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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4:57

第041章:點撥

穎王趙頊看到王靜輝的策論後果然深迷其中,趙頊之所以喜歡王靜輝的策論不是因為他的策論文采好,若論文采優劣,王靜輝的策論充其量不過是個中上之姿,不說朝堂上歐陽修、司馬光、蘇軾等人寫的策論文采要高出他一籌,就是館閣中人也有很多寫得比他漂亮。王靜輝的策論勝在精彩,勝在立論新意,如果說歐陽修之流是正大光明的排兵佈陣,那王靜輝的策論則是出奇兵,劍走偏風、佈局詭異,頗有春秋戰國時蘇秦張儀之風。

趙頊生性好學,光是老師就拜了一大堆,所讀過本朝佳士的策論極多,但現下大宋已經歷了百年的和平生活,連帶著天下士子的文章也多是繁花錦簇,華而不實者居多,很少有人的策論能夠像王靜輝的文章一樣通過事實經過嚴密的推論從而得出令人信服的結論。這讓趙頊想起初識王靜輝時,他給自己講評大宋現今的弊政,雖然結果和很多有識之士一樣都是冗兵、冗官、冗費,但那些所謂的「有識之士」在評論弊政的時候多是大話空談,只能讓他知道有著三條弊政而已,而王靜輝則是通過比較詳細的數字讓自己感到這三條弊政會給大宋帶來怎樣的災難,如果不盡快加以改革肯定會導致亡國。所以相比之下王靜輝以二流的文采卻寫出了一流的策論,從而讓自己對他的策論青眼有加,愛不釋手。

不過這次還是出乎趙頊的意料之外,王靜輝送來的策論居然是有關軍事方面的,這讓他很驚訝:如果是一般文人談論國家朝政雖然可能是言之無物,但也不會錯的太離譜,但這軍事方面的策論對於文人來說其難度可就高多了,趙頊見過的策論當中對軍事方面闡述最好的也只有蘇旬了策論了,不過蘇旬終究脫不了文人的酸氣,雖然論述極佳但也暴露了他不諳軍事的事實,難道王靜輝還對軍國大事很精通嗎?

正如王靜輝事先想像的那樣,雖然趙頊對宋朝正在衰退的國力很擔心,但相比之下他更不能容忍的便是堂堂大宋在軍事上卻老是在與遼國和西夏的軍事對抗上吃虧,每年都要送給這兩個敵國不菲的「賞賜」,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給大宋「算賬」時提到這「賞賜」的時候,趙頊的臉都黑了,所以他斷定如果自己這篇關於軍事的策論如果寫得極為出色的話,那趙頊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向他請教其中的問題,到時候自己就有機會來藉機提出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方法,那讓他接受自己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計劃也就順理成章了。

當趙頊從蜀國公主手中接過王靜輝送來的策論便一口氣把它讀完,王靜輝對這篇策論下的功夫極深,寫得大氣磅礡,加之文中對秦軍、漢軍、唐軍、東晉北府兵的構成、作戰特點、兵器裝備、戰功戰績等各個方面都進行了詳細的對比和介紹,讓趙頊讀後心中不禁讚了一聲好。

「沒有想到王改之居然對軍事這麼精通,這個人才不想當官可真是可惜了!」雖然這篇策論深深的打動了穎王趙頊,但他一想到王靜輝那廝「死不悔改」,心中也不禁有些惘然,嘴邊默默的說道:「可惜這等人才卻不肯為國出力!」

旁邊的蜀國公主聽了趙頊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很奇怪,還以為王靜輝怎麼有得罪自己的皇兄了,等到看完趙頊手中的策論問明白原因後不禁莞爾說道:「此人到不是不願意為國出力,他的志向高遠讓人難以把握,我看他還是在等待機會……」說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去,終不可聞。

穎王趙頊看到蜀國公主這個樣子也是搖了搖頭,他眼角一瞥正好看到旁邊書案上王靜輝與策論同時送來的幾篇詩詞,排在最上面的一張便是寫著《感皇恩》那首詞,趙頊熟讀詩詞,當然明白詞中的寓意是什麼,心中一緊也明白自己妹妹為什麼現在這樣了,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說他志向高遠在等待機會,那他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入朝為官的詔書,反而更願意跑到校正醫書局去當個七品的編修?」

蜀國公主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心中怎麼想的,他的心思雖然很難猜透,但有一樣他心中好像在顧忌什麼……現在朝堂上都在為濮議而爭論,我想他也應該知道這件事了,這個時候他卻給你送來了這麼一篇毫不相干的策論,可能是他不方便到穎王府來,想讓你到他那裡一趟,可能他對此事有解決的辦法,你可以聽聽他的想法,也許真的有用呢?」

趙頊說道:「他有什麼好顧忌的?!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現在要去找他,你先到王妃那裡去吧!」趙頊雖然不指望王靜輝真的有什麼能夠解決濮議的辦法,但他知道王靜輝想法特異,聽聽他的意見終歸不是一件壞事。不過他可不願意妹妹再跟著他去王靜輝那裡,只好藉口讓她去陪已經懷孕四個月的向王妃來支開她。

蜀國公主說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趙頊說道:「你現在也不小了,怎麼能老是身著男裝跟著我到處跑呢?我看以王靜輝的精細,他可能早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

蜀國公主聽後沈默不語,但她的眼神卻很讓趙頊為難,他從小便很寵愛這個妹妹,看到他的眼神也無奈的擺擺手說道:「你上次穿的衣服還在後面,快去換上吧,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蜀國公主做夢也沒有想到哥哥半天蹦出這麼一句話,半天沒有反映過來,在趙頊的催促下,歡喜的到後面去換裝了,這樣他們兄妹兩個又再一次來到王靜輝在平民醫館的書房。

當王靜輝走進書房時,便看到穎王趙頊和一身男裝打扮的蜀國公主趙淺予正在等他。他走上前去向趙頊行了個禮後說道:「殿下近日可好?可曾收到我最新寫的策論和詩詞?」說起詩詞,王靜輝看了看站在趙頊旁邊的蜀國公主,說道:「趙公子最近可好?」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王靜輝正在看自己,一絲紅暈爬上了臉龐,看著王靜輝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好似很得意似的,便橫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王兄最近的詩詞更有進境了,在下佩服,不過可惜沒有送給別人……」

王靜輝聽她說完後,心理總覺得不是滋味:「什麼『進境』?什麼送錯了人?不就是因為自己寫了一首《感皇恩》的愛情詞嗎?看來眼前這位佳人終究心中還是沒有自己,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片空白:「好在自己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寫了一首愛情詞來試探她而已,否則自己也沒有辦法首場!」

長這麼大,王靜輝還是第一次對身邊的女孩表示好感,結果就這樣夭折了,這怎能讓他不心神恍惚。不過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費這麼大勁把趙頊引到自己這裡來的目的,便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把注意力轉移到旁邊的趙頊身上了。

蜀國公主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看到王靜輝的臉色轉瞬間變成了蒼白的顏色,但不一會兒便看到他又若無其事的轉向了自己的哥哥,但他眼中那悲傷的眼神卻沒有瞞過趙淺予。趙頊也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當然知道王靜輝似乎對妹妹有些誤解,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畢竟兩個人之間相差的實在是太遠了,他也知道兩個人之間都彼此對對方有好感,但這並不能填平兩人之間的鴻溝。由於對妹妹的寵愛,趙頊不會在此事上給蜀國公主設置太多的障礙,甚至心中還希望這件事能夠朝好的方面發展,畢竟身為皇室外在的光芒並不能掩飾其在婚姻大事上的悲哀,他也希望妹妹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但他知道這一切太虛幻了,所以不時的「點醒」妹妹要注意和王靜輝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維護皇家的威嚴。

穎王趙頊看到王靜輝朝他看過來,便說道:「王兄,你寫的策論我已經看過了,很是精彩,不過你這次怎麼會寫軍事方面的策論?」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老是吃同一道佳餚,即便是山珍海味時間長了也會讓人感到無趣的,換個口味會更好些!以前也曾苦讀過兵書戰策,想起來不禁手癢所以就寫了一篇,能得殿下誇獎實在是不敢當!」

趙頊也笑著說道:「王兄寫策論還是要看心情如何了?」

王靜輝說道:「這也不是全都這樣,眼前如果國家有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的話,那天下吾輩眾人都會提筆盡心為國家出力獻策。」

趙頊肅容說道:「王兄可知當今朝堂上正在討論什麼嗎?」

王靜輝心想:「這個趙頊也太著急了吧,我先前準備的一堆說辭全都白費了?」

王靜輝可不知道趙頊受到了蜀國公主的點撥才來他這裡的,畢竟現在朝堂上為濮議已經吵成了一鍋粥,以韓琦、司馬光、歐陽修等宰持的官員和以王王圭兩制官員為首的朝廷大多數官員互不退讓。原先韓琦和英宗趙曙以為大臣們會迎合他們的意圖,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撞到了鐵板上,韓琦等擁護濮王為皇考的官員遭到朝中絕大多數官員的抵制,而曹太后卻在這要命的關口下了一紙詔書,嚴厲指責了韓琦等官員,認為濮王不應該稱為皇考。這一次被曹太后釜底抽薪,更多觀望的官員倒向了兩制派,這很讓英宗和韓琦認識到局勢發展對自己大為不利,但又不肯放棄,所以兩派就這樣僵持起來遲遲不做最後的決斷。這個時候身為穎王的趙頊怎能別的事情分心呢?王靜輝所寫的策論是好,但還不至於讓他放下公務來專門和王靜輝這個布衣來討論策論。

王靜輝說道:「朝堂上的事情這我倒也有所耳聞,現在街上最熱門的話題便是朝廷中關於濮議的真論了。殿下可是為它而心煩嗎?」

趙頊說道:「王兄,你說得不錯,現在朝堂上爭論最多的便是濮議。本來去年就由宰持韓琦上書來討論濮王,也就是我親生爺爺的封號問題,但當時父皇以仁宗皇帝大行為理由先擱置了下來等到仁宗大祥之後再交由禮部兩制官員討論。等到這個月初九,韓琦再次上書的時候,父皇才交由兩制討論,但沒有想到此事竟遭致百官反對,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太后聞訊親自下了詔書譴責了宰輔韓琦等人,她也是站在兩制官員那一派的,這使得濮議陷入了非常困難的境地!王兄你怎麼看這件事?」

其實不用趙頊說,王靜輝在過去所讀過有關宋朝的歷史書籍裡面也對濮議有過詳細的記述,在加上這幾天從茶館酒肆中聽來的民間流傳的消息,他對整個事件已經有了相當準確的判斷,但他所不知道的就是曹太后竟然現在就下旨站在兩制官員這一派,看來英宗和韓琦等擁立濮王為「皇考」的官員處境要比王靜輝想像中的還要糟糕。不過王靜輝並不關心曹太后現在下不下旨,現在朝堂上已經夠亂的了,曹太后再插一腳只能使「皇考」派和「皇伯」派的矛盾更為激化,讓英宗和韓琦等人的出境更為糟糕一些而已,這在他的眼中並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更有利於他的說服計劃。

趙頊兄妹都看著王靜輝,但見他半天也沒有說話,他們的心中也有些失望,本來他們對王靜輝抱著的希望還是挺高的,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的才能還是有些徒有虛名。正在趙頊他們心中打退堂鼓的時候,王靜輝開口了:「殿下,你知道禦史台呂誨、司馬光等「皇伯」派人的想法嗎?你知道韓琦和歐陽修等「皇考」派的想法嗎?」

趙頊被王靜輝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給問蒙了,當即居然沒有反映回答,王靜輝看看他發呆的樣子也沒有在意,淡淡的說道:「穎王殿下,你也經歷了朝堂上的唇槍舌劍了,應該清楚這『濮議』到現在來看對於官員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禮法之爭了,而對於當今的皇帝陛下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也不是單純的篤孝的品行了。呂誨和司馬光等人之所以堅持皇帝陛下稱濮王為皇伯,這是因為他們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收攏天下的民心,維護大宋統治集團內部的團結。而韓琦、歐陽修等掌握實權的宰執們考慮的問題則更現實,深知仁宗已死,太后已無能為力,他們要一心一意地擁戴皇帝,因為畢竟皇帝陛下才是皇權的現實代表!而此時的皇帝陛下也想借此來看看他的政令能否得到大多數官員的擁護和順利執行,這是與慈壽宮相向的!」

趙頊兄妹聽後不禁眼前一亮,登時明白了朝堂上濮議雙方角鬥的背後都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他們雖然明白王靜輝話中的意思,但對於現在的困境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就問道:「王兄雖然對朝堂上的情形沒有親見,但卻分析的如此透徹,想必應該知道解決的辦法,還請王兄教我!」說完竟朝王靜輝躬身作揖!

王靜輝上前輕輕扶起趙頊說道:「殿下不用這麼客氣,我雖然有個主意,但卻不是光明正大,可能會有損皇帝的威嚴,我說出來你可以聽聽,用不用就是你的事情了!」

趙頊忙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王靜輝卻沒有說出答案,而是反問到趙頊:「殿下,濮議到現在也有一個月了,你認為解決濮議的關鍵在誰身上?」

趙頊想了想說道:「現在反對成濮王為皇考的最激烈的便是兩制官員和禦史台官員了!」

蜀國公主輕聲的反問道:「難道是太后?」

王靜輝詫異的轉頭看看她想到:「怪不得《宋史》上曾說過蜀國公主聰穎,難怪她有如此政治嗅覺!」蜀國公主趙淺予看見王靜輝正看她,也紅著臉低下頭默不作聲。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殿下認為是太后下旨前他們反對的激烈呢?還是現在反對的更加強硬?!趙公子說得好,太后才是解決濮議爭端的關鍵!」

趙頊問道:「現在想來確實是太后才是此事的關鍵,但現在太后已經下旨譴責宰輔韓琦,怎樣才能讓她改變主意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太后現在能夠下旨站在禦史台和兩制官員這一邊,那難道不能有一天再下一道旨意站在皇帝陛下和宰輔韓大人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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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5:20

第042章:得失之間

「什麼?!」趙頊和趙淺予異口同聲的反問道。這實在是太讓他們兩個人驚訝了,他們可是從曹太后的眼皮低下長大的,對太后的性格當然很瞭解,想讓曹太后更改主意再發一份詔書掉頭來支持他們的皇帝老爹,那是根本沒有門兒。更何況這次他們的皇帝老爹追封的是生父濮王的名分,而英宗趙曙是仁宗從濮王那裡過繼過來的,也就算是曹太后的義子,在感情上她那裡也無法通過,只要曹太后不在幕後作對,英宗和韓琦就高興的託福了,若是支持那根本就不用想這種可能性。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讓曹太后再發一次詔書,以明確支持成全皇帝陛下的孝心,這樣才能夠給禦史台和兩制官員予以釜底抽薪,朝堂上關於濮議的爭論才能夠停止。其實這次在朝堂上爆發出來的濮議爭論只是個由頭,它本質上兩個新舊政治勢力的交鋒,曹太后雖然還政於當今皇上,但底下的百官可不這樣看,不巧的是這個時候曹太后下旨譴責韓琦,姑且不論曹太后的本意如何,但這道旨意確實是讓百官對此產生了錯誤的結論和看法。如果不快速解決這個問題,那朝堂將會陷入持久的爭論當中去,對國家的穩定是極為不利的!」

趙頊說道:「王兄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要讓太后更改旨意,這……這可是難上加難啊!」

王靜輝剛想說出最後的答案,旁邊的趙淺予問道:「先生剛才所說『有個主意,但卻不是光明正大,可能會有損皇帝的威嚴』之語是不是你有辦法可以使太后改變主意?」

王靜輝看了看她,然後對趙頊說道:「殿下,趙公子猜得不錯,我確實有辦法讓太后改變主意,不過這個主意我只是說來聽聽,能不能用還是看你們的選擇!」

趙頊咬咬牙說道:「王兄,敢問計將安出?」

王靜輝說道:「我聽傳聞:當今皇上雖然過繼給仁宗皇帝,但開始的時候,曹太后似乎和皇上相處並不是很和諧,而是多虧宰輔韓大人去年從中大力周旋才化解這段母子間的怨隙,還政於皇帝陛下。我想問殿下這是否屬實?」

趙頊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汴都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怎麼王兄對此還有什麼異議?」

王靜輝說道:「我對這件事到沒有什麼異議,只不過想確定一下罷了。我想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到太后對於權力並不是很熱衷,而是深明大義的一代賢後。現在能夠說動曹太后改變主意的大臣在朝中也不過這麼寥寥數位,我想可以讓韓大人、歐陽大人、曾大人去遊說太后改變主意,如果能夠說服太后的話,這便是一上策,如若失敗便只有採取下策了!」

趙頊想了想後說道:「這確實是一條好辦法,能夠勸動太后改變主意的也就是韓琦、曾公亮、富弼這一班老臣了,機會也是很大。王兄,如果這條辦法不行,那什麼是下策呢?」

王靜輝說道:「我想這條建議雖好,但剛才殿下也說過皇上和太后之間以前的關係不太好,雖然這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善,所以這條建議也只是我說說而已,殿下拿去用成敗與否都不是很重要,關鍵是第二條建議。一道詔書之所以稱得上是詔書不過是詔書上面有太后的簽名罷了,可以等待太后醉酒後,買通宦官有機會在詔書上加上太后的簽押便可了!不過這條建議太過下作,所以是下策,但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歷史上關於後來曹太后下詔支持濮王封號定為皇考的爭論很多,畢竟是曹太后下詔責問韓琦在先,後來又改變態度改為支持,這樣的轉變未免太不合常理,所以大多數人都相信是曹太后酒醉後讓韓琦和歐陽修等人鑽了空子。王靜輝分析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也認為讓曹太后改變主意簡直是難於上青天,所以他相信這個傳聞是真實的:雖然曹太后個人品行在中國歷代後宮太后中堪稱楷模,但給濮王以皇考的封號實在是太刺激這個老太太了,況且她和英宗趙曙本來就有矛盾,更不可能反過來幫助趙曙渡過難關。想到第一次在校正醫書局見到宰輔韓琦的時候,韓琦那雙瞇起來的眼睛給王靜輝的感覺是老謀深算,如果說這個主意是韓琦這廝出的,王靜輝肯定會舉起雙手加雙腳表示同意。

王靜輝的話可把趙頊和趙淺予給嚇壞了:這傢夥也太大膽了吧?!更改太后詔書在他嘴裡怎麼這麼清淡?!趙頊有些惱怒的說道:「王兄,這可是逆臣之舉!你怎麼會出這樣的主意呢?!看來當初我推薦你入朝為官是看錯人了!」

王靜輝此時也沒有想到趙頊會對此有這麼大的反應,但他也毫不示弱的說道:「殿下,也許你會認為我這樣做有為聖人之道,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國家?!」

穎王趙頊直說道:「難道你這樣做還是個讀書人應該做的嗎?!這個國家又怎麼了?」

王靜輝說道:「我承認我這樣是有違聖人之道,但卻是為了大宋的將來著想!想要盡快結束濮議的唯一辦法就是說服太后,但若想說服她難於上青天!太后一日不改變對此事的態度,濮議就會在朝堂上一日不會商定下來,而你難道要讓皇上在這件事上作出讓步嗎?朝堂上爭論的時間越長久,其對國家所帶來的危害就越大,百官與皇上、皇上與太后、百官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激化,你知道最後會演變成什麼嗎?」

蜀國公主問道:「王兄,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情況?」

王靜輝說道:「濮議久拖不決,朝堂上的百官爭論不休,長此以往就會使爭論升級,由討論濮議上升為對彼此不同建議者的人身攻擊,最後發展成朝堂之上的政治氣氛急速惡化,由道義之爭蛻變成私利、意氣與權力之爭,由確曾有過的君子之爭,墮落為真正的小人之爭。大宋的元氣便在這長爭論中不斷消耗,統治集團高層的爭論就會慢慢的滲透到我大宋的各個方面,給我們大宋的敵國帶來入侵的機會。這樣的後果可能是我王靜輝信口胡說,但誰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場朝堂上的爭論最終會朝這個方向發展!」

王靜輝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是想到了歷史上王安石、司馬光和蘇軾這三個人之間故事,正是由於熙寧變法中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間永無休止的爭論使北宋的政治生態環境迅速惡化。等到這三個信念堅定高遠、人格高尚純粹、學術博大精深的偉大人物去世後,北宋的官場就徹底變成了菜市場,帝國正兒八經進入了一個政治倫理急劇淪喪,政治空氣迅速惡化,是非善惡觀念完全喪失的時代。整個帝國官場完全趨向厚顏無恥與卑賤猥瑣,到處充斥著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他們興高采烈地奔走於堂皇神聖的廟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著國家的權力與財富,直到將北宋帝國導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今天與趙頊見面發生這樣的分歧是王靜輝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但事情已經發生,在說別的也無益,他對趙頊後面所說的話多少想讓趙頊在當上皇帝後面臨變法兩派爭議的時候,能夠果斷處理,不要再次重蹈歷史覆轍。

而趙頊現在內心中也在不住的翻騰,他也知道王靜輝說得非常有道理,雖然現在濮議在朝堂之上紛爭很多,可以說「皇考」派已經被太后的一紙詔書差點兒打得萬劫不復,正是由於英宗趙曙固執的堅持,才使得現在朝堂內部兩派處於膠著狀態,但他還是不相信王靜輝所說濮議會就這麼一直膠著下去,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肯定會有辦法說服那些頑固的禦史台和兩制官員的。

王靜輝看到趙頊坐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心中也知道這個穎王在內心中也在掙紮,歎了口氣問道:「穎王殿下,我想問你:身為君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趙頊響了半天也沒有做出回答,因為他真的還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王靜輝繼續說道:「在下竊以為:身為一國之君,其首要的任務對內便是努力改善他的子民的生活,還有就是對外保證國家不受到外辱!其實現在朝廷上爭論的濮議和這兩個目標毫無關係,但長此以往就會影響到大宋的穩定。本來如果雙方都可以互相妥協一下並不難達成最後的統一意見,但皇上想用追封濮王為『皇考』的方式來成全他的孝道,而太后卻是為了維護其自身的尊嚴和感情反對這件事,這樣就斷絕了正面解決問題的辦法,唯一解決的方案便是側面來解決。」

趙淺予疑惑的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來解決濮議嗎?」

王靜輝說道:「不管太后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她現在那份詔書確實是為持反對意見的禦史台和兩制官員提供了巨大的支援,在政治上說的嚴重些這就違背了『後宮不得幹政的鐵律』,畢竟在大宋皇帝才是皇權的代表,而不是太后!一個時代即將過去,而另一個時代將會到來。現在看來如果皇上真的想有所作為,那就必須要贏得濮議的最終勝利,以徹底結束仁宗時代。現在大宋雖然表面上光鮮,但實際上已經到了必須要有所變動的時候了。如果濮議討論失敗或是讓步,那其結果必然是仁宗時代將在短時間內繼續主導現在的大宋!」

王靜輝的話可能在趙頊兄妹的心中很難理解,畢竟這是王靜輝在得知後世歷史發展的大致走向後考慮了很長時間才得出的結論。歷史上正是由於濮議討論定案的時間太長,從而導致了英宗在位期間政治作為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再加上由於英宗趙曙的身體實在是太差勁,在位時間更是短得可憐,使得他執政期間的個人色彩完全被仁宗皇帝所掩蓋,而使得他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皇帝。開闢一個新時代的任務也只有交給他的兒子神宗來完成了,而神宗趙頊也確實開創了自己的時代,但他執政的時候太年輕,還駕馭不了韓琦、王安石、富弼等大臣,最後才弄得有些不可收拾。

王靜輝看到趙頊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此時說什麼也晚了,趙頊就是明白了他的苦心,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他寫的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趙頊算是看不進去了,這件事需要另找出口才行。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在蜀國公主趙淺予的點醒下趙頊從思考中回醒過來,兩個人還算是客氣的對王靜輝告辭,但王靜輝卻知道自己在趙頊的心中已經跑不了「卑鄙無恥之徒」的評價了,而自己暗戀的蜀國公主也在這次會面中暗示自己是非分之想。這對於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就一直順風順水的王靜輝來說著實是兩次重大的打擊。由於和趙頊交談並不是很愉快,王靜輝也就沒有把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交給趙頊。

「太失敗了!怎麼會變成了這樣?!」王靜輝暗暗的罵自己,不過相對於和趙頊兄妹一拍兩散之外,他更關心的便是如何在八月的那場大雨前通過大宋官方的力量在汴都構建一個簡單的城市防疫體系,好迎接雨澇災害過後的瘟疫流行,不然到時候他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血拼一把了!

「管道!管道!」現在王靜輝現在對於權力倒是有些渴望了,畢竟他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有了權力他可以避免讓很多悲劇再次在這個時空的大宋重演,但他一想到王安石那個老頑固,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慄,連歐陽修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自己如果要是當官的話那前景實在是堪憂!

王靜輝用力搖了搖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清除出去後,就開始想找另外的管道來,他正在書房中冥思苦想的時候,管家王福敲門進來稟報:「校正醫書局編修孫奇、孫兆求見!」

「原來是他們兩兄弟啊!」王靜輝想起自己把他們兩人留在校正醫書局來「舌戰群儒」吶,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雖然很疑惑,但王靜輝還是放下現在手頭上的心事,讓管家王福快把孫氏兩兄弟請進來。

「王兄,你這平民醫館果然是氣象不凡,比我們家的可強上太多了!」孫兆剛剛進門就對王靜輝說道,孫氏家族由於其父子都在汴都為醫為官,再加上他們也是中醫世家,也就在汴都城西的富人區開了家醫館叫「和天堂」,這些是他們在校正醫書局修訂書籍時閒談時候聊起來的。

王靜輝謙虛的回答道:「子為兄過獎了,這周圍也都是些平民百姓,平時到這裡來看病吃藥都便宜些,人也就自然多了起來。」他也知道由於平民醫館看病免收診費,藥費也減半收的政策對汴都城東的醫館影響很大,不過對於開在城西富人區的醫館來說並沒有構成什麼影響,再加上平民一貫的政策就是針對貧民的,所面向的客戶群也是不在一個檔次上,他和孫氏家族雖然是同行,但也沒有什麼怨隙。對於孫氏兄弟的突然來訪,王靜輝心中也摸不到什麼頭腦:「他們應該正在應付那些名醫的盤問啊,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彷彿是看到了王靜輝心中的疑惑,孫氏兄弟面帶笑意的對望了一下,還是由孫奇說道:「恭喜王兄,咱們一起修訂的《素問》終於獲得了校正醫書局名醫的認可,終於通過了審核可以出版了!這中間少了你改之的功勞可萬萬不行的,你今天可要請客,我們可是到你這裡來蹭飯來的啊!」

王靜輝聽到這個消息後一愣:「通過了?!這麼快?不是前幾天還陷入爭論當中嗎?」

孫兆笑著說道:「哪能老是爭論啊!名醫林億、高保衡和我父親建議錢象先大人對就修訂後的《素問》所提出的問題進行備案,挑出大家認可的問題進行修改,改來改去最後也沒有改動多少,幾乎還是原來那個模樣。最後錢大人看過最後的修訂版本後決定就用它了,前天送交給宰輔韓琦大人,今天早上傳來消息說是韓大人對此非常滿意,決定即刻交付給印刷作坊刊印發行。改之,你我的名字可都是印在由韓琦親自寫的序文當中,想想今後天下杏林中人都會讀《素問》,天下凡是學醫之人都會讀《素問》,這下我們也可以同這本書不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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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5:47

第043章:轉機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那我可要恭喜一下孫伯父,恭喜他有你們這兩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好兒子了!」

孫氏兄弟聽後也感到非常好笑,書房中這三個年輕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勾勒了一下美好的未來,畢竟作為一個醫者能夠在《素問》這樣的典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並且隨著《素問》的流傳而讓天下的杏林中人都知道自己,這中聲譽等同於文人配享孔廟那樣的榮耀。這樣的比方雖然很誇張,但可以想像隨著《素問》由大宋官方的權威部門刊印發行,天下所有學醫的人都會將這本《素問》奉為圭臬,他們這些修訂者也會被杏林中人所敬仰。

三人說笑後,孫奇說道:「改之,這些天你躲在家中在幹什麼呢?」

王靜輝苦笑著把放在書案上原本他寫給穎王趙頊的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遞給孫奇,說道:「我這幾天忙的就是這個東西,可惜現在朝堂上正在爭論的是濮議,沒有人來管這個,我也有些發愁。」

孫氏兄弟湊上前來拿著那本奏章在一旁仔細閱讀,王靜輝則是閒來無事接過門口小廝送來的茶水,給他們各斟滿一杯茶,然後坐到一旁等他們看完奏摺。

這本奏章雖然是構建一個簡單的城市防疫體系,但王靜輝卻寫得極為周詳,如果朝廷重視的話,幾乎按照奏章上所寫的內容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構建起一個防疫體系。如果能夠在大宋土地上每一個城市中推廣,就可以變成一個全國性的防疫體系。

沒過一會兒,孫氏兄弟便把奏章從頭到尾看了遍,畢竟他們是專業人士,看這份奏章根本沒有遇到什麼問題。因為這原本是王靜輝寫給趙頊這樣並不瞭解醫學的執政者所看的,用的都是比較平實的話語,孫氏兄弟當然能夠很好的明白這本奏章裡的內容。

王靜輝看他們已經看完了奏章後,說道:「隨著近幾年災害在我大宋頻繁發生,各種瘟疫也開始非常流行起來,每一次我大宋百姓不僅要受到這災害的折磨外,還要受到緊隨起來的瘟疫的騷擾,往往天災沒有造成多少百姓死亡,一場瘟疫卻能夠使百姓大批死亡,瘟疫所造成的百姓死亡也遠遠高於因災害發生時第一時間死亡的百姓!其實瘟疫是有辦法醫治的,但為什麼還能夠給百姓帶來這麼大的痛苦?!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一個有效的集監控、預防、醫治為一體的防疫體系,這本奏章就是建議朝廷盡快的構建這樣的防疫體系。現在快要到夏季了,誰也說不準今年夏天會不會有水患,如果有水患必然會有瘟疫,這個防疫體系早一天建成,百姓也就會在水患過後瘟疫流行期間多一份保障!不過現在看來朝堂上的百官正熱衷於濮議爭論,又有誰回去管這件事呢?!」

孫氏兄弟作為醫者當然看得出這份奏章的價值,雖然對其中的一些細節的做法還不是很明白內在的含義,但也很清楚如果按照這本奏章上所寫的辦法去構建一個防疫體系對百姓來說有多麼大的好處。

孫兆說道:「改之,你這本奏章我覺得對防止瘟疫流行肯定是有用的,雖然朝堂上百官正熱衷於濮議爭論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奏章,但也不能就這麼放棄啊!我想我們校正醫書局應該做些什麼,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在朝堂上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之前,肯定是沒有人來理會的!宰輔韓大人也是校正醫書局的提舉,我們應該請他幫忙!」

孫奇搖搖頭說道:「改之的奏章雖然寫得好,但請宰輔韓大人幫忙卻是不可能!我聽聞五日前太后下詔譴責了韓大人上書建議朝廷封濮王為皇考,支持禦史台和兩制官員封濮王為皇伯。這個時候韓大人更多的是關心濮議,恐怕現在他也是有心無力了!」

孫奇反問道:「民為水,君為舟。哪能因為追封濮王封號而耽誤社稷大事呢?!我想韓大人是兩朝元老,應該會支持這件事的……」

孫氏兄弟在爭論的同時,王靜輝也在想獲得韓琦支持的可能性。韓琦是倡導建立校正醫書局的發起人,他有建立校正醫書局的眼光,當然能夠看到構建防疫體系的好處。校正醫書局在建立後幾十年才刊印發行了十幾本權威醫書,這樣低的見效率放在二十一世紀的官員手裡多半肯定是束之高閣,但韓琦卻偏偏做了這件政績並不明顯的事情。而構建防疫體系有王靜輝的奏章做藍圖,現在汴都建立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碰上幾個月後的雨澇災害,其發揮的作用卻是不可忽視的,到時候會給他增添一筆政績。就算韓琦不知道幾個月後的雨澇災害,建立這樣的防疫體繫在現在災害頻發的北宋來說,見效也遠比校正醫書局來的快,況且瘟疫對於中國古代統治階層來說是上天對統治者行政失德的一種懲罰,單憑這一點韓琦也會積極推行此事的進展。

王靜輝心中不斷的在盤算著,就連在一旁都感到無趣的孫氏兄弟也看出他正在全神貫注的思考問題,孫氏兄弟還以為他正在苦思如何將構建防疫體系進行下去的方法,不過連他們自己都對這件事已經失去了信心,原本打算出去到酒樓中去慶祝的事情也沒了興致,而向王靜輝告辭。

王靜輝思前想後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必須盡快結束濮議爭論,要不然不要說什麼得到宰輔韓琦的大力支持,那防疫體系也終究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繞了一個大圈子,最終還是繞到了宰輔韓琦這裡,這也是王靜輝所未能想到的,他沒有想到現在的趙頊還這麼「正直」,簡直就是讀聖賢書把腦子給讀壞了,這多少讓王靜輝的心中對大宋的未來感到十分的擔心:趙頊在政治上的不成熟最終不僅會使他本人作為一個有著復興大宋皇帝的雄心壯志重歸塵土外,更重要的是連累這個國家也跟著一起受罪。看著現在的趙頊,王靜輝就不難想像歷史上受到王安石以罷相相威脅的場面了。

「至於怎麼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在繼位前變得成熟一些的問題是以後的事情了,反正現在想要得到這個當代憤青的支持是不可能了。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解決韓琦,取得他的支援來建立自己所需要的防疫體系來對付八月雨澇災害後的瘟疫。」王靜輝定下心來後便想到了現在的最問題。

王靜輝立刻趕往徐氏在郊區製作玻璃的作坊,他自從建立平民醫館後就再也沒有來到這裡,不過還好是徐氏的老人宏叔還在這裡鎮守負責所有事務。王靜輝找到宏叔說要在這裡緊急定做幾樣玻璃製品,雖然是徐氏在這裡負責玻璃作坊的生產銷售,但嚴格的說他還是這家玻璃作坊的大股東,宏叔當然沒有什麼遲疑,叫來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看著王靜輝畫在紙上的簡圖,聽他解說製作要領。

王靜輝要訂做的玻璃製品便是玻璃跳棋和玻璃象棋,這些都是送給韓琦的,人家韓琦身為兩朝宰相,家中富有自不必說,王靜輝若是拿著金銀黃白之物上門只能讓人家瞧不起你,所以他便想出了用這兩樣小東西來當敲門磚。

這玻璃象棋是送給韓琦的,但此時的象棋還不是後世那樣的象棋,是七國象棋,並且走子也不是在棋盤線的交叉點上,而是在方格之中。王靜輝按照後世象棋的模樣做出一套打算把下法一同交給韓琦,這個老傢夥應該可以從中看到別的東西,這就不是王靜輝所要管的事情了。而玻璃跳棋這個時候中國還沒有這樣的棋類遊戲,這件東西也不是給韓琦準備的,而是讓韓琦送給慈壽宮的曹太后的。

這兩樣東西雖然是這些玻璃匠師傅所沒有見過的,但在他們眼中這兩件東西的製作毫無技術可言,但王靜輝和宏叔說道這兩件東西是送給一位大人物的,所以萬萬不能有什麼瑕疵在裡面,務必使其盡善盡美。宏叔也不敢大意,不僅有最好的師傅來燒製棋子的毛坯,還有常駐在這裡的徐氏珠寶頂級師傅在上面發揮一把。等王靜輝看到實物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跳棋和象棋在這些人手中也能夠做得這樣別緻,真是出乎他想像之外了,不過這兩樣小東西越完美,王靜輝便越滿意,匆匆拿著東西告辭了宏叔後,就又趕回了自己的書房。

現在是天色剛剛擦黑,正好是到韓琦那裡「串門兒」的好時機,王靜輝帶上自己寫得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拿著送給韓琦的禮物便出發了。在去韓琦府上的路上,王靜輝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吃了韓琦的閉門羹的化,那他還有歐陽修一條路,歐陽修也是歷史上解決濮議的關鍵人物之一,曹太后簽字的那張詔書就是歐陽老兒的手筆。當年他讀到這段歷史記載的時候這實在是讓他大吃一驚,如果說韓琦能玩轉這一套把戲的話,王靜輝很難把此事和歐陽修那樣的資深歷史學者和大文豪聯繫在一起……

在馬車上回想歷史的王靜輝不知不覺便到了宰輔韓琦的宅地,王靜輝站在韓琦家的大門前仔細打量著韓琦府第:「大宋的高新養廉現在算是見識了,在汴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半條街的地盤都被劃出來給韓琦蓋宰相府,這傢夥可真夠有錢的……」

王靜輝坐在韓府中專門供來訪官員等待的花廳中等待韓琦的召見,沒有辦法,他可不是富弼、唐介、歐陽修這樣有面子的官員,在這裡等待韓琦的召見也算是正常,不過韓琦願不願意見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畢竟現在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是韓老頭兒頭皮兒發麻的時候。

他沒有想到韓琦真的接見他了,當門房來告訴王靜輝準備去見宰輔的時候,用一種詫異的眼光在打量他,他也不奇怪,畢竟自己不過是個七品編修,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要是這麼算的話,這個門房也算是和自己同級別的了。

正當王靜輝和韓琦就要第二次會面的時候,令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人立刻攔住了他和引路的門房:「相公有急事要立刻進宮,所以便不能接見你了!」王靜輝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有自歎倒楣外沒有任何方法。他不知道在離韓琦的宰相府不遠的皇宮中剛剛結束的一次對話雖然打斷了他求見宰輔韓琦需求幫助的可能,但同時也正在悄悄的影響著歷史的進程。

當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從王靜輝的書房出來後,穎王趙頊還要進宮面見皇上,而蜀國公主則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兄妹兩人今天去見王靜輝回來後心情與往日相比心情並不是很好,畢竟王靜輝給趙頊出得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方法在他趙頊這個平時聖賢書讀得太多的「熱血正直青年」眼中簡直是太惡劣了,居然連篡改太后詔書這樣的主意王靜輝都能夠想得出來,這實在是讓趙頊兄妹大跌眼鏡。

蜀國公主趙淺予對王靜輝這個主意倒不是很感冒,畢竟她不像趙頊在聽到這個主意後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她還是認真的聽王靜輝對出這個建議的原因。蜀國公主趙淺予雖然是個女子,但從小從宮廷中受到優良的教育,對於這樣的事情雖然很反感,但看到王靜輝說出理由的時候,她也竟然多少有些贊同王靜輝的想法,儘管這個方法似乎有點更近乎於陰謀。正當趙淺予呆呆的看著眼前那池遊魚而心思早在九天之外的時候,一個侍女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原來是父皇英宗要召見她,而侍女在一旁通報的時候她卻沒有反應,還是侍女輕拍她的肩膀才把她的心思拉回來。

蜀國公主整理了一下衣冠後,隨著侍女來到父皇英宗趙曙平時處理政務的睿思殿,開闊的大廳中央書案的後面正是父皇那熟悉的身影,在這裡蜀國公主卻沒有看到她的哥哥穎王趙頊。

英宗趙曙看到蜀國公主趙淺予走到身前:「予兒,今天你皇兄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有點心不在焉啊?」

趙淺予回答道:「今天皇兄出去訪友了,可能是為了朝政有些心煩吧。」

英宗看著她笑著說道:「是不是你也跟著頊兒出去了?」趙淺予沒有出聲,但還是點點頭。她這點兒小把戲早就被英宗趙曙看穿了,不過英宗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說道:「你們是不是又去那個才子王改之那裡了?」

蜀國公主說道:「是的,今天早上王靜輝差人給穎王府送了一篇策論和幾首詩詞,皇兄看過後非常高興,所以到他那裡去討論學問了。」

英宗趙曙聽後奇怪的問道:「你大哥不是很喜歡這個年輕才子的文章嗎?怎麼回來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怎麼了?」

蜀國公主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其實那王靜輝給皇兄送策論來不過是個由頭,他們討論的是另外一回事——濮議。」

英宗趙曙聽後心中一動說道:「這個才子能夠把你皇兄氣的夠嗆,肯定是反對追封濮王為皇考的讀書人吧?」說完他就歎了口氣,最近英宗趙曙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原本以為能夠輕易達成的事情,居然被禦史台和兩制官員給攪渾了,朝堂上的百官也站在對立面上。這些還不算,最重要的是曹太后那一紙詔書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最有份量的反對意見,曹太后的詔書雖然是在譴責韓琦,但誰都知道這是迫英宗趙曙就範!要不是英宗趙曙對追封自己生父封號的問題上出人意料的強硬,估計韓琦早就落荒而逃不知道那裡去釣魚了。

蜀國公主看到父皇那個憔悴的樣子,心中不免一痛,終於鼓起勇氣說道:「父皇,王靜輝不是反對追封濮王皇考的封號的,他用策論把皇兄引去是為了告訴他如何快速平息朝堂上關於濮議的爭論的辦法的!」

英宗趙曙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王靜輝把穎王引去居然是告訴他如何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這怎麼可能?!濮議都快有一個月了,大臣的反對出乎意料的強硬,連樞密使富弼這樣的威望盛隆的老臣都莫名其妙的反對,這濮議如何才能快速平息?!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自己的父皇聽後臉色大變,但眼神中透出一種期待的神情,所以便大膽的說下去:「王靜輝和我們談起濮議的時候,幫助皇兄分析了濮議為什麼會有現在這樣狀況,還分析了各個大臣心中所想的事情,指出瞭解決濮議的關鍵,並給皇兄出了上下兩策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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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6:23

第044章:目的

「哦?那個王靜輝真的能夠想出朝廷中那些大臣心中的想法嗎?居然還有上下兩策來快速解決濮議爭論?這個年輕人倒是很有意思嘛!予兒說來聽聽!」英宗趙曙聽趙淺予說得越來越有意思了,不禁開始催問了。畢竟他從去年便開始策劃為生父追加封號了,先是由他和宰輔韓琦唱了個黑白臉,讓韓琦主動上書提出濮王封號的問題,他以仁宗大祥未過為理由拒絕做出姿態,現在才提出來打算一戰功成,不過沒有想到朝堂百官反應這麼強烈。最近太后下詔譴責韓琦更是使此事解決無望,他都快為此事煩透了,此時卻聽到自己女兒說有人居然有兩種方法能夠快速平息這件事,他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不知道這根稻草能不能救命。

趙淺予說道:「王靜輝說禦史台和兩制官員反對追封濮王為皇考也是希望父皇能夠收攏天下的民心,維護朝堂百官的內部團結;而宰輔韓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援父皇追封濮王為皇考是因為……」說到這裡的時候,趙淺予突然想到這句話卻是有點膽大,所以停頓了下來。

趙曙說道:「怎麼不說了?前面說得挺好的嘛!」

蜀國公主說道:「父皇,下麵的有些是王靜輝的膽大之言,不說也罷!」

趙曙笑著說道:「這個才子有什麼膽大之言,但說無妨!」

蜀國公主繼續說道:「他說宰輔韓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援您追封濮王為皇考是因為父皇您才是現在皇權的代表,大宋的代表,他們深知仁宗已經過世,雖然這件事會傷到太后的感情,但皇上才是他們一心一意擁戴的人!」

英宗趙曙聽後沈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個才子王靜輝雖然這幾句話是有點誅心之言,但說得也是實話!予兒,說說他那兩條上下建議!」

趙淺予看到父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她很清楚雖然王靜輝說的那些話是有點膽大,但父皇還是不會在意的,所以心中長舒一口氣繼續說道:「他說宰輔韓大人曾經巧妙的說服太后還政,這上策便是請宰輔韓琦韓相公出面再次勸說太后。不過王靜輝說過韓相公說服太后還政是佔了大義,所以並不是很困難。但這一次濮議一方面朝中百官大部分都是站在反對派這一邊,不像上次那樣能夠佔住大義;另外一方面也涉及到了太后對仁宗皇帝的感情,很難讓太后鬆口!」

英宗趙曙聽後默默點點頭心中想到:這個方法雖然誠如他所說不容易成功,但自己和身邊的大臣一開始就以為此事定能速戰速決,就冒然提出來遭到反對後就亂成一麻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簡單的方法,可見自己已經亂了陣腳,在這方面這個年輕人倒是旁觀者清能夠看到太后才是此事的關鍵,這點兒倒是很難得!趙曙心中想著一邊問道:「這也是個辦法,雖然不可行,但終歸也是條路,那他的下策呢?」

聽到父親問道自己王靜輝下策的蜀國公主剛想張口回答,但馬上就閉嘴不說話了,因為皇兄趙頊聽到下策時候的反應剛剛過去不久,趙淺予當然對父皇聽到下策的時候的反應要做好準備,但無論如何在聖賢書中,王靜輝的做法終究是不道義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蜀國公主在這關鍵時刻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畢竟自己的父親是皇上,王靜輝很可能因為這一句話而遭到莫名之災,她內心中對這個年輕的才子非常擔憂,也非常關心……

事實上蜀國公主趙淺予對英宗趙曙倒是有些誤解了,趙曙現在的出境是猶如架在火上烤,他從穎王趙頊反常的表現上和所謂的「下策」稱呼上,心中早已明瞭這所謂的「下策」肯定是上不了檯面的計策,但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只要計策有效並且不是很傷國家元氣的話,趙曙都會接受的!

英宗趙曙也注意到了自己女兒趙淺予的表情,會心一笑後說道:「予兒,既然是『下策』,終究是有些地方不是很好,但如果能夠快速平息濮議爭論便是有利於國!說吧,就算說錯什麼,父皇也是不會責怪他的!」

蜀國公主聽到趙曙那近乎於保證的口吻說的話後,心中也不禁輕鬆了許多,緩緩的說道:「王靜輝的下策便是用『非常方法』取得太后在詔書上的簽名,然後用帶有太后親筆簽名的詔書反過來給朝堂上持反對意見的禦史台和兩制官員與其他百官以釜底抽薪!」

英宗趙曙聽後也不禁一愣:這個方法不是不行,不過也有點兒太……蜀國公主說完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盯著趙曙臉上的表情,但趙曙可比他的兒子在這方面強得太多了,居然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他的眼神還是暴露了他內心中的感受:一絲喜悅、一絲明瞭的眼神。蜀國公主也注意到英宗趙曙眼神的變化,內心中也不禁鬆了口氣:父皇沒有怪罪他!趙淺予的心中不知怎的覺得很放鬆,也多少有了這麼一點兒甜蜜的感覺……

蜀國公主緊盯著自己的反應舉動當然沒有瞞過英宗趙曙,他不禁對女兒的舉動感到一陣好笑,笑著對她說道:「這個才子的主意雖然偏門了點,但不失為一種可行的辦法!」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穎王趙頊在今天的舉動,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你皇兄啊!終究還是太嫩了點!」

正是由於穎王趙頊在面聖的時候的反常舉動惹起了英宗趙曙的注意,從而才會有這一段英宗父女之間的這一段談話,反映到王靜輝身上的時候變成了讓他沮喪的一幕:快要見到宰輔韓琦的時候,韓琦卻莫名其妙的被緊急召進了皇宮面聖。王靜輝不知道正是蜀國公主在英宗趙曙那裡幫了自己一個天大的忙,歷史原本以正常速度運轉的齒輪終於因為這個小小的偏差開始緩慢的轉變行進的速度。

而此時的王靜輝還正在猶豫是否要拜訪歐陽修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看到天色已晚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再說自己也來不及準備上門的禮物了。自己的奏章和禮物都已經通過韓琦的門房交到韓琦手裡了,韓琦也正是看到了自己的奏章才會在這個對他來說極為不利的境地中還會接見自己。在這一點上韓琦不知道他的這一個對他來說是個正常反應的舉動在王靜輝的心中給打了一個高分。

王靜輝現在也只能打道回府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今天一天的遭遇是他自來到這個時空後所從來沒有過的挫折,這讓他多少有些沮喪,不過令他稍微安慰一些的便是宰輔韓琦肯定是看過他寫得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了。如果有機會他能夠見到宰輔韓琦,把如何快速平息濮議的方法告訴韓琦,憑藉著韓琦百官之首的身份來推動此事的發展,那無論在速度上還是效果上都要好的多。

由韓琦來推動防疫體系建設的效果要比由穎王趙頊來幹這件事要好的多,但其中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他王靜輝恐怕就要暴露在朝堂上了,歷史上曹太后被韓琦和歐陽修騙得了詔書的簽名,沒有什麼辦法把怒火撒到這兩個既有名望又有實權的大臣身上,但要是折騰折騰王靜輝,那還是沒有什麼難度的,對王靜輝來說也是個很大的麻煩!

不過如果付出一定的代價讓慈壽宮裡的曹太后撒撒心頭鬱悶之火而促成了防疫體系的建成,這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可以承受的!但王靜輝最不需要的便是惹起朝堂上百官的注意,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畢竟做生意的時候和朝廷保持一定的關係有很大的好處,如果靠的太近了,那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的係數也會越來越大,在歷史上不乏與官員勾結的商人最後被出賣從而落得家破人亡的慘象,這一幕即便是到了一千年後的二十一世紀也在不斷的上演,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並不陌生,畢竟多少流行的影視片都在以這個主題不斷翻著花樣的來勾引收視率的上升,他就是再癡呆看過幾部片子後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以精明著稱的中國商人卻似乎無視這個現實,面對這個大坑前赴後繼樂此不疲的爭著往裡面跳,這恐怕也是中國商人的悲哀。

正當汴都城中的百姓都相繼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平民醫館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宰輔韓琦的管家,他是奉了他的主子韓琦來給王靜輝下貼子的,要王靜輝明天早上務必到韓府一行!這個名叫韓安的管家也是第一次在韓琦當了七年相位後如此鄭重的邀請一個七品官員到家中來,如果按照「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法兒,他可是宰輔韓琦的管家,怎麼也要從五品才行,來給個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送貼子,這著實的讓他鬱悶了一番。

王靜輝在書房中拿著這張有著韓琦簽名的貼子,心中不住的翻騰著:韓琦果然是北宋名相,在這個緊要關頭居然還有閒心來重視他這個不如流的官員寫的奏章,這種心胸果然不是一般中國官員所能具有的,怪不得他能在北宋政壇上獨領風騷數十年!

不過這次王靜輝可實在是太高看韓琦了,如果放在平時沒有什麼突發的大事的時候,韓琦看了他的奏章後可能會去著手處理,但在濮議這個緊要關頭,他能夠重視王靜輝的奏章並且打算接見他已經是他所能夠給王靜輝最大的重視了。畢竟現在在濮議的角鬥中,他作為支持追封濮王的皇考派當中的絕對主力,所受到的打擊也會是最大的,尤其是太后下詔譴責他的時候,朝堂上的百官心中都在考慮像韓琦這樣的最高等級的官員如果放到某個地方去釣魚是否合適的問題了。

好在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走運,碰上了王靜輝這個熟知這段歷史因果的傢夥,從而不用重複歷史上那漫長的十八個月的煎熬。韓琦在得到英宗趙曙緊急召見他入宮的消息後,就立刻穿戴好朝服,很不地道的扔下滿心盼望的王靜輝急匆匆的趕到了皇宮,他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做好成為濮議犧牲品的心理準備了,畢竟太后剛剛還政不到一年,這個老太婆的威勢還深刻的影響著朝野的動向,英宗挺不住的話也只有拿他當擋箭牌來平息太后的怒火了。

進入宮中見到英宗趙曙後,皇上的表現卻讓已經奸猾似鬼的韓琦多少有些摸不到頭腦:英宗趙曙居然很輕鬆的和他打招呼!這讓一直為濮議勞心勞力的韓琦在心中多少腹誹一下趙曙:難道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經過英宗趙曙的一番解釋後,韓琦終於清楚無誤的認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正常地,趙曙的輕鬆源於他找到了平息濮議的鑰匙。最讓韓琦納悶的是:這把鑰匙的主人居然是正等著自己接見的校正醫書局七品編修王靜輝。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對於韓琦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靜輝的意見終於點亮了英宗趙曙和韓琦那近乎絕望的心。不過王靜輝的計策雖然獲得了這兩個人認可,但這條計策本身是很粗糙的,但在韓琦這個政治油條的手裡,這一條簡單的建議便迅速補充完整變得極具可操作性了,君臣兩人商議妥當後不禁心中送了一口氣: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關鍵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在韓琦的眼中其實施成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但在他心中還是有個疑惑:王靜輝這個最近一年來汴都開封最火的詞人怎麼會想到這些?如果以一個普通讀書人的心理來推算的話,王靜輝這樣的舉動無非是謀取個官職步入仕途。不過韓琦在推薦王靜輝的時候早就做過一番瞭解,發現從王靜輝的一系列舉動當中,他當官的慾望不是很重,出於怕他屢召不起的考慮,韓琦推薦的是校正醫書局的編修職位。如果王靜輝知道了韓琦的想法後,就要佩服死他的眼光了。

同樣趙曙也對王靜輝這樣異常的舉動感到有些迷惑,他可是通過自己的兒子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在沒有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從正面瞭解到王靜輝對步入仕途的真正想法的,但今天王靜輝的舉動又不能不讓他懷疑是不是這個年輕的才子在往日都在做表面功夫呢?

君臣二人用同樣疑惑的目光相互對視了一下,韓琦開口對趙曙說道:「陛下,臣剛才接到陛下旨意要我進宮的時候,我正準備接見王靜輝,他給臣呈送了一本奏章,不過不是與濮議有關係,而是建立防止瘟疫流行的預防控制體系的奏章。老臣看過後覺得他寫的很有道理,並且這樣的體系一旦建立起來,那百姓將會受益頗多。儘管知道此事是件好事,但臣現在正在忙於朝堂上濮議的爭論,也沒有辦法大力推行此事,只能把他叫進來勉勵一番後勸導他把此事先放下。還沒有見到人,陛下的旨意便到了,我就先到這裡來了。」

英宗趙曙由於快速平息濮議爭論的希望在即,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痛快,便讓韓琦叫人把他留在府第裡王靜輝的奏章拿過來。韓府距離皇宮很近,沒過一會兒功夫,那篇王靜輝費盡心機要朝廷實行的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便以這麼一個怪異的管道流到了英宗趙曙的手裡,這是王靜輝做夢也想不到的,不知道如果此時他看到這一幕是不是該高興。

英宗趙曙雖然對醫學並不是很瞭解,但宰輔韓琦既然是校正醫書局的發起人兼任先在的提舉,手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再加上王靜輝在這本奏章中語言平實簡練,就算是英宗看了,他也應該能夠讀出奏章中的大致意思。

英宗趙曙聽過韓琦講解了這份奏章後,本來就對奏章所敘述的建立城市防疫體系的方法很滿意,也是趕上王靜輝給英宗趙曙解決了面前最大的難題,趙曙對這本奏章更是注重有加,所以他才會特意囑咐韓琦要認真對待此事,這也是為什麼深更半夜王靜輝會接到韓琦簽名請帖的原因。

其實英宗趙曙之所以重視這本奏章,這與王靜輝選擇的對像是瘟疫有很大的關係,在中國古人的理解當中,瘟疫與蝗災對古代社會所造成的巨大的破壞力使得人們把它們當成上天對統治者施政失德的懲罰,這樣大的一頂帽子,試問趙曙和韓琦哪能夠不重視呢?

英宗趙曙也希望韓琦明天接見王靜輝的時候,想要弄清楚這個年輕的才子心中到底想要些什麼,是什麼東西能夠促使他要這麼費盡心機的把穎王引到他哪裡商議濮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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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6:47

第045章:試探

其實英宗趙曙在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王靜輝最終的目的可能就是這本奏章,從王靜輝的一貫表現上來看,這種可能性非常高,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夠讓韓琦去試探一下他,看看這個年輕人心中到底是為了什麼,畢竟偷改詔書這樣的主意實在是太臭了,這也讓英宗等人對王靜輝的人品有些懷疑。

第二天早上,王靜輝穿戴整齊後便乘坐馬車趕往韓琦的住處,這一次他見到韓琦要比昨天容易的多,向門房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後,門房居然直接就領著自己進入了韓府。走在韓府的院落中,王靜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園林,雖然他對園林並沒有什麼研究,但從韓府的園林中他還是看到了天下的權勢和低調樸實的完美結合。他看到的不過是韓府園林的一角,但已經很讓他震撼了。

在韓琦的書房,王靜輝又再一次近距離的見到了這個名滿天下的北宋名相韓琦,此時他正穿著一身便服坐在書案後面看一本奏章,那正是王靜輝昨天呈送給他的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

王靜輝看到韓琦後恭敬的向前行禮,說道:「晚生王靜輝參見韓相公!」

韓琦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輕輕的扶起他,笑著說道:「改之,昨天皇上緊急召見老夫入宮,所以半途爽約,這是不好意思!」

韓琦的客氣確實讓王靜輝感到很驚異,畢竟像他這樣不如流的官品,就算韓琦半道爽約也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今天再次召見自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韓琦對他這麼客氣,但口中還是說道:「晚生不敢,相公身負國事重擔,晚生這點兒事情當然要為國事讓落!」

韓琦笑著說道:「改之,昨天你呈送上來的這篇奏章我已經看過了,寫得非常好,也非常清楚!我昨天也將這份奏章帶進了宮中,皇上他也過目了,下旨給我要按奏章所寫的照辦!今天老夫把你叫來一是昨天匆匆而別沒有聽你的解說;二是皇上非常重視這份奏章,老夫今天請你過來也是想聽你詳細的講講,好把這奏章上所寫的事情辦好,這也是為了大宋百姓著想,望改之務必要講清楚些!」

雖然王靜輝不知道昨天晚上韓琦進宮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使他對自己這麼客氣,甚至把昨天剛剛呈送給他的奏章轉送到英宗那裡去,但這些對於王靜輝來說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奏章終於引起了高層統治者的注意力。王靜輝不管他們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來大力推行此事,但只要能夠在雨澇災害到來前在汴都開封先把這個防疫體系建設起來,到時候百姓死亡的人數將會降低到一個很低的程度!

於是王靜輝和韓琦走到書案前,面對他所寫的這份奏章詳細的給韓琦講解了每一個部分,務求細緻。當中韓琦也不斷發問,但這份奏章是王靜輝的心血之作,當然對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瞭如指掌,都給韓琦一個滿意的答覆,這也使韓琦頻頻點頭表示讚許。

不過韓琦心中對瘟疫還是很有顧忌的,他也憂心沖沖的提出:「改之,你的這份奏章寫得非常好,聽你講解後更是如此,但關鍵的是瘟疫到底有沒有辦法得到醫治,我觀你的奏章更多的是控制和預防瘟疫兩方面,對治療方面還是比較少,你在這方面有什麼辦法嗎?」

王靜輝說道:「相公,這瘟疫的治療方法不是沒有,晚生曾經在去年的時候刊印發行了一本醫書《瘟疫》,這本書其實就是專門講解瘟疫的各個方面,其中也不乏很多疫症的治療方法。韓大人,瘟疫最終還是要落實到控制和預防上面,畢竟瘟疫是突然爆發,傳染的速度極快,並且患者感染瘟疫後,其死亡的速度的也極快,如果不能夠在初期得到很好的控制和預防的話,那光是憑藉著大夫的醫治來撲滅瘟疫的話,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高昂了。畢竟在給患者治療瘟疫的時候,就是連我們郎中本人都要面臨很大的生命風險!所以晚生建議朝廷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預防和控制上,並且對這個防疫體系中所涉及到的郎中和其他人員都要進行有關瘟疫的專門培訓,使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風險和避免風險的措施,這才是最重要的!」

韓琦聽後點點頭說道:「不錯,改之你的建議很好!那本《瘟疫》也是去年和《外科正宗》一起刊印發行的吧?」

王靜輝見到自己基本上已經搞定眼前這個老頭兒了,心中也不禁放鬆下來,說道:「相公見笑了,晚生隨師傅學醫數年,這些書中的內容大半都是師傅教給我的。家師憐憫世人保守瘟疫禍害,所以對瘟疫研究比較深入些,頗有心得。晚輩現在既然有能力讓家師的方法刊印成書發行,自然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當如不得相公的法眼!」

韓琦聽後笑著擺擺手說道:「你的師傅果然是悲天憫人,但他最得意的恐怕還是教出了你這個出色的徒弟!改之,你昨天來我這裡呈送這本奏摺就是了,還帶什麼禮物,這不是看扁我韓某人了嗎?!」

王靜輝看韓琦說這句話的時候面帶笑意,知道他並不是真的責怪自己,所以說道:「昨天校正醫書局的孫氏兄弟到晚輩的住處來,說是晚輩和他們兩人在前段時間所修訂的《素問》在校正醫書局獲得了書局內部各位名醫的肯定,準許刊印發行。晚輩不敢忘韓相教誨提拔之恩,所以準備了一些不如流的小玩意兒供韓相在處理繁忙的國事的同時也能找些樂子,愉悅身心更好的為國家社稷出力!」

韓琦笑著說道:「改之,你居然也有這樣的心思,真是難為你了!不過你送來的禮物我都看過了,除了象棋還有點像以外,那你所說的跳棋卻是我從未見過的,談了半天的公事,你也陪我這個老頭子下下棋吧!」說完便把隨時等候在門外的管家韓安叫進來,讓他把王靜輝昨天送給韓琦的那兩件禮物拿來。

管家很快便把王靜輝送的兩種棋送過來,其實昨天韓琦回來後才看看王靜輝到底送給自己什麼好東西,打開一看他便知道這是兩種棋類遊戲的玩具,雖然他不知道這兩種棋具體該怎麼玩,但韓琦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寶貝,當然能夠看到眼前這份禮物的價值。以前通過調查,王靜輝燒製玻璃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眼前這兩副棋具做工十分優良,市面上雖然有寫玻璃茶具在出售,但價格十分昂貴,這棋具做工看似簡單,但極富精巧,象棋子棋面上的標字居然是在玻璃棋子的內部,這真是讓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一看便知是王靜輝專門為自己訂做的,這份心意讓韓琦對王靜輝感到很滿意。

韓琦他們先下的棋便是經過王靜輝「改良」後的象棋,宋朝現在的象棋與後世的象棋有很大的差別,玩家人數要有七個人,並且走子是放在方格當中。王靜輝這廝乾脆就是完全照抄後世的象棋,不過韓琦可不知道王靜輝是剽竊了後世象棋的模樣拿到現在來招搖撞騙,還一個勁的誇他心思手巧,這是讓他暗地裡一陣汗顏。兩人像棋對抗性非常強,況且走子的模式也是韓琦剛剛學會,論棋藝王靜輝就是這個時代的NO。1,有誰會是他的對手?但坐在他對面的是宰輔韓琦,王靜輝在連勝兩局後,便適當的賣了空子給韓琦,果然那盤韓琦得勝,樂得他老懷開慰:王靜輝的這點兒小把戲在韓琦這隻老狐狸面前當然是明瞭於心,但這樣不痛不癢的馬屁不是誰都喜歡麼?

當然以韓琦的出身和銳利的眼光當然也看出了這簡單的象棋背後的東西:與軍事相掛鉤的謀略等方面,不過他也提出象棋的作用還是非常有限,只能當作軍營中的一項遊戲罷了。王靜輝說道:「韓相,這象棋確實是有些東西和軍事有些關係,它能夠鍛練人的思維,大多數的時候也就是一項和圍棋差不多的遊戲而已,這當中所能夠起的作用還是非常有限的!不過晚生這裡還有一種方法能夠更好的為軍事服務。」

韓琦好奇的連忙問道:「改之,你還能夠做出什麼東西運用到軍事上來?」

韓琦現在在王靜輝的眼中就像咬鉤的魚兒一樣,他拿出象棋作為禮物也是想借韓琦的手向為大宋的軍隊提供一項輔助工具,這也是他在很清楚韓琦生平的基礎上才提出來的,畢竟韓琦在軍事上還是非常有一手的,屬於這個時代少數具有高瞻遠矚戰略眼光的人,他說道:「軍營當中的將士大多用地圖來標注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部署,但韓相可聽說過沙盤?」

王靜輝知道西方最早的軍事沙盤出現在1811年當時的普魯士,但他可不知道中國的軍事沙盤發展的歷史,不過中國古代戰爭頻發,兩千年前就能有《孫子兵法》這樣的軍事著作出現,那在宋代以前出現沙盤也不是不可能。這傢夥可是給武俠迷,當初看《大唐雙龍傳》的時候,裡面唐朝初期的時候就有竇建德使用沙盤的故事情節,但他可以肯定沙盤這東西肯定流傳不廣,所以就想到向韓琦提出用沙盤來輔助軍事決策的主意。

韓琦聽到沙盤這個名詞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改之,你所說的沙盤是為何物?」

王靜輝回答道:「沙盤就是用膠泥、木料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將戰場的地形做成模型,非常直觀的戰線在作戰指揮將軍面前,這樣非常清楚的表示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部署,可以最大限度的方便指揮作戰的將軍指揮軍隊作戰。我想韓相可以建議朝廷派出細作好好觀察我大宋與遼國和西夏主要作戰的地方,將這些地方的地形繪製成地圖,然後帶回汴都做成沙盤,這樣邊疆一旦有軍事發生,朝廷的官員就可以根據前方送回來的情報標示敵軍的部署,這樣也方便朝廷遠隔萬�之外也能清楚戰局的發展從而作出決策。當然也可以把沙盤這東西放到軍種,讓那些邊疆的將領在沒有戰事的時候以供娛樂,這樣會比象棋更好的鍛練他們的指揮作戰的能力,免得他們長久不打仗手生了!」

韓琦聽後非常高興,說道:「這沙盤確實是個好東西,我會建議朝廷使用這個東西的!」

王靜輝心中想到:沙盤當然是好東西,它可是和德國人使用的參謀部組織、軍事學院齊名的德軍三大成功因素啊!他又說道:「韓相,沙盤在軍事上的用途很大,它在培養將領、指揮作戰中都有很大的作用,所以一定要保密,如果要是被敵國所知也做出了同樣的沙盤使用到軍中,那我們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韓琦聽後點點頭說道:「沙盤雖然不能像弓弩那樣在戰陣上殺敵,但它確實是一件好東西,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沙盤雖小卻能培養出好的將領,其作用要比弓弩大得多!我會建議朝廷製作使用沙盤的時候注意保密的!」

王靜輝看到韓琦還想要下兩局象棋,他立刻就把旁邊的跳棋拿過來以轉移韓琦的注意力,畢竟韓琦才剛剛學會下新式象棋棋藝不高,雖然他的象棋水準也不高,但老是和韓琦下讓棋,不僅他煩恐怕連韓琦自己也會覺得無趣。

王靜輝把跳棋擺在韓琦的面前笑著說道:「韓相,這跳棋卻和象棋不一樣,它玩法簡單,兩人到六人玩都可,專門適合女子拿來解悶用的。」

韓琦此時卻對跳棋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今天雖然有時間,但也能老坐在這裡下棋吧,更何況今天把王靜輝召來是為了試探他給穎王趙頊出更改太后詔書主意的真實動機,所以就說道:「改之,今天把你叫來一是想聽聽你的奏摺中一些解釋,二是我聽說你對朝堂上正在爭論的濮議有些辦法,我想聽聽!」

王靜輝聽後愣住了:「韓琦怎麼知道我給趙頊出主意的?難道是趙頊和他說的?」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頭緒,本來今天到韓琦這裡已經得到了韓琦支持推進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保證,他也就不願意把濮議這件事再告訴韓琦,能夠達到自己最終目的就可以,畢竟他可不願意沾上這些麻煩。

王靜輝也知道韓琦這樣說也不是空穴來風,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韓琦肯定是知道了,所以也就不再迴避說道:「韓相明鑒,現在朝堂上為濮議的事情已經是爭吵不休,百官根本沒有什麼精力去關心其他事情。現在已經快要到夏天雨水多的季節了,晚輩寫的這份奏章如果朝廷不能盡快實行,那將會有多少百姓會為此受災?如果濮議一天未決,那拖到明年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明年朝廷會不會去做這件事又是兩可之間,百姓還是不會得利。所以晚輩便給穎王殿下出了個主意以求快速平息濮議爭論,好讓朝廷騰出雙手去給百姓做些更實在的事情。事出緊急,晚輩也未曾考慮周到,不當之處還請韓相責罰,不過還請韓相以百姓為重一定要大力推行此事,晚輩先在這裡先代我大宋百姓謝謝韓相了!」說完便離座一躬及地。

韓琦也被王靜輝所為很感動,他做事周密,在向朝廷推薦王靜輝的時候早在下麵做足了功課,王靜輝的所作所為他都很清楚,他也不太相信王靜輝是那種人,不過要不是王靜輝給穎王趙頊出更改太后詔書那麼臭的主意,他昨天就會在皇宮朝英宗為王靜輝辯護了。

韓琦雖然被王靜輝的一番說辭所感動,但為官一生的他積累了太多的經驗,也見過了太多的人,他把王靜輝扶起後說道:「改之,你的用心老夫明白,你也放心,此等為國為民之事本相安能懈怠?不過你既然有此才能為何不入朝為官呢?本相可代為推薦!」

王靜輝笑著說道:「韓相,晚輩雖然有些小聰明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做個郎中修書匠則可,但如果立於朝堂之上可要貽笑大方了!師傅給我算過命,說我如果步入仕途會一生坎坷,我還是繼續做我的郎中最好,閒來無事的時候給韓相做幾樣小東西,希望能夠入韓相法眼。」

韓琦聽後一愣:昨天英宗和他談起王靜輝的時候還告訴他穎王趙頊曾勸說此人入朝為官,但被用不願意磕頭而推辭,今天到他這裡就變成師傅算命不能為官作為理由了,這不是明顯的推託嘛!不過王靜輝這樣回答他更和他的心意,這樣才能說明王靜輝為什麼突然給穎王出這麼臭的主意。

王靜輝可不知道這是韓琦和英宗趙曙在試探他,現在他倒是更關心是誰把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給漏出去的,畢竟他還是個小小的校正醫書局七品變修,如果事後讓慈壽宮的老太太知道這個臭主意是他出的,那後果雖然他不在乎,但想必也不會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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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7:11

第046章:收官

王靜輝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韓相既然知道我給穎王出的主意,就應該知道那所謂的『下策』並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實在是有違聖人之道,但事有從權,還望韓相能善加使用。雖知韓相關心提拔晚輩,但改之真的無意步入仕途,還請韓相諒解!不過想我一介小小郎中,無權無勢,若此事走漏出去,牽連我個人是小,耽誤韓相大事就是罪過了,還請韓相代為保密!」

韓琦聽後也知道王靜輝的苦衷,便點點頭答應下來,保證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王靜輝心中雖然對這樣的保證並不看重,但也沒有辦法,只有事到臨頭再想辦法了。「回去之後要多準備幾道護身符才行!」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又轉移話題和韓琦討論了一會兒沙盤的製作和使用上的一些說明,根據自己那一點兒可憐的軍事知識向他解釋了一下如何在沙盤上進行兵棋推演和模擬對抗的要點後,便起身告辭了。

在回到自己的書房後,王靜輝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宰輔韓琦已經承諾立刻著手建立城市防疫體系,而濮議角鬥按照王靜輝的估計也會在最近一段時間內一併解決。在他的眼中如果濮議真的能夠在年內解決的話,那今後自己所讀過的歷史恐怕就要全都作廢了,沒有長達十八個月的濮議角鬥,英宗趙曙可以騰出雙手建立起屬於他自己威信之下的統治階層,原本屬於後仁宗時代的英宗執政時期恐怕真的要變成名副其實的英宗時代了,這就足以改變太多人的命運。

這就使得他王靜輝也不能再靠從二十一世紀所學到的歷史知識來鑽空子了,但他根本就在乎這一點,因為他最為關心的便是城市防疫體系的建成,這對他有著莫大的意義,畢竟這次行動是他第一次開始影響歷史,不僅比較順利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還順帶解決了困擾歷史上英宗整個執政期的濮議爭論。

想到這裡王靜輝搖搖頭笑著想:「就歷史意義來說自己的這個防疫體系要遠遠比不上平息濮議爭論的大,不過解決濮議畢竟自己實現目標的副產品,自己也不在乎當什麼官,所以對自己無用。倒是這次得罪了慈壽宮的老太太,她可不是好惹得主兒,自己要多加防備了……」

大宋治平二年五月初二,宰輔韓琦上書英宗:近年來大宋屢遭天災侵襲,瘟疫四起,百姓困苦不堪,為體恤百姓,建議構建大宋境內的防疫體系,以及時控制和醫治瘟疫……

韓琦的這道奏章讓朝堂上還沈迷於濮議爭論的百官都摸不到頭腦:韓琦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寫這麼一道奏章?皇上和宰輔韓琦認輸了?!儘管禦史台和兩制官員以及依附他們的百官對宰輔韓琦這道奏章的用意紛紛猜測,但最後的結論毫無疑問是韓琦示弱了!現在的問題就是英宗的退讓會讓韓琦到哪裡去釣魚的問題了!這使得這段時間把所有精力全部都用在濮議角鬥上的百官都從心底暢快了一回:執政時間長達七年的韓相也在自己面前低頭求饒了,這是件多麼有意義的事情!不過憑良心而言,韓琦當宰輔的時間內做的好事不少,朝堂上的威望也高至極點,去年提議開立校正醫書局不是最近終於出版了醫道典籍《素問》了嗎?這次韓琦提議構建的防疫體系看上去也不錯,自己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攔,更何況這道奏章很可能是韓琦當宰輔的最後一道奏章了,還是放過他吧!

就這樣韓琦的這道奏章居然毫無異議的通過了庭審,韓琦也沒有背棄對王靜輝的諾言,由戶部撥款在汴都開封先按照王靜輝給他的奏章中所言的方法建立一個城市防疫體系,設汴都防疫局,以汴都內的大小醫館為依託,購進囤積防疫所需用的各種藥材,然後由校正醫書局出面頒布王靜輝去年所寫的《瘟疫》一書各個醫館坐堂郎中必讀之書。

這也是順便給王靜輝提提氣,這也就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在這個朝廷推行構建防疫體繫上他唯一的好處,連韓琦當時上書朝廷的奏章的署名都是韓琦自己本人,當然韓琦也私下叫人給他送了一封信,信上面也對他做了一項許諾:將會把朝廷所有頒布的大部頭的書籍交給商務印書館來承接,不過校正醫書局所頒布的醫書經典將會有朝廷官辦印刷作坊承印,只有王靜輝修訂的醫書經典才會有官辦印刷作坊和商務印書館一起承印。

對於韓琦給他在信中的承諾,王靜輝也不太在意了,不過能多賺錢的事情自己送上門來,他也不會拒絕。不過做為對宰輔韓琦好意的回敬,王靜輝在給他的回信中詳細敘述了商務印書館所採用的鉛活字印刷術的巨大意義,並且把向遼國輸出書籍的用意也詳細給韓琦解釋清楚,並且請求他對商務印書館向遼國和今後要向西夏輸出的書籍給予一定的方便,最後向他保證在五年以後,商務印書館將會把鉛活字印刷技術完整的交給朝廷,以此來發揮更大的作用。

與韓琦給他的好處相比,王靜輝的回贈可就要大方的多了,他之所以這麼答覆韓琦,也是因為他從韓琦的來信當中感覺到韓琦非常注意自己的商務印書館了,正是由於商務印書館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憑藉著先進的技術不僅快速崛起,並且還斬斷了以錢、燕兩家為首的江浙印刷作坊在北方的市場,大幅削低了書籍的利潤。很難說像錢、燕這樣的老牌印刷業巨頭兼大富豪與朝廷當中的高官有什麼關係,但韓琦的來信足以使他正視這方面的問題,放棄商務印書館的巨額利潤固然有些讓他心疼,但相比被整個同行業的人敵視要好的多,更何況技術壟斷並不能促進技術進步,王靜輝更希望看到這個時代技術方面有更大的進步,再說商務印書館已經形成了品牌規模,在《梅雪》發行進入正軌後,已經沒有哪家印刷作坊能夠在北方市場給它帶來什麼麻煩了。

不知道是韓琦由於忙於平息濮議的佈置,還是怎麼了,王靜輝回信之後,韓琦就再也沒有來過信。不過這樣反而讓王靜輝更安心,對於將來會產生的損失,他雖然會有些心痛,但他作為從一千年後來到宋朝的人來說發財的東西還多著呢,不說別的比較複雜的東西,單單是鏡子一項就會比商務印書館厲害的多。「想當年這可是威尼斯人把法國人逼得狗急跳牆的利器啊!」王靜輝在書房中獨自一人呵呵的笑道。

正當所有的官員都在猜測韓琦會到哪裡去釣魚的時候,英宗趙曙把韓琦和歐陽修召進宮中議事,在見面的時候,歐陽修從袖中取出兩份詔書交給趙曙。趙曙看過兩份詔書後留下一份,然後將一個在殿外等候的太監叫了進來,把另外一份詔書交給這名太監,太監接過詔書後也不打開看一眼便推出殿外。

第二天,各位中樞大臣和英宗趙曙議事與垂拱殿,到了正午時分,太后派來一位宦官傳達詔書,傳達詔書的太監正是昨晚從趙曙手中接過詔書的太監。歐陽修和韓琦等人打開詔書一看後與英宗趙曙相視而笑——這份詔書正是昨天晚上歐陽修寫得兩份詔書中交給太監的那份,不過詔書上多了曹太后的親筆簽押。

「吾聞群臣議請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見施行,吾載閱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潐國夫人王氏,襄國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可令皇帝稱親,濮安懿王稱皇,王氏、韓氏、任氏並稱後,特此手諭!」

當司禮太監那尖細的鴨公嗓子發出難聽的聲音在垂拱殿裡漸漸消逝後,百官的臉上可謂什麼樣的神情都有,不過穎王趙頊此時的臉上更為有趣。韓琦等奉到此詔,立刻轉送英宗。英宗趙曙看過後說道:「稱親之禮,謹遵慈訓,追崇之典,豈易克當?所有稱皇稱後諸尊號,朕不敢聞,令內外臣民知之!此詔!」

這時底下的官員才開始反應過來,不過已經大勢已去,十天前他們手中還奉為尚方寶劍的太後手詔居然成了今天擊敗他們的法寶,這對於他們來說可真是夠諷刺的。不過這還不算最後的結束,禦史呂誨見苦勸趙曙不成,便繳納敕誥,在家稱病待罪;包括司馬光在內的所有台諫官員都全部自動請辭;連英宗趙曙在濮邸時的幕僚王獵、蔡抗均反對他稱親之舉,這是英宗趙曙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使得他又立刻感到頭大如鬥。

在宰輔韓琦和歐陽修的幫助下,英宗趙曙在嚴厲處置了於是呂誨,讓他到蔪州散心,範純仁通判安州,呂大防到休寧縣當縣官,還拉攏反對濮王稱親的主力人物王圭,答應他許以執政之位,可謂是軟硬兼施才最終完全平息了濮議之爭,前後兩個月,這可比王靜輝那個歷史時空中長達十八個月的濮議角鬥短多了。

王靜輝才茶樓中一邊品茶,一邊聽著茶客們在一旁三五成群的議論著濮議角鬥的最終結果。當他聽到呂誨、範純仁、呂大防三個禦史被英宗修理的消息後,也感到無奈,畢竟這三個人是無辜的,他們沒有什麼錯,只是想提出皇帝行為不妥的地方,就這麼被放逐京師之外,實在是有些很可惜。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不這麼逼迫英宗趙曙和韓琦、歐陽修等人,也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還是曹老太太的一紙詔書管用,不知道要是她老人家知道背後這個餿主意是我出的,那我瘦弱的肩膀是否能夠抗得住呢?」王靜輝一邊喝茶一邊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自己肩膀的承壓能力……

大宋英宗二年六月二十九,在朝堂上鬧得風風雨雨的濮議還沒有過去十天,王靜輝投資在汴都郊外的書院所有的建築終於全部完工了。韓琦、歐陽修、司馬光、蘇軾等人果然沒有食言,在他們努力動員下,不少名噪一時的大儒都來到這個名叫「華英書院」的書院來授課。說起這個「華英書院」的名字,是王靜輝起的,但這書院山門上的牌匾可是大有來頭——英宗趙曙親筆題寫的書院牌匾,這也是王靜輝請韓琦幫忙才得到的。

可惜王靜輝在文學上只知道唐宋八大家中的六個還有一堆詞人外加上朱程理學的開山人程氏兄弟外,這些所謂的「大儒」竟然很少知道,這不禁讓他很是汗顏。不過王靜輝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聽了蘇軾的介紹後還認出一個來:周敦頤。

此時的周敦頤還並不是被這個時代的人所推崇,學術地位也不高,在這個還是紙質傳媒獨霸天下的時代,他的學術思想傳播的範圍還很有限,不僅是他,就是他的弟子程氏兄弟在生前也沒有享受到理學大家的學術待遇。現在的周敦頤有四十八歲,本來辭官後準備在九江講學的,不過他和蘇偶像的老爹有過交往,蘇洵對他的學問很是佩服,聽到蘇軾說王靜輝要在汴都城外建一所專門供貧家子弟讀書的書院還正缺一些學俱佳的教書先生時,便寫信給周敦頤請他來汴都講學,並把書院的來歷介紹給他。周敦頤看到蘇洵的來信後就二話不說趕到汴都王靜輝的華英書院來教書了。

聽到蘇軾說起周敦頤的來歷後,王靜輝突然想到蘇偶像的老爹蘇洵好像就是今年駕鶴西歸的,本來想著找個機會給蘇洵檢查一下身體的,不過這段時間忙著修訂醫書和向朝廷推薦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事情,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不說蘇洵本來就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一個,王靜輝還夢想著自己的《梅雪》編輯陣營中有著剩下的六個唐宋八大家來組成空前絕後的明星陣容,如果少了一個豈不是讓他遺憾死?

想到這裡,王靜輝便問道蘇軾:「子瞻兄,聽聞伯父蘇公進來身體不好,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小弟幫忙的話儘管提出來,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辭!另外子瞻兄也知道我是個郎中,對看病救人還是有些心得的,如果蘇公身體不舒服,我們等今天書院這邊的事情一了便到伯父那裡,怎麼樣?」

蘇軾聽後臉色一暗說道:「多謝改之還能惦記家父身體安康,不過家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們請過『同安堂』的頭牌坐堂郎中許天易給家父看過病,不過那許天易說家父得的是不治之症——肺癆,現在家父身體更差了,每夜都無法安然入睡,痰中多帶血絲!想必改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還是算了吧!」

「什麼?!」王靜輝有些失態的說道,不過他馬上就從蘇軾的眼神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把蘇軾拉到一旁說道:「子瞻兄,伯父的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蘇軾有些悲痛的說道:「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嚴重了!改之,你也是郎中,我聽許天易說你的醫術也很高明也許會有辦法,若能減輕家父的病痛,子瞻感激不盡!」

王靜輝聽後也沒有什麼反應,在蘇軾旁邊走來走去不斷的在思考著:自己手頭還有不到十五支青黴素,還有其他少量的抗生素藥品,但除了青黴素以外其他的那些抗生素數量太少,自己也不是抗著藥房回到宋朝,那點兒東西根本就不夠用。如果使用青黴素的話,就要看蘇洵命夠不夠大,對青黴素的反應如何了……

盤算再三,王靜輝便不管華英書院的事情了,反正這裡有歐陽修之輩的文壇領袖在這裡抗著,多自己也不多,少自己也不少,他向歐陽修說明瞭一下要隨蘇軾回家給蘇洵看病,就勞煩他照顧一下了。歐陽修一聽立刻答應了下來,韓琦那裡他去解釋。王靜輝搞定書院這裡的事情後便拉著蘇軾上車往城中趕,先到平民醫館取出自己的那套吃飯的傢夥後就由蘇軾引路直奔蘇府。

在去蘇軾家的路上,王靜輝還詢問了蘇軾家中還有沒有人在蘇洵犯病之後有咳嗽現象,當得到蘇軾肯定沒有的回答後,他的心中還是稍微放心了些:這肺癆就是肺結核的俗稱,還分為開放性和非開放性兩種,開放性的肺結核可以通過打噴嚏等飛沫傳染,而非開放性的則不轉染。開放性的肺結核雖然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王靜輝最怕的便是蘇洵得肺結核連帶著蘇軾、蘇轍一鍋端,那可就麻煩了,雖然史書上說蘇軾兄弟還有很多年可以活,但也沒有說他們不是得肺癆死的。

經過一路奔波王靜輝和蘇軾終於到了蘇府,此時的三蘇還沒有做什麼大官,所以要比韓琦的府第可要寒酸多了,但佈置的也是極為有情趣。王靜輝這次是為了救人而來,也就沒有細細打量園林的優劣,跟著蘇軾就直奔後院蘇洵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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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7:36

第047章:人口販子

當王靜輝在蘇軾的引領下步入蘇洵養病的房間的時候,他才看到唐宋八大家中的第五位蘇洵正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休息,旁邊有個丫鬟在一旁服侍他。王靜輝看到蘇洵還在睡夢中,便阻止了蘇軾想要叫醒他的舉動,來到蘇洵的床前仔細觀察他的五官病態,看看旁邊痰盂中蘇洵所咳出的痰液,果然有一些血塊摻雜其中。旁邊的丫鬟把一把椅子搬到王靜輝身後示意他坐下,他也沒有客氣,將醫療箱放在身旁腳下,把手指搭在蘇洵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診脈。

不過在王靜輝給蘇洵診脈後,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心中疑惑的想到:「不對啊!蘇洵現在雖然病的很重,但遠遠還沒有到立刻要斃命的情況,要是按照現在的藥物調理治療至少還能夠撐一年左右,難道是我記錯了?」

蘇軾看到王靜輝在皺眉頭,還以為老爹的病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雙眼垂淚了。蘇軾流淚弄出了聲響,王靜輝回頭一看原來是蘇偶像掉淚了,心中馬上明白是自己在思考的時候面部表情一定不好看,所以讓蘇軾有些誤會了,立刻輕聲說道:「子瞻兄,我們到外面說話。」說完便拉著蘇軾向外面走去。

走到屋外,王靜輝對蘇軾溫言說道:「子瞻兄可是為伯父的病情難過?」

蘇軾淒然說道:「在下知道改之你已經盡力了,家父病情糜爛如此也是天數使然……」

王靜輝對蘇軾說道:「子瞻兄莫及,我又不是說沒有辦法!」

蘇軾不愧是心思敏捷之輩,立刻就聽出了王靜輝話中的意思,開口說道:「改之你有辦法?!不會是安慰我吧?」

王靜輝看蘇軾那激動的模樣,生怕把他給急出病來,肯定的說道:「子瞻兄,愚弟這裡還有一種藥,是家師生前親手專門製作為了對付肺癆的,可以說是絕對的對症!不過這種藥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有的病人會對這種藥物有很大的反應,如果使用不當反而會加重病人的病情。伯父的病情雖重,但有我給伯父開藥並且按時服用的話,一年時間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蘇軾聽後沈默了一會兒說道:「改之,感謝你對我說了實情,事實上那許天易診斷的時候就說過家父的病情不可能維持多久,既然改之你這裡有藥,說不得我也要給家父試上一試!不過還要等我弟弟回來看看他的想法。」

王靜輝說道:「子瞻兄不用著急,也是我說得不明白,病人是不是可以適應這種藥物也是可以實驗的,不用冒風險讓病人服用,只要做個小小的皮試,看看病人的反應就可以了,這中間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皮試?」蘇軾疑惑的問道。

王靜輝解釋道:「這種藥和以往我們所見到的藥物完全不同,它不是以往病人吞服或是擦拭,而是使用特殊的工具直接將這種藥物注射進病人的血管內,在病人的血液中奏效!」說完便從醫療箱中取出青黴素和注射針頭等,交給蘇軾觀看,上面一切能夠暴露王靜輝從後世來的標記都已經被他給小心的刮掉了。

蘇軾接過注射器和青黴素,注射器倒是沒有引起他的注意,而青黴素可就不一樣了,它可是封裝在完全密封的玻璃裡面,這讓蘇軾都有些匪夷所思:玻璃他也見過,有不少朋友請他用玻璃茶具喝過茶,不過他也知道玻璃算是昂貴之物。蘇軾眼前這支青黴素針劑讓他很迷惑:先不說那猶如白開水般透明的藥物他沒有聽說過,就是怎麼把這青黴素裝到這個完全找不到一絲開口的小玻璃瓶中就夠讓人迷惑半天了。

其實別看王靜輝是玻璃的「發明者」,但他也不知道具體是採用了什麼辦法這麼無痕的將藥劑密封到針劑瓶中。「大體上是採用加熱針劑瓶做到的吧?改天讓宏叔他們試試,說不定還能開發一個新品種吶!」王靜輝心中腹誹著。

正當王靜輝在堂屋給蘇軾解釋蘇洵病情的時候,蘇轍回來了,他今天由於有朋友相邀所以就沒有去華英書院,蘇軾看到我打招呼說道:「改之,你怎麼來了,稀客啊!」

蘇軾在一旁說道:「子由,改之今天過來是為了給爹爹治病的,他說父親的病情還有希望!」

蘇轍聽後也非常興奮,說道:「那就全賴改之施展回春妙手了!我和哥哥感激不盡!」

王靜輝不好意思的說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們醫者應盡的本分,不用謝什麼,更何況你們還是我非常崇敬的人,只要事後子瞻兄贈我幅字畫便可了!呵呵……」蘇軾兄弟聽後也不禁莞爾,幾個月來圍繞兄弟心頭的陰雲彷彿也被吹散。

王靜輝又繼續說道:「等伯父醒來後,我還要給他做更細緻的診斷,不過我想最好還是把伯父轉移到我的平民醫館來,在那裡伯父會得到更好的照顧。因為這肺癆之症非常難纏,我這裡雖然有比較好的藥物來治療,但就怕病症會反覆發作,那就麻煩了,所以在我那裡伯父在治療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以確定病症是否完全治好,這樣也徹底解決你們的心頭之患!」

這個時代病人得病後大多是到醫館看病,在家休養,就是病人的病情嚴重也不過是把郎中請到家中看病,像王靜輝這樣把病人接到醫館內接受治療這還是非常少見的,即便是平民醫館內也建設了專門獨立的病房,但除了在醫館內做手術後在住院部休養的病人外,幾乎就沒有怎麼使用過。古人這個習慣在王靜輝的眼中是非常糟糕的,如果是一般的病症在家治療沒有什麼問題,但如果是瘟疫,那豈不是一人得病全家都要跟著受牽連?在給韓琦解釋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時候,韓琦也對奏章中要建立專門供隔離病人所用的房屋提出疑問,但王靜輝以「得了瘟疫的病人如果由專門的郎中來照顧都會死去,那他的家人就更不行了,至少郎中還會注意自己不會這麼容易被病人給傳染上,但病人家屬可沒有這麼好的本事,多半會在照顧病人的時候很可能也會染上瘟疫,那豈不是全家死絕的慘事?!」為解釋,終於說服了韓琦建設專門供隔離治療瘟疫病人的建築群。

看到蘇軾兄弟在把蘇洵接到醫館去治療這個問題上還有些猶豫,他便耐心的解釋道:「子瞻、子由兄,伯父患的是肺癆,其實這種病不僅難於治療,並且它還會傳染給家人,你們來照顧他風險實在是太大,而我作為一個醫者至少還知道如何來保護自己!另外,說道肺癆傳染,在把伯父轉移到平民醫館後,你們的家人如果誰要是有咳嗽、感冒、發燒等症狀,立刻到我這裡來檢查,否則對你們的身體很不利!伯父到了我那裡後,你們還怕我會怠慢了他嗎?」

蘇軾連連擺擺手說道;「改之,你誤會了,這倒不是我們怕你會怠慢老父,改之古道熱腸當不會做出此等事來,但我和子由身為人子不能在父親患病的時候守候在旁照顧,心中實在是不安!這還要請改之諒解。」

王靜輝聽後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這個緣故,這個好辦!我平民醫館那裡地方大的很,就是住上詩歌二十個也不算多,你們大可以全家搬到那裡,不過在伯父的並沒有完全治療好之前,你們之間接觸的時候可要遵守我定下來的規矩,否則你的家人也會得肺癆的可能,這點兒還王兩位蘇兄注意!」

蘇軾愕然說道:「全家搬去?!」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放心我那裡會準備好一切的,你們住過去不會給我造成什麼麻煩的。子瞻兄,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最近收了一些孩子,他們多是孤兒,是我在去年的時候在街上收養的,我打算親自給培養他們,不過你看我老是俗務纏身哪能抽得出這麼多時間?子瞻兄學問冠蓋天下,能夠給他們指點一二便是他們的大造化了,還請子瞻兄幫忙,我代這些孩子謝謝你了!」

王靜輝的心中可是臨時盤算好了:有蘇軾、蘇轍兄弟二人來培養那些孩子學問,要比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貨色可要強得太多了,雖然要是比背書本,就是N個蘇軾綁在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那種從骨子裡面透出來的東西可不是背書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尤其是李慎那個小神童,他可是將來百分百要去考科舉的,能夠讓他拜在蘇門下,那是最好不過的,對李管事那裡也是個絕好的交代:天下除了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少數人以外,有誰能夠比蘇門三父子更厲害?!

蘇軾、蘇轍就這樣讓王靜輝以給蘇洵治病為由拐到了平民醫館,王靜輝心中簡直是樂開了花:有什麼買賣能夠有如此劃算?後世著名的蘇門三學士被自己以如此便宜的價錢給拐帶到自己的地盤上,如果自己手中有能夠立志做學問或是想通過科舉步入仕途的人才,交給他們來代為培養,那豈不是容易的多?王靜輝這個無賴甚至還在惡意的想歐陽修、司馬光之流哪天有個頭痛鬧熱的病別人治不好,也到自己這裡來住兩天,那就是在完美不過了……

正當王靜輝還在堂屋中正在YY的時候,伺候蘇洵的丫鬟走進來告訴他們三人:蘇洵醒了。王靜輝三人立刻就進到蘇洵的房中,蘇洵正在咳嗽,蘇軾立刻扶助蘇洵,用手輕拍他的背部,來舒緩蘇洵的痛苦。王靜輝也走到蘇洵床前,從醫療箱中取出體溫計和聽診器,說道:「蘇先生,在下是子瞻兄的朋友王靜輝王改之,聽說蘇先生身體有些不適,我想給先生檢查一下身體,還請您要多配合我一下!」

蘇洵由於剛剛經過劇烈的咳嗽,所以臉上還有些潮紅,也不說話,點點頭表示同意。王靜輝看看蘇軾,蘇軾說道:「改之請吧!」

王靜輝讓蘇洵把體溫計含在口中,然後揭開他的內衣用聽診器來檢查他的心肺情況,沒有辦法,沒有現代化的醫療器械,王靜輝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還好蘇洵現在的病雖然比較重,但轉移一個地方養病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給蘇洵做皮試,能不能改變蘇老爺子的命運就看這一棒槌了!

王靜輝從醫療箱中取出青黴素的皮試液,給蘇洵做皮試,過了一會兒看到蘇洵做皮試的地方沒有什麼反應,他有不放心的問問蘇洵身體有什麼不適應,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長舒一口氣,對蘇軾說道:「伯父對這種藥物沒有什麼不良反應,應該可以使用。不過為了保險期間,我想現在就把伯父轉移到平民醫館那裡,等明天再給伯父注射藥物,子瞻兄意下如何?」

蘇軾說道:「全憑改之你來安排,家父的病就全仗你施展妙手了!」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沒有問題,子瞻,我會注意的,現在我就叫人去讓醫館的人準備一下,下午便把伯父接過去!」說完讓蘇府的管家去平民醫館帶話,而他則在這裡開出一劑安神助眠的藥方讓蘇府的下人去熬製。沒有辦法,他早把安眠藥全都送給穎王趙頊了,不然也會臨時找替代品了。

想起穎王趙頊,王靜輝才想到濮議雖然現在平息下來了,但他在趙頊那裡還有段尾巴沒有處理乾淨呢,怎麼來調和好自己和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之間的關係,對他是十分重要的,不過他一想到趙頊那個一臉「正直」的表情,腦袋就頭大如鬥。

除了彌合自己與趙頊之間的關係外,還有一個問題最讓王靜輝迷惑不解:韓琦知道自己給穎王趙頊出主意那肯定是英宗趙曙告訴他的,否則第一天自己去找他的時候,他早就接見自己了,不過問題是誰把這件事傳到英宗的耳朵裡的呢?

王靜輝正想得出神,突然被蘇軾給排醒,原來蘇軾還以為他忙活了一個早上有些累了,所以先讓王靜輝到廂房中去休息一會兒,等會就準備吃飯了。王靜輝的思路被打斷,再加上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索性乾脆先把這件事放著,等有時間的時候在想辦法來解決他和趙頊之間的問題。

下午的時候,王靜輝在蘇軾的家中終於等來了平民醫館派出專門接送病人的馬車,王靜輝和蘇軾兄弟三人小心的將蘇洵從房間中擡出來安置在馬車上,在囑咐好駕車人要平穩些後,王靜輝和蘇軾就在車廂內照顧蘇洵順利的到達平民醫館。此時平民醫館內早就接到了王靜輝的通知,專門收拾出一套小院落供蘇洵養病使用,其他房間也可以使蘇軾等人方便過來居住照顧蘇洵。

當安頓好蘇洵後,王靜輝趁著蘇洵還在熟睡當中,便邀請蘇軾和蘇轍兄弟兩人到自己的書房中一坐。蘇軾看到王靜輝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也不禁對王靜輝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在詩詞上的造詣遠遠超過自己,就像當年歐陽修向眾人推薦他一樣,他心中對王靜輝的才華只有驚歎和佩服,倒沒有一點嫉妒。這次有機會來到王靜輝的書房,看到王靜輝書案上一些還沒有寫完的書稿,尤其是當他看到上次趙頊來找王靜輝後遺落在這裡的《兵者說》的策論的時候,他對王靜輝在這麼多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更是感到驚奇。

王靜輝看蘇軾手中拿著那篇他原本送給趙頊的《兵者說》,笑著說道:「小弟行文比較粗糙些,倒是讓子瞻兄見笑了!」

蘇軾搖搖頭說道:「我不懂軍事,但也能夠看得出這篇策論寫得非常出色,若是讓家父看到,他也會視你為知己!這本策論是上呈聖聽嗎?」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不是,這只是自己心血來潮寫寫而已,若是有朋友看到了說聲好,小弟便心滿意足了!」

蘇轍笑道:「改之倒是豁達的很,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如此佳作我想推薦給父親看看,他定是滿意的很!」

王靜輝說道:「伯父即便是經過治療後身體狀況好轉,但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靜養,觀察一下治療效果怎麼樣才行,最好這半年的時間內千萬不要使他過度勞累,以防引起病症的反覆發作。況且伯父年齡比較大了,所以就是回到家中的時候,兩位蘇兄你們也要注意伯父的飲食起居一定要有規律才行!不過讓伯父來評點一下小弟的文章,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還是等伯父身體好轉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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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7:59

第048章:治療

第二天早上,當王靜輝來到蘇洵所住的院落的時候,蘇軾早就按照王靜輝的囑咐,臉上帶著一個大口罩守候在蘇洵的身旁。王靜輝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蘇洵的身體狀況,詢問了他的身體感受如何後才肯定昨天給蘇洵做的皮試結果是他對青黴素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王靜輝默默的想到:「只要蘇洵對青黴素沒有不良反應那就萬事大吉,雖然說用青黴素治療肺結核並不是最合適的藥物,但以現在這個時代病菌的耐藥性來說,有什麼病菌能夠抗得住青黴素的大棒呢?不過可惜這次帶來的抗生素藥品實在是太少了,恐怕治好了蘇洵自己手裡就沒有料了……」

給蘇洵注射了青黴素後,王靜輝讓專門司職熬藥的人給蘇洵熬製了安神潤肺的藥湯,讓蘇洵得到更好的休息以減輕他的痛苦,讓蘇軾稍等片刻給蘇洵服用,自己則到藥房去考慮給蘇洵配製治療肺結核的藥方。因為自己手頭上的抗生素就這麼多,這些藥品都有一定的保質期,不可能永久性的保存,所以即便都用在蘇洵身上王靜輝也不會感到可惜,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按照短期肺結核治療期來算至少也需要三四個月,在這段時間內靠他所帶來西藥是絕對不夠的,雖然這個時代的病菌抗藥性沒有二十一世紀的病菌那麼變態,但他手頭上的這些抗生素可都不是對症藥品,必須借助中醫手段來進行治療,這樣才會有更好的治療效果。

為了給蘇洵治療肺癆,王靜輝可算是竭盡全力,這也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如此全面的運用自己的中醫藥知識來治療肺結核這樣的頑症,他唯一慶幸的便是肺結核桿菌還沒有這麼變態的抗藥性。不僅在蘇洵日常服用的重要方劑上他按照後世中醫理論中對肺結核的四種分類準備了四套不同的藥方,準備看看蘇洵到底適合哪一種,而且還在蘇洵的三餐中也完全採用了藥膳的方式來安排他的日常飲食。

王靜輝放下鵝毛筆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幾張從服用藥方到日常膳食安排,感歎道:「治療這麼一個肺結核病人就算刨除西藥抗生素的因素外,那需要多少錢啊?!」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就是放到後世有現代化的醫療手段的支持,每天還不是有無數人死於肺結核嗎?

王靜輝突然有中想法:將他給蘇洵治療肺癆的過程寫成一本專門討論肺癆治療的醫書,雖然治療肺癆的費用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但有了這本醫書在加上以後無數中醫的繼續完善,肺癆終究會有一天成為一種可以治療的病症,這裡面的意義可比治療蘇洵的意義可大多了。中醫治療肺結核等病症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像抗生素那樣讓病菌的耐藥性變得越來越變態,要是算筆大帳的話,西醫固然療效明顯,但後患太大,要是這麼算起來還是中醫最劃算。

王靜輝寫好給蘇洵的治療方案後,把管家王福和坐堂郎中的領頭人物胡郎中叫來。這個胡郎中就是那個堅持觀看王靜輝給人第一次做手術的郎中,他的全名叫胡全漢,字予成,由於其性格堅毅,年齡不是很大也好學,王靜輝很看好他在醫學上的天分,平時便把自己新寫的「醫學著作」都拿出來給他看,並且互相切磋,使胡全漢的醫學水準進步很快,尤其是他是平民醫館除了王靜輝以外第一個開始做外科手術的郎中,儘管只是個小小的鼻息肉摘除手術。雖然胡全漢比王靜輝要大上七八歲,但他還是對王靜輝持師徒之禮,王靜輝和他談了好幾次心,奈何這個傢夥在醫學上是個才子,但在這方面腦子裡面少了根筋,弄得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王靜輝見管家王福和胡全漢都來了,便囑咐管家王福:蘇洵平時的日常飲食都要聽從胡郎中的指揮;而對胡全漢,他則是把剛寫好的關於蘇洵的肺癆治療方案遞給胡全漢說道:「這是一個肺癆患者,目前肺癆也只有緩解治療,但這次病人特殊,我除了用這藥方上藥來治療他外,還使用了一些特殊的藥物,奈何這些特殊藥物是我師傅駕鶴西遊前製作的,我也沒有製作方法,不過我想只是靠這藥方上的藥來治療就可以了,那些特殊藥物不過是加快了治療的速度而已。予成,我想說這個病人如果痊癒的話對我們很重要,你的任務就是和哪幾個郎中還有我對我寫的這份治療方案進行討論完善,並且你還要把這個病人日常所服用的方劑還有日常飲食情況事無钜細的全部記錄下來。如果這個病人真的治好了,那我們下一步就是把你所記錄的一切材料整理分析,我將會把這些最後的整理結果和治療經過結集成書出版。予成,以後身上的事務可就又多了一項,但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胡全漢聽王靜輝這麼鄭重的囑咐一件事還是頭一回,他也知道蘇洵的名頭,但更讓他注意的便是蘇洵所得的肺癆這種不治之症如果真的在平民醫館給治好了,那隨之而來的杏林中的聲譽是很大的,更何況王靜輝要把這個治療過程寫成書,自己也是參與者,這份榮耀也夠他驕傲的了。所以他立刻回答道:「師傅請放心,我會親自把這件事辦妥的!」

王靜輝又聽見胡全漢喊他師傅,心中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畢竟自己的臉皮已經練的不是一般的厚實了,居然連紅都沒有紅。王靜輝又交代管家王福和胡郎中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後,他們就退下去辦事去了。

現在快到了給孩子們解答學業中疑問的時候了,只要王靜輝沒有什麼要緊事情,他會第一考慮到這些孩子。當他來到後院這些孩子學習的地方的時候,王靜輝看到蘇軾也在這裡,並且身旁圍著一大群孩子,正由他來給孩子們解答學業上的疑問。看到這一場景,王靜輝心中偷偷的笑了:「這個蘇子瞻還真是敬業啊!」

蘇軾看到王靜輝走進來後,就站起來對他說道:「改之,你還是趕快過來吧,這些孩子問的問題有些我解答不了!」

王靜輝笑著對蘇軾說道:「有什麼還能難道我們名重天下的蘇大才子?」

蘇軾說道:「這些經史典籍的問題對我來說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但你寫的《數論》和《醫學初步》可就不是我所能給他們解答的了!你怎麼安排他們學習這些東西呢?」

王靜輝走到蘇軾身旁從旁邊一個孩子手中拿起一本他寫的《數論》說道:「子瞻兄,這些孩子除了一個友人託付給我的以外,他們以前都是四處流浪的孤兒。如果他們都能通過科舉考試謀取個一官半職來立業也就罷了,但你也應該看到能夠金榜提名的人也不過是那幾個,而應考的人多如過江之卿。我想他們能夠金榜提名固然很好,但如果他們走不過這獨木橋,就憑他們從小在這裡學習的知識將來或是進入我名下的產業也好,或是到外自食其力也罷,他們都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好好的生活,也不枉我收養他們!其實你看到的這些孩子只是我收養孤兒當中的一部分,還有很多孩子在離華英書院很近的地方的一個莊園中學習生活,我不過是挑選其中的佼佼者帶在自己身邊親自培養罷了!」

蘇軾聽後也沈默了半天,王靜輝說得他都明白,畢竟能夠站在金榜題名的金字塔頂端的讀書人很少,一旦科舉之路坎坷,家境好的還好說,那些原本家境就很貧困的讀書人會因此更加困苦。王靜輝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甚至在蘇軾的心中還十分讚賞。

蘇軾說道:「改之胸懷悲天憫人,真是菩薩心腸,我當盡力幫助你把這些孩子培養成才!」

王靜輝笑著說道:「悲天憫人不敢當,我這個人比較懶散,遇到自己看不去的事情總是伸手管管,不過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能夠照顧好這些孩子,也算是小小的功德吧?這些孩子能夠在學業上得到你子瞻兄稍加點撥,當可讓他們終身受益無窮,在下先在這裡代這些孩子謝過子瞻兄了!」說完便朝蘇軾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樣的舉動是發自他內心的,可不是他做作。

蘇軾連忙把王靜輝扶起,說道:「改之你熱心幫我醫治家父病患,我還沒有感謝你呢,這點兒小忙對於我只是舉手之勞,哪能當的起你的感謝?這樣的話以後休說了!」王靜輝聽後不禁和蘇軾相視一笑,兩人分工給這些孩子解答學業中碰到的問題,一會兒孩子們就滿意的各自散去了。

王靜輝從小就對蘇軾非常崇敬,現在居然和蘇軾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對於他來說更是像做夢一般。他非常清楚蘇軾的生平遭遇,對於這麼一個在號稱人才濟濟的兩宋王朝中還能獨領風騷的大文豪醫生卻是仕途坎坷,他也感到十分惋惜。歷史上的濮議進程已被改變,蘇軾今後的命運對於他來說更是不可琢磨,不過他對眼前這位蘇偶像可是知之甚深。蘇軾的那份關心百姓疾苦的心思固然讓人崇敬,但政治上卻缺乏進退審勢的眼光,以他那「一肚子的不合時宜」的性格,遲早都是被調到哪個地方去釣魚的命運。王靜輝可不像仁宗那樣認為蘇軾有宰輔之才,他最多是個禦史台老大的命,與韓琦那樣政治上老油條相比,他可差的太多了。

蘇軾可不知道眼前和他正在交談甚歡的王靜輝心中對他的前途還有這麼多想法,只是覺得與王靜輝的交談中,這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年輕人可不簡單,詩詞造詣自是不必說,現在王靜輝都快被人認為是大宋詩詞第一人了,那經史典籍中的章節句子也是被他撚之即來,端的是博學多問。這使得他一改往日別人對王靜輝的評價:王改之詩詞固然是精妙無人可比,但其文章練達可是差的遠矣!汴都的讀書人都知道王靜輝善於詩詞,但文章策論卻是不見一篇,今天蘇軾在王靜輝的書房看到那篇《兵者說》的策論後,就感到外界傳聞失實,王靜輝的文章只不過是沒有流傳出去罷了,現在和王靜輝交談過程中,他發現王靜輝博學多聞遠勝於他,這樣的人怎會寫不出好文章?

兩個人聊著聊著,話題便從文章學問轉變到對大宋現實狀況的議論,這也是當今知識分子的通病,蘇軾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他的成名作便是《進策》、《進論》這樣的文章,這使得蘇軾現在的口氣比較和王安石的政治立場比較相近。蘇軾這種政治立場對與王靜輝來說並不陌生,畢竟蘇軾的「寒暑論」是在他為父丁憂後返回汴都的路上看到王安石新政對底層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後才開始形成的,這個時候他確實有點像王安石的「急進」論調。

對於大宋現在的狀況,兩人都持相同的觀點,這個不用王靜輝多費口舌,蘇軾也能看到這一點,不過蘇軾是急進,而王靜輝此時想對蘇軾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也不急於一次性就把蘇軾說服。

這和王靜輝當初給趙頊說明大宋弊政時的情況完全不同,此時蘇軾的急進雖然也要比王安石的「大變」要柔和的多,但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王靜輝在闡述歷史上原本屬於蘇軾的寒暑論的時候,更加強調了國家在處於變革時代的時候更是應該注意到底下普通老百姓的民生狀況的改善。

「子瞻兄,一種已經運行了幾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制度在革新的時候不是上位者在奏章上寫出一個更好的制度所能輕易改變的。這麼說你可能不以為然,我給你舉個不太準確的例子:現在大宋在北方和西北方分別與遼國和西夏對峙,大批的軍隊駐紮在兩國交界的地方嚴陣以待,這些軍隊每天都會消耗很多的物資,物資又是由後方運送過去的,這當中的過程損耗極為嚴重,如果朝廷有一天會改革這種運送物資的制度,子瞻兄會以為如何?」

蘇軾回答道:「若是朝廷行使的是良法,當然要堅決執行了!」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子瞻兄,你可以想想靠著這條運輸線吃飯的人到底有多少,其實路上的損耗真的有這麼多嗎?當然不會,物資在運送過程中,一路上官員的手該擡多高,這都是有定例的!這些官員的背後又有朝堂上的大臣在後面倚為靠山,各種利益結合摻雜其中。即便是良法也要謹慎而行,否則你會遭遇想像不到的困難,我大宋現在就猶如這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猛藥對症的話固然會使國力在短時間內有所提高,但必不長久就會陷入困境,以後的情況就又是很難說了;如果不變革,那就是慢慢等死;唯一善法便是溫和的改變,如和風細雨般的慢慢改變大宋現在的境地。」

看著蘇軾聽後陷入了沈思當中,王靜輝鬆了口氣:「畢竟蘇偶像是歷史上寒暑派的代表人物,他幾年後的政治主張改到現在讓他來接受,應該是比較容易吧?」

正當王靜輝和蘇軾還想繼續談論下去的時候,管家王福匆匆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張拜貼躬身呈送給王靜輝,「東家,這是穎王府的人剛剛送過來的,穎王府送貼子的人送到後便立刻離開了!」說完見王靜輝沒有什麼表示便退了下去。

王靜輝打開拜貼,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希望王靜輝能夠到穎王府赴穎王趙頊的晚宴。拜貼上就這麼寥寥數字,後面跟著一個穎王趙頊的簽名,王靜輝根本沒有辦法以此來判斷穎王趙頊在唱的哪出戲。

蘇軾看到王靜輝翻開拜貼後就在一旁沈默不語,看到他正在思考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再停留,向王靜輝告辭後便回到父親蘇洵養病的院落中去了。

吃過午飯後,王靜輝也沒有什麼事情著急去做,便獨自一人關到書房中面對這張突如其來的貼子發起呆來:趙頊請自己赴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趙頊的貼子讓他想起英宗趙曙是怎麼知道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內容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搞清楚這件事的來由。

當時在場的只有王靜輝和趙頊兄妹,王靜輝當然不會懷疑宋朝有什麼無孔不入的情報特務組夠織在他身邊,中國軍事上對情報很重視,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宋朝歷史上有過什麼特務組織,更何況自己在人們眼中不過是個才子加富商而已,有什麼可監視的價值嗎?能讓英宗知曉此事的人肯定是趙頊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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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8:22

第049章:彌合

「難道是她?」王靜輝心想當時趙頊聽了自己的主意後火冒三丈,在那種情況下能在英宗面前不罵自己就算不錯了,也只有蜀國公主才有可能給自己說好話,應該是趙淺予將這件事透露給英宗趙曙的。不過一個公主去為這件事到皇帝那裡做說客,可能嗎?

其實王靜輝對趙頊的請帖想的太多了,這次邀請王靜輝是英宗趙曙專門找趙頊談過後才有這次宴會的,這也算是趙頊主動向王靜輝拋出的橄欖枝。雖然王靜輝出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臭,以至於所有聽過的人還以為他發燒了,完全不是他以往的表現,而英宗趙曙關心的是王靜輝之所以出這個主意是不是有步入仕途的打算,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將會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然後找個機會打壓下去永不錄用。這也是為什麼英宗趙曙還要讓韓琦試探王靜輝的原因了,不過這個傢夥偏偏最討厭當官,韓琦剛開口便給拒絕了,在這點上王靜輝顯然讓英宗趙曙和韓琦感到十分滿意,對他的戒心也就有些釋然了。

當然同樣關注韓琦去試探王靜輝結果的還有穎王趙頊,他的心中對王靜輝的意見還是很大的,認為王靜輝給他出這個主意不過是謀取更高的官職而已,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英宗趙曙也是這麼看待王靜輝的,為此兩父子還與蜀國公主打了賭,不過從韓琦那裡出來否定的消息後,這兩父子都面面相覷,真是不知道王靜輝這個才子腦子裡面是不是進水了,倒是蜀國公主輕而易舉的贏得了四塊南唐李廷圭父子所制的墨。

宰輔韓琦十分明確的向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所出的計策不過是想快速平息濮議角鬥給國家帶來的動盪,使他的城市防疫體系能夠盡快的落到實處而已,他本人現在又縮回到自己的平民醫館裡面當郎中去了。這樣的人決不是高官厚祿所能打動的,臣建議皇上能夠說服這樣的人才來為國家出力!」

而現在最吸引穎王趙頊目光的便是韓琦最近差遣人製作的汴都附近的地形沙盤了,這也是王靜輝建議韓琦製作用於軍事的,目前手頭資料欠缺,所以只做了一個汴都方圓四百里的地形沙盤。王靜輝當時給韓琦說沙盤的時候,害怕這個宰輔弄不明白,所以專門寫了一封信給韓琦來說明如何在沙盤上進行兵棋推演和模擬軍事對抗等等。

韓琦根據他的建議集中人力在皇宮中製作了這麼一個沙盤,由於樞密使富弼在這次濮議中站錯了隊,反對英宗追封濮王,所以雖然不至於離開中樞到外地去釣魚,肯定會被趙曙記著這筆帳,但「富韓」豈是白稱,韓琦仍然把沙盤的事情和富弼全盤托出,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這個沙盤能夠這麼快做成,也少不了富弼的功勞。

此時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兩父子就站在這差不多五平米大小的沙盤旁,穎王趙頊說道:「這個沙盤對軍中意義重大,王靜輝此人不僅精通詩詞和歧黃之術,對軍略也是有所涉及,前一段時間他給我的一篇《兵者說》的策論寫得尤為出色,可惜我把那篇策論忘在他那裡沒有帶回來,否則父皇可以看看。」

現在的穎王趙頊已經對王靜輝沒有這麼大的意見了,在經歷了濮議角鬥後,看到自己的父親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毫不猶豫的採用了王靜輝的計策,一舉在這次爭論中翻盤,然後又對禦史台和其他官員一番打壓拉攏,這使得他很快在政治上的觀點發生了極大變化。英宗趙曙也在其中言傳身教,對他身上那股讀書人的酸腐之氣進行了一番教育。當然這些並沒有使這個二十歲年輕氣盛的穎王有多少改善,趙曙也自己也曾年輕過,所以乾脆叫人給趙頊送去《史記》本紀第八漢高祖卷和列傳三十二淮陰候卷,讓趙頊想明白了再來找他。趙曙沒有想到自己把兒子關起來讀書會有這樣的效果,第二天趙頊便進宮向他陳述自己在王靜輝這件事上所犯的錯誤。

英宗趙曙讓趙頊讀書的目的無非就是告訴他身為帝王怎樣對待有才能的人,而王靜輝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若論權勢連一個九品地方官都不如。淮陰候韓信有才不是造反的材料,而他王靜輝又怎麼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有違逆之舉?漢高祖劉邦不過是一流氓耳,若沒有張良韓信之輩輔佐,哪來得漢家天下?更重要的是王靜輝曾經給他的一篇策論中就引用過漢高祖劉邦實力不斷增長的故事來說明一個道理:政治只講求最後的結果,而歷史也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當時趙頊還對這一論調有些不以為然,但看到濮議這麼艱難的事情居然也會峰迴路轉,這不由得他對這個結論有了更深的思考。

在明白了這一關節後,趙頊對王靜輝的看法就沒有這麼敵視了,又經過了宰相韓琦對王靜輝試探,雖然輸給妹妹蜀國公主幾塊李廷圭墨很讓他心疼,但王靜輝做了這麼大一次佈局,居然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防疫體系奏章,這又讓他回想起以往和王靜輝交往當中的事情,想到這才是王靜輝做事的本色。

趙曙看到兒子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笑著說道:「恐怕是因為一時氣憤難平而忘了此事吧?」趙頊聽後一陣臉紅,趙曙又接著說道:「王靜輝給出主意雖然是有悖聖人之道,但頊兒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皇族中人行事要果斷。如果濮議真的拖上一兩年,那我大宋江山可真是後果難料!更何況王靜輝給你出計策也不是為了做官,而是為了那道構建防疫體系的奏章,從整個事情上來看,他為了這道奏章可真是費盡心機了,這樣的人你要留在身邊,將來會有用的!」

趙頊聽後朝對面的趙曙一躬身說道:「孩兒受教了!我已經給王靜輝下帖,請他晚上到穎王府去赴宴,到時候我會注意的!」

趙曙點點頭說道:「這樣最好,晚上你妹妹蜀國公主也去嗎?」

趙頊有點猶豫的說道:「皇妹還不知道我要宴請王靜輝,我想皇妹不適合去了,雖然每次她都是身著男裝,但以王靜輝的精明來看,恐怕早就知道妹妹的身份了!」

趙曙笑著說道:「我的孩子就你們這麼幾個,唯一和你年齡相近的便是灝兒,我聽說他曾宴請過王靜輝,這個才子還在宴會上令人驚奇的連作近三十首詩詞佳作,想必他早已猜到老是跟在你身後的淺予是公主了……」趙曙停下來想了想又接著說了一句讓趙頊掉下巴的話:「還是告訴淺予吧,如果她想去就讓她換上女裝,不要老是穿男裝,傳出去有損我皇家顏面!」

趙頊聽後楞了一會兒說道:「父皇,這樣妥當嗎?如果讓禦史台的人知道了,恐又要生出事端!」

趙曙笑著說道:「淺予身著男裝和你出宮要是被認出來才會招惹禦史台的非議,讓她穿上女裝恢復公主身份去赴宴才更為妥當!至於王靜輝,他就好自為之吧……」

蜀國公主趙淺予從穎王趙頊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有些憂喜參半,不過她還是決定穿女裝到穎王府參加宴會。她雖然並不是經常有機會見到王靜輝,但每次見面在她心中都留有很深的印象,王靜輝給她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這並不僅是由於王靜輝在詩詞方面的才華,而是他淡薄名利、扶危濟困、博學多聞在吸引著這位年輕的公主。不過皇兄趙頊和父皇趙曙在這方面雖然有所感覺,但採取的態度卻有些耐人尋味。

說是穎王府的宴會,不過參加的人只有穎王趙頊、蜀國公主和王靜輝三個人而已。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王靜輝便乘坐馬車來到了穎王的府邸,這次他來赴宴也是抱著彌合他與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之間的關係來的,如果英宗趙曙身體狀況不是他所能夠解決的話,那兩年之後就是穎王趙頊來繼位稱帝,和未來的皇帝搞好關係,這個重要性王靜輝本人當然清楚的很。這次他帶來的禮物便是趙頊最喜歡的策論,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給蜀國公主準備禮物,幾首「新作」的詩詞和一副精製的玻璃跳棋。

不過當王靜輝看到酒席旁邊只有穎王趙頊一個人的時候,心中居然有了一絲失落,他走上前去給穎王行禮說道:「殿下近日可好?」

在王靜輝的眼中,穎王趙頊在經過濮議事件後明顯的要比以前成熟多了,他笑呵呵的走到王靜輝身旁說道:「王兄,前日本王對你多有誤會,還請王兄多多見諒!」

王靜輝說道:「無妨,無妨!這也是我行事考慮不周所致,當時殿下教訓的對,改之受教了!」

趙頊和王靜輝都不想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的糾纏,畢竟這是一段讓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很愉快的經歷。正當他們轉換話題的時候,旁邊的一個侍從高聲說道:「蜀國公主殿下駕到!」

王靜輝聽到侍從的通報聲後,臉色一變:「難道以前看到的那個趙予不是蜀國公主?最糟糕的是那個女孩如果是向王妃,那樂子可就鬧大了!」他正在驚疑當中的時候,一身宮裝打扮的蜀國公主出現在門前。

當王靜輝第一眼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先是鬆了口氣:這個女孩就是以前化妝成男裝打扮跟在趙頊身後的趙予,不過當蜀國公主換上一身宮裝打扮的時候,王靜輝又猶如在夢中一般: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純粹的高貴典雅的古典美人?

雖然王靜輝驚異於蜀國公主的美麗,不過還好這傢夥還有很強的自製力,沒有看到美人就變成了一座塑像,當蜀國公主走近他的時候,王靜輝躬身行禮溫聲說道:「參見蜀國公主殿下!」

蜀國公主趙淺予也向他回禮,說道:「王公子好,以往為了方便與皇兄外出所以扮成男裝,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公子見諒!」

王靜輝聽後心中自有一番別樣風味,雖然他在隱約猜到這個跟在穎王趙頊後面的女扮男裝的女孩是蜀國公主的那一天就暗自在心中警告自己兩個人之間相差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不要搞到最後誤人誤己無法收場,但每一次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她那若有若無的魅力就不知不覺的在吸引自己……

正當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之間進行「心電感應」的時候,旁邊的穎王趙頊卻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此時換上宮裝的蜀國公主站在王靜輝的對面確實是讓人感到兩人是一對佳偶,女的風華絕代,男的才高八斗,端的是郎才女貌。不過唯一遺憾的便是兩人相差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蜀國公主趙淺予是當今皇上的長女,而王靜輝雖然不至於是個白丁,但校正醫書局七品編修的官職實在是微不足道。

穎王趙頊想到這裡也不禁為此感到惋惜,父皇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才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不過兩人之間的地位相差如此之遠,恐怕就是兩人心中都有這種心思,最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趙頊不禁輕歎了一聲。

趙頊的輕歎生不過是他一時無意發出,但卻驚擾了旁邊正在互視的兩人,蜀國公主也在為自己剛才有些失態而感到臉紅,看看對面的王靜輝卻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她,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彷彿能夠一下望透自己的心底。王靜輝感覺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所以對蜀國公主說道:「公主殿下,這次受穎王殿下之邀,也沒有什麼好的禮物帶來,不過卻有一件好玩兒的事物送給公主殿下,希望殿下能夠喜歡。」說完看看旁邊的穎王趙頊。

趙頊見王靜輝看自己,馬上很上道的把管家叫來,很快王靜輝送來的禮物就擺在他們面前,王靜輝打開後,一堆五顏六色的玻璃跳棋子立刻填滿了蜀國公主的雙眼,她好奇的將跳棋子擺在檀香木棋盤上,王靜輝很快就教會了趙淺予如何下跳棋,還和躍躍欲試的蜀國公主玩了幾盤,要不是穎王趙頊在一旁有意無意的走動,蜀國公主還真是想再和他多下幾盤跳棋。

這個時代娛樂項目就這麼幾項,屬於女性的就更少了,王靜輝今天特意準備了跳棋當作禮物送來,原本就是為了討好蜀國公主,不過蜀國公主的棋癮還是讓他感歎道:跳棋真是現代人回到古代結交MM的最強法寶啊!

穎王趙頊看到他們玩跳棋正起興,但他對這東西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更何況這次王靜輝來他這裡很知趣的帶上禮物,那給他的呢?從管家呈上的禮單來看就這跳棋一樣,趙頊也不在乎王靜輝能夠送給他什麼奇珍異寶,他最盼望的便是王靜輝的策論了,這點王靜輝該不會給忘了吧!所以他耐心的等著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下棋,找個機會在他們眼前多晃蕩兩下,他們果然收起棋子了。

王靜輝也感到趙頊似乎有點不耐煩了,雖然他對趙頊在他正在和蜀國公主下棋的時候在眼前亂晃很惱火,但沒有辦法,誰讓他在穎王的地盤上,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後,王靜輝從衣袖中掏出兩本小冊子遞給早在一邊等得望眼欲穿的穎王趙頊,說道:「穎王殿下,這兩本小冊子是我的一些愚見所寫的一些策論的合集,如果殿下感到對您有所幫助,不妨看看。」

這兩本策論合集是王靜輝向穎王趙頊詳細闡述了自己的「文化侵略」和「文化輸出」的觀點,還有就是對北方遼國和西夏的發展簡史,以及為什麼這兩個國家能夠與大宋形成今天相互對峙的狀態。

這次王靜輝一改以往策論只是單一的針對一個問題討論的路數,而是他最近仔細研究了蘇洵、歐陽修、司馬光的策論後所採取的新寫法,以往他的策論並不能像蘇洵他們寫的策論那樣形成一個系列來詳細的闡述命題。這兩本策論可是他費盡心思才寫成的,也是為了彌合他和趙頊在濮議上所產生的分歧才如此盡力。

趙頊看到這兩本冊子後,臉上馬上就露出了笑容,說道:「改之,我盼你的策論猶如久旱大地盼甘露一樣,還是你知道我最需要什麼,我想你的策論當不致使我失望!」

王靜輝笑著說道:「穎王殿下,您過獎了,這些東西不過是我發發牢騷而已,能夠如殿下法眼已是讓我受寵若驚了。不過殿下切記一點:這兩本策論極為重要,裡面的東西如果落到有心人眼中恐怕會給我給大宋招來些麻煩,所以請殿下細心保管。如果殿下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的話,您大可以把他燒掉。殿下請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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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8:45

第050章:進策

見到王靜輝如此鄭重,穎王趙頊也對手中的這兩本策論合集感興趣了,雖然以往王靜輝也曾囑咐過他要好好保存自己的策論不要外洩,畢竟是因為那些策論的觀點有許多與現在讀書人所持的主流觀點相悖,自己看看也就罷了不便流傳。不過這次看王靜輝的樣子,這兩本策論中肯定寫了寫非常重要的東西,以至於讓他這麼慎重。

濮議角鬥只持續了兩個月便平息下去了,雖然英宗趙曙在國家領袖的地位上還是有些不穩,但曹太后的政治影響已經大大減弱,他也可以多少幹些實事了,王靜輝在決定給趙頊寫策論的時候就仔細分析著現在北宋的政治風向,雖然他不是學政治的出身,但他對北宋的歷史很清楚,多少能夠感覺到歷史上這個原本屬於後仁宗時代,現在開始有些變化了。

在選擇策論的內容時,王靜輝想到歷史上發生的熙寧變法,他便把一些國家調控的經濟理論有意識的夾雜進去,不過他還是重點以自己的商務印書館為例,詳細清楚的介紹了自己的「文化政策」,這種「文化政策」也是分為對內和對外的,對內是幫助國家選材,讓優秀的作品能夠以最快的方式流傳開來,還有保護經史典籍;而對外便是向遼國還有以後的西夏輸出儒家文化,當然少不了和尚和道士念的經書。

趙頊對王靜輝的「文化政策」的對內部分沒有什麼異議,畢竟這樣的做法還是國家受益多,商務印書館不過是搏了個好名聲和多賺些錢而已;但他對王靜輝的文化政策中的對外部分就有些不明白了,就問道:「王兄,難道向契丹人和黨項人賣書也能削弱他們的國力嗎?

王靜輝笑著反問趙頊道:「殿下認為是讀書的契丹人厲害,還是只知道持刀劫掠的契丹人厲害?」

趙頊聽後一時語塞,蜀國公主看到趙頊的樣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好笑,因為皇兄在皇族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好學,但在王靜輝的面前每次爭論問題的時候老是不知不覺的吃憋,她微笑的問道:「王兄是想用聖人之道來抹平那些蠻族的唳氣嗎?」

王靜輝肅容說道:「非也!無論是現在的契丹人和黨項人也好,還是秦漢時代的匈奴也好,他們以前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樣的,都是牧馬放羊逐水草而居,所以我們把他們統稱為遊牧民族,而我們中原歷朝歷代都是以農耕為主,就叫做農耕民族。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不一樣也就決定了之間所建立的政權方式不一樣。遊牧民族要想入主中原就必須學習農耕民族的政權組織方式,這也就是為什麼無論是遼國還是西夏的朝廷高層中都有漢人身為高官的主要原因,因為他們不會治理一個龐大的國家,必須借助漢人的才智來治理國家才可以!」

穎王趙頊皺著眉頭說道:「那王兄向北方遼國販賣我大宋的書籍,豈不是助遼國人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是不是幫助遼國人來提高治國的水準也要看我們向他輸出什麼樣的書籍才可以!每個能夠成氣侯的遊牧民族建立類似於中原這樣的國家的時候,他們的皇帝第一件事便是仿照漢字來建立他們自己的文字,以同化統治下的漢民,我這樣做就是偏偏不讓他們如意,他們雖然建立了自己的文字想同化治下的漢民,但也不知不覺的被我們漢人所同化,至於到底誰能笑到最後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殿下怕契丹人他們從書本上學習到治國之術對我大宋不利,但我想問一句,在我大宋文風鼎盛的今天,可謂是歷代所未有,有蘇子瞻、歐陽永叔等這樣的大家,但精通治國之術的人又能有幾人?連我們漢人自己都做不好,更何況那些半條腿還在馬鞍上的遊牧民族了!」

趙頊反駁道:「雖然治國之士難尋,但也難保契丹人讀了王兄所販賣到遼國的書籍成就了這麼一個英才呢,那豈不是我大宋的麻煩?」

王靜輝說道:「殿下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過殿下卻忽略了遼國的政權組織與我大宋有很大的差別,你說按照我大宋模式培養出來的人才能夠適用於遼國嗎?我想遼主即便是再英明無比,他也不願意看到遼國從上到下都是宋朝的翻版吧!遊牧民族在北方建立政權,迅速漢化確實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提高其國力,但並不是每一個都會為這樣快速提高國力而感到高興,這樣的變革會侵害到其本族固有的權力圈子,這些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必然會反擊,這樣就會形成國家的內耗,這就是我想要的!其實遼國的情況也很特殊,遼國現在已經立國一百五十多年了,在我做這件事之前,它本身已經漢化的非常嚴重了。殿下應該可以從百餘年前遼國的力量與現在的力量相對比就能夠看得出來,遼國的力量正在被慢慢的削弱,它已經走過了最輝煌的頂點,我做得不過是再把它向前推一把加快它衰落的進程而已!當然,向遼國輸出我們的文化必須是要嚴格控制的,如鋼鐵冶煉、兵器製造、農業等方面的書籍和人才要嚴格控制,不能讓這些書和人把我大宋最先進的技術傳播給遼國,要加大佛經、道藏經典的輸入,這些和尚道士除了唸經以外,還會廣建寺院招收信徒,他們不事耕作和生產,如果派遣多了也會對削弱遼國國力起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如果殿下能夠建議皇上利用國家的力量向遼國派往大量的僧侶和道士,或在其中夾雜細作來獲取遼國的地形、軍事、政治方面的情報,這樣就更完美了!」

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在一旁聽得是面面相覷,沒想到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居然還有這麼多好處,在賺錢的時候還順帶把遼國黑了一把。趙頊神色古怪的問道:「王兄是否和遼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這計策看似見效很慢,但一旦形成氣侯,恐怕是兵不血刃的就把遼國給滅了!」

王靜輝肅容問道:「殿下可知五代十國的時候,一個國家被另外的國家所滅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嗎?」趙頊見王靜輝問了他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王靜輝繼續說道:「殿下當然不會知道,史書上也不過這麼寥寥幾個字而已,但這幾個字當中卻包含著多少恥辱和鮮血,恐怕誰也說不清了!不說平民百姓的遭遇會有多悲慘,就是皇族中人也會成為勝利者手中如貨物般的戰利品,被隨意賞賜給士卒,或是在市集被掛牌買賣,其下場可以想像有多悲慘!景德元年九月,遼兵大舉進犯我大宋,一直打到了黃河北岸,參政知事王若欽等大臣一時畏懼之下居然勸真宗皇帝南逃!殿下,如果當時真宗皇帝真的南逃,那被扔下的百姓和您的宗族該怎麼辦?他們是不是也會像那些亡國的人一樣被放到集市上當作奴隸被買賣?!那現在的史書來記載當年的事情的時候會不會也用幾個字來記述當年的慘況?!」

穎王趙頊被王靜輝的話給問的呆住了,而王靜輝想得更多的是你趙頊的兒子孫子雖然沒有落到遼國人手裡,但卻被金國給抓了個正著,孫女曾孫女都像貨物一樣被賞賜或是被賣掉。王靜輝甚至還有些惡意的想到:這可是刺激穎王趙頊奮發圖強的最好方法,莫過於時常刺激刺激他這根脆弱的神經,也好讓他教育一下他的兒孫們不要消極避戰:如果戰敗,你們的妃子還有女兒不過是貨物一般被人賣來買去!

天氣雖然還不熱,但趙頊和蜀國公主聽後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幸運啊!如果當時沒有寇準,那大宋的國祚可就全完了!趙頊走到王靜輝身前向他行禮說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王兄此言真是警世之言,趙頊在這裡謝過了!現在父皇正在整頓朝制,王兄既然有此大才何不進入朝堂為國出力呢?如果王兄擔心沒有人代為引見,我想本王、歐陽先生、司馬先生等人都會來向父皇進言的,王兄切不可用什麼當官不祥之類的理由來搪塞本王!」

王靜輝還在得意的時候聽到趙頊這麼說話,真是給他潑了一盤涼水:「失算啊!這不是把自己給套牢了麼?!」王靜輝不好意思的說道:「殿下,這只是我一個讀書人的妄想罷了,豈能當真,如果殿下覺得有用的話當可以拿來採用,如果覺得是胡言亂語,那棄之亦可!這入朝的事情還是不用再提了,我現在在校正醫書局當編修覺得很好!」

趙頊聽後搖搖頭說道:「王兄,我不明白以你的才能為什麼不入朝報效國家?是不是王兄有什麼不便之處,你大可以說出來。」

王靜輝被趙頊問得很是心煩,就對趙頊說道:「殿下,咱們先不用談這件事了,我想我應該考慮一段時間再給您答覆,如何?」

王靜輝不耐煩的樣子看在蜀國公主眼中,也覺得現在就讓王靜輝做出決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說道:「王兄,我皇兄是真心想借重你的才華,為我大宋百姓做點好事,我們也不著急,你大可以考慮一段時間再答覆我皇兄。」說完便吩咐穎王府的管家準備宴席,結束了這段另雙方都不是很愉快的談話。

席間趙頊也多次談及剛才看過部分策論中的內容,但都被王靜輝所巧妙的迴避了,不過王靜輝和蜀國公主談及詩詞的時候,他卻談興甚高,這點讓穎王趙頊這頓飯吃的是鬱悶至極。酒席間趙頊鬱悶的表情,王靜輝也是看在眼中,心想這個趙頊還是太年輕了,幹事太過急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要多磨磨他的性子。與趙頊不同的是趙淺予和王靜輝交談的時候,她只覺得如沐春風。

現在的王靜輝在詩詞方面已經不是一年前靠抄襲後人詩詞的大家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他也能作出幾首比較工整的詩詞了,但這樣的詩詞如果拿出去與他以往的「大作」相比,那非要人笑掉大牙不可,不過和別人談論詩詞的時候,他靠那恐怖的記憶力旁徵博引,再加上一兩句「神來之筆」,就是面對蘇軾,恐怕蘇偶像也會落荒而逃。

宴飲過後,王靜輝又和蜀國公主下了幾盤跳棋,看到趙頊又在身前晃動的時候,他就知趣的告辭了。他在臨走的時候,還從袖子中又掏出幾頁信筏,上面有幾首是他新作的詩詞,不過這些詞中也不都是王靜輝「借鑒」後人的,有一首是他自己練筆的時候寫的一首很令他滿意的詞,不過他可不敢把描寫感情的詩詞給蜀國公主了,畢竟上次蜀國公主的反應對他還是有些小小的打擊的。

回到平民醫館,王靜輝樂呵呵的到蘇洵那裡去看看他的病情怎麼樣了,在蘇洵的院子中,王靜輝碰到了蘇軾,今天下午他的蘇偶像就把家當給搬過來,準備長期在這裡駐守侍候蘇洵了,而蘇轍也會在這裡時不時的小住一下。王靜輝對於這次拐帶蘇洵的行動十分滿意,住進來一個,順便附送兩個,這筆買賣太劃算了。

在這個時代,儘管王靜輝「借鑒」了不少蘇軾的詩詞,但蘇偶像實在是太著名了,放在現在也是娛樂圈中羅大佑那樣的教父級人物,前來拜訪他的文人很多,幸好王靜輝早就想到了這點,給蘇洵準備了一套寬敞的院落,這原本是劉賬房和管家王福給王靜輝打算做起居用的院落,現在方便了蘇軾父子了。

雖然青黴素對蘇洵的肺結核並不是很對症的藥物,但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青黴素就是萬能的神藥,對還沒有產生抗藥性的肺結核病菌來說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在加上王靜輝給蘇洵開的潤肺安神的方子,可使蘇洵少受了不少罪。不過自從他見到蘇洵後不過兩三天,除了給蘇洵看病外,還沒有和這個「大器晚成」的大文豪好好說過一句話。等蘇洵的病情好轉後,王靜輝就打算和他聊聊,畢竟蘇洵在對反應宋朝的社會問題的策論上的影響很大,他想向這個熱血老頭兒灌輸點東西,藉著這個大文豪的筆來闡述自己的想法,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靜輝為了能讓蘇洵更高興些,有利於治療肺結核病症,打算將蘇洵所有的著作讓蘇洵父子在養病期間整理出來,由商務印書館結集出版發行。王靜輝給蘇洵號過脈後,把蘇軾從蘇洵病床邊拉到外面的廂房中,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蘇軾,蘇軾聽後非常高興,畢竟能夠讓自己的文章著作發行天下是每個讀書人最大的野心,蘇軾父子也不例外。不過王靜輝把想要告訴父親這個好消息的蘇軾攔住,告訴他現在蘇洵身體還很虛弱,不能接受好或者壞的消息的刺激,等他的身體狀況更為好轉後,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洵,這樣也有利於治療,蘇軾連忙點頭答應下來,連誇王靜輝心思縝密。

正當王靜輝處理完蘇洵這邊的事情後,由蘇軾送他出去,但在院中遇到一個正在端著藥碗的婦人,王靜輝奇怪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是王管家叫你來這裡的嗎?」

蘇軾在一旁解釋道:「改之,這是拙荊王氏,她和我一起搬過來來照顧父親。」

王靜輝也沒有在意,只是對蘇軾囑咐道:「現在伯父的病情還很難說傳不傳染身邊的人,所以在照顧伯父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帶著口罩是必須的,出來後也要勤洗手,每天都要沐浴!子瞻兄莫要怪我囉嗦,像肺癆這種病醫治起來是十分麻煩的,所以在此之前我們能做到的就是預防!子瞻兄切記!」

蘇軾聽後也非常感動,對王靜輝在此時伸出的援助之手非常感激。王靜輝對蘇軾又說道:「伯父患病已久,等改天有時間還要請子瞻兄把所有在伯父病中照顧的人都找過來,我給他們檢查一下,這種病發現的越早就越好治!」蘇軾也答應下來。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無心的舉動卻挽救了蘇家另一條命。

王靜輝正在看望蘇洵病情的時候,穎王府的書房內,穎王趙頊正在捧著王靜輝今天送他的那兩本策論合集細心的讀著。雖然王靜輝寫策論的時候用的鵝毛筆寫出來的字一直就讓穎王趙頊深惡痛絕,這個才子詩詞做得好,但就是這個毛筆字寫得慢不說,字體也是不堪入目,不過好在其文章寫得好看,趙頊也就不在意這麼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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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9:11

第051章:難眠

不過當穎王趙頊讀完其中的一冊策論合集後,就明白王靜輝為什麼要對他千叮嚀萬囑咐的注意策論的保密了。王靜輝在這一冊的幾篇策論中詳細分析了對遼國進行「文化加經濟雙重軟攻勢」的操作方法和好處,如果遼國人知道了這本策論的內容後,那他的商務印書館就不用想再做遼國的生意了。

這還不算是最要命的,王靜輝在策論中指出遼國現在正處於由遊牧轉變為農耕的生活方式,遼國的政權結構也在趨向於大宋的模式轉變,但在長城外的遊牧民族雖然名義上是屬於遼國的,但遼國對他們的控制並不是很嚴密,甚至其中一些實力比較強大的部落有可能會把刀鋒指向遼國人。所以王靜輝建議朝廷如果有可能的話向遼國派出細作,收集有關遼國的一切情報,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向遼國的北方部落派出秘密使者,給遼國人培養內部對手來空耗遼國的實力。

這一手可真是夠毒辣的,不過王靜輝還在策論中指出戰爭並不見得非要殺傷敵人、攻城掠地,因為現在的遼國和西夏與秦漢時代的匈奴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們立國時間比較長,獲得了土地後已經轉變成為半農耕半遊牧的社會形態,北地遼國屬下的漢民經過契丹人一百多年的統治也逐漸「契丹化」,由於厭惡戰爭對遼國的政權也有了些歸屬感,這不像大宋境內的讀書人認為大宋的軍隊一旦攻入遼國就會受到歡迎。大宋對遼國的戰爭是歷朝歷代所未有過的,所以在有把握戰勝遼國之前對其進行「文化灌輸」是十分有必要的。

這本策論上所說的觀點確實讓趙頊大開眼界,這也是王靜輝字斟句酌後才寫下的,他知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對軍事非常熱衷,可以說是北宋後期最熱衷於收復燕雲故地的皇帝。但現在北宋的實力就在那裡擺著,只能進行防禦而不能採取進攻,所以他在寫給趙頊的策論中也是極力給趙頊灌輸不能輕易開戰,要開戰就要一戰定乾坤的思想,這樣也是為大宋多少留有一些元氣吧。在大宋社會變革沒有成功,國家實力沒有顯著增長前,任何對遼國和西夏的貿然軍事行動,都會使已經捉襟見肘的北宋政府財政面臨崩潰的危險。不過這樣暗示性的影響能對趙頊起多大作用,這可就說不好了。

雖然已經時至深夜,但趙頊對閱讀王靜輝寫得策論的興趣是絲毫未減,也許正是由於王靜輝寫策論的風格明顯偏於「野路」,屬於非主流派別,再加上言詞犀利、眼光獨到,使得趙頊對他的策論愛不釋手,閱讀的時候竟然忘了時間。

與趙頊興致勃勃的閱讀王靜輝的策論不同的是,蜀國公主趙淺予難以入睡是因為她要用贏回來的李廷圭墨來謄抄王靜輝的詩詞。對於蜀國公主來說,王靜輝的字實在是有些好笑:堂堂一個本朝詩詞第一人的字體雖然算不得難看,但實在是與他在文人圈子裡面的地位有些不相配。王靜輝的字連蜀國公主自己都看不過眼去,所以就用這李廷圭墨再次仔細的用簪花小楷謄抄一遍。

這李廷圭墨是南唐天下第一造墨高手李廷圭所制,雖然當初宋滅南唐的時候,整船整船的將李廷圭墨運會汴都開封,太宗皇帝賜給近侍內臣使用,但經過百年的消耗,就是皇宮內禁所藏也是稀有了,這李廷圭墨若不是打賭贏了皇上,還真不好去尋找,用它來謄抄王靜輝的詩詞也算得上是蜀國公主有心了。不過這李廷圭墨雖然珍貴,但這盈尺長的一塊墨極為耐用,就算蜀國公主再能寫也是用不了這麼多墨的,她從中選出兩塊吩咐侍女仔細包好,打算送給王靜輝,希望他能夠用此天下第一墨寫出流傳千古的好文章來。蜀國公主看著包好的李廷圭墨,臉上也不禁升起兩朵紅雲:這個呆子能否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而此時的王靜輝正坐在平民醫館書房中書案前,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呢。皺眉是因為今天穎王趙頊勸他入仕的口氣可不止是不耐煩了,可以說是有點強硬,這讓王靜輝心中很不舒服:「靠!這年頭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連做官都要強逼著,真是沒有天理了!要是讓一千年後的那些削尖了腦袋想當官的夥伴們知道了,那還不要扁死我?!」

其實現在王靜輝對當官也沒有什麼牴觸了,畢竟歷史上的濮議已經提前被英宗給擺平了,今後歷史發展的方向誰也說不清,不知道王安石碰上了英宗趙曙,是否還能進行大規模的變法嗎?他雖然不知道王安石和他在歷史上提拔起來的那些奸臣中的牛人今後的命運如何,但身為一個現代人對這個社會看不慣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如果自己入朝當官,增強宋朝的國力那是肯定的,但這樣還不是走上了變法的道路?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光桿司令,人家王安石在變法的時候還有一堆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給他壯門面,自己又有什麼人來支持自己做後盾?!況且仁宗時代的慶歷新政剛剛過去不到三十年,此時的官員在變革中所通過的法案也許還會像慶歷新政中的那樣以吟詩作對定勝負也說不定,自己又沒有王安石的威望和魄力……想來想去,王靜輝感到自己實在是沒有用,多少有些開始佩服還在金陵丁憂講學的王安石那個老傢夥了。

當官的事情自己還是玩不轉,還是少粘為妙,不過穎王趙頊的步步緊逼也實在是讓王靜輝有些煩不勝煩,而且最重要也是最糟糕的是他發現自己對趙頊身旁的蜀國公主有些難以自拔了:自從宴會後從穎王府回來,王靜輝的腦袋裡面都裝滿了蜀國公主的一顰一笑,連在他給蘇洵看病的時候,臉上還露出笑容,讓旁邊的蘇軾誤以為父親的病情大大好轉,白白高興一場,好在王靜輝知道蘇軾的想法後繼續裝糊塗,要是讓蘇偶像知道自己給他老爹治病的時候還想女人,那蘇軾肯定會鬱悶死。

現在最讓王靜輝鬱悶的便是如何解決自己與蜀國公主之間的問題了,雖然這個傢夥還不清楚蜀國公主對自己的感覺是怎樣的,但這個無賴還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蜀國公主對他很有感覺,所以擺在他面前的便是如何跨越兩個人之間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鴻溝了。

「要麼有個好老爹或者是個好家世,要麼就是自己在朝中當個頂級的皇朝打工者,可是當官也是風險性極高的職業,更何況肯定會由於政見的不同而結仇,到時候恐怕還沒有娶到蜀國公主,自己一個不小心老子就要到海南島去釣魚了!除此之外,迎娶蜀國公主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想到這裡,王靜輝就痛苦的抱著腦袋:「老天,為什麼你給我一個可人,偏偏她又是個公主?!這不是折磨我嗎?!」

想來想去,王靜輝也並沒有想出如何來填補他與蜀國公主之間的地位差距,索興睡覺,可這傢夥偏偏每天只用睡兩個時辰就可以了,還沒有等到天亮,實在睡不著的他只能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又開始寫還沒有完成的下一部醫書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英宗趙曙結束了今天的朝會回到福寧殿,那裡兒子穎王趙頊正在等著他,傳話的宦官說穎王殿下有極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呈送皇上。趙曙一結束朝會就立刻趕往福寧殿,由於他知道昨晚兒子趙頊在穎王府內宴請王靜輝的事情,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隱約猜到趙頊之所以這麼急著見自己,八成是和這個心思難測的才子有關。

「啪」的一聲,這是英宗趙曙用手掌拍擊福寧殿禦案的聲音,此時英宗趙曙臉色微紅,雖然已經經過一上午的朝會有些疲憊的他,但看著兒子趙頊給他的王靜輝的策論合集,兩眼之間隱不住的有一絲欣喜的神色,剛才拍桌子的聲音便是他在讀到策論中精彩的地方也情不自禁的擊打禦案來發洩心中的暢快。

穎王趙頊在一旁看著父親的表現說道:「王靜輝在策論中說道:遼國現在正在處於國力下滑的階段,而此時大宋對遼國的關係應該採取他策論中所寫的『軟對抗』為主,等到遼國衰弱到極點的時候,在伺機出兵以收復燕雲十六州,一戰畢其功!父皇,您再翻閱這本策論,依兒臣之見,這本策論相對來說對我大宋的意義會更大些!」

英宗趙曙放下手中的那本策論拿起另外一本開始翻看,但他眉宇之間的憂色也越來越濃厚。趙頊在一旁說道:「王靜輝曾和兒臣談及他的師傅曾在年輕的時候遊歷天下,遼國甚至與遼國以北的地方曾到達過漢時蘇武牧羊的北海,西去到過西方大食,南下到過南洋以南的一個大島,對天下地理非常熟知。這本奏章中就記述了部分北方和西北的一些風物,但很是模糊,不過王靜輝從他師傅口中肯定漢唐時期曾經繁榮一時的高昌、敦煌、樓蘭時至今日幾乎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已經變成了茫茫沙海。王靜輝從他師傅對北方和西北的描述中由此得出這些原來是漢唐時期匈奴、突厥等遊牧民族盤踞的地方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發生滄海桑田的景象,不過與滄海桑田不同的是,這些曾經繁華一時的地方,今天已經被沙漠所摧毀。而原來盤踞於此的遊牧民族迫於生計不得不南下……」

英宗趙曙介面問道:「那王靜輝的意見是這些遊牧民族因為在自己家園過不下去了被迫南遷,以至於造成了五代十國的禍患和現在的遼國、西夏了?」

穎王趙頊在一旁躬身說道:「他雖然沒有這麼說,但其在策論和與孩兒討論的時候多少都有這種意思!」

英宗從禦案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一旁長舒一口氣說道:「難怪王靜輝在策論中說道:我大宋收復北地恢復漢唐故土不過是出於天下儒生的儒家傳統和皇家的榮譽使然,而北方和西北的這些遊牧民族建立起來的遼國和西夏是為了生存而必須佔據北方和西北之地,兩者之間各自的戰爭動機相差的就很遠,所導致的戰爭結果也就是大體如此了!此話真乃誅心之言!」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也和兒臣說過,他寫策論所得出的結果不過是他一時狂言,算不得真的。不過依照兒臣與他這麼長時間的交往來看,此人眼光遠大獨到,遠非一般讀書人可比,所說的話乍聽起來好似胡言亂語,但多半事情的發展確實是如他所言,所以兒臣在昨夜讀到這兩本策論的時候就已經認同他這兩本策論上之言了!」

英宗趙曙緩了口氣說道:「你在這件事上做得好,那王靜輝要不是想彌合你們在濮議上的分歧,我想他斷然不會拿出這兩本策論給你的,這種人如果不施以壓力,他是不會吐出點東西的!」

穎王趙頊聽後呵呵一笑說道:「父皇所言確實是說中此人性格特點,王靜輝以前不知道兒臣是穎王的時候,還是肯把自己寫的策論交出來給兒臣閱覽,但自從他知道兒臣身份後,居然連張紙片也休想從他那裡得到,直到濮議爭論的時候才給我送來一篇《兵者說》來引誘兒臣到他那裡去。可見此人確實是實在有些懶惰,不給他點壓力,他是不肯幹活的!」

英宗趙曙聽了兒子趙頊說的話後才意識到自己把王靜輝說成了做活的牲口了,父子兩人相視一眼後在福寧殿中暢快的笑了起來,搞得殿外隨時準備侍候的太監內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英宗父子笑過後,穎王趙頊又接著說道:「王靜輝雖然主張在處理與遼國和西夏的策略上是防守,但他希望朝廷能夠對他所謂對遼國的『文化入侵』上再加上支持。」

英宗趙曙問道:「他在這篇策論上已經把他的主張寫得很明白了,不就是朝遼國人那裡賣書嗎?他自己的商務印書館也算得上是我大宋有名號的印刷作坊了,這點兒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到,還需要朝廷給他什麼樣的支持?要錢還是要權?」

趙頊說道:「父皇有些誤解了,王靜輝想要朝廷支持他的行動不是要錢和要權,他是要求朝廷在賣給遼國的書籍中嚴格控制書籍的種類,凡是涉及到鋼鐵冶煉、兵器製造、農業的書籍一律對遼國還有以後西夏進行禁運,反而是佛經和道藏經典,契丹人和黨項人那裡要多少給多少,甚至是不惜虧本兒也要賣給他們!」

英宗趙曙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賣向遼國的書不是越多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不就賺得越多嗎?」

趙頊解釋道:「王靜輝說這幾類書籍如果賣到遼國去,那無異於通敵賣國,契丹人手中掌握的漢人工匠本身就已經夠多的了,正是由於這些工匠的努力才使得遼國在軍事作戰時候所使用的兵器越來越接近我大宋的水準,如果再將這些書籍販賣給遼國人,那他們的工匠就會按照書本做出更先進的武器。並且他還建議朝廷要把大量的僧侶和道士派向遼國,以消耗遼國的實力。」

英宗趙曙聽到趙頊的解釋後點點頭說道:「這個才子可真是有心了!前段時間宰輔韓琦還對我說:王靜輝有心將商務印書館內使用的新式印刷書籍的方法交給官家來運行,不過要等五年之後。我聽說他那個商務印書館是他第一能掙錢的產業,我已經吩咐韓相對他的商務印書館的生意照顧點,禁內館閣裡面那些無論是官家還是江浙書商都不肯印製的書籍交給他們來刊印發行,就是校正醫書局裡出版的醫書,只要是他有份的醫書也交給他來印製,多少算是補償他點損失吧!」

穎王趙頊說道:「這個商務印書館確實是王靜輝第一能掙錢的產業,比他和城中徐氏珠寶行組建的玻璃作坊還能夠掙錢,這個才子靠計策用個玻璃杯就耍了遼國第一富商蕭遠封五萬兩銀子外加八顆稀世夜明珠,用來開的產業便是玻璃作坊、平民醫館和商務印書館。其中商務印書館在承印《太平禦覽》的時候據王靜輝本人所言,他不僅沒有虧本兒,還大賺了四十萬貫。不過王靜輝雖然富有,但從來沒有走馬章台留戀於秦樓楚館之中,這也在當代文士當中也算是件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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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9:35

第052章:心意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我說這個才子怎麼這麼不願意當官,原來是嫌當官的俸祿少了,朝廷哪能養得起這樣的小富翁啊?!不過你剛才說他建議朝廷向西夏和遼國大量派出僧侶和道士是何用意?這恐怕不是為了契丹人好吧?像他樣的人應該不會認為單憑這些和尚道士就可以使契丹人和黨項人放下屠刀吧?」

穎王趙頊說道:「父皇所料不差,王靜輝這條建議實在是暗藏殺機!他認為無論是佛道,其門下信徒都不事生產只知唸經侍佛,而且各種佛道寺院由於其信徒多有豪強之輩的支持,所以寺院除了有很多的香火錢來支持外,還有很多良田。王靜輝是想建議朝廷將大量的僧侶道士派往遼國西夏,讓他們在那裡廣泛收取信徒和建設寺院以此來空耗敵國的國家實力!兒臣也才從中想到史書上記載的三武一宗滅佛的事情來,如果這件事真的能夠運用得當,確實能夠逼那耶律洪基行那大不違之事!」

英宗趙曙聽後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佛教門徒眾多,由於佔有大量的良田和廣大的門徒,也曾給國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史上也曾有過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後周世宗滅佛,這三武一宗滅佛雖然有些太狠了些,不過這也是當時這些佛祖門徒把他們逼得太過了,這僧人原本是出家艱苦修行以求圓滿,但在這四個皇帝當朝的時候這些佛祖信徒都變成了大地主,百姓信佛以至於都不去種地了。王靜輝居然能夠想出這個法子來消耗敵國的國力也是難得,如果耶律洪基稍微不注意,那很有可能會著了這個大才子的道兒,恐怕被他給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趙頊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也不禁笑出聲來,說道:「王靜輝此計後面還有殺著:在派遣僧侶道士到遼國和西夏那裡傳道的同時,他建議朝廷把大量的細作也安插進去。讓這些細作來收集遼國地形地圖、朝中動向還有就是遼國北方那些名義上屬於遼國管轄但又自立為王的部落的情況。」

英宗趙曙說道:「嗯,這也是個好辦法,遼國人說三天便能到達開封城下,大宋這裡的道路對他們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但我大宋朝他們派遣細作不易,對遼國的情況也不熟悉,讓他們披著僧袍混過去倒是一個好辦法!刺探遼國機密這是當然的,為什麼還要獲知遼國北方那些不服管教的部落的情況呢?難道想要挑撥離間讓那些部落給耶律洪基找點麻煩?」

趙頊說道:「王靜輝此計好處尚不止如此!他昨晚和兒臣說過:我們大宋擋了契丹人的活路,而契丹人卻擋了更北方嚴寒苦地部落的活路,而且遼國正在走下坡路,必然對北方的部落加大賦稅等來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大宋派過去的細作如果抓住機會就把在這團火上再澆把油,縱然不能毀掉遼國人的根基也能讓契丹人無力南下,從而減輕遼國對我大宋邊界的壓力。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如果真的有部落能夠和遼國分庭抗禮有取代遼國地位趨勢的時候,我們的細作對他們的底細也會比較清楚些,不至於等到事到臨頭的時候對他們毫無所知!」

英宗趙曙拍案叫絕說道:「好!此計乍看起來沒有什麼,卻是入口毒藥,果然夠狠辣!等到下次朝會我就把這本策論給那些大臣看看,讓他們去實行!不過這個王靜輝是不是和遼國人有仇啊?這樣的毒計他都能想得出來,恐怕唯有不共戴天之仇才會為之?!」

趙頊聽到老爹想把王靜輝的策論交給那些大臣們觀看討論,連忙阻止道:「父皇明鑒:兒臣已經答應王靜輝務必保證這兩本策論的內容不被外洩。如果父皇看到此計甚好的話,可以把其中緊要的條目挑選出來,由兒臣或是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這樣的中樞大臣根據王靜輝策論上的建議重新寫成奏章交給大臣們討論,千萬不可把王靜輝漏出來,不然這些大臣看到了可能又會上書父皇讓王靜輝入朝為官,或是上書要求懲罰他不符聖人之道。雖然兒臣已經苦勸王靜輝入朝為官,但這個才子百般推託,說什麼也不肯當官,如果朝臣力薦他又不應允,那可就有麻煩了!」接著有把王靜輝昨天解釋給他為什麼要出此毒計針對遼國和西夏的原因說出來給英宗趙曙聽。

英宗趙曙聽後說道:「這個才子怎麼就不肯為國家出力呢?難道朕是個昏君不值得他來輔佐?!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真宗要是真的聽了參政知事王若欽的建議南逃,最後苦的還不是宗室和老百姓?!」

趙頊說道:「昨天宴請王靜輝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兒臣考慮入朝從仕了,想必不久會有消息的!」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頊兒,難道你就不怕這個才子這次又是對你的推託之言?罷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他當你的幕僚吧!幕僚不是入朝為官,想必他會答應的!」

趙頊神色古怪的說道:「兒臣保證這次王靜輝會認真考慮兒臣邀他入朝為官的建議的!」

英宗趙曙聽後笑著說道:「是不是這個才子行事不檢點讓你抓住把柄,或是有什麼事情有求於你吧?如果他真的能夠入朝為官為大宋獻出自己的才智,這樣也不錯,不過只要他有求於你的事情無傷大雅,還是放他一馬吧!」

趙頊躬身說道:「請父皇恕罪!兒臣當初帶著皇妹與王靜輝多次想見,他對皇妹多有傾心,而蜀國公主也似乎對他頗為有意。這件事都是兒臣辦事不周所致,還請父皇責罰!」

趙頊說完後,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福寧殿內的氣溫似乎立刻降了下來,英宗趙曙聽後臉上閃出了一絲驚愕表情,隨之就是一種釋然,但他還是不斷的在福寧殿內走來走去,趙頊看到英宗心中有些煩燥,所以嚇得更不敢出聲,心中直叫糟,不敢站直身體。趙頊也是在宴請王靜輝的時候看出蜀國公主和王靜輝彼此雙方都有好感,他與蜀國公主兄妹情深,心中有心玉成此事,王靜輝是個詩詞名動汴都的大才子,雖然身上也也有官職,但畢竟還是非常卑微,這使得他很難辦,除非得到父皇英宗趙曙對此事的支持,否則兩人之間絕無可能。趙頊一時口快便向趙曙提及此事,但看到父皇如此表情,心中不禁一沈。

英宗趙曙好一會兒才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提心吊膽的穎王趙頊,淡淡的問道:「穎王,你可知道本朝公主都是賜婚給何等人物嗎?」

趙頊聽父親直接稱他的封號,更加不敢站直身子,回答道:「本朝公主都是由歷代皇帝賜婚給朝中功勳政績極佳的官員或是其子弟!」

趙曙看了看還躬身的趙頊和聲說道:「頊兒,這裡只有你我兩父子,你還是站直身體吧!」待趙頊站直身體後,英宗趙曙接著說道:「公主按例由皇帝賜婚的駙馬都是非常之輩,他王靜輝雖是才學甚高,但無論是官職品級還是家世都距離這樣的標準也實在是相差的太多,所以想得到我將蜀國公主賜婚給他,他還不夠格!況且本朝家世比他好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雖然當中其才學比他差得遠,但這樣的賜婚不會遭到禦史台和諫官的非議,而他可不行!」

趙頊聽後身體一顫,父皇趙曙所說的他並不是不知道,但一來他被王靜輝的才華所傾倒,二己的妹妹蜀國公主對王靜輝確實是有心意,他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嫁給連面都未曾見過的駙馬,所以抗聲說道:「父皇明鑒,但您忍心將淺予賜婚給一個她並沒有見過面的駙馬嗎?王靜輝今日雖等同於布衣,但他才高八斗,終究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也未嘗不可知,所以兒臣還鬥膽請父皇三思!」

英宗趙曙此時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人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看到你們兄妹這麼友愛,重手足之情,朕也放心了!你剛才不是說王靜輝今後會出人頭地嗎?那你就在我決定將淺予賜婚給別人之前,趕快讓那個大才子出人頭地吧!」

趙頊聽後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隨之就是如釋重負,說道:「父皇請放心,兒臣相信淺予會找到自己如意的駙馬的!」

英宗趙曙好似沒有聽到一樣,說道:「頊兒,朕有些累了,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就退下吧!」說完便朝趙頊擺擺手,緩緩的走向後面的宮室,趙頊也躬身告辭。

王靜輝當然不知道發生在福寧殿中的英宗父子的對話,他此時正樂呵呵的看這蜀國公主差人送來的李廷圭墨,儘管他對這東西可是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但這可是蜀國公主送給自己的禮物,足以使這個花癡高興的找不到北了。他把送東西的人留下片刻,走到書案前寫下了兩首「新詞」,然後又賞給那人幾貫錢鈔,讓他把封在信封中的兩首新詞給蜀國公主送還回去。

王靜輝的書法雖然在這個時代中不夠給別人看得,但好歹在一千年後還得過獎,對書畫歷史上曾經有過記載的李廷圭墨可是有所耳聞,不過他來到宋朝後,看到了很多人的書法,尤其是蘇偶像的書法後,他在這方面的自信心極受打擊,索性將鵝毛筆一用到底。看到蜀國公主給他送來的李廷圭墨後,他在考慮是不是要苦練書法以博得蜀國公主的歡心了。

而出了福寧殿的趙頊立刻到蜀國公主那裡,看到走進書房的趙頊,趙淺予對穎王趙頊的來到顯得很是慌亂,連忙收拾了一下書案上的詩詞手稿,問道:「王兄,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你不是正和父皇在福寧殿討論政事嗎?」

穎王趙頊早就在趙淺予收拾書案的時候看到上面的詩詞手稿是王靜輝寫的了,再看到旁邊有塊被削掉一角的李廷圭墨,就一切瞭然於胸了。趙頊笑著說道:「皇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作了,可以拿出來給皇兄看看麼?」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趙頊那揶揄的表情,紅著臉說道:「皇兄取笑了,我哪有什麼新作?不過是謄抄名家的詩詞而已!」

趙頊笑著說道:「本朝名家的詩詞有誰還能勝得過才子王靜輝王改之?皇妹不會在抄寫王靜輝給你的詩詞吧?」

趙淺予的心思被趙頊點破,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再遮蓋,拿起王靜輝的詩詞手稿說道:「王改之的詩詞雖妙,但他的書法可不要說和三司使蔡大人相比,連與他同名的蘇子瞻的書法也要勝他多多。我將他的詩稿再次謄抄一遍。」

趙頊說道:「剛才我和父皇還談及他,他才高八斗,父皇還想著給他賜婚呢!」

蜀國公主聽後臉色一白,心不在焉的問道:「是哪家名門淑媛能得到如此垂青?」

趙頊看到蜀國公主的臉色不好看,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說道:「我剛才建議父皇把蜀國公主賜婚給王靜輝,不過父皇認為他官職卑微,家世不顯,所以就拒絕了!」

蜀國公主聽到趙頊這麼說,臉上一紅輕聲說道:「皇兄莫要拿小妹取笑!」

趙頊反問道:「難道皇妹對他不滿意嗎?我看王靜輝對你可是頗有情意呢!要不要我去說服他斷了這個念頭?」

蜀國公主默默的說道:「王靜輝才名雖高,但卻不想做官,父皇說的也是對的,他的官職卑微,家世不顯,就算父皇賜婚引起禦史台非議,這又當如何?」

趙頊說道:「不想當官並不是永遠不當官,他現在也不是七品編修了嗎?官職卑微並不代表不能出將入相,王靜輝才華出眾,自不可能就此埋沒一生的!我觀皇妹你對他有意,而王靜輝又對你有情,如果就此拆散免不得讓你們二人神傷,所以我才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然再過一年,太后和父皇肯定會將你賜婚給朝中某位大臣的子侄,皇妹如果對此有意,我當說服王靜輝為此爭取,如果是皇兄我看走了眼,那就當此事我沒有提及過!是進是退,全憑皇妹一言,我當為你爭取!」

穎王趙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話全說了出來,弄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又羞又急,心中不禁為有這麼一個為她著想的皇兄而感動,殊不知穎王趙頊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這一段時間來他見識了王靜輝的計謀見識,雖然開始的時候讓他有些不舒服,但想通後也不禁對王靜輝釋然了,這麼一個堪比張良陳平似的人物,他當然不可能放過。當他發現王靜輝似乎對蜀國公主有意的時候,便想撮合他們,想以此來讓王靜輝出仕為國效力。

當然,極重手足之情的穎王趙頊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當成工具,若是蜀國公主對王靜輝沒有意思,他也斷然不會撮合此事,不過好在這兩人對對方都有好感,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結果,那是最完美不過的了,剩下來就是王靜輝的問題了。雖然以前這個傢夥不肯當官的理由總是弄得他很是惱火,但現在看來有什麼能比得過心上人的魅力呢?趙頊想到這裡就微微的笑了笑。

蜀國公主說道:「謝謝皇兄為我著想,不過還不知道王靜輝是怎麼想的,他不喜歡介入官場陷入那些紛爭當中去,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一個普通人,皇妹雖然生在帝王家,但也對他這樣的生活艷羨不已,終歸不能強迫他改變自己的初衷!」

至此趙頊才能肯定妹妹蜀國公主的心思是喜歡王靜輝的,心中雖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還是像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樣輕鬆。正當他還想對蜀國公主說些什麼的時候,有一名宮中的侍女拿著一個信封匆匆忙忙的走進來說道:「公主殿下,東西已經送去了,這裡還有王大才子的一封回信……」不過當宮女看到蜀國公主旁邊的穎王趙頊的時候,立刻就閉上了嘴巴,低著頭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穎王趙頊見狀笑了笑,而蜀國公主趙淺予則是紅透了臉龐,她沒想到這樣事情居然讓皇兄撞了個正著,自然讓她尷尬萬分,尤其是剛才他們兩個說起的事情與王靜輝有關。趙淺予走到宮女身旁從她手中拿過信筏說道:「以後做事穩當些!」宮女見蜀國公主未有責罰,不禁笑著朝她做了鬼臉便又匆忙告退了。

趙淺予用裁紙刀將信封裁開,從中取出了兩張信筏一看正是王靜輝寫給她的兩首新詞,雖然王靜輝從穎王府夜宴中就隱約覺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對他有一絲情意,不過這次他怕犯上一次的錯誤惹佳人生氣,在作詞的時候用了更為隱諱語言來表達他對公主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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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09:58

第053章:爭取

蜀國公主對精通詩詞,怎會看不出來王靜輝在詞中所寄予的心情,看過後臉上微微一紅,而趙頊此時恰巧看到她的表情,所以知趣的說道:「王大才子的詩詞妙絕天下,皇妹還是仔細欣賞吧,為兄告辭了!」說完便笑著走出去,弄得蜀國公主又好氣又好笑。

蜀國公主看到趙頊走出去後,便把王靜輝寫的那兩首新詞工整的抄在稿紙上,看到書案上已經積累了王靜輝不少的詩詞,她的心中也不禁感歎:蘇子瞻或是其他詞人雖然也可以在短時間內積累如此多的作品,但沒有一個能夠像王靜輝這樣做出的詩詞作品首首都保持了很高的水準。她可不知道王靜輝的身後可是站著無數名「後世」著名詞人為他撐腰。

蜀國公主將她謄抄的王靜輝的詩詞集裝訂好,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慢慢翻看,心中卻想著那個對於她來說渾身上下都是迷一樣的才子,不知不覺都有些癡了,走到書案旁用筆寫下了一首詞,待到墨跡乾透的時候這好封在信封中差一名宮女送給王靜輝。

下午王靜輝給孩子們正講解《物論》的時候,管家王福打斷了他的講課,將一封信遞到他的手中,他看到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跡便認出是蜀國公主的信無疑,心中一片激動,在吩咐孩子們自己自由溫習功課後,便急匆匆的趕到自己的書房,關好房門用裁紙刀小心的把還散發這清香的信封裁開。

「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筏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蜀國公主寫給王靜輝的詞並不是她新寫的詞,是一首晏殊的《踏莎行》,王靜輝自從開始「抄襲」後人名家的詩詞後,便開始對詩詞下了一番苦功夫,晏殊這樣的名家的詩詞他當然會牢記於心,這首「碧海無波,瑤台有路」的踏莎行他當然不會陌生。這首詞寫得是離愁別很,它的愁恨的原因在於「輕別」,由思量「輕別」而懊悔,由登高遠眺顯「癡情」,婉轉含蓄,神韻卓絕,當屬晏殊最出名的代表作之一。在信筏的末端,還有「趙淺予寄君」五個字,這顯然就是蜀國公主的名諱了。《宋史》雖然對蜀國公主評價很高,但在列傳中同樣沒有提到她的名字,而王靜輝在讀《宋史》的時候又直接把宗室的表給直接跳過去了,直到剛才,王靜輝還以為蜀國公主的名字叫趙予,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趙頊兄妹時候她的化名。

王靜輝讀過蜀國公主趙淺予寫的詞後,把信筏平放在書案上,看著信筏默默無語。這首詞用在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有些不大相稱,但詞中所表達的意思卻是非常清楚:對於蜀國公主與他之間的命運既感到擔憂,又顯得非常有情。

蜀國公主擔憂什麼,王靜輝就是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為什麼:他的地位實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他與蜀國公主在一起幾乎沒有未來。其實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憑藉著自己的本事,王靜輝大可以把自己腦中所有的才智都發揮出來,來迅速提高大宋現在的實力,但這樣做一是把炸彈交到一群「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的綿羊手裡,很可能使「炸彈」的製作方法外流,到時候會反過來害了宋朝;另外一方面是自己對未來的一種恐懼感,他雖然對宋朝的歷史比較熟悉,但正是由於熟悉宋朝的歷史才不敢使他對官場敬而遠之,生怕自己成為王安石「新黨」的打擊目標。

「即便是自己真的步入仕途,那得到高位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事情,宋朝雖然是個封建社會,但對官員的考核陞遷都是有一定嚴格要求的,任何人想越過這條規則都成為一種妄想,至少在現在這個歷史階段的宋朝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皇上站在自己的背後也會猶豫半天,生怕引來禦史台和知諫院的非議。要是等自己從官場上摸爬滾打半生後獲得宰輔的地位,恐怕蜀國公主也會真的如歷史記述的一樣早就嫁給王詵那小子了憂鬱一生了!」王靜輝靜靜的想到。

看到蜀國公主趙淺予給他的這首詞,王靜輝想得更多的已經不是做不做官的問題了,而是怎樣以最快的速度來達到駙馬的標準,這才是最重要的。原本他想答應穎王趙頊入仕的想法,他出於這樣的考慮而選擇了放棄。

正當他有些苦悶的時候,王靜輝看著蜀國公主送來的信筏,突然靈光一閃,心中大致有了主意。他立刻從書案上取下空白拜貼,在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把管家王福叫進來讓他將這張拜貼送到穎王府去,說今天晚間,他會到穎王府拜見穎王趙頊!沒有策論作為引誘穎王的釣餌,有的只是王靜輝一顆為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決心,今天晚上,他必須為了自己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中將來一生的幸福而去拜見穎王趙頊,也是同時為了改變歷史上這位很受史學家敬重的蜀國公主一生令人扼腕的命運。

當王靜輝的拜貼送到穎王趙頊手中的時候,趙頊也在發愁:一是父皇英宗讓他根據王靜輝所呈上的策論中的精要部分來寫一道奏章,好名正言順的獲得中樞大臣的討論的通過,這看似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由於王靜輝在策論中的觀點可不是這個時代滿口仁義道德的儒生所能認可的,必須重新小心的加工再改造才可以,但他又怕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所以一直沒有動筆;二是當然為了他的妹妹蜀國公主的終身大事所考量,自己該怎麼把妹妹對王靜輝的心意向他表述出來,從而勸他入仕。

這兩件事情可都是非常講究技巧的,奏章自是不必說其是對大宋今後一段時間與遼國西夏之間戰略關係定下的基調,而妹妹蜀國公主的心意由於還是不能肯定王靜輝是不是會為了心上人而放棄自己悠閒的生活而入仕,他可不能輕易的開這個口,否則這個才子若是個倔驢的脾氣,那豈不是失了皇家的面子?

當穎王趙頊接到王靜輝的貼子後,他聯想到王靜輝與蜀國公主之間互贈禮品和詩詞幾知道王靜輝來到他這裡肯定是為了蜀國公主。想到這裡他會心的笑了,自己心煩的這兩件事王靜輝都是始作俑者,他來之後什麼事情都會好辦些,穎王趙頊叫來侍從去宮中請蜀國公主晚上早些到他這裡來,有事相商。

蜀國公主雖然是從小生長在深宮內院,性格雖然溫婉,但在給王靜輝寫那首晏殊的《踏莎行》的時候,心中卻完全是決絕和堅定:如若王靜輝收到後沒有反應,那她就會將這段感情長埋心底,以後永不提及;如果這個才子也和自己有著一樣的決心去填平兩人之間那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鴻溝,那她自會在父皇太后那裡爭取一番,哪怕落得個淒涼的下場,她也認了。

蜀國公主趙淺予依約按時比王靜輝早到穎王府見到了自己的皇兄趙頊,趙頊把王靜輝的請帖給她看過後笑著說道:「你們兩人還真是有些心有靈犀呢?!」

趙淺予看著拜貼雖然心中很激動,覺得王靜輝這個時候主動來拜訪皇兄趙頊,為的不是別的,很可能為的就是自己,但她還是淡淡的說道:「皇兄莫要取笑我了,王改之哪次來見你是為了兒女私情?皇兄莫要想差了!」但她臉上的紅暈卻出賣了她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趙頊雖然看破,但也不取笑她,說道:「是與不是,待會兒他來了自有分曉,你還是坐在屏風後面聽聽便知道了!」

兄妹兩人正在說笑著,穎王侍從進屋來通報說是王靜輝到了,要不要接見。趙頊讓侍從立刻把王靜輝給請進來,在王靜輝沒有進屋前,蜀國公主趙淺予便依著趙頊的主意做到了書房屏風後面來偷聽王靜輝到穎王府的來意。

見到王靜輝走進書房,穎王趙頊從書案前站起來走到他的身旁說道:「王兄可是我這裡的稀客,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些為難的地方還要請教王兄呢!」

王靜輝這次是純粹有求於穎王,所以便謙恭的說道:「殿下睿智,碰到的只是一時的難題罷了,我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殿下忙的地方,請儘管提出來,在下定當竭盡所能!」

穎王趙頊也是不客氣,拿過那份讓他傷透腦筋的奏章交給王靜輝,把事情的來由跟他說了一遍,王靜輝也根據趙頊的實際需要,從新就奏章的幾出漏洞給穎王趙頊解釋了一番,得到了王靜輝這個「原創」的火力支持,他寫其奏章來是下筆有神,很快就完成了。然後穎王趙頊對王靜輝說道:「父皇已經看過你所寫的策論了,父皇對你的策論非常滿意,不知道王兄有沒有想好要步入仕途為大宋出力呢?」

王靜輝笑著回答說:「謝謝穎王殿下對在下的提拔,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入仕的打算!」

穎王趙頊聽後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這次他的心中已經不光是對王靜輝不肯入仕而不滿了,而是王靜輝對蜀國公主的一片神情棄若蔽履;而坐在屏風後面的蜀國公主更是花容失色,臉色蒼白,心若死灰。

王靜輝看到趙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後,向他躬身一禮說道:「穎王殿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殿下幫忙,不知殿下可否伸出援助之手?」

穎王趙頊陰沈著臉說道:「既然是不情之請,你還是不要說了!」

王靜輝說道:「這件事恐怕還真的需要殿下你來幫忙,我也就不瞞殿下了,我對蜀國公主非常傾心,但也自知自己的地位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如果依殿下之意入朝為官,敢問殿下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升到五品官員?」

蜀國公主坐在屏風後面又聽到王靜輝問趙頊這句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有繼續凝神聽他們兩人的對話。穎王趙頊說道:「本朝考核吏治嚴格,要想升一級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時間,由底層官員升至五品非要至少十年之功加上非常機遇才可能!王兄不是不打算入仕嗎,怎麼提及此事?」

王靜輝說道:「如果依照殿下的意願我現在入朝為官,即便有你和皇上的厚愛,也不過是個七品官員,我大宋有多少這樣的官員,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如何能夠顯出我的本事?等到我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十年後,公主殿下恐怕早已賜婚給別的世家子弟了!我自對公主傾心,也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讓她屈尊下嫁給我這個七品官員,我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蜀國公主聽了王靜輝這一番話後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夢幻當中,心中甜絲絲的,不過她也想到王靜輝說的話是真的,不光是她,就連穎王趙頊也沒有想到王靜輝入仕後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陞官到他們認可哥以娶蜀國公主的地位。

穎王趙頊知道王靜輝既然想到這一點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問道:「王兄可有什麼好辦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

王靜輝看著趙頊那個著急樣,彷彿娶蜀國公主的是他趙頊一般,笑著反問道:「殿下可知人生有四喜嗎?」

趙頊最恨王靜輝的地方就是這個才子太會鉤起人的好奇之心,都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來說笑,不過他可沒有聽過什麼「人生四喜」,所以只好耐著性子問道:「敢問王兄,何謂是『人生四喜』?」

王靜輝說道:「所謂人生四喜便是: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燭夜、還有金榜題名時!」

穎王趙頊和屏風後面的蜀國公主聽後不禁心頭的疑雲盡散,此刻他們才明白王靜輝的用意,心中不禁叫絕,蜀國公主想到皇兄趙頊可是知道自己在屏風後面偷聽的,臉色更是變得通紅,好在沒有人看到,才不覺得尷尬。

趙頊說道:「好一個金榜題名時!王兄果然是好手段,以王兄大才,想必那個狀元郎應該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有狀元郎才能配得上我妹妹!不過今年的科舉考試以紀念館結束了,如果再等就要後年了,王兄真的要拖這麼長時間嗎?」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科舉考試時間相隔的太遠,不過並非只有科舉考試一條路可以是金榜題名啊!在下記得本朝入仕共有三條路可以選擇:科舉、制舉和萌補。科舉在下是趕不及了,而本人又非世家子弟,所以這萌補也不算,但制舉賢良科是不定期開考的。我記得上次制舉考試是在四年前的仁宗朝,但仁宗皇帝大行,朝廷中之後事又多有變故,所以這制舉科也就在這四年當中中斷下來了。我還記得制舉科禦試前又加『閣試』,通過後才是禦試即殿試,內容要求更嚴,考試成績分五等,上二等向來不授人,第三等卻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這也算得上是個狀元郎了吧?」

穎王趙頊也笑著說道:「原來王兄果然早就籌劃好了,這制舉上二等確實是向來不授人,而第三等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當然算得上是狀元郎。那『閣試』、『禦試』雖然難考,但以王兄大才當然是輕而易舉,探囊取物一般。狀元郎的榮耀確實也可以當得起父皇賜婚,王兄果然是好計算!」

宋朝官場上的慣例之一便是,進士科第一人及第狀元郎,往往不到十數年便可以升至輔相,這樣陞官的速度簡直可以與做直升機有得一拼。宋朝的士人尤以登臺閣,升禁從為榮。「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這樣的歌謠真實的反應了那個時代的人心趨重科第,更艷羨台閣,所有的軍方人士就算是收復了燕雲十六州的榮耀也未必能比的過狀元郎。王靜輝在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還在想:「幸虧老子不是到了秦漢時空,否則要娶公主的話也只有上戰場去積累功勳了,那樣的速度比在底層做官也快不了多少,等到自己有足夠地位的時候,公主恐怕早已香消玉隕了。」

聽到趙頊的話後,王靜輝說道:「不得已而為之,我為公主傾心,當然不能讓她受得半點委屈,我要讓她為我而驕傲!不過這還需要穎王殿下的幫忙!」

穎王趙頊大方的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就說來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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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0:22

第054章:上邪

王靜輝說道:「殿下,我雖然對公主殿下傾心,但這也是單相思算不得數的,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如何……另外這制舉科考試也不是像科舉考試那樣有固定的時間,所以什麼時間開考自然要朝中有人向皇帝陛下上書才可;還有便是如果我真的得嘗所願取得制舉科第三等,皇帝陛下能不能夠在那個時候下旨賜婚,這些還都要請穎王殿下在旁幫助。」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呵呵,王兄考慮的可是很是周密啊!淺予那裡我自會為你們撮合,她對您也是很有意的,這個你到不用擔心了!開制舉科也不是很難,幾年都沒有開制舉了,我想朝中大臣肯定會有人站出來上書父皇開制舉科的,不過今年開制舉科據不大可能了,想來明年開制舉科倒是很有可能。父皇也很重視你的才華,同樣也很疼愛淺予,希望你能為朝廷所用,你和淺予兩人有意的話,我想到時由我上書父皇賜婚,父皇也不會多做為難的。」

王靜輝聽到穎王趙頊這麼配合,心中也多少有了底,從趙頊的表現上來看,蜀國公主的心思恐怕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只要蜀國公主對他有意,那他將會全力以赴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王靜輝朝穎王趙頊躬身行禮說道:「多謝穎王殿下成全!」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好了,我與淺予手足情深,自然希望她能夠嫁給一個她喜歡的人來伴她一生,以後如果你們兩人真的在一起好好待她,也不枉我為你們兩人周旋一場。王兄,我還有要事出去一下,你還在這裡和淺予下幾盤棋吧!」

王靜輝聽趙頊這麼說還納悶呢:難道蜀國公主也在這裡?!不過當他聽到屏風後面的一聲嬌呼便明白趙頊早就把蜀國公主安排在屏風後面聽他們兩人談話了,臉色也不禁一紅。而此時趙頊也呵呵笑道:「淺予,替本王先應酬一下王兄,我先去看看你的嫂子了!」說完便走出書房。

當穎王趙頊走出書房後,王靜輝依然所在書案的對面,而蜀國公主趙淺予也未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兩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房中,誰也看不到誰,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但一想到對方也同樣坐在這個書房的角落中,兩人的心中也浮起了從來沒有過的甜蜜。

還是王靜輝先站起來,不過他沒有走到屏風後面去見蜀國公主,而是走到書案旁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了一會兒便輕聲走出書房了。蜀國公主坐在屏風後面,王靜輝站起來的時候,她也不禁為之心動,臉上就像發燒一般滾燙,但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看到王靜輝走到屏風後面,心中很是奇怪,也不好意思走到屏風外去看他做些什麼。幸好借助屏風扇葉中間的間隙,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在書案前用毛筆認真的寫著什麼,臉上一片肅容但眼中又夾雜著千種溫柔,不一會兒寫完後,便把毛筆放回原處輕聲走出書房。

王靜輝走出書房使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心中不禁長舒一口氣,心中輕鬆了許多,但又有一絲失落,不過王靜輝在書案上寫的東西肯定是留給她的,蜀國公主走出屏風來到書案前看到了王靜輝留下的兩張信筏。

第一張信筏上是一首新詞:「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蜀國公主看後臉上一紅,詞寫得好,寫得妙,趙淺予也在心中為這樣的好詞而喝彩,但覺得這個才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不過詞中所流露出來的綿綿情意卻讓她為之心動。當看到第二章信筏上的內容的時候,蜀國公主趙淺予不禁輕聲驚呼一聲: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首《上邪》的著名情歌,蜀國公主當然耳熟能詳,不過王靜輝把它留在紙上的用意卻是來回應蜀國公主白天送給他的那首晏殊的《踏莎行》,以此來表示自己對這份感情的決心。蜀國公主仔細的看著這首《上邪》,上面的字體雖然沒有蔡襄那樣的筆力,但也是鐵畫銀鉤,一字一畫都彷彿是表達著王靜輝那心如鐵石般的決心。在《上邪》面前,那首王靜輝的那首《鵲橋仙》顯然就落了下乘,蜀國公主更喜歡看到的便是這首《上邪》,漸漸地她那雙明眸留下了清亮的淚珠……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五,這一天例行的早朝結束後,在皇宮福寧殿中,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大臣韓琦、富弼、張昇、文彥博、郭逵、歐陽修、趙概、曾公亮等人在這裡進行了一次對宋朝來說意義非凡的會議。

這次閉門會議的核心便是由穎王趙頊上書英宗趙曙的一道奏章,當這道奏章在幾位大臣中間傳遞了一圈後又回到英宗手裡的時候,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的成分。他們韓琦和歐陽修兩人都在這道穎王趙頊的奏章裡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以詩詞名動汴都的才子王靜輝王改之。

對於他們來說,王靜輝已經不陌生了,這個才子在平息濮議爭論的時候所體現出來的才智讓他們二人感到驚歎,韓琦和歐陽修是從兩個不同的角度來接觸王靜輝的,不過王靜輝都向他們兩個人兜售過「文化侵略」和部分「經濟幹擾」的理論,正是這些內容讓他們兩個人從趙頊的奏章上看到了王靜輝的影子。兩人再聯想到穎王趙頊和王靜輝交好的情況,馬上就能斷定趙頊是在王靜輝的影響下才寫出這道奏章的,並且從奏章的內容上看出這個才子的影響還是非常成功的,基本上體現了王靜輝的想法。

汴都開封的人口有一百多萬,在這個龐大的城市裡面可以隱藏很多東西,但對於像韓琦這樣政治上的老油條,王靜輝和穎王趙頊交往對他來說完全不是秘密,這種交往也同樣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只是不清楚程度深淺而已。韓琦和歐陽修都多多少少知道點王靜輝對遼國和西夏的想法,所以才從趙頊的奏章中看到這種交往遠不止詩詞學問上的交往。

由於大宋軍事政策先天性的缺陷導致了它在對遼國和西夏的軍事對抗中很少有能處在上風的時候,所以立國一百多年來大宋的對外軍事政策向來是以防守為主,這種思想也深刻的影響到了福寧殿中的君臣,當然除了趙頊這個年輕的毛頭小夥子是積極的態度以外。不過趙頊在奏章中通篇也貫穿了軍事守成的態度,做為大宋將來的君王,這種態度還是得到了參加會議大臣們的讚許。

當然以這篇奏章光是得到大臣和父皇的讚許是不能夠讓趙頊滿足的,他對現在大宋對遼國和西夏的軍事狀況心中很是窩火,但王靜輝把現實說的明明白白擺在那裡,雖然有些打擊了他的雄心,但也由不得他的意志而改變。不過王靜輝雖然把趙頊心中的門給毫不留情的關上了,但又從另外一個角度給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通過這扇窗戶,趙頊可以看到除了戰場上的刀槍血光之外,還有別的辦法來打擊對手。王靜輝之所以能夠完成說服趙頊這個「熱血憤青」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向遼國和西夏輸出佛教和道教,以不流血的方式來消耗敵國的實力,這個主意也得到了趙頊他老爹英宗趙曙的肯定,這才使得趙頊那顆不甘的心轉向了別的地方。

顯然趙頊這份奏章在眾位大臣當中輕而易舉的便獲得了很大的市場,因為這裡面沒有幾個上過戰場打過仗的,遼國在真宗年間那次兵臨城下留給宋朝君臣心頭的陰影儘管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但還是沒有消除負面影響。趙頊這道奏章最大的賣點便是不與敵國真刀真槍的幹架,而是在自己的強項上面來影響敵國,給遼國人暗中下拌子,這樣的計策成功率即高又沒有受到敵國軍事報復的風險,這樣的好事已經多年N年沒有出現了,他們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這些大臣也都不是白癡,他們中間都是眼光長遠之輩,也能看到這個看起來像是個異想天開的主意似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按照奏章上內容和步驟去做,所耗費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為零,而一旦成功其收益對於大宋來說是不可估量的,況且對遼國發展有限度的貿易還會順便掙幾個小錢,來舒緩一下邊疆緊張的財政。

不過最重要的便是這些大臣從穎王趙頊和英宗趙曙的嘴裡面,他們讀到了商務印書館那近似恐怖的印書能力:只要王靜輝願意,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憑藉著廉價書籍打垮任何一家印刷作坊,連以前稱雄大宋百年的江浙印書商也不例外。大宋官商背景深厚至極,這些大臣背後多少和一些商人有來往,印刷行業由於其利潤極高,當然也在此列,他們早把商務印書館列入自己的視線範圍了,先前有韓琦給他們通氣不要妄動,而今天皇上和穎王又再一次強調了這一點,也使這些其中對商務印書館有想法的官員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英宗趙曙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王靜輝雖然掌握這商務印書館這樣的利器,而沒有為了追求金錢把大宋所有的書商逼得跳海,反而把這個禍水北引給遼國,這種顧全大局又打擊敵國的做法讓他很是欣賞。除了能夠在商務印書館上面徵得大量的賦稅外,更重要的便是王靜輝與自己的兒子穎王和女兒蜀國公主的關係。按照穎王趙頊向他的匯報,王靜輝現在已經鐵了心的想追求蜀國公主,加上自己女兒對這個才子也是頗為有意,王靜輝在他的心中已經開始列為駙馬的有力競爭者之一了。

穎王趙頊這道奏章很快便被群臣全票通過,至於以後這件事情的具體運作則由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共同分工領導,他們則是在運作的時候不斷補充修正就可以了。對外則是同一口徑來保密,不過這道奏章既然已經擺到這些大臣面前,英宗父子也不指望他們能夠完全保密,至少他們沒有看到過王靜輝策論的真本,對總體佈局還不是很清楚,就算洩密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道上書給英宗趙曙的奏章也給年輕的穎王趙頊帶來了第一筆政治資本,在這些朝堂大佬的眼中看他眼神都不一樣了。唯獨韓琦和歐陽修似乎知道這本奏章創意的來源,而沒有過多的表示外,其他大臣都評論穎王是個年少老成的皇子,紛紛恭喜英宗趙曙有這樣有才幹的皇子,大宋中興指日可待。

王靜輝不知道趙頊正在福寧殿高興,他現在正在平民醫館專門給蘇洵養病的小院子裡面為接觸過蘇洵的蘇家人挨個診斷是否有感染肺結核的病症。在這個時空中還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先進的檢查身體的醫學設備,全憑醫生給病人把脈來判斷病情,再好點也就是借助王靜輝發明的聽診器來檢查心肺功能。這樣簡陋的條件下來給病人檢查身體幾乎對診斷肺結核感染沒有任何有效的作用,王靜輝這樣做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

「哪怕有顯微鏡也可以通過觀察受診者的痰液來判斷是否被感染肺結核啊!」王靜輝對這樣的手段來檢查蘇家人身體感到極為不滿意。現在王靜輝與徐氏合辦的玻璃作坊,在王靜輝教會工匠燒製玻璃的工藝方法後,由於他實行對發明創造重獎制度的催化,這些工匠充分發揮了他們的聰明才智,經過不斷的努力,這些工匠們已經可以生產純淨度很高的玻璃製品了。

玻璃產業在王靜輝的產業佈局當中是重中之重,雖然玻璃的意義沒有印刷術這麼大,現在看來也沒有商務印書館的賺錢能力強,但王靜輝打算在商務印書館確立了印刷界的地位後,便要廣泛把鉛活字水力印刷技術傳播出去的。像鉛活字印刷術這樣具有變革性的發明,在外人眼中它是王靜輝的超級賺錢機器,他能夠在大宋書商面前嗓門這麼粗全靠鉛活字印刷術所賜,王靜輝當然不能讓這樣的技術爛在他一個人的手裡。玻璃產業便是王靜輝長期而又穩定的財源了,圍繞著玻璃產業,今後還有更賺錢的東西——把法國人逼得跳樓的鏡子。

雖然能夠生產出純淨度很高的玻璃毛坯,但對於製作顯微鏡或者是望遠鏡這樣東西,王靜輝心中實在是沒有底氣,他只知道向玻璃熔液中加入鉛可以增大玻璃的折射性,可具體怎麼操作就難了,除此之外還有玻璃毛坯的磨製,這東西他更是一竅不通……

「算了,等有空的時候跟那些工匠說道說道,加上高額獎勵,也許他們真的能夠把顯微鏡和望遠鏡給幹出來,現在是指望不上了!」王靜輝收起了他的狂想,細心的給蘇家人診斷。

下一個輪到王靜輝診脈的是一個婦人,非常漂亮美麗,王靜輝對她也有印象——她就是那天在院子裡面碰到的蘇偶像的夫人,王靜輝和氣的向她打招呼,旁邊的蘇軾顯然對她更是慇勤,不過這一切在王靜輝給她診脈後的就發生了變化:她的脈相告訴王靜輝蘇軾的夫人身體有問題,是不是感染了肺結核他不敢確定,但他能夠確定蘇軾的夫人的心臟有大問題。

王靜輝問道:「蘇夫人,最近你的身體是不是有些不適?胸悶、氣短,有時候心口會輕微的有些疼痛?」

蘇夫人還沒有回答,旁邊的蘇軾就急切的說道:「王公子果然是醫道高明,拙荊王氏最近身體是有些不好,心口有些發痛,還想找你來看看呢?」

王靜輝從屋外召進一個女子,這是平民醫館為了方便給女性患者使用聽診器診斷而專門培養的女護士,她在王靜輝的指揮下在布簾的另一邊移動聽診器端頭在蘇夫人胸口的位置,而王靜輝則在布簾的另外一邊仔細判斷。

其實王靜輝不用聽診器,只是使用診脈的方法便能夠非常確定的判斷蘇軾的老婆患有心臟病了,不過這可涉及到自己敬重的蘇偶像的老婆,王靜輝不能不再次用聽診器來獲得蘇夫人心肺功能的情況。不過事實就是這樣殘酷,蘇夫人就是患有令王靜輝頭痛的心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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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0:48

第055章:難治

這可是非常讓王靜輝頭痛的事情,但他還是不露聲色的告訴蘇軾夫婦,蘇夫人只不過有些著涼外加勞累而使身體有些不適,待會兒他會開出藥方的。把蘇夫人送出去之後,王靜輝立刻把也想跟著出去的蘇軾叫住:「子瞻兄,請留步,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

看著蘇軾疑惑的留下來,王靜輝走到門前看到蘇夫人向蘇洵養病的院落走去後,他把房門關好,對蘇軾說道:「子瞻兄,實話告訴你吧,嫂夫人患上了一種非常難纏的病症,我們學醫的人把與心臟有關的病症習慣上統稱為心臟病,嫂夫人正是患上了其中的一種,不過具體上是哪一種我還需要詳細的診斷後才能確定。」

蘇軾雖然不是學醫的,但他一聽自己的妻子患上的病症居然是和心臟這麼重要的器官有關的病症,也知道非同小可,連忙問道:「改之,那還等什麼?剛才為什麼告訴我們夫婦是受了風寒?現在我就把她叫來讓你給她詳細診斷!」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王靜輝立刻把他攔了下來,耐心的說道:「子瞻兄,嫂夫人不管是患上的哪一種心臟病,都要務必注意病人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保持心情愉快和平穩!你現在告訴她,如果引起她內心焦躁困苦,那對我今後給嫂子的治療是十分不利的!」

蘇軾聽後神情呆滯,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王靜輝看到自己的蘇偶像在聽到自己的老婆患上心臟病後的樣子也是感慨萬分,他和聲安慰蘇軾道:「子瞻兄,嫂子雖然很不幸患上了心臟病,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心臟病在現在的條件來看想要完全治癒的可能幾乎沒有,但我們有的是辦法來延長嫂子的壽命,如果治療得當的話,嫂子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過……」

蘇軾聽後興奮的問道:「改之,你說的是真的嗎?!弗兒真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過什麼,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儘管說,是不是診金上困難?我雖然不富裕,但也多少有些積蓄……」

王靜輝聽到蘇軾稱他的老婆為「弗兒」,立刻就想到蘇軾那首懷念他老婆的《江城子》中「十年生死兩茫茫」著名的詞句,後來的王朝雲正是王弗死後才嫁給他的。他心中想到:不會是自己記錯了吧,今年蘇軾家中死的人是王弗,明年才輪到他老爹蘇洵,怪不得蘇洵的病情雖然嚴重,但絕對可以撐過今年的。還好蘇軾遇上了自己,否則他在這兩年當中一定不會好過。

王靜輝朝他擺擺手肅容說道:「子瞻兄誤會我了,我平民醫館就算是給素不相識的人治病,這診金也是全免的,只在抓藥的時候才收取成本費用,如果患者家中困難我們也照樣會給他醫治,更何況蘇兄是我敬重之人,我哪能收取你的費用呢?!我這裡還有一種藥對嫂子的病情有很大幫助,不過子瞻兄你切記:要想完全治癒嫂子心臟的病症幾乎是不可能,我們能做到的也只是盡量讓嫂子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另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嫂子身患這種病症,萬萬不能生育,否則母子皆為不保,甚至就算嫂子冒著生命危險把孩子生下來,孩子也會有和她母親一樣的病症,這是肯定的!」

蘇軾聽了王靜輝的話後,覺得自己太著急了以至於誤會了王靜輝的人品,所以也不禁一陣臉紅,不過他聽到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的時候,感到有些為難的說道:「難道改之你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

王靜輝想到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的話,憑藉著先進的醫療器械設備和高明的醫生,心臟病患者如果要想正常生育也是件及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連刨腹產都是件不可能的宋朝?而王弗現在的狀況很可能隨時會心臟病突發而死亡,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心臟移植,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只有採取保守治療的方法來延續王弗的生命,要想生育是連門都沒有。

王靜輝肯定的回答蘇軾說:「這個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除非嫂夫人冒險,那也是九死一生,那樣的話最好的情況也是母親和孩子之間只能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而且即便保住了嫂夫人,她也是元氣大傷,比現在的情況還要糟糕!子瞻兄,在這個問題上小弟身為醫者決不說謊,放在天下任何一個名醫身上,他們對此也都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還請子瞻三思!」

看著蘇軾傷心的樣子,王靜輝也沒有辦法,自己手裡就這麼兩瓶速效救心丸作為急救藥物儲備。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這種藥只要有錢幾乎是要多少有多少,但現在就顯得格外寶貴,它可是天津達仁堂的招牌藥,日本人為了它的配方也沒少下功夫但沒有得手,現在王靜輝除了知道救心丸中含有川芎和冰片外,要仿造難度實在是太大。速效救心丸雖然對心臟病有奇效,但也只能做為急救和緩解病症的作用,要想治癒心臟病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要保住蘇軾老婆將來生孩子時的生命安全,那就更加是天方夜譚了。

蘇軾聽後沈思了一會兒說道:「那一切就按照改之你說的去做,要多勞改之為拙荊的病費心了!」

王靜輝說道:「給嫂夫人治病還需要你的配合,我先給她用一個月的藥看看效果如何,在這段時間裡要注意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保持她心情開朗。如果我開的藥方效果不錯的話,在告訴她實情讓她來積極配合我的治療。」他知道蘇偶像一生對這個原配夫人王弗恩愛非常,要不然也不會有「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詞句了。不過現在王靜輝既然已經發現了王弗身患心臟病,雖然不能治癒王弗,但要保證王弗病情穩定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難題的,恐怕蘇軾那首聞名後世的《江城子》又要推後N年了。

給蘇軾交代完王弗病情注意的要點後,王靜輝在書房中冥思苦想的給王弗開了一張藥方,同樣是由胡全漢負責,不過他也向胡全漢下了封口令,務必不能在這個時候來刺激王弗,否則王弗病發,就是神仙也難救。

給蘇家人檢查完身體後,王靜輝又仔細的給還在病床上的蘇洵診斷,不過蘇洵現在看起來不錯。在給他打了一針青黴素後,雖然藥不對症,但青黴素在這個時代效果非常不錯,再加上王靜輝開的方子對路,現在的蘇洵的痰液中已經沒有血絲了,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現在也可以在床上看書了。蘇洵和家人在王靜輝給他把脈後一個勁兒的感謝王靜輝,畢竟蘇洵的身體是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恢復著,這使得王靜輝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在囑咐了蘇洵要注意休息後,王靜輝離開了蘇洵養病的小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下午的時候,王靜輝和往常一樣給這些孩子講課,而蘇軾由於得知妻子王弗身體有病後,便沒了這個心思而被他早早的勸回去陪伴王弗去了。這些孩子除了徐氏李管事的兒子李慎是個超級天才外,其他的孩子也是王靜輝在他所收養的孤兒當中經過嚴格選拔出來的好料子。雖然按照二十一世紀的教育觀點這些孩子的底子和知識結構遠遠稱不上紮實,但王靜輝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畢竟這個時代不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那樣崇尚科學,在周圍各位儒家經典的包圍下,他能夠教授孩子們數學、物理、醫學知識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靜輝寫的《數論》已經完工,而講述物理知識的《物論》儘管還在寫作中,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物論》前三卷拿出來給孩子們當教材了。現在商務印書館已經準備《數論》的排版工作了,出於這類書籍並非是熱門,所以王靜輝自開印刷作坊頭一回準備虧本兒印書,如果賣不出,他就將這些書籍全部弄進他正在修建中的圖書館裡面去供有興趣的人免費閱讀。

無論在中國歷史上那個朝代,讀書人能夠通過科舉而謀份出身的人畢竟屬於極少數的,不過由於宋朝皇帝對醫學的偏愛,使得讀書人在走不通科舉之路的時候,多數順便就轉行學醫做郎中了。這麼龐大的基數使得有宋一朝名醫輩出,醫學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王靜輝創立的華英書院也把醫學作為必修科目。

因為就讀華英書院的學生主要都是貧家子弟,而王靜輝也不能供他們考一輩子科舉,在王靜輝的計劃中,這裡便是培養他所需要的科學人才的搖籃。不過他現在也不能把《數論》和《物論》堂而皇之的搬上華英書院的講壇,一方面沒有合適的老師,另外一方面這樣做會引起很大的反彈。在那些正統的儒家學者眼中,「科學」是可有可無的學科,出人頭地唯有孔孟之道。王靜輝在這些孩子中先進行前期的準備,然後在華英書院中實行,繼而向整個大宋社會滲透,並且用自己的「發家史」來傳達這麼一個消息:如果你學習科學並且精深此道的話,那明天的大宋百萬俱樂部中將會有你的一席……

學生提問的問題雖多,但這些問題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小兒科的水準,何況教科書便是他寫的,哪有被難倒的道理?所以他在一邊回答學生提問的時候,還有時間在那裡YY幻想怎麼來不動聲色的動搖儒家根基來改變中國的命運吶。

正當王靜輝在學生的提問中幻想大宋的明天的時候,管家王福又再一次敲門打斷了他的幻想,由於自己事務繁多,自從開始授課以來幾乎就沒有順順利利的上完一堂完整的課,這使得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適合幹教師這一行。

王靜輝接過貼子打開一看後面的落款居然是宰輔韓琦,貼子上邀請他去相府一敘,他的心中泛起迷糊來:「韓琦來找我幹什麼?難道是防疫體系出了什麼問題?!」想到這裡王靜輝的心中就直髮冷:這可關係著很多人的性命啊!在汴都開封這樣擁有快兩百萬人口的城市中沒有現代化的治療手段的支持,那麼一小規模的瘟疫如果得不到控制,那將會引發天大的災難。由於王靜輝感到自己的到來使這個時空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很難說原本在歷史上原本上沒有多大規模的瘟疫會有什麼變化,關於這場雨澇後的瘟疫,歷史書上又沒有太多的記述,搞得他也有點緊張了。

夜色剛剛降臨汴都這個世界第一大城市後,王靜輝就乘坐著馬車來到了宰輔韓琦住宅的大門口,隨身的書僮將王靜輝的拜貼呈送給韓琦的門人後,門房也不向內通報立刻就放他們進去。

還是由門房將王靜輝交給韓府的管家後,由管家帶他穿過韓琦那大的有些誇張的園林去見韓琦。王靜輝在看見韓琦的同時也發現歐陽修居然也在這裡,兩個人似乎正等著王靜輝的到來,對這樣的排場他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晚生見過韓相、歐陽大人!」

今晚韓琦和歐陽修的興致似乎不錯,非常客氣的讓王靜輝落座,弄得王靜輝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不知道今天趙頊根據他的策論寫成奏章上書給英宗皇帝,並且交付群臣討論,使穎王趙頊獲得了很大的政治資本,給這些兩朝老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會後眾臣散去英宗唯獨留下韓琦、富弼和穎王趙頊三人。

富弼和韓琦在仁宗朝的時候由於兩人的功績被人們合稱為「富韓」,是大宋高層中一言九鼎的人物。不過富弼和韓琦早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現在明顯韓琦受到英宗恩寵要比富弼更強一些,這也是因為富弼趟了濮議這灘渾水的結果,儘管這樣富弼仍然在朝中眾臣當中有著不下韓琦的號召力,這是英宗所不能忽視的。所以英宗將王靜輝寫給穎王趙頊的策論除了要給心腹韓琦閱覽外,也一定要交給富弼看一看。尤其是富弼在濮議爭論後也意識到自己在濮議上站錯對而得罪了當今皇上,雖然英宗趙曙沒有像處理呂誨、範純仁那樣讓自己到外地去釣魚,但終歸在皇上的心中自己是比不過老搭擋韓琦了,所以他就每隔幾天便一個以足疾為由請辭的奏章呈上去,搞得英宗如燙手的山芋一般不知怎麼來平息這位重臣對他的不滿。

英宗趙曙將王靜輝的策論讓穎王趙頊拿出來給富弼和韓琦閱覽,雖然王靜輝的名字被用墨塗去了,不過韓琦手裡有王靜輝曾經用鵝毛筆寫給他的信,所以一眼就認出了手上這本策論就是出自王靜輝的手筆,和他在福寧殿的猜測無二。

韓琦和富弼把兩本策論粗略的看過後交還給英宗,兩個人的表情也有所不同:韓琦是因為從策論的筆跡和內容上早已判斷出作者是誰了,所以沒有什麼吃驚的;而富弼則是一臉的驚異,因為這本策論與剛才他看到穎王趙頊的策論可以說從內容上如出一轍,或者乾脆就是父子繼承的關係。

富弼也注意到穎王趙頊奏章雖然把這本策論在內容上重新加工了一下,但這種加工主要是給策論的核心內容披上了一套華麗的外衣罷了,而剛才他看過的策論對大宋敵國則是赤裸裸的陰謀,沒有任何仁義道德可言,可以說得上對大宋的敵國是殺氣騰騰了。不過這對於在多年處於大宋與西夏和遼國鬥爭的最前沿的富弼來說,對這樣的策論內心中甚至是生出了一些好感。

在富弼的內心中始終有一種隱憂:凡是有作為的新皇登基,總是要在他開始執政的期間要點上三把火顯示一下君臨天下的威風,最能體現這種威風的做法便是對敵國用兵。深知大宋現在弊病的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大宋是經不起大規模的軍事消耗的,而早上剛剛看過穎王的奏章後,他的這顆心算是放了下來:英宗趙曙既然把穎王的奏章拿出來讓掌管帝國的文武重臣討論,就說明皇上非常贊同穎王奏章中的想法,而穎王趙頊奏章中使用對敵策略都是不花錢的軟對抗,雖然等它見效要需要很長的時間,但這樣的策略既容易成功,而且也為氣喘籲籲的大宋爭取了一定的恢復時間。

細心的富弼還發現穎王奏章和這本策論兩者的筆跡完全不同,甚至是這本被塗掉姓名的策論書寫所用的筆都不是他所見過的,到好似是用尖細的木棍削成筆直接蘸墨寫成的,這就是說穎王的奏章的真正來源就是這本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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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1:13

第056章:因勢利導

富弼上前行禮對英宗趙曙說道:「啟奏陛下,這本策論要點清楚明瞭,策劃周詳,能夠寫出這樣策論的名家肯定是大才,敢問陛下此策論系何人所作?還請陛下能夠為大宋招攬此賢才!」

就在富弼說話的時候,富弼、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都注意到宰輔韓琦居然沒有什麼反應,好似已經清楚了這本策論是誰寫的一樣。英宗父子認為韓琦在試探王靜輝的時候,兩人之間有些接觸,可能能夠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猜到策論是王靜輝所寫;而韓琦的表現落到富弼眼中的時候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富弼認為英宗趙曙已經提前把這本策論的作者告訴了韓琦,這樣與韓琦有著同樣地位的富弼就感到英宗趙曙這樣做就是親疏有別了,心中鬱悶的很。不過自仁宗大行後,韓琦為人精明老到,確實要勝富弼一籌:嘉祐年間,富弼入相而韓琦當時為樞密使,他們兩個人的官職和現在正好調個,不過富弼的中書有事,他往往都要和身為樞密使的韓琦相商。兩人原本共同策劃了給曹太后施壓撤簾還政與英宗趙曙,不過在太后還政的時候,富弼正好在家丁憂,突然聽到韓琦促請曹太後撤簾,富弼就曾驚訝的問韓琦:「弼備位輔佐,他事或可不聞,這事何妨通知,難道韓公獨恐弼分譽麼?」韓琦也解釋道:「此事當如出太后意,不便先事顯言。」從此兩個人心中就有了隔閡,直到剛剛結束的濮議爭論中,富弼和韓琦又站在了兩個對立面上,不過英宗的勝利使得韓琦在趙曙心目中的地位有上升了一層。

不過這次富弼可是誤會了韓琦和英宗趙曙了,趙曙雖然有些惱怒富弼在濮議爭論中和自己唱對台戲,但他在英宗趙曙心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而英宗趙曙也從蜀國公主的口中聽到王靜輝所評論濮議中反對派的初衷,無非就是希望他能夠稱生父為皇伯以收拾天下的人心,維護朝堂百官的團結,他也非常理解反對派的想法,所以對禦史呂誨、范純仁和呂大防的處罰非常輕。而前一段時間富弼上書建議英宗趙曙建儲,趙曙為此特加富弼為戶部尚書,以此向富弼示好,這次又把老是稱「足疾」請辭的富弼請過來看王靜輝的策論,這也表示了趙曙對富弼的看重。而且趙曙心中也有個想法:不是聽說王靜輝的醫書不錯嗎?那就讓這個才子給富弼的腳治治病,免得每隔幾天他老上書以這個理由請辭。

英宗趙曙聽富弼推薦王靜輝入仕,心想:好在這個才子打算報考制舉科了,否則朝中的大員看到他的策論都上書推薦他,那也是個麻煩事。笑著說道:「富公莫急,此人會與你同殿為臣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倒是富公、韓相看過這本策論有何想法?你們二人說來聽聽?」

富弼和韓琦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字:「好!」話聲剛落,他們兩個人互視對方一眼然後笑了起來,韓琦給富弼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來。富弼也不客氣說道:「稟奏聖上,國家積貧積弱之狀,時日已久,積重難返。臣所能參奏者,還是那句老話:願聖上專治內政,二十年內,口不言兵。而此策論最大的妙處便是在不動用國本的情況下對遼國和西夏進行不亞於戰爭的打擊,所以老臣認為此策論的作者胸中錦繡非老臣所能及,老臣當避路,放他一頭地也!」

韓琦也笑著說道:「富公的想法也是老臣的想法,還請聖上招攬此賢才!」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既然你們對此策論的作者評價這麼高,我也不瞞你們了,它是出於王靜輝王改之之手。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入仕,還要等等看。」

富弼問道:「可是那個在東陽郡王府『一杯酒一首詩詞』的那個才子王靜輝?臣聽聞他的詩詞冠蓋汴都,沒想到他的策論也寫的如此之好!怎麼有如此才學之士為什麼不招攬他呢?也免得世人說朝廷漏才。」

英宗趙曙說道:「富公口中的才子便是這本策論的作者,這個才子眼界可高的很,等著朝廷開制舉科的時候自己來參加考試入仕,不受朝廷的提舉!不過倒是富公可以去把他尋來,這個才子不僅詩詞做的好,還是個名醫吶,他或許可以治好你的足疾!」

一聽英宗趙曙在揭他的老底,以富弼的臉皮厚度也不禁微微一熱,說道:「臣年老體衰,足疾乃是多年落下的頑疾,既然王靜輝深通醫道,說不得老臣還要勞煩他一下了。」

而旁邊的穎王趙頊則說道:「父皇繼承大統兩年來還沒有開過制舉科,兒臣建議父皇明年開制舉科,以示對天下讀書人的恩澤!」英宗趙曙聽後笑著看了趙頊一眼後轉過來看韓琦和富弼,韓琦和富弼當然知道這是皇上詢問的目光,但穎王說的有道理,制舉科確實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考試了,新皇繼位也應該考一次了。這制舉科也是天下讀書人進階入仕的一條重要途徑,開制舉科也是皇恩浩蕩的顯示,他們兩個沒有理由反對,所以韓琦和富弼都附和了穎王的建議。

這次把韓琦和富弼單獨留下來的會面時間不長,英宗趙曙也是只想讓他們兩位大臣看看這本策論,熟悉一下王靜輝而已,畢竟王靜輝現在也只是在詩詞上有名氣而已,而策論一項被人認為是評價一個讀書人才能高低的重要指標。況且王靜輝將來要參加制舉科考試,沒有朝廷中的重臣出來為他作保,那是萬萬不能的,趙曙也希望眼前這兩個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大臣能夠出面為王靜輝參加制舉科考試作保。

韓琦在與富弼從皇宮外分手後,便找到了歐陽修,因為在濮議爭論中是王靜輝出的主意,韓琦來操作,那道有曹太后簽名的詔書卻是由歐陽修來寫的,所以歐陽修自然知道王靜輝很多事情,況且他還是商務印書館發行《梅雪》月刊評審團的頭頭,文人首領和王靜輝說起話然比他這個宰輔要方便的多。

歐陽修向韓琦詢問今天早上在福寧殿中傳閱的那份穎王的奏章是否和王靜輝有關係的時候,韓琦給歐陽修一個肯定的回答,並且把英宗趙曙單獨召見他和富弼的事情還有王靜輝策論上的內容也和歐陽修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以前王靜輝在歐陽修的眼中不過是個晏殊類的好詩詞的人物,不過在濮議當中,他從韓琦的嘴裡得知王靜輝出的主意居然是更改太後手詔,這可真是讓他對王靜輝另眼相看,這時韓琦說王靜輝居然能寫出那樣水準的策論,更是讓他驚訝萬分,不過他很奇怪為什麼王靜輝的策論沒有在讀書人當中像他的詩詞一樣流傳開來。

當歐陽修把心中的疑惑和韓琦一說,韓琦笑著反問歐陽修:「永叔兄,你覺得穎王殿下的奏章如何?」

歐陽修疑惑的說道:「穎王那篇奏章很好啊!可以花很少的費用來對抗遼國和西夏,成功的把握也很大,即便不成功,那其中也沒有什麼風險。怎麼了稚圭兄,難道穎王的奏章有什麼問題嗎?」

韓琦笑著說道:「永叔兄,穎王的奏章對我大宋來說是絕好的,但對遼國和西夏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王靜輝此人有張良陳平之才,但他寫給穎王的策論卻是天下讀書人都受不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唯有這樣的計策才能最好打擊我大宋敵國的同時,還能避免失敗所帶來的風險。這樣的策論只有經過穎王的手筆寫出來,才能讓天下的讀書人信服!」

歐陽修聽後才明白了韓琦的意思,滿腦子都是儒家經典的歐陽修現在也是很困惑,在這個時代他接受的都是聖人教化,哪能明白國家利益至上呢?不過他也是參與更改太後手詔的重要人物,但他認為非常事必須非常之舉才能解決,但對於韓琦口中王靜輝那「非常策論」也感到了迷茫。

宰輔韓琦看到歐陽修迷惑的樣子繼續說道:「永叔兄,其實有些事情是很難說得清楚的,與其遼國和西夏強大後來殺我大宋百姓,佔我大宋江山,那我更願意採用王靜輝的辦法讓他們更痛苦些,聖人之道並非萬能啊!」

歐陽修聽後,眼睛才恢復了清澈一掃剛才的迷茫:韓琦這個曾於遼國人較量過的少數宋臣說得對,與其讓自己大宋的百姓生活在敵國的屠刀下,還不如現在下手想辦法來削弱敵國。歐陽修問道:「稚圭兄,今天聖上把你和富公留下來單單是為了看王靜輝的策論嗎?」

韓琦搖搖頭說道:「不是,今天聖上對我和富公說的話中說王靜輝肯定會入仕,不過這個才子將會考制舉科!穎王提出明年開考制舉科以示聖上對天下讀書人的恩澤,我和富公都同意了。不過在老夫看來,這次制舉科是聖上想專門為他開的,今年大試剛過,王靜輝就算要考也要等到三年以後了,現在開制舉科正好讓他趕上了。參加制舉科考試的讀書人必須有朝廷重臣的擔保,皇上把這件事一起說出來,看來是想讓我和富公給他擔保了。今天我請永叔兄過府一敘也正是為了此事,永叔兄可願意和我一起為這個才子做保人嗎?」

歐陽修笑著說道:「以王靜輝之才不入仕為國效力真是可惜了,能夠給這個才子做保人我沒有問題!」

韓琦笑著說道:「永叔兄,那這件事我們就說定了!等過段時間皇上在朝會上宣佈開制舉科的時候,你我二人便聯合給這個才子作保,到時候就怕富公性子一拗,又得罪了皇上啊!我已經叫下人給王靜輝送請帖去了,等晚上他就會過來,你我就在這裡等他吧,把給他做保人的事情告訴他,另外還有他上次那個城市防疫體系中還有些疑問之處還需要問問他……」

※ ※ ※

當韓琦、歐陽修和王靜輝在書房中做好後,王靜輝問道:「不知韓相將晚生召來有何指教?是不是韓相奏章中的城市防疫體系又有什麼變動?」

韓琦說道:「改之,你在給我的奏章中對城市防疫體系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最近實施以來速度很快,城市防疫體系所需要的藥材、錢糧儲備已經開始,現在速度比較慢些罷了不過總歸還算順利。不過老夫有個疑問:按照你給我的奏章中所言,必須今年在汴都建成一個比較完整的城市防疫體系,為了盡快完善這個防疫體系,老夫已經通過朝廷將汴都城內所有醫館藥房的郎中都在緊急的研習你所寫的《瘟疫》一書,下面的官員反映上來說這太催人了,各醫館和藥房的郎中對此意見很大,而且他們對你在書中所記述的一些東西也感到很迷惑。我們是不是可以將這個速度放慢些,等到明年構建完成?」

王靜輝聽後想到果然是城市防疫體系出了問題,這速度是要求的快了些,不過也沒有辦法啊。王靜輝為了確保自己那點兒可憐的歷史知識在這個時空中還能繼續有用,他大量閱讀了許多史書,確定了這個時空的歷史和自己原來那個時空的歷史幾乎是一模一樣,更何況英宗趙曙親政和濮議都已經如期發生,雖然現在還沒有下大雨的跡象,但他堅信這八月的雨澇災害肯定會如期降臨汴都開封。

不過王靜輝下午對著韓琦的請帖思考可能會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他寫給韓琦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中有一處硬傷:速度。他太高看這個時代國家政治機器的效率了,即便取得了韓琦的全力支持,僅僅在汴都開封構建一個能夠在發生瘟疫時起到監控、防止作用的簡易防疫體系,以這個時代的行政效率而言都是很緊張的。

面對韓琦的疑問,王靜輝沒有多言,他從袖子中掏出了幾頁寫滿字的稿紙雙手恭敬的呈送給韓琦。韓琦很疑惑的結果王靜輝手中的稿紙,拿到眼前粗略的一看,不過他馬上就被其中的內容所吸引了。

如果你說古代中國歷史上的皇帝最怕什麼,你可以舉出多種答案,但最有威力的答案不是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而是國家內部的造反起義。這樣的觀點在北宋沒有被北方遊牧民族政權幹掉前,在皇帝和大臣當中是非常流行的,不過如果是純粹的武裝起義,在宋朝君臣當中不會受到什麼重視,畢竟太祖、太宗創立的能夠招降一切武裝反叛力量的廂兵制度,起義不會對宋朝有什麼影響。但如果起義的背後有什麼白蓮教一類的邪教在支持,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王靜輝遞給宰輔韓琦的這份策論正是用佛道兩教的興起和東漢末年黃巾首領張角創建「太平道」的故事來寫的策論,在策論中他陳述佛道兩教之所以快速興起傳播,一方面是因為其本身教義吸引徒眾;另外一方面便是這些傳道的僧人和道士起初本身也精通醫道,百姓入教很大程度上相信他們能夠解決自身的病痛的幹擾,但佛道兩教沒有什麼政治野心,所以不會為患。不過他又用張角創立「太平道」的故事來說明,一旦發生大範圍的瘟疫流行,極可能會被已經不見天日的邪教徒眾利用,從而興風作浪形成氣侯,而此時建立防疫體系卻能極為有效的避免這一情況的發生。

這是王靜輝冥思苦想一個下午才想出來的一個好辦法,一旦國家統治高層順著他設好的「套」往裡鑽,那國家力量來構建防疫體系的力度肯定會上升到一個空前的高度,這就是王靜輝所需要的效果。並且以「邪教」為藉口,他以後還可以打著「維護國家社稷安危」的旗號來大力推行科學,誰讓這些邪教招攬徒眾最有效的兩個方法就是喝符水來包治百病和一些類似魔術的「法術」呢?王靜輝見正在看策論的韓琦的眉頭越皺越緊,心想任你韓老頭兒奸猾似鬼也好,還是英明無比也罷,總之你也要喝我這盆洗腳水!

旁邊的歐陽修也看見韓琦的臉色有些不對,還以為王靜輝給韓琦的稿紙上寫了什麼妄言呢,所以也好奇的湊過去看王靜輝策論中的內容,不過他和韓琦一樣,也是越看越心驚。

王靜輝看火候差不多了的時候,對正在思考的韓琦說道:「韓相,能夠發生東漢末年黃巾作亂的事情無非就是東漢君臣昏庸導致了民不聊生,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會有人站出來犯上作亂,另外就是百姓疾苦,而張角之輩便乘機用什麼聲稱可以包治百病的符水來收買人心,使得他的勢力能夠快速增長,最終成為禍患。如果當時能夠有比較完善的衛生防疫體系來支撐的話,張角也不能發展的如此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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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1:38

第057章:天機

王靜輝停了停,用眼角偷看了一下韓琦和歐陽修,發現他們都豎直了耳朵聽自己講話後,才繼續往下說道:「當然當今我大宋君臣清明,自不是張角那時候的漢靈帝君臣所能比的,但如果發生了一定範圍內的瘟疫流行,勢必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這種『別有用心的人』在野便是張角一流的異端邪教,如果在朝的話……那便會藉著瘟疫流行的當口來職責聖上和大臣在某件事上的失德,從而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王靜輝清楚的記得歷史上曾經就有人藉著汴都開封被雨澇災害所侵的機會,向英宗趙曙和韓琦等「皇考派」發難,這給當時還處於濮議下風的「皇考派」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雖然現在歷史上持續十八個月的濮議爭論已經提前被「皇考派」們給擺平了,但如果八月的雨澇災害如期而至的話,那「皇伯派」的支持者也會藉著「天意」的名頭來小小的折磨一下英宗趙曙和韓琦。如果再加上瘟疫流行,那對於那些殘留的反對派們來說就更加美妙了,所以王靜輝在說給韓琦聽的話中有意無意的透露一個資訊:你和趙曙趕快努力吧,如果真的有瘟疫發生的話,那還可以依靠防疫體系將瘟疫的規模控制到一個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不然的話,你就準備接受禦史台老大們的彈劾奏章吧!

而此時的韓琦和歐陽修,他們兩個人一個是宰輔,另一個是參政知事,看了王靜輝這篇策論後,就沒有王靜輝那麼輕鬆了,別的不說,他們可是這次濮議爭論中的關鍵人物,如果真的如王靜輝所說在這個濮議初定的當口不巧有瘟疫爆發的話,那所有的摺子都會衝他們兩人去的,到時候處理不當難免要落個去職的下場。

宰輔韓琦說道:「嗯,改之這篇策論論證嚴密,寫得好!我會再寫一道奏章上書聖上,請求加快城市防疫體系的建設!」

王靜輝說道:「韓相明鑒,其實第一次在汴都開封這樣天下第一城中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確實所遇到的問題多,而且實行的時候也是困難重重,不過同樣也算是一個樣板,搶在今年雨季來臨前先建成一個可以運轉的防疫體系,也會積累不少經驗,以後在整個大宋國土上擴大推行的時候,也好有個參照。」

宰輔韓琦還是看著王靜輝給他的策論,有些緊鎖眉頭,不過他還沒有忘記提出其他問題:「改之,下面的官員反映說很多郎中在讀了你的《瘟疫》一書後,對其中的一些內容感到非常不解,最大的疑問便是你在書中所提到的:瘟疫是由一些人眼看不見的小蟲子所引起的,這和前代名醫著作中有很大的差別……」

王靜輝請韓相讓管家把他帶來的禮物送上來,很快韓琦管家就帶著一個小包裹來到書房,王靜輝打開包裹,裡面裝的便是一套玻璃茶具。這套玻璃茶具可不是市面上能夠買到的,其透明度幾乎與王靜輝賣給蕭遠封那只幾乎不相上下,由於王靜輝和徐氏定下的策略便是走高端路線,而不是擴大生產進入普及,所以就是旁邊的韓琦和歐陽修看到這樣的茶具,也對其不禁心動。

王靜輝將將桌上的溫水倒進杯中少許,然後從韓琦手中拿過策論的稿紙平放在桌子上,對韓琦和歐陽修說道:「兩位大人請看!」他們兩個人對著盛了水的玻璃杯往下看去,策論上的小字體在他們的眼中放大了許多,他們看過後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王靜輝是什麼意思。

王靜輝解釋道:「兩位大人,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只有我們看不到想不到的東西,我在《瘟疫》一書中所寫到的引發瘟疫的蟲子就是必須借助工具才能看得到的。兩位大人剛才也看到了字體在盛水的玻璃杯下會變大,但這樣程度的放大還遠遠不夠,晚生正在製作一種玻璃鏡片,它可以把沙塵放大無數倍,自然也就可以看到引發瘟疫的小蟲子了,不過這需要時間!現在我已經做出了可以將物體放大六七倍的鏡片,如果年老的人眼睛看東西不好使的話,可以借助這種鏡片來翻看文書,如果兩位大人有興趣的話,你們也不妨試試看。」

自從王靜輝把製作凸透鏡和凹透鏡的任務佈置給玻璃作坊的巨集叔後,巨集叔憑藉著無盡的財力和徐氏時代積累下來的珠寶加工手藝,居然取得了另王靜輝十分驚訝的成果,雖然離顯微鏡、望遠鏡所需要的鏡片差的還遠,但已經能夠製作放大倍數在十倍左右的放大鏡了。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這些工匠的智慧實在是讓王靜輝刮目相看,他當即給宏叔去信,讓宏叔從他的分紅中扣除四百貫錢鈔,獎勵這些與製作放大鏡有關工匠,並且還許下了諾言:誰能夠製作出他滿意的鏡片,會得到一千貫的獎勵!

王靜輝的許諾雖然到現在也沒有兌現出去,但玻璃作坊中那些有製作放大鏡經驗的工匠們已經在獎勵的刺激下,正在日以繼夜的改進磨製玻璃毛坯的工藝,並且按照王靜輝的提示向玻璃熔液中開始試驗加入微量的鉛粉。在見識了放大鏡後,王靜輝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聰慧的工匠在今後不長的時間裡把顯微鏡和望遠鏡的鏡片給製作出來。一千貫的獎勵足以使一個三口之家過上小康的日子,但對於有百萬身價的王靜輝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但就顯微鏡和望遠鏡在軍事、醫學和天文上的革命性作用來說,就是讓他付出一萬貫的代價,他也非常樂意。

經過王靜輝這麼以解釋,韓琦和歐陽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韓琦笑呵呵的對歐陽修說道:「改之這裡倒是有不少新奇之物,永叔兄,有了這種能夠放大字體的鏡片,你以後看文章就不用這麼吃力了!」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兩位大人乃朝廷重臣,每天要閱覽的奏章多不勝數,放大鏡雖小但確實能夠減輕大人閱讀奏章之苦,等晚生設計的老花鏡能夠製作出來後,它要比放大鏡更為好使,因為它是專門為年長者眼花而設計的。」

放大鏡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件非常新奇的玩意兒,三人的話題也漸漸的聊到這些能放大物體的鏡片上去了,不過王靜輝的心思還是放在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上,他對宰輔韓琦說道:「韓相,這防疫工作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除了我在奏章上所述的那些要點外,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們去做。晚生觀城內水溝湮閼歲久,夏季高溫正是蚊蠅滋生之地,晚生在《瘟疫》中曾說過,這種地方最容易造成疫症發生,要是今年雨水多的話,那很可能就會在汴都城內發生瘟疫,後果堪憂,還請韓相和歐陽大人明鑒!」

現在王靜輝也只能盡量給韓琦他們多打預防針,讓他們對今年夏天雨季的情況能夠嚴肅對待了,果然韓琦說道:「改之說的好,這些溝渠淤塞不堪必須要清理了。不過現在夏天都已經過了一半了,這天氣也非常好,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動了吧?」

王靜輝聽後肅容說道:「韓相不可被現在這種天氣所麻痺,可知『天有不測風雲』?晚生也曾和師傅學習過一些星象之術,但也能觀星而知大致的天氣變化,今年到現在為止雨水還算是正常,但晚生觀天象得知八月必有大雨降至汴都,所以鬥膽請韓相早作準備!」

韓琦和歐陽修聽後都愣住了,而剛才書房中談興甚濃的三個人都閉口不言,王靜輝是因為在等韓琦的反應,而韓琦和歐陽修則是聽了王靜輝那觀星象而知天氣的話後就呆住了。王靜輝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現在城市防疫體系的進展實在是讓他不是很滿意,而史書上記載的這場大雨連皇帝老兒的皇宮都給淹了,那平民受到的損失豈不是更大?想來想去,他想到《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在火燒赤壁的時候就是觀天象來指揮魯肅草船借箭的,他不知道諸葛亮是否真的有能耐來預測天氣預報,但藉著這個名頭總算不過分吧?他也只有藉著觀星象的理由朝韓琦通風報信了,至於韓琦信不信,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宰輔韓琦雖然是北宋名相,但他可沒有和王靜輝一樣接受現代化的教育培養。儒家說「天道遠」不可信,但孔老夫子也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話,雖然王靜輝所說的理由是「夜觀星象」,在他眼中這和「鬼神」之說是有些區別,他也不能否認這世上真的有能夠靠觀天象便能測風雲的能人奇士,畢竟在中國歷史的各種典籍上,都有這種人的存在,他也不能否認,不過他心中對此非常懷疑,但韓琦心中還是猶疑不定的問道:「改之,此言當真?!」

王靜輝此時已經走到這般田地,後面也沒有什麼退路了,他現在的想法很矛盾:一是盼望老天真的在這個時空中發生了轉變,沒有雨灌開封的場景出現;另外一種想法就是期盼著八月的大雨如期降至,只有這樣才能維護自己在周圍人一貫對他的好感。韓琦一旦相信他所說的話,那剩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肯定會建議朝廷全力防災,到時候大雨未至,不僅王靜輝再沒有機會娶蜀國公主來做老婆了,恐怕還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小命來平息朝中眾臣的憤怒。

「這可真是進退兩難啊!」王靜輝此時心中哀歎著,不過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大雨未至,自己的腦袋被那些大臣擰下來洩憤,自己也顧不得了,在這麼一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裡面,一旦發生雨澇災害,不僅淹死的百姓不計其數,緊隨而來的瘟疫更是會奪去更多人的性命。

王靜輝平復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波瀾,莊重的對韓琦和歐陽修說道:「兩位大人,在下所學的觀星之術乃是先師所傳下的密法判斷極準,尤其是對引起大災的情況更是預測準確,不過極為折壽不可輕用而已。近日晚生心中極為不安,觀星所知八月必有大雨降臨汴都。在下也知道這件事說出來極為駭人聽聞,但為了汴都百萬百姓的性命,晚生願以項上頭顱作保,望韓相和歐陽大人早做準備!」

王靜輝此時心中也沒有別的辦法,就算自己說的天花亂墜,韓琦和歐陽修也不見得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把自己的退路一封,用自己的腦袋作保了,畢竟大災一至,那屍體可就滿城了。

不過宰輔韓琦乃是宦海沈浮幾十年的人物,雖然王靜輝說的如此決絕,但在他的心中仍然還是很難下定決心。雖然韓琦和王靜輝接觸不多,但從他所知道的王靜輝是絕對不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的,尤其是他還用了自己的腦袋來擔保下個月肯定會有大雨降臨汴都,但光有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韓琦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突然他停了下來高聲對屋外叫到:「屋外何人當值?」

韓琦的老管家打開門進來躬身說道:「相公書房待客,老奴怕下人服侍不周,所以僅老奴一人當值,相公有何吩咐?」

宰輔韓琦看見身前躬身的管家,原本淩厲的眼神馬上就緩和了許多,對管家說道:「韓安,你在韓家從小長大,也跟隨我做了二十年的管家,你還是到後堂小院中獨自住一個月,那裡備好米糧,要是韓府傳出什麼我不願意聽到的話語,你就不用出來了!另外叫外面的人備轎,老夫要進宮面聖!」

韓安躬身平靜的說道:「老奴服侍相爺幾十年當知道相爺的規矩,老奴這就收拾東西到後院!」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韓琦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揮手示意管家韓安下去。等韓安走出書房後,韓琦對著還在有些發愣的歐陽修和王靜輝說道:「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走漏風聲,兩位還是和我一起進宮面聖,請求聖裁吧!」

王靜輝躬身說道:「晚生也因為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身旁無任何人知道,今日說來,全憑韓相作主!」說完後他聽歐陽修也保證此事不會被洩露。

韓琦聽後點點頭,隨即三人乘轎直奔皇宮面見英宗趙曙。由於王靜輝的官職太低還不能夠像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一樣能夠進宮和皇帝議事,所以被安排在外面聽宣召見。

皇宮福寧殿中,英宗趙曙正坐在殿中的禦案後,而宰輔韓琦、歐陽修和剛才也碰巧在這裡的穎王趙頊站立在禦案前,英宗聽完韓琦的陳述後,面色陰沈的在思考了一會兒對韓琦說道:「韓公,此事當真?!」

宰輔韓琦可以說是英宗趙曙在朝廷百官中最為信任的人,當初仁宗駕崩,當時的曹皇后傳韓琦和歐陽修等人共議皇子即位事宜,當時還是皇子的趙曙聽到曹太后讓他繼位的時候,竟然變色的說道:「曙不敢為!」還是韓琦抓住他胳膊說道:「承先繼志,乃得為孝,聖母言不可不從!」然後就把黃袍披在他身上。就這樣英宗趙曙成了宋朝第二個黃袍加身的皇帝,這中間英宗對韓琦的信任也不是一句兩句能夠了結的了。

宰輔韓琦上前躬身說道:「此事實在是讓匪夷所思,但又不可不信!」

英宗趙曙好奇的問道:「韓公此言何意?」

韓琦回答道:「聖上,首先這觀星象以測風雲古已有之,只是這種人比較難尋罷了,所以說王靜輝精通此道也不是說不可能;其二便是此事無論準確與否都與他無害也無益,他雖然也是朝廷官員,但七品校正醫書局編修比之九品官都不如,他又三番五次的謝絕朝廷授官,準備自己去靠制舉科,所以說就算事成也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不過相反他還以性命作保,以他平民醫館一向扶危濟困的作風,這樣做也不稀奇;最後便是一旦王靜輝一語成讖,那他的性命是小汴都百萬百姓的身家性命是大,萬萬不可不防!老臣以為天下人無非為利而來往奔波,此事對王靜輝來說沒有半分好處,相反還要搭上一條性命,這樣的傻事任誰都不會去做的,除非……除非他所言定能成真!」

宰輔韓琦說完後,福寧殿中一片沈默。韓琦身為百官之首所說的話極為有份量,但最有份量的解釋就是:汴都雨澇對王靜輝沒有半分好處,他還要冒丟命的風險,這實在是讓人不得不重視!況且王靜輝給殿中四人的印象非常好,尤其是穎王趙頊,他知道王靜輝已經死心塌地的要追求蜀國公主,並且為此去考明年的制舉科爭狀元讓妹妹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在這樣的當口,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王靜輝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人,更何況他還要搭上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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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2:02

第058章:憂慮

穎王趙頊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韓相說的有道理,此事對王靜輝無半分好處,還要讓他冒著天大的風險,他如果是個正常人就不會來趟這灘渾水,所以他必有所其他原因,我看還是先把他傳上來問清楚再做打算。如果他所言屬實而我們有沒有去做什麼事而預防,那到時災害真的降臨汴都,會死傷無數的!」

韓琦和歐陽修聽後點點頭附議,英宗考慮了一會兒說道:「就依各位愛卿所言,先將王靜輝宣上殿來問清楚再做打算!」說完便傳司禮太監把還在宮外等候宣召的王靜輝帶進來。

不一會兒王靜輝就被帶進福寧殿,自從來到這個時空,他還是第一次進入皇宮看到英宗,面對自己內心中準定未來的嶽父大人的時候,他有點兒發蒙了:不知道面見英宗的時候該怎麼行禮。他和穎王趙頊交好但也只是行躬身禮,遇到韓琦等人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知道看見英宗該行什麼樣的禮節。穎王趙頊以前曾跟英宗趙曙說過王靜輝似乎很不願意行跪拜禮,所以當英宗看到王靜輝入殿看見他後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就大度的說道不用行跪拜禮了。

待王靜輝躬身謝禮後,英宗趙曙又仔細詢問了王靜輝一遍他觀星象測風雲的事情後,問道:「你能肯定八月必有大雨將至嗎?如果預防雨災,朝廷該怎麼去做?」

王靜輝此時已經沒有剛剛見到英宗趙曙那股新奇勁了,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聖上明鑒:下官所用的觀星之術乃是先師所傳,只有在大災將至前才會引動心神感應,施術之人才可以根據感應來觀天象以避其災禍,此術巧奪造化十分靈驗,不過極為折壽,就是我也不可輕用。」

王靜輝現在已經開始為了調動國家力量進行防災,不得已來哄騙皇帝了。他也曾經考慮了由於他來到這個時空會引發蝴蝶效應而使歷史改變,王靜輝也認同這點,認為自己的介入會改變一些人的命運,但還不至於到連天氣情況都會跟著改變的境地,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他在回答英宗趙曙質疑的時候語氣非常肯定。更重要的是,這一歷史時期中國正處於自然災害頻頻爆發的高峰期,這次如果使用「觀星術」來作為解釋的話,以後他還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很多次災害預警消息,就不用像這次這樣這麼費力了。

王靜輝看到英宗趙曙在禦案後正在凝神聽他說話,然後繼續說道:「下官雖然是朝廷官員,但大多數時候更是個為人治病的郎中,至於朝廷怎麼防災,下官對這些事情是不怎麼在行的,也不敢妄言來擾亂聖上和各位大臣心中的防災計劃。不過身為一名醫者,下官對如何防疫倒是十分在行,我認為現在距離大雨到來的時間不多了,朝廷應該緊急疏通城內的各條水道、溝渠以利於排水;將糧食、藥材等物資除了要儲備充足外,還要特別注意防水,防止發生水侵黴變。」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說道:「疏通河道、溝渠確實當務之急,這點兒沒有錯;囤積糧食藥材防水也是要加緊辦的,你還有什麼建議嗎?」聽到英宗趙曙這麼說話,殿中穎王趙頊等其他四人都不禁有些驚訝:難道皇上居然相信王靜輝的話,也認為一個月後必有大雨降臨汴都?!

不過此時的英宗趙曙倒不是全因為王靜輝「觀星象」得知的預言,他和韓琦考慮的差不多,都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才不得不早作預防。自然災害和瘟疫都是被認為上天對皇帝不施行仁政或者辦錯事而降下的懲罰。濮議爭論雖然以英宗趙曙勝出而平息了,但他也敏銳的認識到,如果王靜輝口中的雨澇災害如期發生,而自己有沒有做有效的預防的時候,那在政治上會讓他和韓琦陷入極大的被動。禦史台和知諫院會以這次雨澇災害為由來攻擊自己對濮王追封的正確性,甚至會讓已經煮熟的鴨子也飛了,這是英宗趙曙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王靜輝這個時候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只要你英宗趙曙相信就好!」他也不多想繼續說道:「從醫者的角度來說光是做到上面這兩條還是不夠的,畢竟如果真的發生雨澇災害,災害過後,那些淹死的牲畜和人的屍體都必須及時處理,否則必然會引起大範圍的瘟疫!所以下官建議朝廷能否利用城中的軍隊在災害過後立刻在全城將這些屍體收攏起來,並且建成焚屍爐進行火化,這樣才能最低限度的減少瘟疫爆發的可能性!」

穎王趙頊在旁邊疑惑的問道:「為什麼要建焚屍爐火化?難道土埋不可以嗎?」

王靜輝說道:「穎王殿下有所不知,正是這些動物和人的屍體如果不能進行及時有效的處理才會釀成瘟疫的流行!如果雨澇災害來的急來的猛的話,所淹死的動物和人必不在少數,在處理這些屍體的時候,下面的人員會為了圖輕省便捷不會進行深埋,那些屍體照樣會孳生病菌流行成疫!最為保險的辦法便是火化,只有火化才可以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來處理屍體,並且還能防止這些屍體傳出病菌!收集屍體不能只是收集家畜和人的屍體,就是連老鼠、貓、狗之類的屍體也必須收集上來。並且將這個汴都城劃分成小的區域,分別派出專人來負責呈報所轄區域住戶的人員死亡情況和死亡原因,這樣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發現患上瘟疫的人。一旦發現有人患上瘟疫,必須進行隔離治療,以防止瘟疫傳染給他人造成瘟疫流行釀成大禍!」

英宗趙曙說道:「你提的這幾條建議都不錯,朝廷會讓人處理的。不過瘟疫真的能夠控制並且治療好嗎?」

王靜輝說道:「依照現在的醫學水準來治療瘟疫確實很有困難,但在水災後發生的瘟疫不過兩三種而已,而最為常見的一種疫症便是『霍亂』,此疫症靠患病者嘔吐和排泄等汙穢之物汙染水源以大規模快速傳播,一旦染上此病的患者便上吐下瀉不止,直至使人脫水而死。不過此疫症也不是不能救治,除了給病人正常服用藥物外,還需要讓病人喝摻雜了鹽或者糖的開水,其患者的衣物要用加了鹽或者鹼的開水沸煮後才可以再次穿著,依照這樣的方法,只要病人在得病前身體不是很瘦弱而且患病後能夠及時發現,基本上都能夠救治過來。所以在預防水災過後的瘟疫時,也要儲備大量的鹽、糖和鹼面,這些東西都是在治療和防止傳染瘟疫的時候非常有用物資,還有就是針對瘟疫而進行對郎中的專門培訓也是很有必要的。聖上,瘟疫有很多中,雖然難以治療但也不是說沒有辦法防止和控制,在下著有《瘟疫》一書對其進行詳加闡述,按照上面所述,基本上對大多數瘟疫疫症都會有效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宰輔韓琦在一旁說道:「王編修說的關於鹽、鹼等防治瘟疫的一些物資已經開始在臣所上書的城市防疫體系開始實行的時候囤積了一些,不過只是糖由於價格較高而且存放不易,所以不變儲備太多;並且關於對郎中的防治瘟疫的培訓也開始進行了一段日子了,主要是以王編修所著的《瘟疫》一書為教材。」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王編修的話我暫且信了,不過此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所以朝廷是不會通告天下的,這件事只是由你們幾個人知道就可以了,不可再向外洩露,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騷亂和麻煩為有心人所乘,到時候你王編修的腦袋恐怕等不到大雨降至汴都,就早已人頭落地了!不過這防災之事可是刻不容緩,韓相,此事朕就託付與你,你可以藉著別的事由來暗中操作此事,這諸位愛卿都清楚了嗎?」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一片感歎:「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進行防災工作,但能夠有限度的進行也是非常不錯的成果了。」不過英宗趙曙對他腦袋的那幾句話也是讓他出了身冷汗,看著英宗趙曙臉上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對他笑,王靜輝回過頭看看穎王趙頊的時候,才明白英宗趙曙已經知道他和蜀國公主之間的關係了:」等老子過了這一關就閉門讀書拿狀元,趕快把淺予娶回來!」

宰輔韓琦突然有些為難的說道:「聖上,府庫中的存錢已經不多了,如果要是為了防災,那勢必會有一筆不小的支出,還請聖上裁斷!」英宗趙曙聽後也是緊鎖眉頭在那裡沈思。

王靜輝聽到韓琦的話後,看到韓琦在那裡也有些歎氣,顯然這個北宋名相現在是真的缺錢花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當口提出來。王靜輝費了這麼大的勁才走到這一步,當然不會放棄,他想了一會兒說道:「聖上,這雨澇災害是在下預言的,致使朝廷突然增加了一部分額外的花費,而使聖上為難,微臣心中實在難安,但防災一事勢必進行,否則災情一起,那朝廷到時候會花費更多的錢來賑災,對大宋的財政更為不利!微臣稍通商道,也略有家資,此事也是因為微臣而起,所以微臣願捐出三十萬貫給朝廷來進行防災和建立城市防疫體系,還請聖上成全微臣的一片心意!」

宰輔韓琦聽後心想:「這個才子果然是富有啊!拿出三十萬貫連眉頭都皺一下,不過有這三十萬貫來辦事,朝廷都不用出一分一厘都可以辦成了。」

穎王趙頊在一旁說道:「父皇,城內溝渠淤塞嚴重,韓相正可以借此來大規模的調集人手清理河道溝渠而不引人注目,王靜輝所捐三十萬貫正好可以彌補朝廷在清理溝渠時所花的費用,還請父皇成全王編修的一片忠心!」

英宗趙曙說道:「難得你有這一片忠心,朕就成全你了,不管八月有沒有大雨,朕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韓公,有著三十萬貫,防災的事情可是足夠了?如果不夠再從府庫中撥出一些來使用。」

宰輔韓琦輕鬆的回答道:「聖上請放心,有著三十萬貫防災和構建城市防疫體系已經足夠了,還會有很大的富餘,老臣會善用這筆捐款,不會辜負王編修對大宋的拳拳忠心的!」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早已是繁星點點了,王靜輝和宰輔韓琦與歐陽修告辭後,便乘著馬車慢慢的向平民醫館駛去。回到書房,他就立刻撲在書案上繼續寫《物論》,想到英宗老兒雖然給自己一個保命的口頭承諾,但實在是難以讓他安心,也許歷史真的會發生出人意料的變化,連自己這個現代人都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還有什麼能夠讓自己驚訝的?所以他在車上的時候便決定盡快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都變成鉛字,好讓這些知識在自己的腦袋搬家後能夠繼續流傳下去,也許蝴蝶效應能夠在這些書中發揮神奇的作用來改變中國歷史的宿命。

正當王靜輝在書房中奮筆疾書的時候,管家王福神情古怪的帶了一個身罩黑色外套的人進了書房,王靜輝一眼就認出了來客居然是蜀國公主!這實在是讓他感到太意外了,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蜀國公主的來意,肯定是她的皇兄穎王趙頊把發生在福寧殿裡的事情告訴了她。

蜀國公主見管家王福退出書房後,便脫掉了她的大外套,露出了一襲白色的宮裝,她面色有些擔憂的說道:「改之,你太莽撞了!」

王靜輝心中此時只有一片溫暖,直到此時蜀國公主才對他顯出一片柔情。王靜輝放下筆,走到她的身旁柔聲說道:「你都知道了?放心,我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蜀國公主歎了口氣說道:「改之,你在這件事上有些太心急了!你可以找皇兄商量一下再和父皇說明,這樣會好的很多,至少可以讓皇兄出面,在防災工作中可以更為隱秘不讓那些大臣知道。不過你現在先和韓琦與歐陽修說了,難保這件事還能這麼隱秘下去,如果到時候八月的大雨未來,那你豈不是要遭受滿朝大臣的詰難?縱使父皇寬宏饒你性命,但你也會被發配充軍的……」說道此處,蜀國公主不禁暗自垂淚了。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蜀國公主說的對,如果像她所說的那樣去做,趙頊肯定會代為包庇好,而韓琦和歐陽修的嘴巴的可靠性終究還是差了點。不過當時韓琦對他說城市防疫體系進展太慢的時候,他光顧著著急了,所以便把這個殺手鑭拿了出來,現在回過頭來仔細一想,還是蜀國公主說的方法最好。

王靜輝柔聲說道:「淺予,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當時我也是有些著急才沒有考慮周全把事情告訴了韓琦和歐陽修。」

蜀國公主聽後臉上也是一紅,輕聲說道:「事已至此,懊悔也無用了。改之,你的觀星之術測得準確嗎?如果沒有把握,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和皇兄代為向父皇說和,也許會管用的!」

王靜輝聽後搖搖頭說道:「八月必有大雨降臨汴都,這是毫無疑問的!如果此時向你父皇求情,那到時大雨如期而至,這汴都百萬居民的性命就很難說了,所以現在就是砍頭也決不能退後一步!」他現在和蜀國公主說得斬釘截鐵,但他渾然忘記剛才還在像寫遺書一樣狂寫《物論》了。

看見王靜輝說得那麼肯定,蜀國公主的也不好再勸他向父皇挽回,不過她倒是被王靜輝的話所感動的兩眼冒出了崇敬的目光,而此時的王靜輝心裡還正後悔沒有按照蜀國公主說的那樣去做呢。

雖說王靜輝打消了蜀國公主的疑慮,但她的心中對此還是存有很大的疑慮,蜀國公主問道:「改之,這世上真的可以通過觀星象便可以測風雲嗎?」

王靜輝沒有說話,走到書房窗前推開窗戶轉身朝蜀國公主說道:「淺予,這個世界上不是有很多事情連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嗎?就如同我遇到你一般……」他想到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所經歷的事情真是讓他感慨萬分,來到這個時空後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蜀國公主趙淺予,並且還愛上了她,這人間的事情還真是很難說。蜀國公主聽後也不禁陷入了沈思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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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2:28

第059章:潛移默化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八,宰輔韓琦以汴都開封城內水道溝渠多年未曾清理以至淤塞嚴重,蚊蠅孳生,所以下令徵集一萬人對城內水道溝渠進行集中清理,並且在十天後清理完城內溝渠後又開始對進入汴都城的金水河等河流進行清理淤塞。

既然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來了,王靜輝也沒有什麼可以掩飾的了,他除了沒有告訴周圍人即將要發生雨澇災害外,現在幹的都是讓周圍的人感到很奇怪的事情:原本在平民醫館中有他收養的孤兒還有濟民製藥等不少人,現在王靜輝把這些人都給遷到城外自己的建設的莊園中,整個屬於王靜輝名下的產業能遷到城外的都暫時遷到城外去,不過好在王靜輝的產業當初選址的時候就考慮到災害的影響,連和徐氏合辦的玻璃作坊都選在城外,所以在城內的並不多;平民醫館新招收了四個郎中加上原本的十六個郎中,王靜輝將二十個郎中除了每天給人治病外,大多數清閒的時間都集中起來學習他寫的那本《瘟疫》,他知道:雖然韓琦把他寫的這本書發放到城內每個醫館藥房,自己在開封的杏林中也是知名人物,但除了在外科上比較讓人信服外,自己寫得這本《瘟疫》還真不放在別的郎中眼裡,所以他便開始在自己的地盤上來詳細指導自己的郎中有關瘟疫的防治的學習。

朝廷最近的動向王靜輝都一一看在眼中,雖然自己現在的處境實在是不怎麼樣,但看到大宋高層都在藉著種種藉口來清理淤塞的河道溝渠,來儲備糧食、鹽、鹼等防災防疫等物資,他的心中還是感到很欣慰。在他眼中每清理出一條河道,那都可以挽救數十甚至上百條人命,所以隨著工程進度的加快,他的心也逐漸輕鬆起來了。

與朝廷高層最近突然熱衷於公益事業不同,這段時間他很低調,每天除了和平民醫館的二十個郎中進行醫學上的討論外,便是每隔幾天到城外他挑選出來的學生那裡去解答他們積累下來的疑惑,除此之外很少見到他的人,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是悶在自己的書房中不出來,連飯菜都是家僕送進去的。不過除了那天晚上蜀國公主聽到消息後不放心的來過一趟後,穎王趙頊也在這段時間裡好幾次光臨王靜輝的書房,他對趙頊的來訪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冷淡,而是有問必答,當然對與這個未來神宗皇帝的問題,王靜輝回答是十分慎重的,考慮再三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趙頊雖然現在是穎王,但王靜輝從與他的談話中就能夠覺察到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在現在已經對大宋的現狀十分不滿了,開始產生了變法強國的念頭。王靜輝對趙頊思想上的一絲一毫的轉變都非常重視,他很瞭解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的歷史,從各種二十一世紀的媒體上對這場變法的評論他也記得很清楚,這都拜二十世紀末的中國正也在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變法所賜。

由於王靜輝的出現,原本糾纏整個英宗執政階段的「濮議」爭論迅速被平息,雖然英宗的身體依然不是很好,但他已經開始騰出雙手去開始做些實事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如果八月的大雨降臨汴都,他的小命保住後,擺在王靜輝面前就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己親自為英宗趙曙診斷身體,用現代醫學理論來判斷這個短命皇帝到底是得了什麼病,能不能治好,要不就是他還能活多長時間;二是趁自己現在還沒有什麼事情,對穎王趙頊灌輸一些如果變法需要注意什麼事項,至於趙頊能夠聽進多少,他的話能夠起多少作用,那恐怕只有老天才能知道了。

從內心上說,王靜輝希望英宗趙曙活的的時間能夠長些,畢竟現在的趙頊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在政治上與他老爹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從濮議自己給他出主意而惹起了他的反感這一點,王靜輝就覺得如果按照歷史的發展,即使自己「空降」到這個時代並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趙頊一旦碰上王安石,那歷史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太顯著的改觀。

王靜輝想到這裡就不自然的搖搖頭,苦笑的想到:「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的醫生不是剛來的時候挺害怕政治鬥爭的嗎?現在怎麼也開始考慮這些國家大事了?也許要不是鬼使神差的認識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並且和他們有了比較深的交往,自己也不會開始慢慢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吧?」

想到自己身處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參軍的時也是個挺平和的人,但經過團部那些參謀的「思想教育」後,自己也變得憤青起來,回頭想想恐怕是個知道中國歷史的中國人回到一千年前,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都有種要改變歷史的衝動,自己雖然沒有這麼強烈的慾望,但也不能跳出這個圈子。「怎麼不把那幾個『滿肚子壞水』的參謀給『空降』到這裡來呢?」王靜輝很鬱悶的想到,因為他感到自己的實力和智力離改變中國歷史的「重任」實在是差的太遠。

王靜輝還在那裡神遊天外,坐在他對面的穎王趙頊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趙頊的心情可就不是那麼愉快了,趙頊問道:「王兄,你也看到了,這次為了進行防災防疫工作,朝廷居然連這樣的餘錢都抽不出來,你認為如何才能改變現在大宋財政緊張的狀況呢?」

在趙頊故意大聲的「召喚」下,王靜輝終於回過神來,急忙問趙頊提的是什麼問題,旁邊的蜀國公主看到這一場景也不禁的笑出聲來,而趙頊只能無奈的把自己剛才提過的問題又再向他說了一遍。

王靜輝低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穎王殿下,現在大宋財政之所以這樣吃緊是與大宋長期執行的政策和周邊國家的狀況有著極深的聯繫的,要改變財政緊張的狀況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關鍵是聖上及滿朝官員如何把握尺度的一個問題。」

其實穎王趙頊最近經常光臨王靜輝的書房這是他的老爹英宗趙曙暗中示意他這麼做的,王靜輝本來就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經過福寧殿那次召見,更使他對王靜輝的經歷發生了興趣,所以趙曙通過韓琦、歐陽修和兒子趙頊的談話,大致瞭解了王靜輝在來汴都這一年當中幾乎全部的經歷,這中間也主要得益於宰輔韓琦對王靜輝背景的全面調查,韓琦甚至還派人專門找到了唐州平氏鎮的孫縣丞瞭解有關王靜輝的情況,然後韓琦把手頭上關於王靜輝的一切材料都以書面形式呈送給英宗趙曙禦覽。

王靜輝可不知道英宗趙曙正在底下秘密調查他的底細,在他的印象中宋朝還沒有出現類似於明朝東西兩廠和清朝「血滴子」那麼強悍的特務組織。不過他實在是低估了英宗趙曙的好奇心,對於這個駙馬競爭者,趙曙的對迷一樣的王靜輝進行了他所能夠做到的最全面的摸底,但是很遺憾,趙曙讓韓琦派出去的人除了不敢進入當地山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外,能夠做到的全都做了,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更加詳細的材料。不過令趙曙和韓琦放心的是:王靜輝既然能夠居住在那個連當地居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裡面,並且毫髮無傷的幹掉一頭猛虎,這說明他的師傅可非是凡人能比,從他給朝廷出的計策上來看,他也決不是敵國所派來的間隙。令趙曙萬分痛惜的是王靜輝的「師傅」居然已經「去世」了,一個王靜輝就已經讓他們有種撿到寶貝的感覺,那培養他的人該高明到什麼程度?趙曙為未能網羅這樣的「奇人」效力而感到可惜,不過好在還有王靜輝這個「徒弟」。

不過即使英宗趙曙收集到關於王靜輝的資料有限,但他也從這些斷斷續續的資料裡面看出王靜輝的才能非同小可,畢竟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赤手空拳的在汴都開封一年內創下了如此家業,而且王靜輝也是他所見過的最有遠見的年輕人,這點兒倒是富弼說得好:「此人心中錦繡遠勝於臣,臣當避路讓他一出頭而!」看過這些材料後,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和宰輔韓琦面面相覷,最後趙曙示意兒子穎王趙頊平時要多多接觸這個年輕的才子,把發生在朝廷朝堂上的事情藉機會和他說說,看看王靜輝有什麼看法和奇思妙想。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這麼說,認定他心中肯定有辦法來解決現在大宋那糟糕透頂的財政狀況,連忙問道:「請問王兄有何妙計來改善現在朝廷的財政狀況?」跟著王靜輝久了,趙頊的嘴邊也開始用起了王靜輝所說的新名詞,什麼「財政」、「商業」、「防災防疫」、「物資」等名詞也開始在他的嘴邊上掛著了,連帶著韓琦和英宗趙曙也開始使用這些新名詞了。

聽著趙頊滿嘴蹦著新名詞,王靜輝自嘲的笑了笑,心想這也是自己給宋朝帶來的新變化之一吧!他淡然問道:「殿下,我想問您一下:我大宋財稅農業與商業的稅收比例是怎麼樣的?」

穎王趙頊現在已經熟悉了王靜輝的說話方式,你要是想直接從他的最裡面掏出答案是不可能的,只能順著王靜輝的竹竿往上爬,而這個才子的心思也太壞,每次等你的順著他的竹竿爬到頭的時候,這廝便來個大反轉,讓你明白他的答案有多麼正確,自己原來的想法是有多麼的錯誤,自己愣是找不出其中的缺點來,經過自己無數次努力,他感到自己這樣做是徒勞的後,趙頊的自信心面對王靜輝的嘴巴的時候,就開始產生了動搖,他也便開始按照「王靜輝式」的思維來考慮問題了。趙頊這樣的轉變也看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也是令他最為欣慰的事情:也許再等上兩三年,趙頊在碰到王安石的時候會比歷史上原本的結果要好的多,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了!

王靜輝說道:「既然殿下也不知道這個數據,那在下就更沒有這個資格知道了,微臣嘗聞樞密使富弼大人曾向聖上建議立儲,而殿下身為穎王將來會是我大宋帝國的繼承人,怎能對自己治下國家的基本情況都不清楚呢?微臣知道殿下心中有大抱負、大理想,但為政者對這些關係著國計民生的數據怎能不可不察?就如將軍打仗時不能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兵力可以調動一樣,微臣還請殿下三思!」中國古代歷史上的君臣向來都是忽視數字管理的,王靜輝對這一缺憾當然是明瞭於心,所以他早就想找機會來「敲打敲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讓他知道清楚自己手中本錢再幹事的重要性,今天讓他抓住這個機會怎能放過?

穎王趙頊聽到王靜輝的「訓斥」後,不禁氣結,但他也毫無反駁的理由,人家說得堂堂正正,這就是自己的問題,趙頊不禁臉上一紅,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王兄教訓的是,本王受教了!」蜀國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皇兄那個難堪的樣子,心裡雖然想笑但還是強忍著笑意,神情古怪的問道:「王兄既然有好辦法,那就說出來聽聽吧!」

王靜輝看到旁邊的蜀國公主發話了,也感到不能對穎王趙頊這個未來的「小舅子」逼得太狠,所以立刻和聲對他說道:「其實我這裡也是大致的推斷,殿下你看汴都開封這裡酒肆旅舍隔壁鱗次,各種商販數不勝數,城外的碼頭上南北貨船來往不斷,我心下猜想我大宋一年的財政收入中的大半倒是要商業上的貢獻,而農業雖然也很重要,但比重應該是略微低於商業賦稅的!不知殿下對在下的推斷可認可否?」

趙頊想了一下說道:「認可,我大宋商業上的賦稅確實在農業賦稅之上,我雖然不是戶部尚書或是三司使,但這點兒我還是認可的!難道王兄說改善我大宋財政狀況的關鍵就在這商業上?」

王靜輝說道:「殿下聰慧,改善我大宋財政現狀的關鍵便是在這商業上!」

趙頊奇怪的問道:「這天下財富皆有定數,如果如王兄所言一是大力發展商業,但那會使天下的財富漸漸的歸於商賈之手,而朝廷的財政肯定會更為緊張,王兄肯定不是指這點;二是便提高賦稅,這樣確實有利於改善朝廷賦稅,不過這肯定會讓禦史台和知諫院參奏與民爭利,王兄應該不會是說這個主意吧。難道王兄心中還有其他良策?」

王靜輝聽到趙頊這個「標準答案」後簡直是苦笑不得,但心中一細想:恐怕貫穿於中國古代歷史,這個財政命題都像夢魘一樣纏繞著古代多少明君良相,即便是王安石這個能夠想出「國家調控經濟」的奇才,他也同樣走不出這個怪圈。王靜輝雖然不是學經濟的出身,但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通過二十年的改革開放,就是個初中生也能夠提出一些基本的經濟理論,更何況他這個醫學高才生呢?現在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將一些經濟理論寫成策論來影響這個時代的人的經濟理念了。

寫策論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來解除趙頊滿腦子的疑惑,否則被他給瞧扁了,那以後自己可就不好說話了。王靜輝略微沈思了一會兒問道:「殿下,你認為是現在的天下要是和太祖建國時相比哪個更富足一些?如果拿太祖剛建國的時期與唐太宗時期相比哪個更富足?現在和唐太宗時期哪個更富足呢?」

穎王趙頊沈思了一會兒搖搖頭對王靜輝說道:「王兄,你的問題太難了,不過我想現在終歸是要比太祖剛剛建國那會兒要富足的多吧,至於唐太宗年間實在是沒有辦法想比較。王兄,你問這個問題是何用意?」

王靜輝說道:「我們暫且不管唐太宗那會兒誰更富足,正如殿下所言,現在要比太祖剛剛立國的時候要繁榮富足的多,那殿下認為支撐現在這繁榮富足景象的錢財是不是要比太祖那個時期的錢財更多呢?」王靜輝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小學教師那樣來循循善誘的給趙頊講解這最基本的知識,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他很是鬱悶。

不過屋中比王靜輝更為鬱悶的便是穎王趙頊了,從小到大所有教育他的老師都告訴他這天下的財富是一個定數,但怎麼到了王靜輝這裡就變成另外一個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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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0 02:12:51

第060章:將至

王靜輝看到趙頊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是深重,他也不和趙頊鬥彎子玩腦筋急轉彎的遊戲了,說道:「殿下,這天下的財富從來就沒有過定數,也不是像那些書獃子眼中所理解的那樣,天下的財富就如同這一杯水一樣,如果商賈拿走一分利,而朝廷便會少拿這一分利。如果跳出這個圈子,把財富的總值擴大,把這個杯子變成水桶、水缸又如何?這就像當初太祖時期的天下財富成長為現在大宋的繁榮富足一樣的道理,請問殿下太祖時期國家財富的一分多還是現在天下財富的一分多呢?」

聽著王靜輝這個比喻,趙頊都有些暈頭了,他不是不明把王靜輝話中的意思,但他從沒有在王靜輝這個角度來思考過經濟問題,各位給他教書的先生都是抱著那本「與民爭利」的臭腳告訴他萬世不滅的真理,但王靜輝的話使他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從根基上就發生了動搖,讓趙頊開始反思到底是誰對誰錯。

王靜輝看著穎王趙頊那個樣子便知道今天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說自己也不是學歷史的,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生動而又有說服力的歷史典故來有力的證明自己的觀點。「看己要考慮是否有必要寫一本《簡明初級經濟讀本》來給大宋的統治高層洗洗腦了。可惜自己不是學經濟的,不然直接把《國富論》搬上來改造成中國特色的不就完了嘛,還讓自己這個沒有學過經濟的人班門弄斧,這是傷腦筋。」他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說道:「這中間的玄機還多著呢,等有機會我再寫個策論集給你,不過老規矩:決不能外洩,上次那兩本策論集好像宰輔韓相就看過吧。為了我的名聲著想,還請殿下還是把我的策論捂緊點好!」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把他向父皇呈送策論的事情說破,臉上也不禁一紅,但一想到王靜輝說要再寫一本策論集給他,心中又喜不自勝,轉頭看到還在輕笑的妹妹蜀國公主趙淺予,心想:「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自從王靜輝開始對蜀國公主有好感後,這策論也是一篇跟著一篇自己送過來,想到以前王靜輝的作風,真是人心不古……」

蜀國公主看到皇兄轉頭看著自己微笑,立刻想到了穎王趙頊心中所想,也不禁臉上有些發燒,低下了頭。而王靜輝則是最喜歡看到蜀國公主臉紅的,也不在意旁邊的趙頊,饒有興趣的看著蜀國公主。而趙頊也頗為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問王靜輝其他問題了,反正王靜輝的策論給他的感覺一貫是非常全面,幾乎所有的疑問都會在裡面進行詳細的闡述,現在王靜輝的策論似乎更像是一本書,下筆萬言那是長有的事情,也怪不得王靜輝要使用鵝毛筆來寫策論了,就他那蝸牛爬的速度來寫毛筆字,那一本策論可真夠有他寫的了。趙頊現在想的更多的是怎麼走出這間書房,雖然他不知道在這樣的場面中「燈泡」是什麼意思,但畢竟這種場面還是讓他感到有些尷尬,彷彿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最終蜀國公主還是敵不過王靜輝的目光,拉著還在發呆的穎王趙頊向王靜輝告辭了。

在送走蜀國公主後,王靜輝就順便乘車到郊外他收養的孤兒那裡去看看,他們的學習進度沒有被王靜輝的遷移計劃所幹擾。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孩子不愧是精選出來的好苗子,雖然他接手培養的時間還很短,但他們的天賦是非常好的,其中十三個人的定期學習測驗成績明顯的對《物論》、《數論》偏移,這使得王靜輝感到非常意外,但也同時很興奮。不過王靜輝不會這麼快就對這些孩子進行專項培養,因為他們現在的基礎還不牢固,各自的天分都沒有顯現出來,想當年郭沫若考北大,理科科目的分數居然比文科科目高了一大截,最後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卻是文科方面的。

王靜輝受過所謂「產業教育」的毒害,所以他要在充分考察了每個學生的資質後,再做決定把他們向什麼道路上引導。他決定親手帶出的第一批學生共有二十一名,這個數字不算多,但卻是他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件事請。這些學生中除了李管事的兒子要被指定向考科舉步入仕途的方向上培養外,其他學生還要通過王靜輝詳細的審查後,才能夠決定其發展方向,無論他們將來是向那個方向上培養,他們無疑都會繼承王靜輝某一方面的知識,他們便是王靜輝的留在這個時空的「傳教徒」。有了這些傳教徒,王靜輝才能肯定的說,以前是自己一個人來影響歷史,但等這些孩子長大後或是步入仕途,或是成為某一科學領域的探索者,他們對歷史的影響才真正擺到了檯面上。

王靜輝培養這些孩子成為一個合格的「傳教徒」,雖然歷時還不長,但他真是把這些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撫養教育的,從身體健康到思想上正常成長的每一個方面,他都給予足夠的關注,他可不希望自己培養出一個人格有缺陷的天才,所以非常注重培養他們平等交流的品格,在這點上他對李管事送來的那個小天才李慎更為嚴格。

對於李慎這個小天才,王靜輝可是放著有大用的。他已經準備在這次平安渡過此次危機後,為了風光的迎娶蜀國公主趙淺予,他必須全力對付明年的制舉科考試,以取得和科舉考試頭名狀元相同等級的第三等名額,從而步入仕途正式插手宋朝的歷史進程。按照正常的宋朝歷史進程,他在步入仕途後肯定會很快的遇到王安石,為了遏制那個以脾氣倔強而著稱的王老頭兒,他必須尋找幾個和自己持有差不多觀點的人才來和自己結成一定的政治聯盟,而蜀學派的領軍人物蘇軾便是他最佳的選擇的盟友對象,雖然蘇軾書生意氣十足,在政治上十足是個給自己添麻煩的人,但他和他老爹蘇洵卻有著無比的號召力。李慎雖然年紀很小,但三年後的科舉考試後,他也就能夠派上一定的用場了,蘇軾並非是一個好搭檔,而李慎是自己一手教出來弟子,再繼承了自己的一些思想,那做搭檔的效果自然要比蘇偶像要好的多,蘇軾也不過是權益之計,而李慎便是自己手中無敵的利器了。

王靜輝對李慎未來的安排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種想法也把他自己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陰險了?以前自己是很討厭政治的,現在還沒有步入仕途呢,就開始為今後盤算了。王靜輝意識到自己這種轉變後,也不禁搖頭苦笑:自己最近的壓力可能實在是太大了,而偏偏自己又熟知歷史,儘管歷史字濮議爭論後就開始脫離了原來的歷史軌道,但自己老是覺得自己將來和王安石碰頭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王安石肯定會耐不住性子自己尋找機會跳出來。

王靜輝是個八○後一代的人,從小受過的教育和自己讀過的書使他對於王安石這一比較具有傳奇人物有著說不出的感覺。不過他讀過的歷史書上關於熙寧變法的內容可以得知,王安石在政策上肯定是不會和自己一條路的,王安石的經濟政策那時有著明顯國家經濟色彩的政策,是抑商的,而自己雖然不是學習經濟出身的,但也知道要想國家富強,那經濟政策必須要放開,單憑這一點,他和王安石便有很大的分歧,更何況這老傢夥的脾氣和熙寧變法最後的結局也讓自己無法和他站到一條戰壕了裡面去。

至於濮議提前被英宗趙曙搞定,這可能會使英宗不會像歷史上那樣為了父親的名分而被反對派大臣搞得焦頭爛額,能使他的壽命長些,但王靜輝毫不懷疑王安石終究會出現在北宋統治高層,一方面他「身負天下重任三十年」的名望會使皇帝不斷的邀請他入朝參政;另外一方面王老頭兒現在還正在金陵丁憂的時候不忘教導自己的學生吶,他出現在政壇上只是早晚的問題!

王靜輝看到時間馬上就要接近八月了,歷史上的雨澇災害隨時都會發生,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些他心頭的寶貝疙瘩,所以特意抽出時間到這裡再看看。他在為學生解答完學業上的疑問後,便把負責這些學生飲食起居的負責人員叫來,再一次重申了這些孩子的夥食標準,並且讓廚房加大了食物的儲備,在夏天肉是放不下去的,王靜輝就讓廚房賣醃肉,多購進雞蛋,來保證這些孩子的營養。不過對於這些孩子王靜輝也不是採用溺愛式的培養,他們每天都要參加一個時辰的勞作,來培養他們的品質。王靜輝還專門給這裡留下了一個郎中,這個郎中是經過他培訓過有關瘟疫的治療和預防的郎中,到時候雨澇災害一至,王靜輝怕自己一時照顧不到這裡,所以便專門從平民醫館那裡抽調一個郎中來負責這些孩子的身體健康,並且留下了足夠的藥物和防止瘟疫的物資。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初三,雖然進入八月後滴雨未下,但任誰看到那懸浮在汴都開封天上濃厚低矮的烏雲,都十分清楚大雨將至。而在平民醫館中的王靜輝也站在院中擡頭仰望著天上的烏雲,臉上一片陰沈:王靜輝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聽的最常見有關水的自然災害便是由於降雨量猛漲而導致江河水位暴漲從而造成洪災,當年他在看《宋史》的時候讀到汴都開封雨澇災害的這一段還在想怎麼只靠下雨便可以把這個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給淹了呢?現在他也開始猶豫這場雨到底會下多大了。

不過好在在宰輔韓琦以疏通河道淤積為由清理城內河道溝渠,甚至是連城外的一些河道也被順帶清理了,城內部分已經完成,但城外河道清理也僅僅是開了個頭而已,但是王靜輝對這樣的工程進度已經非常滿意了。像汴都這樣超級城市,雖然在這個落後的時代,其地下地面用來排水的溝渠暗河的規模也是及其龐大而複雜的,韓琦拿的又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真是可謂不計成本,在這一個月當中動用一萬多人來清理城內排水網絡中成年累月所淤積雜物,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就完工了,以至於這一段時間整車整車運送到城外的淤積物穿過汴都的每一條大街小巷所散發出來的惡臭可著實的讓汴都的居民喝上一壺,意見極大,尤其是城東富人區,要不是宰輔韓琦力壓下這些意見,這項工作還真不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

到現在唯一沒有完成的便是遍佈全城的監控系統了,不過這相對來說是件非常容易完成的工作,但是為了不使消息外洩,這件工作先暫時擱置了下來。不過宰輔韓琦已經徵得了英宗皇帝的同意,如果雨澇災害真的發生了,那將會雨停的第一時間通過樞密使富弼調動守衛汴都的禁軍,立刻按照事先劃分好的區域全城巡邏,一邊救災,一邊監控全城居民是否有患上瘟疫的人。

王靜輝的平民醫館內此時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管家王福和劉賬房正在指揮醫館除了坐堂郎中以外所有能幹活的人忙著把位於一樓的藥材、糧食等物搬上樓房的高層,他們接到王靜輝的指令便是這次大雨會很大,凡是位於一樓怕被水浸泡的東西全都給搬到樓上去。好在藥房的獨立樓的二樓本身就是儲藏藥材的地方,就這樣把一些雜七拉八的東西搬上高樓層也著實的把他們給忙得團團轉,現在屬於王靜輝名下的產業可以說是嚴陣以待。

在汴都開封城中與王靜輝同樣臉色陰沈擡頭望天還有皇宮中的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和相府中的宰輔韓琦、參政知事歐陽修。雖然這漫天的烏雲壓城在夏季是常見的景象,但他們聽了王靜輝提前預警後,自進入八月後他們每天都會在院子中擡頭關注天氣的變化,因為他們今後一段時間的政治命運也多少和這場王靜輝預言中的大雨相掛鉤。

如果雨澇災害如期而至,英宗父子的境況最多變得差一點兒,多翻翻禦史台的呈上來的奏章罷了,但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可就沒有這個命了,他們的政治對手正在千方百計的尋找他們的過失,如果王靜輝一語成讖,那很可能被政治對手利用來彈劾他們,到時候他們也只有黯然請辭一條路可走了,所以他們兩個人對天氣的變化格外敏感這也在情理之中。當初王靜輝就是看到這一點才給韓琦和歐陽修施加壓力,讓他們加大力度來推行城市防疫體系的建設的,因為他們兩個人可是「濮議」的中堅力量,那些皇伯派的人敗的不明不白,哪裡會死心?如果天降大雨而成災,那在他們上書給英宗皇帝趙曙的奏章中肯定會有:「雨水為患,此陰乘陽之沴。」之類的進言,那他們支持英宗追封生父濮王名號的舉動便成為有幹天和,是失德之舉,這頂帽子可就扣大發了。

而同樣在皇宮中關注天氣變化的還有蜀國公主趙淺予,她現在可以說是對王靜輝情根深種了,當然要關心自己心上人的命運,不過此時她的內心也和王靜輝差不多,既希望真的會出現雨澇災害,以使王靜輝解脫不利的境地;不過又怕要是大雨真的來了,儘管韓琦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恐怕受難的汴都百姓肯定不在少數,此時連她自己都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八月初四,雖然天上陰沈的都快要滴出水來,但汴都城內的商販們似乎並不在意天氣如何,還是抓緊時間迎來送往,街上的行人也因為這幾天陰天天氣涼爽了許多都從家中跑出來到街上逛逛,使得街上的行人居然也有不少。

不過今天老天不想持續前幾天那樣微風陣陣的涼爽天氣了,隨著天際一個炸雷的驚響,往日涼爽的微風突然如川劇的臉譜一樣驟然變作了狂風大作,天上的烏雲也在狂風的催動下變得有些暴躁起來,就像開鍋的水一般翻騰不已,狂風捲起街上的塵土迷茫了行人的眼睛,天色顯得更加陰暗無比,甚至於有些人在屋中點起了燭火來照明。正當行人往家趕而商販正忙著收攤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從那天上翻騰的烏雲中傾瀉下來,伴著狂風掃蕩著天地間一切的物事。

正在垂拱殿和大臣議事的英宗聽到那一聲驚雷的時候,雙手不禁顫抖了一下,轉眼朝殿下的穎王趙頊和宰輔韓琦看去,發現他們的臉色突然變得猶如天上的烏雲一般陰沈無比,在他們三人的心中同時突然蹦出了四個字: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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