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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29:04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17 編輯

簡介:

這夏品妮在搞什麼鬼?千金小姐不當,跑來當自家公司的總機?!
周逸衡打從當她高中的家庭教師開始,就對這丫頭傷透腦筋,
當年他每天想怪招治她樂趣無窮,令他至今再三回味。
多年不見,她人是變美了,可腦中的大洞卻遲遲沒補起來,
他應老闆的要求將她調來當特助就近照顧,她很不滿他知道,
但有必要打扮得這麼火辣嗎?嚴重影響同仁工作效率,該罰!
下班不乖乖回家,跑到麻辣火鍋店偷講他壞話,一樣該罰!
借酒裝瘋拐他上汽車旅館,想挑戰他男性自制力,更加要罰!
誰來告訴他,到底是他太落伍,還是她太前衛?
這丫頭居然想借他的種未婚生子,難道現在流行把孩子當寵物?
養孩子可不容易,這點身為單親爸爸的他比誰都懂,
她年華正盛,想用這種瘋狂點子糟蹋青春,他可不當幫兇,
不料他一拒絕,她隔天馬上化身花蝴蝶到處和男人約會,
好,既然她敢招惹他,屆時不管對他或孩子,她都得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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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35:38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19 編輯

第一章

  桃園機場的入境大廳里,一個婀娜倩影款款現身,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盡管身上穿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T恤、牛仔褲,仍絲毫無損她的豐采。

  她是夏品妮,身價驚人的夏氏集團千金。

  拉著簡單的行李,鼻梁上的墨鏡大得幾乎掩住她三分之二的臉蛋,還沒走出航廈,外頭燦爛的陽光已經讓她有點招架不住,夏品妮忍不住後悔自己沒有預先做好“抵抗高溫、清涼至上”的萬全準備。

  因為沒有將自己的歸期知會任何人,所以沒人接機,她得頂著艷陽自己走到計程車招呼站,好讓小黃將她送回位於臺北市區的公寓。

  也罷,熱就熱唄,不熱,就不是她記憶中的臺灣了。

  她勇敢邁開步伐,像是伸展臺上的模特兒,自信展現優雅迷人的貓步。

  正是這份優雅的自信,吸引了大廳里超過半數的目光,驚艷的同時,也忍不住好奇起墨鏡底下的臉孔。

  “是明星吧?”許多人竊竊私語著。

  夏品妮覺得啼笑皆非。

  可惜,她不是明星。她,是煞星。

  不是開玩笑,是千真萬確!

  見過夏品妮的人都誇她美,活脫脫就是個老天巧手捏出的可人兒。晶瑩剔透的白晰皮膚,雙眸水靈動人,秀美鼻梁下的紅唇,無需妝點就已然豐盈水亮,更別說她還擁有連模特兒都自嘆弗如的完美身材比例。

  身為一個芳華正茂的富家千金,她要錢有錢、要美色有美色,合該是男人見了都會想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誰會相信,這樣的夏品妮,感情之路居然很坎坷,二十來歲才談了生平第一場戀愛,而且還是美貌富家小姐跟平凡小上班族的懸殊組合。

  那場戀愛談得轟轟烈烈,最後卻因為她天生帶煞的克夫命格,淒慘結束。

  不過是想要一份戀愛的感覺,卻無端拖累了一條年輕生命,無法面對男友車禍橫死的內疚與自責,夏品妮黯然遠走他鄉。

  睽違三年再度踏上這片土地,她的心境明顯有了轉變。

  如果,她的愛會害死人,她可以不愛。

  但,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不為過吧?

  視線範圍里闖入了兩個小家夥,一男一女,放肆追逐嘻笑的模樣令夏品妮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幾眼。

  稚氣、天真、可愛、活潑……

  好友宋欣恩口中進化不全的麻煩精,看在她眼中卻是那麽的惹人憐愛。

  她瞅著,越瞅,嘴邊的笑容就越大。

  想像不久的將來,也會有那麽一個無敵可愛的小家夥,滿嘴媽咪媽咪的追著她喊,夏品妮就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快要融化了。

  “一定會像他們這麽可愛……”她喃喃自語。

  喔,不,她夏品妮的小孩會更可愛、更聰明,像天使一樣!

  她回來,是為了要替她的孩子覓得一個擁有完美遺傳基因的爸爸。

  但,她只需要他的精子。

  泰國曼谷

  位於蘇逸坤路某間公寓的浴室里,兩只雄性動物正光溜溜地共處一室。

  五歲的周子靖一屁股坐在浴缸里,脖子上還殘留著沐浴乳的泡沫,忘我地玩著手中的機器人,時不時還會替機器人配音,發出咻咻咻的厲害音效。

  一旁的花灑下,滿身汗水的周逸衡正站著享受淋浴的快感。

  健碩結實的肌肉線條,讓這具屬於成年男子的軀體,充滿了陽剛力量。只見他雙手迅速地將掌中的沐浴乳,或抹或搓地塗滿全身,接著摁下開關,在強力水柱的沖灑下,俐落完成沖洗的動作。

  瞟了兒子一眼,他無奈想著,又是光顧著玩,難怪每次洗澡都洗到感冒。

  “別玩了。”

  宛若大提琴般的低厚嗓音響起,他伸手抓起玩得不亦樂乎的周子靖,取來花灑,蹲下身子耐心地把小家夥身上殘留的泡泡沖得一幹二凈。

  剎時間,整個浴室充滿了氤氳的熱氣。

  “哈哈哈……爸比,會癢啦!”超級怕癢的周子靖,正像只毛毛蟲似的東歪西扭。

  “站好,別動。”洗澡也怕癢,真是敗給他了。

  周逸衡,夏氏集團泰國分公司暨東南亞市場業務經理,今年三十歲,育有一子。

  像這樣的外派族群,整個曼谷不知道有多少,每逢周末,曼谷的國際學校和幾個外派人員常去的地點,總是可以見他們或以單身、或以家庭的模式在活動。

  周逸衡和幾個一起被派駐到曼谷的同事組成了一支棒球隊,常常利用周末時間和其他國籍的棒球同好打打友誼賽。

  兒子頭上的這顆大腫包,就是在稍早的友誼賽進行時,因為不小心踩空,從休息椅上摔下來的紀念品。

  目光落向小腦袋上的腫包,周逸衡伸出手指輕輕撫過的同時,兩道濃眉跟著蹙起,“還痛不痛?”

  “一點點。”

  “待會幫你擦藥。”

  “嗯。”周子靖乖乖張開手臂,好讓爸比手中的花灑把自己沖得幹幹凈凈。

  周家沒有女主人。

  傳言周逸衡是和妻子離了婚,才帶著小孩外派到曼谷;也有人說,周太太是因病去世,但真相如何根本沒人知道,因為周逸衡絕口不提自己的私生活。

  周逸衡不理會外界的猜測,他只知道,他有一個五歲的兒子要照顧,盡管周家沒有女主人,但他會用滿滿的愛來呵護這個孩子,其他的都不是重點。

  “爸比,今天的球賽我們輸了是不是?”周子靖難掩失望地問。

  因為兒子突然在看臺上摔倒,周逸衡掛心他的傷勢,哪還管什麽比賽,當場放棄打擊就往兒子身邊跑,那時已經是九局下兩出局,想當然耳球賽是輸定了。

  不過,人都摔下來了,居然還惦記著輸贏,周逸衡啼笑皆非地看了寶貝兒子一眼,“傻瓜,輸掉球賽有什麽關系?只要你好好的,輸掉全世界也沒關系。”

  他不知道五歲的兒子懂不懂所謂的全世界,但他心里清楚這個孩子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方才見到兒子摔下的那一瞬間,他是真被這小家夥給嚇壞了,幸好只是一個腫包,要是頭破血流可怎麽辦才好。

  “爸比,今天雪莉問我,我的媽咪去哪里了?”小孩子的思考和情緒轉變很快,一下又跳到不相幹的話題。

  雪莉是兒子在國際學校里的小女朋友。據雪莉的爸媽轉述,這小子不只跟人家小姑娘私定終身,還對著他們嗆聲撂話,說是將來要把雪莉娶回家當老婆。傷腦筋,他有教他這個嗎?

  “爸比,我們家為什麽沒有媽咪?以前有過嗎?以後會不會又有?還是說,以後也沒有?”雖然周子靖只是個五歲的小鬼頭,自成一家的語言模式,卻常常問得周逸衡快要招架不住。

  “怎麽,你想要一個媽咪了是不是?”也難怪,都五歲了,看到同儕玩伴家里不只有爸爸還有媽媽,免不了要問上幾句。

  他歪頭想了想,“很好的話,我就要,不好的話,我就不要。雪莉跟我說,她媽咪會打她屁股欸,像那種會打人的媽咪我才不要。”他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而且爸比不是說過嗎,不是別人家有什麽,我們家就得有什麽。”

  這是兒子之前吵著要新玩具時,他對他說的話,沒想到小腦袋倒是記得很清楚。

  “人小鬼大!”抽來兩條浴巾,卡通圖案的遞給周子靖,湛藍的那條則是往自己腰際一圍,拍了小屁股一掌,“出去穿衣服了。”

  一大一小結束沐浴,離開浴室,各自換上了家居服。

  “把機器人先放下,快點把頭發擦一擦,免得感冒了,今天午餐我們吃蛋炒飯。”周逸衡丟了一條毛巾讓兒子擦幹頭發,自己則是走向廚房,準備動手張羅父子倆的午餐。

  “爸比,我的蛋炒飯可以不加紅蘿蔔嗎?”周子靖清脆的童聲從房間傳出。

  “不可以。”想挑食,門兒都沒有。

  從冰箱拿出食材,周逸衡熟練地切好備用的材料,一雙筷子、一個碗,飛快地打散蛋汁,開火熱鍋、下料、快炒、起鍋……動作再熟練不過,這些年,他可是累積了不少爸爸經,做飯根本不是難事。

  不到十分鐘,“周子靖,出來吃飯了。”

  周子靖趕緊放下寶貝機器人,迅速出現在餐桌前,還不忘幫忙擺好餐具,父子倆一塊兒坐到餐桌旁,共享午餐。

  “好吃嗎?”

  “如果沒有紅蘿蔔,那爸比的蛋炒飯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蛋炒飯嘍!”周子靖諂媚又心機地說。

  “小鬼頭,吃你的炒飯吧。”沒好氣地睨了小家夥一眼。

  他讓周子靖自己吃飯,偶爾註意他是不是吃了滿臉飯粒,互動融洽而溫馨。

  “子靖,爸比的老板希望爸比回臺灣工作,所以過陣子,我們就要離開泰國,搬回臺灣了。”

  三天前,夏氏集團董事長夏定成親自飛來泰國找他——

  沒有透過秘書聯絡,分公司這里也沒有接獲任何通知,夏定成一個人低調地來到泰國,兩人在曼谷的東方文華酒店會了面,夏定成單刀直入地表示,希望他能調回臺灣,大刀闊斧地幫他整頓夏氏集團總公司的業務部門。

  “有沒有把握回臺灣好好大幹一場?當然,任務一旦交給你,我也會百分之百授權給你,絕不多幹涉過問。”

  其實,只要董事長發布一紙人事命令,他這個小小分公司經理就算不願意,也得乖乖回去接這個燙手山芋,除非他不幹。

  可是夏定成就是跟大家以為的董事長不一樣,只是為了聽他這個小人物的一句話,就願意千里迢迢跑來泰國見他,這讓周逸衡對這位大老板感到敬佩。

  不過他也明白夏定成如此慎重的原因,整頓業務部門不像吃飯這麽容易,當初開發泰國市場,困難在於從無到有,但現在面對趨近飽和的臺灣市場,他這個空降的業務總監必須要力求好還要更好,除此之外還得面對人事問題和弊端,那將意謂著一場硬仗的開始。

  可偏偏他周逸衡就喜歡打仗,尤其是硬仗。於是他當下就做了決定——

  “泰國這邊的工作,我會盡快做好交接,兩個禮拜後,臺北總公司報到。”

  “太好了,有你回來總公司坐鎮,我就放心了!”夏定成大喜。

  解決了心中的大事,夏定成整個人放松不少,遂和周逸衡兩人天南地北的閑話家常起來。

  “你還記得品妮那丫頭吧?”

  “當然記得。夏小姐最近好嗎?”

  當年,窮大學生周逸衡兼職家教賺錢,頭一個學生就是夏家千金夏品妮——

  一個靈精慧黠,對課業卻散漫得過份的高中女生。

  這個千金大小姐最初的成績讓他印象很深刻,連據說是她最拿手的國文,分數都低得嚇壞他,一度以為這女生是旅居海外多年的小留學生,缺乏文學底蘊,以至於分數難看得緊。

  更令他頭痛的是,連拿手科目都是這樣的慘況,那些不拿手的科目就更別說了,只怕嶽飛看了也會忍不住為她唱起那首滿江紅。

  但這個小姑娘顯然毫無危機意識,居然還敢對他告白!

  為了讓這個滿腦子粉紅泡泡的散漫小姑娘多花點心念書,他對她很嚴厲,竭盡所能地羞辱她,激發她的自尊心,整整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她總算開始進入狀況,並且順利地找到一套屬於自己念書的方法,聽說後來大學還考得挺不賴,沒砸了他這老師的招牌。

  他不知道夏品妮是怎麽看待那段家教歲月,只怕印象不會太好,然而對他來說,那真是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每次上課光是想怎麽整治這個傻丫頭,就讓他的大學生涯平添了很多的趣味,直到現在,想起她那寫滿挫敗卻又死不服氣的倔強眼神,心里還會湧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懷念。

  她好嗎?是不是有了其他讓她勇敢告白的新對象?

  “唉,說來真是汗顏,我對女兒的近況竟是一無所知,她去澳洲念書,三年沒回臺灣了,她媽媽去看過她,我則是整整三年都沒看到那孩子一眼了。”夏定成言談中不乏對女兒的思念之情。

  周逸衡直覺皺眉,什麽書這麽了不起,可以讓一個人念到三年都不回家一趟?

  不對,印象中她明明是個念舊又戀家的人,怎麽可能三年都不回家,該不會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唉,瞧我啰啰唆唆的,孩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不說這個了。”夏定成苦澀一笑。

  盡管有些掛心,但他現在只是普通員工的身分也不好多問什麽。

  可說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調職的決定觸發了記憶,打從那天離開飯店後,他開始會不自覺想起臺灣的點點滴滴。

  周逸衡這才驚覺,原來,他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想念臺灣,想回到記憶中熟悉的土地……

  聽了爸比的話,握著湯匙的周子靖忍不住納悶地問了一串問題——

  “臺灣在哪里?開車車可以到嗎?那里會有房子跟學校嗎?以後我要去哪里上學?爸比,我可以帶我的機器人一起去嗎?”

  “臺灣跟泰國有點距離,光開車是到不了的,我們得搭飛機才行。回臺灣後,爸比會幫你找一間新學校,那里會有新的老師、新的同學,你會認識更多更多的朋友,所以,以後請別再賴床了,兒子!”食指點點兒子眉心叮囑。

  “機器人呢?”他不想跟他的機器人分開。

  “放心,這屋里的東西,包括你的機器人都會跟我們一起回臺灣。”

  “那我們今天就要去搭飛機嗎?”瞪大眼睛,充滿了期待。

  見兒子一臉迫不及待,周逸衡莞爾,“今天還不行,因為爸爸手邊還有好多工作,等處理完了,我們才能去搭飛機。”

  “爸比,那我可以找雪莉一起去嗎?”

  “對不起,我們不能帶雪莉去臺灣,因為雪莉必須跟她的爸比、媽咪住在一起。不過,你可以等學校放長假時,邀請雪莉來臺灣玩。”唉,這麽小就想拐女生回家,不是好現象。

  “噢……”周子靖失望的拉長音,“要是我想她了怎麽辦?”

  “簡單,你可以打電話給她,雖然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但你跟雪莉一樣可以繼續當好朋友。”只是難度會增加。

  “真的嗎?”

  “真的。”順便當作是訓練兒子如何持之以�好了。

  “那好吧,我忍耐,因為我想跟爸比在一起。”

  總算不枉他當了這些年的奶爸,周逸衡勾唇微笑,贊許地摸摸兒子的頭。

  可惜,他那個學生不在臺灣,想當面問聲好,怕是沒有機會了……

  說起亞洲地區的醫療器材代理、制造,絕對不能不提夏氏集團。

  早期的夏氏集團只是一間小工廠,專門承接醫療耗材的訂單委托,始終是慘淡經營,直到夏定成從父親手中接下工廠後,認為不能光靠耗材的訂單,必須把餅做大,於是他這個門外漢決定拿出全部資本,勇敢前往歐美地區,積極洽談高科技精密醫療儀器的代理引進,開拓商機,就此讓夏家的小工廠成功轉型。

  夏定成非常有生意頭腦,短短數年不只讓夏氏從臺灣第一變成亞洲第一,近幾年,集團內部更成立了研發團隊,跨足制造領域,不只制造導管、手套等醫療耗材,還有輔助性的醫療器材、檢測儀器、人工關節制造等等也包括在內,在亞洲各地都設有生產線。

  像夏氏這樣的大集團,里頭肯定匯聚不少精英,夏品妮為了替她的生子大計找到合適的人選,避開了父親的耳目,參加夏氏集團的招考,成功應征上總機接待小姐一職。

  她會選擇做總機接待小姐,不是沒有原因的——

  夏氏集團位於這棟商辦大樓的十五樓至十八樓,總機接待小姐工作區域位於十五樓,董事長辦公室則位於十八樓,日理萬機的老爸進出都搭直達電梯,也鮮少下樓視察,夏品妮完全不用擔心會被抓包。

  此外,別小看這職務,所謂的總機接待處可是公司的八卦交換中心,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小道消息在這里流通,舉凡哪個部門發生什麽事情,某某人出了什麽紕漏,只要到總機接待小姐身邊轉轉,馬上就能知道。

  總機接待小姐或許左右不了公司的重要決策,但在促進公司內部訊息流通上,肯定是厥功甚偉!

  想要生下一個擁有完美基因的小孩,當然少不了一個優秀的精子貢獻者,夏品妮正是希望透過總機接待小姐的工作,多聽眾人評價篩選出最符合她要求的理想人選,好完成她的生子大計。

  進了公司,夏品妮在茶水間碰到了負責帶她的露露姊跟人資部門的李姊,忍不住好奇問:“業務部今天有什麽大事情嗎,總覺得大家表情都很凝重。”

  “別說業務部,李姊今天六點就進辦公室了!”

  “啥,六點?為什麽?”同情地朝人資部李姊睞去一眼。

  “原本下個禮拜才要報到的新任業務總監,決定提前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人還沒出現,昨天晚上全業務部門的人就已經接到通知,今天早上十點整要召開業務檢討會議,大家剉死了。李姊被通知要在上班之前,把業務部同仁的相關資料送到新總監的桌上,你說,她能不六點進辦公室嗎?”

  “新來的業務總監什麽來頭?怎麽會這麽恐怖?”她興致勃勃追問。

  朝茶水間外頭瞄了一眼,始終沒吭聲的李姊壓低聲音說:“他是泰國暨東南亞市場的業務經理,今年三十歲。根據可靠消息,他離婚育有一子,這次董事長特地把他調回來,就是要他好好整治臺灣各區的業務,或許過陣子還要把整個亞洲地區的業務都交給他統籌管理呢!”

  露露姊接著說:“我也聽幾個和他有過公事往來的人說,這個周逸衡優秀歸優秀……”

  “周逸衡 ”夏品妮驚悚大叫,打斷了露露姊的話。

  不會吧,新任的業務總監什麽名字不叫,偏偏叫周逸衡……會是那個人嗎?

  “怎麽,你不會認識他吧?”李姊問。

  夏品妮不假思索地把頭搖得像支博浪鼓。

  不可能,那個周逸衡怎麽會在夏氏集團工作,一定只是同名同姓。

  可是,她有那麽衰嗎?這輩子認識一個周逸衡已經夠慘了,怎麽可能又認識第二個周逸衡!

  “ㄏㄡ,品妮,你安靜聽好不好?突然大叫一聲,害我忘記我說到哪里了。”

  “露露姊,對不起啦,剛剛你說到,這個周逸衡優秀歸優秀……”夏品妮非常乖巧地提詞。

  “對,他們說他優秀歸優秀,但性格乖張、處事嚴格,對業務的要求有著超高標準,泰國分公司這幾年會有這麽亮眼的成績,就是被他的鐵血政策逼出來的,知道他要走,泰國分公司上下只差沒放鞭炮慶祝了。”

  怎麽聽起來跟她印象中的周逸衡很像,活脫脫就是個魔鬼教練嘛!

  “要我說,從今天起,業務部的好日子結束了。”

  李姊在一陣搖頭嘆息中走出了茶水間,露露姊尾隨在後,茶水間里只剩下夏品妮一個人沈思著。

  姑且不論這個新官上任的“周逸衡”是不是她所認識的周逸衡,也不管他到底有多優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性格有瑕疵的家夥,職場人緣鐵定不會太好,像這種人,她夏品妮絕對、絕對不會把他列入理想人選的名單里,要是將來生出一個不受歡迎的臭小孩,那可糟了!

  回到座位,見到桌上擺著幾張團購單,夏品妮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麽新鮮玩意兒?”她連忙拉開椅子,坐下來對著團購單好生研究起來。

  自從來到夏氏集團擔任總機接待小姐,夏品妮才真正見識到所謂的辦公室團購文化,並且強烈地感受到一群人團結下單一塊海買的痛快感!

  盡管這種團購活動讓她的工作量增加,除了要幫忙通知各部門各種好康訊息、幫忙收款,等東西到了又得幫忙分送,可她還是樂此不疲。

  對了,之前團購的阿舍幹面今天會送到,她得先挪個位置出來備用,免得貨物到了沒地方放。

  二話不說,她趕緊起身動手整理這屬於總機小姐的小小空間,哪怕是挪出一丁點空間也行。

  “品妮,幫我叫一下快遞,這些是要送給各大醫療記者的公關資料。”

  “好的,我馬上聯絡快遞。”夏品妮抓起話筒,熟練地聯絡簽約的快遞公司過來收件。

  “品妮,茶水間的茶包好像快沒了。”

  “喔,我知道了,我馬上去補,小威哥,謝謝你通知我。”

  被美女感激的小威哥,得意了起來,硬是賴著多哈啦幾句才離開。

  又接了好幾通電話,幫露露姊搞定幾份文件,此時貨運來了,一箱又一箱的阿舍幹面被送了進來。

  “貨運大哥,不好意思喲,得麻煩你幫我盡量將東西往邊邊靠,千萬別堆在走道上,老板會罵人的。謝謝。”

  年輕美眉的拜托總是特別有用,貨運大哥豪氣幹雲地允諾,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才把幹面通通送齊。

  哇,看這陣仗,好雄偉喔!但上面的主管看到這等場面應該會不大高興,還是趕快分一分,通知大家來領走,順便告訴他們想參加新團購的就快呀!

  夏品妮拆開紙箱,趁著沒電話進來的空檔,火速把距離最近的行政部門的訂貨先送去,接著拿起話筒,開始逐一通知各處室的大哥大姊。

  財務部、采購部、人資部、秘書室……最後是業務部。

  “餵,大偉哥,我是總機品妮,之前團購的阿舍幹面已經送來了,因為數量好多,人家一個人搬不動,可不可以請大哥派幾個壯丁來領貨?另外呀,今天又有新的團購商品,超贊的,待會過來拿幹面,我順便把商品DM—— ”

  夏品妮還來不及把話說完,不知哪里冒出一根又長又直的食指,毫不猶豫按掉她的電話,緊接著,一道低沈的嗓音冷冷響起——

  “以後業務部門不準參加任何團購活動。”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39:19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21 編輯

第二章

  是誰?居然敢禁止業務部門參加團購活動,群眾的憤怒是很強大的,不想活了嗎?而且,就算業務部門不參加團購,他也不可以擅自按掉通話中的電話呀!

  她要看看到底是哪個白目鬼,居然做出這種事情,簡直是太、太、太不禮貌了!難道不知道總機接待小姐是不能得罪的嗎?

  夏品妮單手叉腰,端起晚娘臉,猛地轉過身來——

  正想要好好地曉以大義一番,孰料,當她看清楚面前這張臉孔後,血液瞬間凝結,腦袋一片空白,胸口狠狠擰緊,所有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連個字兒都吐不出來,一張俏臉更是驚駭得宛如見到鬼。

  喔賣嘎,喔賣嘎,是周逸衡!她這輩子打死都不想再見到的周逸衡!

  他怎麽會在這里

  難道,露露姊口中的那個性格乖張、處事嚴格,對業務有著超高標準的要求,不惜用鐵血政策逼出泰國分公司一張張血淚成績單的“周逸衡”,就是她認識的那個、她眼前的這個周逸衡

  喔,天啊,讓她死了吧!

  人生有沒有這麽的冤家路窄?

  不行,不能讓他認出她是誰,要是讓他把她的身家底細抖出去,別說她休想繼續當什麽總機接待小姐,她的生子大計也會受到破壞,更糟的是,老爸還會很生氣很生氣……

  “原來是你,好久不見,夏品妮。”他彎起唇。

  董事長明明說她人在澳洲,三年沒回臺灣了,怎麽他第一天回臺北上班,就在這里遇見她?

  看來,他們師徒還挺有緣的哩,他輕哂。

  聽見他喊了自己名字,夏品妮一顆心簡直是涼透了……被他認出來了啦!已經夠驚駭的臉蛋更是瞬間一垮。

  微瞇著眼,周逸衡居高臨下地瞅著面前這位久違的學生。

  瘦了,當年那張嬰兒肥的臉蛋沒了,變成一張標致的瓜子臉,而且她還學會了化妝,睫毛刷得又卷又翹,腮紅撲得臉蛋粉嫩嫩的,褪去了學生的稚氣,搖身一變成了亮麗的美眉。

  有幾年沒見過她了?好像在他跳級考上研究所,每天忙得分身乏術,而她也表示可以自己念書,不需要有人像老媽子一樣盯著她時,他們就結束師生關系,再也沒見過。算算,少說也快十年了。

  不過,她這是什麽表情?

  碰到許久未見的熟人,就算覺得倒楣,基於禮貌,不是也應該要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嗎?

  何況,他還是她的“恩師”。

  當初若沒有他的費心緊盯,以她那顆老是神遊太虛的腦袋,高中能不能順利畢業都還不知道呢!這個不知感恩的小東西,她可以再給他僵硬一點,再皮笑肉不笑一點。

  夏品妮勉強擠出一抹不甚自在的笑,心虛地迴避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這位先生,您、您好像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您呀。請問,您貴姓?到夏氏集團是洽談工作嗎?還是要找人?我馬上撥內線幫您通知。”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幾年不見,她迷上戲劇不成,居然還敢跟他裝陌生?英挺的鼻子竄出一記冷哼。

  他挑眉,“你不叫夏品妮?”

  “我不……”

  唉,雖然仍長得靈精慧黠,但顯然還是散漫不改。在她愚蠢地否認前,他非常好心地指了指她胸口的名牌。露餡一。

  夏品妮瞬間臉孔漲紅。是……她是夏品妮,她是,嗚嗚……


  “周先生,您還沒告訴我,您到夏氏集團找什麽人?”挺住。在順利將他打發走人之前,一定要挺住。

  又挑了一下眉,冷哼,“你說你不認識我,又怎麽知道我是周先生?”犀利的黑眸揉著詭森的笑意,嘲笑她,露餡了。

  見周逸衡揚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她要怎麽三度出糗露餡,無計可施的夏品妮挫敗地垂下肩,自認倒黴地瞅著他。

  “好啦好啦,我投降可不可以。”遇到克星,她還能怎麽著?

  “所以現在認識我了?也知道我的大名了?”他調侃問。

  “不就是叫周逸衡嘛。”沒好氣地說。

  她或許會老,會記憶力衰退,但是周逸衡這三個字,她肯定一輩子都忘不掉,正是因為他,讓她彩色的高中生活變成黑白,她怎麽可能忘掉!

  突然一記爆栗敲上腦門——

  “周逸衡——老、師。”他非常刻意強調了後面那兩個字,“連規矩都忘了?”

  “我早就已經不是你的家教學生了,而且,現在是在公司。”小聲抗議。

  就算他曾經是她的家庭教師,可出了社會到了職場,他們就是平等的,難不成她還得卑躬屈膝地在一旁伺候不成。

  “我記得你當年最拿手的科目就是國文,你難道不知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的涵義嗎?”周逸衡答得不疾不徐,理直氣壯。

  “我……”夏品妮當場啞口無言。

  他不就是比她聰明那麽一點點……呃,好啦,很多點行了吧?為什麽就讓她每次站在他面前,就沒了氣焰?真可恨!

  “沒話說了?”

  呼!夏品妮重重嘆氣,吹著額前的發,心里嘔死了。

  “你不會是今天新上任的業務總監吧?”她絕望地問。

  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可她還是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祈求那微乎其微、百分之零點一機率的否定,偏偏老天一點都不想如她所願——

  “正是。”

  聽到這句肯定的答複,她閉了閉眼睛。

  完了,以後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我以為你現在人應該在澳洲。”

  她聞言,猛地擡頭,“你怎麽知道我在澳洲?”

  他歪頭瞅了她一眼,給了她“你說呢”的表情。

  算了,當她沒問,聽說他是董事長——也就是她老爸親自去泰國請回來的,關於她的消息自然是從老爸嘴里得知。

  周逸衡雙手環胸,一臉納悶地瞅著她,“有個問題讓我很納悶,堂堂夏氏集團的千金……”

  說時遲那時快,夏品妮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拜托!千萬別說出去,我拜托你……”她緊張兮兮地仰望他,“對了,也不能跟我爸爸說,聽到了沒有?”趕緊又補充。

  要是讓大家知道她是董事長的女兒,她這總機接待小姐還幹得下去嗎?而且老爸要是知道了,不把她揪回去臭罵一頓才怪。

  屬於她的香氣,透過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掌,騷亂著周逸衡的呼吸。

  以前是稚氣,現在是香氣,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瞅了她須臾,刻意忽視她手心里的香氣,周逸衡拉下捂在他嘴上的手,捏握在手里,一派爽快地承諾,“我今天可以不說。”

  夏品妮正想要松了一口氣,沒想到他馬上又補了一句——

  “但明天就不知道了,或許你可以每天到我面前提醒我,免得我不小心泄露了你的秘密。”口吻狡猾至極。

  “你——”她氣結,指著他的手指,不住地發抖。

  什麽叫做今天可以不說,明天就不知道了?

  美其名是要她多多提醒,依她看,根本是想要她每天到他面前請安吧?他骨子里的老師魂還真是可惡得可以。

  明明發過誓,這輩子打死都不想要再看到他,哪怕只是一眼,但為什麽命運就偏偏要在多年之後讓他們重逢?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莫非定律,越是不想碰上的,就越會是碰上?

  抑或是她的命格搞的鬼?唉,她真是恨透自己多舛又帶煞的鬼命格了!

  周逸衡看看時間,“十點鐘了,業務部要召開業務檢討會議,再見。”越過她,轉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才剛邁了兩步,似是想起什麽,他頓下步伐,頭也不回地又說——

  “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以後業務部門不參加任何團購活動,所以,有任何團購訊息,都請不用通知他們,也麻煩總機小姐做好把關動作。”

  遲遲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周逸衡斜睨她一眼,“怎麽不回答?”

  又來了,跟以前上家教課時一模一樣,每次講完話,就非得人家乖乖回答他——是、我知道了、好、沒問題……他才肯罷休。

  不過,誰叫她沒誌氣……她掙紮須臾,就乖乖地應了句,“知道了。”

  聽見她的應允,周逸衡噙著一抹饒富興味的笑容,走向會議室。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夏品妮整個人就像是枯萎的花朵跌坐在座位上,外頭的陽光燦爛到不行,她的身子卻無端打了一陣寒顫。

  完了,以後每天都要看見他,她的人生又要變成黑白的了!


  接到夏品妮的電話,她還以為是惡作劇,但再聽到她說已經回臺半個多月,宋欣恩簡直怒了!

  半個月,夏品妮都已經回來整整半個月了,卻直到今天才想到要找她這個好朋友出來聚聚。

  那麽前天、大前天、上個周末,她們在MSN上對話,是在聊心酸的還是在揪團練打字?

  飆著她的萬年小綿羊,殺氣騰騰地趕到老張麻辣鍋店,一看見那個騙得她很慘的夏品妮正笑瞇瞇地坐在位置上對她猛招手,宋欣恩幾乎暴走。

  忽地,濃郁的辣香撲鼻……

  她低頭一瞧——

  “麻辣鴨血!”滿肚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沒辦法,她什麽都可以不要,就是無法抵抗老張麻辣鍋店的麻辣鴨血。

  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立刻抄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當那濃郁辣香一滑進嘴里,滿腔的感動流遍四肢百骸,美味到她都快哭了。

  “好不好吃?”夏品妮笑瞇瞇地瞅著她問。

  “好吃,簡直是人間極品。”

  “來,快吃快吃,多吃點,今天我請客。”

  一眼看穿這女人粗劣的伎倆,宋欣恩連忙放下筷子,歪著腦袋冷冷地瞅著她。

  “夏品妮,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麻辣鴨血只能讓她暫時熄火,該抗議的還是得抗議。

  “別生氣嘛,你不覺得這樣充滿了驚喜嗎?”洋洋得意。

  驚喜!宋欣恩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你可以再沒良心一點。”

  “哎喲,人家沒空嘛……”夏品妮連忙涮了好幾片好友最愛的豬五花,堆滿她的碗,希望食物可以讓宋欣恩的怒火一直降一直降……最後化成一縷白煙,通通不見。

  “你到底在忙什麽偉大的事業?可以忙得連‘我回臺灣了’五個字都沒空告訴我?”她在MSN跟她瞎哈拉的字句,早就不知道是這區區五個字的幾千幾萬倍了。

  沒空?鬼才信!

  “人家剛開始上班,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啊!”

  “你回去幫夏伯伯打理公司了?”

  “嗯,也不算啦,總之這事說來有點小複雜,不過,絕對不是靠我爸的關系,是我自己應征上的。”她忍不住強調。

  “神神秘秘!所以你到底是在夏氏集團幹什麽?總有個職稱吧?”

  “很有趣的工作,我在夏氏集團當總機接待小姐。”她喜孜孜地跟好姐妹分享她的壯舉。

  噗——宋欣恩前一秒剛灌進口中的烏梅汁,下一秒便一滴不剩地給噴了出來。

  夏氏集團總機接待小姐。

  “吼,恩恩好臟!”幸虧她閃得夠快。

  抹抹嘴,“餵餵餵,我說夏大小姐,你是神經搭錯線嗎?堂堂夏氏集團千金,沒事跑去應征自己公司的總機接待小姐幹麽?你是來亂的嗎?”宋欣恩忍不住往她光潔的額頭戳了兩下。

  “什麽來亂的,好歹我也是打敗了不少漂亮美眉才爭取到這個工作機會的。”

  夏氏集團薪資佳福利優,在就業市場上可是搶手得很。

  是是是,很不容易,擁有高學歷的夏氏集團千金,跟一堆小美眉在搶自家公司的總機接待小姐職務還得意洋洋,夏伯伯要是沒意見,她宋欣恩三個字讓這女人倒過來寫。

  “夏伯伯知道嗎?”

  “嘿嘿……”夏品妮咬著筷子傻笑。

  “少給我裝傻,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看來是不知道。

  “嗚嗚,恩恩對人家好兇,早知道就不回來了,一個人在澳洲孤獨到死算了……”

  瞧夏品妮唱做俱佳的模樣,沒去當演員還真是可惜了。她冷冷瞅著她,“演完沒?”宋欣恩沒好氣地問。

  真不捧場,夏品妮腹誹。

  “你說,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神神秘秘地回臺灣,偷偷摸摸地應征自家公司的總機接待小姐,肯定有鬼!”

  “呃……是有那麽點小小的計劃啦!”夏品妮伸出兩根手指頭,捏成極小極小的模樣。

  根據宋欣恩累積多年的經驗,通常夏品妮越是說小,那肯定越是大得驚人。

  “說。”

  夏品妮斂起笑容,端起正經八百的模樣,“我想要生一個孩子。”

  啥,生一個孩子!果然是大問題。

  “幾個月了?出去玩你怎麽連防護措施都不會做?”宋欣恩沒好氣地罵。

  “就知道你會想歪。聽著,我現在沒有懷孕,我只是在計劃,希望不久的將來能生一個寶寶。”

  阿彌陀佛,不是搞出人命就好,宋欣恩松了一口氣。

  咦,等等,她說她想要生一個孩子,那不就是意味有個幫忙貢獻精子的對象存在?所以,是有人惦惦吃三碗公嘍?

  哎呀,好事、這是好事!能夠放下過去擁抱新戀情,這是天大的好事。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你跟他怎麽認識的?”宋欣恩興奮地問。

  正在涮著豬五花片,夏品妮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麽對方?”

  “就是讓你想要跟他生小孩的男人呀!”沒好氣地提醒。

  現在是怎樣,難不成這位夏品妮小姐以為自己神通廣大到可以自體繁殖、無性生殖?

  夏品妮這才恍然大悟,“喔,人我還沒找到,不過,你放心,從現在可是我會積極尋找。恩恩,我們再叫兩份麻辣鴨血好不好?”她今天胃口好極了。

  “兩份夠嗎?至少得一人各兩份。”招來服務生,再加點了四份麻辣鴨血,大有把一次吃全三年份的態勢。

  宋欣恩左手托腮望向對面的夏品妮,忍不住端詳又端詳。

  三年前那件意外,夏品妮受到太大的打擊,原以為她這輩子都將陷在自責里,無法重新敞開心房,不過,今天能夠聽到她親口應允會積極尋找新戀情,宋欣恩打從心里為好友開心。

  只有學會放下,才能擁抱更多,三年,夠了,是該重新開始了。

  再者,像夏品妮這種集財富與美貌於一身的好貨色世上能有幾個?不結婚太可惜了,結婚不生小孩,更可惜!

  少子化問題日益嚴重,要是每個人都只想做單身貴族,以後全臺灣的教育機構遲早要因為收不到學生而關門大吉,那多可怕。

  “餵豬啊你,留點給我啦!”一回神發現少了大半,她一把搶過夏品妮即將送進口中的肉片。

  “是你自己光顧著發呆,怪誰?”吃東西本來就是各憑本事。

  一瞬間,餐桌上的兩個人不免有些錯覺,仿佛兩人一起回到無憂無慮的純真年代。

  “品妮?”

  “嗯?”她咀嚼著口中的百葉豆腐,等著宋欣恩繼續說下去。

  “真高興看到你走出過去,重新迎向未來。這一次,你一定要快快樂樂地重新談場戀愛,幸幸福福地把自己嫁出去,然後努力增產報國,不能只生一個喔,現在少子化的問題那麽嚴重,要是你能多生幾個寶寶,小的就不用擔心會失業。總之,我挺你。”在小學任教的宋欣恩說。

  嘴里說得率性爽快,可藏在字句間的感性關懷,卻是那樣令人動容。說著說著,宋欣恩自己都快要哽咽。

  夏品妮卻覺得情況不對,“恩恩,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我沒有要談戀愛,更沒有要結婚。”戀愛、結婚、她又不是瘋了,那可是會死人的。

  宋欣恩心頭一陣涼,“你不是打算要生孩子嗎?”

  “是呀,但就只是生孩子而已。”

  什麽叫做“就只是生孩子而已?”宋欣恩困惑不解。

  “品妮,你把我搞糊塗了。”她眉頭微蹙地望向夏品妮。

  “很簡單,就是——臺灣的法令並不允許我這樣的單身女子尋求捐精協助,所以我只能自己私下找尋一個擁有完美基因的男人,跟我一起制造一個完美的寶寶。

  但我和那個男人不會戀愛,更別說是婚禮,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怎麽不可能?”宋欣恩反駁。

  “恩恩,難道你忘了嗎?我可是命格帶煞克夫的不祥之人,為了不再害人,我已經決定這輩子要徹底遠離愛情。”

  “品妮,那只是巧合,也許這一次——”

  “不,一次就夠了,真的夠了。恩恩,不要覺得我很可憐,換個角度想,事情其實沒那麽慘,就只是不能愛男人而已,我還可以愛我自己的小孩啊!”她夏品妮的想法可是樂觀又正面的。

  “所以你去應征總機接待小姐,就是想在夏氏集團里挑選擁有完美基因的男人?”宋欣恩恍然大悟。

  咽下軟嫩的麻辣鴨血,夏品妮便涮著油花分布均勻的肉片,心情愉悅地回答:“沒錯,畢竟夏家不能絕後。我們家恩恩真是聰明!”

  不,她一點不想要這麽聰明,這個計劃實在是太瘋狂了。想到日後面對夏伯父跟夏伯母的質問,宋欣恩只覺得頭皮一陣麻。

  “欸,先不說那個,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衰!我有預感我的好日子沒了,以後別想開開心心地當我的總機接待小姐了。”因為她看到周逸衡就會心情不好,不,光是現在想起這個名字,她的心情就非常非常的不好,“怎麽了?”

  “我遇到周逸衡了啦!”她懊惱得簡直要捶胸又頓足。

  周逸衡……宋欣恩努力想了又想,忽地,猛然擊掌,“我想起來了,周逸衡,你高中時期的家庭教師!”

  “對,就是他。你知道嗎?他居然就是我們公司新上任的業務總監。”夏品妮索性把他們碰面的經過全都說了一遍。

  “哇,他當上業務總監喔,真了不起!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們兩個還能有這樣的緣分,實在是太難得了。我記得他長得挺不賴的,又高又帥,雖然有點精英分子的自負優越,卻不討人厭,畢竟人家就是有能耐才能這麽驕傲!夏品妮,每天上班有俊美的男人養眼睛,你知足吧你,哪像我,成天只能跟一堆未進化的麻煩精打交道。”擔任教職的宋欣恩簡直快羨慕死了。

  “我才不稀罕這種緣分,我真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見到他!”慷慨激昂。

  涼涼挑眉,“喔,既然那麽討厭他,你當初幹麽還對人家深情告白?”宋欣恩歪著頭,一把抖出好友的陳年往事,調侃的目光筆直地射向這口是心非的女人。

  轟的一股熱氣湧上,夏品妮瞬間臉孔漲紅。

  啊,人真的不能幹蠢事呀,會被記上一輩子的……

  下一秒,她挫敗地將額頭抵在桌面上,捏握成拳的小手不住捶打桌面,心里更是懊悔莫及。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0:56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22 編輯

第三章

  怎麽會跟那種人告白呢?她當初是鬼迷心竅了吧!

  躺在床上,一夜沒睡好的夏品妮想起當年就後悔得快要死掉。

  記得兩人初次見面,是在高一期中考過後的一個周末下午——

  夏品妮百無聊賴地窩在書房里,兩只白凈的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踢晃著,一點念書的興致都沒有。

  “人生真苦悶,為什麽每天都要面對這些討厭的課本呢?”無奈自問。

  她不想念書,書也不理她,果然第一次考試戰績慘烈,把媽咪嚇壞了,直嚷嚷著要幫她找家庭教師,於是在這美好的周末,她被勒令哪兒都不許去,得乖乖在家等著家庭教師上門。

  “嘖,什麽鬼家庭教師,不就是考上了大學的書呆子嘛!跩什麽跩。”她心里直犯嘀咕,羨慕姐妹淘宋欣恩可以快快樂樂地去看電影。

  叩叩——

  “進來。”趴在書桌上的她,懶洋洋地應著。

  門一開,她沒精打采地回過頭去,下一秒,原本無神的兩只眼睛,在看見媽咪身後的那個男人後,立時瞪大。

  稍長的頭發蓋住了一張年輕、英氣勃發的臉,他的眼形略顯狹長,明亮有神,直挺的鼻梁骨高得不像話,性格的嘴唇厚薄適中。

  他長得好高好高,盡管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的條紋襯衫跟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拎著破背包站在那兒,夏品妮卻覺得他好帥、好性格、好瀟灑、好迷人……

  “品妮,這位是周逸衡周老師,從今天開始,周老師會來教你念書,要有禮貌喔!”夏母再三叮嚀。

  她忘了自己是不是有回應媽媽,可能有吧?夏品妮水汪汪的黑眸無法克制的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小孩,他穿的衣服、用的東西都舊得不能再舊,可那都無損他骨子里與生俱來的自信豐采。

  他神情冷靜,黑眸里隱隱透著超乎年齡的早熟與犀利,渾身上下充滿了蓄勢待發的氣勢,自信的仿佛天地間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倒他。

  不知道為什麽,光是望著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就令她無端戰栗,看著看著,一股陌生的情愫就這麽在心里整個爆發開來……

  周逸衡走了過來,拉過她身旁的一張椅子,逕自坐下,“夏同學,你好,從今天開始,由我擔任你的家庭教師。學校剛考完第一次期中考吧?考卷發了嗎?方便借我看看貴校的命題走向嗎?”

  他表現得自然而穩重,明明是說著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就臉紅了,措手不及的她完全無法阻止詭異的紅暈在臉上擴散開來。

  怯生生地拿出考卷,遞到他面前。

  “你最拿手的科目是什麽?”

  “國、國文。”她感覺連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不用懷疑,她就是對這個家庭教師一見鐘情。

  但,這全是她一個人的無聊粉紅泡泡……周逸衡幾乎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尤其當他攤開考卷,看到她期中考各科分數時,表情古怪的仿佛是在說——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人?

  看著她的國文考卷,他問:“你是旅居海外多年的華僑嗎?”因為不常使用中文,所以嚴重退化。

  然而看著她的英文考卷,他輕嘲嘀咕,“現在我可以肯定你不是ABC。”

  看著數學考卷,他眉心幾乎打結,“我是不是要從加減乘除開始教起?”在他眼里,她的程度比小學生都不如。

  更別說其他科目的考卷,他看了就是沈默,永無止境的沈默。

  那時的她什麽都不管,她只知道,她的苦戀要開始了……

  周逸衡這個家庭教師是全才,國英數史地物理化學外加生物通通包,而後他每次來上課就拉著椅子遠遠地坐在一旁。

  他幾乎不多看她一眼,就只是冷冷地要她讀完他指定的段落,或算完一大疊的習題,而他則拿著一本書,蓋住自己的臉。

  她懷疑,是不是在他打開書本往自己臉上一蓋的時候,課本的內容也開始跟著一點一滴地流進他的腦袋里,所以他才那麽聰明。下次考試前,她也要試試看。

  書房好靜……靜得令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少女的頑皮促使她想要窺視他,沒想到才剛要轉頭,低沈的嗓音就突然想起——

  “看來你已經念完了,現在課本闔上吧。”

  呃……她才看了一半欸!

  無視她的悲慘表情,周逸衡起身,一個箭步上前,大掌猛地壓住她的課本,開始狂丟問題。

  他不讓她看課本,自己也不看課本,可那一個又一個問題就這樣瘋狂地冒了出來,丟得她滿頭包,完全招架不住,十幾個問題問下來,她居然只答對了一個,還是經過放水才勉強闖關成功的牽強答案。

  “夏品妮,你腦袋有洞嗎?”森冷的嗓音,拋出一句忍無可忍的質問。

  “……”

  “把它補起來,立刻。”

  “怎、怎麽補?”她無辜地望著他問。

  他氣壞了,抿著唇,神情冷冽的仿佛想要掐死她。

  而後,她的日子更難混了,他總是想很多方法整治她、甚至羞辱她,有時候她覺得他似乎以欺負她為樂,可她這個傻瓜卻還是期待他的到來……

  現在想想,她那時候若不是病得不輕,就是被下蠱了,才會如此病態地迷戀他。

  她很喜歡他,如果她是馬,那他就像是吊在她面前的紅蘿蔔,引誘著她學習。

  可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哪能只甘於暗戀?她決定大膽告白,在一個面前滿是數學習題的時刻——

  “周、周老師……”

  “嗯?”悶悶的聲音,從他蓋在臉上的書本縫隙飄了出來。

  掙紮好一會,她深呼吸一鼓作氣地扯開嗓門宣示,“我喜歡你。”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他依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書本牢牢地蓋住他剛俊的臉龐,以至於她無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沈默,仿佛過了有半世紀之久……

  然後他坐起身,臉上的書本跟著滑了下來,轉過頭,狹長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蔔通、蔔通,她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快好猛好烈。

  “你說你喜歡我?”淡淡問。

  “……對。”囁嚅。

  “想不想知道我的回答?”他彎起一抹好看的微笑問。

  “想。”毫不猶豫地點頭。

  “仔細聽著我的話。夏品妮,我也喜歡你——”

  那一瞬間,她的世界仿佛開出了燦爛的花朵,她覺得所有的苦難都獲得救贖,整個人像是飛上天似的飄飄然。

  然而下一秒,她重重地跌落,落入地獄。

  “如果不是因為你這麽笨,我哪能有賺錢的機會?所以,我喜歡你的笨,而且覺得越笨越好,但,我不喜歡笨蛋。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你應該知道吧?”

  他不喜歡笨蛋,但笨蛋可以讓他賺錢,所以,他是喜歡她的笨!

  聽到這話的夏品妮猛然僵住,整個人仿佛瞬間石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我才不是笨蛋!”她聽見自己氣呼呼地說。

  “不是笨蛋會毫無羞恥心地看著連三十分都不到的數學考卷,還滿腦子粉紅泡泡嗎?”端起厲色,反唇相譏。

  “……”啞口無言。

  “這樣好了,我這人也很講求證據,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來驗證一件事情,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笨蛋。我的要求也不多,六十就好。”

  接著,他丟了一疊讀書計劃表,里頭密密麻麻地規定著她每天的進度。

  “照著進度走,如果你不是笨蛋,下一次期中考應該會有小小的進步。但如果你是,那就另當別論了,最壞的情況,我只能建議你爸媽直接幫你換顆腦袋會比較快。”他無情譏諷道。

  “不過就是念書,誰怕誰!”

  她氣壞了,被他刻薄的嘴巴氣壞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她再怎麽喜歡他,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自尊被踐踏!

  那真是一段水深火熱的日子,只要表現不佳,他臉上就會出現那種非常欠揍的得意嘴臉,仿佛她真證明了他的論點,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實在可惡到了極點,所以她只能追,拼了命地追,把以前沒念的書通通追回來。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誰教她以前真的太悠哉了……

  現在想想,理智上,她是該感謝他當年的羞辱,但是心里就是有點過不去,誰教他讓她的告白成了人生的汙點!

  鈴鈴鈴……

  鬧鐘在下最後通牒了,縱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還是得上班去。


  端午都還沒過,整個臺北就像是火爐里烘烤的胡椒餅,被炙得又燒又燙。

  為了抵抗高溫,清涼是必要的,而且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助於提振陷入低潮的情緒。

  所以夏品妮穿著一襲斜肩上衣,大秀美麗肩線和白嫩嫩的胳膊,迷你熱褲下是兩條幼白細直的美腿,配上當季流行的羅馬式黑色高跟涼鞋。

  隨著她的走動,披散在腦後的波浪長發也俏麗地隨之搖擺著。

  “嗨,這不是我們家最漂亮的總機美眉嗎?哇塞,你今天美得讓小威哥都快要窒息了。”采購部的小威油嘴滑舌,他被夏品妮那雙美腿給狙擊到,快噴鼻血了。

  “小威哥早安。”她依然無敵嘴甜。

  “今天下班後有沒有空,小威哥請你吃飯。我今天生日。”最後一句話,他是靠在她耳邊說的。

  忍住那股令人不舒服的熱氣吹佛,夏品妮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吃飯?他是想把她吃了吧?嘖。

  這個小威哥名聲非常不佳,花心前科累累,上個月才跟廠商那邊的員工打得火熱,回到公司又忙著招惹財務部的小姑娘,昨天還跟人資部的佳玲打情罵俏,這種花心男根本完全不在她的考慮名單內,只想速速打發他。

  她嫣然一笑,“好呀,既然是生日,一定要好好慶祝才行,我現在就進去通知大家,晚上大夥兒一起幫小威哥慶生肯定更熱鬧……對了,這麽多人一定要先訂包廂,我這就去打電話,晚上見嘍。”小手揮得賣力。

  “餵,不用這麽盛大啦,夏品妮!”小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完了,那麽多人去慶生,他會被吃垮啦……

  成功擺脫了小威哥,她噙著笑快步走進辦公室。

  “露露姐,早安。”

  “唔,品妮,你到了啊,來來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露露姐一副看到救兵的樣子。

  “露露姐,什麽事情?”

  “新來的業務總監需要人手,從今天開始,你被借調去業務部,待會收拾你的私人物品,馬上就去找周總監報到,知道嗎?”

  “啥?”夏品妮錯愕得當場大叫。

  等等,現在是什麽情況?她好好的當她的總機接待小姐不行嗎?為什麽要被借調去業務部?

  “怎麽會這樣,露露姐,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為什麽要把她推入火坑?

  她可憐兮兮地問。

  “品妮,你沒有哪里做得不好,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昨天下班前,我碰巧遇到周總監,周總監隨口問起你的工作表現,我也沒多想就實話實說,哪里知道周總監一聽到我對你的贊美,就突然開口說他需要人手,想借調你去業務部幫忙。”

  “不能拒絕嗎?我走了,總機誰來當?”別以為少了一個總機接待小姐不痛不癢,那可是會天下大亂的。

  “所以你沒看到我正苦惱著,臨時也不知道該找誰來補你的缺。我是一百個不願意讓你走,可偏偏上頭有交代,舉凡周總監有任何要求,公司上下各部門只能配合不得拒絕。你……節哀順變吧!”露露姐愛莫能助。

  這個該死的周逸衡!

  為什麽一出現就要找她麻煩?他就見不得她好嗎?以前吃盡他的苦頭不說,連現在還不得安寧!

  夏品妮氣得渾身發抖。

  周逸衡休想左右她的人生,地球不是繞著他一個人轉的!

  風馳電掣地殺到業務部的總監辦公室,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暫時壓抑住怒火,舉起手往門上敲了兩下。

  叩叩!

  “進來。”

  低沈渾厚的嗓音,穿透緊閉的門扉,傳進夏品妮耳里。

  她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卻發現周逸衡的秘書在里面,她只得先忍住話,幫他這個新官上任的大總監留點面子。

  座位上的周逸衡迎上她的目光,“你來得正好,我剛剛交代了邱秘書幾件事情,你這就去幫他。”對於她的出現,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夏品妮擠出一抹笑容對邱秘書說:“不好意思,我有幾個問題想要私下請教周總監。”

  邱秘書非常識相地頷首退下。

  門一關上,她馬上開炮——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是呀,為什麽?他也很想問自己。

  他明明已經擺脫家庭教師這個身份很久了,為什麽還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看她當總機接待小姐還當得挺開心的,他實在沒必要這樣惹人嫌。

  還不都是因為董事長的一席話,害他骨子里的老師魂又再度被喚醒。

  昨天中午,董事長特地請他吃飯,用餐的時候聊著聊著,董事長突然有感而發……

  “可惜,品妮那丫頭不在臺灣,要不,我真希望她能跟在你身邊好好學習!”

  周逸衡看了夏定成一眼,總覺得那雙眼睛里,藏滿了對女兒的思念。他是不是應該讓夏定成知道,其實他女兒眼下就在臺灣,而且還在夏氏集團總公司工作。

  可他答應過她不說的……

  對了,他可以不說,但用寫的總行吧?而且還不違背他對她的承諾。

  念頭一起,周逸衡拿出胸前口袋的鋼筆,在餐巾紙上寫下兩個字——她在。

  夏定成一看猛然擡頭,“你說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周逸衡淡淡笑答。

  接著又寫——夏小姐人在臺灣,在總公司。

  夏定成大受打擊。

  “天啊,我這個爸爸是不是做得太失敗了,居然連自己女兒的行蹤都不知道。

  等等,如果品妮人在總公司,那我怎麽一直沒見到她?她到底在哪個部門工作?”

  周逸衡做了一個接聽電話的動作。

  “總機。”

  周逸衡點點頭。

  夏定成恍然大悟,因為他上班是搭直達電梯,又不在同一個樓層,難怪他從來沒碰見她,可是,他不懂,女兒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跟家人聯絡,還偷偷跑來公司當總機接待小姐?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麽?我真是越來越不懂她了。”他很是挫敗。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夏定成壓下心里的震驚,轉而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的周逸衡,“周總監,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請你務必答應我。”

  周逸衡直覺夏定成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他該不會是想……

  “讓她跟在你身邊做事吧!”

  果然!“董事長,這——”

  原本以為女兒人還在澳洲沒回來,所以感慨她失去一個跟在周逸衡身邊學習的機會,現在既然她在,說什麽也要好好把握機會。

  “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理也好,但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也不瞞你,夏氏集團目前幾股勢力在爭奪經營權,我不奢求品妮成材接班,但是,我希望她至少可以多了解一些公司的運營狀況,要是哪天我突然倒下,她也不至於毫無頭緒地任人宰割。周總監,我拜托你了……”

  果然不該說的,瞧他給自己惹來什麽麻煩!

  可是看著董事長苦苦請求的模樣,他又怎麽忍心拒絕?而且,他也不想看她在未來的某一天,被一群兇猛的股東當做砧板上的肉,宰個精光。

  “董事長,我可以幫這個忙,但是能達到什麽樣的效果,老實說我沒把握,我會把她帶在身邊做事,至於夏小姐能不能成功接班,這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

  畢竟,他也只是個業務總監,沒那麽大的能耐影響一個集團的接班問題,他只能盡量讓這個準繼承人有點準繼承人的樣子,而不是賴在總機接待小姐的位置上,毫無危機意識地每天搞什麽辦公室團購。

  “我知道,這樣就夠了,謝謝你。”

  “另外,我希望董事長繼續假裝不知道夏小姐已經回臺灣。”

  “沒問題,我答應你。”

  所以,他自找麻煩地接下這個燙手山芋,準備再次拿起教鞭,誨人不倦。

  然後,她就被以借調的名義被抓來業務部了……

  “你說話呀,我總機接待小姐幹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借調我來業務部?”她忍不住跺腳。

  他收回思緒,流利回答,“我需要人手幫忙,思來想去,你最適合,畢竟我們以前相處過一段時間。再者,沒聽說過‘有事弟子服其勞’嗎?”理論基礎非常完美。

  服他個大頭勞啦!他還有臉說以前,以前根本是他在踐踏她的自尊。

  “我就不信你有那麽缺人。就算真的缺人,業務部有那麽多人可以幫忙,關我這個總機接待小姐什麽事?”

  她可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他最好不要阻礙她的生子大計,不然,她就跟他杠上。

  聽聽,說這什麽話?身為夏氏集團準繼承人,這個夏品妮真的很沒有繼承人該有的樣子跟自覺,什麽不關她的事,只要事情跟夏氏集團有關,就通通關她的事。

  “昨天才跟你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今天就忘得一幹二凈,你腦袋有洞的舊疾又複發了嗎?”周逸衡挑眉冷睇,不忘刻薄嘲諷。

  “不許你又說我腦袋有洞!”她氣得直跺腳。

  “好,我不說,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不是不希望我把你的底細抖出去嗎?我怕我會不小心漏了口風,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待在業務部,時時盯緊我這不牢靠的嘴巴。這是第一點。第二,總機接待小姐是公司的門戶,你大搖大擺地坐在那里,難保哪天董事長福至心靈下來巡視,屆時你想逃都沒機會。”

  “不可能會那麽衰吧……”她不甚確定地說。

  她的人生一直都只有他這號人物在身邊才開始走衰運的,只要他閃得遠遠的,她肯定一世太平。

  “就是會那麽衰。”當場粉碎她的僥幸心態。

  “如果我拒絕呢?”

  周逸衡慢條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話筒,俊美的薄唇微揚,“總機小姐,請問董事長辦公室幾號?我有幾件事情想跟他報告。”悠哉悠哉地挑釁問。

  杏眸怒瞠,“……你、你、你威脅我?”

  他端出一臉“就是威脅你,怎樣?”的無賴表情。

  夏品妮兵敗如山倒,當場潰不成軍。

  “還有什麽問題嗎?你已經浪費我將近十分鐘了,如果沒事,現在去找邱秘書報到,我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協助。”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優雅地下逐客令。

  看來他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好,是他自己要她幫忙的,到時候越幫越忙,就不要怪她!

  狠狠地瞪了周逸衡一眼,夏品妮轉身出去。

  “等等,回來——”

  眸光一亮,不會是改變心意了吧?嘖,真是個善變的男人。

  夏品妮懷抱著一絲希望轉過身來,熟料,周逸衡一聲也沒吭,就只是用兩只眼睛,死命地瞪著她。

  剛剛忙著跟她唇槍舌戰,完全沒註意到她的穿著打扮,直到她轉身要離去,他才愕然發現,她今天穿得非常非常……清涼!

  這還是周逸衡在腦中的詞匯資料庫里,經過反複挑選,好不容易才挑出的最禮貌的說法。

  確實,這件斜肩上衣成功展示了她美麗肩線和白嫩嫩的胳膊,讓她看起來別有一番小女人風情,尤其那一大片從頸項到胸口的動人雪白,更是只要是男人都會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的美麗陷阱,包括他自己。

  不過,這是上班時候該穿的衣服嗎?

  周逸衡強烈懷疑。

  還有,那件迷你熱褲是怎樣?根本短得不像話,幾乎要包不住她的翹臀,更別說那兩條大剌剌露出的白皙長腿。

  他都不知道她現在這麽自信且慷慨,居然把自己的青春肉體這麽大方地供人觀賞。

  確實,她那雙腿很美,勻稱而白皙,尤其腳踝更是不可思議的細,那雙黑色的羅馬高跟涼鞋延伸了整體視覺,看得他幾乎舍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

  沒想到當年一臉稚氣還發育不良的女高中生,如今已然亭亭玉立,如果以前的她是一朵含苞的花蕾,現在的她已是掙脫花萼的束縛,開始大大綻放自身美麗的嬌美。

  可不知怎的,光是想到路上會有一大群居心叵測的男人這樣名正言順地大飽眼福,一股強烈的不悅就這麽浮上他的心頭,讓他有股沖動很想拿起外套沖上的去遮掩她那雙該死的美腿。

  “請問親愛的周老師,偉大的周總監,你到底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

  她已經足足在這里站了好幾分鐘了,沒聽到他為什麽喚住她,倒是發現他兩道濃眉莫名其妙地打了個死結。

  這一問,讓周逸衡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對著她就這樣胡思亂想了起來,他不免有幾分尷尬。

  清清喉嚨,借以掩飾自己的走神,他恢複一貫的從容,淡淡揚聲說——

  “夏特助,明天開始,煩請著正式服裝,不要過度裸露,以免影響辦公室同仁的工作情緒。”

  “過度裸露?”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覺得這樣算是過度裸露,該緊緊包起的,她都有包住啊,她只是沒像他那樣把襯衫扣子一路扣到頂,再拿條繩子捆在自己脖子上。而且,這人是溫度感知有問題嗎?天氣熱得像火爐耶,他居然還穿這麽多。

  “你的審美觀是不是有問題?天氣這麽熱,我這是抵抗高溫。”她反駁。

  周逸衡微瞇起眼睛,薄而有型的唇揚起一抹戲譫,“我可以體諒你熱情如火,但是,這里是辦公室,不是酒店,你是白領,不是坐臺小姐。”

  他可不想拿著西裝外套,像個佞臣似地跟前跟後幫她遮掩雙腿的美麗春光。

  酒店?

  坐、坐臺小姐?

  花容月貌瞬間扭曲。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1:57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24 編輯

第四章

  晚上八點鐘,老張麻辣鍋店。

  夏品妮正在吃晚餐。

  因為有個討厭鬼非常熱愛工作,都和工作耳鬢廝磨一整天了,還黏踢踢地不肯分開,明明都過下班時間了,還死都不肯離開辦公室。

  更討厭的是,他不走,也不讓別人走,拉著她和邱秘書加班到剛剛。

  又是匯整業務報告,又是各區銷售資料整理,這個周逸衡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奴役她啊!

  她餓死了……

  中午為了準備會議資料,她只嗑了一個禦飯團就撐到剛剛,走出大樓的時候,整個人頭重腳輕,一度以為自己會昏倒在馬路邊。

  好悲慘的一天……

  莫名其妙丟了總機小姐的涼缺,被抓去當苦力不說,還被狠狠地氣了那麽一頓,夏品妮覺得自己身體里的細胞都要死光光了,她需要大量的食物來安慰她,還需要友情的慰藉,所以找來宋欣恩共嗑麻辣鍋兼吐苦水。

  “恩恩,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

  氣急敗壞的夏品妮,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筷子,好幾次,宋欣恩都以為,若是周逸衡人就在現場,夏品妮鐵定會把筷子往他身上招呼,狠狠戳出幾個大窟窿。

  “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周總監肚子里的蛔蟲,我也沒在貴集團的辦公室裝竊聽器,會知道才有鬼啦。”宋欣恩忍不住調侃。

  “他說——我可以體諒你熱情如火,但是,這里是辦公室,不是酒店,你是OL,不是坐臺小姐。”

  她怪腔怪調地模仿完周逸衡說話的口吻,下一秒又失控大嚷,“恩恩,你聽,他居然暗指我精心打扮的樣子看起來很像酒店的坐臺小姐!”

  夏品妮非常用力地哭訴,她實在是被周逸衡氣死了,簡直恨他入骨。

  “哈哈哈……周總監真這麽說啊,嘖嘖,他嘴真壞!”宋欣恩大樂。

  “恩恩?”夏品妮狠狠地瞪了好友一眼。

  宋欣恩連忙收起過分燦爛的笑容。

  打扮得漂漂亮亮居然被說成是酒店坐臺小姐,這確實有點慘,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她總覺得,事情的重點根本不在周逸衡說了什麽,而是說話的人是周逸衡。

  接連兩次和夏品妮碰面,她發現,只要提到周逸衡,夏品妮就特別在意,特別容易抓狂。

  她很少這麽在意一個人,就連三年前和那個上班族男友吵架拌嘴,宋欣恩也沒見她這麽在意過。怎麽一遇上周逸衡,她整個人就情緒大暴走,非但無法冷靜還幾度瀕臨失控?

  難不成……

  宋欣恩瞇起眼睛,靜靜地端詳眼前的好友。

  “小姐,麻煩再加點兩份麻辣鴨血、兩盆豬五花。”夏品妮豁出去地大吃大喝。

  “品妮,為什麽你對周逸衡說的話特別在意?該不會是因為你還對他有意思吧?”宋欣恩冷不防地問。

  “咳咳咳……”一陣狂咳後,夏品妮瞪大眼睛說:“宋欣恩,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才沒有對他的話特別在意,我更不可能還對他有意思!”強力扞衛清白。

  “為什麽?”

  “因為我早知道他那個人有多壞多刻薄啊!”

  “可是你以前很崇拜他。”

  當年為了提升夏品妮的成績,周逸衡刻薄的話可沒少說,最經典的就是嘲諷夏品妮腦袋有洞這件事,她還不是喜歡上人家?夏品妮忘了,她可沒忘。

  “那是以前,年輕不懂事的過往你不許再提。”夏品妮下通牒。

  咳,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就是夏品妮這種人。

  “好啊,不說以前,那說現在好了,隔了這麽多年還能再重逢,多難得,要我是你,就會把握機會一圓年輕的夢。”

  “拜托,人家已經結婚已離婚,還有一個小孩了,誰跟你圓年輕的夢。”

  年輕的夢,早在告白失敗的那一天起就已經破滅啦!真正令她好奇的是,周逸衡的前妻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麽有勇氣跟他結婚?

  “離婚帶著小孩又怎樣?這代表你的機會來了啊!”

  “宋欣恩,你的腦袋也有洞嗎?到底要我警告你幾次,聽著,我、已、經、對、他、沒、有、意、思、了。”齜牙咧嘴兼咬牙切齒。

  “你到底是對誰沒意思,需要嚷得這麽大聲?”周逸衡口吻玩味地問。

  耳熟的男嗓一響起,夏品妮猛然一驚,整個人仿佛遭到雷擊。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他……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轉過頭去,看見熟得不能再熟的臉孔,夏品妮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她死了吧!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希望她和恩恩的對話,他沒有聽見太多,否則,她真的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瞟了她面前的麻辣鍋一眼,“這種時間還吃這麽多辛辣食物,也不怕明天肚子不舒服。”

  見她遲遲不語,他揚起一眉,疑惑地瞅著她。

  周老師又上身了,沒等到回答,不甘心吶。

  “才、才不會呢!”麻辣鍋再刺激,也遠不及他一句話刺激。夏品妮嘟起嘴,心里犯嘀咕。

  周逸衡被她嘟嘴的孩子氣模樣給惹笑了。

  “品妮,這位先生是?”宋欣恩覺得很眼熟。

  “抱歉,打擾兩位用餐了,我是周逸衡,現在跟品妮是同事。”

  啊!原來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周老師,現在的周總監啊!

  “久仰周先生大名,我是宋欣恩,品妮最要好的朋友。”宋欣恩笑得曖昧。

  那句“久仰周先生大名”,惹來周逸衡低頭一瞟,並且二度用充滿疑問的眼神瞅向她。

  夏品妮裝作視而不見,心里卻不住咒罵宋欣恩,沒事說什麽久仰大名啦!

  見機不可失,宋欣恩多打量了眼前這個男人幾眼。

  嘖嘖,這個周逸衡是不是變得更帥了?

  瞧他西裝筆挺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社會精英,即便經歷了婚變還帶個小孩,卻一點都沒扣分,反而更顯成熟穩重,比起當年不知道更增加多少魅力!

  這男人走的不是時下流行的花美男路線,剛毅俊帥的臉龐充滿了男人味,眼睛炯炯有神,嘴唇薄而性感,適合接吻……嘻嘻,夏品妮說對他沒意思,哼,白癡才信,連她都想心動了說。

  “既然是品妮的同事,坐下來一起吃吧,人多比較熱鬧。這里的麻辣鴨血超有名,你一定要嘗嘗看。”宋欣恩熱情邀約。

  宋欣恩是瘋了嗎?居然邀他坐下來一起吃,存心要害她消化不良嗎?

  她拼命對宋欣恩擠眉弄眼,用犀利的眼神企圖傳達她無聲的抗議,偏偏宋欣恩眼巴巴地盯著周逸衡看,完全不理睬她。

  夏品妮一個惱火,擡起桌下的腳就往宋欣恩踢去。

  “啊!痛……”

  “怎麽了?恩恩,你還好吧?”夏品妮不忘惺惺作態一番。

  周逸衡抿唇淺笑。這麽粗糙的把戲,普天之下也只有夏品妮做得出來。看來他今天把她整得很慘,還是別害她食不下咽了。

  “謝謝邀請,下次吧,我已經訂了外帶,就不打擾兩位用餐了。”

  老張麻辣鍋店不只賣麻辣鍋,還有不少標榜清爽養生的鍋種,周逸衡拎著打包好的養生鍋,回到夏品妮桌邊,“明天見。”

  “慢走,不送。”

  面對某人的不友善,周逸衡絲毫不以為意,噙著淺笑轉身優雅離開。

  “你剛剛幹麽踢我?”宋欣恩率先發難。

  “我才想問你幹麽邀請他?”

  “帥哥養眼,增加食欲啊。”宋欣恩說。

  “你明知道我看到他會消化不良。”

  “會嗎?我不覺得耶。再說,我這是在給兩位制造友好的機會,就算有什麽深仇大恨,上了餐桌,一飯泯恩仇。”

  “鬼扯。”夏品妮沒好氣地白了好友一眼。

  忽地,夏品妮不知道想到什麽,一把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行,我不能老是被他這樣耍著玩,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夏品妮不是好惹的。”漂亮臉蛋暗藏殺氣。

  “你又想幹什麽了?”

  她揚起一抹神秘的笑,“才不告訴你咧。”

  “有種你就不要說。”好奇心沒被滿足,宋欣恩只得恨恨地回。


  自從接下業務總監一職,周逸衡每天都提早進公司,積極地為整頓業務部門而努力,邱秘書才剛進辦公室,周逸衡已經拿著幾份資料朝他的座位走來。

  “……由外貿協會和臺灣醫學會主辦的臺北國際醫療展,向來是一個很好的采購平臺,通知業務部同仁,我希望他們加強對公司產品的熟悉度,後天開始會有一連串的教育訓練,請他們把握這次爭取訂單的機會。”

  “是,總監。”有這麽一個上司,他每天上班都得繃緊神經。

  “我已經看過近期的訂單記錄,其中安和醫院的業績銳減,去了解一下是什麽原因,順便安排個機會,我想跟安和醫院的采購委員會的成員碰個面……”這時,一陣鞋跟敲擊地面形成的獨特節奏,由遠而近地傳來……

  “嗨,總監早,邱秘書早。”夏品妮的聲音聽起來精神抖擻。

  “早,夏特助。”

  周逸衡回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雙手背在後面,整個人站得直挺挺,一副等著他檢查服裝儀容的模樣。

  一改昨日的清涼,今天的夏品妮將頭發挽得中規中矩,身上穿著一襲深色外衣,裙長及膝,搭配黑色絲襪、黑色包頭鞋,是上班族該有的模樣。

  很好,知道改進就好。周逸衡滿意地暗忖。若是手邊有好學生印章,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她十個以茲鼓勵。

  見他不發一語,她揚起一眉,狐疑地瞅著他。

  周逸衡輕扯嘴角,依舊是沒說話,轉頭繼續向邱秘書交代事情。

  不說話就是OK嘍?

  太好了,待會看我怎麽嚇死你!夏品妮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閃過一抹狡黠。

  回到座位,她先是抽掉了手上的蕾絲手套,雙手慢條斯理地解著外套扣子,接著脫下外套……

  座位正面對她的邱秘書原本低頭速記著總監交代事宜,沒想到不經意地擡起頭,竟會撞見如此香艷的畫面,整個人驀然一怔,當場目瞪口呆回不了神。

  這這這……會不會太震撼了點。

  敏銳的周逸衡發現異狀,連忙朝身後傳來的悉索聲看去——

  這個該死的夏品妮!

  座位上的夏品妮已經脫掉了拘謹的西裝外套,上身只穿著一件令人窒息的馬甲,露出漂亮的肩頸和胸口若隱若現的白饅頭,瞧她一臉神情自若,還不住沖著他甜甜淺笑。

  周逸衡腦中那條名為理智的神經當場斷裂,原本從容的神情轉為凜冷,在觸及她揉著狡黠的美麗黑眸後,他懂了——夏品妮是故意挑戰他!

  他挪動腳步,利用身形優勢阻擋邱秘書的視線,隱忍不悅地對她下達命令,“夏特助,請進來。”光是這六個字就差點咬斷他的牙。

  無辜的小臉望望他,笑瞇瞇地答:“是。”

  嘿嘿,知道自己成功激怒周逸衡,夏品妮可得意著呢!

  周逸衡氣勢雷霆萬鈞地走進辦公室,夏品妮得意洋洋地跟隨,門一關上,一雙犀利無比的黑眸瞬時冷冷地盯住她。

  “總監,請問有什麽事情需要弟子服其勞的嗎?”她佯裝發問。

  “我不是要你上班時間請著正式服裝嗎?”沈聲問。

  “我有啊!”還不忘故意轉了一圈。

  周逸衡這才發現,夏品妮的心機真的很重。

  脫掉規矩保守的西裝外套,她上身就只剩這件緊身馬甲,看似土氣的及膝黑裙側邊開了高衩,足足開到大腿的一半,就連那雙絲襪,後方兩條黑線讓她複古中還惹人遐思,他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輪,唯一合格的,就只有她腳下的高跟鞋。

  “去把你的外套給我穿上。”

  “看來總監對我的正式服裝不甚滿意哩。”她故意調侃道。

  他勾起詭譎的笑,“對。你很快就會知道,不管是服裝還是業績,凡是讓我不滿意的,我都會想盡辦法改進它!別忘了,我這個人最喜歡扮演誨人不倦的角色。”

  轉身走向辦公桌,他抱起一大疊資料來到她面前。

  “今天下班前,麻煩夏特助把這些資料匯整完畢,送到我桌上來。”重重地往她雙手一放,“對了,從現在開始,在你成功改善你的衣著品味之前,你的位置在這里。”周逸衡指了指一旁的矮沙發區。

  想出去招搖,門兒都沒有!

  她一天不改變衣著,她的位置就一天在這里,他可不會讓她有機會降低邱秘書的工作效率。

  他不介意每天跟她大、眼、瞪、小、眼。

  夏品妮瞪著手中沈重的資料。

  吼,周逸衡這個魔鬼,這些資料那麽多又那麽雜,光是要看完消化,就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別說還要匯整完畢!他的個性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糟糕,一旦權威被挑戰,就會想出更惡劣的方式奴役她!

  可如今好歹她也念了個碩士學位,不再是當年傻不隆咚的高中女生!好呀,誰怕誰,一天就一天,本小姐跟你拼了,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他!

  “現在麻煩夏大小姐紆尊降貴,自己出去把你的外套穿上。”

  “知、道、了。”悻悻然地奉旨穿衣。

  讓他發了一頓火的服裝風波,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辦公室恢複了平靜,紙張翻閱的聲響一如既往地伴隨著電腦打字聲。

  可周逸衡的心,顯然沒有恢複平靜。

  眼角余光不斷地投向某人屈著身子在矮沙發區一邊埋首苦讀,一邊把重要數據輸入的忙碌身影。

  瞧她多認真、多專註,一點也不像是那個只要看到課本就開始神遊太虛的夏品妮。

  其實這些年,他也曾想起她,想她好不好、想她變得怎麽樣了,想起年輕時那段家教的日子,總能讓他從忙碌的單親爸爸身份里,獲得一點喘息。

  為什麽?他也想知道為什麽。

  好幾次,答案就在那里,可是他卻沒有勇氣揭開覆蓋在答案上的那層紗。

  怕知道了,原本單純的美好回憶,就再也不能滿足他。

  他知道他現在該專心工作,可視線就是忍不住飄向她。

  她是把外套穿上了,但礙於座位高度,必須彎著身,也許是不舒服,她沒有把扣子扣上,以至於他還是可以輕易看見她那令人血脈賁張的打扮。

  深色的馬甲,襯得夏品妮肌膚更顯雪白通透,坐在沙發上的她為了遷就桌面的高度,幾乎整個人都往前傾了大半,從他的角度看去,很難避開她胸口的這片美景。

  看著看著,一些不該冒出的念頭就這麽無預警地從周逸衡腦中冒了出來,無法克制地開始對夏品妮想入非非,想象著握住她滑潤肩膀的感覺、想象著擁抱她姣好體態的感覺,想象著……

  鈴鈴鈴——電話拼命地響。

  奇怪了,他是聾了嗎?怎麽不接電話啊?發啥呆呀?

  夏品妮隱忍半晌,終於受不了地大嚷,“周總監,你的電話響了!”

  突如其來的大喊,讓嚴重走神的周逸衡猛然從遐想中驚醒過來,目光不意對上了夏品妮眼里的狐疑,不由得一陣心虛,連忙強作鎮定地抓起電話——

  “餵,我是周逸衡……董事長,”他瞄了夏品妮一眼,果然,聽見來電者的身份,她也瞪大眼睛瞅著他,“對,目前來說都很順利,對於即將開幕的臺北國際醫療展,我一定會讓業務部做好萬全準備,請您放心……您要過來我辦公室?”

  聽見董事長老爸要下樓來,夏品妮驚駭萬分,不住地對著周逸衡狂搖頭。

  不能答應,要是老爸發現她在這里,她要怎麽交代啦!

  “董事長,這樣好了,您等我一下,我這就把文件送上去給您過目,如果有什麽問題,我也可以當面向您解說……好,我這就上去。”

  掛了電話,他瞟了夏品妮一眼,“我又救了你一次。”

  輕吐舌頭,“謝謝。”她說得悻悻然。

  “嘖,還真感覺不到你的誠意。”說完,他拿著文件離開辦公室。

  一關上門,完美的偽裝全部崩解,周逸衡完全不敢回想自己的腦袋里,剛剛都想象了些什麽。

  其實,方才的電話早在請董事長放心那就結束了,是他故意演那麽一段,想嚇嚇夏品妮。

  看著她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只差沒跪下來的模樣,實在令人啼笑皆非,也算成功轉移了她的註意力,沒讓她再註意他嚴重走神的糗事。

  不同於他的心虛,辦公室里的夏品妮是滿心納悶,咦,不對啊,他說他救了她,問題是,剛剛提醒他接電話的人是她欸,怎麽不是他對她跪拜叩謝?

  啊,不管他了,這些鬼東西她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可是時間已經快中午了,她可不想餓肚子……

  董事長辦公室里,周逸衡正向夏定成報告臺北國際醫療展的籌備事宜。

  “品妮那丫頭還好吧?”談完公事,做老爸的不免要問問寶貝女兒的近況。

  “工作上的事情已經漸漸上了軌道,多少會辛苦點,但為了她好,這些辛苦都是必要的。”

  “當然,我明白,職場不比學校,不是考個好分數就好,她要學的事情還很多,就請你多費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沒什麽事情了,你先去忙吧。”

  “是,董事長。”

  走出董事長辦公室,周逸衡忍不住自我解嘲地想——

  如果董事長知道,他不久之前才對著他女兒想入非非,他還敢把女兒擺在他身邊嗎?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3:09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28 編輯

第五章

  直到累得眼睛發酸,餓得幾乎可以吃下一整頭牛,血糖低得腦袋發暈,夏品妮決定投降了。

  這幾次和宋欣恩碰面,她都太放縱口腹之欲了,以至於今天早上為了把自己塞進去這件緊身馬甲上衣里,她只能犧牲一天活力的來源——早餐。

  偏偏她的工作又是如此繁重,動不完的腦子、打不完的文件,時不時還得跟周逸衡唇槍舌戰,熱量消耗異常快速,要是沒趁中午休息時間好好補充能量,難保下午她不會因為體力透支在辦公室里倒地不醒。

  反正工作擺著不會有人搶,但是餓死自己不劃算,所以,吃飯去。

  推開這堆惹人厭的文件,夏品妮霍然起身,回到座位拎起錢包,快步沖向公司附近的自助餐——

  夾了滿滿一盤菜,夏品妮迫不及待地選了一個位置坐下,低頭就是一陣狂吃。

  蜜汁雞腿好銷魂、西紅柿炒蛋好美味、高麗菜真鮮脆、涼拌海帶真、真、真……

  Shit!為什麽連在這里都會碰見他?

  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手中的筷子夾著一口菜頓在半空中。

  周逸衡結了賬,一眼看到角落的夏品妮,立刻端著餐盤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逕自入座。

  這位小姐一到吃飯時間溜得還真快,他不過是繞去和負責醫療展的人討論了一些事情,回到辦公室就發現她已經溜了。

  不過,他們還真是有緣,附近用餐的地方這麽多,他們偏偏又在自助餐店碰面了。

  “我可以坐下吧?”隔著桌子,周逸衡笑問。

  夏品妮翻了一個大白眼,哪有人都屁股占著位置了才問這種問題!

  “奎驗。”因為嘴巴塞了太多食物,以至於她的“隨便”聽起來很不隨便。

  “胃口不錯。”

  瞧她餐盤里的菜堆得像小山,記得上次在麻辣鍋店看到她,也是滿滿一桌菜,鮮少看到年輕女孩這樣不忌口,卻還能保持婀娜體態,不容易呀!

  夏品妮撇撇嘴,原本胃口是不錯,但是看到他之後,很難繼續不錯了……

  “最近每天一進辦公室都忙著工作,我們師徒倆還沒機會好好坐下來敘舊。”

  敘舊?他們有什麽舊好敘?如果是要敘他笑她腦袋有洞這種舊,就免了。

  “嘿嘿……”她僵硬地陪了兩聲幹笑。

  她不吭聲還好,兩聲幹笑一出口,周逸衡直皺眉,擡起黑眸睨了她一眼,“你可以再敷衍一點。”

  “不然我要說什麽?”一氣,問題就這樣脫口而出。

  “真是令人心酸,想以前,哪怕是對著三十分的數學考卷,都還不忘對我告白,現在居然對我無話可說。”一副大受打擊的感慨樣。

  “你給我閉嘴——”突如其來的大叫,惹來一旁用餐客人的側目,夏品妮糗斃了,趕緊壓低音量,對著周逸衡狠狠警告,“不許再提那件事情,永遠都不許!”

  “可那畢竟太難忘了,不是嗎?”他故意挑釁問。

  “那、那只是以前年輕時候的不成熟舉動,有什麽好難忘的?”陳芝麻爛谷子的蠢事被當事人這樣提起來,還真窘。

  瞧她表情古怪,活似吞了什麽鬼東西,橫看豎看分明就還在意得很。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我才沒有。”她不服氣地挺起胸。

  這個夏品妮外表是變得成熟了,但性子可沒什麽變,還是像當年那樣容易被激怒、容易上當,稍微戳她一下就氣得跳腳,難怪再次遇到她後,他又覺得日子有趣了起來。

  只是,這樣單純的她將來要想鎮住那些兇殘的股東,只怕要更努力了,唉,這可憐的小東西!

  “沒有就沒有,不用挺胸。”那件合身的西裝外套都快要被她挺起的小饅頭擠得變形了。

  夏品妮低頭一瞧,臉蛋瞬間漲紅,連忙按住春光欲泄的胸口,整整衣服,佯裝無事地繼續吃飯。

  周逸衡慢條斯理地低頭吃著午餐,眼角余光看見對座的她拿著筷子撥呀撥的,也不知道在撥啥,忍不住好奇地擡起頭,就看見她餐盤里的青椒牛肉被一分為二,牛肉吃嘴里,青椒落盤底。

  “把青椒吃掉,都幾歲的人了還挑食。”

  “很多人都不敢吃青椒啊!尤其是小孩。”她一副是在數落神通廣大的他,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樣。

  “我兒子五歲,他吃青椒。還有,你不是小孩了。”周逸衡吐槽她。

  “那是因為他有個惡勢力的爸爸,我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他挑眉,接著瞇眼,“所以我是那個惡勢力的爸爸?”

  她給了一抹“不然是別人喔”的眼神,光是服裝問題就可以燒起一把火,不是惡勢力是什麽?

  “其實我不只是惡勢力的爸爸,我還是惡勢力的上司,我突然想到過幾天教育訓練的資料還沒整理好,就麻煩你了。有事弟子服其勞嘛。”他收拾自己的餐盤,起身離開。

  又丟工作!“餵,周、周……”見他頭也不回,她冒著被噎死的危險,趕緊把剩下的菜扒進嘴里,匆匆收拾餐盤,追著他出去。

  聽著背後急匆匆的鞋跟聲響,周逸衡忍不住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

  “我手邊的工作還沒完成,你不能把工作一直往我頭上丟。”她終於追上他。

  “因為我記仇啊,誰教你說我是惡勢力的爸爸。”

  “你……真可惡!”

  “我一直都很可惡,怎麽,你今天才知道嗎?”近乎無賴的口吻。

  “你、你老婆一定就是受不了你這種壞個性,才跟你離婚的——”

  話一說出,夏品妮就後悔了。

  她怎麽會說出這種刻薄話呢,居然拿他失敗的婚姻當作攻擊他的武器。

  這次周逸衡沒有回應她什麽,只是靜靜看著她。

  那眼神深沈得教人瞧不出端倪,反而激起一股不安與緊繃,騷亂夏品妮的情緒。

  他轉身往前走,一句話也沒說,一個人默默承受她的毒舌攻擊。

  完了,他好像很難過,她過分的言論怕是刺傷他了!

  沒有勇氣追上去,看著他獨行的背影,夏品妮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好想、好想……好想吐……

  腦中剛閃過這個字眼,她已經急急忙忙跑到一旁的水溝蓋旁,彎著身子哇啦的就吐了出來。

  聽見異聲,周逸衡回過頭,就看見方才還氣呼呼的她,居然蹲在路旁表情痛苦地吐了,心一抽緊,他連忙快步走了回來。

  “怎麽突然吐了?”

  “我……”她眼眶含淚地瞅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被那雙眼睛望住的當下,周逸衡只覺得心口猛然一抽,一股異樣的情緒迅疾地湧上他的心頭,緊緊地籠罩住他。

  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多年以前的某個周末午後,他第一次去見家教學生,當推開書房的瞬間,見到門後那雙緊瞅著他不放的年輕眼睛,也曾給過他這種微妙卻強烈的感覺。

  那是一種無聲的羈絆和悸動,多年來始終纏繞著他的心……

  該死,現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

  他甩掉腦袋里的舊回憶,偏頭看了看四周,快步走進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遞給她,“漱漱口。”

  “謝謝。”她低聲道謝,聲音虛弱而哽咽。

  伸手幫她拍背的同時,周逸衡掏出折得方正的手帕,遞到她面前,“好點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搖頭,無聲接過他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緩緩站起身。

  他拉了她一把,接過她手中的礦泉水。

  怕她又會不舒服,回公司的路上,他們走得極緩。

  “剛剛……對不起。”臉色蒼白的她吶吶地說。

  “什麽?”他沒聽清楚,還掛心著她的不適。

  “……我不該拿你的婚姻來攻擊你。你一定很難受吧?”她內疚死了。

  他安靜了一下,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許久,他才開口,“對,那確實非常傷人。”

  她慌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這樣好不好……以後你有什麽工作忙不過來,我通通幫你好嗎?”她急著想要彌補。

  一抹算計悄悄地揉進黑眸,“就算得加班到很晚也沒關系?”

  很晚?

  夏品妮嘴角一陣抽搐,“……加班就加班,誰怕誰。”天人交戰到最後,她硬著頭皮答應了。

  周逸衡笑了,狡猾地笑了。

  她真不應該答應得這麽爽快的,她忘了嗎?他可是惡勢力的上司呀!

  而她,還是這麽好騙,依舊是當年那個惹人憐愛的傻女孩。


  接下來整整半個月,夏品妮果然沒有一天是準時下班的,總是忙到天黑得不能再黑了,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那個工作狂、魔鬼周才肯放人。

  她實在想不透,到底是怎樣可憐的女人會嫁給他?

  到底是怎樣的倒黴孩子會喊他爸?

  這家夥是魔鬼變身來的,根本不是人!

  對,她就是想叫他魔鬼。

  因為只有魔鬼才會那麽沒人性,不斷地丟工作給她、不斷地指派她任務還限期完成,搞得她時時刻刻都不得閑,工作堆積如山不說,就連下班後,還得帶著沈重的資料回家詳讀。

  拜周逸衡之賜,那種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感覺,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他有絲毫愧疚感嗎?

  沒有,完全沒有,甚至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完全應驗了露露姐說的話——

  優秀歸優秀,但性格乖張呀!

  可她有什麽資格抱怨?

  誰教她那天失言攻擊人家破碎的婚姻在先,豪氣放話在後——

  以後你有什麽工作忙不過來,我通通幫你,就算加班加很晚也沒關系。

  這不是罪有應得嗎?活該她被吃死死。

  “夏品妮呀夏品妮,你就是敗在愛逞強。”她不知道是第幾次責備自己。

  下班前接到他的內線電話,夏品妮胃部又是一陣緊縮。完了,又有回家功課了!她垂頭喪氣地推門進去受死。

  座位上的周逸衡對她秀了手中的東西。

  “那是什麽東西?”

  “人工關節。”周逸衡頭也不擡地答。

  “啥?”說來還真汗顏,她對醫材領域還是一知半解。

  “扣除事故患者,近年來,臺灣退化性關節的族群擴大,這是夏氏集團旗下的制造團隊所研發的人工關節,而這幾個是其他廠牌的人工關節,臨床數據顯示,不管是材質還是耐用度,我們的產品遠比他們好,可是市占率卻不如預期。”

  “……那該怎麽辦?”

  他嘴邊揚起一抹令人戰栗的笑容,“問你啊!明天給我一份報告,告訴我,你覺得該怎麽提升本公司該產品的業務績效。”

  “明、明天?”大驚。

  “還是你想寫完報告再回去?”他欠揍得近乎無賴地問。

  她哀傷地領命回家,果不其然,這份家庭功課又讓她一夜沒能好睡了,報告寫不好,可,她真的盡力了。

  第二天進了辦公室,夏品妮硬著頭皮交出慘不忍睹的報告。

  周逸衡只看了一眼就往垃圾筒扔,前前後後花了兩秒鐘不到,接著,他從自己桌上拿來一份他打算用來提升業績的企畫書遞給夏品妮。

  看完內容,她深知大輸,感覺很挫敗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深深佩服……

  原以為他就像是絕大多數的機車主管那樣,每天只會坐在辦公室里,光出一張嘴,對著員工鬼吼著要好業績,直到看到他這份提升業績的企畫書,她才了解,周逸衡不僅能夠看見問題的癥結所在,了解前線業務代表遭遇的困難,還能夠幫著一起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帶領大家向上提升。

  她好像誤會他了……

  夏品妮一臉崇拜地望著他,並為自己之前的誤解感到汗顏。

  “你、你寫的真好。”忍不住贊美。

  周逸衡自信挑眉,狠狠揶揄:“這就是腦袋有沒有洞的差別。”

  嘖,果然不能贊美他,一丁點都不能啊!

  本來還很崇拜他的過人智慧,但這句可惡的話又把夏品妮激怒了。

  “有洞又怎樣?海綿也有洞啊,但是,只要我像海綿那樣源源不絕地吸取經驗,總有一天會變得比你強!”

  話一出口,她驀然一怔,該死,她又逞口舌之能了。

  “那好,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好好加油,我可不允許我辛苦教導卻教出個笨蛋。”其實,她進步不少,這些他都看在眼里,對她嚴厲,是希望她能更進步。他噙著淺笑拍拍她的腦袋。

  咦,什麽意思?幹麽要這樣拍她的腦袋啦!當她是小貓小狗喔。

  不過,這家夥幹麽笑得這麽欠揍、這麽迷人……擾得她腦袋亂糟糟。

  當天晚上,她忍不住又打電話給宋欣恩訴苦,痛陳周逸衡對她做的非人行徑。

  “你看,我每天被他奴役個半死,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執行我的篩選工作,我到底哪一天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來實踐我的生子大計?”

  聽著夏品妮的抱怨,宋欣恩卻覺得那不全然是抱怨,反而比較像是拿抱怨當一個借口,來自在地暢聊那個令她耿耿於懷的人。

  可惜,夏品妮這個傻瓜對自己的心意仍不自知呀……

  “品妮,我有一個人選,肯定非常符合你的要求。”決定提點一下好友,宋欣恩說。

  “誰?”電話那端的夏品妮興奮地問。

  “周、逸、衡。”

  靜默許久,下一秒,電話那端傳來夏品妮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警告——

  “宋欣恩,你今天晚上睡覺最好把門窗關緊,不然我怕你有頭睡覺、沒頭起來。”居然敢開她玩笑!找周逸衡,她又不是瘋了。

  不過恩恩這一說,害她想到早上他對她笑得……各種想象紛至沓來,電話那端的夏品妮拼命地以手往臉上扇風,企圖揚去那莫名的熱。

  “餵,我可是站在客觀又公正的立場才得到這個結論的。你有沒有想過,撇除周逸衡在工作上沒人性的一面,他的基因確實不錯,不僅長得無敵帥,人又無敵聰明,如果你的小孩能夠擁有他的遺傳基因,肯定會優秀到不行。這麽好的一個人選擺在你面前,你不要,硬要浪費時間找一堆阿貓阿狗,我看你不只腦袋有洞,還被門板狠狠擠壓過。”

  “我說過了,我對他沒意思。”夏品妮極力撇清關系。

  “誰要你對他有意思?你不是說了,你沒打算戀愛也沒打算結婚,你只是要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所以啦,你根本不用跟周逸衡談感情,你只要把周逸衡的優良基因弄到手就好啦,事情多簡單啊!”

  她聽得有點心動,“可是……如果我跑去跟他說,我要你的精子,他不扁死我才怪。”

  “幹麽跟他說,你沒聽過酒後失身卡自然?算好你的生理周期,然後好好地海睡他一晚,你又沒要他負責,男人感激還來不及呢!”

  “恩恩,看不出來你這麽豪放……”

  “我是受不了你拖拖拉拉,要生就快。”

  “我、我再想想。”也不知道是在心虛個什麽勁兒,夏品妮匆匆掛上電話。

  洗過澡,她穿著睡衣仰躺在舒適的大床上,滿腦子都是宋欣恩在電話里對她說過的話。

  確實,撇開個性不說,周逸衡在各方面的條件的確很不錯,要外貌有外貌、要智商有智商、要能力有能力,十六、七歲的時候,她就曾經拜倒過……

  再者,他也是截至目前為止,最接近她標準的男人,如果能擁有他的基因,小孩肯定很優秀。

  “對,肯定很優秀,非常的優秀。”

  猛然正坐起身,夏品妮決定了,那個男人就是周逸衡!

  城市另一端。

  “哈啾——”

  正在幫兒子換睡衣的周逸衡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噴嚏。

  “爸比,你感冒了喔?要多喝開水喔!”周子靖用他可愛的童音叮嚀著。

  他莞爾一笑,“好,喝兩大杯。快上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爸比晚安。”

  “晚安。”

  走出房間,周逸衡忍不住動了動身子,“怪了,怎麽覺得一陣冷?該不會真的感冒了吧?”

  他還是倒了一杯溫開水,從藥櫃里翻出感冒藥,仰頭和水送藥。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4:13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32 編輯

第六章

  先是在臺北國際醫療展爭取到大筆訂單,並且獨家取得和德國廠商的代理合約,接著又在之前大丟訂單的安和醫院醫療儀器公開招標案上順利得標,業務部在周逸衡的坐鎮指揮下,一掃過去的陰霾。

  為此,大家找了個名目想要聚會慶祝一下。

  不敢洋洋得意地說是慶功宴,因為大家都知道周逸衡的標準很高,這一丁點成績,他是不看在眼里的,但說是幫周總監迎新總行吧?

  “……所以,今天晚上的聚會總監無論如何一定要出席。”剛報告完正事,業務部的賴經理不忘代表業務部同仁向周逸衡盛情邀約。

  “總監今天晚上臨時有行程,得代表高總去參加國內醫材代理商的餐會。”負責行程安排的邱秘書提醒。

  “這樣啊……”哎呀,也太不巧了吧!

  “這陣子業務部同仁都辛苦了,別因為我個人行程,壞了大家的興致,晚餐是肯定不能參加了,第二攤我會盡早趕到。邱秘書,今晚聚會的所有費用由我買單,當做是犒賞大家的努力。”周逸衡允諾出席聚會。

  “是。”邱秘書記下交代。

  “總監,這怎麽好意思,說好是歡迎總監……”

  他揚手制止賴經理的推辭,“應該的,賴經理你就別跟我爭了,大家開心最重要,我們晚上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總監,沒什麽事,我先回座位。”賴經理轉身走出辦公室。

  因為今天晚上周逸衡有應酬,業務部還有眾會,所以她終於可以不用加班了嘍!

  前一秒才從邱秘書口中獲知消息的夏品妮還來不及竊喜,下一秒又被邱秘書的一句話推入萬丈深淵——

  “對了,總監請你進辦公室,說是有幾件工作要派給你。”

  靠,有沒有這麽狠啊,這個大魔鬼不會是又想丟工作給她了吧?

  夏品妮只覺眼前一暗,硬著頭皮走進辦公室,只見座位上的周逸衡指了指桌上的一疊資料,“這些是本季的各區業務匯報,你整理之後給我一份完整的書面報告。另外,雜誌的記者請我發表一篇關於亞洲醫材市場的評論,你來幫我寫。”

  交代完又補上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便條紙,“幫我搜集相關資料,明天一並送上來。”

  含怨地瞅著這些天上掉下來的工作,夏品妮忍不住叛逆地想——

  絕對不能讓工作侵蝕掉我的人生,這太本末倒置了,我要參加聚餐、我要去KTV唱歌!至於工作……反正不是第一天了,就當是回家功課,晚上拼它一個通宵。

  當天晚上,約莫九點鐘,周逸衡趕到第二攤的KTV包廂時,只見夏品妮正抓著麥克風,聲嘶力竭地忘我高歌,包廂里氣氛熱鬧得不得了。

  “嗨,總監,你終於來了!”夏品妮熱情地向他揮手。

  大夥趕緊騰出位置,又是倒飲料,又是問好,忙得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周逸衡看了邱秘書一眼,無聲詢問那個抓著麥克風不放的熱情姑娘是怎麽回事,邱秘書指著桌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無奈地笑了笑。

  唉,酒精果然會使人瘋狂……周逸衡搖頭。

  夏品妮覺得自己並沒有喝醉,她只是很開心,畢竟好久沒有這樣好好地玩了,當然要盡興一點!

  喧鬧兩個小時後,聚會結束,一夥人魚貫走出KTV時,宣稱沒醉的夏品妮卻是腳步不穩,不小心拐了一下。

  “都跟你說別喝了,偏不聽。”周逸衡及時抓住她的胳膊,她才沒上演撲街。

  她是清醒的,就是平衡感有點失調,知道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是周逸衡,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周逸衡一聲令下,大夥兒或搭捷運、或搭小黃,紛紛做鳥獸散,沒人敢再吆喝著要續第三攤。

  “走吧,我車子停在前面,我送你回去。”他對夏品妮說。

  他向來自制,畢竟,他是個孩子的爸,總不能醉醺醺地回家嚇壞小孩,所以養成了不沾酒的習慣,就算真的非喝不可,也是淺嘗即止。

  “喔。”她以龜速緩緩朝他指的方向走。

  晚風徐徐,吹散了她臉上的熱氣,讓她稍稍清醒一點,見到前方不遠處有工讀生在發廣告面紙,夏品妮還不忘上前主動要了兩份,回頭對周逸衡嘀咕說:“有時候不主動去要,他們都會把你跳過。”

  周逸衡無言,沒想到夏氏集團的千金也喜歡收集廣告面紙。

  她瞠著微醺迷蒙的眼睛,看了看上頭的廣告,“……歐爺花都?給你熱血沸騰的激情夜晚……這是汽車旅館吧?”疑惑地喃喃自語。

  他給了一記“不然你說呢”的眼神,總不會是巴黎那個花都吧?

  夏品妮的腦中瞬間閃過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生子大計,而手中的汽車旅館廣告面紙,提醒了她……此地點非常適合成為執行場地。

  勇敢一點,夏品妮,你得勇敢一點才行……

  擡起視線瞅向周逸衡,看似鎮定的黑眸里,藏著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

  “你……有沒有去過?”她有些緊張地問。

  他不解地瞅著她,“沒有。”

  “今天是平日晚上有打折,要不要一起去?”夏品妮索性一鼓作氣把話說完。

  之後,兩人足足安靜了好幾分鐘……

  周逸衡安靜,是因為腦中正在努力消化著她說的話。

  夏品妮安靜,則是在靜待他的回複。

  刻意忽視因為她的邀請而激發的澎湃情緒,周逸衡揚起眉,眼神直直地瞅著她,故作冷靜自持地問:“你是不是每次喝醉了,就像現在這樣邀男人上汽車旅館?”

  “我才沒喝醉!”

  既然她說她沒喝醉,那麽,她是在耍他嘍?

  很好,她死定了,因為他將會讓她為此不當行為,付出慘痛代價。

  遲遲沒等到他的回答,夏品妮既心虛又緊張,情急之下,忍不住強作鎮定地挑釁說:“怎麽,你不敢嗎?既然不敢那就算了,當我沒說。”轉身就要閃人。

  即刻,一只溫暖的大掌猛然扯住她。

  周逸衡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好。”

  她怔怔地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手心微微冒汗……


  取了車,周逸衡循著廣告面紙上的地址,開向歐爺花都汽車旅館。

  辦好入住手續,車子繼續往里開,直接來到這間名為“純愛地中海”的精致客房。

  “下車吧。”

  “……喔。”她倏地一震,回過神應道。

  相較於她的緊張,周逸衡顯得從容,雖說是她提議的,可夏品妮卻像個無知的小女孩,傻傻地跟著他的腳步,走進這間“純愛地中海”。

  第一次來到汽車旅館,夏品妮被這里頭巧妙的空間設計震攝了!

  哇,沒想到外頭看來普通,里頭竟別有洞天……她暗自倒抽一口氣,心想,就算邀上十幾個人來開派對,空間應該都綽綽有余吧?

  不過,這房間設計得還真是別致,瞧,擷取自希臘諸島上的特有色彩,悠然的藍、純粹的白,地中海特有的拱門、陶磚、海藍色的屋瓦和門窗,一樣不漏地搬到這個私密空間里。

  而鋪著雪白床單的四柱大床極其寬敞,給人宛若倘洋天地般的暢快自在。

  在她贊嘆之余,周逸衡不知道何時走到她身後,沈聲低啞地間:“環境還滿意嗎?”

  當他說話的時候,夏品妮感覺到一股曖昧的熱氣輕輕地搔拂著她的耳後,惹得她一陣輕顫。“滿、滿意。”

  她鼓起勇氣轉過身,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臉頰微燙地瞅著他。

  周逸衡扣住她的肩膀,輕輕往下一壓,夏品妮整個人跌坐進這張令人想入非非的大床。

  要、要開始了嗎?

  是不是應該要先洗澡?!

  光是想象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赤裸糾纏,她就緊張得肌膚泛起一陣疙瘩,可又止不住的興奮。

  過了今晚,她就能夠擁有一個具備完美基因的小孩,那是她夢寐以求的寶貝。

  “準備好了嗎?”他像是騎士般,以優雅的高跪姿蹲跪在她面前問。

  “我、我想先去洗澡。”她想洗掉身上沾染的酒氣跟包廂混濁的氣味,讓接下來的一切更美好。

  他溫柔凝望,“不用這麽麻煩。”捏捏她的下顎,端詳著她美麗的容顏。

  他的目光,令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希望你是百分之百的清醒。”嗓音輕緩地說。

  “當、當然。”她是真的沒有喝醉,就算有,也被骨子里不斷湧上的緊張與興奮給弄醒了。

  “可以開始了嗎?”

  她點點頭,緩緩地閉上眼睛,懷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誌忑心情,靜候著神聖的一刻到來。

  但她沒有等到預料中的親吻,倒是等來了一個天大的“驚喜”。

  先是額頭遭到攻擊,敲得她好疼,接著雙膝感受到重量,夏品妮納悶地睜開眼睛,滿是困惑不解地低頭一瞧--

  咦,這是什麽?

  好熟悉的黑色提袋,很像是她用來裝筆電的袋子……

  而他剛俊的臉龐,已然不見絲毫溫柔。周逸衡站起身,懶懶地說:“喏,你的筆記型電腦我幫你拿來了,現在可以開始工作了。”

  “工作?!”她傻了,瞠目結舌地望著他,渾然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對,工作。我問你,明天要交的書面報告、雜誌文章你都打好了嗎?”

  搖頭。

  “那我要你幫我匯集的資料你都搜集好了嗎?”又問。

  依然搖頭。

  見了她的回答,他兩道濃眉不悅地緊緊蹙起,“既然都還沒有,你還楞著幹什麽?”見她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周逸衡索性瞇長眼睛,彎著身子湊到她面前,帶著非常欠揍的可惡笑容問:“你該不會真以為我要帶你來汽車旅館上床吧?”

  她就是這樣以為的啊!她就等著今晚過後,能夠順利地懷上孩子,如願完成她的生子計劃。

  ……難道,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是這個意思?

  周逸衡看看四周,然後沖著她扯了抹令人頭皮發麻的笑容,“希望在這麽好的工作環境里,你的效率也能相對地提升。”

  嗚……在汽車旅館工作,什麽跟什麽啊!

  夏品妮恍然大悟,可惡,她上當了啦,從頭到尾,周逸衡這只笑面虎都只是在耍她?!

  “我勸你別再發呆,因為,只要工作沒做完,你就休想走出這個房問。喔,你應該知道,我說到做到。”他陰險地威脅著。

  為了妥善照料好寶貝兒子,周逸衡延續在泰國的生活模式,請了一個中年婦女來擔任周家的家務助理兼保母,幫忙打理家里的瑣事,並負責從周子靖幼稚圖放學後開始陪伴他,直到他下班。

  通常他會盡量把回家的時間控制在九點鐘前,好能親自送兒子上床,保母也只待到那時。

  若是有應酬,時間勢必會超過九點,他便會事先通知保母當晚住下,免得子靖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而今天他先是代表高總去出席一個餐會,接著又趕來業務部的聚會,知道九點前肯定回不了家,他已經事先知會過保母,所以就算今晚一夜末歸也不用擔心子靖沒有人照顧,這正好給了他極為充裕的時間,可以好好地整治這個夏品妮。

  她想哭,真的好想哭,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悲情地打開電腦,像個受虐兒般的拿出資料,原以為會是如同廣告上所說的那樣,將會是熱血沸騰的一晚,結果卻是水深火熱的一夜。

  約莫是清晨五點,夏品妮打完最後一個字,輸入那令人歡呼的句點後,整個人再也撐不住了,精神渙散體力不支的癱倒在地板上像具屍體,握在手中的資料跟一整晚放在膝上的筆記型電腦也相繼跟著歪倒滑落。

  聽見聲音,周逸衡放下手邊的文件,走近她,扶正筆電看了看上頭的內容,勾起贊許的淺笑,完成存檔關機的步驟後,拍拍她。

  “起來,收工回家。”

  “讓我睡、讓我睡……”她痛苦地咕噥著。她困極了,怕是睡上三天三夜都不夠。

  “要睡回家睡,這里的床要錢。”而且貴。

  “不管,我就是要睡,別吵我……”她耍賴,因為真的起不來。

  彈了彈她的俏鼻,他無奈又寵溺地一嘆,能怎麽辦,只能打包整個抱走了。

  認命地收拾了房里的每份檔資料,他重新回到她身邊,彎身一把抱起她,緩緩走出這間“純愛地中海”。

  她在他懷中挪動,像只不安份的小貓,胸前的小饅頭不斷地擠壓著他的胸口,惹得他渾身燥熱,不得不擠出剩余的理智提高嗓門警告--

  “想睡就乖乖睡,再蹭,當心掉下去!”

  不知道是聽懂了他的警告,還是因為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夏品妮終於貼著他的胸膛安穩睡下,睡得毫不設防。

  周逸衡松了一口氣,盡全力忽視懷里軟綿綿的身軀,僵著手臂把人抱上車。

  幫她系妥了安全帶,他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迎著清晨的涼風,驅車離開汽車旅館,直奔他曾在員工資料中得知,她位於市區的公寓套房。

  一路上,累極的她根本是睡得不省人事,不時還打呼嚕,一旁的周逸衡忍俊不住。

  “餵餵餵,收斂一點,好歹我也是個男人……”他輕笑低喃,眼神滿是溫柔。

  回到公寓樓下,她怎麽喚也喚不醒,直到他拿出手機拍下她呼呼大睡的模樣,威脅著要傳遍整個公司,原本還昏睡不醒的夏品妮,這才像是遭到電擊,猛然正坐起身。

  夏品妮看見周逸衡將手機鏡頭對著她,立刻哇哇大叫,一把搶過手機,趕緊消滅證據。直到確認沒有任何不雅照片留在他的手機里,她這才放心地下車。

  周逸衡駕車在前方回轉,離去前,他降下車窗對她說——

  “歡迎下次再找我上汽車旅館。”

  “周逸衡!”她氣得大叫。

  他關上車窗,嘴角噙著令人發指的笑意,以一種非常欠揍的囂張姿態揚長而去。

  不過,這還不算什麽,如果夏品妮知道,早在她刪掉她呼呼大睡的照片前,他已經先寄了備份到自己信箱,肯定會更怒。

  “哈哈哈……”周逸衡大笑。

  這時間剛好回家幫兒子做早餐!完美極了!


  “純愛地中海”事件都經過一個禮拜了,但現在回想起來,夏品妮還是免不了一陣捶胸頓足。

  身為一個女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男人上汽車旅館,沒想到他卻視她於無物,完全不把活色生香的她放在眼里,整個晚上她根本連周逸衡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這樣能懷孕鬼才信!

  好啦,活色生香是她自己說的,但,她確實不差啊!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難道他老婆比她更美,所以他不稀罕?

  就算是,他們也都離婚了,放在心里懷念有個屁用!

  再說,她又沒有要他愛她,她只是想要他的基因罷了,為什麽事情就是不能順利一點呢?

  可惡!

  夏品妮心里慪死了,雖然事後周逸衡並沒有說什麽,可從他剛俊的臉上看見詭異的揶揄表情時,她就很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但要她為一次失敗就放棄生子大計?

  哼,休想,沒那回事,她可是千里迢迢從澳洲跑回來,況且她也說了,她可以不談戀愛,但是老天總不能連個孩子都不給她吧?

  而且,這次周逸衡是真的把她惹毛了,沒有拿到他的完美基因,她怎能甘心?

  就不要讓她抓到他的把柄,不然……哼哼,看你往哪逃!

  踩著迅疾的步伐走進辦公室,卻見邱秘書正悠哉地喝咖啡。

  “早安,夏特助,要不要來一杯?”

  “早,邱秘書,今天心情不錯唷!”

  咦,不對啊,周逸衡那生活緊繃、工作至上的魔鬼怎麽可能讓人這麽舒心地在喝咖啡?把握每分每秒奴役下屬,可是他的拿手絕活,發生什麽事了?

  她詢問地指了指緊閉的門扉——

  “還沒進辦公室。”邱秘書善解人意地答。

  她兩只眼睛倏地睜大,離奇了,熱愛工作的周逸衡居然比她晚進辦公室,天要下紅雨不成?

  忍著一肚子納悶,夏品妮坐了下來,打開電腦,繼續昨天下班前沒弄完的會議記錄。

  不一會兒,熟悉的腳步聲沈篤地朝總監辦公室而來,夏品妮不做他想,肯定是周逸衡來了,整個業務部,也只有自信的他踩得這種腳步聲。

  不過,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還有另一個節奏……

  這些微的異狀,讓夏品妮忍不住好奇地將視線從電腦面前挪開,偏頭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幾乎是周逸衡出現的下一秒,夏品妮的目光馬上被他身邊的小男孩給吸引。

  小孩!周逸衡牽著小孩來上班!

  應該就是他的寶貝兒子吧?

  嘖嘖,瞧,那雙眼睛多漂亮,配上白嫩嫩的臉蛋,不愧是周逸衡的兒子,真是要命的可愛!

  夏品妮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惋惜,好恨那晚在汽車旅館沒有將周逸衡“就地正法”,把他優秀的基因“手到擒來”,不然,她現在肚子里說不定就有一個像這個小男孩一樣可愛的小生命嘍!扼腕呀……

  可不對啊,他怎麽會把小孩帶來上班?再說,這父子倆是怎麽搞的,大的滿臉陰郁,活似有人欠他幾百萬,小是可憐兮兮,眼眶紅紅的不時小聲地抽泣。

  “總監,早安。”她和邱秘書異口同聲說。

  “早。子靖,跟叔叔還有阿姨問早。”

  周子靖擡起可憐兮兮的小臉,“叔叔早,阿姨早。”

  “早。怎麽了,怎麽哭了?”夏品妮走出座位彎下身,噙著笑意望住他。他好憂郁,整個人仿佛被一團灰色的氣體給籠罩了。

  他嚅嚅嘴,沈默不語。

  夏品妮從口袋里拿出一包健達巧克力,“喏,很好吃的唷,送你。”

  “想要就收下來,然後跟阿姨說謝謝。”周逸衡說。

  周子靖皺了皺眉,搖搖頭,“阿姨,我不想吃,謝謝你……”

  周逸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牽著兒子走進辦公室。

  夏品妮瞅著這一大一小,疑惑地喃道:“這父子倆的心情好像都很藍色。”

  對,很藍色,周逸衡當了這些年的爸爸,還沒有哪天心情像今天這樣憂郁的。

  造成父子倆憂郁的元兇是幼稚園幾天前發的一張通知單,說是要舉辦運動會,希望家長能撥冗參加。那天是周末假期,平常他鮮少陪兒子,怎麽可能還不陪他參加活動,運動會當然要陪著參加啊!

  可問題就出在這里。

  因為適逢五月份的母親節,園方準備了好幾個活動,希望小孩子能跟媽媽一起參與,但又怕媽媽們沒空,所以條件放寬為家中女性長輩皆可。

  這下好啦,周家本就人丁單薄,大哥、大嫂過世後,根本沒了親戚,他們家不只沒有媽媽,也沒有阿嬤,更沒有姑姑、阿姨、嬸嬸、姐姐……

  “爸比,我不要參加運動會了……”一早醒來,周子靖就很憂郁地說。

  “為什麽?”

  “因為沒有人陪我呀!”口吻委屈至極。

  “爸爸不是答應會陪你參加嗎?”

  “可是你又不是女生。邱家寶說他媽媽會去,李育谷說他阿嬤會去,陳敏輝有姑姑,李大雄有阿姨……可是我都沒有。”把他的玩伴都數過一次,發現只有他沒有所謂的女性長輩,周子靖很難過,眼淚不由得冒了出來,鬧著不吃早餐,也不想上學。

  周逸衡的耐性通通被他磨個精光,差點想揍兒子的小屁股,可是想想,打他又有什麽用呢?

  五歲的他已經夠體貼了,總不能什麽都要他忍,什麽都不讓他擁有。

  但,他要去哪里找個臨時媽咪?

  不是沒想過讓保母陳太太擔任這個“女性長輩”,可是陳太太三天前就去南部探親了,就算今天會回來,周末人家家里也已經安排要過母親節,總不能剝奪陳太太的天倫之樂。

  兒子拗著不願意上學,保母又不在,周逸衡只能把他拎來公司。

  周逸衡還是照常工作、準備會議資料、講電話聯絡事情。憂郁的周子靖則是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把玩他的機器人,偶爾翻翻他的圖畫書。

  “子靖,爸爸要去開會,有事情就請阿姨幫忙,但是不可以吵阿姨工作,知道嗎?”他輕聲叮嚀。

  “嗯。”小腦袋低垂,乖乖應聲。

  周逸衡拿著資料開會去,邱秘書隨侍在側,夏品妮則待在位置上,繼續她手邊的工作。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周子靖拿著他自己的小水杯,走到夏品妮身邊。“阿姨,我想喝水,請問飲水機在哪里?”

  “來,阿姨帶你去。”她笑瞇瞇地牽起他的手。

  好小好軟的手……周子靖完全激起了夏品妮骨子里的母性本能。

  “是不是遇上不開心的事情?”

  他不語,沈默地搖搖頭。

  “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阿姨變魔術給你看好不好?”

  在澳洲念書兼療情傷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同是從臺灣來的大學生,對魔術很有一套,不想讓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夏品妮於是打起精神跟他學起了魔術。

  變出花朵、鴿子這種她還沒那本事,更別說是要把大樓變不見、把人切一半,不過,變點小零嘴用來逗小孩開心倒是綽綽有余。

  夏品妮使出渾身解數,兩只手在周子靖面前揮了又揮、動了又動,一下子是巧克力棒棒糖、一下子是水果軟糖、一下子是餅幹……看得他眼花繚亂,小臉一怔一楞的。

  原本還滿臉憂郁的周子靖被眼前的神奇表演吸引了,尤其當夏品妮咻地變出他的寶貝機器人,周子靖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阿姨,你好厲害喔!星期六的運動會,你來當我媽咪好不好?拜托……”

  他好想讓幼稚園的小朋友知道,他們家才不是什麽都沒有呢,他可是有個很厲害的阿姨喔!如果小朋友們知道他有個會變魔術的阿姨,肯定讓每個同學羨慕死了。

  從他孩子氣的字句里,夏品妮聽到重點,循著線索繼續追問,問出周子靖憂郁的原因。他不只沒有媽咪,就連阿嬤、姑姑、阿姨、嬸嬸……通通沒有,其他小孩就算是單親,但還是有女性長輩答應出席。

  夏品妮不禁心疼起這可憐的孩子,為了不讓他失望,她回答:“好啊,如果爸比說可以,阿姨就陪你去參加運動會。”

  “謝謝阿姨!”他緊緊地抱住夏品妮。

  她還是第一次被小小的一雙手這樣擁抱,夏品妮的心融化得一塌糊塗,忍不住也回抱他,她多希望能快點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孩。

  看看時間,都中午了,會議還沒結束,那些工作狂大人可以餓著肚子開會,需要營養的小孩可不能餓。

  也不知道會議要延誤多久,夏品妮索性遞了張紙條給邱秘書轉交,便帶著周子靖出去覓食。

  帶他吃了好吃的咖喱飯,又陪他說了故事,等周逸衡回到辦公室,他已經枕著她的腿舒服地睡著了。

  “噓……”夏品妮示意他小聲點。

  周逸衡輕輕調整兒子的身體,讓她可以起身離開,“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你不常這樣說嗎?”夏品妮拍拍他的肩膀,噙著淺笑走出辦公室。

  周逸衡看著兒子的睡顏,忍不住嘀咕——

  “小子,你還真幸運,不只吃飽飽,還可以枕在她腿上呼呼大睡,會不會太幸福了些?”他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更讓他不是滋味的還在後頭,周子靖午睡結束一睜開眼,居然不是喊他這個爸比,而是開口要找妮妮阿姨,完全把他這個老爸擺在一旁不聞不問,真令人傷心。

  才多久時間,夏品妮就完全擄獲了兒子的心,滿口都是阿姨做了什麽,就連下班回家,整路講的都還是妮妮阿姨。

  奇怪,早上出門不是一臉未來的憂郁小生模樣,現在又開朗地笑得一臉燦爛啦?周逸衡忍不住在心里怨起兒子的善變。

  “爸比,我可不可以請妮妮阿姨來參加運動會?如果有阿姨陪我,一切就太棒了。”晚上睡覺前,周子靖提出請求。

  “你這麽喜歡阿姨?”

  “嗯,喜歡,她香香的,而且她還會變魔術。”

  變魔術,他怎麽不知道她會這個?

  雖然當下周逸衡沒有明確回答,但第二天上班,他還是幫兒子問了。

  “禮拜六你有空嗎?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要加班沒空,不過,如果是要去參加幼稚園運動會,我有空。”她狡黠地眨著眼睛。

  “你早知道了。”

  “是啊。”

  他瞇起眼睛,故意調侃,“你該不會想染指我兒子吧?”

  “應該是說,你兒子比你這個爸爸討人喜歡多了。”她不客氣地吐槽他。

  周逸衡也不是省油的燈,狠狠反擊,“提醒你,他還未成年,請不要邀請他上汽車旅館。”

  “周逸衡——”

  可惡,這個周逸衡就不要讓她抓到他的把柄,不然,有他受的!

  不過,老天爺會不會太不公平了,即便是欺負人,周逸衡的嘴臉為什麽還是這麽帥氣,讓她的心忍不住又蔔通、蔔通地加速跳起來……

  “我、我去工作了。”她心虛地落荒而逃。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8:35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37 編輯

第七章

  星期六的早上,周逸衡開著車,帶著兒子去接夏品妮。

  一路上,周子靖吱吱喳喳說個沒完,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爸比,我們要不要打電話給阿姨?”

  “出門前不是打過了嗎?”

  “對喔……”周子靖傻傻笑了。

  看見兒子一臉傻氣的模樣,周逸衡忍不住腹誹——

  夏品妮呀夏品妮,你是不是給我兒子下了什麽蠱?

  車子剛駛進社區巷弄,還沒抵達夏品妮的公寓前,遠遠的,他就看見一抹俏麗的身影已經等在前方。

  隨著距離拉近,夏品妮嬌俏的身影變得清晰、放大。

  頭戴一頂鴨舌帽,巧笑倩兮的她渾身上下做運動打扮,那頭波浪長發束在腦後,兩枚銀圈耳環掛在她耳朵上,然後……

  又是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褲!

  瞧那翹臀把褲子繃得多緊,完全貼附著她身體的曲線不說,兩條奪人目光的美腿又是無條件放送。

  看得周逸衡忍不住捏捏眉心,這個夏品妮就是有挑戰男人理智極限的能力!

  車子一停下,她踩著輕快步伐走來,一坐進後座,周子靖當場給她一個大擁抱不說,嘴里那句“妮妮阿姨”更是喊得甜蜜蜜的。

  夏品妮也禮尚往來地回他一句“小寶貝”。

  嘖嘖,都喊小寶貝了!

  算算前後也不過就是在辦公室相處了一天,又通過兩次電話——周子靖要求的,吵著說要打電話給妮妮阿姨說晚安,他受不了,只好硬著頭皮打電話給她,拜托她敷衍兒子兩句。哪里知道,電話一講就是二十分鐘,結果,這兩個人現在就已經熟成一國了,至於他,充其量就是個司機。

  也罷,反正他今天就是司機命,開車開車。

  當兩大一小出現在喧鬧的幼稚園,所有的目光全都往這兒投射過來。

  “周子靖,你好慢喔!”邱家寶說。

  “咦?周子靖,她是你媽咪喔,好漂亮喔!”李育谷掙脫阿嬤的手,跑了過來。

  “她是我的妮妮阿姨,我們剛剛就是去接阿姨才慢了一下下。我告訴你們喔,我的妮妮阿姨很厲害唷,她會變魔術!”周子靖很得意地跟同學說。

  “騙人!”陳敏輝不信。

  周子靖和其他小朋友聚在一起,時不時可以聽見從他口中說著:我的妮妮阿姨、我的妮妮阿姨、我的……

  “這小子的所有格最近學得真好!”周逸衡忍不住酸酸地說。

  夏品妮湊上前去,在他身邊聞了聞,“好酸喔……也是,‘我的妮妮阿姨’已經完全打敗‘我的爸比’,你慢慢嘔,我去逛逛。”想到自己把周逸衡比了下去,她的表情很是得意。

  周逸衡從鼻子擠出冷哼,拉住正要走開的她,“去哪?運動會要開始了,走這邊。”

  夏品妮就這樣被他拉著走。

  周逸衡掌心的溫度,緊緊圈住她的手腕,和他這樣牽著手走路還是第一次呢!

  夏品妮臉微微發燙。

  “怎麽了?”回頭的時候,看見她不住地拍自己臉,周逸衡納悶地問。

  “喔!沒、沒有啦,摸摸看我的防曬乳有沒有塗好。”拍臉想散去燥熱的她,頓時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臉好像更熱了。

  用摸的也能感覺得出來?女人還真是厲害。

  “怎麽?你也要塗嗎?我有帶。”

  沒好氣地輕哂。最好他也需要塗防曬乳啦,又不是嬌滴滴的女人。

  當所有的家長和小朋友匯聚到操場上,原本就很迷你的園區頓時水泄不通,為了讓孩子可以盡情奔跑表演,家長們幾乎擠成一團。

  註意到陽光直接打在她臉上,刺得她睜不開眼,周逸衡挪了挪位置,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去刺眼的陽光。

  “這樣看得比較清楚,而且不刺眼。”說完,他別過頭,繼續看著場上小朋友的舞蹈表演。

  夏品妮忍不住偷偷覦著他的側臉。

  看似粗線條、平時又愛欺負她的大男人,卻有著這樣的細心,就是這樣才令人著迷……她突然忌妒起那個曾經擁有過他的女人。

  她不懂,能夠同時擁有這麽能幹體貼的男人和這麽可愛乖巧的小孩,是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幸福,只有傻瓜才會放棄。

  若是她,肯定緊緊抓住不放。

  可惜,她沒有這種資格……男人和小孩之間,她只能選孩子,但如果是心愛男人的孩子會更幸福吧……

  突然,也不知道誰推擠了誰,夏品妮被擠得一陣踉蹌,身旁的周逸衡趕緊環住她的腰,穩住她。

  當那結實有力的臂膀環住自己,夏品妮整個人激動得忍不住泛起顫栗……

  他和她互相凝視,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他們之間流動著。

  直到廣播聲響起,通知競賽要開始,要媽咪們下場做準備,兩人這才回過神來。

  “喏,快去,我在這里幫你們拍照。”

  甩開腦中的胡思亂想,她快步走向周子靖,和他一起推大球、一起玩遊戲。

  “子靖,看爸爸這邊,笑一個!”周逸衡拿著相機對著開心到不行的兒子猛拍,將他和他的妮妮阿姨,一起捕捉進這小小的框里,用快樂填滿空白。

  然而好幾次,他都私心地只將鏡頭停留在她身上……

  喀嚓、喀嚓、喀嚓,此時的周逸衡完全沒想到,手中的快門按得越快,意味著心淪陷得越徹底。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運動會結束了。

  周子靖緊緊牽著夏品妮的手,滿臉笑容地走出幼稚園。

  “阿姨,這個花送給你。”他遞出一朵康乃馨。

  夏品妮蹲下身,開心地接了過來,周子靖旋即在她臉上印下大大的吻。

  回程的路上,周子靖幾乎像只無尾熊似的抱著夏品妮,沒多久,整個人就癱睡在她懷抱里。

  “先別送我,直接回你們家,子靖已經睡著了。”她對駕駛座上的周逸衡說。

  從後照鏡里瞟了熟睡的兒子一眼,“這小子……”真教他羨慕呀!

  車子回到周家父子住的公寓地下停車場後,原本夏品妮打算自己搭捷運回家,卻聽見周逸衡說:“嘿,我沒手開門了,上來幫我,順便坐坐吧!”

  她沒有回答,但是伸手接過了他的鑰匙。

  周逸衡抱著兒子,夏品妮則是幫他拎著隨身的物品,尾隨他走進電梯上樓去。

  開門進屋將孩子安置妥當後,他走出房間,“喝咖啡嗎?不過是速溶包。”

  “好。”

  “你坐一下吧!”周逸衡轉身張羅。

  “子靖念的幼稚園離你們住的地方其實有點距離,而且跟你上班的方向也不同,你沒有找過附近的嗎?”她疑惑問。

  “有,其實前面的小學就有附設公幼,我原本想讓他念那里的,但是錯過報名時間,只好先送他去念私幼。不過,我希望過陣子讓他進公幼,距離近,讓他可以多賴一下床。”

  “前面的小學呀……啊!欣恩是在那里當老師。”

  “誰?”

  “我朋友,之前在麻辣鍋店遇過的。你等一下,我幫你問問公幼的招生情況好了。”

  夏品妮熱心地打電話給宋欣恩,詢問了公幼的入學規定。

  “你記一下,要拿戶口名簿或戶籍謄本去登記入學申請,到時候如果額滿,會采抽簽制。上星期已經開始開放登記,你趕快找個時間去一趟,別再錯過了。”

  “好,謝謝你。”

  “要謝的話就以後少丟點工作給我嘍!”她頑皮地說。

  “你想得美。”不客氣地當面嗟她。

  “魔鬼果然是魔鬼。”她對周逸衡大扮鬼臉。

  見時間差不多了,夏品妮打算回家。

  “我送你。”

  “不用麻煩,你留下來看著子靖吧。這位爸爸,不可以把小朋友一個人留在家里喔,這是違法的。”

  “品妮,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周逸衡誠懇地說。

  “這麽感激的話,改天我要是需要你幫忙,你可不能推辭。”

  “能力範圍之內絕對義不容辭。”

  “嘿,你這話有問題,表示能力範圍之外就不幫嘍?周總監,你還真狡猾!”

  斜睨他一眼。

  “路上小心。”他笑而不答,只再次叮嚀。

  夏品妮揮揮手,踩著輕快的腳步搭著電梯離開。

  她離開後好一陣子,周逸衡隱約還可以聞得到她留下的發香。

  淡淡的,就像是沖開的熱茶,在空氣里蒸騰散漫著芳沁的微香。

  還真不想放她走……

  對於自己腦中突如其來的想法,周逸衡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日子還是一貫的忙碌。

  早上,業務部有幾張重要合約要簽,最近董事長決定,讓他不只是臺灣地區的業務總監,而是整個亞洲地區的業務總監,所以,要做的事情更多了,每天醒來都是上緊發條拼命往前跑。

  開完內部會議,周逸衡接著趕到衛生署開會,才短短一個早上,工作已經堆滿了他的桌子,可神奇的是,即使被這樣緊湊的行程擠壓,他仍能在時間內把事情通通搞定。

  就連她這個菜鳥,在他的密集調教下,工作效率也越來越高,以前要花上大半天才能擠出來的東西,現在一次可以搞定好幾份,只能說,人的潛力真是無窮!

  取過印表機上的文件,夏品妮確認內容數字無誤後,拿出訂書機完成裝訂,轉身要送進辦公室。

  “夏特助,今天午餐我一起買回來,想吃什麽?”邱秘書問。

  她看看時間,哇,好快,又是中午了。“喔,好啊,麻煩你了,我跟你吃一樣的吧!對了,總監呢,他應該快回來了吧?順便也幫他帶一份好了。”

  “沒問題。”

  夏品妮走向周逸衡的辦公桌,放下手中文件,看見他桌邊擺著運動會那天拍的照片,忍不住露出會心的微笑,正要順手拿走幾份已經處理完畢的公文,卻不小心碰到一旁的紙袋,里頭掉出了一份戶口名簿跟幾張照片。

  夏品妮想起,他應該是要去幫子靖登記公幼的入學名額!

  彎身拾起的同時,忍不住好奇看了那幾張照片……

  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妻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喜獲愛兒的幸福表情。乍看之下,男主人跟周逸衡有幾分神似,但夏品妮可以肯定照片中的人不是他,男人神態憨厚靦腆,不若周逸衡自信沈穩。

  會是誰呢?

  才剛這樣想,一段寫在相片背後的文字吸引了她的註意——

  小子靖五個月嘍,和爸爸、媽媽攝於附近公園。拍攝者:逸衡叔叔。

  逸衡叔叔?

  難道說,子靖不是周逸衡的孩子?

  幾乎是不假思索,夏品妮翻開手中的戶口名簿,里頭的註載證實了她的猜測。

  周子靖其實是周逸衡領養的孩子,而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天啊,之前口口聲聲說要逮住他的把柄,可這消息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嚇得她一顆心都要從嘴里跳出來。

  就在她驚訝不已的時候,夏品妮手中的戶口名簿跟相片,被人一把抽走,周逸衡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不管你知道了什麽,都不準說出去,聽到了沒有?”

  毫無起伏的聲線里,有著藏不住的僵硬緊繃。他冷冷地望住她,表情異常嚴肅。

  子靖確實不是他的小孩,而是他大哥的孩子。

  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就在子靖快滿一歲的時候,大哥、大嫂竟不幸死於一場車禍意外,當時人在保母家的周子靖雖然逃過一劫,卻也就此失去了雙親。

  周家原本就沒什麽親戚,事發之後,他義無反顧地領養了小子靖,決定代替大哥、大嫂好好照顧這孩子。

  為了不讓小小年紀的子靖承受喪親之痛,他對兩人真正的關系始終只字不提,打算等子靖成年後,再告訴他這件事情。

  沒想到,今天卻會因為他的疏忽而讓事情意外曝光。

  “子靖的爸媽跟你是什麽關系?你們是親叔侄?”夏品妮問。

  “這你不用管,你只要記住我剛剛說的話就好了。”他雙手往她肩膀一按,“這件事請你會守口如瓶吧?”

  是,她是該守口如瓶,畢竟子靖還那麽小,他已經沒有媽咪了,若是知道他最愛的爸比不是他的親生爸爸,肯定會很受傷,可換個角度想,正因為周子靖的身世是不能說的秘密,所以,這絕對是能跟周逸衡協商的最好武器。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但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是無法擁有婚姻、伴侶的她唯一的夢想,而如果孩子還是她和周逸衡的……

  她望著他,一抹堅定閃過黑眸。

  “要我守口如瓶,可以,除非……”

  “除非什麽?”他眸中的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

  她彎起一道優美的唇線,“把你的精子提供給我。”

  宛若遭到雷擊,周逸衡當場震撼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空氣里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盡管腦中那條名為理智的線已到達緊繃,周逸衡仍死命地克制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怒火震愕。

  “你說什麽?”他幾乎咬斷了自己的牙,才勉強擠出這四個字。

  “我需要你的精子,好讓我受孕。”她努力凝聚勇氣迎視他,就怕在他犀利目光的註視下稍有恍神,勇氣便會潰不成軍。

  周逸衡心想,這小姐的人生還真是充滿了離經叛道,先是不久前邀他上汽車旅館,好不容易安分了一陣子,現在居然說要他的精子?

  “夏品妮,你在耍我嗎?”他怒聲質問。

  “我沒有。我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她的眼神再認真不過。

  “想要孩子就好好去認識新對象,然後嫁個好老公,到時候你要生幾個沒人會管你!”她是不是腦袋的洞一直沒補起來?怎麽會連這麽簡單的邏輯概念都沒有?

  “我只要孩子!”

  她不需要認識新對象,更不需要結婚,她只需要一個符合她理想的男人來讓她生下夢寐以求的孩子。

  “等等,你該不會還喜歡我,所以想用這種方式跟我在一起?”一個未婚的女孩想跟一個男人生小孩,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想不出有什麽理由。

  “我喜歡過你是事實,但我不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才要生孩子。我是想要孩子才找上你,因為你是目前最符合我理想的人選,你不用擔心要對我負責什麽,因為我不需要,真的。”她解釋,忽視心中對他呼之欲出的某種感情,她努力維持語氣平靜。

  明白了她的想法,他的濃眉緊緊蹙起,“你……想未婚生子?”

  他不想要表現得像只失控的野獸,但她說出來的這些話,真的會讓人抓狂。

  “對。”她不假思索地答。

  他簡直無力,“夏大小姐,容我請問你,這年頭單親媽媽難道已經成為一種名牌嗎?”

  他以為她在追逐單親媽媽的流行風潮?

  “我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的孩子!”夏品妮堅定強調。

  “你給我仔細聽著,孩子不是寵物,不是你說想要就可以要,你想要享受豢養的感覺,寵物店里有很多可愛的小貓、小狗可以滿足你,別在這里給我搗蛋!”

  現有的生命已經很多,她不需要那麽麻煩自己制造。

  王八蛋周逸衡,居然說她是在搗蛋!這件事情可是她經過深思熟慮,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才做出的決定,他居然說她是在搗蛋。

  “難道養育子靖對你來說跟養寵物一樣嗎?”她氣不過,反唇相譏。

  “他是我兒子。”

  “所以嘍,我要的是孩子,不、是、寵、物。”

  “你知道養一個孩子有多不容易嗎?你有能力嗎?很多事情不是用金錢就可以彌補的。”看到他和子靖,難道她不懂得汲取教訓嗎?

  老天爺給她的路本來就不容易,夏品妮早知道了,這並不會讓她改變想法。

  她笑瞇瞇地仰頭望住他,並大膽地伸手撫摸他的臉龐,“總之,我的立場很清楚,這就是我答應守口如瓶的唯一條件。我給你時間考慮。一天,就一天,相信以周總監的聰明才智,一天應該是綽綽有余。”

  踮起腳尖往他嘴角落下輕啄,腳跟一旋,踩著自信的貓步,款款離去。

  恨恨地抹去她留在嘴角的余溫,周逸衡煩躁地爬了爬頭發,憤怒得想要殺人。

  這該死的女人!

  他不可能答應這種荒謬的提議,她瘋了,但他可沒有!


  翌日,夏品妮給的期限已至。

  她坐在他車上,右手托著臉頰,眼神含笑瞅著他,靜候他說出他的決定。

  “很抱歉,這個條件恕我無法接受,弄大女人的肚子不是我的專長。”周逸衡斷然拒絕這種荒謬的提議。

  夏品妮斂起笑,“難道你不怕我讓子靖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真是這樣,我也無話可說,我只能盡力讓他不要太難過,因為那是我的責任。”說著,他轉而凝望她,“而且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狠心的人。”

  少說那種吃定她的話!

  她一點都不希望被他相信,她只要他跟她上床。

  他的回答惹得夏品妮怒火中燒,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慍惱地瞪著他。

  他相信,只要他的拒絕夠堅定,她便會知難而退,並且徹底打消這種瘋狂的念頭,所以他不隨之起舞,不管她要未婚生子背後有何原因,他都不想看她後悔,哪怕她因此揭發子靖的身世,他都不該點頭答應。

  車廂里足足安靜了好幾分鐘。

  最後,她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算了,夏氏集團那麽多優秀的男性員工,我就不信除了你周逸衡,我會找不到另一個符合我理想的人選。”她心中其實有滿滿的失落。

  無視於他眼里的驚愕,夏品妮下車離開。

  不、不是真的。夏品妮這麽說,應該只是為了證明她並不是非他不可,她不會真的這麽做的……

  盡管他這樣努力說服自己,卻止不住蜂擁而至的不安聚集心口。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49:52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45 編輯

第八章

  她是跟他玩真的!

  自從那天遭到他嚴詞拒絕後,夏品妮果真不再多看他一眼,立刻轉移目標,四處招蜂引蝶。

  為了一圓她的生子夢,她立足於業務部,放眼全夏氏,舉凡是單身、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的男同事,通通是她挑選的對象。

  她本來就漂亮,只要稍稍妝扮一下,肯定就是明媚動人,更何況她還有一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美腿,穿上俏麗的短裙,蹬上高跟鞋,是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因邱秘書有未婚妻了,夏品妮非常善良地跳過他。

  “夏特助,你怎麽都不約我喝咖啡?”

  邱秘書昨天下班時,看見她和業務部的男員工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而那已經不是邱秘書第一次撞見了。

  “可以啊,不過等你恢複單身再說吧!我可不想讓曉莉姐為你流眼淚。”她嬌嗔道。

  “把訂婚戒指拿下來,我也是單身啊……”

  周逸衡剛好路過,聽到後當場狠狠瞪了邱秘書一眼。

  傻瓜都聽得出來,邱秘書是真的覺得非常惋惜,畢竟,能跟女神般的夏品妮有那麽一點點的接觸,哪怕只是站在便利商店門口喝礦泉水,那些毫無理智可言的雄性動物都會很開心!

  本以為太多的約會會讓她無心工作,正好給他機會教訓她、約束她,沒想到這妮子拼命起來,是連男人都會害怕的。

  不僅交給她的每份工作都處理得無可挑剔,就算丟再多工作給她,她也能如期完成,並且在下班時間一到就開開心心地去赴她和某個男人的約會。

  瞧,她每天都打扮得非常漂亮,就連此刻她站在他面前,周逸衡都覺得她美得像是在發光、發亮……

  “你最近工作得非常賣力。”周逸衡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當然,不賣力一點,怎麽騰得出時間約會?”她漾開甜得幾乎能掐出蜜來的笑容,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果然,當天中午,他就在附近的自助餐店,撞見她和一位法務部門的新進同仁共進午餐。

  那件圓領針織衫優雅地展現出她胸前的曲線,法務部門的那個家夥嘴里吃著飯,眼睛還在吃冰淇林,而她還沖著大吃她豆腐的男人笑得花枝亂顫,周逸衡當場氣得連午餐都忘了買就走出來了,然後像個白癡似的到便利商店買兩顆禦飯團吞。

  灌了一大口水,把不怎麽好吃的飯團送下肚,他忍不住問自己——

  周逸衡,你幹麽生氣?你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麽生氣?

  你們的師徒關系早就結束了,現在的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管她要認識多少男人,找多少男人貢獻精子,那都是她的自由!

  對,是她的自由、她的自由。

  盡管他在腦中對自己說了一百次,可等他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卻是急Call她回來。

  “夏特助,最新那份亞洲市場調查報告你放到哪里去了?我現在急著要,麻煩你馬上進公司幫我找出來。”

  就是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夏品妮不得不提前結束她的午餐約會,趕在五分鐘內回到總監辦公室。

  可當她只花了一秒鐘就將那份他找不到的報告從他面前找出時,周逸衡頓時有種被看穿的尷尬。

  “總監果然是日理萬機,眼睛大得連面前的東西都找不到呢!”她嘲諷地丟下這句話後,轉身走人。

  周逸衡這下子不只尷尬,簡直糗斃了!本來就亂成一團的心情,這下子更是亂得一塌糊塗。

  回到家後,想要喘口氣,遠離所有跟夏品妮有關的事情,可他忘了,他家有個“妮妮阿姨”的重度崇拜者!

  “爸比,你可不可以幫我打電話給妮妮阿姨,我想跟她說晚安!”

  這小子對他都沒有這麽禮數周到,對夏品妮倒是講究。

  “她最近很忙。”忙著約會……周逸衡不是滋味地想。

  “人家只是想要跟她說聲晚安,爸比,你幫我打給阿姨嘛!拜托拜托……”周子靖央求著。

  私心作祟,他也想知道忙著約會的她是不是回到家了,於是幫兒子打電話給她。

  該死的,她沒接!

  打了幾次都轉入語音信箱,接著直接呈現關機狀態。

  望見子靖的可愛小臉堆滿了失望,他也很無力,可他又能怎樣?她就是不接電話啊!想到她這麽晚了可能還在跟某個男人卿卿我我,周逸衡就渾身不舒服,整晚翻來覆去不能成眠。

  第二天到公司,他趁著她送文件進來的時候問她,“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我打電話給你,你沒接。”

  “總監又找不到文件了?”

  他被問得臉一赧,“是子靖想要找你。”

  “喔,我昨天跟朋友去夜店玩,可能是那里太吵了,沒聽到。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他想要叫她別再這樣了,他想跟她說,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窩囊的他連個屁也沒擠出來。

  周逸衡悶透了,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他胸口,教他喘不過氣的同時,也讓他煩躁透頂,完全失去了平日該有的沈穩。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午休時間她和邱秘書在樓梯間的談話——

  “我聽說采購部的小威找你出去?”

  “哈,邱秘書消息還真靈通。小威哥的朋友在酒吧工作,他找我下班後去喝點東西,放松一下。”夏品妮說。

  “離那家夥遠一點。”邱秘書警告。

  “為什麽這麽說?”

  “小威那家夥平時就油嘴滑舌,你別被他騙了。”

  “小威哥只是說話誇張了點,人還不錯啊,我之前當總機接待小姐時,他還常常幫我呢!”夏品妮還很天真地解釋。

  “妹子,我只能說,你還太單純,他花心的程度遠超乎你的想象,聽我的勸,離他遠一點,今天晚上也不要單獨赴約。”邱秘書苦口婆心地勸著,那小威的私生活很亂,簡直可以說是聲名狼藉。

  “你對小威哥誤解很深喔,其實,他就是愛在嘴巴上吃女同事豆腐,不是壞人。”

  “跟一個花心男人往來,註定你以後有流不完的眼淚,我不希望你到時候拿真心換絕情。”

  “邱秘書,謝謝你的勸告,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我自己的選擇,休息時間快結束了,我先進去了。”

  夏品妮就像是個一意孤行的傻子,根本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

  “……唉,怎麽就是點不醒呢?”邱秘書很無奈。

  不知道是不是期待著晚上的活動,整個下午她都工作得很起勁,還笑容滿面,可越是看她這樣,周逸衡就憤怒得快要爆發。

  跟一個花心的男人約會就讓她這麽開心期待嗎?

  不行,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她去!

  他想了一大堆工作,準備下班前丟給她用來絆住她的腳步,卻沒想到反而是他自己為了泰國新廠的評估,被絆在高總的辦公室里。等他趕回業務部,夏品妮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該死!”看見她的座位空蕩蕩的,周逸衡氣得飆出咒罵。

  一旁的邱秘書被周逸衡的模樣嚇到了。

  “打電話給她,問她現在在哪里。”

  如果他打的,她肯定不會接,他只能透過邱秘書找到她。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把歪腦筋動到她頭上!

  邱秘書很快就聯絡上她,捏造了一個工作上的問題後,順口問起她人在哪里。

  一旁等待消息的周逸衡就像是困在牢籠里的獅子,不斷湧上的煩躁讓他控制不了自己地在一旁來回踱步……

  “她在捷運站,正準備去那家叫Moht的夜店。八點以前那里有供餐。”

  邱秘書很機靈,趕緊上網搜尋了店家的地址,周逸衡瞄了一眼,抓起車鑰匙,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邱秘書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忍不住納悶嘀咕,“……總監跟夏特助?怪了,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怎麽沒註意到?”


  拜擁塞的交通之賜,等周逸衡飛車趕到Moht,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他將車子往路旁的停車格一停,旋即頂著陰郁的臉色,大步走進酒吧。

  “先生,請問有訂位嗎?”

  “找人。”

  他一眼就看見座位上的夏品妮。

  少了死板的外套遮掩,她穿著一件平口小洋裝,在采購部的花心大蘿蔔小威面前大露香肩不說,還放任他將手搭上她的肩膀。

  周逸衡良好的修養在這一瞬間徹底瓦解,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夏品妮拉起。

  “跟我走。”

  “你沒看到我正在約會嗎?”雖然她對小威並不是那麽滿意,是抱著沒魚蝦也好的心態來,也還有些猶豫,可是周逸衡來幹麽?既然拒絕她了,幹麽還來礙事!

  “跟、我、走,不要讓我說第三次。”眼中的怒火已經開始燒了起來。

  “總監?真巧,居然在這里碰到你,要不要……”

  厲眸掃去一抹無聲的警告,直接讓那個礙事的家夥閉嘴。

  “周逸衡,你到底想怎樣?”

  “兩個選擇,是自己乖乖跟我走,還是我請令尊過來接你?”不惜撂下威脅。

  “你——”

  他真的做得出來,這男人為了逼她就範,什麽都做得出來。夏品妮沒轍,只得憤恨地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走。

  來到他停靠在路邊的車子,他打開車門推她上車,回到駕駛座後,他發動引擎,下一秒,車子化身為一道箭矢,向夏品妮居住的公寓疾駛而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繃著張臭臉不吭聲,直到進了夏品妮的公寓,雙方隱忍的情緒頓時爆發——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忍無可忍地質問他。

  “你不應該跟他約會,你看不出來嗎?他想要占你便宜。”

  “我就是希望他占我便宜,而且就在今天。”今天可是她懷孕的大好時機。

  “你瘋了嗎?他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又怎樣?他想要我的身體,我想要他的精子,很公平啊。管他是不是好東西,我又不是要嫁給他!再說,真要論起來,誰占誰便宜還不知道呢!”夏品妮不以為然地說。

  聽到她這樣說,周逸衡氣得暴跳如雷。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為了一個孩子,如此不擇手段,這樣值得嗎?”他額側青筋浮現,下顎肌肉繃得死緊。

  “你才莫名其妙,這是我的選擇、我的決定,你不能認同,我無所謂,可你憑什麽在這里指手畫腳!你能擋我這一次,並不代表也能擋我下一次,你若看不慣,那就請你閃遠一點!”她更火大地怒吼。

  周逸衡一聽,渾身都籠罩在一股黑暗的情緒之中,“閉嘴。”

  “我偏不。”挑釁。

  “我叫你閉嘴!”

  “我偏不!”

  沒讓她說完,周逸衡忍無可忍地一把捧住她的臉,用自己的唇堵住這張令人生氣的小嘴,拒絕再聽到那些令人生氣的字眼。

  他像是一只掙脫束縛的獸,狠狠地蹂躪著她軟嫩的唇,貪婪地從她嘴里汲取她甜美的氣息,像是要將她吃進肚腹里般的不顧一切。

  可惡的夏品妮,居然把事情說得那麽無所謂!

  她知不知道,她快要把他搞瘋了!每天看著她周旋在不同男人身邊,他忌妒得快要死掉,他根本無法接受別的男人碰她一根手指頭。

  與其像這樣繼續看著她和其他男人約會,任由別的男人搞大她的肚子,他寧可自己下手!

  她想要懷孕是不?她想要孩子是不?

  好,他給!他給總可以了吧?

  在被吻得昏沈之際,夏品妮忽覺天旋地轉,她被他整個打橫抱起。

  “你的房間?”嗓音沙啞而低沈。

  她喘息著無法言語,可周逸衡從她的眼神里找到方向,邁著堅定的步伐,毫不遲疑地走向這屋里唯一的大床。

  幾乎是迫不及待,他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顎,不由分說的便又細細密密地吻著她,又吮又啃,她一張小嘴被吃了又吃,他還不滿足,極其霸道地采舌入口,並且毫不客氣的在那小嘴里,翻攪得天翻地覆。

  看著她細眉微蹙,滿臉酡紅,周逸衡整個人興奮得就像是鍋爐上的滾水,那麽的燒、那麽的燙!

  他開始動手剝除障礙,甚至心急的蠻橫撕扯,轉瞬間便讓她一絲不掛。

  她美麗的軀體映入他眼簾,赤裸得宛如新生……

  震懾於眼前的美景,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目光一路從她纖細的頸項蜿蜒而下,性感的鎖骨、飽滿的胸峰,可愛的肚臍……

  被那雙熾熱神秘的黑眸如此瞅著,夏品妮心跳快得不像話,想要遮掩自己,但只靠兩只手作用實在有限。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又摸又揉,像是要確認眼前的美景是否真實般,每一寸都不放過。

  柔軟滑嫩的觸感,銷魂而美好,他是那麽地愛不釋手,愛到忍不住以唇品嘗、以吻膜拜,吻遍她身體的同時,也將她渾身摸揉個徹底。

  瞧,她雙眼迷離,神情嬌媚,吞吐著氣息的小嘴,誘人得不得了。

  想到她居然打算讓別的男人這樣碰她,看盡她的美麗,一股火燒般的焦灼煩躁伴隨著惱怒,突然充斥他的胸口。

  想都別想,他絕對不允許別的男人看見這樣的她,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頭,誰也別想碰!

  霸道地封住她小嘴的同時,一股想要進入的念頭強烈襲來,他想要進入,想要將那個激昂的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美麗的身體里。

  為了讓她可以接納自己,他吻得更歡、撫得更野……

  在解開自身的束縛後,他健美的身體包圍著她,一股強悍的力量嘗試地推擠向她脆弱的腿間——

  猛然傳來的異樣疼痛,令她震愕地瞠大美眸,渾身僵硬不已,欲張口驚呼之際,他的唇封住了聲音的逸出。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小手緊緊攀住身前的他,悶哼抽氣。

  他放開她的嘴,轉而親吻她敏感的脈動,並不時在她耳邊呢喃誘哄,“放輕松,讓我進去……”

  她感覺他稍稍退去後,又一寸一寸地擠進,直到完全被接納。

  那一瞬間,周逸衡覺得整個身體都在發燙,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他在她身體里展開了無法形容的親密進出。

  夏品妮的感官深陷在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里,纏綿的親吻、交纏的肢體,伴隨著壓抑的喘息聲,正一點一滴地吞噬她的意識。

  周逸衡的動作一開始是不疾不徐的,但發現根本不能滿足,便漸漸加重了力道。

  看著她的小手無力地握緊又松開,眉心隨著自己的進出反複蹙緊又舒緩,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襲身,敦促了他的行動,加劇他為所欲為的念頭,將敏感的她逗弄得更為徹底,幾乎招架不住這樣的攻勢。

  他們反複的親昵磨蹭,不斷在彼此身體里推擠著情欲……

  她被他撞擊著,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沈醉在他所帶來的震撼。

  男人與女人,看似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卻在這種時候親密得難以言喻。

  她快承受不住了,迷亂地喊著他的名字,“逸衡、逸衡……逸衡……”

  眼前的她,不再只是那個純情告白的高中女生,而是一個令人心醉的女人,他因為她的各種風情而意亂情迷。

  當情欲累積到一個極限後,像是煙花驀然在眼前綻開,他在她的身體里,毫不保留地獻出了自己,給了她要的……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這高潮褪去時所留下的愛的余韻。

  他摟著她,輕撫著她的背脊,“現在你高興了吧?”她逼得他不得不乖乖交出他的精子。

  “高興!”一切都發生得這麽美妙,她如願在危險期和最符合她理想的男人上床,得到了他的精子,眼看生子大計就要成功,她當然高興。

  聽她答得這麽爽快,周逸衡還真有點想掐死她,她說他是魔鬼,真要說起來,她才是魔鬼,一個令人失控暴走的女魔鬼。

  “為什麽改變主意?”

  他不答,只靜靜看著她漂亮的臉蛋,溫柔撥開她臉上汗濕的發。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麽想要未婚生子,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胡來,他辦不到,因為他會忌妒、他會發狂,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碰她!

  “到底是為什麽?”她追問,莫名期待他的答案。

  “因為知道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優良基因。”

  切!這個臭屁鬼。她沒好氣地捶打他。

  周逸衡一把抓住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

  他深沈的黑眸盯得她發毛,忍不住扭了扭雙手,“放、放開啦。”

  “……你還可以嗎?”

  “啥?”

  沒等她意會過來,他已經低下頭,密實地銜吻住她,相信等他將剛剛發生過的纏綿重新來過一回,她就會明白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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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50:57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2:50 編輯

第九章

  走出洗手間,夏品妮滿臉失望。

  她的那個來了,她沒有懷孕。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很有把握的,經過她的計算,那天和周逸衡上床的時機應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而且他們還不只做了一次,事後他離去,她還參考坊間說法,把雙腳高舉了一整個晚上,可為什麽她沒有懷孕?

  滿心的期待化成泡影,夏品妮萬分沮喪,幾乎都快哭了,整個下午根本沒心情工作,兩只眼睛像是隨時都要飆出淚來。

  她忍,拼命地忍……

  可心里仍是不斷地埋怨老天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連個孩子都不給她?

  天生帶煞的克夫命格,好,她認了,反正就是不能愛嘛!

  可當她都已經決定放棄愛人的權利,只想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為什麽還不肯讓她如願呢?

  明明有那麽多人一次就中獎,人家都還不見得乖乖算什麽生理周期,可她計劃了半天,結果咧?想想還真是心酸。

  周逸衡不是沒有發現她臉色怪怪的,但他想不透,明明早上看到她時她還眉開眼笑的,怎麽不久就陷入陰霾?偏偏他又得去參加什麽醫材法規研討會,苦無機會好好問她,直到下班前她送了一份文件過來,他總算能問問她。

  “你怎麽了?”

  “沒有。”她悶悶地應。

  沒有才怪!沒有的話,她是聲音會有氣無力,她的眼神會悵然若失,她的表情會泫然欲泣?

  當他是三歲小孩好騙嗎?

  “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就說沒有了啊!”她忍不住低嚷。

  周逸衡眉心打死結,“沒有你會連該送什麽文件都搞錯?”他把她剛剛送來的文件,一把扔到她腳邊。

  她吶吶地撿起文件,看了一眼,挫敗地閉了閉眼睛,她真的搞錯了,把該發還給同事的文件,又送回來給他,難怪他要生氣。

  周逸衡起身繞過桌子走了過來,“你到底是怎麽了?”

  她嘴一癟,兩只眼睛便冒滿了淚花。

  周逸衡輕嘆一聲,將她摟進懷里,心里無聲地低語,別哭,哭了他就沒轍了!

  她果然輕輕低泣,身子一顫一顫的,他只好松開她,將她安置在沙發上,自己則是蹲跪在她面前。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我大姨媽來了。”

  “既然不舒服,你可以請假回家休息。”他以為她是生理痛。

  搖搖頭,“我沒有懷孕……”她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我明明已經算了生理周期,那天是最適合受孕的日子。”

  等等,所以她不是因為生理痛不舒服,而是因為沒能成功受孕而難過?

  可不對啊,距離他跟她上床的日子不過才過了四天,她今天大姨媽就來了?如果不是她算錯日子,就是她的大姨媽不準時,以至於懷孕失敗。

  “你大姨媽準時嗎?”周逸衡問。

  “……一直都很準時。”

  雖然是已發生的事件,但是聽他說起,夏品妮仍不免有些害臊,“所以?”

  周逸衡捏捏她的雙頰,沒好氣地說:“所以,夏品妮小姐,你該不會從頭到尾就算錯排卵期了吧?”

  “啥——”夏品妮瞠大美眸。

  怎、怎麽可能,她怎麽會算錯排卵期,不是大姨媽來的前四天嗎?高中護理課是這樣教的啊!

  “我問你,你是怎麽計算排卵期的?”

  “……就大姨媽來的前四天呀。”她困惑地望著他。

  四天。

  周逸衡當場有種快要厥過去的感覺。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糊塗的女人,居然連排卵期算法都搞不清楚,明明就是十四天,她硬是比人家少了十天。

  “不是嗎?”她百思不解地問。

  “當然不是!”周逸衡大叫。

  “不然怎麽算?”

  很好,非常的好,以前是教她念書考大學,之後教她工作要領讓她像個繼承人,現在不會連這種女孩子家的私密事情,都要他這個大男人來教吧?

  周逸衡無力地看向她,起身拿來智慧手機,上網搜尋了排卵期的計算方式,接著湊到她面前——

  “麻煩看清楚一點,大姨媽來的前十四天才是排卵日,不是四天。以周期二十八天來算,你這次大姨媽來的日子是一號,那麽下一次排卵日是十四日,若是加上誤差日期,約莫是十三日至十五日,共三天。”

  夏品妮臉上三條黑線,糗了,她算錯日子了,結果非但不能懷孕,還白白浪費了他的優良基因,而揭發她蠢事的,居然還是他這個大男人。

  夏品妮,你真是個天殺的大白癡!

  她懊惱不已,雙手捶打著腦袋。

  片刻,她擡頭偷偷覷他一眼,“……你好厲害,連這個都懂。”

  “這是、常、識!”周逸衡真想掐死她。

  “好好好,是我沒常識,那……現在怎麽辦?”她無辜地望著他。

  “什麽怎麽辦?”他神情沒好氣。

  “就……這次失敗了,那,下次……你可不可以再跟我……”吞吞吐吐。

  “不行。”

  “為什麽?”

  “因為那幾天我人在泰國視察業務。”他下個禮拜要去泰國,預計要在那邊待上幾天,她的生子大計恕他無法共襄盛舉。

  “我跟你去。”

  “要也是邱秘書跟我去。”白癡才帶著一個腦袋有洞的特助去。

  “我不管,我要跟你去。”

  “小姐,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度假。”而且也不需要把一個單純的視察搞成鐵人競賽,在工作與制造新生命之間忙得分身乏術。


  她拉著他,不住地往他懷里鉆,“不管、不管、不管……”

  她不管,那他也不管了……

  自從那天之後,他每天都在想念她漂亮的小嘴、想念她柔軟的身體,想念著在她身體恣意進出的銷魂……

  其實,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這麽複雜,這樣不上不下的,不是他的原意,可她偏偏要來招惹他,既然如此,他也不管了。

  捏著她的下顎,狠狠吻著令他瘋狂思念的小嘴,挑弄著她。

  如果一開始有些訝異,但現在也已經被渴望抹去,她熱情回應他的吻,捧著他剛俊的臉,享受他的每次吸吮。

  身體里的那頭野獸被她的甜美喚醒了,他大膽解開她胸前的扣子,放肆揉著她的胸房,不住地在雪白的胸前,落下他熾熱的吻。

  耳邊響起她壓抑的輕吟,是那麽的動人悅耳,他埋在她胸口,大掌滑入她裙擺——

  她、她那個來了,不能——

  “等等,今天不行!”她慌慌張張地推開他,白凈的臉染滿了暈紅。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緊繃得厲害,濃暗的黑眸里藏著沒能紓解的欲望。

  許久,直到欲望冷靜下來,他伸手幫她扣上衣服,抹去她被吻花的唇彩,最後緊緊地抱住她。

  他們現在的關系好混亂,沒有正式交往,卻已經做過男人與女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

  但,好亂又怎樣,還有什麽比渴望的時候張手就能擁抱她,更令人滿足?


  “子靖,要好好聽陳奶奶的話喔!”

  “爸比,人家也想去……”

  “爸比是去工作,不是去玩,過幾天就回來了。你要給雪莉的禮物,爸比無論如何都一定幫你送到。”

  “爸比,你要記得跟雪莉說喔,說我想她,叫她來臺灣玩。”

  “好,一定。那爸比走嘍,再見。”

  “爸比再見。”

  “陳太太,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周先生,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你放心去工作。”

  坐上駕駛座,他朝窗外的兒子揮揮手。

  周子靖小手搖得很賣力,盡管有些難過,但仍強忍著。

  周逸衡轉動方向盤,將車緩緩駛出社區巷弄,當兒子的身影已化成黑點,他重踩油門加速離開臺北,直接朝桃園機場方向駛去。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飛行,他於中午時分回到了這個燠熱的都市——曼谷。

  機場大廳里,分公司的人已經等候多時,周逸衡搭上安排的座車,直奔分公司,準備展開他這一次的業務視察。

  除了得參加那些像永遠開不完的會議,還要到夏氏集團投資設立的生產工廠視察,了解目前的線上狀況,並且進行新廠的設立評估。

  這里有高達八成的市場空間獲利可觀,但是否要追加成立新廠,仍得經過各方面的評估考核再交由總公司決定。

  第一天的晚上,因為要準備隔天的會議資料,他早早就回飯店。第二、三天則是和當地幾個醫材專家吃飯應酬,直到第四天,他才有機會去送禮物。

  曼谷的交通比起臺北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下班時間塞得不像話,幸好簡單吃過東西後,他還是依照預定的時間來到雪莉家,親手把子靖精心準備的禮物交到雪莉手中。

  “Uncle,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子靖?”

  芭比娃娃,呃……對於一個熱愛機器人的小男生,芭比娃娃恐怕會被他唾棄吧。

  “這就是我,以後子靖看到娃娃,就像是看到我。”小雪莉認真地說。

  哇,小小年紀就這樣浪漫,長大肯定不得了。

  “好,Uncle替子靖謝謝你。”他摸摸小女孩的頭。

  和雪莉的爸媽寒暄了一會兒,他才帶著信物芭比娃娃起身離開。

  坐在返回飯店的計程車上,趁時間尚早,他打了電話回臺灣給子靖,向他轉述稍早在雪莉家的情況,也問問他好不好。

  “爸比,昨天妮妮阿姨帶我去吃飯喔!”周子靖開心地說。

  沒想到她還去幫他看看兒子,待會打個電話給她好了。“是嗎,那你有乖乖聽阿姨的話嗎?”

  “有啊,妮妮阿姨說我很棒,所以她要幫我去把爸比帶回來。”

  周逸衡心里一驚,忍不住思索起這句話的涵義。

  “爸比,你要早點回來喔,我會想你的。”

  “嗯,爸比知道,好了,該上床睡覺了,跟爸爸說晚安。”

  “爸比晚安。”

  掛了電話,他轉而撥給夏品妮,卻是沒有開機。

  沒有如願聽到她的聲音,心里有些悶,他甩甩頭,算了,反正過兩天就回去了,到時候再親自跟她說聲謝謝,感謝她還帶子靖去吃飯。

  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下,付了車資,周逸衡走進飯店,來到櫃臺拿門卡。

  “先生,櫃臺有您的Message。”

  會是公司的員工找他嗎?不大可能,若有公事應該會打他手機,應該不會在飯店櫃臺留訊息,那會是誰呢?

  周逸衡接過一看,發現上頭留著另一家飯店名稱跟房號。

  “東方文華酒店……會是誰呢?”周逸衡納悶地想。忽地,腦中閃過一個人,“難道是她?”

  他轉身走出飯店,重新攔了輛計程車,飛快前往東方文華酒店,來到紙條上寫的房間門口。

  他按了兩下門鈴。須臾,緊閉的門扉緩緩開啟,夏品妮就站在門後。

  她笑盈盈地拉他進來,關上門。

  剛沐浴過的她,穿著飯店提供的浴袍,松松垮垮地在腰際打了個結,長發慵懶地挽在腦後,整個人散發著香氣,白皙的皮膚更因沐浴的余溫而染著瑰紅,看起來非常可口。

  周逸衡沒好氣地瞅著身前的這個小女人。“你怎麽來了?”

  “你不帶我來,可沒說不許我自己請假來。”說完,她腳跟一旋,更往里走。

  她倒是懂得鉆漏洞,他無奈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明明知道。”嬌嗔。

  “我跟你說過,我是來出——”差。

  她猛然轉身,將他的未竟之語一口吞下肚去,生澀而笨拙地啃著他的嘴唇,然後頑皮退開。

  他有點被她惹怒,因為不滿足。

  “想要勾引男人,練練你的吻技再來。”

  她笑得燦爛得意的很,挑眉道:“那你教我呀,周、老、師!”

  話落,她扯開腰上的結,身子輕輕一抖,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浴袍頓時落在她腳邊,圈成一堆無意義的布。

  他瞅著她無暇的身子,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欲望被喚醒,渾身燥熱了起來,然後,眼前這個小魔女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龐,溫柔地獻上她自己的唇,還有她毫無保留的美麗身軀。

  咚!原本拿在手中的公文包,掉落地上,下一秒,他已經抓住她,狠狠吻住。

  一切都來得那麽迅速,她幫著他解開身上礙事的衣服,讓他跟她一樣赤裸。

  兩具赤裸的身體一前一後地躺上了套房里的大床。

  “等一下,有件事情我們得先說清楚。”他沙啞地說。

  “……什麽事?”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唉,都什麽時候了,還有話說呀,該不會是要訓話吧?

  “我幫你達成你夢寐以求的願望,那我呢,你怎麽回報我?”

  “那你有什麽願望嗎?如果有我當然也幫你。”禮尚往來,很公平。

  “好,不過現在我還沒想到是什麽,但你要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

  “嗯。”

  他們啄了彼此一口,當作是約定成立,兩人旋即交疊糾纏了起來。

  他是那樣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她的柔軟,她亦是那樣迫不及待地渴望他的進入,一時間,急切的喘息聲在房間里流淌著,伴隨著痛苦與快樂交雜的呻吟,濃烈的情欲襲卷兩人。

  大床上的身軀,時而分開,時而融為一體,這個夜晚,周逸衡用盡各種可以想到的邪惡方式,占盡她姣好身體的每一寸,讓她只為他一個綻放美麗,讓她只為他一個人呻吟哭泣。

  直到晨曦從河岸那端亮起,這兩人終至精疲力竭。

  他癱躺在大床上,半睡半醒地微瞇著眼睛,她則伏在他胸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身體。

  “天亮嘍,有人該去工作嘍。”她的聲音慵懶而頑皮。

  “你真是來打擊我的。”他沙啞地說。

  “需要我打電話給分公司的人說,業務總監在床上起不來,今天行程全部取消嗎?”說完,撐起身子,咬了他鼻子一口。

  黑眸陡然瞪大——

  “你可以再欠揍一點!”什麽地方不咬咬鼻子,要是咬傷了能看嗎?

  “呵呵呵呵……”她開心得不得了。

  推開身上的她,周逸衡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衣物,逕自走向一旁的浴室準備梳洗。

  噙著笑,床上的夏品妮撐著腮幫子,靜靜凝視著他的背影。

  從他的寬肩、厚背到窄臀,看著完美的倒三角身形優雅走動的姿態,腦中想起他昨晚的狂野,忍不住臉紅心跳。

  在被他緊緊抱住,強悍占有的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真的被他熱烈地愛著,整顆心仿佛快要融化!

  正因為感覺那麽熱烈,以至於現在少了他,大床突然冷了起來……

  夏品妮縮進被窩里,想把自己弄得溫暖。

  周逸衡沐浴出來,就看見某人拼命地往被窩里鉆,像是被惡寒侵襲那般。

  “你有這麽冷嗎?”他明明記得她是非常怕熱的。

  她從被窩鉆出來,露出了一張紅撲撲的無辜小臉。

  “不會是因為少了我而覺得寂寞、覺得冷吧?”他調侃笑道。

  “鬼扯!”抓起一顆枕頭丟他。

  “什麽時候回去?”

  “嘿,你說,晚上我們去看人妖秀好,還是去看浴衣皇後秀?”完全答非所問。

  “懶得理你。”

  這女人真是生來折磨他的,也不想想他現在還要去工作,哪有體力再去玩樂?

  她倒好,就算歡好了整晚,待會也可以呼呼大睡,晚上一樣又生龍活虎,他和她呀,真是命格有差。

  “我得先回飯店換套衣服,待會還要去開會。”

  不知怎麽,就是不想讓他走,可詭異的是,她的身體反應居然比她的腦袋還快,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被窩里伸出來,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低頭笑了,“怎麽,舍不得我走?”

  “你還沒回答我晚上要去看什麽表演好。”她故意轉移話題,想讓他多留一點時間。

  “要看男人,我看我自己就好。”對他來說,人妖是男的。

  “最好你有人妖一半美。”冷哼。

  “哈哈……”他笑著,捏捏她的俏鼻。“我要走了。”

  她佯裝沒聽到,抓著他的手把玩。

  “乖,別鬧了。”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吻我。”

  他低頭銜住她的小嘴,給了她一記溫柔而纏綿的吻,並搶在一切還沒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情之前,理智地放開她。

  “我看我最好快逃。”不然他會離不開這張床。

  “快滾啦你——”她嬉笑推他。

  他走後,夏品妮仰躺在床上,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孤單。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很獨立呀,為什麽會對他做出這種耍賴不讓走的幼稚舉動,像個小女人,依賴地癡纏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心愛的男人。

  美目瞠瞪,下一秒,仿佛又看見血淋淋的死亡在她面前……

  她無法呼吸,濃重的自責與內疚像一只無形的手,緊掐住她的脖子。

  不,周逸衡才不是她心愛的男人,他才不是!

  選擇周逸衡,只是因為他的基因夠完美,絕對不是因為她愛他,絕不是!

  惡寒襲身,胃部一陣緊縮……

  她翻身下床,直接奔進浴室里,跪在馬桶前狂嘔。
引言 使用道具
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51:58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3:01 編輯

第十章

  她沒有先走,夏品妮一直待到他工作結束那天,兩個人才一起回臺灣。

  雖然只有短短三天,可那肯定是最瘋狂的三天!

  白天,他繼續他的出差行程;晚上,他領著她走訪他所生活過的泰國。

  他帶她去吃最地道的泰國菜,帶她去逛最泰國的商店,就連他以前常逛的超級市場,他也帶她去逛了一圈,然後買了一包泰國餅幹邊走邊吃。

  回到飯店,那些耳鬢廝磨的纏綿火熱,總是讓兩人情不自禁地一再沈溺其中,瘋狂投入取悅彼此,直到精疲力竭。

  至於她戲譫地要他帶她去見識的人妖秀、情色酒吧、浴衣皇後秀,他一次也沒理她。

  “我們兩人的夜晚還不夠精彩嗎?”他是這樣說的。

  她嬌嗔不依地賞了他一拳!

  最後一天的清晨,她醒得早,看著身旁的他像個大男孩般的睡著,不知怎地,眼淚就湧了上來。

  多喜歡呀,多喜歡跟他一起發生的點點滴滴!

  可以手挽著手一起走路、可以靠在一起共吃一碗泰式米粉湯、可以毫不保留地去碰觸對方探索身體的神秘快樂、可以在他的溫度包圍下睡去,可以在他的懷里醒來……就像是一對深愛彼此的戀人。

  但他們不是,愛,明明對別人來說是像呼吸一樣簡單的事情,卻是她這輩子不能擁有的,只能像個小偷似的,從和他相處的日子里偷點幸福溫存。

  因為,她不能愛,被她愛上了,這個男人就必死無疑!

  從沒有像現在如此討厭自己,怎麽會連愛都不能呢?

  不、不能太貪心,這幾天已經夠幸福了,也許,已經有一個可愛的小生命住在她身體里了,做人要知足,真的要知足。

  抹抹淚,摸摸他俊朗的臉龐,她起身下床梳洗。

  浴室里的花灑,嘩啦嘩啦地沖著她的身體,周逸衡走到浴室看到的就是這樣美麗的景致,斜倚著身子凝視了半晌,最後,他決定加入。

  突然有只大手環住了她的腰,令原本閉起眼睛迎向水流的夏品妮震了一下,回過頭,就看見周逸衡噙著好看的笑容,沖著她笑。

  “不能等一下嗎?我快洗好了。”

  “一起洗吧!省時間。”

  哪有節省時間,這男人也不知道是吃她吃上癮了還是怎樣,又狠狠將她吃個徹底,才肯罷手洗澡,結果差點趕不上一早的會議。

  看著他手忙腳亂地穿衣,忙著扣扣子,還得掛記著領帶沒打,長褲套到一半,皮帶不知道丟到哪里去……襪子呢?唉,又是一陣好找……

  他此刻狼狽慌張的模樣,跟她印象中那個總是將自己打點得無懈可擊、時時刻刻都從容整潔的周逸衡,簡直是天壤之別,夏品妮不由得一陣好笑。

  聽見她的笑聲,他殺氣騰騰地掃來目光,“少在那邊幸災樂禍,快點過來幫忙!”

  她放下手上的咖啡,起身走向他,順手撿起他的皮帶遞到他手里,接手扣他襯衫的扣子,趁著他束皮帶的時候,她幫忙抓起他脖子上的領帶,慢條斯理地幫他打了一個漂亮硬挺的結。

  “好了!”她擡起頭,不經意撞進他深不可測的黑眸,雋朗的臉龐平靜得教人瞧不出他內心所想,“怎麽了?”

  “你這樣好像我老婆。”

  她臉色一變,不由得輕叱,“胡說八道什麽!”

  他不由分說地親了她一下,旋即抓起西裝外套跟公文包,“中午退房之後在大廳等我,一起去機場。”

  砰!套房的門被他撞出巨響。

  她看著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她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幕,記得他慌慌張張像個孩子、記得他說她像他的老婆、記得他匆忙之中給她的親吻。

  老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誰的老婆了!

  因為不能。

  許久,她抹抹眼淚,打起精神,不哭。

  慢慢地打包行李,朝窗外多看了好幾眼這幾天沒能好好欣賞的湄公河,在接近中午退房後,坐在大廳里等著他回來接她一塊兒去機場。

  當班機飛上雲霄,他突然問:“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吧?”

  “嗯,怎麽,想到你的願望了嗎?”

  “還沒,只是確認你有沒有忘了約定,我回臺灣後,會努力想的。”

  瞥了他一眼,“我怎麽有一種大不妙的預感?”

  他莞爾,伸伸懶腰,“困死了,這幾天真是累死我了……”閉上眼睛前,還不忘意有所指地瞟了她一眼。

  夏品妮佯裝沒看見,拿起機上的免稅商品目錄,仔細閱讀起來,耳根子卻是紅得厲害。


  夏品妮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反正是周休假期,沒人規定要早起,無妨。

  “嗯……”又來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夏品妮撐起身子,拍了拍有點火燒心的胸口。

  一直以為是這幾天天氣太熱、工作太忙,以至於胃口不好。

  可那股窒悶、嗯心、食不下咽的感覺,非但沒有減緩,還有日益嚴重的情況發生,這讓夏品妮直覺想起了一件差點被她遺忘的事情——

  會不會是懷孕了?

  大膽的假設、讓她頓時渾身血液一陣激流,身子跟著興奮而顫栗。

  於是,她行動力十足地換上外出服,打起精神到附近的藥局買了好幾個品牌的驗孕棒,等不及一進門便開始撕扯包裝,快步地走進浴室里。

  過了十來分鐘,夏品妮熱淚盈眶地走了出來。

  懷孕了,她真的成功懷孕了!

  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一個有著周逸衡跟她兩人基因的小寶貝。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人情緒比較不穩定,一回到客廳沙發,夏品妮便開始大哭。

  不一會,兩只眼睛就哭得腫到像核桃,她抽了面紙擤了擤鼻涕,接著又露出傻到不行的傻笑……

  唉,真的太開心了嘛!

  對了,這個好消息一定要跟……呃,要跟誰說?

  還不能跟爸爸、媽媽說,老人家聽到女兒未婚懷孕只怕會直接瘋掉。

  精子貢獻者周逸衡呢?好像也不太好,在公司有機會再說就好,這樣特地打電話去,怪怪的,萬一給他壓力就不好。

  對了,還是先跟恩恩說好了,她是最清楚她計劃的人,通知她最合適了。

  夏品妮趕緊抓起話筒,撥給宋欣恩。

  聽到消息的宋欣恩,不到半個小時就趕過來了。

  叮咚!叮咚!

  一打開門,兩個人馬上抱在一起興奮尖叫。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現在是有小孩的人,一切都得小心慢慢來。”宋欣恩提醒,又攙又扶,小心翼翼地把夏品妮扶回客廳沙發。

  “哈哈,好像太興奮了!”夏品妮傻呼呼地笑了。

  “是周逸衡幫的忙?”

  她點點頭,“嗯。”

  “打算告訴他嗎?”

  “還是不要太刻意好了,不然,怪怪的。”畢竟,他們又不是在交往的關系,興沖沖地跑去跟他說她懷孕了,他做什麽反應都不對,還是等適當機會再說好了。

  “好啦,成功懷孕了,接下來呢?打算怎麽辦?”

  “現在還不大穩定,等幾個月後,胎兒狀況穩定點,我可能會到澳洲待產,畢竟臺灣這邊容易有什麽傳聞,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安全。”吐吐舌頭。

  “你什麽時候要跟伯父、伯母說?”

  “當然也是等孩子穩定嘍,我怕他們受不了,抓著我去拿掉小孩,那就糟了……唔嘔……”夏品妮臉色乍然變白。

  “怎麽了?”宋欣恩如臨大敵。

  她虛弱地笑一笑,“一直以為是這幾天天氣太熱、工作太忙,所以胃口不好,三不五時想吐,不過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小寶貝的關系吧!”摸摸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雖然氣色不佳,但夏品妮臉上已經開始出現有子萬事足的神情。

  “你該不會早上到現在什麽都還沒吃吧?”

  “……”被猜對了,所以很心虛。

  “夏品妮,你這樣怎麽當媽媽啦!”

  “我發誓,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她明白,她的身體不再是她一個人的。

  宋欣恩趕緊去幫這位準媽媽張羅早餐,還跑了一趟超市,把夏品妮家的冰箱塞滿食物,並且勒令她從今天開始,就算是用塞的,也得把食物塞進肚子去。

  宋欣恩陪了她一整天,離去前還滿臉的不放心,直到她再三保證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好友才離開。

  可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問自己——

  “夏品妮,會害怕嗎?以後責任不一樣嘍!”

  心里的聲音堅定回答——

  不,不怕,或許會不安,但是,為了孩子,我什麽都不怕。

  不知道小寶寶會像周逸衡多一些?還是像她多一些呢?

  公平起見,男的就像周逸衡,女的還是像她嘍,呵。

  夏品妮不知道害喜居然會這麽不舒服。

  剛起床整個人就吐得快要虛脫,好不容易喝了點溫豆漿,舒服了點,但眼看上班來不及了,她只好搭計程車上班。

  到了公司,站在擠滿人的電梯里,空氣不是很好,加上她原本就有點頭暈,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但她忍著,渾身發抖地忍著,等到終於抵達上班樓層,她趕緊推開前方的人,急急忙忙跑到洗手間去,出門前剛喝的溫豆漿全都進了馬桶。

  好險,好險沒吐在電梯里,否則就糗了。

  她反複深呼吸,直到覺得好多了,才掬水拍拍臉,打起精神走出女用洗手間,準備開始工作。

  “哇!”剛走出洗手間,她便被杵在轉角的周逸衡嚇到了!

  他那雙犀利的黑眸緊緊瞅著她,抿著嘴巴許久都不發一語,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令人不安的氣勢,令夏品妮一陣心虛。

  “你、你怎麽站在這里?嚇我一跳。”她擠出笑容。

  “你怎麽了?”

  “我?沒有啊,哪有怎樣?”

  “我剛剛也在電梯里。”周逸衡沒好氣地說。

  他剛走進電梯,馬上就從一堆人當中看見臉色白得像鬼、一臉病態的她站在電梯內側的角落,不過她顯然沒看到他,因為忙著忍耐、深呼吸。

  她最近臉色一直不大好看,整個人好像很累很累,盡管她已經努力打起精神,企圖表現出她一貫的神采,效果終究有限。

  昨天邱秘書問她,她只是用天氣熱沒胃口帶過,但早在那之前,他已經註意她一直是這種狀態好幾天了。

  所以說,他看到她急急忙忙擠開人群,一路狂奔到洗手間的模樣了?夏品妮嚅嚅嘴,沒說話。

  “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美眸瞪大,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擡起手掩住他的嘴巴。

  他還真是沒有危機意識,這種事情居然在這種人來人往的走道上,大剌剌地脫口就問,他是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嗎?

  他拉下她的手,“我們進辦公室說。”

  “不行,邱秘書在。”

  “那樓梯間這時候沒人。”

  “等等,先讓我喝點開水。”

  “去茶水間等著,我回去幫你拿杯子。”

  沒等她應允,他已經邁開步伐走向辦公室。

  “總監,早。”邱秘書精神抖擻地打招呼。

  “早。”隨口應了聲,拿起夏品妮座位上的保溫杯,周逸衡轉身離開。

  邱秘書納悶地歪頭嘀咕,“咦,總監拿夏特助的水杯做什麽?這兩個人好像有點曖昧,有時卻又不像那回事,真難懂。”

  周逸衡來到茶水間,倒掉杯里的水,湊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接著用熱水燙了一下,才重新註入溫開水遞給她。

  “謝謝。”夏品妮感激地接過,連忙啜了幾口,重新蓋上杯蓋。

  周逸衡領著她推開安全門,走到空無一人的樓梯間。

  她才剛坐在階梯上,他的聲音旋即響起,“什麽時候知道的?去做過產檢了嗎?”

  她仰頭看他一眼,“上個禮拜六。去過一次了。”

  “為什麽沒跟我說?”他有點急躁地問。

  他霸道的口吻讓她本能地扞衛主權,“這是我的寶寶欸!”

  “沒有我的努力配合,你會有寶寶?”周逸衡反問。

  “……”確實。

  “所以跟我講一聲是應該的吧?”不管怎麽樣,他都是孩子的爸。

  “我沒有不跟你說啊,只是打算過陣子。”

  “過陣子是多久?等到肚子大起來,不用你講我也看得到。”他又沒瞎。

  “咦,這倒是。”

  這個腦袋有洞的夏品妮……

  他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讓家人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藏一輩子吧?”

  “等孩子穩定一點……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不舒服的感覺。

  周逸衡皺眉,“是不是一直都很不舒服?”

  “有一點,每天都很想睡,容易惡心。”明明是懷孕,可她的體重卻掉了。

  “你瘦了,再這樣下去不行!今天就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我好照應你。”他直接做出決定。

  “不要。”她一口回絕。

  聞言,他挑眉,“為什麽不要?”

  “我不想告訴你就是不希望你覺得有責任、有壓力,別忘了,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會好好照顧的。”夏品妮重申立場。

  “夏品妮,你說錯了,這,也是我的孩子,我有貢獻精子。”他完美反駁她的論點。

  “但是你的階段性任務已經結束了!”他成功讓她受孕了,所以該功成身退,接下來的事情,他不用管。

  “什麽叫階段性任務已經結束,夏品妮,當我跟你上床做愛,一起制造出一個小生命開始,我的任務就只會持續下去,不會結束,直到死亡。”周逸衡堅定地說。

  “沒錯,所以你們兩個馬上給我結婚!”

  突如其來的嚴厲語句,讓背對著樓梯的兩人滿臉震驚地回過頭來。

  “董事長!”周逸衡起身望著樓梯上的夏定成。

  “爸……”夏品妮瞪大眼睛,腦袋一片空白。

  完了,被老爸知道了,這下子事情完了。

  “周總監,你跟品妮兩個馬上給我上來!”夏定成撂下這句話後,轉身回樓上的辦公室。


  心血來潮想要下樓關心這陣子努力打拼的業務部同仁,沒想到竟在樓梯間發現女兒未婚懷孕的驚人事實!

  這對一個爸爸來說,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接受。但,要理性處理,畢竟,女兒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有屬於自己的感情生活,他要學會尊重。

  三年前就是因為他不懂尊重,執意幹涉,最後才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害得女兒的心靈受創那麽嚴重,避居澳洲三年。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

  “我們沒有交往。”夏品妮說。

  “沒有交往怎麽會上床?還鬧出人命?”

  “是我的錯。”周逸衡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認錯,因為是他沒有守住原則,跟她一起造成了這件事情。

  “不關他的事,是我拜托他讓我懷孕的。”夏品妮急急解釋,不希望父親因此對他留下壞印象。

  “什麽?品妮,你為什麽要拜托周總監做這種事?”是代溝太深嗎?他完全無法理解女兒的想法。

  “因為我想要一個孩子。”

  “荒唐!孩子又不是寵物,怎麽能說想要就想要?”夏定成頭都疼了。

  看吧,董事長也是這麽說,孩子不是寵物。雖然時機不是很恰當,但周逸衡就是忍不住用眼神向她示意。

  夏品妮知道那一眼的意思,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拳。

  現在是怎樣?在爸爸面前打情罵俏?

  “品妮,我不管你們兩個在玩什麽把戲,總之,現在孩子都有了,你馬上跟周總監結婚,要對這個生命負起責任。”夏定成做出結論。

  “不,我死都不要嫁給他!”斷然拒絕。

  這句話,讓周逸衡錯愕地別過頭來,難受地盯著她。

  死都不要嫁給他?她就這麽討厭他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他讓她懷孕?

  看見周逸衡的表情,她心猛然一抽。

  不嫁,是為你好,是不想看到你死。

  他的眼神讓她難受極了,覺得自己傷了他的心,也傷了他的自尊,可她沒那個意思,他很好真的很好,是她自己的問題。

  “什麽叫做死都不要嫁給我?既然這麽討厭我,為什麽還要懷我的孩子?”周逸衡忍不住低啞問。

  “沒錯,你既然不想跟周總監在一起,為什麽還想跟他有孩子?這實在太胡鬧了。”夏定成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女兒。

  “我……”欲言又止。

  叩叩!

  “進來。”

  王秘書推開門,“董事長,小姐的同學——宋欣恩小姐來了。”

  “品妮?”見到好友也在,宋欣恩不禁微訝,她就是挑品妮在上班的時間要來告訴伯父秘密,怎麽當事人也在?

  “欣恩?”

  兩個好友怔愕互看。

  “欣恩,你怎麽會來?”

  宋欣恩抓抓頭,尷尬地說:“品妮,對不起,你瞞著伯父、伯母未婚懷孕,又一個人住在外面,加上那天看你臉色那麽糟,我越想越不放心,想說還是得來跟夏伯父說一聲才行,讓他把你接回家去,至少有人照顧你。”

  “欣恩!”她真是被好友打敗。

  “對不起啦,可是不說,我良心過不去。”她轉而看向夏定成,“伯父,對不起,我跟著品妮一起瞞您和伯母了,可是,品妮會這麽做也是不得已,她是不希望夏家絕後。”

  “宋欣恩!”這丫頭抖起秘密還真是不手軟,一樁接著一樁抖。

  “抱歉董事長,方才我門外聽到了一些,小姐只想要孩子卻不想嫁的原因,我想,應該是為了三年前那件事吧?小姐?”王秘書問。

  夏品妮緊緊咬著唇,不發一語。但,不說話,不代表事情不存在,只是要把舊傷口揭開,又真的好疼。

  “三年前發生什麽事?”周逸衡被搞糊塗了。

  她吸了一口氣,捏緊雙拳,決定豁出去揭露一切。

  “我害死了一個男人,一個想要娶我的男人!因為我天生帶煞命格克夫,所以把他害死了。周逸衡,聽到這個原因,你現在還想娶我嗎?還敢娶我嗎?”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三年了,若是單純的情傷她可以努力走出,可這件事情帶給她的自責永遠不會消失,無端受她牽連的早逝性命也無法從頭活過。

  “所以你去了澳洲,三年沒回來?”

  她默認。

  周逸衡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心疼。

  印象中的她,是倔強不服輸的,能夠讓她一走就是三年,可見那件事情給她的打擊有多大,他心疼,真的心疼。

  他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懷里,輕輕哄勸,“別哭。都過去了,惦記三年,夠了,別再想了……”

  “真的可以這樣嗎?”她很迷惘。忘掉,是不是對不起死掉的人?可是不忘,她又好痛苦。

  “可以,當然可以,已經夠了。”他撫著她的背,安撫她的不安。

  “品妮,他說的對,已經夠了,你要學著放下了。再說,那真的不是你的錯,肇事原因筆錄上寫得很清楚,是疲勞駕駛又超速才造成意外,你別再自責了。”宋欣恩幫著勸說。

  “品妮……真要說起來,是爸爸的錯。”夏定成難過地望著女兒,“什麽命格帶煞克夫,那是爸爸胡說的,是我想要阻止你嫁給對方,所以才這樣嚇你的,爸爸沒想到反而害你這麽自責。”

  她猛地別過頭,“爸,你是說……”

  “是真的,小姐命格富貴,根本沒有帶煞克夫,董事長是因為知道對方和小姐交往其實存心不良,怕你盲目嫁人誤了一生,所以才捏造了那個謊言。”王秘書說。

  “所以,我沒有天生帶煞克夫?”

  “沒有。”王秘書保證。

  “品妮,既然你擔心的事解決了,你總可以跟周總監結婚了吧?”夏定成問。

  話題再度繞回兩人身上,她看著周逸衡,周逸衡也看著她,夏品妮突然意識到他們居然靠在一塊兒了,連忙推開他,拉出距離。

  “別再裝了,你明明就很喜歡人家不是嗎?”宋欣恩再抖出一樁秘密。

  “宋欣恩,我真的很想拿針線把你的嘴巴縫起來!”嘴巴說得兇狠,可是臉卻紅得像柿子,實在沒殺傷力。

  “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嗎?”周逸衡低頭問。

  “記得。怎麽,你想到你的願望了?”

  “嗯,我的願望就是,娶你。”

  黑眸瞠大,“你、你瘋了嗎?”

  瘋,他還想更瘋狂的呢!

  周逸衡一把扣住她的下顎,低頭熾熱地吻住她。

  畫面太刺激,夏定成倒抽一口氣。

  宋欣恩好開心。

  王秘書……嗯,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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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的恐龍
男爵 | 2012-1-7 21:52:44

本帖最後由 滅絕的恐龍 於 2012-1-7 23:04 編輯

尾聲

  等待產檢的時候,夏品妮忍不住戳了戳身邊狂看文件的忙碌男人。

  周逸衡別過頭,困惑地瞅著她。

  “你為什麽要娶我?”

  她不想讓他感覺是被逼,這樣好像她很沒行情,只能硬逼一個倒黴鬼娶她。

  而更令她氣悶的事情是,她完全沒有享受到婚前那種被追求的感覺,居然就要嫁給他了。

  “董事長不是說,要對生命負起責任。”

  所以,只是為了負責?

  夏品妮的心更悶了……

  “責任就這麽重要?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愛我,一段沒有愛的婚姻怎麽可能維系得下去?”

  瞟她一眼,“你又知道我不愛了?”

  “因為你從沒追求過我呀,我們根本連交往都沒有。”

  如果愛,他會想要追求她吧?可偏偏他以前拒絕了她的告白,就連重逢之後也沒有任何表示,如果愛,會這樣嗎?

  “那是因為你不管先後順序,直接跟我吵著要生孩子,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別人都是先交往、再結婚、然後懷孕生子,那我們現在已經是先懷孕生子、準備結婚,那就等婚後再開始交往好了。”周逸衡明快地說。

  吼!她怒了,殺氣騰騰地瞪著這個弄大她肚子的男人,覺得自己真是識人不清。

  “如果我就是要你追我呢?”

  他斜睨著她那顆藏有小生命的肚子一眼,“要追,等你生完再追,挺著肚子不要跑。”

  “不是那種追啦,是追求的‘追求’!”

  “你忘了嗎?有事弟子服其勞,你想要我怎樣,你就去做吧!想要玫瑰花,就自己打電話去花店訂;想要首飾,就自己去店里挑。記得,不要挑太貴的,現在開始要養兩個孩子,要節省開銷。”他非常理性地說。

  “這個無賴,你這個可惡的無賴……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只是為了給我爸一個交代,我討厭你,周逸衡,你真的很可惡……”她氣得眼圈一紅。

  眼看自己快要把她弄哭,周逸衡知道該收手了,放下文件捧起她的小臉,溫柔地親吻她。

  “不、不要這樣,很多人在看……”這一吻,令她轉為害羞,小臉紅通通的。

  “要看就讓他們看,他們都不知道親過多少回了,不然怎麽會在這里?”

  都到婦產科了,事情肯定不只親吻那麽簡單,再說,他也只是輕輕碰了她的嘴,又沒有用舌,完全的發乎情止乎禮。

  “我是跟你說真的,你確定要跟我結婚嗎?你甚至沒有喜歡過我。”

  “誰說我沒有,我一直非常喜歡……捉弄你!”

  “周、逸、衡——”

  “那你告訴我,怎樣才算喜歡?”他正色反問。

  “我……”該怎麽說呢?那是一種情緒……哎喲,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啦!

  “我不知道真正的喜歡是怎麽樣,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我心里沒有被遺忘,她誑我說國文是她的拿手科目,可是考得奇爛無比,英文二二六六,數學是小學生的程度,但她跟我說‘周老師,我喜歡你’的時候,其實我很高興。而且你知道嗎,其實這些年我常想起她……”

  她害羞竊喜,卻又故作不在意,“想起她做什麽?”

  “想起她腦袋的洞不知道補起來了沒。”

  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這男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滑頭?以前明明覺得他器宇軒昂、文質彬彬,現在,唉……

  他拉過她的手,十指交握,“別老愛胡思亂想。這些年,我是真的常想起你,現在很高興,不用只能想起你,還可以看著你。”

  可惡,鬧了這麽久,突然來這麽一句騙人眼淚的,這男人怎麽這樣啦……

  她心里甜蜜蜜的,忍不住像個小女生,撒嬌地偎向他身邊,另一只手輕撫上小腹,現在的她,真的很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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