或許就是因為贖罪心理吧!

  「再說,我不想為了這些小事在這裡和你浪費時間。你自己作決定吧!」魏彥平站起來,旋身走向書房。

  這自以為是,自命清高的傢夥!

  西園寺從地上爬起,拾起地上的槍,「你會後悔你沒殺我的!」

  砰!子彈擦過魏彥平的頸邊,而西園寺同時也被打掉手上的槍。魏彥平回眸冷看了他一眼,旋身進入書房內的秘道。

  靜和看著秘道的門在他面前被關上,猛然哈哈大笑了一陣。他走向秘道入口的開關切換顯示器,閃著——

  WATER/OIL

  他淺笑地把切換器扳到「OIL  」的部分,離開了宅邸。「火碰上了油,恐怕會燃燒得更熾烈吧!」

  就在同時,轟地一聲,巨大的火花由西園寺身後的大宅邸內爆出,火紅的光芒照亮了黑色的夜空,塌裂的房屋發出陣陣哀鳴——

  「不能怪我,魏彥平!我給過你機會的——」

  他陰沈地站在原地,欣賞著這赤焰的火景,「怪只怪你破壞了我一切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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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彥平來到下水道,只有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的光芒。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型照明手電筒,意外的發現下水道所有的火把全熄滅了,還有「修羅輪」尖銳明亮的金屬光芒森冷地燃燒在黑暗的空間之中,映襯著水光波動,飄浮著陰森鬼魅的死亡氣息……

  「唉!現在我倒成了名副其實的『下水道幽靈』了。」

  魏彥平苦笑地看著「修羅輪」,聽天由命地哀聲歎氣:「看來,嶽虹早料到火勢一來,我們會往水源處找出口,才把『修羅輪』預備好迎接我們。唉!真是趕盡殺絕的紅衣美女呀!」

  突然,輕盈如夢幻似的歌聲,柔亮清澈地飄蕩在下水道四周。

  「這不是『歌劇魅影』的歌嗎?」魏彥平奔向聲音的來源,「該不會是——」

  他奔到水牢入口,正好看見雙手被捆縛在鐵棍上的歌唱精靈轉過頭來。一看見他,她立即露出一朵甜蜜粲然的笑靨。

  呆立在水牢入口的魏彥平涉水過來,蠱惑似地看著她的笑臉。

  「你知道我唱的歌是什麼意思嗎?」孟晴羽慧黠地笑看著他。

  魏彥平若有所思地別過頭去凝視自己的母親,倏然伸出手一把擁住了她,「媽——」

  「好孩子——」魏母欣慰地笑了,等了十年,總算等到了這一刻。她朝思暮想,原以為已經死了的大兒子,現在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益發俊秀挺拔了。這真是始料未及的。

  「快把我手上的繩索解開,媽媽想好好的抱抱你——」魏母促狹地眨眨眼,眼底儘是高興的淚水。

  「你不怪我十年來音訊全無?」

  魏彥平動手拆開她們手上的繩子時,不料,頭頂傳來巨大的震動,牽動水牢也搖撼著,石塊掉落。他低咒一聲,加快動作。

  「沒關係,能看見你就已經滿足了。何況——」魏母意有所指的看了孟晴羽一眼,「這娃兒都告訴我了。」

  「我——」

  魏彥平看向孟晴羽絹秀的臉蛋,丟下一句——

  「孟爺爺已經安全救出了!」

  他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麼,逕自拿出通話呼叫機,和上面前來支援的夥伴開始通話。

  他還是——不能喜歡自己嗎?

  孟晴羽洩氣似地看著魏彥平完美的側面,不知道為什麼他竟吝於和她多說幾句話。難道,她剛剛從他熾熱的眸光中所看見的訊息,是她自己的錯覺嗎?她以為——他——

  「小心!」

  就在她分神的沮喪時,由另一側的水口衝來夾帶著油味的水流,以洪水之勢衝向他們。頓時,她因措手不及而被水流衝向另一方去了。

  「晴羽!」魏彥平因扯動手臂而感到劇烈的疼痛,方才因救西園寺靜和所受的傷正大片地滲出殷紅的血,染紅了透明清澈的水。但是,還是構不到她。

  「不要管我了!」看見他全身滿是鮮紅的血跡,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桿子,逆著強勁的水流,拼了命似地大喊:「先救——咕嚕嚕——」

  慘了!她不會遊泳呀!

  魏彥平抱住自己的母親,奮力地朝她遊去,「晴羽,抓好!我馬上會過來!」

第9章(2)

  「呼——」

  孟晴羽努力地要浮上水面,死命地抓住桿子,但抵擋不住強勢水流的衝力,硬將他們分隔二地,只能遠遠地相望,無法接近——

  「抓緊!不要放棄!」

  魏彥平單手劃動著,要逆流而去簡直是天方夜譚,但他卻不願放棄;如果放棄了,他一定會後悔的。他的直覺不禁亮冷起不安的預感——

  「我馬上過來!」

  「孩子,」魏母在強勁的水流中掙扎地開口:「別管我了!去……去救她,難道……你看不出來……她是真心愛你的嗎?」

  他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逃避的,但是——

  「別說傻話了!」連他自己都不怎麼信服地吼著,「我們都會平安。啊——」

  孟晴羽的一隻手已經被水流衝開了,她含著眼淚,低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心一橫,豁出去地大吼:「魏彥平!記住,我愛你!」

  孟晴羽擠出一絲因淒苦而扭曲的笑容,爾後就鬆開了手,任由水流帶走她,漂向她不知名的地方——

  「……」

  魏彥平頓時因過度驚愕與悲傷而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響,喉頭像是哽住了大石塊似地令他窒息。有一瞬間,他以為他會就這樣死去——

  「啊啊啊……」

  他悲不可抑的狂吼。霎時,他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猛然一波更強的水流應聲而出,衝破了地層,像水柱一般向上奔流,將他和他母親「噴」出下水道,丟在一旁的地面上,而竄出的水柱適巧澆熄了激烈的火勢。

  「彥平!」

  此起彼落的呼叫聲傳入他耳中。

  「你還活著吧!」

  「快把他和魏媽媽帶走!房子快倒了!」

  「呃啊……」不知道是誰在吼叫,魏彥平勉強睜開了眼睛,想找尋孟晴羽的身影,想知道她是否也平安脫臉了?

  「嘿,你還活著呀!」雷默平任由他抓住自己,順勢擋住了身後那片火海與殘垣斷壁。

  「孟——」魏彥平艱難地吐出字句,一邊摀住嘴猛力地咳了起來。

  「你別說話!看你身上傷痕纍纍的,又泡在那樣混濁的水中,傷口不發炎才怪!我們先送你回萬里的醫院。」

  有女孩子的聲音。

  魏彥平倏然一擡眼,卻失望了,「是你?」

  「嘖,真現實!是我不行呀!」

  「別逗他了啦!」雷默平有些看不過去了,一臉「長痛不如短痛」對魏彥平說道:「孟晴羽死了。」

  「什——」魏彥平猛然坐了起來,雙手揪住雷默平的衣領,狂亂、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她的死活幹你屁事呀?你任務完成就好了,反正你又不喜歡她。」先前的女孩雙手叉腰,瞠大雙眼地看著他。

  「誰說我不——」魏彥平這才看見他們別具深意的賊笑,但已經來不及了。

  雷默平正側過頭笑問:「聽見了沒?他說:『誰說我不』喔!」

  「聽……聽見了。」孟晴羽由雷默平背後探出頭來,笑得像如獲至寶似的,朝魏彥平陰翳的臉揮揮手。「嗨——嗨——」

  「你們——」魏彥平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那群背轉過身的夥伴們,一副萬分輕鬆,好像事不關己般的聊天,極力和這件陰謀撇清界線,毫無瓜葛似的,令人忍不住想痛扁他們一頓。

  只有孟晴羽羞怯地望著魏彥平狼狽卻依然俊挺不羈得令人怦然心動的臉孔,期盼他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講完。可惜,天不從人願——

  「查到西園寺靜和的下落了!」

  「我知道了。」

  魏彥平努力地撐起自己修長的身軀,孟晴羽擔憂地抓住他。

  「我和你一起去。」

  魏彥平側臉凝視著她,沈默不語。

  孟晴羽低下頭去,羞紅了臉吶吶地說:「我想跟在你身邊,就……就算你不答應……」

  「走吧!」魏彥平拉起她,二話不說地上了車。

  「真酷!」

  大家面面相視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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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嶽虹笑望著下車走向自己的靜和,悠閒地倚在車門邊。

  「當然!我這麼瞭解你,哪會不明白你的意圖呢?」西園寺靜和叼起一根煙,嶽虹自動走過來替他把煙點燃,他低謝了一聲,緩緩吸吐了一口白煙,又淺笑道:「你本來就沒有打算讓我被燒死,不是嗎?」

  「這是一定的——」嶽虹倏地拔出槍來,對準他的心臟,「那是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

  西園寺靜和二話不說地把身上的槍丟在地上,外套也脫了,拆掉自己的領帶,拉開衣襟,讓自己的胸膛袒裎裸露。

  「動手吧!」

  他悠然地吞雲吐霧,任由冷風吹揚他的一頭長髮,狂傲依舊。「正如你所發現的,我直到晴羽要甩開我的那一刻起,發現了自己愛上她了。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利用你。如果一個女人為了得到所愛的男人的激賞,會比較努力認真吧!」

  「你——」

  嶽虹被激得情緒無以復加,將子彈上膛,眼看就要扣下扳機了,孟晴羽原想衝上去阻止,卻被魏彥平拉住。

  「別去!你去了,他也不會感激你的。」

  「可是——」

  不待她問清楚,槍聲響起的下一秒,魏彥平將她的頭按在胸前,低喝道:「別看!」

  孟晴羽還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魏彥平就丟下她,跑出了草叢。她緊跟在他身後,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只見靜和抱起倒下的嶽虹,朝他們大叫:「別過來!」

  「你——」魏彥平不敢相信地看著西園寺靜和抱著舉槍自殺的嶽虹,兩人縱身跳入海中,任滾滾浪濤席捲了他們。

  孟晴羽呆愕住了!

  「這個白癡!」魏彥平喃喃低罵著,跑向懸崖邊,只見浪花拍打衝擊著岩石,剛剛跳下的人已然無蹤影。

  「他——他為什麼——」孟晴羽從沒想過靜和會自殺,她總以為他活得意氣風發又自信;她相信他會是連坐牢也會昂首闊步,毫不畏懼的人,怎麼——

  「西園寺靜和並不愛嶽虹,想當然耳,他也不愛你。他所說的那些話,全是刻意要刺激嶽虹,讓她對他死心的。」

  「咦?為什麼?」

  「因為愧疚。他原本希望若沒有了他,嶽虹能好好活下去,找個真心愛她的人。沒想到,她會自殺。她的愛,他無力償還,所以,才會和她一起死;而你,有我了,他對你就沒那麼大的負疚了。」

  咦!?

  他剛說什麼!?

  孟晴羽詫愕地凝望他。

  魏彥平又接續道:「可是,他同時也是個懦夫,想要逃避他所欠的一切債。若他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他也不會有所負擔。可惜,死亡並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路,自殺更是白癡、弱者才有的行為!」

  「喂喂喂,你罵誰白癡呀?」

  剛剛跳海的人竟然由另一端峭壁爬了上來,不服氣地指著魏彥平的鼻子道:「我突然想遊泳不行嗎?竟然在我背後說我壞話,我還屍骨未寒呢!」

  魏彥平笑得很欺負人似的,摟著孟晴羽,轉身舉步靠近。

  「我不罵你,你會出來嗎?」

  「媽的!你這臭小子——」

  靜和氣忿難平地低吼:「一張臉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小鬼,講起話來卻這麼狡滑、惡毒。」

  「喔?」魏彥平停下腳步,擺了個黃飛鴻的招牌動作,揚了揚眉,一臉挑釁,「怎麼?想打架嗎?」

  「嘻……嘻嘻嘻……」孟晴羽笑著跑過來,勾住他們二個人的手,「太好了!你們成為朋友了!」

  沒想到二人竟同時擺出一臉嫌惡地指著對方——

  「誰要和他成為朋友!?哼!」

  那聲「哼」後,兩人還很有默契的一起甩過頭去。

  「不過——」靜和沈默了半晌,悠然開口:「你要晴羽嗎?」

  耶!?孟晴羽猛然停下腳步,不明白靜和怎麼會有此一問,驚懼的轉過身,摀住耳朵。她不想親耳聽見從魏彥平口中所說出的答案,那會使她心碎的。

  「我要她!」

  魏彥平笑著將她攬入懷中,順勢在她髮梢輕輕一吻。霎時,孟晴羽以為她的心跳就要停止了。只是沒想到,他又頗掃興的附加了一句——

  「而且也不需要經過你同意了!」

  孟晴羽突然發現自己忍不住想賞給他一拳。他擺明了是在耍她嘛!

  「喔!?」靜和似笑非笑地看著孟晴羽三分惱火的神色,「好狂妄的口氣!小心哪一天,她被搶回我的身邊了。」

  「放心!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除非我死了!」魏彥平笑著伸出手來。

  「接受。」靜和的手握住他的手。

  只有孟晴羽又一副被雷劈到的呆拙樣。

  他果然——是在耍她!

  這是她的結論。

終曲

  「嗨!各位,大家想念的我回來了!」魏彥平將孟晴羽帶回I.J.O的總部,一進門,便興高采烈地喊著。

  「你這個『幽靈』總算『還魂』啦!還有了美嬌娘,真令人又妒又羨哪!」

  狄寰拍了他的肩一記,其餘的人全用欣喜的目光歡迎他們。

  「對了!你說那個救了你的人在哪裡呀?」孟晴羽冷不防的出聲問道。

  「怎麼了?」魏彥平不解地望著她。

  「哎呀!人家要跟他們道謝嘛!」她笑得嬌憨地挽著他的手。「如果十年前他們沒救了你,人家現在就不會認識你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他們——」

  「可是那兩個宇宙無敵的世界級怪人不在呀!」魏彥平看了一眼在場所有的人,確定地說道。

  他是該「好好」地「謝謝」他們。那群混蛋!他的身體明明已經治療好了也不告訴他,害他差點就失去晴羽了,還以為——

  等他見到他們,他們就知道了……

  「對了!葵呢?」孟晴羽又隨口問道。

  她要和葵說聲謝謝,如果不是葵出來「攪局」,她恐怕無法明白自己的感情。

  「葵?你們不知道嗎?」

  狂傲不羈的狄寰抓耙了一下自然卷又有型的頭髮,皺了皺眉道:「她和凱,還有仲霆,已經失蹤一個月以上了。」

  咦?一個月以上!?

  不就是從他們離開「HOSANNA」島之後呢?

  究竟——

  喔!看來又有好戲開鑼了喔!別轉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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