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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1-31 11:19:15

虎姑娘【大風堂4】作者:典心



今有淫賊杜峰,毀人妻女名,負案在逃

   一紙通緝令,讓杜峰亡命天涯;僅管大風堂里人人要抓,

   鎊地官府緊追不舍,他還是能在關鍵時刻脫身,

   但怎知法網能躲,情網卻難逃!

楔子


烈烈的正午艷陽,灑落整座京城,入秋後的艷陽天熱比三伏,教人們個個汗

如雨下,身上的秋衣穿也不是、脫也不是。

   只是,雖然熱歸熱,有一大群人卻圍在刑部外,全顧不得遮陽,個個踮

著腳尖、伸長脖子,睜大雙眼猛盯著牆上瞧。

   被刷得白淨的高牆,今早剛被貼上一張通緝令。

   雖然說,牆上也有著幾張大大小小、或新或舊的通緝令。但是不論是江

洋大盜、殺人惡徒、或佔據東海三十六島,膽大包天自稱海皇等人的通緝令

,都遠不及新貼上的這張來得駭人聽聞。

   通緝令上繪著,極為傳神的男子樣貌,端正的筆跡書寫著令人發指的罪

行︰

   今有淫賊杜峰,毀人妻女名節,負案在逃。

   望各州府縣、官民人等,嚴加戒備,按圖索驥。

   凡能捉拿淫賊者,不論死活,重賞白銀千萬兩!

   臂望的人們,眼楮望著通緝令,嘴巴也沒閑著,全在熱絡的討論。

   “瞧這家夥長得人模人樣,想不到竟是個淫賊。”那人面露深深鄙夷,

猛搖腦袋。淫賊一罪,最是令人不齒。

   “不過,這賞金也高得太驚人了。”出聲者疑惑不已,人群中響起應和

之聲。

   有個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刻意壓低聲音。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所有人的腦袋全往同一個方向靠去,豎起耳

朵聆聽,就怕漏聽內幕消息。“記不記得,前不久大風堂的羅夢慘遭奸淫…

…”

   咚!

   一記重拳,打得那人差點吐血,連忙改口。

   “是被汙辱……”

   咚!

   這次,那人真的吐血了。

   天底下仰慕羅夢的人,可是多得難以計數,為了避免腦漿也被打出來,

他謹慎的斟酌用詞。

   “呃,是、是被傷害……”呼,好險好險,這次沒人出拳。他松了一口

氣,繼續往下說。“就是杜峰所為。”

   眾人呼吸一窒,個個臉色鐵青、忿忿不平,還有幾個恨得咬牙切齒,差

點就要把嘴里的牙咬得崩了。

   羅夢的美貌天下聞名。

   京城里的萬家燈火齊亮,抵不過她的嫣然一笑;春季里的百花乍然謝落

,抵不過她的悠悠一嘆。當她流淚,更是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連滿天的星

兒都要墜了。

   不僅如此,她兼而樂善好施,善舉難以計數。如今,她卻慘遭淫賊所辱

,聽見這消息的人,莫不又驚又怒,更恨蒼天無眼。

   正當人們唏噓不已時,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轉眼已到眾人身後。

   只見一匹黑色駿馬前蹄高舉,揚聲長嘶,震得人雙耳隱隱作痛。馬背上

的騎士一扯韁繩,輕易制住斑大烈馬,鐵蹄重重落地,擊碎數塊石磚。

   來人俐落翻身下馬,一身黑衣勁裝,綁手外的半袖繡著盤金仙鶴,竟是

個年輕女子。

   她清麗的臉兒寒似冰霜,晶亮的雙眸里,充斥著炙人的熊熊怒火,令人

不寒而栗,眾人打從骨子里發涼,不由自主集體退開三大步,全靠好奇心勉

強支撐著才沒有逃開,看著她筆直往牆邊走去,雙眸始終瞪視著杜峰的通緝

令。

   嫩軟的唇微微揚起,卻不帶半點笑意,反倒盈滿濃濃殺意。

   縱然她生來就嫉惡如仇,但是仍從未感受過,如此宛若全身血液沸騰的

恨意。

   這個膽大包天的淫賊,壞了羅夢的名節!

   這個罪該萬死的淫賊,損了大風堂的聲譽!

   驀地,她雙手一撒,指間閃出兵器寒光,赫然是一雙由百鏈鋼所鑄造的

虎爪,爪身彎曲、爪尖銳利,還泛著瀲瀲的幽藍光澤,尺寸與她的雙手緊緊

密合,宛如天生。

   極為緩慢的,她揚起手來,以虎爪劃過通緝令上杜峰的畫像,不但劃破

了紙張,甚至連牆面也被刮出深且長的痕跡。

   一次又一次,虎爪深深刮劃,聲音刺耳如似刮骨,不一會兒的工夫,通

緝令碎爛成大小不一的紙片,那傳神的俊容被徹底摧毀,連拼都拼不回去。

   軒轅嬌嬌以虎爪的尖端,勾起牆上的最後一片碎紙,嫩紅的雙唇再啟,

冰冷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杜峰,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第一章

   五年後

   月才剛上柳梢頭,胭脂坊里的燈籠已被點上,照得坊內亮如白晝。

   京城之內分為七十二坊,而胭脂坊因為妓院林立,是男人趨之若鶩的銷

金窟、溫柔鄉,因而艷名遠播。坊內歡樓皆妝點艷色絲綢,車如流水馬如龍

,滿樓美人紅袖招,鶯聲燕語笑吟吟。

   其中,最負盛名的該數芙蓉院。

   因為京城第一花魁楚憐憐,就是芙蓉院的招牌。

   她名震京城,身價極貴,當然不僅因為她年輕貌美,還因為她的媚;不

僅媚,她還甜,非但甜,她還知書達禮、溫柔可人。

   楚憐憐的香閨,在芙蓉院的深處,不但靜謐且雅致,窗欞桌椅皆是精雕

細琢,臨窗的花幾上擺著一盆蘭花,晚風吹來,滿室清香。

   只是,藏身在屏風後的軒轅嬌嬌,正全身緊繃,聆聽房里動靜,根本無

心聞嗅花香。

   軟甜的女聲,以及沙啞帶笑的男性嗓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來。

   “爺,請先等等。”女子的聲音嬌語著。

   男人未語先笑,嘿嘿了兩聲,夾帶無限邪氣。

   “我等得夠久了,這會兒耐不住了。”

   屏風後的軒轅嬌嬌,眯起晶亮的雙眸,幾乎就能想像,男人如今嘴角彎

彎、笑得無比邪惡的模樣。

   笑聲之中,嬌嚷又響。

   “爺,別……”

   “還羞什麼呢?”

   下流!

   嬌嬌緊咬著唇,心中無聲暗罵。

   “啊!”

   “瞧,都濕透了。”濕潤的水聲,撩人遐想。

   不要臉!

   “您、您的手……”

   “我的手怎麼了?”

   懊剁掉!

   嬌嬌恨恨的想。

   “唔……啊……”

   “擱在這兒不好嗎?”男人聲音壓低,聽來卻反而更為清晰。“還是該

擱在這兒?你說呢?好是不好啊?”

   “不行……不行……”

   熟悉的張狂邪笑再度響起,伴隨著呢噥嬌喘,一陣陣的灌入耳中,激得

軒轅嬌嬌滿腦怒火,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了。怒火燎原,連她的耐心也一並

燒得一乾二淨,而怒氣之中還夾雜著某種又酸又澀,她寧死也不肯承認的情

緒。

   原本,她盤算是要等到,那兩人翻雲覆雨之後,男人最最沒有防備時,

才乘機出手,但是那些淫聲狎語,實在是不堪入耳,要是再聽下去,她的雙

耳肯定要爛了。

   為了避免雙耳再受到“荼毒”,或者被那酸澀的滋味嗆死,她深吸一口

氣,一甩雙手,亮出晶亮的虎爪,猛地踹倒屏風,朝出聲處竄身撲去。

   “淫賊,受死——”

   咦?!

   撲擊的身軀倏地凍住,凝成一個尷尬的姿勢,要不是她從小練武,縴腰

柔韌有力,肯定已經跌在地上。她目瞪口呆,宛如石雕,彷佛連半袖上的盤

金仙鶴都僵住了。

   映入眼簾的景況,完全出人意料。

   只見螺鈿桌旁坐著一男一女,兩人衣著整齊、一個斟茶、一個喝茶,彼

此相敬如賓,甚至並非相貼而坐,跟她竊聽時想像的狀態,相差十萬八千里



   桌上擺著一套青瓷茶具,瓷色溫潤、茗煙飄渺,而在淡煙籠罩下,軒轅

嬌嬌的臉色比青瓷更青。

   坐在桌邊的男人身穿夜行裝,俊眉朗目,有著高挺的鼻梁,薄唇上與下

巴都蓄著精心打理的胡子,瀟灑的俊容添了濃濃邪氣。

   他先喝盡杯中的好茶,才朝著嬌嬌勾唇一笑,嘴角眉梢盡是作弄得逞的

壞笑,還假裝關懷,戲謔的問道︰“小嬌嬌,你躲在那里偷聽多久了?”

   中計的她倒抽一口氣,撲身向前,身形快如疾風,致命的虎爪壓橫雙劃

,幽藍色的殘影如花,狠擊向杜峰。

   他的動作卻更快,腳下一旋,就避開攻擊,整個人還坐在椅子上。

   嬌嬌一擊未中,虎爪深劃入桌,轟地一聲巨響回蕩屋內,木桌赫然缺了

一角,被削得平平整整的大小木塊,咚咚咚的全落在地上。

   美麗的楚憐憐坐在桌邊,風華絕艷的小臉上,沒有半點懼色,還甜甜一

笑,禮數周全的招呼著。

   “軒轅姑娘,這是上好的安溪鐵觀音,您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消消

火。”她語調極甜,挽起被茶水弄濕的衣袖,姿態曼妙的斟了一杯。

   嬌嬌忿忿不平瞪著她,簡直難以置信。

   “你也是個女人,怎麼會與淫賊狼狽為奸?”這女人是共犯!

   “青樓有青樓的規矩。奴家已收了銀兩,雖然杜爺的要求特殊了些,但

我仍得好好配合。”她輕描淡寫的說著。

   嬌嬌眼角抽搐,剛預備曉以大義,身旁卻傳來叫喚。

   “小嬌嬌……”

   猛地,她迅速轉頭,脖子還發出嘎的一聲。

   “別不理我啊!”杜峰的俊臉上,裝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一副極需關注

的模樣,只差沒伸手扯扯她的衣袖。

   這招效果好極了。

   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他身上——連雙手虎爪也是!

   “不許那樣叫我!”

   虎爪劃過,雖未撲空,卻只是劃破他的衣角。

   衣料飄落,杜峰腳下盤行如蛇,持續躲避攻擊,卻難得挑起眉來,贊許

的點點頭。“小嬌嬌,你武功又進步了喔。”

   誠摯的贊美,聽入她耳里,卻成了最刺耳的奚落。

   她原本就武藝超群,但杜峰的武功卻遠勝於她,長達五年鍥而不舍的追

捕,卻次次都被他逃脫。

   “住口!”她怒叫著,氣得臉兒紅透。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杜峰腳步不停,在她身旁兜繞了兩圈,以殘

影將她圈住。“那麼,就換個方式來打招呼。”

   詭異難測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她還來不及反應,高大的男性身軀已

經從後貼上,硬如鐵箍的雙臂將她牢牢抱入懷中,迫使她的背部,緊貼著他

強壯的胸膛。

   他低下頭來,將臉埋入她的發中,陶醉的嘆息,在她發間流連不已的摩

挲。“啊,我最喜歡這種方式。”

   “放、放手!”她惱怒的掙扎。

   “怎麼,你不喜歡嗎?”他明知故問,笑笑的問著懷里的獵物。“喔,

我知道了,因為有外人在,你會害羞,對吧?”他雙手一放,當真鬆手。

   羞憤不已的她,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身攻擊,次次都是殺招,

恨不得把他的五髒六腑都剜出來,再把他的腸子綁在城牆上。

   這邊殺得眼紅,那邊的楚憐憐卻慢條斯理的,用一雙縴縴玉手,掰開新

鮮的橙,酸甜的芬芳逸出。

   杜峰一退再退,終於退到桌邊,眼看再也無路可退,在虎爪劃破胸膛的

前一瞬,他卻雄軀一彎,往後臥倒,半身躺上桌,還愜意的側過頭,從楚憐

憐手里叼了一片鮮嫩欲滴的橘瓣。

   他津津有味的咀嚼,翻身閃開時,還不忘殷勤推薦。“小嬌嬌,這可是

剛進貢的新橙,你也來點。”

   她哪有心情吃什麼新橙,一心只想讓這可惡的淫賊見血。

   倒是楚憐憐開口了。

   “杜爺,那位重要客人,再一會兒就要到了。”

   “喔。”

   他濃眉半挑,嘴里應了一聲,不再一味閃躲,出手接連擋下她接連數十

招的攻擊,終於覷得她換招的空隙,伸手擒住她,再度往懷里一帶。

   “既然如此,那麼我該走了。”這回,他牢牢的制住她,讓她連掙扎的

空間都沒有。

   “杜爺預備怎麼走?”楚憐憐問。

   “當然是從正門走。”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楚憐憐微笑著。

   “奴家這就去安排。”她走到門外,叫喚奴婢。

   被緊抱到幾乎難以呼吸的嬌嬌,還想大聲嚷叫,小嘴卻被伸來的厚實大

手?住,連串的咒罵與嚷叫,全化為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小嬌嬌,”杜峰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叫喚得無比溫

柔。

   他低沈嗓音里,藏著某種熟悉的語調,讓她悚然一驚,全身變得僵硬如

石,不再試圖掙扎,只能睜大雙眼,看著那張俊臉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直到那雙深邃的黑眸,佔滿她的視線時,他才在她唇上輕聲宣布。

   “我們終於可以獨處了。”

   繁華京城,富甲天下。

   全國各大商行,乃至四海商賈,都匯集天子腳下。城內分七十二坊,以

玄武大街一分為二,隔為東市與西市,日日商賈川流不息,舉凡家用雜物到

罕世奇珍,走一趟玄武大街就能盡收眼里。

   一輛馬車由芙蓉院出發,拉車的馬身披繡毯,毯上繡著艷紅的牡丹。

   馬車更是華麗非凡,外罩紫底紫牡丹彰絨用以保暖,周圍還綴著無數銀

鈴,叮叮當當的招搖過市,引人側目。

   最危險的方式,反倒最是安全。

   杜峰挾抱著嬌嬌,乘著恩客帶名妓出樓的馬車,順利離開芙蓉院,沿著

玄武大街往城外走,沒有惹來半點懷疑,倒是招來無數艷羨的眼光。

   馬車內更是舒適無比,窗上垂著粉色輕紗,四壁裝飾著價值連城的緙絲

,身下的毛毯厚軟且暖。

   幾股紅紗垂下,都讓杜峰絞成一股,綁住嬌嬌的手腕。

   她被綁得動彈不得,更糟糕的是,杜峰還好整以暇的躺臥著,逼得她只

能雙腿分跪,坐在他堅實的腹上,腿心隔著幾層衣料,被他的溫度熨燙,感

受他呼吸時的起伏。

   晶亮的雙眸,筆直的瞪視著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就算沒死,身上

也會被瞪出好幾個血窟窿了。

   棒著粉色輕紗,街景盡入眼里,兩旁諸如客棧、酒肆、銀號、鏢局、藥

鋪、糧行、油坊、醬坊、銀樓等等,一眼望不盡的商行,若不是上百年的老

字號,就是信譽如鐵的名門。

   粗糙的男性大掌,摸上她氣得發白的臉兒。杜峰仰望著,坐在身上的小

女人,好心好意的告訴她。

   “瞧,是你們大風堂的門鋪。”帶繭的大手,撫過軟嫩的臉兒,不規矩

的往下滑,輕刷過她敏感的頸項。“要不要停下車來,讓你回去打聲招呼?



   “不要!”她幾乎要尖叫出聲。

   要是讓大風堂里的夥伴們,瞧見她這會兒狼狽的模樣,她往後哪里還有

臉見人?更糟糕的是,要是讓外人瞧見,毀了大風堂的聲譽,她就算萬死也

不足以賠罪。

   深知她心有忌憚,杜峰彎唇而笑,雄健有力的腰一挺,輕易起身,貼住

她僵硬的身子,低頭在她的粉頰上,親了個響吻。

   “我真該死,又忘了你有多害羞。”他的口氣不似取笑,反倒更近於寵

溺。

   嬌嬌惱怒不已,用力轉開臉,另一邊的粉頰,反倒又遭遇襲擊,再被偷

了一吻。

   “夠了!”她喝叱。

   樂呵呵的笑聲,暖燙了她的耳。

   “我可覺得還不夠。”對於又嗆又辣的她,他永遠不會厭倦。

   嬌嬌用力往後仰,試圖拉開彼此距離,無奈雙手被綁,能拉開的距離有

限,而這無恥的男人又故意靠來,以胸膛摩擦她衣下的豐盈。

   “你故意設下圈套,跟楚憐憐眉來眼去,就是要引我上當?”她眯眼質

問,刻意忽略隨著馬車搖晃,正時輕時重,撞擊著腿心的硬實。

   難言的酸軟,從最羞人處漫開,她愈是想忽略,卻感受得愈是清晰。

   “是啊,”始作俑者恬不知恥的承認,耳語得近乎喃喃低吟。“你吃醋

了嗎?”

   她否認得很快。太快了。

   “才沒有!”

   “放心,我連她的手指都沒踫。”他輕笑保證。

   保在喉間的酸澀,不知不覺間化為烏有,倔強的她仍是嘴硬。“我根本

不在乎。”

   “那麼,你踹倒屏風殺出來的模樣,怎麼活像是要抓奸的老婆?”

   “你眼楮瞎了嗎?”她氣惱的反問,堅決不肯承認。為了避開追問,她

轉開話題,咄咄逼人的直切問題核心。“為什麼?”

   從通緝令發布這五年以來,次次都是她追蹤到他的行跡。這次,他卻一

反常態,主動設下陷阱,引她到芙蓉院就擒。

   她得到的那些線報,肯定都是他放出的消息。

   深邃的黑眸里,流露出贊許。杜峰不著痕跡的回避答案,用暖烘烘的氣

息,輕聲細語的說道︰“因為我想你。”

   嬌嬌心中一顫,薄薄的紅暈染透粉頰。

   “少來這一套!”

   “你不相信?”他稍微退開,注視著她的雙眸,露出好失望的表情,一

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我好傷心,算算日子,咱們交往也五年多了,你竟然

還不相信我。”

   “我是在追捕你!”她急著聲明。

   “跟追求也沒差多少吧?”

   “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可不覺得。”他徐聲說著,雙手圈繞著她,享受溫香軟玉抱滿懷的

美好,強壯的身軀緩之又緩的與她廝磨。“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們在泰

山上過夜時,我也是這麼抱著你的?”

   轟!

   她的臉著火了。

   “不記得。”

   明知她說謊,他說得更仔細。

   “那次你追著我上山,遇著大雪,你跌進山溪里,滿身濕透,顫抖得厲

害,我只能找了個岩洞,用乾柴生火,然後為你暖身,那時你冷得直打顫,

沒有罵我、沒有打我,好可愛的緊緊貼著我……”

   “不記得!”她否認得更大聲,臉兒更紅。

   “也難怪啦,那次我們沒穿衣服。”他點頭同意,僅僅用單手,就靈活

而輕易的解下她的腰帶,暖熱的大掌溜進衣衫下。

   放肆的撫觸,刺激得讓她顫抖,無助的掙扎如似迎合,彷佛每寸肌膚都

渴望著,他的再次觸摸。

   “你做什麼?!”嬌嬌又羞又怒。

   “幫你恢復記憶。”

   杜峰低下頭來,咬住她頸後貼身肚兜的繩結,猛然擡頭扯斷細繩,大手

扯開落下的肚兜,丟到馬車的角落,才又迫不及待的潛入,摸索她衣衫下的

赤裸。

   粗糙的大手,觸及渾圓豐盈,像是對待最珍貴的寶物。帶繭的拇指,先

是輕刷豐乳的兩側,接著捧握在掌中,感受著那份盈滿與重量。

   快感如箭,穿刺她的感官,逼著她必須咬緊唇瓣,才沒有呻吟出聲,卻

也讓她無法出言喝叱。

   眼前那張俊臉上,不見半分輕佻,而是無限專注。

   倏地,他的拇指與食指,輕撚豐盈的頂端,仔細品味紅潤蓓蕾的銷魂觸

感,誘哄著蓓蕾為他綻放。

   一聲嬌吟溜出唇瓣,她身子後仰,在他身上彎如新月,他和她的影子在

輕紗掩映間,朦朧卻也撩人。

   他的笑聲低啞,為她的反應而迷醉,仰身舔吻著她的頸,熱燙的舌蜿蜒

而下,隔著衣裳圈繞,直到濡濕衣料,繃挺出蓓蕾的形狀,慢之又慢的勾舔

,在她顫抖時突襲的輕咬。

   “啊!”

   受襲的她驚嚷,掙脫惑人的撩弄,再度掙扎起來。

   “淫賊!”掙脫不開強硬的懷抱,嬌嬌情急之下,只能憤恨低頭,朝著

他寬闊的肩膀,重重咬下一口。

   他卻不痛不癢,樂呵呵的笑著。“乖,別這麼急。”

   嬌嬌咬得更用力。

   對,她是急!

   她急著要殺死他!

   但是,這家夥的肩膀是石頭做的嗎?他像沒事似的,她卻咬得下顎發疼

,反倒自討苦吃。

   喧鬧的聲音,透過輕紗傳來,馬車的步調慢下來,隱約可以聽到近處車

聲,以及遠處把守城門的士兵們,宣布城門即將關上的聲音。

   馬車就要把他們載出京城了。

   嬌嬌警戒的擡頭,跟杜峰對上眼。他嘴角上揚,滿臉莞爾,眯成縫的黑

眸里,閃爍著狡詐精光。

   此時此刻,只要她揚聲叫嚷,他就會被逮捕……

   叫?

   不叫?

   兩個選擇在她腦中,瞬間反覆千萬次。

   杜峰卻為她作出決定。

   “叫吧,”他懶洋洋的說道。

   她瞪大雙眸,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卻已經脫去她的鞋襪,抄起一只白嫩

的足,用指尖輕輕劃過腳心。

   難耐的呻吟,溜到了嘴邊,被她用力忍住,任憑他如何撩弄,就是不肯

出聲,忍得香汗淋灕,幾縷發絲貼在臉側,冷艷消溶,嫵媚盡現。

   “不對不對。”杜峰連連搖頭,俯近她氣煞的俏臉,在她唇上嘆息般的

說道︰“不要害羞,我要聽你叫。”

   不能叫!

   她甩著頭,悶悶嬌哼,不肯讓他稱心如意。

   這是芙蓉院的馬車,一旦她叫出聲來,官兵們自然會認為,車內正在翻

雲覆雨,不會不識趣的來打擾,更不會前來盤問,馬車就能順利出城。

   眼看她倔得不肯屈服,杜峰舔著她緊咬的紅唇,低低的笑出聲,熟練的

半褪她的褲子,讓她腿間的軟潤,坐上他硬燙得勃勃而跳的堅硬,由得他恣

意磨輾,嵌入她敏感的柔弱。

   他的雙手再度撫上,她輕顫的豐盈。

   嬌嬌猶如在天堂與煉獄之間,忍耐痛苦容易,忍耐歡愉卻無比艱難。溫

潤的春蜜在腿心漫開,濡濕了她,也沾染了他。

   她不該沈淪,但她的身體已經太熟悉他邪惡的誘哄。體內被撩起的熱流

,使她全身宛如火焚,如歌般的為他呻吟。

   馬車外的無數銀鈴,隨著他的振腰沖撞,節奏愈來愈急,逐漸連響成一

片。車內只聽得銀鈴亂響,還有她的嬌喘,柔弱無骨的腰,猶如舞姬般不由

自主的扭轉迎合。

   當他的手指,潛入他們之間,揉觸她的花核時,一切都被推到顛峰,她

嬌軀猛顫,在歡愉中淪陷,意識有如破裂的鏡子般,化為片片殘屑四處散去



   斑潮過後,杜峰沒有再催逼她,而是徐聲輕哄,對全身虛軟的她輕憐蜜

愛,每個動作帶著無盡溫柔。

   許久之後,當她回過神時,人聲與車聲早已遠去。

   馬蹄聲達達不停,往城東而去,她粉頰仍紅,羞惱不已的質問。“你要

帶我去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他的大手遊走,愛極了與她之間,貓捉老鼠的有趣

遊戲。“現在,睡吧。”

   沾著春蜜的指,點住她的睡穴。

   黑暗降臨,嬌嬌身子一軟,無聲無息的倒臥進杜峰懷中。

第二章


   三更過後,昏睡的人兒乍然驚醒。

   嬌嬌身子緊繃,機警的環顧四周,赫然發現自個兒在昏睡期間,己經被

帶到一間整潔樸素的民宅

   雖然不知身在何處,但屋外寂靜,這兒肯定偏僻,

   交手多年,對手的武功如何,她當然心知肚明,杜峰點穴的方式奇巧刁

鑽,要不是他解了穴道,憑她的內勁根本沖不開。

   此時此刻,是他刻意讓她醒來的一被五花大綁的醒來。

   細膩的紅綢,綁住她的手腳,逼得她只能仰躺在大床上。高大的背影背

著時明時暗的燭光,籠罩在她身上,雖然看不清五官,她卻輕易就猜出,床

畔的男人是誰。

   懊死的杜峰!

   "小嬌嬌,睡得好嗎?"他俯下??來,逼近她紅潤的小臉。

   “點人睡?,是最下三濫的手法。”她嗤之以鼻,暗自檢查,發現衣衫

完整,但一雙虎爪卻不見了。

   "別找了,你的爪子又被我沒收了。”滿臉壞笑的杜峰,懶洋洋的單手

解扣,褪去黑色的夜行衣。燭火之下,黝黑的肌膚裸露,強健的上半身一覽

無遺。

   "把武器還給我!”她憤怒的叫著。

   "不行,我可不想被割劃成肉條。"他才沒有那麼笨,每次逮到她,都盡

快卸除她的武裝。"再說,我很喜歡收藏你的東西。"

   “變態!”這些年來.她被奪走的虎爪,都不知道有多少雙了。

   "我是淫賊,又不是正人君子,做什麼事情都不足為奇。"男性的氣息、

男性的溫度,包圍著她的感官,還不懷好意的欺近。"小嬌嬌,其實,你是

喜歡我的吧?”

   她不屑的哼了一聲,懶得回答。

   杜峰卻不屈不撓,靠得更近。〔你對我癡迷多年,讓我感動極了,所以

日思夜想,總想著該如何給你一些回報。〕

   遊走的大手摸著她的臉、她的衣襟,在衣衫外的雪白肌膚來回輕撫著。

   魁梧壯碩的他,觸摸她的方式,溫柔得不可思議。注視她的深邃黑眸,

卻在望見她寬袖上的仙鶴時,露出不掩飾的厭惡,故意把袖子後翻,免得壞

了情趣。

   強忍著被撫觸時,身子的輕顫,她化羞憤為力量,徒勞無功的叫囂。

   “你少耍花樣!”

   "嘖嘖嘖,我不是說了,這是要回報你啊!”

   "哪種回報需要脫我衣服?“她惶惶驚叫,眼睜睜看著,衣衫一件件被

他俐落的剝除。不過幾眨眼的工夫,她的嬌軀上,只剩一層薄薄的毛毯。

   〔一種能讓我也很愉快的回報。”他愉快的說著,黑眸卻在望見,她頸

間一道舊傷時,瞳眸變得黝暗。帶繭的大手,隨之撫上。

   〔這是四年前,在絕命崖上,那幫賞金獵人要殺我時,誤砍了你的刀痕

。〕他低聲說著,語帶無奈。

   嬌嬌咬唇不語。

   那次,她以為人多勢眾,能將他一舉擒獲,沒想到賞金獵人們殺紅眼,

砍不到杜峰的頭,倒是差點把她的腦袋砍下來。

   情急之中,是杜峰抓住她,驚險脫離眾人追殺,又替她止血療傷,她才

能保住一命,沒有落得出師末捷身先死的下場。

   想想也夠氣恨的,這些年來的獵捕,她始終沒有"捷"過半次,倒是被他

"劫"去了紅唇的嫩軟、粉頰的酡紅,以及連她也不知曉的羞人敏感。

   粗糙的手拂過嫩軟的左肩。

   "這是任森的射日箭。"為了千萬兩白銀的賞金,那些人連競爭者也不放

過。

   她偏過頭去,想起他為她拔出箭簇時,幾乎要暈厥的痛楚,心兒不知怎

麼的,漸漸變得跟身體一樣軟綿。

   惱人的手,撫上她的縴腰,逗留在右腰的傷痕上。

   〔這是滾下華山絕壁時,被松樹刺傷的。〕他又說道,沒有半點幸災樂

禍。

   就這樣每觸及一道舊傷,他就娓娓道來,直到撫遍所有舊傷,他的手才

又探向,她白嫩指節上,昨日因用力過猛,被虎爪踫出的瘀青。

   “怎麼樣,很有成就感吧?"她故意諷刺,恨自個兒追捕無成,卻被他

救過那麼多回,也詫異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杜峰擡起眼,黑眸極深,深得看不出清緒。

   那樣的表情,反倒讓她心中悸動,直覺的知道,說錯了、想錯了某件很

重要的事,一句道歉甚至己滾到舌尖……

   不!不可能!

   她不必對一個淫賊道歉!

   杜峰也沒多說,徑自從衣衫里頭.拿出一個玉盒,旋開雕工精致的玉蓋

後,盒內淡綠色的藥膏,飄出淡淡的藥草芬芳。他挖出些許,在指間撚得溫

熱,才抹上她的舊傷與新傷。

   “這藥膏能淡去疤痕,對新傷更有奇效。”他的輕撫摩挲,無一遺漏,

還不忘對指節多加按摩。

   騷動的情緒,直湧喉間,她僵著身子,忍著心中的顫動,用刻薄來保護

自己。

   “這麼貴重的藥,你是從哪里搶來、還是偷來的?”光是看裝藥的玉盒

,玉質與雕工的講究程度,就足以證明,此藥甚是貴重。

   再者,大風堂向來禮遇鏢師,所用的金創藥都是上好的,她對這類藥品

也略知一二,聞著藥香就已知是上等。

   "是我為了你,特別去求來的。"他淺笑說著,看不出是真是假。

   嬌嬌心頭震動,卻故意呸了一聲。

   "我才不信。"

   他是個淫賊,所說的話本來就不能信一再者,她知道自己也付不起,信

他之後的代價……

   但,徐緩的一嘆,就在耳畔響起,伴隨無限蒼涼,更添她心內紛亂。

   “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那聲嘆息,如似要鑽入她的心窩,挖刨出連她也不願承認的事實。她倉

皇抵抗,更是口不擇言。“受不受傷是我的事,誰希罕你多管閑事!”

   “我會心疼。”

   誠摯至極的語氣、表情、眼神,震懾了她,一擊就摧毀她的裝腔作勢,

讓她只能陷溺在他的黑眸中。

   懊是勢不兩立的雙方,卻凝眸相望,怨言無聲勝卻千百萬語。

   起初,她真的是恨他入骨。

   除了為羅夢大小姐報仇、挽回大風堂聲譽外,更因為他這些年來,不遺

余力的佔她便宜、吃她豆腐,甚至看遍、摸遍她的身子,所以她執意要逮捕

池,有如千刀萬里追。

   但是五年多來,不知哪一年哪一日,仇恨漸漸變質,化為某種她極為陌

生、困惑,無法分辨的情緒。

   或許,是他跳進雪溪,為她暖身的那時。

   或許,是他罔顧危險,回身救她的那幾次。

   也或許,是他靠在她耳畔,說著不知是真,又或是假的燙入耳語時……

   時光仿佛停滯,他惑人的眼神,以及呼吸,勾引著難以抗拒的她,在不

知不覺中靠上前去,敏感的唇上也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誘哄得紅唇熱麻



   她熟悉他的吻,甚至是期待著……

   驀地,杜峰陡然退開,留下滿臉錯愕的嬌嬌。

   邪惡的俊容上,盡顯小人得意,還張狂的揚聲大笑。"哈哈哈哈,怎麼

樣,上當了吧?"他樂不可支,只差沒笑得在地上打滾。

   嬌嬌臉色乍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如此戲弄她一

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險些上當!

   就算他救過她無數次;就算他對她呵護備至;就算他流露的溫柔與憐惜

,令她迷惑不已。不論真假,都改變不了,他是個頑劣惡徒的事實。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氣恨杜峰,卻更氣恨自己。“要殺快殺、要剮

快剮!”

   他扯了扯綁住她的紅綢,故意曲解她的語意,興匆匆的問道︰"那就是

要奸快奸,要淫就快淫嘍?唉,可惜我好慢一些,你知道,漫著,可有慢著

的情趣吶。"

   “呸,無恥淫賊!”

   "不要淫賊淫賊的喊個不停。"他聽得膩了。

   〔像羅夢這麼好的姑娘,你也下得了手。不是淫賊還能是什麼?”她忿

忿不平的質問著。

   他卻一臉委屈。"我不是自願的。"

   〔難道還是被迫的?"她諷刺挖苦。

   〔其實,我當淫賊也是有苦衷的。"他大大嘆了一口氣,一副心事無人

知的委屈模樣。"當年,不是我對羅夢怎麼樣,是她對我怎麼樣。〕羅夢對

他怎麼樣?

   那個心地善良,美得讓人心軟,心憐,心疼的羅夢。

   只要她軟軟的一笑,就能讓每個男人心頭一疼,立刻丟下手里的刀或劍

,用空下來的、微微顫抖的那雙手,去捧住她的笑。

   她的眼波,像是一把最柔最軟卻又最鋒利的剪刀,任何男人看著她的眼

,就像是遇著了剪刀的布,全都要乖乖就範,無論是怒氣、霸氣還是殺氣,

全部心甘情願,被剪得粉粉碎碎。

   而這個不要臉的淫賊,居然有臉扭曲事實,在欺淩羅夢之後,還抱怨是

他被羅夢佔了便宜!

   “你說這種話,難道以為,真的會有人信?”她真的要開始懷疑,這家

夥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了。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江湖上的人們,不是會笑掉大牙,就是會氣得中風

!不論是誰,都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詞。

   杜峰聳著雙肩,眸中閃過一抹難言流光。那抹流光消逝得太快,快得就

連嬌嬌也沒有瞧見。

   "是啊,誰信呢?你瞧我多命苦。"他神色自若.露出討人厭的痞痞笑容

,仿佛也覺得這番話可笑到極點。

   說罷,他俯身下貼,隔著薄薄毛毯,用健壯的身軀摩擦她的赤裸,貪婪

的感受她曼妙的起伏。剛硬的男性身軀,與她的女性柔軟,嵌合得像是生來

就屬于彼此。

   "既然我這麼命苦,不如咱們繼續轎子里的好事,你就當作施舍一回、

做做好事,安慰命苦的我吧!"他貼得更緊、更近,”漫條斯理的摩弄。

   昏睡前的情欲浪潮,像是從未中斷,再度侵襲而來。

   她咬緊唇辦,恨極了他的惡意嬉鬧。

   "你休想!”

   "是嗎?"他故意挺腰,好玩的問著。

   堅硬熱燙的男性,隔著薄毯抵著她,展示他的天賦異稟,卻也是他未曾

滿足的鐵證。他從來就是這樣,即使對她做盡任何事,卻不會真正要了她,

讓她熟悉歡愉,卻仍是完璧之身。

   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似的,杜峰把玩著她烏溜溜的長發,黑眸中欲望鮮濃

,卻語帶深意的說道︰

   “看我可憐,你打算改變主意了嗎?”他懶洋洋的問,把她長發放進嘴

里,慢慢啃著玩,貪戀她的幽香。

   "並沒有。"嬌嬌冷倔的回答。

   他笑眯著雙眸,審視了一會兒。“也罷,我老早就說過,等到有一天,

你開口求我了,我才會動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可不能因為你想安慰

我,就因此毀諾。”

   “誰會求你?”她寧可死!

   再說,這家夥根本不是君子,她更不想"安慰"他。

   杜峰倒是不以為杵,輕挑的摸了她臉兒一把,湊身在她唇上印下結實一

吻。"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

   嬌嬌剛想回嘴,卻赫然發現,偉岸的男性身軀,將她擠壓得更緊。瞬間

,她心慌意亂,以為他嘴上說一套,要做的卻又是另外一套,眼睜睜看著他

、他、他他他他他他……

   他解開了綁住她四肢的紅綢,還翻到床鋪內側,用手撐著腦袋,笑笑看

著錯愕的她。

   她嘴兒半張,楞了一會兒,直到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毯下飽滿的豐盈

,她才豁然回神,迅速拉起毛毯,一掌拍在床鋪上,借力使力的飛離床鋪,

在幾尺外站定。

   〔你這是做什麼?”他又想要什麼邪惡花樣?

   杜峰滿臉無辜。

   "我是要放你走啊!"

   放她走?

   嬌嬌柳眉緊擰,瞪著床上的男人。他花費這些工夫、這些時間,就僅僅

是要把她抓來這兒,為她的舊痕新傷搽藥?

   從來,她捉摸不透他,而且不知為什麼,還本能的不想一如果她願意承

認,其實是不敢一去費心琢磨,他的行徑與動機。

   她不懂杜峰,更不懂自己心中,此刻湧出的惆悵是為何而起。

   "對了,"他拿起玉盒,往前一遞。"把這盒藥收好。不過,最好是別再

受傷了。J他叮嚀著。

   "我不需要!"她果斷拒絕,才不肯拿來路不明的東西。

   他彎著薄唇,愉快的把玉盒收進衣衫里,用體溫暖著。〔也好,這樣下

次我還可以再替你搽藥。〕

   嬌嬌羞惱的瞪著他,想要回嘴,卻又明白,他胡說八道的能耐,比起武

功來更強,不論她說什麼,他都能說出惱人的話來羞她。"怎麼還不走?"杜

峰笑得好和善,細心的問道︰"莫非,你是想求我了?"

   她氣哼一聲,不再自取其辱,拾起被褪去的衣衫。起先,她想到屋外才

擱下毛毯,穿回衣裳,但是這男人己看過她的身子,這麼做不過是更為示弱

罷了。

   倔強的性子支撐著她,就地背過身去,放開毛毯後,迅速的穿回衣裳。

這段時間里,她敏銳的感受到,他的視線如似實體,放肆在她的背後溜轉。

離去之前,她不忘撂話。

   "下回再見。"

   "我很期待。"

   嬌嬌打開屋門,正要踏出去時,身子卻略略一停。不知怎麼的,那一瞬

間,她好想回眸再看一眼。

   只是,她強忍著沖動,足尖輕點,轉眼出了木屋,縴瘦的身影沒入夜色

中。

   嬌嬌沒有看見,身後木屋里、床榻上,杜峰勾彎著嘴角,以食指與中指

按在唇上,朝著她消失的方向,無限莞爾的拋出無聲一吻.

   天色由濃黑,轉為深藍,隨著黎明將近,深藍漸次而褪,化為淡淡晨霧



   僅僅睡了幾個時辰,就己精神奕奕的杜峰,亂發張揚、上身赤裸,傭懶

的走出木屋,到不遠處的小溪旁,捧起溪水就往頭臉上潑。

   冬寒水凍,冷冽的水珠,沿著黝黑肌膚流下,他身體強健,非但不覺得

冷,還覺得神清氣爽、大為過癮。

   在潑水聲中,冷如堅冰的嗓音,從靜謐晨霧中傳來。

   "她己經妨礙到大局了。"小河畔、老樹下,站著一個男人,隱約可見他

身形高大,雙手後負,面容隱藏在暗處。

   男人出現得無聲無息,如似鬼魅。

   杜峰沒有回頭,徑自擦洗,背部肌肉充滿陽剛之氣。

   上半夜的時候,穿著盤金繡仙鶴勁裝的女人才走,這會兒天還沒亮,穿

著盤金繡仙鶴寬袍的男人就來了。

   相較之下,他當然是喜歡女人,遠遠勝過男人。

   "爺,今兒個這麼有興致,起得還真早啊!"杜峰意興闌珊的招呼,連假

笑都懶了。唉,蒼夭作弄,偏偏他必須為此人效命。

   "是你太遲。"

   "嘿嘿,我是多花了點時間在小嬌嬌身上。"他早該在布置妥當後,即刻

就離開芙蓉院,更不該用險招出城。

   "這次雖沒有壞事,但是下次,或下下次呢?你花費在她身上的心神愈

多,計劃就愈容易功虧一簣。"

   強壯的裸肩,滿不在乎的聳了聳。"當初,不是爺您同意,讓她追獵我

,對計劃有益無害嗎?"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事到關鍵,不容半點差錯。"冷淡的語音,

沒有感情。

   "所以,現在呢?"

   回答很干脆,就六個字。

   "把她給解決了。"

   杜峰難得詫異,回頭看著那人,濃眉一挑。

   "用什麼方式?"

   "都行。"森寒的男聲,討論人的方式,如在討論貨物。"就算是賞給你

的,填你這幾年的勞苦功高。"

   杜峰雙眼睜大,還用手猛掏耳朵,懷疑是自個兒聽錯。

   "怎麼了?"

   "爺,你說了句人話耶!"喔喔喔,他是在作夢嗎?

   "我向來都說鬼話嗎?"

   "不,只是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

   "的確。"

   "我就知道!"杜峰嘴角下垂,哀怨不己。"為什麼我這麼歹命?"

   "是你咎由自取。"那人說得一針見血。"當年你沾惹羅夢時,難道還以

為,能夠全身而退?"

   "這……"他懊惱的直搔頭。

   唉啊啊,果然啊丙然,古人說得有道理,色字頭上一把刀,而且愈是絕

色,刀鋒就愈是銳利。要不是他本事超群,肯定老早就被砍得鮮血淋灕、零

零碎碎,丟到郊外喂狗去了。

   天下沒有可以白吃的午餐。

   天下也沒有可以白玩的女人。

   這個道理,直到遇上羅夢,他才明白。

   話說回來,可愛嗆辣的小嬌嬌就不同了,她可是主爺親口允諾,慰勞他

的甜美補償。他色迷迷的舔了舔嘴角,腦子里瞬間就閃過,數十種能這樣這

祥、那樣那樣,好好"解決"她的方式。

   "總之,一切交給你。"這位爺說的話,從來沒有如此順耳過。

   這也是杜峰頭一次,如此心悅誠服的接下任務。

   他看著那男人,露齒一笑。

   "放心,包在我身上。"

   瑞雪茫茫,處處素染銀妝。

   一匹駿馬在雪地上飛馳,穿過一片野梅林。樹梢上梅花綻放,芬芳的花

辦被馬匹奔馳時,揚起的寒風吹落。

   被騎馬的男人呵護著,側身而坐的嬌小女子,將素白小手探出淡紫色斗

篷,接住紛飛的花瓣,湊到遮蓋在白狐皮裘下的小臉前,輕輕吹了口氣,望

著花瓣再從手中飛出。

   "把手伸出來,就不怕凍著了?"杜峰關懷得很,仿佛護在懷中的小女人

,是他的心頭肉,連稍稍凍著也舍不得。

   小女人柔聲笑著,在男人的懷抱中挪湊,依偎得更貼近,聲音甜得幾乎

要淌出蜜來。

   "有您護著,紫妍哪里會凍著呢?"她軟語嫣然,仰頭上望,白狐皮裘滑

開,露出一張艷麗嫵媚的俏臉,黑白分明的眼里,盛滿崇拜與依戀。風雪襲

面,小臉染上飛霜,略顯蒼白。

   杜峰擡起手來,抹去那些白霜,雙夾緊跨下駿馬,奔馳得更快了些。"

前頭有個茶鋪子,我們在那里歇一會兒,讓你喝些熱茶暖身。"

   "都聽您的。"紫妍溫柔可人,乖乖順從,神情格外惹人憐愛。

   離開野悔林後,再往山區方向奔馳片刻,座落在蜿蜒小徑入口的茶鋪子

,不一會兒就映入眼中。

   飛雪之中,茶鋪的屋頂,冒著蒸騰的熱氣,讓人看著就覺得暖。

   駿馬來到茶鋪子外,才勒緩停蹄,杜峰先翻身下馬,接著伸手將紫妍抱

下,不讓她的雙腳沾著泥濘雪地。

   只是,才剛踏上茶鋪子的階梯,他就陡然停步。

   靜。

   異常的靜。

   就算風雪阻路,沒有客人上門,鋪子里也不該這麼靜。他聞得到茶香、

聽得到水在壺里滾沸,甚至看見階梯上,客人進出的腳印,卻聽不到半點人

聲。

   杜峰赫然醒覺。

   有詐!

   他足底一踩,才剛飛身後退,茶鋪里同時有了動靜。他唯一能做的,只

剩保護紫妍不受半點傷害。

   轟隆!

   就聽到一聲巨響,整座茶鋪陡然崩垮,一塊原本藏在茶鋪頂部,色澤如

月、細密寬聞的巨網,粘住他踩過階梯的足底,順著他的後退的勁勢撲展,

他只來得及將紫妍拋出去,轉眼整個人己被困在網中。

   換作是平時,杜峰獨自一人時,或許還不會中計,就算中計也八成逃得

掉。但是,今日他的整顆心,都牢牢系在,懷中的紫妍身上,更不敢冒任何

風險,連累佳人傷著一根發絲兒。

   "杜爺!"摔落雪地的美人兒,急切的起身。

   "紫妍,別過來。"他掙扎著,還抽出刀子,試圖劃破巨網脫困。但是,

那張網不但軟如棉、韌如鋼,而且還愈收愈緊,任憑他用盡辦法,還是無法

掙脫。

   紫妍眨著水汪汪的眼兒.不聽勸的上前,縴縴玉指攀住密網,努力想要

幫忙,卻半點奈何不得。

   "怎麼會這樣?"她咬著紅唇,不解至極。


   三更過後,昏睡的人兒乍然驚醒。

   嬌嬌身子緊繃,機警的環顧四周,赫然發現自個兒在昏睡期間,己經被

帶到一間整潔樸素的民宅

   雖然不知身在何處,但屋外寂靜,這兒肯定偏僻,

   交手多年,對手的武功如何,她當然心知肚明,杜峰點穴的方式奇巧刁

鑽,要不是他解了穴道,憑她的內勁根本沖不開。

   此時此刻,是他刻意讓她醒來的一被五花大綁的醒來。

   細膩的紅綢,綁住她的手腳,逼得她只能仰躺在大床上。高大的背影背

著時明時暗的燭光,籠罩在她身上,雖然看不清五官,她卻輕易就猜出,床

畔的男人是誰。

   懊死的杜峰!

   "小嬌嬌,睡得好嗎?"他俯下??來,逼近她紅潤的小臉。

   “點人睡?,是最下三濫的手法。”她嗤之以鼻,暗自檢查,發現衣衫

完整,但一雙虎爪卻不見了。

   "別找了,你的爪子又被我沒收了。”滿臉壞笑的杜峰,懶洋洋的單手

解扣,褪去黑色的夜行衣。燭火之下,黝黑的肌膚裸露,強健的上半身一覽

無遺。

   "把武器還給我!”她憤怒的叫著。

   "不行,我可不想被割劃成肉條。"他才沒有那麼笨,每次逮到她,都盡

快卸除她的武裝。"再說,我很喜歡收藏你的東西。"

   “變態!”這些年來.她被奪走的虎爪,都不知道有多少雙了。

   "我是淫賊,又不是正人君子,做什麼事情都不足為奇。"男性的氣息、

男性的溫度,包圍著她的感官,還不懷好意的欺近。"小嬌嬌,其實,你是

喜歡我的吧?”

   她不屑的哼了一聲,懶得回答。

   杜峰卻不屈不撓,靠得更近。〔你對我癡迷多年,讓我感動極了,所以

日思夜想,總想著該如何給你一些回報。〕

   遊走的大手摸著她的臉、她的衣襟,在衣衫外的雪白肌膚來回輕撫著。

   魁梧壯碩的他,觸摸她的方式,溫柔得不可思議。注視她的深邃黑眸,

卻在望見她寬袖上的仙鶴時,露出不掩飾的厭惡,故意把袖子後翻,免得壞

了情趣。

   強忍著被撫觸時,身子的輕顫,她化羞憤為力量,徒勞無功的叫囂。

   “你少耍花樣!”

   "嘖嘖嘖,我不是說了,這是要回報你啊!”

   "哪種回報需要脫我衣服?“她惶惶驚叫,眼睜睜看著,衣衫一件件被

他俐落的剝除。不過幾眨眼的工夫,她的嬌軀上,只剩一層薄薄的毛毯。

   〔一種能讓我也很愉快的回報。”他愉快的說著,黑眸卻在望見,她頸

間一道舊傷時,瞳眸變得黝暗。帶繭的大手,隨之撫上。

   〔這是四年前,在絕命崖上,那幫賞金獵人要殺我時,誤砍了你的刀痕

。〕他低聲說著,語帶無奈。

   嬌嬌咬唇不語。

   那次,她以為人多勢眾,能將他一舉擒獲,沒想到賞金獵人們殺紅眼,

砍不到杜峰的頭,倒是差點把她的腦袋砍下來。

   情急之中,是杜峰抓住她,驚險脫離眾人追殺,又替她止血療傷,她才

能保住一命,沒有落得出師末捷身先死的下場。

   想想也夠氣恨的,這些年來的獵捕,她始終沒有"捷"過半次,倒是被他

"劫"去了紅唇的嫩軟、粉頰的酡紅,以及連她也不知曉的羞人敏感。

   粗糙的手拂過嫩軟的左肩。

   "這是任森的射日箭。"為了千萬兩白銀的賞金,那些人連競爭者也不放

過。

   她偏過頭去,想起他為她拔出箭簇時,幾乎要暈厥的痛楚,心兒不知怎

麼的,漸漸變得跟身體一樣軟綿。

   惱人的手,撫上她的縴腰,逗留在右腰的傷痕上。

   〔這是滾下華山絕壁時,被松樹刺傷的。〕他又說道,沒有半點幸災樂

禍。

   就這樣每觸及一道舊傷,他就娓娓道來,直到撫遍所有舊傷,他的手才

又探向,她白嫩指節上,昨日因用力過猛,被虎爪踫出的瘀青。

   “怎麼樣,很有成就感吧?"她故意諷刺,恨自個兒追捕無成,卻被他

救過那麼多回,也詫異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杜峰擡起眼,黑眸極深,深得看不出清緒。

   那樣的表情,反倒讓她心中悸動,直覺的知道,說錯了、想錯了某件很

重要的事,一句道歉甚至己滾到舌尖……

   不!不可能!

   她不必對一個淫賊道歉!

   杜峰也沒多說,徑自從衣衫里頭.拿出一個玉盒,旋開雕工精致的玉蓋

後,盒內淡綠色的藥膏,飄出淡淡的藥草芬芳。他挖出些許,在指間撚得溫

熱,才抹上她的舊傷與新傷。

   “這藥膏能淡去疤痕,對新傷更有奇效。”他的輕撫摩挲,無一遺漏,

還不忘對指節多加按摩。

   騷動的情緒,直湧喉間,她僵著身子,忍著心中的顫動,用刻薄來保護

自己。

   “這麼貴重的藥,你是從哪里搶來、還是偷來的?”光是看裝藥的玉盒

,玉質與雕工的講究程度,就足以證明,此藥甚是貴重。

   再者,大風堂向來禮遇鏢師,所用的金創藥都是上好的,她對這類藥品

也略知一二,聞著藥香就已知是上等。

   "是我為了你,特別去求來的。"他淺笑說著,看不出是真是假。

   嬌嬌心頭震動,卻故意呸了一聲。

   "我才不信。"

   他是個淫賊,所說的話本來就不能信一再者,她知道自己也付不起,信

他之後的代價……

   但,徐緩的一嘆,就在耳畔響起,伴隨無限蒼涼,更添她心內紛亂。

   “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那聲嘆息,如似要鑽入她的心窩,挖刨出連她也不願承認的事實。她倉

皇抵抗,更是口不擇言。“受不受傷是我的事,誰希罕你多管閑事!”

   “我會心疼。”

   誠摯至極的語氣、表情、眼神,震懾了她,一擊就摧毀她的裝腔作勢,

讓她只能陷溺在他的黑眸中。

   懊是勢不兩立的雙方,卻凝眸相望,怨言無聲勝卻千百萬語。

   起初,她真的是恨他入骨。

   除了為羅夢大小姐報仇、挽回大風堂聲譽外,更因為他這些年來,不遺

余力的佔她便宜、吃她豆腐,甚至看遍、摸遍她的身子,所以她執意要逮捕

池,有如千刀萬里追。

   但是五年多來,不知哪一年哪一日,仇恨漸漸變質,化為某種她極為陌

生、困惑,無法分辨的情緒。

   或許,是他跳進雪溪,為她暖身的那時。

   或許,是他罔顧危險,回身救她的那幾次。

   也或許,是他靠在她耳畔,說著不知是真,又或是假的燙入耳語時……

   時光仿佛停滯,他惑人的眼神,以及呼吸,勾引著難以抗拒的她,在不

知不覺中靠上前去,敏感的唇上也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誘哄得紅唇熱麻



   她熟悉他的吻,甚至是期待著……

   驀地,杜峰陡然退開,留下滿臉錯愕的嬌嬌。

   邪惡的俊容上,盡顯小人得意,還張狂的揚聲大笑。"哈哈哈哈,怎麼

樣,上當了吧?"他樂不可支,只差沒笑得在地上打滾。

   嬌嬌臉色乍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如此戲弄她一

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險些上當!

   就算他救過她無數次;就算他對她呵護備至;就算他流露的溫柔與憐惜

,令她迷惑不已。不論真假,都改變不了,他是個頑劣惡徒的事實。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氣恨杜峰,卻更氣恨自己。“要殺快殺、要剮

快剮!”

   他扯了扯綁住她的紅綢,故意曲解她的語意,興匆匆的問道︰"那就是

要奸快奸,要淫就快淫嘍?唉,可惜我好慢一些,你知道,漫著,可有慢著

的情趣吶。"

   “呸,無恥淫賊!”

   "不要淫賊淫賊的喊個不停。"他聽得膩了。

   〔像羅夢這麼好的姑娘,你也下得了手。不是淫賊還能是什麼?”她忿

忿不平的質問著。

   他卻一臉委屈。"我不是自願的。"

   〔難道還是被迫的?"她諷刺挖苦。

   〔其實,我當淫賊也是有苦衷的。"他大大嘆了一口氣,一副心事無人

知的委屈模樣。"當年,不是我對羅夢怎麼樣,是她對我怎麼樣。〕羅夢對

他怎麼樣?

   那個心地善良,美得讓人心軟,心憐,心疼的羅夢。

   只要她軟軟的一笑,就能讓每個男人心頭一疼,立刻丟下手里的刀或劍

,用空下來的、微微顫抖的那雙手,去捧住她的笑。

   她的眼波,像是一把最柔最軟卻又最鋒利的剪刀,任何男人看著她的眼

,就像是遇著了剪刀的布,全都要乖乖就範,無論是怒氣、霸氣還是殺氣,

全部心甘情願,被剪得粉粉碎碎。

   而這個不要臉的淫賊,居然有臉扭曲事實,在欺淩羅夢之後,還抱怨是

他被羅夢佔了便宜!

   “你說這種話,難道以為,真的會有人信?”她真的要開始懷疑,這家

夥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了。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江湖上的人們,不是會笑掉大牙,就是會氣得中風

!不論是誰,都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詞。

   杜峰聳著雙肩,眸中閃過一抹難言流光。那抹流光消逝得太快,快得就

連嬌嬌也沒有瞧見。

   "是啊,誰信呢?你瞧我多命苦。"他神色自若.露出討人厭的痞痞笑容

,仿佛也覺得這番話可笑到極點。

   說罷,他俯身下貼,隔著薄薄毛毯,用健壯的身軀摩擦她的赤裸,貪婪

的感受她曼妙的起伏。剛硬的男性身軀,與她的女性柔軟,嵌合得像是生來

就屬于彼此。

   "既然我這麼命苦,不如咱們繼續轎子里的好事,你就當作施舍一回、

做做好事,安慰命苦的我吧!"他貼得更緊、更近,”漫條斯理的摩弄。

   昏睡前的情欲浪潮,像是從未中斷,再度侵襲而來。

   她咬緊唇辦,恨極了他的惡意嬉鬧。

   "你休想!”

   "是嗎?"他故意挺腰,好玩的問著。

   堅硬熱燙的男性,隔著薄毯抵著她,展示他的天賦異稟,卻也是他未曾

滿足的鐵證。他從來就是這樣,即使對她做盡任何事,卻不會真正要了她,

讓她熟悉歡愉,卻仍是完璧之身。

   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似的,杜峰把玩著她烏溜溜的長發,黑眸中欲望鮮濃

,卻語帶深意的說道︰

   “看我可憐,你打算改變主意了嗎?”他懶洋洋的問,把她長發放進嘴

里,慢慢啃著玩,貪戀她的幽香。

   "並沒有。"嬌嬌冷倔的回答。

   他笑眯著雙眸,審視了一會兒。“也罷,我老早就說過,等到有一天,

你開口求我了,我才會動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可不能因為你想安慰

我,就因此毀諾。”

   “誰會求你?”她寧可死!

   再說,這家夥根本不是君子,她更不想"安慰"他。

   杜峰倒是不以為杵,輕挑的摸了她臉兒一把,湊身在她唇上印下結實一

吻。"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

   嬌嬌剛想回嘴,卻赫然發現,偉岸的男性身軀,將她擠壓得更緊。瞬間

,她心慌意亂,以為他嘴上說一套,要做的卻又是另外一套,眼睜睜看著他

、他、他他他他他他……

   他解開了綁住她四肢的紅綢,還翻到床鋪內側,用手撐著腦袋,笑笑看

著錯愕的她。

   她嘴兒半張,楞了一會兒,直到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毯下飽滿的豐盈

,她才豁然回神,迅速拉起毛毯,一掌拍在床鋪上,借力使力的飛離床鋪,

在幾尺外站定。

   〔你這是做什麼?”他又想要什麼邪惡花樣?

   杜峰滿臉無辜。

   "我是要放你走啊!"

   放她走?

   嬌嬌柳眉緊擰,瞪著床上的男人。他花費這些工夫、這些時間,就僅僅

是要把她抓來這兒,為她的舊痕新傷搽藥?

   從來,她捉摸不透他,而且不知為什麼,還本能的不想一如果她願意承

認,其實是不敢一去費心琢磨,他的行徑與動機。

   她不懂杜峰,更不懂自己心中,此刻湧出的惆悵是為何而起。

   "對了,"他拿起玉盒,往前一遞。"把這盒藥收好。不過,最好是別再

受傷了。J他叮嚀著。

   "我不需要!"她果斷拒絕,才不肯拿來路不明的東西。

   他彎著薄唇,愉快的把玉盒收進衣衫里,用體溫暖著。〔也好,這樣下

次我還可以再替你搽藥。〕

   嬌嬌羞惱的瞪著他,想要回嘴,卻又明白,他胡說八道的能耐,比起武

功來更強,不論她說什麼,他都能說出惱人的話來羞她。"怎麼還不走?"杜

峰笑得好和善,細心的問道︰"莫非,你是想求我了?"

   她氣哼一聲,不再自取其辱,拾起被褪去的衣衫。起先,她想到屋外才

擱下毛毯,穿回衣裳,但是這男人己看過她的身子,這麼做不過是更為示弱

罷了。

   倔強的性子支撐著她,就地背過身去,放開毛毯後,迅速的穿回衣裳。

這段時間里,她敏銳的感受到,他的視線如似實體,放肆在她的背後溜轉。

離去之前,她不忘撂話。

   "下回再見。"

   "我很期待。"

   嬌嬌打開屋門,正要踏出去時,身子卻略略一停。不知怎麼的,那一瞬

間,她好想回眸再看一眼。

   只是,她強忍著沖動,足尖輕點,轉眼出了木屋,縴瘦的身影沒入夜色

中。

   嬌嬌沒有看見,身後木屋里、床榻上,杜峰勾彎著嘴角,以食指與中指

按在唇上,朝著她消失的方向,無限莞爾的拋出無聲一吻.

   天色由濃黑,轉為深藍,隨著黎明將近,深藍漸次而褪,化為淡淡晨霧



   僅僅睡了幾個時辰,就己精神奕奕的杜峰,亂發張揚、上身赤裸,傭懶

的走出木屋,到不遠處的小溪旁,捧起溪水就往頭臉上潑。

   冬寒水凍,冷冽的水珠,沿著黝黑肌膚流下,他身體強健,非但不覺得

冷,還覺得神清氣爽、大為過癮。

   在潑水聲中,冷如堅冰的嗓音,從靜謐晨霧中傳來。

   "她己經妨礙到大局了。"小河畔、老樹下,站著一個男人,隱約可見他

身形高大,雙手後負,面容隱藏在暗處。

   男人出現得無聲無息,如似鬼魅。

   杜峰沒有回頭,徑自擦洗,背部肌肉充滿陽剛之氣。

   上半夜的時候,穿著盤金繡仙鶴勁裝的女人才走,這會兒天還沒亮,穿

著盤金繡仙鶴寬袍的男人就來了。

   相較之下,他當然是喜歡女人,遠遠勝過男人。

   "爺,今兒個這麼有興致,起得還真早啊!"杜峰意興闌珊的招呼,連假

笑都懶了。唉,蒼夭作弄,偏偏他必須為此人效命。

   "是你太遲。"

   "嘿嘿,我是多花了點時間在小嬌嬌身上。"他早該在布置妥當後,即刻

就離開芙蓉院,更不該用險招出城。

   "這次雖沒有壞事,但是下次,或下下次呢?你花費在她身上的心神愈

多,計劃就愈容易功虧一簣。"

   強壯的裸肩,滿不在乎的聳了聳。"當初,不是爺您同意,讓她追獵我

,對計劃有益無害嗎?"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事到關鍵,不容半點差錯。"冷淡的語音,

沒有感情。

   "所以,現在呢?"

   回答很干脆,就六個字。

   "把她給解決了。"

   杜峰難得詫異,回頭看著那人,濃眉一挑。

   "用什麼方式?"

   "都行。"森寒的男聲,討論人的方式,如在討論貨物。"就算是賞給你

的,填你這幾年的勞苦功高。"

   杜峰雙眼睜大,還用手猛掏耳朵,懷疑是自個兒聽錯。

   "怎麼了?"

   "爺,你說了句人話耶!"喔喔喔,他是在作夢嗎?

   "我向來都說鬼話嗎?"

   "不,只是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

   "的確。"

   "我就知道!"杜峰嘴角下垂,哀怨不己。"為什麼我這麼歹命?"

   "是你咎由自取。"那人說得一針見血。"當年你沾惹羅夢時,難道還以

為,能夠全身而退?"

   "這……"他懊惱的直搔頭。

   唉啊啊,果然啊丙然,古人說得有道理,色字頭上一把刀,而且愈是絕

色,刀鋒就愈是銳利。要不是他本事超群,肯定老早就被砍得鮮血淋灕、零

零碎碎,丟到郊外喂狗去了。

   天下沒有可以白吃的午餐。

   天下也沒有可以白玩的女人。

   這個道理,直到遇上羅夢,他才明白。

   話說回來,可愛嗆辣的小嬌嬌就不同了,她可是主爺親口允諾,慰勞他

的甜美補償。他色迷迷的舔了舔嘴角,腦子里瞬間就閃過,數十種能這樣這

祥、那樣那樣,好好"解決"她的方式。

   "總之,一切交給你。"這位爺說的話,從來沒有如此順耳過。

   這也是杜峰頭一次,如此心悅誠服的接下任務。

   他看著那男人,露齒一笑。

   "放心,包在我身上。"

   瑞雪茫茫,處處素染銀妝。

   一匹駿馬在雪地上飛馳,穿過一片野梅林。樹梢上梅花綻放,芬芳的花

辦被馬匹奔馳時,揚起的寒風吹落。

   被騎馬的男人呵護著,側身而坐的嬌小女子,將素白小手探出淡紫色斗

篷,接住紛飛的花瓣,湊到遮蓋在白狐皮裘下的小臉前,輕輕吹了口氣,望

著花瓣再從手中飛出。

   "把手伸出來,就不怕凍著了?"杜峰關懷得很,仿佛護在懷中的小女人

,是他的心頭肉,連稍稍凍著也舍不得。

   小女人柔聲笑著,在男人的懷抱中挪湊,依偎得更貼近,聲音甜得幾乎

要淌出蜜來。

   "有您護著,紫妍哪里會凍著呢?"她軟語嫣然,仰頭上望,白狐皮裘滑

開,露出一張艷麗嫵媚的俏臉,黑白分明的眼里,盛滿崇拜與依戀。風雪襲

面,小臉染上飛霜,略顯蒼白。

   杜峰擡起手來,抹去那些白霜,雙夾緊跨下駿馬,奔馳得更快了些。"

前頭有個茶鋪子,我們在那里歇一會兒,讓你喝些熱茶暖身。"

   "都聽您的。"紫妍溫柔可人,乖乖順從,神情格外惹人憐愛。

   離開野悔林後,再往山區方向奔馳片刻,座落在蜿蜒小徑入口的茶鋪子

,不一會兒就映入眼中。

   飛雪之中,茶鋪的屋頂,冒著蒸騰的熱氣,讓人看著就覺得暖。

   駿馬來到茶鋪子外,才勒緩停蹄,杜峰先翻身下馬,接著伸手將紫妍抱

下,不讓她的雙腳沾著泥濘雪地。

   只是,才剛踏上茶鋪子的階梯,他就陡然停步。

   靜。

   異常的靜。

   就算風雪阻路,沒有客人上門,鋪子里也不該這麼靜。他聞得到茶香、

聽得到水在壺里滾沸,甚至看見階梯上,客人進出的腳印,卻聽不到半點人

聲。

   杜峰赫然醒覺。

   有詐!

   他足底一踩,才剛飛身後退,茶鋪里同時有了動靜。他唯一能做的,只

剩保護紫妍不受半點傷害。

   轟隆!

   就聽到一聲巨響,整座茶鋪陡然崩垮,一塊原本藏在茶鋪頂部,色澤如

月、細密寬聞的巨網,粘住他踩過階梯的足底,順著他的後退的勁勢撲展,

他只來得及將紫妍拋出去,轉眼整個人己被困在網中。

   換作是平時,杜峰獨自一人時,或許還不會中計,就算中計也八成逃得

掉。但是,今日他的整顆心,都牢牢系在,懷中的紫妍身上,更不敢冒任何

風險,連累佳人傷著一根發絲兒。

   "杜爺!"摔落雪地的美人兒,急切的起身。

   "紫妍,別過來。"他掙扎著,還抽出刀子,試圖劃破巨網脫困。但是,

那張網不但軟如棉、韌如鋼,而且還愈收愈緊,任憑他用盡辦法,還是無法

掙脫。

   紫妍眨著水汪汪的眼兒.不聽勸的上前,縴縴玉指攀住密網,努力想要

幫忙,卻半點奈何不得。

   "怎麼會這樣?"她咬著紅唇,不解至極。


第三章

   杜峰隔著密網,握住她的雙手,連忙勸阻。"這恐怕是傳說中,用天蠶

絲織成的天羅地網,非但刀劍難割,更是水火不入,一旦入網就束手無策。

"

   "算你還有點見識。"始終躲在暗處,揣著網繩的嬌嬌,終于看不下這隔

網相看、濃情依依的景況,走到"獵物"旁,得意洋洋的說。"哼哼,君子報

仇三年不晚。我軒轅嬌嬌報仇,可是五年也不嫌晚的。"

   喔噢,蒼天有眼,不枉她?費一番工夫,多方打聽,還去求人相助,這

回總算、總算、總算是讓她得手了!

   她用力一扯,俐落的彎肘繞繩,天羅地網收得更緊,杜峰頓失重心,連

站都站不住,狼狽的摔趴在雪地上,染得滿頭滿臉一片白。問題是,他竟還

握著,那嫵媚女子的手不放。

   虎爪只利近身,她抽出不常使用的長劍,嫉妒得眼角微抽,劍身猛地往

他的手背拍去,力道之重只差沒把他的手,像是拍蒜頭般拍得七裂八碎。

   "喂,還不給我松手!"握得這麼緊,她怎麼看怎麼刺眼一不,不對,她

這是在伸張正義,阻止他繼續佔那女子便宜!

   嘛哩啪啦接連幾下狠拍,不但杜峰痛得松手,就連嫵媚女子也驚得縮手

,百般柔弱的輕捂心口,站在一旁惶恐不已。

   "紫妍姑娘是吧?"嬌嬌記得可清楚了。他方才喊的,就是這個名字。"

你不要害怕,這個人是惡名昭彰的淫賊,我會這麼做,是為了不讓他,再有

機會欺辱良家婦女。"

   水汪汪的眼兒輕眨,紫妍媚能勾人的視線,就在杜峰與嬌嬌之間遊走,

臉上的神情卻比白雪更無辜純潔。

   "杜爺是個淫賊?"她大受打擊,身子輕晃,柔柔的後退兩步。遍地雪白

襯著她的身段,更顯得縴腰細細,上下豐滿處甚是誘人。

   "沒錯。"嬌嬌點頭,喉間酸意翻湧,幾乎要嗆咳出來。"他最擅長花言

巧語,不論他先前對你說了什麼,肯定全都是謊言。"

   "這、這是真的嗎?"紫妍輕咬下唇,眼里己是淚花亂轉。

   "你雖然受騙,但這時離開還不晚。"她指著一旁的駿馬,持續好言相勸

。"不論你從哪里來,都快些騎馬回去吧,這件事情我不會張揚,你的名節

也不會受損。"

   "那杜爺呢?"

   還爺呢!

   這家夥只配得上淫賊這兩個字!

   為避免嚇壞無辜,嬌嬌擠出笑容,誠心保證。"放心,他插翅難飛,更

沒有機會泄漏你的事。"

   紫妍遲疑了一會兒,望著杜峰的神情,竟還有些依依不舍。過了一會兒

,她向嬌嬌點了點頭,如似答謝,這才獨自上馬,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被困在密網里的杜峰,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深深的、長長的嘆了一

口氣,?惋惜幾乎得逞的目標,竟然就這麼逃了。

   只是,還來不及吸氣,嬌嬌己經猛的一腳,踩在他的口上。

   "那女人是你從哪里拐來的?"她咄咄逼人的質問,一字一踏。"是富商

或官家的妾室,還是哪家的寡婦?"瞧那年紀與媚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

人一定不少。

   "冤枉啊,是她拐我,不是我拐她……哇啊、別、別踢……啊……"話還

沒說完,他己經被踹了好幾腳。

   "又在胡說八道!"她大步上前,改以劍尖戳著他的胸+膛,腳下靴子盡

情蹂躪,他那張哄騙女人的俊臉。

   "唉啊唉啊,說好不踩臉的,我就靠這張臉了!"杜峰連聲嚷叫,再也顧

不得離去的紫妍,努力護住俊臉。

   〔誰跟你說好了?〕她踩得更狠,非要替天行道。

   "你難道就不會舍不得嗎?"他大叫。

   "當然不會。"

   "口是心非!"他指控。

   "閉嘴!"

   被當場揭穿,嬌嬌臉兒一紅,頓時惱羞成怒,把手中的長劍一拋,手兒

收入袖內,隔著袖子接住劍刀,將劍柄當成棍棒,朝杜峰的後腦用力敲下去

——砰!

   慘遭重擊的杜峰昏了過去。

   嘩啦!

   冷澈入骨的冰水,不留情的兜頭潑來,原本昏迷中的杜峰,立刻醒了過

來。

   他眨了眨雙眼,眨去幾乎要冰凝成珠的水滴。憑著野獸般的敏銳本能,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四周的環境,與自身所處的狀態,他己經全部了然于心



   這是一個破舊的小宅院,位處偏僻,該是獵戶的住所。

   屋里沒有人聲,獵戶大概出門去了,院子里牽著垂繩,掛著幾條臘肉,

看色澤、聞味道,是野生的獸肉。而他此時此刻,也跟臘肉一樣,雙手被鐵

鏈綁著,吊在繩上晃啊晃。

   而造成他後腦發疼,把他拖來這兒的元凶,正站在他面前,手里還拎著

另一桶水,預備再往他身上潑。

   "我醒了。"他連忙開口。

   嬌嬌站在原處,雖然聽得一清二楚,還拎著水桶不放,眯眼望著他考慮

。"你醒不醒,跟我潑不潑水,沒什麼關系吧?"

   "你竟然這麼狠心。"他愁眉苦臉的嘆氣,可憐兮兮的看著水桶。"換作

是一般人,被那麼冷的水潑著,可是會連心跳都停了。""

   你不是一般人。"她說得很肯定。

   杜峰雙眼一亮。

   "瞳,對你來說,我是個特別的人?"

   "不,我是說,你是個淫賊,跟一般人不同。"她難得大發慈悲,有耐心

對他解釋。"所以,這些融化的雪水,都是為你準備的。"

   "小嬌嬌,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頗有嚴刑逼供的資質。"

   "這該歸功于你。"她露出甜甜一笑。

   "喔?"

   "為了這一夭,我可是想出了不少,能好好『照顧』你的方式。"她擱下

水桶,伸出十指來,’漫條斯理的數著。"我想想啊,有潑雪水、烙火印、

拖馬後、浸醋桶、拔指甲,唔,還有塗你滿身的蜜,讓螞蟻一口口咬……"

   杜峰嘖嘖有聲,翻眼望著不再飄雪的夭際,感慨萬千的自言自語。"唉

,都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

   "我還沒數完呢。"

   他可不想再聽下去了,不著痕跡的換了個話題,黑眸往她身旁,一個約

莫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皮囊看去。

   "天羅地網在江湖上,消失也有二十幾年了,你是從哪里找到的?"這玩

意兒厲害得很,許多武林高手都曾遭殃,事實證明,連他遇上了都要甘拜下

風。

   她傲然一哼,沒有隱藏不說,倒是很樂意說出寶物來處,證明對他深惡

痛絕的人,多得能填滿整條大運河。

   "這是我向當今公主借來的。"以往她太驕傲,不願意請求協助,如今改

弦易轍,果然就有斬獲。

   他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難以置信的大叫。

   "龍無雙?"

   "沒錯。"

   先皇只有一女,非但是庶出,還從了母姓,隱匿皇家血緣二十余年,直

到皇上下旨婚配前,才封為護國公主。

   "我得到線索,知道此物下落後,立刻央求公主出借。"提起龍無雙,嬌

嬌不論語氣與神情,都有著深深敬佩。"公主大人大量,知道我借此物,是

為了懲除惡,不但立刻借給我,還慎重交代,要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杜峰的臉色,乍然變得惱恨,咬牙切齒的低吼。

   "那對夫妻,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憤恨的語氣,像此刻提及的兩人,

是有著深仇大恨的仇人。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聽得刺耳,可不服氣了。"護國公主龍無雙

,雖是先皇庶出,卻不眷戀皇家奢華,自營龍門客棧,夫婿公孫明德更是當

朝宰相,國之棟梁,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從無半點私心……"

   她愈是贊揚,他的臉色就愈難看,嘴里嘟嘟嚷嚷,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完全沒有半點掩飾。

   "夠了夠了,省省那些歌功頌德,我耳朵都快爛了。"他不爽到極點。"

哼,你信他們,卻不信我。"

   "當然!"

   一邊是公主與宰相,一邊是被通緝的淫賊,該要相信誰,不是清清楚楚

、半點都不用考慮的事嗎?

   "好啊,那現在呢?你要把我逮去領賞嗎?"自尊心嚴重受損的他,黑眸

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既然死活不論,你提著我的腦袋去,也是可以領賞

的。"

   "我不殺人。"她轉開視線,沒有看他。

   "是舍不得殺我吧?"

   嬌嬌粉臉一紅,抽出長劍,唰地直指他的臉,劍尖只差一寸,就要戳穿

他高挺的鼻子,毀了他引以為傲的俊臉。

   "我問你,剛剛那個紫妍,到底是什麼人?"她威嚇的伸劍,在他眼前比

劃過來,再比劃過去,像是屠夫在找尋下刀處。

   雖說事有輕重緩急,逮到杜峰的第一件事,絕對該是將他移送法辦,或

是拖回大風堂里,私下把他碎屍萬段,為羅夢大小姐報仇。

   但是,她不知怎麼的,卻把他就近拖來,找到這個小院落,一心一意就

想問出,那個跟他親昵相依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能讓他又寵又憐的,

舍不得她沾著雪,連被抓的時候都還要十指交扣。

   杜峰揚起濃眉,眼里藏笑,先前的不悅全拋腦後。

   "她是我的仰慕者。"呵呵,有人吃醋了。

   長劍揚起,映著雪光,流燦逼人,狠打在他身上。

   "唉啊!"

   杜峰吊在繩上,跟著幾塊臘肉在風中晃蕩,慘叫著向左轉了好幾圈。

   "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

   長劍又打,重擊有聲。

   "唉啊!"這次,他改為向右轉,同拴在一條繩上的臘肉,不堪激烈晃蕩

,全都不再共患難,摔落到雪地上去了,繩上只剩他形單影只。

   他愈是不答,她就愈是惱火,氣得直想跺腳,卻又倔強的忍住,知道那

樣只會讓他得意不己。

   "你到底說不說?"她又打了一下。

   "能說的我都說了啊門他滿臉無辜,在繩上轉啊轉啊轉,轉到底了之後

余勁猶在,還反轉了幾圈才停住。

   嬌嬌咬緊紅唇,怒火直沖腦門,覺得頭上都要冒煙了。

   "你就這麼護著她?"她沒有發現,自己己經在踩腳,更不知道為什麼要

氣恨,胸口又為什麼會疼痛難忍。

   抽打無法解恨,她改用劍尖,一下又一下的戳他胸口。

   "輕點輕點,再戳就真的要見血了。"杜峰哇哇大叫,只求脫困,卻低估

了她在意的程度。"只要你停手,我發誓就以身相許,終生任你蹂躪。"

   "別跟我耍嘴皮子!"她丟開長劍。

   "喂,小嬌嬌,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要知道一"

   嘩啦!

   話還沒說完,水己經潑來。那桶水終究還是派上用場了。

   "過分?這算過分?"她忿忿質問,把水桶也往他頭上敲,恨不得敲出個

洞來。"這跟五年多來,你對我的所作所為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杜峰甩去

臉上冰水,潛運雄渾內力,熱力在內流轉,不但暖住筋脈,就連沁濕的衣衫

,也被暖得蒸出水霧。

   棒著渺渺水霧,他的黑眸有些蒙嚨,看不清眼底深意。

   "我會負責的。"薄唇吐出這幾個字。

   嬌嬌驀地一楞。

   低沈的嗓音無盡溫柔,蘊著難敵的魔魅力,震動她的耳,也震動她的心

。有那麼一瞬間,她其實被說服了……

   不!

   粉臉發燙,心跳紊亂的嬌嬌,急忙用力甩頭,甩開備受動搖的情緒,不

敢相信剛剛才對旁人義正辭嚴,指稱他滿口謊言的自己,竟會傻到險些信了

他。

   "你、你欺淩了多少姑娘,難道個個都要負責嗎?"她凶狠的逼問,再次

抓起長劍,狠拍他的身側,專挑最痛的地方下手,嚴懲他亂了她的心。"那

麼,羅夢大小姐呢?你怎麼不對她負責?"

   "她嘛,不需要我負責。"他坦承。

   "對,因為你是淫賊,就算要負責,也是辱沒了她。"她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再打。

   "你、你倒是先停手啊!"

   "想得美!"她打打打打打。可是,無論她打得再用力、打得再多下,卻

仍不足以解怒,更無法讓她忘記,那一瞬的動搖。

   她無法原諒自己。

   不過.她更無法原諒這個罪魁禍首!

   劍影亂閃,她深吸一口氣,預備繼續質問時,心中卻陡然一動,敏銳的

感受到,身後突然有了動靜,連忙持劍回身。

   掩住的木門倏地炸裂,襲擊的人還沒現身,暗器己經先發,無數奇門暗

器,包括手戟、飛刀、孔雀翎、鐵殯琴等等,她認得的或不認得的,全都喂

飽劇毒,泛著殷藍色澤襲來。

   暗器如雨,但憑她的身手,要閃躲還來得及。

   只是,她這麼一閃,吊掛在繩上的杜峰,就成了活靶子.肯定會被射得

像是刺蝟,就算內力再深厚,也會當場毒發身亡。

   在短短瞬間,她想也沒想,腳步更沒有挪開,反而整個人擋在他身前作

為屏障,揮劍圈繞為圓,姿態曼妙如舞,有效化劍為盾,擋下所有先發或後

到的暗器,叮叮當當之聲頓時不絕干耳。

   "小嬌嬌,我好感動,你竟然願意舍身救我。"杜峰掛在繩上,不顧身處

險境,還有心情發表感言。

   "閉嘴。"

   "說謝謝也不行嗎?"

   她沒有理會,警戒的注視著,門外出現的十多個陌生人。那些人有的邪

笑、有的陰沈、有的難掩殺氣,全都不懷好意,那個名為紫妍的嫵媚女子,

竟也赫然在列,站在殺手的隊伍中,顯得手足無措。

   "看你惹出來的風流禍!"氣氛緊繃,她沒有時間放開長劍,改換熟悉的

虎爪,冷汗沿著背脊,一滴又一滴的滑落。

   "我?"

   "還裝什麼傻,肯定是那女人的夫婿戴不得綠帽,逼她領人來找你報仇

了。"她預備迎接苦戰,身後的他卻還有閑情逸致,干笑了好幾聲。才踏入

院落里,殺手們毫不浪費時間,即刻動手。

   十多個殺手攻來,她見招拆招,擋去大半攻擊,但是畢竟寡不敵眾,只

能守不能攻,漸漸落了下風。

   三個殺手看準嬌嬌的弱點,不再正面強攻,轉而飛身到她的視線死角,

分用拳、爪、鉤,攻她的頸、腰、膝,要將她當場分成四截。

   兵器的寒氣,在劃破肌膚的前一瞬間,繩上的杜峰陡然雙手一掙,鐵鏈

碎落滿地。他迎身檔下偷襲,雙手對著六手,像是遇著好友似的,熱絡的握

著對方的手猛搖。

   "嘿,別急。"他笑嘻嘻的說,語氣輕松。

   殺手面露驚訝,抽手又要再攻,杜峰籍制這三人,轉身上動投入殺陣,

身形快得如鬼似魅,搶到嬌嬌身前,囂張的大嚷大叫。

   "都先來跟我過招吧!"

   趁著這機會,她才得以喘息,眼角不經意瞄見,戰圍之外,裹在淡紫色

斗篷里的誘人身段。

   紫妍慌得臉色煞白,跌坐在雪地上,即便是刀光劍影,都己經近到映在

她的臉上,她還是一動也不動。

   一般女子遇上這驚險的場面,肯定是被嚇得腿軟了。

   嬌嬌低身滑竄,躲過熱戰正酣的杜峰等人,與生俱來的正義感使然,讓

她決定先把人救走再說,免得刀劍無眼,誤傷無辜。

   "過來,我先救你走。"她攬住紫妍,護住那讓男人垂涎、女人嫉妒的媚

人嬌軀,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杜峰。

   就因為這樣,她沒有瞧見,紫妍神色愀變,一改先前的驚慌,反倒笑得

柔媚入骨,靠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半點也不緊張,更別說是膽怯。"謝謝軒

轅大鏢師。"甜膩的嗓音,伴隨著輕笑。"只是,我可不想走。"

   嬌嬌愣了一愣,才剛低下頭,就看見紫妍雙手揚起,指尖揮出一團紅霧

。紅霧罩臉時,她才發現那原來是極細極細,帶著如能銷魂般芬芳的沙,竄

入她的口鼻之中。

   隨即,一陣詭異的熱流,從腹間漫開。

   懊死!

   嬌嬌在心里咒罵自己的疏忽。

   她被暗算了。

第四章


   @熱力彌漫,嬌嬌身子軟倒,不由自主的喘息。

   "軒轅姑娘,受了這些『春蝕散』,感覺如何?"

   紫妍蹲下身來,湊近那酡紅的臉兒,隱藏在嫵媚笑容下的,是惡意的歹

毒。〔這是我特別準備的禮物。〕

   嬌嬌倒抽一口氣,心里驚慌,血氣流轉更快,更助長了藥發揮的速度。

   一只白嫩的手伸來,撫過她熱燙的臉兒,那涼涼的撫觸,讓她驀然一驚

,努力偏過頭去,想要避開那只手。

   "瞧你的身段,該是還不解人事吧?"紫妍笑著,也不再摸,反手指著身

後。這里有這麼多男人,你就選一個,或者讓他們全都來幫你,不僅能夠解

毒,還能令你銷魂,豈不兩全其美?"

   如此?涼世駭俗的提議,也只有邪道中人才說得出口。

   嬌嬌咬緊紅唇,用內力壓制藥性,偏偏藥性太強,就算拚盡她的內力,

也難以支撐太久。

   "我、我才不要……"她不肯屈服,紅嫩的唇瓣,都被咬出血來。

   "不要?呵呵。"紫妍歪著頭,伸出食指劃在雪地上,鮮艷的紅痕異常醒

目。

   〔春蝕散,既是藥,亦是毒藥,你若是不肯與男人交合,藥就會腐蝕五

髒六腑,讓你活活痛死。〕

   "那也休、休想……讓、讓、讓我就範……〕她愈來愈虛軟,連拒絕都

說得好艱難,最後幾個字,己經是急促的喘息。

   "久聞江湖上都尊稱你一聲虎姑娘,看來不只是你善用虎爪,跟你這倔

子也有關系。"

   紫妍收回手來,興味盎然的說著。"啊,我還真好奇,你能撐多久。"

   那惡意的目光,讓嬌嬌痛恨不己,好想出手擊殺,為江湖除去一個禍害

。但是此刻的她,要壓制藥性己經太勉強,虛弱得顫抖不已,根本無法殺敵

可惡!

   她防備著男人,卻忘了防備女人。

   絕望湧上心頭,嬌嬌閉眼吸氣,大量的汗水,隨著顫抖的長睫滴落,流

下泛紅的粉頰,如似淚滴。

   她甚至試圖咬舌自盡,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牙關的力道,只夠咬痛舌

頭,卻無法咬斷,連求死得痛快都不能……

   突然之間,狂風掃來,她顫抖的身子,被攔腰抱進寬闊又熟悉的胸膛,

毫不費力的淩空而起。她幾乎是立刻就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誰。以往覺得

熱燙的膛,如今卻讓她覺得涼而舒適,只要貼著他,體內那焚身的熱火,似

乎就能舒緩一些。她不由自主的,像只撒嬌的貓兒般,在他懷中磨蹭著。

   飽擊的震動,透過男身軀傳來,但強健的手臂,始終將她安全的護在懷

中。

   她聽見耳邊風聲呼嘯,還有後方傳來,紫妍的怒叫聲。

   "杜峰!"

   "她是我的。"他頭也不回的說。

   憑借著卓絕輕功,杜峰足踏飛雪,不留任何足跡,以極快的速度,很快

就將追兵全遠遠拋在腦後。

   熱。

   好熱。

   那種熱,燒得她全身發痛、渾身滾燙。

   香汗淋灕的嬌嬌痛著,內力早巳失守,春蝕散的藥,在血脈里惡毒翻騰

,折磨得她雙眼赤紅,比被鈍刀片片淩遲更痛苦萬倍。

   當耳畔風聲停住,杜峰將她放下時,她己是藥性攻心。

   "小嬌嬌?"他小心輕拍著,那燙得嚇人的小臉,向來的從容與莞爾,早

己消逝不見,此刻深邃的黑眸滿是擔憂,薄唇抿得極緊。她勉強睜開,朦朧

的雙眼,只是被他輕拍,就痛得有如刀刺。

   因為身為處子,對春藥反而更難忍受,望見眼前的杜峰,她喘息出聲,

蜷縮在岩壁後的雪地上,緊緊夾住雙腿,以及腿間的豐沛濡濕。

   灼身情欲,是世上最難捱的需要。比渴時的水、餓時的糧、病時的藥,

都更為動搖心智。

   "呼、哈啊……"嬌嬌抱住自己,心神恍惚,不敢再看他。

   她想要他。

   藥性讓她渴望男人。

   但是,讓她恐懼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只是杜峰,還是任何男人都

可以。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她不願意承認的。

   "不、不要、不要踫、踫我……"她喘息著,蜷縮得更緊。痛楚就凝結在

腿間,最濕潤的那一處。

   杜峰雙眉緊擰,不顧她的抗議,扳起她軟弱的身子。映入眼中的,是被

汗濕的衣衫緊貼,曼妙曲線一覽無遺的嬌軀。

   他測過她的脈搏,知道春毒己深,才在這里停下。他甚至沒有時間,去

找一處溫暖的地方.

   他曾經發誓,總有一天,非要她開口求他,才會要了她。但是,如今她

中了春毒,他別無選擇.只能違背誓言,而她卻還在苦忍,甚至拒絕他的觸

踫。

   "你會死的!"他低吼著,惱怒至極。

   "我……我……寧可死……"

   黑眸燃怒,瞪著汗濕的小臉。春蝕散效力極強,換作是一般女子,早已

是忍不住煎熬,肯定會開口哀求,一解情欲焚身之苦,以及慘死的下場。但

是,嬌嬌卻是寧死不屈。

   你遲早會求我的!"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麼倔強?

   她劇烈喘息,顫顫拾起頭,仰望著眼前的杜峰,用殘余的最後一絲理智

,逼得自己開口,咬傷的唇辦間,吐出的是破碎的語音。

   "我、我現在就、就求你,"她終于下定決心,知道自己即將崩潰。"你

殺了我吧!"這是她所能想出,最好的辦法。

   杜峰難以置信。

   殺?

   他哪里舍得?他都等了這麼久,跟她玩貓捉老鼠玩了那麼多年,就為奪

得她的心、她的人,就只要她心甘情願。

   發生這種事,他可是比她還不甘心啊!

   可是事己至此,他的人就在這里,可以為她解毒,讓她活命,她卻偏偏

不用,還求他殺了她?對一個男人來說——還是一個有淫賊之名的男人——

簡直是最大的汙辱!

   "我不會殺你……"杜峰咬牙獰笑,心頭又痛又恨,既疼又惱,一雙黑眸

深不見底。"我要救你。"

   她的心跳紊亂,本己視死如歸,卻在聽見他的回答時,被驚慌的浪潮襲

擊得搖搖?墜,幾乎就要室息。

   "不、不要……"那比死亡,更讓她膽怯。

   春藥的毒性,讓她小臉滿是潮紅,額間那抹深紅,更是觸目驚心!

   杜峰半眯著眼,知道她己是藥性上腦,不能再等下去,毫不留情的抓起

她,健碩的男性身軀,強迫她只能虛弱的站著,夾在他與石壁之間。

   石壁冰冷,但是他強硬的褪下,她下身長褲的舉止,讓她全然忘了冷。

   好熱。好熱。她熱得無法思考,腦海里一片混沌。

   當他的剛硬貼上她柔軟,她岌岌可危的克制就迅速崩解,即便被春水浸

濕的長褲褪下,被大手分開的嫩紅腿間,泄漏幾絲濕滑水線,羞意卻漸次淡

去,她再也說不出抗議,只余聲聲急喘。

   風雪、寒冷、恩仇,此刻全都消失。

   天地仿佛只剩下她與他。

   "小嬌嬌,抱歉,我無法看著你死,我非救你不可。"杜峰以額抵著她的

額,啞聲低語。將她的雙腿分跨在雙手上,將她擺布成最適合他的姿勢與位

置,才扯下腰帶,以胯下赤裸的堅硬,揉擠她的嬌潤的花辦,直到嫩弱的花

徑再無掩護。

   "嗯啊……"她哀叫一聲,縴腰繃挺,像被刺穿的小鹿,顫抖得厲害,盈

滿淚水的雙眼里滿是困惑與怯意。

   他猛力闖入她的緊室溫潤,把她的雙腿分得更開,便于接下來的沖刺。

   "就算完事後,你要追殺我一輩子,都行。"他咬緊牙,額上也浮現汗水

,執意推進得更深更深,佔有她的全部。

   朦朧的眸子,望住那雙黑陣,如似半夢半醒。

   就算破身時有些疼痛,她也感受不到。是春毒作祟,抑或是別的緣故,

讓她己經太渴望,在他進入的時候,就陷溺在滅頂的歡愉中……

   他的剛硬,一寸寸將她擠開,填補了難忍的空虛。

   "啊啊、啊啊……"她顫顫呻吟,十指揪抓著他的衣裳,當他要退出的時

候,還慌忙的扭著縴腰,亟欲留住他,舍不得他離去。

   這個太過誘人的舉動,讓杜峰嘶聲咆哮。虎腰連挺,一次比一次更重、

一次比一次更硬,將她抵在岩壁上,隨著沖刺而擺動。

   每次奮力沖刺,都榨出她的嬌喚,被迫分開的雙腿,不知何時也主動緊

環他的腰,回應他的凶悍,甚至生澀的迎送,淩亂的長發柔弱的擺動。

   眼角的淚珠,因為難忍的渴望、因為無法自抑的欲求,因為心中那不知

名的什麼,因為他悍然的挺進,串串飛落。

   他的眼好黑好黑,幾乎是帶著恨,又好似有著憐,沖突又矛盾。

   除了他帶來的感覺,她什麼也無法再想,腦海里的意識被那狂猛的激情

攻得崩解碎裂,除了身前這個男人,她再無法多想任何事。

   她的神魂、她的身子,都陷溺在歡愉中,嫩嫩的紅唇時而泄漏嬌,時而

無意識的叫喚著他的名。

   那失神的叫喚,讓杜峰更難自制,揉擠得更深切、更凶猛。

   雖然,他未中春毒,但是她的叫喚、她的回應,遠比世上任何一種藥更

厲害,教他也失去理智,除了在她的緊室中埋身沖刺,貪婪享用她的濕熱,

將她一次次送上巔峰之外,全都忘懷。

   風雪之中,她的嬌伴隨著他的低吼,飄蕩在無人的曠野。

   風聲尖嘯而過,像是鬼哭神號。

   那聲音,吵醒了嬌嬌。

   起初,乍醒的時候,她的神智還有些昏沈,就像是作了一個紛亂難醒的

長夢。

   夢里有刀光劍影、紅色的粉末、女人詭異的媚笑、難熬的熱與駭人的歡

愉,以及那雙深邃的黑眸。

   所有的一切,如夢般消失,殘余的只剩她腿心之間,最羞人處的微微痛

楚。

   嬌嬌想起來了。

   她中了春蝕散,在風雪中,無恥的與杜峰……

   身上的酸痛,是不可抹滅的鐵證,縱然她記不得全部,但是閃過腦海的

幾個畫面,己足夠讓她羞慚不己。

   極為緩慢的,她坐起身來,蓋在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留有吻痕的肌膚

。白嫩的肌膚上,處處有著淩亂狂野的證據,就像是他在她身上烙了無數的

印。

   嬌嬌咬著唇辦,抓起被毯遮掩自己,用手環抱著雙膝,保護著不再完整

的自己。

   這是一間整潔的小屋,陳設簡單,上的床褥陳舊而干淨。此時此刻,她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也半點都不在乎。

   屋子里、床榻上,只剩她一個人,旁邊的被褥涼透,不知道是同寢的人

離去,還是根本就沒入睡過。

   杜峰不見蹤影。

   再三環顧四周,確認連屋外也無人時,毫無表情的蒼白小臉上,才漸漸

浮現哀傷。她緊緊揪住毯子,覺得口像是有一只手,也在緊緊揪著她的心,

擰出絕望、失落、惆悵,以及深深的膩恨.

   她想狠狠的咒罵自己,為什麼竟還有期望。

   杜峰當然是走了。

   他是個淫賊,所要的就是女人的身體。就算多年來,他再三救過她,還

時常逗惹她,甚至讓她迷惑,但是那些手段,畢竟也只是他的遊戲。如今他

終于得逞,在她中了春毒時,理所當然的得到她的身子後,還有什麼理由需

要留下?

   溫熱的水霧,彌漫她的眼前,淚水如斷線珍珠,一顆顆的落下。

   昨日之前,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哭過。

   爹娘死的時候,她沒有哭;行鏢遇上最危急狀態時,她沒有哭;追擊杜

峰屢屢挫敗,被擺布非禮時,她沒有哭;就連身受重傷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那麼,為什麼昨日的那時,她竟掉了淚?

   就算昨日的淚,能推諉是藥毒發作,難以控制自己。但是,為何在知道

,他己經離去時,她會又再落下淚來?

   行走江湖,尤其是追緝淫賊,她早己明白,貞潔總有一天難保的事實。

她清楚曉得,她的淚水,不是因為失貞,而是更難言的原因……她多麼恨,

自己會在意杜峰的去留,甚至還為此落淚。

   倔強的子,壓抑不住此時的軟弱,她幾次擡手,用力抹掉眼上的淚,卻

始終抹不干。就算苛責自己,不該再哭泣,淚水還是紛紛滾落。

   她不要哭!她不該哭!她該要振作起來,為了羅夢大小姐、為了大風堂

,繼續去追緝杜峰!她、她、她……她……

   紊亂的心思難解,小屋的木門卻在這時,從外被人打開,映入雪霽天晴

的難得暖暖冬陽。

   嬌嬌猛地轉頭,連淚都忘了抹,因為走進屋內的高大男人,瞬間驚愕得

腦中一片空白,雙眸圓睜、紅唇半開。

   "你醒來多久?"

   杜峰笑咪咪的問.滿身都濕透,手里提著幾條肥魚。下一瞬間,笑容凍

住,他表情立刻變了。

   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他己經來到床榻旁,用手輕柔的擡起,她淚濕

的小臉,用粗糙的拇指逐一抹去淚珠。

   "你在哭。"從容的神態,難得竟有些慌了。

   淚流滿面的她,硬是不肯承認。

   "沒有"

   倔強的謊言,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重新揚起嘴角,還伸出雙手,把她

抱進懷里,又憐又寵的哄著。

   "是瞧不見我才哭的吧?"他樂得眉開眼笑,重重的吻了吻,她的小腦袋

。"乖,別怕,我這不就回來了嗎?放心,我哪里都不去,一定陪在你身邊

。"

   被說中心事的嬌嬌,用力推開他,惱羞成怒的抵抗。

   "我才不需要你陪!"她才不要讓他,繼續瞧見她的軟弱。再者,她不敢

承認的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杜峰。

   "春毒剛解,你的身子還很虛弱,我不照顧你怎麼行呢?"他勾著嘴角,

握著她長發在指間圈繞,態度比往昔更親昵,仿佛護在懷里的她,是專屬于

他的珍寶。

   被眷寵的感覺,讓她倍感驚慌,急忙抽毯後退,遮掩自己的赤裸。

   "杜峰,你不要以為,得到我的身子,我就會成為你的女人!"這個念頭

令她覺得害怕。失貞是一回事,但是,屬于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己經是我的女人了。"他的笑容漸褪,黑眸慢慢眯了起來。"你忘了

昨日的事嗎?我很樂意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說給你聽,幫助你恢復記憶。

"

   "那是你乘人之危"她指控。

   深邃的黑眸里,露出危險的光芒。他緩慢的上了床榻,還在滴水的身子

,刻意朝她逼近。

   "這是該對救命恩人說的話嗎?"杜峰逼問,雙手撐在她兩側,居高臨下

的俯視著,被困住的她。

   水珠落到她的身上,冷得讓她顫抖。但是.他的逼近,讓她顫抖得更厲

害。

   "你為什麼不讓我死?"她近乎絕望的問。如果死了,她就不用面對他,

更不用面對,原本藏在內心里,現在卻無法再自欺欺人的情感,杜峰的俊容

,微微的扭曲,深幽的眸光仿佛能看穿她。

   "我不能。"他咬著牙,吐出回答。

   因為過于驚慌,她反而笑了,笑聲尖銳刺耳。說是笑,卻比哭更難聽。

   "也對,我可是你的戰利品!"笑聲一出口,就停不住了,她笑到流淚。

"想我軒轅嬌嬌,耗費多年追緝你,卻落得失身于你,一旦傳遍江湖,你這

淫賊的手段之強,不知又會受到多少人贊嘆。"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他注視著她,高大的身軀懸宕不動,沈默得像是連呼吸也停了。半晌之

後,他才又開口,語氣恢復從容。

   〔你應該餓了,我去煮鍋魚湯,讓你暖暖身子,才能盡快恢復體力。〕

他的語調沒有得意,也沒有嘲弄,異常的沈靜。

   嬌嬌身子一僵,瞪視著他潮濕的身軀、潮濕的亂發。

   冬季嚴寒,水面都結凍成冰,要逮到那些肥魚,就必須要打破冰層,在

寒凍入骨、光線幽暗的水中泅泳。就算是他這種高手,要在那種狀態下,捕

抓到潛藏水底的魚,也要費上一番工夫。

   然而,他會這麼做,竟是要為她煮碗熱熱的魚湯。

   "不用煮什麼魚湯,我不會喝的!"嬌嬌叫喊著,只覺得自己的某部分,

因為他的言語、他的行為,都在漸漸崩毀。"你己經得到我的身體,用不著

再惺惺作態。"

   杜峰直視著她。

   "我想要照顧你。"那語調緩之又緩、柔之又柔,卻遠勝武林高手的絕招

、惡毒女子的春藥,有著強大的破壞力。

   "為什麼?"她的聲音在抖,明知不該聽,卻忍不住要問。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萬分確定。

   "因為,你是我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為什麼聽見他說出口,她還是會心神撼動,驚

恐得無以復加?

   "我不是!"她惱恨的喊著,堅決的否認。

   他卻不改其詞。

   "你是。"

   驚懼之際,嬌嬌想也不想的擡手,朝著那張俊容,狠很的揮出一巴掌,

仿佛用力的揮打,就能揮定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啪!

   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響.

   那清澈的響聲,以及手上的刺痛,讓她陡然愣住了。

   他的武功遠勝于她,加上她現在身體虛弱,這一掌絕對不該打得中。他

之前總也愛閃,閃了來氣她、逗她。但是,他這次就是待在原處,閃也不閃

,任由她打紅了他黝黑的頰。

   因為泅泳捕魚,他的肌膚到現在還是冰冷的。

   "你為什麼不躲?"她小臉煞白,心中有些歉然,竟也有一絲疼,那疼教

她駭然,忿忿不平的怒問。

   他勾起嘴角,淡淡說道︰"小嬌嬌,這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住口”

   她惱羞成怒,再度揚手,朝著他的臉揮去。只是,這一巴掌,卻在看清

他黑眸深處,滿盈的苦澀時,陡然僵停在他臉旁。

   如果,他得意洋洋、傲然譏諷,她的怒氣就順理成章。偏偏,他嘴角上

揚,雙眼卻泄漏了苦澀,仿佛比她更難受。

   那眼神卸除她心中的武裝,無法再以怒氣偽裝。僵在他臉側的小手,有

些顫顫,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杜峰看著眼前淚眼盈眶,又惱又恨,矛盾掙扎的女人,他擡起手,化被

動為主動,握住她的手,貼住被打紅的臉。他的視線鎖著她,比有形的牢籠

更難逃脫。

   〔不論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說。〕他的薄唇吻著她柔嫩的手心,徐緩的

低語,慎重得如說出口的,是誠心誠意的誓言。"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

的。"



第五章

   風雪在屋外呼嘯著,幾日未停。

   杜峰對她的照料,可說是無微不至。

   嬌嬌原本打定主意,要冷淡到底,不去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直到氣血恢

復之後,就盡快離開這里、離開他的身邊。

   但是,外頭風雪呼嘯,再加上她不吃不喝,不論他把什麼食物,細心的

挾到她嘴邊,或是擱在床榻邊,她就是踫也不踫,身體別說是恢復了,反而

愈來愈虛弱。

   不論她吃或不吃,杜峰仍舊在爐火上,煮著香味四溢的魚湯。

   他一早就去泅泳,帶回肥美的魚,處理干淨之後,再用融化的雪水,熬

煮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鮮魚,還調整柴火,讓魚湯維持著微滾狀態,如此往

往就要耗去半夭時間。

   總要等到天黑後,確定她不吃,他才會拿著木構,粗獷的大口大口,吃

下魚肉與熱湯.把整鍋吃個精光。

   到了隔天,他又去抓魚,不厭其煩的重新烹煮,為她準備的吃食,總是

最新鮮可口的,不留隔夜的湯。

   才熬到第四天,嬌嬌己經饑腸轆轆,餓得頭昏眼花。屋里飄散著魚湯的

鮮味,但是相較于食物,杜峰的舉止更吸引她的注意。

   身為淫賊的他,己經得到她的身子,為什麼還要費心照顧她?如果,他

是貪婪的想要需索更多,卻又不曾再逼她交歡,甚至遠比她失身之前,更規

距上千百倍。

   追緝他多年。她當然也見過,他跟不少女子相處,卻從來沒見過,他對

待哪個女人有這麼用心。

   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的。

   這句話,始終在她腦中回蕩。

   她忘不了他那時的語氣、那時的眼神。

   沒錯,她可以不相信,杜峰所說的言語,畢竟他前科無數,說的話未必

可信。

   但是,她卻無法否定,親眼所見的事實。

   特別的??…他對待她,的確是特別的。

   〔魚湯好了。〕站在爐火邊的杜峰,開口打破沈寂,用木杓舀了一碗熱

湯,端到床榻旁邊擱下。"你先喝些湯。〕他沒有逼迫,又走回爐火邊。望

著他離去的身影,嬌嬌不由自主的擡眸,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像是察覺到

,她追隨的視線,側過頭來,對著她彎唇一笑。

   那笑,不是嘲弄,也不見他慣常的玩世不羈,而是意味深深的溫柔。

   嬌嬌心頭一跳,像是被當場逮著的偷兒,心虛的轉開視線。她低下頭去

,避開他的視線,卻望見他煮的那碗湯。

   碗里的魚湯還冒著白煙,色澤?白,香味撲鼻,令人垂涎三尺。

   京城里頭,能嘗到最上等美食的地方,該數護國公主所經營的龍門客棧

。客棧內的吃食,用料最精、烹調最講究,天下餐客無不趨之若鶩。

   她也曾嘗過幾回,龍門客棧里的珍送佳肴,好吃得連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更在客棧里聽過餐客們說︰千滾豆腐、萬滾魚。知道要將魚湯烹調得色澤

乳白如奶。除了耗費時間,還必須極為細心與用心——他的細心與用心,她

全看在眼里。

   這碗魚湯,比他的笑,更讓她動搖。

   終于,她伸出手去,第一次捧起湯碗,感受湯碗的暖燙,暖著她冰涼的

手心,也漸漸暖了身子。

   是長久的饑餓,或是她不肯承認,終于敗給他的耐心。總之,她將湯碗

捧到嘴邊,小心冀冀的嘗了一口,然後又一口、又一口,直到唇辦再也舍不

得離開湯碗……

   調味簡單卻滋味美好的魚湯,沒有半點的腥味,從喉間吞咽而下,暖和

她的身里,祛除難熬的寒意。

   "好喝嗎?"杜峰的聲音,從爐火邊傳來。

   "不怎麼樣。"她沒有看他,視線盯著見底的湯碗,說出違心之論。

   憑他的眼力,肯定能看出,湯碗己經空了。而他敏銳的觀察力,不可能

沒看見,她方才喝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但他卻沒戳破她謊言。

   為了強調,嬌嬌擡起頭來,僵硬的擱下湯碗,對著他說道︰〔我會喝你

煮的湯,只是為了決點恢復體力。〕

   這是事實、這是事實、這是事實…她在心中反復告訴自己。

   這只是他溫柔的狡計,那些夫人、姑娘們,肯定也是因此,才會讓他摘

了心、佔了身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她只是為了不中他的計,才喝湯的,她

不會對他動心,她愈快恢復體力,愈能早點脫離這境地,愈能快點將他繩之

于法。

   "我知道。"他從善如流,用木杓又舀了一碗魚湯,再另外舀了一碗魚肉

。"那就別只是喝湯,也吃點魚肉。"

   她假裝考慮了一會兒,才勉強點了點頭,看著他雙手各拿著一碗湯、一

碗肉,走到床榻邊後,好整以暇的坐下。

   杜峰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就是討厭,他嘴角啥著笑,那一副了然于

心的模樣,像是他洞悉的事,比她所說的、所表露的更多。"再喝一碗湯。"

他說。

   嬌嬌擱下空碗,去接另一碗魚湯。這回,她克制著不要喝得太快,慢條

斯理的小口小口咽著,不肯泄漏半點饞樣。

   邊喝著魚湯,她眼睫低垂,不著痕跡的去偷瞧,他坐在一旁做什麼。只

是不瞧還好,這一瞧可讓她訝異不己,別說是喝湯了,就連眼珠子都快滾出

來。

   杜峰竟然拿著筷子,正把魚身上的刺,一根根的挑開。大刺還容易,密

密麻麻的小刺就麻煩得多,縱使他眼明手快,挑出無數的小刺還是一項吃力

不討好的苦差事。

   她注視著,那一根根被挑出的小刺,一顆心仿佛也浸潤在熱湯里,漫著

陣陣暖流,夾雜著不知所措,還有一絲絲的甜。

   每一下仔細的挑拔,都像是從她心中,拔去一分抵抗、一分芥蒂、一分

厭惡與痛恨。她的心跟那碗魚肉一樣,無法拒絕他頑強的耐心。"你沒有別

的事好做了嗎?"她氣沖沖的脫口而出,希望他能夠停手,最好是能憑借惡

劣語氣,讓他停下動作。

   他卻不怒反笑,手中筷子沒停。

   "這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不會領情的。"她頑強的抵抗,其實卻明白,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杜

峰聽,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沒關系,"他笑著聳肩,擡起頭來,望著她的眸光深邃無底。"我只是

在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嬌嬌悶不吭聲,賭氣的喝著魚湯,咕嚕咕嚕的喝得一干二淨。

   "別喝得那麼快。"他又有話說了。

   "要你管!"她氣哼。

   低沈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她手里的空碗被取走,換了一碗魚肉。"來

,吃吧。"他的語氣不是勸,清楚那只會造成反效果。

   既然有食物,她又餓了幾天,明白跟肚子過不去,吃虧的只是自己。她

索不再顧忌,接過筷子,端起碗來吃著。

   雪白的魚肉,鮮嫩而可口,炖煮得又軟又綿,再加上魚刺都被挑得一干

二淨,吃進嘴里就像上好的豆腐,美味而容易入口,對身體虛弱的她來說,

是最適合的食物。

   她悶頭吃了快半碗,沒聽到身旁有動靜,內心在意得像是有貓爪子在抓

啊抓,終于忍不住掀起長睫,朝他瞄了一眼。

   杜峰坐在原處,俊容上的笑,能令任何女人卸下心防。

   而她,只能勉強支撐久一點點。

   〔笑什麼?〕她質問。

   〔我很高興,你終于肯吃了。〕他笑意更深,聲音低啞,注視她的眼神

,像是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嬌嬌心兒猛跳,想到他這幾日的忙碌,就是為了等待她進食。這樣百般

疼寵、千般珍惜,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夠遇見?

   她看見他日復一日的熬湯,卻沒有看見,他也日復一日的,把魚刺挑得

干干淨淨。如今她才知道,為什麼他深夜里,豪邁吃盡整鍋魚湯時,連一根

魚刺也沒有吐。

   他就這麼默默的做著,沒有威逼,也沒有強迫,要不是她自願端起碗、

拿起筷子,根本也不會發現,他為她做的這些事。

   一時之間,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嬌嬌又吃了一口魚?,才把滾到舌尖的

那個謝字,又吞回肚子里。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有想向他道謝的一日。一如她作夢也沒想到,他會

如此溫柔的疼惜她。

   〔這里是哪里?〕為了壓抑紊亂心緒,她刻意換話題,不容許自己再多

想。

   "不都說狡兔有三窟嗎?這是我最隱密的老窩。〕他雙手一攤,大方的

說著,沒有半點隱藏。"除了你之外,我從來沒有帶人來過這里。"嬌嬌咬著

唇辦,無法辨認,他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心中卻又想起,他曾說過的話

語。

   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的。

   有多麼特別?

   她想要追問,卻又不敢問,小手將筷子握得好緊。

   "怎麼了?覺得這里不夠舒適嗎?〕杜峰笑笑的問,隨興的在床榻旁躺

下,看著上頭的屋頂,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雖然身為鏢師的她。老早習慣餐風露宿,再惡劣的環境也待過,這間小

屋雖談不上奢華,但舒適二字絕對屬實。再加上有他的照料,她獨佔床榻,

穿著屬于他的干爽男衫,還蓋著毛毯,受的己經是最好的待遇。

   偏偏,愈是這樣,她卻愈要說反話,用言語抵抗著,逐漸沁入心扉的軟

弱。

   "陋室一間,哪里有什麼舒適可言?"她嘴硬,因為心己經漸軟。

   杜峰側身而躺,一手撐著腦袋,濃眉半挑。"喔,那麼,請問軒轅姑娘

,對我這間陋室有什麼指教?"

   "這屋子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悶都要悶死我了。"她故意挑剔,忽略

床褥暖軟的事實。

   "是嗎?"他翻回正躺,蹺起腳來,眯眼看著屋頂想了想。"啊,我有辦

法了。"他眸光乍亮,一個鯉魚打挺,俐落的站起身來。只見杜峰走到屋角

,拿下一件狼毛斗篷,回來替她仔細穿上,裹住她的頭臉,確定寒風無縫可

入,這才滿意的收手。

   〔我要出去一趟,開門時難免有風,你別凍著了。〕他叮囑著,拿走她

手上的碗跟筷子,才起身往門口走去。"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他不忘

說道。

   屋外風雪呼嘯,杜峰開門閃身,用最快的速度把門關上。

   那句〔我才不會擔心〕,含在嬌嬌的嘴里,不知為什麼就是說不出來。

她只能看著,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小屋里,變得好安靜。

   不只是安靜,少了他的存在,屋子感覺變大了。

   她坐在床榻上,因為爐火未熄,倒還不覺得冷。只是,無聲的靜謐,讓

她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連心緒也隱藏不住。她才不會擔心他

!才不會!

   只是,她心里這麼想,身子卻自有意識,掀開毯子下了床榻,裹在腿上

的獸皮,隔絕地面的寒意,暖著她赤裸的足。

   人的周身百穴,寒氣最易從腳心而入,尤其是氣血虛弱的她,雙足格外

需要保暖。這兩塊獸皮,是她醒來之後,杜峰就為她裹上的。放眼江湖,誰

會知道他這個萬惡不赦的淫賊,會有這麼細膩的心思?誰又會相信,他為她

所做的一切?

   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的。

   他低啞的聲音,無端端在耳畔響起,教她心口發熱。

   "才不是、才不是……"她咬著唇,惱怒的嘟嚷。

   說不定,他對每個女人都這麼說。

   可是,即便如此,嬌嬌仍不由自主的走到窗畔,望見漫天風雪,就連五

尺之外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這麼大的風雪,他到哪里去了?

   她再次緊咬住嫩唇。

   可惡!

   難道,為了她的一句話,他就舍棄小屋的溫暖,迎著冷冽的風雪出門。

她所說的話,對他就這麼有影響力嗎?

   包何況那句話,只是她的刻意刁難。

   她攀著木窗,望著窗外,努力想看得仔細些,視線在風雪里找了又找,

看見的仍是一片雪白,怎麼也搜尋不見,心中所想的那個身影。他出去多久

了?

   羈押不住的擔憂,讓她失去判斷,想不起他是才出去了一會兒,還是己

經過了幾生幾世那麼久。

   就在她幾乎想打開木門,冒著風雪去找他時,茫茫白雪里出現人影,速

度極快的來到屋外,木門轉眼就被打開。

   全身上下都蒙了雪的杜峰,肩上扛著一樹梅?。他先擱下梅?,才甩頭抖

去身上的雪,落得滿地雪花,很快就融為斑斑水漬。

   "你怎麼下來了?"他走過來,不由分說的抱起她,把懷里的小女人送回

床榻上。"就算覺得無聊,也別站在那里,外頭下著大雪,什麼景色都瞧不

見的。"

   嬌嬌心頭狂跳,屏住了氣,沒有說話。

   這樣最好,就讓他誤以為,她是在看雪景,而不是在等待他、擔憂他…

…就算她再不願意承認,這仍舊是事實。

   確定她蓋得暖暖後。杜峰大步走開,把放在牆角的大水缸,再搬到床榻

旁,接著才慎重其事的,把剛剛砍斷的那樹梅花,斜進水缸里頭。"我找了

又找,才找到這一株,還是含苞待放的梅花。"他興高采烈的說,雙手插在

腰上,滿意的看著成果。"屋子里暖,花苞這一、兩天就會開,你就算待在

屋里也能賞花。"

   嬌嬌仰望著還沾著雪的梅樹,心頭震顫,就如花苞般輕顫。

   先前,她說悶,只是謊言。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真的心口悶得難以呼吸

……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這麼讓人惱,又這般的讓人一

讓她……

   嬌嬌咬著嫩唇,阻止自己深想,感覺到杜峰低垂的視線,就落在她的臉

上,連忙心?院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怕被他看出了什麼。縱然如此,她

的心仍一直跳,跳得飛快,快得像要躍出喉嚨。

   梅花開了,落花在屋內飄散如雨。

   當第一樹梅花雕零落盡,杜峰又去砍了另一樹回來,讓床榻上的她始終

有花可賞。除此之外,怕她吃魚吃得膩了,他還換著花樣,找出放在櫃子里

的干燥木耳,用水泡發熬煮。

   "木耳能補氣活血,你這會兒吃最適合。"他忙得不亦樂乎,殷勤勸哄,

全心全意的照顧她,還把熬好的木耳粥端到床楊邊。

   苯菌類的香氣,最是誘人,嬌嬌卻只是望著,不伸手去接碗。

   "快吃吧,不然要涼了,我保證這比肉還好吃。"他盤腿坐下,拿起調羹

舀了一匙。"我喂你好了,來,張開嘴。"

   她紅唇閉著,沒有照他所言,乖乖的張開,吃他費心所煮的木耳粥。這

個男人讓她瞧見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她一時之間很難適應。只是,相處

得愈久,她思考得就愈多,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腦中掠過。

   一直以來,關于羅夢,他總說不是自願的。

   到了今日今時,她終于忍不住,望住他的黑眸,屏氣凝神的認真問道︰

"淫辱羅夢大小姐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他神色未變,鎮定如常,握著調羹的大手穩若盤石。

   〔為什麼這麼問?〕黑眸里,好奇居多。

   嬌嬌深吸一口氣。

   "事關大風堂的聲譽,以及大小姐的名節,況且通緝令由刑部所發,賞

金又高得讓黑白兩道眼紅,照理說不該有假。"她緩慢的說著,在訴說的同

時,也將思緒理清。

   "但是?"他挑著眉,替她起了話頭。

   沒錯,就因為有"但是",她才會問出這個,顛覆她多年追捕行為的問題



   "這麼多年來,有一半以上的案子,是被栽贓到你頭上的。"她所記得就

有杭州美人孟瑤、洞庭仙子李純兒、禮部尚書千金艾涓涓、草原月光拓拔寧

秀等等二十起案子。

   "你怎麼能確定,那些案子不是我做的?"

   "因為,那時候我都在追捕著你。"她指出事實,說得斬釘截鐵。〔你人

在京城,杭州的案子就不可能是你做的;你人在大漠,洞庭的案子犯人絕非

是你。至于四川唐門玉在婚前被淫辱的時候,你正因為東北絕命崖一戰,為

我止血療傷。〕

   杜峰的濃眉挑得更高,為她難得的誠實,感到有些訝異。

   "既然你是證人,為什麼不跳出來,證明我是無辜的?"他好玩的問。

   粉嫩的臉兒,驀地一紅,黑白分明的眼兒恨恨的瞪了杜峰一眼。

   "因為,我沒有臉告訴別人,我有這麼多次機會逮你,卻總是被你逃脫

,還有幾次甚至是被你所救。〕她的確沖動,但是絕對不笨,早己感覺出事

有蹊蹺。

   "那麼,另外一半呢?"他把調羹湊上。

   嬌嬌下意識的張口,乖馴的吃下,他送進嘴里的食物,沒有任何疑慮,

只有單純的信任。

   木耳粥滋味鮮美,的確就像杜峰所保證的,比肉更好吃。

   "另外那些女人……"她停頓了。

   "嗯?"

   美麗的臉兒,浮現復雜的表情,因為摻了妒意,口氣不再平靜,望著他

那張從容俊臉的的眼神凶狠許多。

   "她們跟你在一起時,都是心花怒放、有說有笑,看不出是被你脅迫的

。"她咬了咬紅唇,近乎指責的說︰〔其中有幾個,還纏住你不放。〕"或許

,是我用花言巧語蒙騙了她們。〕杜峰好心的提醒。

   "我也是這麼懷疑。"她坦承不諱,把酸酸的醋意,跟著木耳粥一起吞進

肚子里。"但是,繪有你樣貌的通緝令,傳遍各省鎊縣。一個女人認不出你

、兩個女人認不出你,甚至三個、四個、五個、六個,都還說得過去,但是

那麼多女人明知你是淫賊,卻都心甘情願跟著你,這就很有問題。"

   "所以,我是清白無辜的?〕他充滿期望的問,還眨了眨眼楮,極有興

趣的聽著她的推論。

   "不是。"她反駁。

   "喔?"

   她記得可清楚了。〔五年前臘月十九,我親眼看見,你跟鐵觀音許玫兒

,光天化日就進了一間房。四年前三月初二,你眼紅娘子劉晴共度了兩宿。

同年五月二十,你進了杭州逍遙樓,待在花魁房里三天三夜都沒出來……"

   他憋住笑,只敢樂在心里,聰明的沒有表現出來。"小嬌嬌,你是做了

筆記嗎?這些事情,說不定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

   俏臉一沈,怨念可重了。〔要不要我全說一遍,讓你好好回想?〕

   "不用不用。"他都快被瞪穿了。

   又吞了幾口木耳粥,她的妒意才褪去,腦子重拾理智,回到最初,也是

最重要的問題上。

   "強迫女人,不是你的手段。"追蹤他那麼多年,她很肯定這件事,于是

就更懷疑。"這就讓我想不透,如果大小姐受辱一事,不是你所做的,那麼

這些年來,你為什麼要冒著喪命的風險,把罪名擔在身上?]

   杜峰笑了一笑,故意望住她,不答反問。

   "既然你有所懷疑,為什麼這些年還追著我跑?〕他故意要問,看著那

張臉兒,瞬間紅得像是一顆誘人的隻果。

   嬌嬌雙頰熱燙,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追捕他歸案,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

口,氣惱與憤怒,多半是嫉護作祟。兩人交手無數回,他為救她,幾次身受

重傷,她又非無情無義之人,早就己經對他動了情,才會幾次都被他亂來…



   起先,她逮他是為報仇,之後追他,卻有大半原因,是想搞清楚這男人

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事。

   追了他那麼多年,她對他的行蹤幾乎了若指掌,其中還有幾回,甚至是

有人刻意讓她得知他的消息,她又不是笨蛋,總也知道這事有問題,只是還

搞不清頭緒,所以才想逮住他問清楚。

   可是,要她對他承認?承認她對他動情?承認她每回,都被他與不同女

人胡混在一起,惹得火上心頭,嫉妒得忘了該問的事?

   不行不行,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

   何況,現在發問的是她,她要聽取的,是他的答案。

   好不容易恢復呼吸頻率後,嬌嬌再度擡頭,迎向杜峰的黑眸。"你說,

我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沒錯。"

   "怎麼個特別法?"

   他眸光一濃,語似低吟。

   "很特別。"

   "那麼,就告訴我實話。"她索討著。

   杜峰的回答,不帶任何遲疑。

   "我不能說。"

   困惑襲上心頭,她的心微微發痛。"為什麼不能?"

   "我說過,我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她心一緊,萬分希冀,真是另有隱情。

   他卻嘆了一口氣。

   "現在先別問。"粗糙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他唯一說出口的,只是

一句遙遙無期的承諾。"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向你坦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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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un
男爵 | 2012-1-31 11:20:15

第六章

   夜深人靜,屋外的風雪稍停。

   始終心緒紊亂,面對著屋牆而躺的嬌嬌.不論如何努力,連數羊都數到

不知幾千只了,卻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的心里,充斥著杜峰的言語,以及他說話時的神情,連心里默數的羊

,最後都變成他的面容,說著他說過的話,擾得她心里更亂。吃完木耳粥後

,她只說聲累了,就轉身躺下,刻意背對杜峰,不再去看他。但是,她無法

不去聽,他所發出的聲音。

   像他這種武林高手,舉手投足都能靜默無聲,但她卻不時聽見,他哼著

南方小調,忙于刷洗鍋子、擱置木杓,開門鏟雪,把雪塊放進大甕里,放在

爐火旁,讓雪融化為適溫的水等等,所傳來的聲音。

   那聲音提醒著她,他就在屋內一她不是獨自一人。

   嬌嬌猜不出,是因為身在隱蔽住所,讓他放松防備,還是他刻意出聲,

就為了安撫她的不安。

   臥在毯子下的她,不必豎耳聆聽,也能知道他正在做什麼。

   忙完瑣事之後,杜峰大聲打了幾個呵欠,一邊說著明夭要再去抓魚,該

要煮鍋熱水,讓她擦洗身子,或許會更舒服些,梅花開了幾朵之類,明明是

說給她聽,又沒有逼她回答的瑣事。

   然後,他將皮毯鋪地,躺臥而下,道了聲晚安後,室內才恢復寂靜。

   嬌嬌躺著不動,聽著身後三尺處,不一會兒就傳來規律深沈的鼻息,知

道他己經睡去。他總睡得很快,對官能掌控自如。

   屋子里靜悄悄的,除了她與他的呼吸,聽不見別的聲音。

   她又等了許久許久,終于才偷偷的、悄悄的,翻過身來。

   杜峰側著身子面對著她,迷人約雙眼輕合著。因為如此,她才容許自己

放肆的望著,他沈睡時的模樣,讓視線滑過他的發、他的眉、他閉上的眼、

微張的薄唇,以及即使睡臥,也有強大存在感的健壯男性身軀。

   這些天來,他總是睡在地上。

   入夜之後,雖然爐火未熄,屋內不至于冷得凍人,但是比起溫暖的床榻

,地上肯定冰冷許多。

   他只蓋著狼毛斗篷,強壯的身體,有大半都攤在斗篷外,睡態就如他的

人,粗獷豪邁,大刺刺的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嬌嬌靜望著他,想著他連日來的細心,與粗獷模樣有多麼矛盾。

   遊走的視線在瞧見,他翻起的袖子下、黝黑手臂上,一道暗紅色的傷口

時,陡然停滯不動。她心兒一揪,不自覺將身子朝前傾靠,努力想看得仔細

些。

   那傷口該是新傷一還是被刀劍劃開的血口子,雖然血己凝結,但是傷口

卻沒有痊愈,肌膚甚至有些紅腫,看來休目驚心。

   算算日子,那道傷口應該是在獵戶的小院落,十來個身分不明的殺手圍

殺時所留下的。

   就如杜峰熟悉,她身上的傷痕,其實她也偷偷記住了,他的舊傷,知道

他的左手臂,有兩處疤痕,右手則是一處,甚至膛上還有著一道,從左肩直

砍至腰際,幾乎要把他砍成兩半的巨痕。

   那些傷痕都很舊了,該是他初踏武林,甚至是踏入武林前所留下的。隨

著他的武功愈練愈高,這十年內己經無人,可以傷及他的身體一若論起小傷

,倒也還有,就是他逗她玩時,被虎爪所劃的輕傷……

   不由自主的,嬌嬌懸著心,像是被催眠般走下床榻,被那道新傷吸引,

感覺自己的同一處肌膚,仿佛也疼了起來。

   她也跟那些殺手們交手過,知道憑他們的武功,就算全力圍殺,也傷不

了杜峰一根寒毛,更別說是在他身上留下傷口。她手兒顫顫,即刻就猜出,

他受傷的原因,是為了保護她。

   那時,她身中春毒,被杜峰救離殺手的戰圍。

   他在那時分心了,為了保護她,才會讓其中一人有機可乘,以利器傷了

他。

   她搖搖晃晃的走上前,緩慢蹲下身去,靠得更近,就連心口也痛了起來

,只覺得雙眼莫名發熱,要連眨好幾次,才能眨去水霧,看清暗紅色的傷痕

   杜峰不僅因她而受傷,這幾日又忙干照料她,日日泅泳去捕魚,傷口沾

了水,加上沒有治療,才遲遲沒有收口,不但皮膚裂開,連皮下的肉都能看

得一清二楚,教她移不開視線。

   為什麼要為了她,不但受傷,還連傷口都忘了治療?

   這該是最簡單的事,也是最切身的事,他卻沒有處置,反復弄濕傷口,

才會惡化到這種程度。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手,輕而又輕、柔而又柔的撫上那處傷,心里的疼

,無端加劇,教她撫著他的指尖輕顫微抖。

   難道,他就不會疼嗎?

   她望著那道傷,驀然覺得喉間,被滿滿的心疼噎著,幾乎無法呼吸。

   不,不可能不會疼。

   很疼的,她知道,她也曾被刀傷過,知道那會有多疼。但,又是什麼讓

他忘了疼?

   答案,如旱天雷延,穿透懷疑、猜測與別的可能,清楚得教她不得不承

認--一切,全是為了她……

   她屏住了氣息,只覺一顆心被狠狠的緊抓著。

   "別哭。"

   沙啞的聲音響起,驚破深夜靜謐。

   她錯愕的睜眼昂首,與深邃黑眸相望,這才發現杜峰不知何時,己經從

睡夢中醒來。也是他的低語,才讓她發現,淚水己經滾落眼眶。他醒多久了

?又看著她多久了?

   嬌嬌甚至不敢去想,他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任何端倪。那是她沒有防備

時的表情,是她沒能藏住的心思,有著她的脆弱、她的心疼,以及她對他的

驚慌失措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抹去臉上的淚,也急忙退回床榻,仿佛他稍

有動作一就算是最輕微的,也能教她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我才沒有哭!"她狼狽的武裝,躲不過他的注視,只剩嘴上還能逞強。

"這、這是汗,我不過是覺得熱罷了。"最鱉腳的謊言,是她僅存的防衛。坐

在冷寒空氣中的他,只是注視著她,眼神里不帶半點嘲弄,更沒有戳破她的

謊話。

   他嘴角微彎,烏黑的雙眼晶亮如星,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樣,牢牢記在

心里珍藏,才能在往後,無數次的重復回味。

   愈是被他看著,嬌嬌就愈局促,連呼吸都困難。

   "怎麼還不睡?"他開口問,早己知道,她只是躺臥著,卻沒有睡著。

   "我睡了。"謊言一個接一個,從她嘴里說出,試圖遮掩己經泄漏太多的

秘密。"是你吵醒了我。"

   "喔?"杜峰挑眉,好奇的聽著。

   無計可施的她,沒有別的選擇。"你會打鼾,好吵。"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也會嗎?"

   也?

   慌亂被一個字,瞬間沖淡得讓她忘了躲避,匆匆迎上他的雙眼。

   "什麼意思?"

   杜峰滿臉無耐。"嗯?"

   "那個『也』字!"她不敢置信,急于追問清楚,情緒乍然松懈。"你是

說,我會打鼾?"她想都沒想過。

   "是啊,像小貓似的,聽得入耳,就讓我覺得舒服。"他坦蕩蕩的說著,

就是憑著這一點,知道她是真睡還是假睡。

   "你、你一不許你聽"她俏臉羞紅,急急慎著,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樣,非

但沒有半點女鏢師的威風,反倒滿是女子嬌態。

   "但是,我耳力很好啊,想不聽都難。"他雙手一攤。

   "那就塞上棉花。"說到棉花,她才又想起,他手臂上的傷痕,盡可能用

最冷淡嘲諷的語氣,說︰"還有,快去把傷口上藥,省得我看著礙眼,小心

傷口潰爛穿孔得砍了手,到時看你怎麼再去亂摸女人。"

   杜峰咧著嘴,露出白亮的牙,莞爾的點了點頭。

   "有道理,一個淫賊沒了手,能發揮的地方,就少了一樣。"他樂呵呵的

說著,還不忘保證。〔不過,你放一百個心,我多的是花招,就算少了一只

手,也能讓姑娘們滿意,個個用過都說好。"

   聽著杜峰滿嘴胡話,往昔那些,他跟女人們並肩而行、同進同出的記憶

,就像開了閘門的水道似的,洶湧澎湃的沖入腦海。她喉里酸酸、心里酸酸

,比跌進醋桶里更惱。

   "那你何必留在這里,還不快去找她們?"她賭氣的躺下,懊惱的翻過身

去,還把毯子拉高,蓋住頭臉不讓他瞧。

   男性的笑聲歇止,輕輕一嘆,用那又寵又憐,好像無奈又似心酸般的語

氣,喚著她的名。

   "小嬌嬌……"

   那低沈的聲音,以認真的語調,鑽透了毯子,鑽進她的耳朵里,竟也讓

她耳身軟,心跳加快。

   "對我來說.即使全天下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沒有你來得重要。"他說著

,認真的說,不帶一點調戲玩弄的意味。

   一時之間,心頭被那些串起來的字包圍掌握,教她屏息,

   他的聲音,回蕩一室,每個字,都如此清晰,仿佛是今生最重要的肺腑

之言。

   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卻聽身後男人,竟又緩緩的、真切的,吐出一

句讓她心頭一震的言語。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清晨的時候,杜峰出門去了。

   因為徹夜難眠,雙眼里滿是血絲的嬌嬌,確定他走遠後,才撐起身來,

試著伸伸懶腰,伸展因為整夜僵躺,而酸痛不己的筋骨。昨夜,他的那句話

,讓她連呼吸都亂了,藏在毯子下的臉兒,熱燙有如火燒,險些就要謊言成

真,熱得流出汗來。

   她不該在意,他所說的話,但是那認真的語調,卻讓她聽入耳、記人心

,只怕會終生難忘。

   雙足下了床榻,嬌嬌像是困獸一般,在屋里踱步,困惑的繞著圈子,反

復猜測他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因為真假的差別,對她而言己如夭堂與

地獄般回異。

   想得煩了、悶了,她都覺得累了,卻還是停不住思緒,索在屋里東看西

瞧,努力想轉移注意力。

   在屋子的一角,堆了幾件衣裳,她考慮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拿,抖開來

瞧了瞧,發現全是他穿過的衣裳,另一個共通點是,上頭都被劃破不少口子

,不論或長或短、或大或小,都是同一種兵器所留。

   這些,都是被她用虎爪,劃破的衣裳。

   她咬著紅唇,看著為數不少的〔戰果〕,眼角無意中又瞥見,一堆亂糟

糟的針線。

   或許,是基于一人做事一人擔的責任感。或許,是因為她不要欠他人情

。或許,是因心疼的情緒難散,讓她想為他做些什麼。總之她拾起針線,拿

起一件衣裳,低頭開始縫了起來。

   她縫得很用心,但是效果卻很差,埋頭忙碌的成果,活像是偷懶蜘蛛所

織的網,舉起來看時,仍能從縫隙,清楚的看見屋子的另一頭。江湖兒女,

拿得順手的當然是刀劍,這類姑娘家的針線活兒,她根本不擅長,一旦做起

來可說是挫敗連連,針尖還在手上扎出好幾個洞,冒出幾滴血珠子,把衣裳

都給染汙了。

   不服輸的嬌嬌。氣惱的把線拆了,重新再縫。

   這次,她縫得很努力,為了不讓縫隙出現,在每一處都重復下了好幾針

,直到線厚得針再也穿不過,才換到下一處,用盡所有耐心密密縫著。直到

她手上無處不是小洞,頸項也因為長時間低著,而覺得酸痛的時候,一件衣

裳終于補好了。

   帶著滿滿自信的她,再度展開衣裳,美麗的大眼卻又立刻黯淡。

   的確,這次衣裳上沒有縫隙了。

   原本是破洞的地方,這會兒全有著蜈蚣般猙獰厚重的縫線,一條條都糾

結得像疤痕,過多的縫線還讓衣裳變重了。瞪著手中成果,她不覺?出聲,

徹底明白自己對縫補交裳,沒有半點天分可言。

   好勝的她,哪里容得下這個失敗品,低頭挑線又想拆開。

   只是縫線太滿,拆開不易,而還沒能拆開一條縫痕,屋子的門就被推開

,杜峰拎著肥魚,再度滿載而歸。

   〔你在做什麼?〕他一眼就瞧見,她.謊忙藏東西的動作。〔為什麼要

藏?藏了什麼?讓我瞧瞧。〕他興致勃勃的靠過來。

   "沒有、沒有……"她連聲辯駁,但是握在手里的衣裳,卻被他俐落的探

手,輕易就搶了過去。"啊,不要、還給我!"她急忙叫著。他笑呵呵的在屋

里兜轉,卻在看清得手的戰勝品,是被費心縫縫補補的衣裳時,驀然身軀凝

凍。

   那是他的衣服,他多年來,扔在角落的衣眼。

   不過如今,衣服上每道被劃開的口子,都縫上了線。那些縫線笨拙無比

的在衣上交纏著,似千絲萬縷般糾結一起,分不清線頭在哪兒、線尾在哪里

他臉上的笑意散去,神情化為深深的感動,柔情無限的低下頭來,凝望著她



   "謝謝你。"

   "不要你謝,還來!"她又想搶,臉兒紅燙,甚至想戳瞎他的眼楮,不讓

他再看見那件衣裳,也不讓他再如此看著她。

   "不還。"杜峰輕聲宣布,連退數步,在她羞惱的注視下,霍然脫掉濕透

的衣裳,換上她縫補的那件,動作快得仿佛穿在身上的,是價值連城的金縷

衣。

   俊朗粗獷的他,穿上縫補過度的衣裳後,凸顯每一道縫痕,看來奇形怪

狀,簡直可說是慘不忍睹,醜得讓她羞紅臉,好想挖個地?,把自己埋進去

永遠不要再見人。

   "太難看了,快點脫掉,我要拿去燒了!"她要親眼看著,這件醜死了的

衣服化成灰燼,才不用面對縫補的失敗,以及為他縫補衣裳的舉止,泄漏出

的太多深意。

   "不,我不脫,一輩子都要穿著。"他不肯就範,眯眼而笑,無限滿足。

   嬌嬌羞窘萬分,臉紅心跳的氣得跺腳。"瞧你那副傻樣,這麼醜的衣服

,你也穿得上身。"

   "你不就愛我這樣?"他笑問。

   〔誰、誰愛你!不要胡說。〕她反應得格外激烈,被他的回答逼退,匆

匆轉過身去,放棄再去搶衣裳。〔隨便你,我不管了。〕

   杜峰卻身影一晃,又到她的面前,阻止她離去,語音輕輕的說著。

   "就算是一件抵一件吧,你穿著我的衣裳,我拿這件來遞補。"他的視線

溜過,隱藏在寬大男衫下的她,真心誠意的說︰"我喜歡你穿我的衣服一一"

   "我不喜歡。"這是實話。穿著他的衣服,讓她感覺脆弱。"我要穿回原

來的衣服。"

   他卻擰起雙眉,慎重警告。

   "不許你再穿那件。"

   他的在意,令她困惑不己。"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就是不許。"

   嬌嬌心中一惱,不肯接受這沒頭沒腦的霸道,伸手就扯住他的衣衫,執

意想問個清楚。〔說清楚點,我穿的衣服有……〕她的語音,因為赫然察覺

,兩人靠得有多近而消失。

   她不是有意的。

   事實上,她連躲都來不及躲,是沖動的性格壞事,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此時此刻,那張俊容就近在眼前,黑眸里的熱力,讓她粉頰紅透,身子

發軟,想要推開他,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緩慢的湊近、湊近

、湊近、再湊近……

   她的嫩唇上,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那雙黑眸里,倒映著她的臉兒

,也忠實的倒映出,她難掩的?險法期待。

   就在他的薄唇,即將吻上她紅嫩的唇辦時,他陡然退開,笑意盈滿眸中

,若無其事的對著呆楞的她說道︰"我該去煮魚湯了。"他擡起的手,仿佛想

觸摸她,卻又停住,收了回去。"我不能讓你餓著。"說完,他轉身去處理肥

魚,就任她站在原處。

   杜峰沒有吻她。

   僵立在原地的嬌嬌,一顆心跳得好快,難以克制的望著,他忙碌的背影

,半晌都無法移開。

   她應該要慶幸,他沒有吻她吧?他不像往常那樣,逮到機會,就佔她便

宜,把她吻得迷迷糊糊,渾然忘我,還發出羞人至極的呻吟。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這股難叢言喻的深深惆悵,又是為了什麼呢?

   呼嘯許久的風雪,終于停歇,屋外雪霧天晴朗。

   春毒的傷害,以及嬌嬌毒解初醒後,連續幾日不吃不喝,所造成的身子

虛虧,在杜峰的照料下,終于恢復許多。

   吃得好、穿得暖,她原本蒼白的小臉,好不容易才添了粉潤。

   趁著天氣晴朗,雲破天晴,杜峰決定帶她去透透氣,先花了一番工夫,

把她包暖後,才抱著她出門,任憑她如何追問,他還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

露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斑大健碩的身軀,護衛著懷中的嬌小人兒,足點沾雪松針,飛快的掠身

向前,速度快得連四周景物,都變得朦朧。

   她早就知道,杜峰的輕功,在江湖上不是數一,也是數二,才能躲過這

些年來的無數追殺。但是,直到這麼被他抱著,感受到他飛快前奔,快得如

似乘風而行,耳畔風聲呼呼作響時,她仍會驚嘆不己。

   在奔行途中,她好幾次偷偷擡頭,望著他深刻的眉目。

   不知為什麼,這麼被杜峰抱著,她不再想抗拒,縱然心中仍有羞意,卻

又覺得好安心,嬌軀信賴的依偎著,他強壯的膛,小臉甚至不自覺的,稍稍

往他身上靠

   餅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腳步,從樹梢一躍而下,在一處平台止步。

   "咱們到了。"他宣布著,低頭望著她。

   被那雙黑眸注視,嬌嬌的粉頰嬌紅,匆匆挪開小腦袋,笨拙的掩飾著,

先前的依偎,不自在的轉開視線。

   "嗯。"她勉強應聲,卻連此刻身處何處,都沒半點概念。

   即使是他發現了,她的狼狽,卻也半點未提,但是低沈的男性嗓音里,

倒是又多了幾分,比醇酒更醉人的溫柔.

   "你先等等。"杜峰單手抱著她,另一手扯下,出門前就綁在腰際的毛皮

,在雪地上鋪妥了,才將她小心冀冀的放下。

   這個小動作,雖不費力,卻顯露他的細心,不舍得讓她坐在雪地上,時

時刻刻都將她的舒適、她的冷暖、她的感受記在心上。

   有哪個女人,能抵抗如此珍惜?

   她的心中暖甜,坐在毛皮上,局促的曲著膝蓋,收在獸皮手套里的小手

,握得緊緊的,連身子也有些僵硬。

   〔這是一處好地方,從這里望出去,再遠都看得見。〕杜峰也坐上毛皮

,不厭其煩的介紹著,從驕傲的口氣聽來,就知道他有多麼喜愛,這一處的

景致。〔現在是冬季,四周都白茫茫的,但是仍可以看見夕陽,瞧見了沒有

?〕

   她視而不見,沈溺在他的語音里,為了不被發現,嘴里還記得應答。

   "瞧見了。"

   不知怎麼的,杜峰靜默了一會兒,接著靠了過來,探伸出強健的雙手。

   嬌嬌訝異擡頭,發現整個人被抱起,轉了個方向,金黃色陽光灑落在身

上,只是看著就覺得暖。

   而她,不僅僅是暖,還臉紅得差點燒起來。

   啊,可惡可惡,她剛剛根本是背對著,他所述說的景色,竟還傻傻的回

應瞧見了,這下子謊言不攻自破,丟臉到極點了!

   她一顆心懸宕著,七上八下的等待他的嘲笑,卻只聽見他舒適的一聲長

嘆。

   偷偷的,嬌嬌擡起視線,黑白分明的大眼,朝著前方望去,刻意不去看

身旁的杜峰,臉上有著什麼表情。

   這個舉動原本只是幌子,假裝她毫不在乎,盡言被揭穿。但是,當眼前

景色映入眼中時,她頓時忘了一切,險些要驚呼出口。

   他們所坐的平台,原來是一處萬丈深淵之頂,從這兒眺望出去,無數孤

峰就在腳下林立,形狀甚奇,雲海在孤峰奇石間流淌,讓孤峰如島,雪色雖

濃也難掩老松屹立。

   峰峰相連的盡頭,是遼闊的天邊,以一線為分下是白雪皚皚,上是青空

朗朗,冬陽將落,把雪色染得金黃。

   如此絕景,是她今生所見,最美的景色。

   "喜歡嗎?"沙啞的語音,在她一旁響起。

   她誠心誠意的點頭,轉頭看著,願意?慷慨分享,這番絕美風景的杜峰

,沖動而坦承,毫不考慮的脫口而出。

   "謝謝你。"

   他無語而笑,神色慵懶,顯得無比自在。在這個地方,他最是能夠放松

,所有江湖瑣事,全部都拋諸腦後,心上再無半點煩憂。那副懶洋洋的愜意

,在俊容上展露無遺,粗獷怡然得像是慵懶的狼,讓她難以轉開視線,手心

刺刺發癢,要努力克制,才能不伸出手去撫摸,他如刀雕斧鑿的側臉。

   她的小手落在身下毛皮上,無聲緊揪,低垂的視線也落到,同樣擱在毛

皮上的寬厚男性大掌上。

   這些日子以來,別說是對她動手動腳,如往昔那般擺布調戲了。他不再

有半分逾越,比正人君子還規矩,?賊的惡劣行徑,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

道,他該是體恤,她的膽怯。

   因為春毒所致,他們曾經交歡,有了肌膚之親,但是親密的只有身子,

她的心還頑強的抵抗與他靠近。是他的溫柔、他的疼寵,終于哄得她的心,

也逐漸的難以否認,對他……

   驀地,十分突然,又仿佛最自然不過的,他的大手覆蓋上她的小手。

   嬌嬌身子一顫.僅僅是這樣,就心跳不己,感覺這簡單的動作,勝過他

先前所有親昵的觸摸,更教她羞得雙頰嫣紅,拚命才忍住,沒有讓喘息聲溜

出唇瓣。

   被杜峰踫觸的地方,好燙好燙。

   起初,她還想抽回手,卻又無法動彈,反而貪戀他的溫度。那不是霸道

的掌握,而是溫柔的覆蓋,她隨時可以抽離,奈何心與身,在面臨他的主動

時,如似怯怯的雛鳥,有些掙扎,隨即乖馴。

   拾起頭來,嬌嬌無助的望著身旁的男人。

   杜峰還是沒有看她,黑眸看著遠方,嘴角嘀著溫柔的笑,全然心滿意足



   悸動不己的心,逐漸恢復平靜,兩人之間雖然還隔著一小段距離,卻因

為交叠的雙手,比相貼更親密。當他收手,將她的手納入掌心,緊緊握著時

,她也心甘情願的任他握著。

   不知不覺的,她紅唇彎彎,露出嬌怯的笑。

   羞意不再惱人,反而變得甜甜的、暖暖的,從他的手心,流淌入她的手

心,沖淡所有防衛與謊言,讓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意。她的心已動,

牢牢深陷,再無法自拔。

   她愛上了他。
引言 使用道具
infun
男爵 | 2012-1-31 11:25:47

第七章


   @那一晚風雪又起,屋外的寒冷滲進屋里,連縮在床榻上的嬌嬌,都覺

得有點冷,在毛毯下輕顫。

   不溜言語,杜峰主動起身,把狼毛斗篷,覆蓋在她的毯上,對著她微微

一笑,轉身又要回到地上去睡。

   沒了狼毛斗篷,他就連覆身的東西都沒有,這麼冷的夜,就算他身體再

強健,也肯定會覺得難受。

   心疼掌控著嬌嬌,尚未厘清思緒,小手己探出,揪住他的衣衫,阻止他

離去,將他留在床榻旁。

   〔你……〕她鼓起勇氣,臉兒極紅,沖動的開口,就怕勇氣會在下一瞬

間溜走。〔你到床榻上來睡吧?]

   健碩的身軀,有半晌不動,當他開口的時候,連嗓音也嘶啞。

   "你確定嗎?〕

   她咬著嫩唇,再度點了點頭。勇氣沒有溜走,反倒落地生根,在心中衍

生羞燕後的篤定。她不要再偽裝,一旦承認愛上他,她就不再躊躇。耳畔,

聽得見杜峰的呼吸聲,照理說,他這等高手內力深厚,氣息絕不該如此沈重



   是她的大膽,讓他感到訝異、還是驚喜?

   "小嬌嬌,"他低語著,聲音更啞,身軀還僵立不動,苦苦克制著。"我

不如你想象的有定性,一旦同床共枕,我不可能忍耐得住。"尤其,是對她



   杜峰的坦白,沒讓她退卻,反而消除最後一絲疑慮。她擡起頭來,靜靜

看著他,小手微顫,卻仍是堅定的輕輕掀開狼毛斗篷與毛毯,給子最後答案

縱然,還有那麼多事尚未明朗,這麼做無異于如臨深淵,但她卻閉眼往前一

步,願意賭上所有,不在乎是否一失足,就將成了千古恨。此時此刻,她不

要想,只要他的溫暖。

   杜峰黑眸深幽,握緊雙拳,無法拒絕這番默許的誘惑,喉間發出獸般的

低吼,翻身臥上床榻,用鐵條似的雙手,將她牢牢抱入懷中,恨不得將她揉

入骨血,一生一世再也難分難舍。

   不再需要言語、不再需要暗示,更不再需要思考,這是情到濃時,最自

然不過的事,矜持也己無用。

   他的薄唇覆蓋上她,引得她嚶嚀出聲,感受唇與唇的廝磨,被誘得紅唇

半張,男性的舌尖喂入她口中,與她反復糾纏,嘗盡她口中的柔嫩。因為坦

然,反而變得陌生,昔日的調戲,此刻全都忘懷,她生澀而嬌怯得就像是初

次,被他的吻襲擊,在緊張之中,也飽含熱情,忘情的回應。這,才是真正

的初次。

   是她承認,愛上他的初次。

   不是暖昧不清、不願坦承時的半推半就,更不是受春毒影響,倉促難熬

的破身,而是她心甘情願與他纏綿。

   杜峰的一舉一動,也不同以往。

   他時而溫柔、時而暴,深深的品嘗她的唇舌,像是有一輩子的時間,能

與她態情擁吻,眷戀她的模樣如似著魔,高大的身軀甚至有些輕顫。

   她仰起頭來,嫩嫩的丁香小舌,學著他的方式回應,還主動伸出手,圈

繞他的頸項,將他拉得更近,聽見他喉間悶悶的驚喜吼聲。被吻得疼了、痛

了,她都不在乎,但他卻稍稍退開,只溫柔的舔著她的紅唇,熱燙的唇舌蜿

蜒而下,灑落她雪白的頸項、輕咬她白嫩的耳,直到她顫顫嬌嚷,緊抱著懸

宕在身上的健碩,在情欲的洪流中,只能依靠他。

   火燙的、濕熱的唇,落在圓?的白嫩上,有時輕舔、有時輕咬,慢之又

慢的吮

   她難耐的呻吟,拱身獻上,嫣紅的蓓蕾,苦等他的照拂。

   像是過了千百年,他的舌才輕觸,她的嫣紅。快感如雷電般,教她幾乎

叫嚷出聲,白嫩的小手抓握他的發,怯怯的感受,每一次輕舔時,震顫神魂

的刺激,期待而依戀。

   當熱燙的嘴,罩住繃挺的蓓蕾,反復吸吮時,她只能嗚咽出聲,感受撩

人的火焰,從他的舌尖竄來,讓她猶如火焚。

   他沒有用手,只用唇舌,就己令她心醉神迷,全然臣眼。

   如果,歡愉是這麼誘人,她怎麼還能抵抗他這麼久?還是說,全是情意

燎然,才使得這一切,與先前完全不同?

   無法細想,他的嘴離開蓓蕾,她慌慌的嬌吟,急著要把他的頭拉回來,

不許他擅自中斷。

   "噓……別急……"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腹上、腰側,還在繼續向下、

向下……

   意識到他將做的事情,沈溺在情欲中的嬌嬌,陡然敵不過羞意,快快用

雙手遮掩,腿心的最嬌嫩處,羞燕的蜷縮,阻止他再攻城掠地,進逼她最脆

弱的濕潤芳澤。

   他也不逼她,低頭在她的縴縴細腰、修長大腿間,灑落無數細吻,哄退

她的膽怯與嬌羞,直到她難耐的扭動身子。

   "別怕我。"低啞的聲音,滿是壓抑,也滿是溫柔。

   熱燙的舌尖,落在她的小上,輕輕吮咬,舔去嬌軀上的薄汗,不肯罷休

的圈繞著,直到熱力從肌膚滲透入,她體內的核心,融化最後一絲抵抗。

   "不要,那里……好羞……"她懾嚼低語,緊閉雙眼,黑發散在床榻上,

襯得白嫩的臉兒透盡嬌紅,格外誘人。

   他卻不放過她。

   "讓我看。"杜峰輕哄,反復吻了吻,她怯弱掩護的手兒,輕咬她用力到

發白的指節。"小嬌嬌,我要看你。"

   如果他是霸道的命令,她還能抵抗,但是他說得如此溫柔,反倒讓她兵

敗如山倒,即便是羞意滿盈,也只能顫抖的放開手,松開汗濕的雙腿,嫵媚

給他、嬌嫩給他,全任他一覽無遺。

   紅潤的花辦,被甘潤的蜜液,染得點滴帶露,誘人神往。

   他咽下嘆息,低下頭去。

   "啊!"嬌嬌驚嚷,因那太過駭人的感覺,無助的挺腰繃緊。

   他說謊。

   何止是看,他的舌尖、他的舌尖…

   他沒有放過任何一處柔嫩,溫柔的襲擊,掩藏在花辦下的紅潤花核,輕

撩慢舔,百般寵溺,如珍寶般呵護。

   "啊炳……不、不要……啊……"她嗚咽顫抖,在他舌下頻頻求饒,卻得

不到半點憐憫,駭人的快感讓她雙眼蒙淚,嚷出嬌艷吟哦。"求、求求你,

我己經……己經……〕她淚眼蒙朧,語音破碎。

   終于,伏在她腿間的健碩男人,唇舌離開不堪再承受更多的嬌核,緩慢

的回到她身上,溫柔的吻去她的淚。

   "別怕,我也一樣。"他的身體也在顫抖,過久的期待,成為可怕的折磨

,他卻不顧胯下的疼痛,耐心的誘哄她。

   嬌嬌緊抱著他,在衣衫盡褪後,以白嫩摩擦他的粗糙,希冀著他的垂憐

,縴解難忍的饑渴。她隱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卻又不知所措,水汪汪

的眸子滿足無助。

   被女子如此望著,沒有哪個男人能夠無動于哀,更何況是苦等數年的杜

峰。

   他汗流滿身的喘息,用手圈抱她的腰,以堅硬抵住她的柔軟,慢而又慢

的揉擠,渴望重溫她的緊窒,再度被她的濕潤柔嫩,從內牢牢箝握。破身的

那次,因為春藥的關系,她在藥性影響下,不覺得疼痛。但是這一次,她卻

覺得好艱難。

   雖然有蜜水滋潤,但他太過大.她又太嬌小,接連幾次嘗試,都被她倉

皇躲開,或是只能進入一些些。

   "放松,乖……"他嘶聲低吼,鐵臂圈緊,逼得她不能再逃,寸寸進佔。

   起初,她還有些疼,花徑緊脹,只覺得無法容納更多的他,但是伴隨苦

苦嬌吟,他竟推進得更深更深,直到最深處,將彼此徹底嵌合,她才知道自

己竟能擁有他的全部。

   每一次喘息,她都感受得到他,就連他的脈動,也熨燙著她的深處。

   她神情恍惚,極其撩人的伸出雙臂,圈抱著他寬闊的雙肩,好奇的款擺

縴腰,憑靠著模糊的記憶,以及女性的本能,從內揉擠他如烙鐵般的堅硬,

被難言的歡愉掌控,欲罷不能的一試再試。

   杜峰的自制力,頓時土崩瓦解。他想要慢慢來,體恤她的溫柔,全因為

她的嬌嬈起伏,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他激烈急進,精壯的身軀縱情雲雨,在她的嬌吟中沖刺,因為她熱情的

回應,亢奮得頻頻低吼,欲罷不能

   如歌的嬌吟,隨著每次沖刺,在他耳畔回蕩,他額上的汗水滴落在她白

嫩的渾圓上,又被他低頭吮去,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她或泣或吟。被如獸的他蹂躇,卻萬般情願,與他共舞最銷魂的一曲,

熱情的迎合與承受,親昵的緊縮著,誘惑他更為深陷,只屬于她一人獨有。

杜峰咬牙低咆,猛地用手更加分開,她修長滑膩的雙腿,腰間動作劇烈加快

,次次侵佔她的深處,惹得她嬌喚不己。他捧起她的粉臀,雄健的腰部急挺

,每一下都挺進得結結實實。

   "唔啊……啊……"她嬌慌泣嚷,本能的把他抱得更緊,身子顫抖的期待

著……

   最後一下沈重而深入的沖刺,將兩人同時推上巔峰,伴隨著暈眩的高潮

,他的熱流射入她的深處,潤進她的全部,再也難分彼此。

   山中歲月容易過,晝夜難分。

   他們也無暇在乎。

   不論什麼時候,他們都是赤裸的,衣裳成了多余,對方的擁抱才是最美

好的取暖方式,貪戀得舍不得分開。

   醒來的時候、半夢半醒的時候,他的需索無度,總能得到她的熱情回應

,她的好奇也得到滿足,學著他用手、用舌,探索過他的全部,知道什麼方

式、什麼地方,能讓他咆哮失控。

   她也發現,他的確是喜歡慢著來的。

   有的時候,他會花上好久好久,誘惑她、挑逗她,在她耳畔低語綿綿情

話,就算進入她之後,也是慢之又慢,盡可能延長兩人最親昵的時間,直到

她難耐的嬌軀起伏,或是開口求他,他才會縱情馳騁,與她共赴歡愉的極致



   偶爾,他起身添柴,不讓爐火熄滅。

   偶爾,她用他煮的熱水,在梳洗自己後,再笨拙辛苦的擦洗他健碩的身

子,但是他更喜歡替她服務。

   最後,他們還是會回到床榻上,貪歡難止。

   嬌嬌從不記得,自己曾這麼快樂,無論何時都紅唇彎彎。在心愛男人的

身旁,笑聲是如此容易,就流泄出口——嬌吟也是……

   承認愛意,原來如此美好。

   輕聲細語中,偶爾也有爭論,是哪年哪日哪個時候,她先愛上他的,還

是哪次哪回哪個時機,他對她難以忘懷。

   爭論沒有答案,每次總以熱吻結束,畢竟根本沒人在乎勝負。

   就在嬌嬌覺得,美好的日子仿佛能天荒地老時,卻有不速之客出現,先

用一枚石子丟擊窗子,打破了只屬于杜峰與她的甜蜜。

   "杜峰,你也該出來了。"月黑風高,陌生男人的聲音,在屋外喊著,還

伴隨著一陣不懷好意的哈哈大笑,聽得出來人不少。

   兩人同時一僵,擡頭相互對視。

   "是誰?"嬌嬌緊張的低語,想不到竟然有人,會知道他們藏身的地方。

他不是說過,這里隱密得很,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來過嗎?

   "先把衣服穿好。"他神情復雜,沒有正面回答,徑自用最快的速度,為

她穿妥衣裳與鞋襪,然後才替自己穿衣。"他們指名道姓,是來找我的。"

   〔你知道他們是誰?〕她追問著,戴上從屋子里找到,先前被他沒收的

那些虎爪,還特地挑了一副最銳利的。

   "知道。"

   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真的在回避她的視線?

   〔我們該怎麼辦?〕她預備探身到牆邊,看看來人的動靜,卻被他大手

一抓,又被拉回原地。她只能仰頭,滿臉困惑。

   "聽著,我會跟他們走,你不要跟來。"他的雙手握緊她單薄的肩,慎重

其事的囑咐,黑眸深不見底,近日的愉悅神色,己經蕩然無存。

   "不行!"嬌嬌當然不願意,奮力搖頭。

   "小嬌嬌,我難得求人,但現在我誠心誠意的求你,答應我不要跟來,

當我跟他們離開後,你先回京城等著,我一旦脫身,就去找你。"他直視著

她,神態無比認真。

   的確,她知道,杜峰甚少求人。

   在他的注視下,她無法拒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好乖。"他將她抱進懷里,比平時更用力,就連落在她唇上的吻,雖然

短暫卻也結實,佔有欲十足。

   門上又響,外面的人又丟了一顆石子。

   杜峰深吸一口氣,雙眸極黑,再三吩咐。"記住,不要跟來。"

   之後,他走向門口,推門踏出木屋,迎向那些人。就聽到先是哄然大笑

,還有淩亂的掌聲,還有聽不清楚的交談,接著杜峰與那些人同行,施展輕

功很快離去了。

   他們踏過茫茫雪地,以萬年黑松認路,輕易的下山,接連避開好幾個城

鎮,專挑偏僻的路子走。

   至于嬌嬌呢?

   她說謊了。

   彼忌杜峰的安危,她哪有可能不跟去?

   好在,那些人的輕功雖不錯,卻都差杜峰一大截,速度被拖慢,她才能

遠遠的跟上,不至于失去蹤跡,也沒有被發現,一路順利的追蹤他們,到了

一座雪原上的孤城。

   城門上懸著寒鐵鑄造的匾額,寫著"無憂"二字,城院雖然不大,但是磚

瓦屋梁處處講究,她推測住的人非富即貴,卻又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直

到閃身躲入後,才驀地驚覺,這麼奢華的住處,卻沒有半點防衛,更別說是

像富貴人家,還有著保鏢或護衛把守。

   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還一副有錢就怕沒人知道的氣派,主人竟然不怕

被搶?

   帶著無比困惑,還有擔憂,嬌嬌在門院間穿梭,循著聲音來到大堂外。

她腳勾屋檐,潛靜倒懸,沒驚動任何人,就將大堂內的景況盡收眼里。這不

看還好,才剛看清楚,她就驚得險些要摔下來。

   只見滿室奢華,庸俗無雅,而堂內坐得滿滿的,約莫是五、六十人,全

都是被官府通緝的萬惡不赦之徒,要是讓賞金獵人們瞧見,肯定樂不可支,

以為是入了寶山。

   焦慮的嬌嬌,視線匆忙掃過,一張又一張臉龐,腦海里閃過一條條罪狀

,當視線落在大堂中的主位時,才看見心心念念的杜峰,坐在他身旁的,赫

然竟是曾用"春蝕散",害她身中春毒的紫妍。

   那一瞬間,寒意襲身,嬌嬌一動也不動,腦中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為什麼杜峰會跟紫妍同坐主位,每一個罪犯看著他的神色,

不是羨慕,就是欽佩,個個臉上堆滿笑意。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連他也在笑,輕挑浪蕩的神色重回俊容,先前的認

真與溫柔,這會兒半點都瞧不見,仿佛是未曾存在過。

   心里有個聲音,急急催促著,要她快點離開,她卻執意停留不走。

   杜峰沒有被為難,相反的,他被奉為嘉賓,有個人率先起身敬酒,大聲

叫嚷著︰"恭喜杜爺,不愧是夭下第一淫賊。"

   另一個人也起身,怪笑連連。

   "是啊,杜爺的『戰績』輝煌,可沒有人比得上。"

   "可不是嗎?就連那個多年以來,誓言要捉捕他的軒轅嬌嬌,都反而被

他吃干抹淨,江湖上還有誰有此等能耐?"

   她陡然一凜,寒意透骨。

   什麼?!

   是她聽錯了嗎?他們在說什麼?!

   倉皇迷惑的大眼,急急望向坐在主位的杜峰,亟欲聽他的回話,卻看見

他笑得開懷,一副志得意滿,悠然舉起酒杯,聲音傳遍大堂。

   "好說好說,小試身手,不過是為了證明,天下沒有我弄不到手的女人

。"他豪邁的一飲而盡.引來更熱烈的掌聲與笑聲。

   她是在作夢嗎?

   如果是,那這一定是最可怕的惡夢!

   嬌嬌動彈不得,心疼如絞,只能聽著一句句話語,飄進耳里。

   "是了,軒轅嬌嬌那等尤物,雖比不上羅夢絕色,但心高氣傲,比貞潔

烈女還麻煩,能收服到手,滋味肯定不同凡響。"

   "當然!"

   "杜爺真是艷福不淺。"

   〔就勝在手段非凡,才能吃得到那口美肉。〕

   〔哈哈哈哈,先是苦肉計,然後是臥冰求鯉,連肥魚都不用花費銀兩,

就能把軒轅嬌嬌收拾得服服貼貼,此等妙招絕對可以傳誦江湖。〕

   "話說,杜爺不是說過,非讓她開口求你,這點到底是做到了沒有?〕

有人淫笑著問。

   杜峰又喝了一杯,濃眉半挑。

   "當然。"

   簡單兩個字,又引來無數敬佩之言,大堂里就像炸蝦蟆似的,熱鬧哄笑

,愈是下流的言語,愈是惹出巨大笑聲。

   每一聲笑,都像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都似一把利刀,深深戳著嬌嬌

的心。

   她的雙眼干涸,連淚水都流不出來,為了自保而將情緒鎖上,像是在聽

著別人的事,看見杜峰再度舉杯。

   〔不過,我也該謝謝紫妍姑娘,送我絕妙良機。〕他笑的,自滿之余還

不忘道謝。

   "謝什麼呢?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紫妍握著一朵花,眉目含春,輕輕拔

下一片花辦擱在桌上,鮮妍的花辦轉眼枯稿成灰。"要傷一個女人,不僅要

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這一點,杜爺手段不俗啊!"

   原來,這才是真相。

   那些溫柔、那些情話、那些體貼,所有的所有,不過是他欺騙她的手段



   原來如此,是她誤信匪類,將謊話當成情話,衷心的愛戀,換來的不是

他的真心誠意,而是身敗名裂。

   嬌嬌的心不再痛了,而是覺得空蕩蕩的,像是被刀刃戳穿後,留下一個

大洞,連心頭的血都己流干,只剩無盡的麻木。

   假的。

   她甚至笑了。

   什麼都是假的。

   "那麼,拜托杜爺可要仔細說說,軒轅嬌嬌在床上的浪態,有多麼令人

銷魂,讓我們一飽耳福。"

   "是啊是啊!"

   "務必說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大風堂向來跟我們作對,這下子臉面可丟光了。!"

   "大夥兒別偷懶,務必把消息都放出去。"

   "先是羅夢,後是軒轅嬌嬌,大風堂兩次『丟人』,往後不用開鏢局,

干脆改開妓院算了。"

   "實在是太快人心!"

   "別吵,都聽杜爺說。"

   "淫情要有好酒相伴,快點再倒酒。"

   再逗留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何況杜峰要宣告的事,她全都知道一那是

她被他步步欺哄,愚蠢錯愛的種種……她不在乎,他會不會加油添醋,把她

說得有多麼不堪。

   再不堪,也是事實。

   她已經搜集到了,想要的情報,沒有理由再留下。

   嬌小的身影一翻,竄出屋檐,腳步出奇的穩定,輕點在屋檐殘雪上,很

快的消失不見,化入蒼茫雪原,單薄的背影格外寂寥。嬌嬌沒有察覺,杜峰

的眼角,瞄見她離去時的身影,更沒有看到他黑眸深處,閃過的濃烈不舍與

無奈。

   但是,蝗螂捕蟬,黃雀在後。

   杜峰也沒有發現,一旁的紫妍,將他最細微的神情,都看入眼中。



第八章


   大風堂除了在玄武大街上有鋪面外,還有一座宅邸,位于熱鬧的十二坊

外,不但是以金絲楠木搭蓋,遍地鋪滿細致澄磚,門庭寬闊,守衛當然是再

森嚴不過。

   除了大風堂堂主,與愛女羅夢之外,總管沈飛鷹,以及幾位大鏢頭,在

這邊都備受禮遇,在宅邸里各有院落。

   而宅邸的主宅中,有間氣派恢弘的大廳。

   廳門一面五間,整面打通,廳外是四季不同的庭園之美,廳內擺著一套

黑檀螺鈿椅,二十張大椅上的螺鈿花紋各有不同,工藝之美,千金難換。廳

內正位上,是一張金絲楠木雕成,樸素大氣的寬椅。

   正位兩旁,左邊亦是黑檀螺鈿椅;至于右邊,則是一張用料上乘、極其

貴巧,冬鋪白狐皮毛、夏鋪絲綢軟墊的精致圈椅。

   當軒轅嬌嬌睽違多時,木然的踏進羅家宅邸,來到大廳的時候,廳內恰

巧坐得滿滿的,就連多年不管事的堂主,也難得與眾人共聚。唯一空下的,

就是屬于她的位子。

   瞧見她出現,廳內的人們又驚又喜,紛紛起身相迎,最先撲上來是臉兒

圓圓、活撥可愛的徐星星。

   "嬌嬌姊,你回來了!我好想好想你,你是特地回來,跟大家一起過節

的嗎?"己經嫁人的星星,還是一副嬌憨模樣,賴著直撒嬌。

   餅節?

   今天是什麼節日?

   她擠不出笑容,茫然環顧四周,看見一張張親切笑臉。

   "別賴著嬌嬌,她會被你抱壞的。"高壯如熊的徐厚警告妹妹,把她拎了

起來,擱到一旁去放好。

   "才不會呢!"

   "回去抱你那個有小雞雞的蓮花妹妹!"

   "己經變大了啦!"星星大叫,重申丈夫的尺寸。

   一身蒼衣的上官清雲,走上前來,俊美的眉宇間,歡迎之色盡褪,取而

代之的是關心。他愈是細看,愈是察覺有異。

   "嬌嬌,你還好嗎?"他詢問著,望著她過度蒼白的臉色。〔你哪里受傷

了?〕這種臉色,該是有了嚴重內傷。

   一聽到嬌嬌受傷,人人都轉喜為憂,擠得更上前。

   "是傷到哪里了?"

   "身子好涼啊!"

   "快去叫大夫過來!"

   "藥呢?藥也快點拿來。"

   "嬌嬌,你先坐下,不要再站著。"

   眾人都是鏢師,同生共死過數回,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都將彼此當作

是親人。而軒轅嬌嬌自從五年前,決定不再接鏢,改而追捕杜峰,他們都覺

得擔心,卻也明白她一旦下定決心,就難以改變。

   如今,她的人好不容易回來了,臉色卻白得不象話,讓大夥兒看了心疼

,有幾個都張了口,卻又被旁人用眼色示意,不敢追問。"我沒事。"嬌嬌冷

靜到接近冷淡,朝著主位走去。"我趕著回來,是為了送一個重要消息。"

   既然事情重要,再加上她堅定的神色,圍靠的眾人就算擔心,也不敢阻

攔,紛紛自動讓路,看著她走上前。

   "堂主,我回來了。"她對著主位上,虎背熊腰、衣衫華麗的中年人請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羅嶽也知道有異,伸出雙手想去扶,卻又最是

知道嬌嬌從來不肯示弱,懸在半空的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指上碩大的翡

翠戒指耀眼無比。

   只是,再珍貴、再耀眼的珠寶,在羅夢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如流泉般的秀發,以白色絲帶結在一起,一身白得眩目的輕絲衣裙,

簡翠大力,益見出塵脫俗,飄逸雅致。

   衣上紋繡,初看時是白衣,細看時,才知典麗非凡,繡著盛開的白牡丹

,鈕扣做成蝴蝶形狀,蝶翅金瓖銀繞,精致細巧。

   嬌嬌刻意避開羅夢關懷的注視,轉身面對身穿寬袖勁裝、英華內斂的沈

飛鷹。

   這幾年來,大風堂的大小事情,早己歸他所管。

   "沈總管,我查到一窩盜匪的下落,個個都有案在身,而且罪大惡極。"

她的聲音平板,沒有任何起伏,還從懷中抽出一張牛皮紙。"這是地圖,兩

日之前,他們還聚集在雙桐城東北三百鄉里處,城名叫做無憂。"

   沈飛鷹接過地圖,低頭審視,並不去看嬌嬌,比旁人更體恤入微。

   "有多少人?"他問。

   "五十左右。"

   "武功如何?"

   "倒也不弱,但都在堂內的大鏢師之下。"她說得很清楚,用最淡漠的聲

音,仿佛順口一提。"還有,那人也在那里。"

   頓時,廳內所有人都僵住,吵鬧即刻化為寂靜,連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

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嬌嬌說的,是哪一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

   唯獨單純的羅夢,轉頭四望,臉上盈滿困惑,還輕聲細語的問道︰〔是

什麼人?〕她的雙眸輕眨。

   眾人心中憐惜,沒一個敢吭聲,就怕再說出半個宇,會把柔弱的大小姐

嚇得昏倒。嗚嗚嗚嗚,該死的?賊杜峰,竟敢傷害他們的大小姐!看啊看啊

,就連沈總管也壓抑著情緒,心里肯定比他們更痛!

   "我會即刻處理。"沈飛鷹握著地圖,徐聲說道︰"辛苦你了。這麼久沒

回來,你先回去休息吧。"他勸著。

   "不辛苦。"嬌嬌雙目晶亮,將發生的事情,全都一語抹煞,堅定的說道

︰"總管,除惡務盡,而且要快,如果要殺進去,一定要讓我同行。〕

   〔沒有問題。〕沈飛鷹點了點頭,當場允諾。"我這就著手準備。"

   〔需要多久時間?〕她己經迫不及待。

   "不久,"他保證。"很快。"

   很快?

   不,還不夠!

   嬌嬌白著臉兒,黑眸炯炯,含恨再三強調——

   "愈快愈好"

   在羅夢的軟語勸說下,嬌嬌總算願意離開大廳,走回自己的院落。

   縱然她長年在外,院落內外仍舊一塵不染。走上門廊,推開門扉,她來

到衣櫥前,一開櫥門,就看見一套套繡著盤金仙鶴的衣裳。她用最緩慢的動

作,換回平時的衣裳,褪去途中買來的輕便服裝,重新武裝自己。但是,當

她踏入寢室,卻看見寢室的桌上,擺著一個?瓶,瓶里著一枝綻放的梅花。

   為什麼,偏偏就是梅花?

   嬌嬌身子一僵,腳步再也無法保持穩當,近乎窮凶極惡的撲上前,連瓶

帶花狠狠的甩到牆上,摔個瓶碎花殘。

   積壓許久的情緒,一旦找到疏漏之處,就猙獰的洶湧而出,再也無法抵

擋。她閉眼顫抖,靠著桌子軟倒,狼狽的癱坐在地上。這就是為什麼,她不

願意獨處,事實上她太過清楚,自己是不敢獨處,怕一旦獨處,就讓心魔有

機可乘。

   但是,為了不讓羅夢起疑,她才回到屋里。

   是獨處、是梅花,觸及她原本以為,己經麻木的情緒,讓心痛澎湃襲來

,如八月十五的錢塘潮巨浪,將她卷入無盡的痛苦深淵,無論如何努力,再

也無法重拾冷靜。

   心,好痛好痛。

   痛得她幾乎想要,拿利刀把心挖出來。

   淚水流下眼眶,眼前一片模糊,她獨自坐在地上,用力咬著拳頭,把手

都咬出血,幾乎就要見骨,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她不要哭,她不要哭!

   不要為了那些謊言、不要為了那些欺哄、不要為了那些嘲笑、不要為了

身敗名裂、更不要為了那個男人而哭。

   但是,她止不住的淚,就像她無法不心痛。

   有人終生打雁,最後卻教雁啄瞎了眼,她忘了追捕的是個萬惡淫賊,還

被他的言行欺哄,笨得信以為真,這比瞎眼更諷刺,根本是有眼無珠!眼淚

紛紛滾落,濡濕她的臉兒,還有她的衣衫。以往,她最厭惡落淚,如今卻己

經不在乎了,因為她最最在乎的,己經被杜峰用最殘忍的方式毀去她蜷縮著

,保護著被摧殘後,殘余的粉碎。

   為什麼明知他的種種舉止,都是騙她上當的手段,她卻還是會想起,魚

湯的滋味、夕陽的暖意、他嘴角的笑,以及發生在小屋里的所有事情?她粉

碎的余燼,就只剩下這些。

   倘若如此,她可不可以全都不要?隨便哪個人都好,挖了她的心、劈了

她的腦.挖去所有的一切,別讓她再想起,任何有關他的事就好。可笑啊可

笑!

   她哭極而笑,笑自己的愚蠢,嘴里嘗到淚水的滋

   事到如今,她竟還覺得,能聽見他的呼吸、聞到他的氣息…

   "別哭。"抄啞的男嗓音,有著深深的不舍,如似他比她更痛。

   嬌嬌毛骨驚然。

   不,不是幻覺,杜峰真的就在這里一在羅家宅邸里、在她的院落里、在

她的背後

   她緩慢的擡起頭來,望見他湊近的容顏,看著跪在她身邊的男人。那雙

深邃的黑眸里,竟似有痛,又有無限疼寵,即便是演技,也能讓人動容。

   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擦抹著,她不斷落下的淚珠。他的表情,有如痛入

心肺,比被鈍刀淩遲更難忍。

   嬌嬌干澀慘笑,連揮去他的手都懶動了。

   "我哭不哭,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黑眸半眯,怒火瞬間湧現。"只要是惹你哭的事,就跟

我有關,一輩子都有關!"

   事到如今,他還想騙她?她還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再來哄騙奪取?

   "省省吧,我什麼都知道了。"她轉過頭去,雙眼空洞。"我去了無憂城

,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你所說的一切了。"

   "小嬌嬌……"

   〔是我太笨太傻,也或許,就如那些人說的,是你手段太厲害,總之我

就是栽在你手上了,恭喜你再次聲名遠播。〕她冷冷淡淡的說著。〔為什麼

你還要冒險來這里?是要證明你能來去自如,還是我惹的笑話,還不夠你說

給那些人聽?〕哄笑聲一陣又一陣,比利刃刮骨還痛。

   杜峰深吸一口氣,雖然早就料到,會對她造成莫大傷害,但是看到她傷

心到這種程度,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那只是作戲!"

   這個男人竟然還要狡辯?

   "你對我所做的才是戲!"她怒喊,揮手要推開杜峰。

   〔我…〕他正準備說明,把那些該死的幕後人,全都告訴她時,卻瞄見

衣裳上的盤金仙鶴,頓時轉憂為怒。〔不是說過,不許你再穿這種衣服嗎?

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他氣得伸手。

   嘶啦…

   布料被撕開,仙鶴紋繡?慘不忍睹,還被遠遠的丟開。

   〔你還要作戲到什麼時候?〕她揚聲怒喊,揚起手來,恨恨的打著他,

在他那張可惡的俊容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被打得很痛,卻沒有躲開,知道此刻的皮肉痛,絕對比不上她心痛的

萬分之一。只是,望見她手上的傷口,鮮血直往下滴,他又不舍的握住,誠

心誠意的問道︰〔要怎麼做,你才會肯信我?]

   她冷笑著。

   "信你?〕起初,是輕聲的笑,但笑聲一直從紅唇滾出,變得難以停止

,就像是聽見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杜峰又氣又惱,搖晃著她的雙肩,執意要問出答案。

   "你說啊!只要她說得出口,他都辦得到!

   嬌嬌戛然停笑,嘴角卻仍諷刺的上揚,一字一字的說道︰"除非天塌下

來!"

   〔軒轅嬌嬌,我是認真的在問你"他氣恨的說著,握住她的雙肩,強迫

她面對著他。〔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的緣由,但是首先,你必須要信我。〕"

不可能。"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己經破碎的東西,如何能復原?

   "該死!"杜峰咒罵著,知道己傷她太重太深,卻又束手無策。

   "是啊,你是該死。"她緩緩的說著,在陳述事實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是戲啊,全都是戲,明知如此,為什麼心己如槁木死灰,卻還是無法轉

開視線,無法不去看他懊惱得恨扯亂發的舉動?

   杜峰心念疾轉,決定一時片刻說服不了她,只得釜底抽薪,先帶她離開

這里再說。畢竟,這里是羅家宅邸,是他最最不該出現的地方。他媽的,什

麼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再忍下去,絕對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來,你跟我走。"他抱起她,邁步就要走向窗戶,口卻陡然被打了一掌

,懷中的小女人借力使力,竟然逃脫了。

   "要我再跟你走,除非是去刑場,看著你被千刀萬剮。"嬌嬌當然不肯就

範。比起武功,她殺不了他,只能遠離他。

   "在這里我說不清楚!"他咆哮頓地,聲音之大,險些要把屋頂掀翻。

   "這麼大聲,你是急著找死嗎?"她冷言冷語,心中不無訝異,他竟然膽

大包天到這種程度,為了再度欺騙她,連命安危都不顧了。〔我軒轅嬌嬌何

德何能,能讓杜爺甘心冒險?〕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他遏制狂怒,認真的說道。他不能失去她,因為

她己是他的全部,失去她的日子,他連想都不敢去想。熱氣上湧,噎著她的

喉、漫了她的眼。

   〔你說謊……〕嬌嬌搖搖晃晃,背貼著牆壁,眼淚再度落下。再多的武

裝也枉然,他就是能尋見她的破綻。

   為什麼要這樣?他就非來折磨她不可嗎?

   〔我沒有說謊。〕杜峰輕聲說著,怕又驚著她,緩慢的走上前,要將傷

心不己的淚人兒擁入懷中。只是兩日不見,他對她的思念,就己難熬得磨人



   退無可退的嬌嬌,軟弱的搖頭,眼睜睜看著傷她最重的男人,又要來踫

觸她,讓她更傷、更痛……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動靜,輕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兩人同時僵住。

   "沈總管,我只是來探望嬌嬌,送碗臘八粥給她喝,你不用親自陪我來

。"悅耳的聲音,從門廊上傳來,甜潤入耳,遠比絲竹之音更美妙。是羅夢



   "有我陪著,比較安全。"沈飛鷹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也喜歡有你陪著。"柔柔的女聲,有藏不住的依戀。

   回應柔情的,是靜默無語。

   "對了,這是無雙讓人送來的臘八粥,我也替你留了一碗,等會兒記得

趁熱去喝。"她殷勤輕語,沒有放棄。"無雙說了,她客棧里的臘八粥,是用

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豆、去皮棗泥等,和水煮熟,

外用染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紅糖、瑣瑣葡萄,

以作點染。"

   "謝謝大小姐。"

   "如果……如果……如果沈總管愛喝的話,明年我下廚為你做。"羅夢期

盼的說著,柔聲補上一句。"只為你一個人做——"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飛鷹打斷。

   "大小姐,再不端進去,這碗臘八粥就要涼了。"

   被拒的羅夢,輕聲嘆息。"那麼,把粥交給我吧,我自個兒進去就好。"

   "是。"

   屋里的嬌嬌,嚇得魂都快飛了。

   糟糕,杜峰就在這里,柔弱的大小姐,連聽見杜峰的名字都會昏倒,要

是真的見著,她想都不用想會發生什麼事。

   短短一眨眼,思緒千回百轉。

   她該要叫喚,讓沈飛鷹搶先進屋,當場殺掉杜峰才是一勞永逸的最佳辦

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杜峰深深的注視下,她卻啞然,發不出半點聲

音。

   才略微退疑,時機己經過去了,門被推開,羅夢走進花廳。

   "嬌嬌,我進來了。"輕輕的腳步.穿過?廳,直往寢室走來,然後——

   軒轅嬌嬌親眼看見,羅夢跟杜峰打了個照面。她匆忙伸手,沖上前預備

接住,昏厥倒地的羅夢。

   但是,羅夢雖楞了一楞,卻還是端著漆盤,盤中的熱粥沒有潑灑、沒有

濺出,更沒有跌落在地上。

   門廊上還傳來,沈飛鷹的聲音。"大小姐請盡早休息。"

   嬌嬌屏氣凝神,等待著尖叫,卻萬萬沒有想到,羅夢竟然從容回答。"

好的。沈總管也去休息吧習!"

   屋內三人,沒人開口,直到沈飛鷹離去後,羅夢才眨了眨眼。

   "抱歉,打擾了。我不知道屋里有人,只帶了一碗粥呢!"她走到桌邊,

把漆盤擱下,才又轉過身來。

   嬌嬌保持接人的姿勢,驚疑不己的看著羅夢。難道,是事隔多年,當初

驚嚇過度的羅夢,把杜峰的模樣忘了?這麼一來的話,她就可以——

   〔杜大俠,別來無恙?〕羅夢面對這毀她名節的男人,沒有哭、沒有逃

,沒有咒罵,反倒盈盈福禮。

   "無恙?"杜峰連連哼聲.翻了翻白眼。"我這五年多來,被黑白兩道追

殺,連最心愛的女人也傷了,讓她哭了好幾次,現在不但不肯信我,還不肯

跟我走,你倒是說說,這樣算不算無恙?"

   "原來如此,那麼,敢問杜大俠,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羅

夢殷勤探問,還主動走上前來。

   "夠了,不要過來!"他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會對她喊這句話的男人

。"給我站在那里,不要過來!"

   〔一步都不行嗎?〕羅夢問。

   "一步都不行!"

   "那我該怎麼幫助杜大俠?"

   "你、你、你要她跟我走就行了。"杜峰指著嬌嬌,亟欲離開這里,也亟

欲遠離天下第一美人。

   羅夢掩嘴輕笑,水靈靈的雙眸轉了個方向。"嬌嬌,你就跟杜大俠走吧

,不然一旦鬧起來,可是會打擾爹爹休息的。"

   這怪異到極點的對話,讓嬌嬌一頭霧水,困惑得忘了自個兒的事,忍不

住開口問道︰"大小姐,難道,你不想殺他?"

   "誰說的?〕羅夢訝異一笑,輕輕的搖頭,模樣比白雪更純潔。〔想殺

他的是沈總管,我從沒想過要殺杜大俠。〕

   "好了,別跟她嘿嗦!"杜峰握住嬌嬌的手,轉頭就想走。

   "但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太過詭異,她什麼都不明白,即使被拖

著還遲疑著不走。

   〔不要擔心,杜大俠的事,就是我的事。〕羅夢幽幽一笑,無限溫柔。

〔我欠他的。〕

   受辱的女人,竟會說這種話?

   而且,還有那抹微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耐煩的杜峰,雙手抱起她,預備跳窗離去時,被留在寢室中的天下第

一美人,卻低呼了一聲,匆匆走上前來,做了一件遠比天塌下來,還要不可

思議的事情。

   "嬌嬌,"羅夢輕喚,握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你一定都要信他。"



第九章


   月色迷蒙,杜峰牽握著嬌嬌,在屋檐上飛奔。

   被他牽著.她只需腳下輕踏,絲毫不必費力,就有如禦風而行。只是,

心中的疑慮,仍是千斤重擔,讓她紅唇一咬,猛地抽回小手,翻身落在一處

青磚遍地的小便場上。

   惱怒的杜峰,也跟著一躍而下,亂發無風自動,如似惡鬼。

   "你又怎麼了?"他氣呼呼的問。

   "我要先把事情問個清楚。"她很堅持。心中疑慮不除,即使有羅夢作保

,要她信他,她還是辦不到。

   杜峰先閉起眼楮,在心中從一默數到十。

   〔你可以問,但是,我未必能解釋得清楚。〕他注視著她,真的是有苦

難言,望著她眼圈仍紅,心里就又悔又疼。〔現在,你只要信我一件事。我

對你是真心的。〕

   她眼兒又燙,說不出話來,小腦袋卻狠狠一搖。

   杜峰只覺得天旋地轉,瞧她那一搖頭,

   就像是把他的命給搖掉似的。"別忘了,羅夢要你信我!"

   "這件事情與大小姐無關。"嬌嬌很堅持。不論他這個淫賊之名,到底是

否屬實,也不論羅夢的態度如何,對他信任與否,關乎她的心、她的情。杜

峰重重嘆了一口氣,焦慮又無奈,低咆著猛抓亂發,再也顧不得其他,只為

了能保住她,不再讓她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

   〔你在無憂城里,什麼都看見了,但是你並不知道,在那里我所說的、

所做的,都是為了取信他們。〕他恨恨咬牙,呸了一聲,模樣猙獰。"你以

為我喜歡跟那些家夥廝混嗎?老實告訴你,我恨死了!"

   "可是你、你什麼都告訴他們了……"她心口一抽,感覺那些嘲弄的哄笑

聲,還在腦中徘徊不去。

   "因為,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杜峰苦恨,回想那時,不得不聽著,

那些人對嬌嬌的嘲弄,甚至還要回應眾人,他就想剪斷自己的舌頭。〔我是

淫賊,你是追捕我的人,我照料你數日,才知道他們連在風雪中,也在跟蹤

我們。我是為了保護你,才不得不順著那些人的話說。〕

   "我看你倒是很自得其樂。〕她諷刺的說,想起他與紫妍同坐王位,心

里就疼得快喘不過氣來。

   聽到這句話,杜峰怒極,只覺得七竅都快噴出血來了。

   "就說了,那是戲啊!"

   "全是為了保護我?〕她質疑著,不相信他明明狡猾精明,兼而武功高

強,卻想不出別的辦法。

   像是被戳中要害,杜峰陡然泄了氣,靜默了半晌,大手緊握成拳,緊得

拳頭都滴出血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

   〔不只如此,取得他們的信任,是我的任務。〕他擡起頭來,黑眸滿是

痛楚。"我想兩者兼顧,反倒兩邊都搞砸了。按照計劃,我現在必須還留在

無憂城,向那些人套話。"

   杜峰此刻的神情,若不是真的心痛,是絕對佯裝不出來的。因為,這幾

日臨水照鏡,她看見自己的臉上,就有著一模一樣的神情。莫非,他所說的

,全都是真話?

   嬌嬌的身子顫抖,覺得仿佛又走到萬丈深洲旁。之前,她己摔得粉身碎

骨,難道還要傻得,再摔一次?

   看出她的遲疑,杜峰大手抓握心口,重重喘息,懊惱得直想用頭去撞牆

。多年來的細密籌謀,成了一張大網,將他偽裝得毫無疏漏,一旦想要坦承

,卻是難上加難。

   "小嬌嬌,我承認,任務很重要,計劃也很重要。"他誠心誠意的說道,

對她伸出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恐懼,害怕真的會失去她。"但是,跟你

相比,那些都是狗屁!"

   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掀動她,就算他言詞粗魯,反倒更證實他的情

深意切、所言不虛。

   只是,能嗎?

   她還能信他嗎?

   一失足,就是千古恨。她還禁得起,他的第二次耍弄嗎?

   包教她恐懼的是,她真的好想好想信他,猶如飛蛾撲火,即使心中痛楚

仍深,她還是渴望重回他的懷抱。

   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重得讓她覺得害怕。

   有了第二次,會不會再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只要他誘哄,她是

不是都會相信?

   懸宕在半空中的大手,持續空蕩,預言著他往後的人生。杜峰絕望的低

咆一聲,閃身上前,?出她的長劍,塞入她冰冷的小手。"拿著,既然你不信

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習他自動把膛,抵上鋒利的刀刃,黑瞳灼亮,視死

如歸。"你要不信我,不如千脆直接砍死我,給我一個痛快,或是要慢刀淩

遲,全都隨便你。"他甘心死在她劍下。

   嬌嬌的手在抖,劍也在抖,她?凰度望著,眼前的杜峰,幾度想要舉起

劍,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那雙黑眸,太坦承、太深情,深深的只注視她

一人。

   懊死,她下不了手!她、她、她……

   刀刃沒有落下,反倒是她的淚,再度滾落粉頰。

   杜峰長嘆一聲,上前將哭得雙肩抖顫約嬌嬌,用力擁入懷中。"不要哭

,別哭了,你是要把我的心都給哭碎了嗎?〕他低語著,聲音沙啞,滿足憐

惜。

   鏘的一聲,長劍脫手落了地。

   她氣苦不己,恨他如此相逼,?腦自己狠不下心,只能以雙手揪住他的

衣衫,埋頭在他的膛上,縱情的低泣著,成受到他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的

撫著她的背,無聲安慰。

   "小傻瓜,我離開木屋的時候,明明告訴過你,絕對不要跟去的。"他把

她抱得更緊。

   "我擔心你。"她嗚咽的說。

   無須隱瞞、更無須逞強,她深愛著他,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看到你的身影時,我差點沒嚇死。〕杜峰抱著她,輕輕的搖晃,笨拙

的愛哄。〔要是你不僅是竊聽窺視,而是沖動的直接殺進無憂城,絕對只有

死路一條。"只是想象,他就驚出一身冷汗。

   嬌嬌哭了一會兒,情緒稍緩,心中思緒還亂如飛雪,忍不住脫口又問︰

"那麼,大小姐呢?"她的喉間,又有些酸了。"你跟她之間,又是什麼關系?



   "別問了,好不好?〕他苦著一張臉討饒。

   她很堅持。

   "不行。"

   也罷,該說的,還是必須說清楚。

   "當年,我收到一封信。"他仔細選擇字句,就如他在意,她心里有另一

個男人,知道她也在意,他心里是否有另一個女人。"我深夜到了城外,沾

惹上羅夢……"

   嬌嬌驀地擡起頭來,雙眸晶亮。

   "你就是對大小姐有非分之想日她嚴厲指責,咄咄逼人。

   "沒有!"他大叫。好吧,這句是謊話。

   "你要不是色令智昏,心懷不軌,哪里會三更半夜里,還去了城外?"她

瞪著杜峰,回身找劍,真的想砍他幾刀了。"孤男寡女的,深夜共處,難保

不出事!"

   "你!要是公孫明德約你,你去是不去?"杜峰大嚷,反守為攻。"你去

了,難道就是代表想跟他上床嗎?"

   驀地,嬌嬌停下動作,仔細想了想,竟然不由得紅唇彎彎,臉兒發紅。

   杜峰瞧著,眼里都快噴出火來了。

   雖說,他的舉例,是為了模糊焦點,但是瞧見她此時的模樣,他就是萬

分不爽,嘔得連五髒六腑都快吐出來了。

   "瞧你,臉紅個什麼勁啊?竟然還笑?還敢說我去赴那約?習他火冒三

丈,怒聲質問,握拳橫手一

   轟!

   一棵百年大樹?慘遭池魚之殃,倒循的被重拳攔腰打斷。

   "公孫大人是當朝宰相,憂國憂民、為國為民,能被他所邀,是莫大的

榮幸,不論是任何人,都會欣然赴約。"嬌嬌振振有詞,因為毫無邪念,當

然義正辭嚴。

   杜峰氣得直跳腳。

   "羅夢可是天夭下第一美人,被邀還不去赴約,那肯定不是男人習他也

有極為充分的理由。

   "說到底,你就是好色!"她下了結論。

   "喂,哪個男人不好色?況且我自從遇見你之後,就--"

   一陣矯情媚笑,驀地傳來。

   杜峰動作奇快,立刻閉口不言,伸手將嬌嬌護在身後,知道大事不妙,

危險迫在眼睫。他只顧著追回她的人、與她的信任,卻忘了危機重重。一支

紫傘翩然而下,傘下的女人嬌媚誘人,在隆冬之際,也只穿著薄紗罩攏的紫

色小衣,領口的第一枚扣子還沒扣上,露出一抹白嫩,媚如艷鬼。

   "杜爺,你怎麼走得這麼快?我可想死你了。"紫妍嬌聲媚笑,緩慢擱下

了傘,一步一步走上前。"不只我想你,大夥兒都想你呢習她揚手一揮。屋

瓦震顫、樹梢輕響,再一會兒的工夫,數十道黑影趕到,落在紫妍身後,個

個不懷好意、面目猙獰。

   嬌嬌訝然認出,這些人全是那日在無憂城,跟杜峰相談甚歡的匪徒。

   一改先前的欽佩與羨慕,此刻他們的臉上,全都盈滿殺意,一步又一步

的上前,用半圓的陣式,將他們圍困在其中。

   杜峰跟她被包圍了。

   夜風寒凜,殺意更冷。

   誘人的紫妍巧笑倩兮,神情很是輕松,雙眸中卻盡是歹毒。

   "軒轅姑娘一走,杜爺就開始心神不寧,縱然還多留了一日,但是卻等

不及與我前去見無憂王,就急著要走,實在令我傷透了心。"她媚聲輕語。

杜峰面無表情,知道此時此刻,再佯裝也沒用。

   "我是來追回,屬于我的東西。"他的大手,握住嬌嬌的手,略略緊了一

緊,無聲的示意她不要害怕。

   這個舉動,讓她心頭暖甜,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紫妍掩嘴笑著,十指的縫隙間五彩繽紛,全是毒藥。"你做的事情,可

跟對我們說的完全不同,更有辱淫賊兩字。"

   "她對我而言,太過重要了。〕杜峰坦承,懶得再扯謊。既然,嬌嬌介

意他對這些人說過的話,那麼此刻,他就當著這些人表露心跡。"嘖嘖,真

可惜,這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笑,無憂王可是極為想要籠絡你這位人才。〕

紫妍嘆了一聲。"在無憂王知曉前,我必須除掉你,再者大夥兒也想死你了

一呵呵。當然啦,也是想你死一所以,就全跟我過來了。"

   在無憂城中,哄笑的最大聲的那人,臉色最是難看。"哼,就為了一個

女人,值得嗎?"

   "為了我的小嬌嬌,什麼都值得。"這種羞人的話,他卻說得臉不紅、氣

不喘,還驕傲的挺起膛。

   嬌嬌聽了臉兒紅透,好想制止他,卻又愛極了,他如此的坦承。

   一個滿頭白發、手握鐮刀的老人,看起來就像是索命惡鬼,說出口的話

更像是惡鬼索命。

   "值得連命都不要了?"

   "沒錯。"杜峰想也不想。

   紫妍擡起縴縴玉手,湊到唇邊輕吹,指尖赫然飄出一陣黑霧,與她的媚

笑相襯,看來詭異莫名。

   〔杜爺,就算是你與軒轅姑娘武功高強,但畢竟寡不敵眾。〕她有十足

的把握,能靠著人數優勢,殺掉這對情人。

   "沒錯。"杜峰面無表情,早在眾人現身那刻,就己明白這個事實。

   嬌嬌靠在他口,最靠近心跳的位置,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對他說出

誓言。

   〔我陪你,是生是死,都陪你。〕她不會讓他孤身奮戰。

   他眼角抽搐,無比動容,閣顧生死關頭,捧起她的小臉,就在她的紅唇

上印下一吻。"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是死也不悔。"

   嬌嬌點點頭,眼眶一熱,決心與他共赴黃泉。他愛她,她己心滿意足,

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杜峰卻看著她,很嚴肅的說道︰"不過,我現在還不想死。"

   啊?

   她有些呆然。

   〔你能找到救兵?〕她的心中燃越希望。

   〔救兵?我是?賊,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哪里有人會想救我?〕他慢條

斯理的說著,仿佛那些手握兵器、殺氣騰騰的人們都不存在。"那、那……

我們聯手殺出去?〕她狐疑的問。

   "人數太多,活命的機會不大。"他說得很坦言,忽然露出潔白的牙,咧

嘴一笑。"不過呢,京城里想殺我的人可多了。"

   這是什麼意思?

   嬌嬌渾然不解,看著他對她調皮的眨了眨眼,才又直起昂藏之軀,自嘲

的聳聳肩膀說道︰〔有幾句話,向來都很管用。〕

   〔什麼話?〕她愈來愈不懂了。

   他用最無奈、最平靜的語氣,在夜里揚聲說道一

   "你叫吧,叫吧,就算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

   眾人愕然,嘴巴開開,還有人聽得連兵器都掉了,叮叮當當的滿地響,

連忙彎腰去撿。

   眼看四下毫無動靜,杜峰恍然大.晤,以拳擊掌,低頭瞧著小嘴也開開

,目瞪口呆瞧著他的小嬌嬌,道︰"唉啊,還差了一句,等等啊。"說著,他

露齒一笑,再度揚聲開口,補上三個字,把話給說全了。

   "嘿嘿嘿……"

   此話一出,突然間,馬蹄大響、風聲大作,幾乎在同時,十來條人影,

有的騎馬,有的徒步,如箭雨一般從屋後、梁後、林中,喇喇喇的飛掠而來

眾盜賊皆驚,再一細看,來人竟全是大風堂的人。

   包括沈飛鷹、徐厚、徐星星、上官清雲等十二位大鏢師在內,甚至還有

騎在大象上的苗族女子,全都拿著兵器,同仇敵愾的怒叫一"大膽淫賊!"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紫妍等人驚愕不已,連嬌嬌也傻眼了,只聽到杜峰

靠在她耳邊低笑不已,說著︰"看,要殺我的人這麼多,可還輪不到那群邪

門歪道。!"他就知道,這幾句話向來最是管用,他都己經證明過好幾回了



   沈不住氣的星星,最先開口罵道︰"杜峰,你這不要臉的淫賊,竟敢從

大風堂擄走嬌嬌姊,蓮花妹妹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還有我老婆的分!"徐厚大吼。

   "還有我!"騎在大象上的苗族女子,先前雖是"受害者",但是如今卻是

仗"象"欺人,準備報仇。

   其余的大鏢師們,也是義憤填膺,齊聲咆哮。

   "我們要替大小姐報仇!"聲音喊得震天價響,傳得好遠好遠,不知驚醒

多少睡夢中的人們。

   唯一沒開口的人是沈飛鷹。

   他沒有動口,而是直接勁手了。

   飛刀濃似大雪,在夜色中閃爍寒光,數十個罪犯,轉眼就被撂倒一半,

個個身中要害,卻又沒有命之危,但己失去戰力,只能滿地打滾的呻吟。徐

厚看到仇人,格外眼紅,大刀亂舞,輕易掃除礙眼跟擋路的家夥,直沖著杜

峰砍來,準備一刀砍下淫賊的腦袋。

   眼看大刀臨頭,杜峰卻還護著她,肯定是躲不過了。

   身體自有意識,嬌嬌俏臉一白,想也不想,揮出手中長劍,劈向攻來的

大刀。頓時,刺耳的刀劍交鳴聲響起,大刀被逼得斜砍而過,錯過目標。她

這一擋,教徐厚的眼珠子,差點要跌出來,難以置信的看著同為大風堂鏢師

的嬌嬌,想破腦袋都想不透,她竟會保護杜峰。

   "嬌嬌,你瘋了嗎?"他大嚷大叫的問。

   "我……"她一時無語,又羞又惱,只覺得小臉燒紅,雖然想解釋,偏偏

連她自個兒,都還沒弄清杜峰在搞什麼,只知道自己非要保護他,絕對不讓

他受到半點傷害。但是,她也不願意傷害同伴啊"

   戰場上最忌退疑,不屆不撓的徐厚,揮刀又砍了過來,星星也點足奔來

,撒出漫天的琉璃彈珠,全都攻向杜峰。

   他卻好整以暇,湊到嬌嬌身後,握住她的手臂,幻出朵朵劍花,比她使

劍的方式更高妙,將大刀與琉璃彈珠全都擋下。

   星星跨足而站,大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架勢,高聲對著哥哥喊道︰"啊

,不是嬌嬌姊瘋了,是杜峰控制了她,害她不能自控。"啊啊啊啊,實在太

可惡了!

   "卑鄙,竟然拿嬌嬌姊當擋箭牌!"

   不只是星星,連徐厚也被誤導了。"原來如此!"

   嬌嬌不知所措,曉得不是兄妹二人眼力太差,而是杜峰武功太高,才能

瞞騙過兩人的眼楮,更遮掩了,她為杜峰擋劍的事實。

   站在身後的他,老早習慣了咒罵與誤會,還很高興的哈哈大笑。"對,

我就是卑鄙,為了全身而退.要借軒轅姑娘一用!"他握住她的腰,足間一

點,就已撤出戰圍。

   紫妍帶來的那幫匪徒,早己被大風堂的鏢師們殺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幾

個人還在硬撐,不過個個都面帶驚慌,知道己落了下風。"紫妍姑娘,麻煩

你斷後了,改日我再還你些漂亮的毒指甲啊。"

   紫妍氣得七竅生煙。"杜峰你——"

   她話沒罵完,前頭又有刀砍來,顧不得再分心,只得全心擋下攻擊。

   杜峰臨走之前,還不忘大喊︰"沈飛鷹,算你厲害,我這個萬惡淫賊就

先走一步啦。"

   簡單幾句話,就讓大風堂的人們誤以為,這些匪徒全是他的黨羽。

   咪!

   一記飛刀射來,嵌進他身旁的石牆,力道之強,刀刃全都沒入石牆中,

距離他的臉只有半寸遠。

   "好險好險,差點害我毀容。"杜峰拍了拍心口,不敢再留,抱起嬌嬌轉

身就跑。

   眼看最大尾的逃了,上官清雲連忙出聲警告。

   "沈總管!"

   始終沈默的沈飛鷹,終于開口。"不要分心!"

   "但是……"

   "杜峰輕功太好,無人可及。"他薄唇緊抿,果斷下令。"眼前這些,一

個不留!"

   "是!"

   眼看沈總管強忍悲憤,不但讓淫賊逃了,還不得不犧牲嬌嬌的安危,眾

人心痛不己,只能把怒氣都發在這些該死的匪徒們身上。歹毒的紫妍,還在

作最後掙扎,雙手揚起,十指毒藥混成劇毒,化為煙霧朝沈飛鷹飛去,妄想

毒死大風堂的總管。

   他卻是不慌不忙,將身上繡著比冀鳥的斗篷,往後一甩,單手化掌出風

,逼退劇毒煙霧。

   自食其毒的紫妍,一沾到毒霧,肌膚陡然潰爛,很快見骨,慘叫聲駭人

聽聞。

   沈飛鷹取下斗篷,用手拍了拍,仔細拍去灰塵,不經意間透露了對這件

斗篷有多麼重視。直到確定斗篷上,沒沾著半點灰塵後,他才擡起頭,望著

深深夜色。

   杜峰與嬌嬌早己失去蹤影。



第十章

   東郊城外十里亭,淡藍色薄霧彌漫,天色眼看就要亮了。

   遠離戰圍後,杜峰帶著她來到這里,再也不掩飾對她的佔有欲,始終把

她抱在懷里,不讓她凍著,同時也享受著,有她陪伴的滿足。四周寂靜,她

乖乖的倚靠他,不再費心去想,該怎麼面對同伴。為了他,她連死都不怕,

世上哪里還有什麼可愁的呢?

   眼看藍霧漸褪,她才仰起頭來,好奇的問道︰"我們在這里做什麼?"

   杜峰低下頭來,無限疼寵的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在等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始作俑者。〕他看了看亭子,表情無奈,卻又因為擁有她,覺得

再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我的事情從這里開始,也該在這里告一個段落。

"

   "關干大小姐的事?"

   "關于一切。"

   她黑白分明的眼兒,靜望著他,沒有再問,小臉又臥回他的膛上。

   這怨言的依戀,讓他感動不已,雙手捧起她的小臉,瞧著她含羞帶怯的

神態,一時情不自禁,再度低頭要去吻她的唇——

   只是,他聽見動靜。

   那人來了。

   "可惡,就是會殺風景習杜峰抵著她的額,閉眼?著。"算了,這件事情

愈早解決愈好。主爺,拜托您現身吧!"

   略感遺憾的嬌嬌,聽見他這麼叫喚,忍不住轉過頭去,想看清來者是誰

,竟能讓杜峰甘心成為下屬,冒著命安危,被當作淫賊,為任務奔走。一個

高大的男人踏出藍霧,他身穿灰袍、腰系一枚銅牌,步履徐沈沈,氣度冷若

冰止、靜如深海。

   男人走上亭階,站在他們面前,對著她微微領首。

   嬌嬌的雙眼圓睜,小嘴半張,差點要擡手,去揉擦雙眼,確認自己看到

的是不是幻覺。

   她作夢也沒想到,杜峰口里的主爺,竟會是她多年來崇拜不己,剛正不

阿、憂國憂民、公正清廉、萬人景仰、外敵忌憚等等等,後頭還連著五十多

個形容詞,再乘以無數倍,才足以形容他的勞苦功高于九牛一毛的——

   公孫明德!

   竟然是他,是當朝的宰相?!

   怎麼會?怎麼可能?相爺是杜峰的主爺?這一切都是他主使的?

   剎那間,嬌嬌腦海里一片混亂,驚愕不己,就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軒轅姑娘,多年以來委屈您了。〕他語調平靜,卻仍能顯得誠意十足

,甚至還拱手為禮。

   聽得那沈穩好聽的聲音,她猛然回神,激動得差點跪下去,連聲說著。

"哪里哪里,我沒受什麼委屈,公孫大人萬萬不必如此,我實在擔待不起。"

   看見她火速掙脫他的懷抱,對那男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杜峰惱得眼

角抽搐,扯了扯她的袖子,大聲的提醒她。"喂,你連自個兒委屈在什麼地

方都不知道啊,還跟他說什麼擔待不起?"

   "快閉嘴,在公孫大人面前不得無禮!"她喝叱。

   杜峰不甘心的嘟嚷。

   "哼,見了公孫,就連我都不要了,剛才明明還說,不論生死都陪我,

現在卻要我閉嘴?差別待遇也太嚴重了吧?"

   嬌嬌雙頰通紅,目真他一眼,連忙低頭對相爺請罪。"請、請公孫大人

原諒杜峰無禮。"

   "無妨,他為我做事多年,我早己習慣了。"公孫明德說著,完全表現出

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的氣度。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杜峰是效命于公孫大人。"她相信,知道這件事的

人肯定少之又少。

   "事情甚為重要,所以才秘而不宣。"

   "敢問公孫大人,這事可否讓嬌嬌知道?"

   公孫明德語氣淡淡,說出的話語卻極為驚人。

   "謀反。"

   嬌嬌俏顏一沈,大驚失色。"有人在籌謀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而且籌謀己久。"公孫明德耐心的說著。"所以,多年前我就授命

杜峰,以淫賊身分做掩護,藏身在匪類之中,監控謀反之人的行動。"

   "所以,不是他淫辱了大小姐?"

   "不是。"他沈聲答著。

   "那麼,淫辱大小姐的,究竟是什麼人?"

   "抱歉,關于這一點,我還不能據實以告。"

   問不出答案,但是嬌嬌愛國的熱血,依然沸騰不己。"請問公孫大人,

有什麼地方能讓小女子效力?大人若不嫌棄,嬌嬌願傾力相助,務必肝腦塗

地、奮不顧身。"

   杜峰看著她,重重嘆了一口氣。"你已經效力多年,而且還失身給我了

。"

   她粉頰紅透,手肘往後,重重一擊,打得他悶哼出聲。可惡,平時不拘

小節就罷了,這麼羞人的事情,怎麼能在公孫大人面前提起?

   好在,公孫大人知書達禮,裝作沒有聽到,還繼續對著她說︰"其實,

讓軒轅姑娘誤會杜峰是淫賊,對他追緝不舍,就是我當初所作的決定,你的

追緝對他的身分來說,是最好的掩護。你冰雪聰明,肯定早己發現,關于杜

峰的行蹤,都是刻意透露給你的線索。"

   這一點,她的確早就發現了,但是被公孫大人這麼一誇,她還是覺得飄

飄欲仙,臉兒更紅。

   只不過,接下來公孫明德卻嘆了一口氣。

   "可惜,杜峰為情誤事,沒能查出無憂王的真實身分。"他擡起眼來,看

向杜峰,無聲指責。

   "對啦對啦,最好你沒有為情所困、最好你沒有犯過錯。"杜峰可不服氣

了,硬要在嬌嬌面前掙回面子,一口氣把公孫明德的舊事掀了。"整個京城

哪個人不知道,你當初把老婆當犯人,差點被休掉一噢!"

   可惡,這女人又用肘擊。

   他卻嚷得更大聲。"你想謀害親夫啊?"

   "誰、誰跟你……我們又還沒有成親……"

   "但是,己經有了夫妻之實啊!江湖上現在人人都知道,你已經被我吃

了。"他雙手一攤,賴皮的笑著,多麼慶幸,生米早己煮成熟飯。她又羞又

惱。"你……"

   "這件事情,我一定為軒轅姑娘作主。"公孫明德不慌不忙的承諾,輕易

又送了順水人情,籠絡人心的手段高妙得很。

   "謝、謝謝公孫人人。"她榮幸得快口齒不清了。

   "其實,我多年觀察下來,知道軒轅姑娘與杜峰,該是兩情相悅,才會

任由他為所欲為,這一點實在對不起你。"

   嬌嬌羞得不知所措,杜峰卻不以為然的連連哼聲。

   "說得多大方!"他記得可清楚了。"主爺,您既然知道,我跟嬌嬌兩情

相悅,為什麼還要裝模作樣的說,把她賞給我,是補償我的勞苦功高!"

   "我不記得,曾那麼說過。"

   "你說過!"他低頭看著嬌嬌,認真保證。"他真的就是那樣說的。"這家

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實在高明,果然是官吶!官吶!公孫明德

不以為杵,仍對著嬌嬌說話。他太過清楚,掌握了她的忠誠,就等于掌握杜

峰,因此人情做足,毫不馬虎。

   "軒轅姑娘,雖然許多事,我還不能向你說明,但是有一點我可以保證

。"他說得清清楚楚,雖是刻意,卻不著痕跡。"杜峰未曾淫辱過任何人,事

實上為了你,他這五年以來,可說是潔身自愛。"

   杜峰眼楮都亮起來了。

   〔喔喔,人話"果然是人話!他樂得大聲鼓掌。〔主爺,您是吃錯藥了

嗎?還是被公主喂了什麼怪食物,竟然對我這麼好?〕嗚嗚,他感動到快哭



   公孫明德置若罔聞,甚至還彎唇,露出稀罕的一笑。

   "如今,就請軒轅姑娘再委屆一陣子,一旦塵埃落定,我就會還杜峰清

白。再由我親自為你們主婚。"

   "謝謝公孫大人!"嬌嬌只差沒感激涕零,忍不住要走上前,跪謝公孫明

德的大恩大德。

   只是,她的小腿才剛邁出去,還沒能著地,身子就陡然騰空,被杜峰圈

抱住,後退了整整三大步,退到距離公孫明德最遠的地方。

   "夠了,你不許過去。"感動歸感動,但是他還是見不得,心愛的女人跟

別的男人靠得太近,"主爺,勞煩您了,接下來是我跟嬌嬌的事。您可以回

家繼續抱著老婆睡覺了。"他說著一手抱著嬌嬌,一手還不忘朝那家夥揮了

揮,擺明了趕人。

   〔本官要去上朝了。〕

   "那好,我們不送了。"他抱著嬌嬌不放。"請記住,等我與嬌嬌成親,

你送的禮金可不能低于我通緝令上的賞金。"

   "你瞎說什麼!"嬌嬌羞得滿臉通紅,再拍他手背一下。"相爺清廉,哪

有什麼錢,你怎麼可以借機要脅?"

   "軒轅姑娘果然是明白人,識大體、‘懂事理,是少見的好姑娘,杜峰

你能有妻如此,實是你的福氣。〕"

   嬌嬌一聽臉又紅了,倒教杜峰又?腦又氣。

   啊,可惡,官吶,果然是官吶

   竟一句話讓她樂昏了頭,又堵得他無話可說,再要說下去,他非被嬌嬌

嫌棄不可了。

   "算了算了,嬌嬌肯嫁我就好,反正你記得來主婚就是了。"

   "自是當然。"

   公孫明德眼也不眨的說,語畢,便轉身就走,身影沒入藍霧之中,逐漸

逐漸消失不

   啊,跑那麼快,八成是怕他反悔,再度開口要錢。

   虧公孫明德還是堂堂當朝宰相,竟一毛不拔成這樣,真是個小氣鬼!

   亭子里,只剩下杜峰與嬌嬌。

   "人都走遠了,你該看夠了吧?〕他轉過她的小臉,強迫她只能看著他

,不讓她再盯著公孫明德離去的方向看著。

   她望著他,多年糾纏在心上的困惑,終于豁然開朗,清澈的大眼里疑慮

全消。"你怎麼知道,公孫大人來說,我就一定會信?〕杜峰大大嘆了一口

氣,想起來就忿忿不平。

   "當年,我第一眼是看到你的人,第二眼看到的,就是繡在衣袖上的盤

金仙鶴。滿朝文武,只有一品官爵、當朝宰相公孫明德,朝服上繡的才是盤

金仙鶴。你用的是虎爪,外號是虎姑娘,偏偏衣服上繡的是鶴,怎麼,是怕

別人不曉得,你愛慕他啊?"他愈說愈是咬牙切齒。

   "我以為,不會有人看出來。"她臉兒稍紅,沒想到仰慕之情,會被他一

眼看穿。

   〔拜托,我五年以來,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個女人,怎麼會看不出來

?〕每一次,他都嫉妒到眼楮發紅。

   嬌嬌小臉低垂,扯住他的衣衫,終于再貼回他的懷抱。只是,動作雖然

可愛,但問題就煩人了。

   〔這整件事情,沈總管也知道真相嗎?〕她問。

   "當然。"

   "那麼,他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他心狠手辣。"他輕輕搖晃她,慎重警告。"大風堂的總管啊,

跟公孫明德一樣,都是心懷鬼胎的家夥,你當他是吃齋念佛的大善人嗎?"

她卻是一點就通,恍然大悟。

   "所以,他不是想殺你。那把射來的飛刀,是警告我們快快離開,而不

是狙殺。"

   啊啊啊,心愛的女人太聰明,是他的驕傲,但也讓他失去許多,貶低別

的男人的大好機會呢!

   為了讓她的心思,再度回到他身上,薄唇湊上粉頰,重重親了個響吻。

   "好了,你總算肯信我了吧?"他問,就連臥底多年,也沒有為了求她回

心轉意來得大費周章。

   嬌嬌卻咬著嫩唇,低頭不語。

   他看得心里發急,忍不住追問︰〔怎麼了?〕

   餅了好一會兒,杜峰都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發,她才擡起頭來,對他露

出今生今世都難以忘懷的美麗笑容。

   "其實,就算不用宰相出面,我也己經信了你。〕她輕聲說著,主動抱

著他。"我很傻,但是.就是還願意信你。〕是愛,讓她無法不去信他,所

以才會為他去擋那一刀。

   杜峰感動不己。既心疼她,卻又覺得惋惜。

   "傻嬌嬌,那你怎麼不早說,為了說服你,我可是欠了公孫明德一份人

情。他要的代價,肯定高得驚人。"看來,他很可能必須再多"服役"幾年了



   "因為,我先前不敢承認,自己這麼傻。"她伸出小手,撫上他的俊容,

誠心誠意的告訴他。"我愛你。"

   只是這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他就覺得此生無憾,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就連這個該死的淫賊身分,因為能夠結識她、得到她,也變得不再那麼難

以忍受了。

   〔我也愛你,愛得好深、愛了好久,好多年了,你都不知道,我有苦說

不出,有愛不能訴,憋得有多難受。〕

   嬌嬌聽得臉紅耳熱。又羞又不舍,咬著唇小聲道︰"人家,我也憋很久

啊,明知你是個淫賊,還陷了下去。"

   他聽得極樂,笑得像個傻瓜似的。

   "我就知你早對我有情,否則怎麼老追著我跑?"

   她羞紅了臉,又要打他,卻被他抓住了手,抱進懷里親吻,吻得她手腳

發軟,只能緊攀著他的肩頸。

   "小嬌嬌,我真的真的很愛你。"瞧她終于乖順的待在他懷中,杜峰戀戀

不舍的捧著她的臉,虔誠吐露情意,仍忍不住霸道的補上一句。"不過我說

真的,以後不許你再穿著盤金仙鶴。你滿櫃子都是他的衣服,教我看了就生

氣!

   "等之後一有空,他定要去把她那些衣服全燒掉。

   "我只是仰慕他,可是,我愛的是你啊。"她含羞帶怯的說。

   他心頭又一熱,卻還是忍不住堅持。"不行,仰慕也不許你穿在身上,

再也不許。"

   "好。"嬌嬌笑眉甜甜,知道他是吃醋了。"我聽你的。"

   杜峰雙眼又亮。

   "什麼事都聽我的?"他滿懷期待.

   她怎麼會聽不出言下之意,紅著臉轉開頭。〔想得美,只有這件事聽你

的。〕

   他不肯死心,還露出色迷迷的表情,大手己經摸進她衣裳里。

   "那這件事呢?"啊啊,他好想她,想得都痛了。

   衣衫下的大手,撩撥得她微微喘息。"你、你要求我……"她紅著臉。〔

這才公平。〕

   "好可惜,"他多愛看著,她因為他的愛撫,而紅潤的臉兒,還有逐漸迷

茫的雙眸。"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的花招很多嗎?再試一試,保管你不會後

悔?"

   她卻如夢初醒,擡頭認真質問︰〔你的花招,是跟哪些女人練的?]

   〔不不不,是我天賦異稟,加上這五年來,只能想著你,想象力一發不

可收拾,才想得出那麼多花招來。〕他舉手發誓,看她臉色轉柔,又賴皮的

哄著。"小嬌嬌,來嘛!"

   小腦袋卻轉了另一個方向。

   "不要!"

   "怎麼害羞起來了呢?"他百思不解,低頭瞧著她,才見她滿臉羞意,雙

眼濕潤,紅唇湊到他耳邊,喘著低語。

   "不要在這里……"唔,好羞人!

   杜峰聞言大喜,仰天長嘯一聲,一把抱起她,展開絕世輕功,急著去找

個溫暖舒適的好地方,好再跟她重溫,風雪小屋里的兩人時光。晨光中,一

群喜鵲飛起,仿佛是上蒼給予情人的祝福。

   大雪紛飛,宰相府邸的深處、僻靜的花園中,兩個男人仍不改約期。

   持黑子的是當朝宰相公孫明德、持白子的則是大風堂總管沈飛鷹.分坐

棋桌左右。棋盤上,黑棋與白棋交錯,棋路復雜難解,每個棋子都代表著一

個人,或是一件事。

   兩人沈默不語,半響未動,最後,是公孫明德將袖子中的黑棋,放置到

棋盤上某個位置。

   "事情差不多安置妥當了。"他說。

   沈飛鷹點頭。

   "時間到了。"

   "是。"

   等了許久,精心的籌謀就要揭曉,到時候京城內肯定風雨飄搖,甚至足

以撼動國之根本,連皇上是否還能維持同一人,都還是個未知數。如今,他

們只能按照計劃,進行下一步。

   公孫明德擡頭,看向沈飛鷹,清楚的說道︰"你,也該離開大風堂了。"

   沈飛鷹點了點頭。

   是了,他也該留下羅夢,遠離她的萬般柔情。

   京城內外波雲詭請,羅夢雖是天下第一美人,杜峰卻非淫辱她的淫賊,

秘密與計謀交織,層層如網,隱瞞了天下人數年,但是如今看來,當年那樁

毀她名節的醜聞終將隱藏不住,就要真相大白了。

   寒風颯颯,揚起了一灰一白的衣袖。

   兩人共同起身,各自往反向而去,在飄下的白雪中,走向屬于他們自己

該走的道路。

   編注︰

   1、當朝宰相公孫明德與護國公主龍無雙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505

、506《天下第一嫁》上下集。

   2、鏢師上官清雲與苗族公主喜兒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9的〔大風

堂系列之一】《雙喜臨門》。

   3、鏢師徐厚與白秋霜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1001〔大風堂系列之

二"《掌上明珠》。

   4、為什麼蓮花妹妹會有小雞雞?活撥可愛的女鏢師徐星星也有愛情故

事,請看采花系列1063【大風堂系列之三】《蓮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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