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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0:59:16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4 15:54 編輯

正文:1-18章    番外:19章之後


【文案】

人生就是一齣悲喜劇,在喜劇了二十三年之後,我突然發現,我的人生就剩悲劇了。

一切都源於第一天上班的早上,我跟那個咆哮教主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我的人生就急轉直下了。

從此,我不是陪伴著boss在相親,就是陪伴著他走在相親的路上。

上帝、佛祖、真主安拉,請讓這個結婚狂男人相親成功吧!




【第1章】


8月20日 星期一 天氣:晴
——————————————————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天氣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

在此之前,用蘇的話說就是“走了狗屎運,被天大個餡餅給砸了”,我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僥幸地通過AC公司著名的面試,成了法律部的一只菜鳥。

公司是有員工制服的,一件白色襯衫,A字裙和一件外套,但並不做強制要求。可我卻很喜歡這套衣服,襯衫的腰線和胸部設計的很好,能突顯該有的,掩飾不該有的,又不顯得張揚或呆板,而裙子也一反職業裝的刻板,在腰際處點綴著同色系的蝴蝶結,正式卻又很好地保留了這群職場菜鳥的朝氣。據說這套衣服是AC總裁親自挑選的,潛意識�我對這位素未謀面的boss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神采飛揚的自己,自信滿滿。

蘇倚在牆邊看了半響,轉身進屋,出來時端著一杯水,攤開的手掌中有粒小小的藥片。

“這是什麼?”我問。

“鎮定劑。吃了。”

“我要這個幹什麼?我是去上班誒。大姐,這樣我會睡著的。”

蘇只說了五個字:“去年聖誕節。”

去年聖誕節是一個很經典的開頭很喜劇,中間很悲劇,結局很慘劇的故事。於是我明白了蘇的意思:我在心情很high的時候,總會有意想不到的舉動,進而導致一系列悲劇。

“可是……”我依舊猶豫,我可不想在boss講話的時候表現得昏昏欲睡。

“放心,這個劑量不會讓你困倦,只會讓你鎮靜。”

我放心地吞下藥片,高興地出門了。

※=====※

上班途中一路順暢,不到八點,我就出了地鐵站。雖然時間還早,但我還是決定穿小路去AC大廈。

通往公司的小路蜿蜒曲折,行人稀少,入職前短暫的培訓期,我和同組的絡絡、Peter常常穿行於此。用Peter的話來說,這就是一條“適合殺人放火、談情說愛的路”。我想著Peter的話不禁低頭輕笑,一擡頭果然在路邊看到一對男女。

那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銀色西裝沒繫領帶衣襟微敞。那女子髮髻高高盤起,一身鵝黃的連衣裙,倚在一輛黑色的車邊,被那男人圈在懷�。

我看了一眼,就回過頭準備迅速走開。是啊,天氣晴好,不做點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事情,簡直辜負了這好時光。

但是,就在此時,就在我心懷美好願望祝福這一對戀人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可怕的咆哮——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為了你,才奮鬥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他究竟比我好在哪�?”

我詫異地回望,然後四處尋找攝像機和圍觀群眾,未果。於是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西裝帥哥,百分之百地確定,咆哮教主小馬哥靈魂穿了。

帥哥極其配合我的猜想。

“為什麼,為什麼!我曾經只是個浪子,如漂萍般浪跡天涯,可是,你的出現奪走了我的心,我為你改變了一切,給了你全部,可是你卻不要我。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聲嘶力竭地狂吼,還配合上了雙手掐住女方肩膀,用力前後搖動的經典動作。

我真的很擔心那女子柔弱的小脖子。

然後,淑女的、優雅的、目瞪口呆外焦�嫩的我——撞到了電線杆子。

我抱著腦袋呻吟,一不小心又撞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上,那車的報警器響了,尖銳的聲音在小胡同�顯得很突兀。男人的理智好像被喚回來一些,轉頭狠狠瞪了我一眼。

大哥,你還能再雷點麼?雖然我的腦袋很疼,可是我的心情很好。笑吧,笑吧,姑娘我再囧,也比不過你。

於是,那一瞬,我宿命地、傳奇地、莫名其妙地伸出一只手,沖他招呼:“嗨,小馬哥,你繼續,雷雷更健康!”

由此可見,蘇的那粒藥片根本沒有起作用。

男人不再做聲,摘下了眼鏡。女子從車�抽出一片紙巾遞給他,倆人低調地進入了瓊瑤劇的下一階段。

※=====※

我在電梯上就遇到了絡絡。我拖住她,給她講述了“菜鳥小白領工作第一天偶遇咆哮馬”的精彩全過程。當到了迎新例會前,我第五遍給她講這個故事的精索版本的時候,絡絡終於受不了了,她瞪著我問:“你撞傻了是不是,腦袋都蹭破皮了還這麼高興。”

“當然了,你想想看,活的咆哮教主,活的啊。人生能有幾回見啊。”我一邊扯出幾撮頭發擋住淤青,一邊手舞足蹈地給絡絡比劃小馬哥的動作。

這時前排的Peter回頭提醒我:“嗨,別講了,boss要講話了。”

一個英俊儒雅的男人在掌聲中站到了講臺上。

那一瞬,我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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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0:59:58


【第2章】


8月21日 星期二 天氣:電閃雷鳴
——————————————————

“關小蓓,你給我起來!”蘇在床邊扯著我的被子,“今天天氣很好,沒有刮風更沒有下雨!”

“我的世界下雨了,風雨交加!”身上的被子被扯掉了,我不顧裸露在外的穿著山寨Hello Kitty內褲的屁股,拼命用被子的一角蒙住腦袋。

“你這是心理受創後的應激反應,治療這種病情只有一種辦法……”蘇用力一扯,我感覺到輕薄的被子帶著一股旋風,飛到了她的手中,“睜開眼睛面對現實!”

蘇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姐,海外留學歸國後,在F城買了一幢臨街二層的房子,上面一層自己住,下面一層是“屹心工作室”的辦公區。屹心是蘇的名字,而所謂的工作室,其實是間心理診所。她每天的工作很簡單,到樓下陪病人聊聊天,沒事兒去電臺客串個主持人,再就是上網答疑解難,基本上算是SOHO。

她的工作曾遭到了我無情地恥笑。有一次在一旁看著她“是、對、嗯、好”地跟人聊了一小時的天,並毫不愧疚地收了人家500元錢的時候,我說:“蘇啊,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就是個知心大媽,不過是特無良老地主的那種。”

當時,蘇只是寬厚地一笑,笑而不語。但相處久了,我才發現,蘇並沒有表面上那樣仁慈,我終於意識到她當初的笑容中,有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隱忍和殘酷。

沒了被子,我依舊把腦袋埋在床單中,默默地趴著。

果然,就聽蘇說道:“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收留你?因為你這個丫頭情緒特別不受控制,反應無常,很容易受激發形成精神病……我一直很想親手培養並觀察一個完全屬於我自己的神經病患者。”

我倏地坐起來:“我哪�無常了,誰無常了!正常人都受不了那個刺激嘛。明明是他很無敵,他很雷,怎麼弄得我反而像神經病呢。”

蘇竊笑,我正不知不覺地步入她的陷阱。可是,一回想起昨天,我就覺得,我還是瘋掉吧。

面容英俊儒雅的男人,銀色西裝沒繫領帶衣襟微敞的男人,雖然眼角微紅,但看上去不像是流過淚,而是通宵工作的倦意。

全場歡迎的掌聲結束後,他輕輕開口:“大家好,我是AC總裁,易凡……”

聲音低沈柔和……咆哮馬穿走了。這是我靈魂出竅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喂,喂,小蓓,怎麼了你,從剛才起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絡絡在一旁捅我,“難道是總裁大人太帥?”

“啊?!”我這才回過神來,“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一會要自我介紹了,要努力給大家留下好印象啊,尤其是這位才俊總裁。”

自我介紹……

是的,AC每年的迎新例會上,每個新人都要做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目的讓老鳥記住你,以便在日後逮到機會就拼命蹂躪你。

為了這兩分鐘,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對著鏡子練習,從眼神到微笑都做到完美無缺,為的就是讓總裁能在這不可能記住我的短短瞬間�記住我。可是現在,我卻開始痛恨自己這樣的努力。忐忑中我自我安慰:我只不過是一個路人,變身咆哮狀態的總裁,不會記得我的。但是屁股還是沒出息地往外挪了幾下,嘴�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一句:“我,我要去趟衛生間。”

“欸?馬上就要自我介紹了,衛生間那麼遠,趕不回來的,你不能忍一會嘛。”

“不行,我緊張,忍不了。”

“小蓓,你搞什麼啊!你今天一早就不正常。”絡絡疑惑地看著我。

這時,我們經理轉過頭低聲呵斥道:“領導發言時,請不要交頭接耳!關小蓓,有問題會後解決!”

我只好挪回座位。但這一陣小小的爭執,已經引起了臺上總裁大人的注意,他朝這個方向投來探尋的一瞥,而我剛剛坐好正掃視前方,為自己的眼神找一個安放的地方。

那一瞬,我和總裁四目相對。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空氣中“劈啪”閃過幾道陰森的閃電,然後是濃烈的臭氧味道。

總裁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神,繼續他的演講。而我,不用女人的第六感都知道,他不僅認出了我,而且有殺我滅口的打算!

我在煎熬中迎來了發言機會。我極其不情願地站起來,開始背誦串詞。早已熟稔於心的語句脫口而出,沒有明媚飛揚的眼神動作相輔助,我只是個說臺詞的機器。兩分鐘前所未有的漫長,終於,我說完了要說的話,準備坐下。

這時,臺上的易凡微笑著說:“小姐,你的自我介紹很精彩,可是你能告訴大家你的名字麼?”

我沈默,名字我是說過的,只不過……很小聲。

周圍同事友善地笑。他們大概覺得自己的老板如春風般和煦,如朝陽般溫暖,可是,我卻從那抹笑容中看出了“我會讓你死的很慘”的惡毒詛咒。

“關小蓓。”我說,順便為自己簽發了死刑判決。

“關小蓓……小蓓。很好,歡迎關小姐加入AC,成為我們這個團隊的一員,希望你和AC能夠彼此成就。”易凡頷首微笑。

那一瞬,我精準地預見到了我們相互折磨的未來。

※=====※

“瞅你這點出息,幾個眼神就嚇成這樣!”蘇說。

“眼神?!要光是眼神就好了!你給我說說他後來那是什麼意思?!”

會後,我沒有跟絡絡、Peter還有其他新人一起,像祖國花朵接受主席檢閱一樣,接受總裁的鼓勵和寄語,而是縮頭縮腦地、迅速地鑽回了我的格子間,把腦袋埋在了一堆文件中。多年看武俠小說的經驗告訴我,當你遇到一個強大的敵人時,最好的解決辦法不是用寬廣的胸懷去感化他、拉攏他、拖他下水,而是要找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隱藏起來,就是俗話說的滾的越遠越好。敵人眼不見心不煩,自然就了了殺人的想法。

我只是偽裝成看資料的樣子,耳朵卻時刻在捕捉周圍的動靜,一有腳步聲逼近,我的身體就本能地做出反應。所以,當總裁助理Elle找到我的時候,我正第三次裝作撿橡皮,鑽到了桌子底下。

“關小姐,易總請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啊,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揉著腦袋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易總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

我覺得背後瞬間豎起一排雷達似的耳朵。新人和總裁就是地球的南極和北極,沒有交界,現如今總裁突然召見一名新人,其中必有隱情!

Elle搖頭表示不知。

背後的竊竊私語,是一曲幸災樂禍的挽歌,把我送上了不歸路。

※=====※

“他在辦公室�等著我,我就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我委屈地說。

“然後呢?”蘇問。

“然後我就一直坐著。”

“你看,這都是你的想象,他並沒有什麼實質動作,你杞人憂天了。”聽了我憤怒的講述,蘇安慰我說。
“杞人憂天?杞人憂天?!”我又抓狂了。

蘇,你到底有沒有明白,我從早上九點半,到下午五點半,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跟他大眼瞪小眼地,一言不發地,對峙著,整整八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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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0:51


【第3章】


8月24日 星期五 天氣:大雨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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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職前,我曾對我的職業生涯做了精準的規劃,那張規劃圖幾乎精確到秒,鐘表上秒針“滴答”晃過的每一次,都將是我輝煌未來的基石。可是……

我從未預料到我的職業生涯會是這樣一個開始。

當然,我想過辭職,可是蘇冷冷拋下句“上月的房租你還欠著呢”,就徹底斷了我這念想。看看,這就是“家”和“寄人籬下”的區別。當風雨來臨時,家可以為你擋風遮雨,而別人的家,卻可能在風雨大作的時候把你晾在外頭,自己跑了。

現在我每天工作的流程很簡單,早上樓下打卡,到總裁辦公室沙發的角落�給自己做個窩,坐一上午,吃午飯,然後再坐一下午。途中,若有人找總裁談話,我就把自己挪到另一個角落,而吃午飯這一項,是這兩天才有的活動。

第一天,到了午飯時間,總裁出去了。我沒有接到明確的指示,不敢輕舉妄動,後來實在餓得受不了準備擅自下樓覓食時,卻驚訝地發現我被反鎖在�面了!一陣敲門砸窗的掙扎之後,我放棄了,乖乖坐在沙發上一心一意地等待總裁回來。

直到午休時間結束,他才回來,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看他的文件。

我肚子不爭氣的“咕嚕”聲,提醒了他我的存在。

“沒吃午飯?”

“嗯。”我有氣無力地點頭,等待著他的特赦準備下去找點殘羹冷餚。

“哦,那很遺憾。AC的午餐一直是出名的美味,而今天中午還有迎新餐會,餐飲部特地準備了加餐。”

我的肚子又不爭氣地叫囂了一下。

他卻繼續低頭看文件,不再做聲,完全沒有放我下去吃飯的意思。

我傻了。

周四一早,我準時坐到了總裁辦公室沙發上。

總裁路過我身邊,低頭看了我一會說:“關小姐好像瘦了,人也不如第一次見時那樣精神了。”

我看著他無邊眼鏡閃過的寒光,嘴角隱隱約約的抽笑,百分之一萬地確定,他是故意的!

又到午飯的時候,我把藏在身上各處的火腿腸、餅干、酸奶一一搜羅出來,挑釁似的擺了一桌。

總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關小姐好厲害啊,憑空變出一堆吃的,簡直跟小叮當一樣。”

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餓了三天還繼續在你這間破屋子�挨餓,就是腦子進水了!

他卻走過來說:“不過,關小姐的東西可以收起來了,今天我帶你出去吃。”

就這樣,我沒出息地、屁顛屁顛地跟總裁身後,在公司同事猜疑的目光中,上了他的車。

車子七拐八拐地來到了本市最著名的五星級酒店。

門童殷勤地拉開車門,接過鑰匙,代客泊車去了。而侍者都不需要問一句,就直接把他引向一張兩人餐桌:“易總,您請,預定的位置,兩位客人。”

總裁坐下,接過餐牌,開始仔細地看。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對面坐下,屁股只在椅子上搭了一半,接過餐牌時,我沖站在一旁的服務生露出了一個狐假虎威的心虛的笑容,然後低頭裝作研究天價菜單。

“兩份特色牛排,一份七分熟,一份五分熟。紅酒。”

“那配菜和甜點呢?”

“和往常一樣。”

“好的,請您稍等,一會就來。”侍者收回餐牌轉身離開。

我有些不悅,好歹是請我吃飯,多少該問下我的意見啊,就算我對這�不熟,也不至於完全擅作主張啊。可是轉念一想,五星級酒店呢,進來喝杯茶都是賺了,更何況吃飯呢,於是我又釋然了。

有人過來倒酒,先是總裁那杯,然後是我面前這杯,我剛要伸手,準備去品味我人生中第一杯法國葡萄酒的時候,就聽總裁說道:“啊,關小姐,不好意思。我是請一個客戶吃飯的,還請你到別的桌就餐。我疏忽了,實在對不起。”說罷,他輕彈手指,喚來另一位侍者,把我帶到了旁邊的一桌。那侍者小哥又在我鼻子底下塞了本餐牌,離開了。

靠!丫的你個金華火腿!

我在心�暴了句粗口。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羞辱我的!要不我在對面坐了這麼久,他怎麼才意識到!

我對他怒目而視,而他端起酒杯,沖我做了個幹杯的動作,優哉遊哉地品起酒來。

我摔了餐牌打算走。

一個服務生過來攔住我:“小姐,這張桌子是預定的,您若不消費的話,也需要支付20%的服務費。”

我剛想說:找旁邊那個笑得陰險的小白臉去,就馬上想到:是了,反正是他付賬,不吃白不吃,今天姑娘我就吃窮了你!於是我攤開餐牌把�面的東西從頭到尾點了一遍。

哼,吃不完我就打包!然後我也隔著桌子沖他森然冷笑。

不一會,總裁的客人到了,與此同時,侍者給我端來了我的第一道菜。

看著糯白的米粒,金黃的雞蛋,我越看越覺得這像傳說中的——揚州炒飯。

“請問……這是不是上錯了?我好像沒點這道菜。”我問旁邊的侍者。

“這是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先生幫您點的,他說您的胃不好,不適合吃油膩的,特地囑咐我們為您做了這道金玉滿堂飄香蛋炒飯。”

果然是揚州炒飯。

“拿炒飯糊弄我,我不吃!給我換,我也要吃……牛排!”我提高聲音態度強硬地說。

我的聲音引來其他就餐的人不滿的眼光,那服務生趕緊解釋:“小姐,這款炒飯雖然傳統,但也是經過我們店�特級廚師的精心烹制,用料考究、美味健康,而且只要198元,絕對的物超所值。”

198元的揚州炒飯……我這個窮人家的孩子又抱著“喝杯茶都賺”的想法屈服了,決定坐下來接受命運的擺布。我鬱悶地扒著炒飯,想:再貴的炒飯,能吃出牛肉味兒?!

一個小時後,我又坐上了總裁的車。

“關小姐吃的好麼?”他問我。

“別說五星級酒店的炒飯,就是白水也是好的。”我挖苦。

“吃好了就好。我一直擔心關小姐有心理負擔。因為我們公司有規定,只有部門經理級別以上的管理人員,因公外出就餐,才給報銷餐費。而其他員工外出就餐都要自己買單。像關小姐今天這餐午飯,雖然由公司墊付,但將來也要從薪水�扣除掉。”總裁平靜地給新人完成了公司制度普及教育。

……198元的揚州炒飯……自己買單……

我的心疼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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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1:15


【第4章】


8月27日 星期一 天氣:多雲轉多雲
————————————————

“蘇,你說說,他這是什麼心態啊!”周末的時候,我把易凡的種種惡行向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他呀……”

我支著耳朵準備聽蘇的高見。

“要聽我的專業意見,每小時500,不足半小時按半小時計算,超過半小時不滿一小時的,按一小時計費。照你boss這個狀況,起碼得講上兩個小時。咱倆關系好,給你打個七折吧。”

“財迷死你算了!”

結果,沒弄懂總裁的心態,卻弄清了自己的想法。他開始挑釁的,並用卑鄙的方法打響了這場戰爭,本小姐奉陪到底!

蘇沒有絕情到底的送了我一句話“敵人就是那彈簧,你強他就弱”。

周一大早,在蘇的激勵下,收拾好一地殘破的心情,我又雄赳赳氣昂昂地坐到了總裁辦公室。

他開例會,聽下屬報告,歷經了周一清晨特有的忙亂之後,又開始安靜地看報告了。而在我探聽到一系列公司內部問題後,拿出手機開始玩蛇吃豆了。

“Damn!”經過上周超負荷使用,我的手機已經嚴重磨損,在我馬上要通關的時候,死機了。

總裁擡頭看我一眼,遞給我張小紙條:“關小姐,請幫我打一下這個電話。”

我狐疑地接過來,想問他打給誰、說什麼,他卻一副“你不需要知道”的姿態,又去忙了。

我撥了幾次後,對他說:“易總,沒人接。”

“打到通為止。”

我百無聊賴地一遍遍重撥,一直沒人聽,就在我開始懷疑這電話主人是不是那個甩了他的黃衣女子時,突然發現他倚在窗邊對著我莫名其妙地笑。因為背對著陽光,他的臉藏在一片陰影中,手機一直在手中閃爍,給那張臉映上了一層詭異的藍。

我被眼前的情景駭到了,結結巴巴地問:“這是……您的電話?”

“我就是想證明一下,你有多無聊。”

我這才意識到,在等待電話接通的空間,我的手指一直在2、4、8、6這幾個鍵上快速地移動。完了,落下病根了。我悲哀地想。

可是說到無聊,還是總裁你比較無聊吧!

我又瑟縮回了沙發,片刻之後,一個想法湧入我的腦子,曾經意氣風發的豪邁的關小蓓又回來了——

我幾步走到總裁辦公桌前,媚眼如絲地看著他,“嘩”地一下子撕開我的襯衫,露出我黑色性感蕾絲花邊bra和我34B的cup,逼視著他。然後,他就在我的美色之下、反攻為守強盛的氣勢之中,退敗了。哼,男人不都是色厲內荏的紙老虎嘛。

咳咳,當然,這只是我的想象。

這是我在網上看到的“制服你的陰險老板一百招”中的第九十九招。當你忍無可忍地對你的老板使出這招時,通常情況下,如果你的boss不是極度饑渴的色狼,他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把你逼到了如此地步,接著他就會檢討自己的行為,並有所收斂。

我開始付諸行動。……然後悲哀地發現,想象中的我比現實中的強悍一百倍,我……才是那個色厲內荏的紙老虎。我猶猶豫豫地走到他跟前,把手搭在了胸前。

總裁擡頭看我,眼神�有點困惑,他大概從來沒想到,我敢不經召喚就走過茶幾,來到他的面前。他上下打量著我,目光落到了我微敞的衣領上。

“你要幹什麼?”他問。

我的手僵在胸口——我又蹭回到了我的沙發。

看來我只能使用第一百招了。

那個帖子的作者說,當以上九十九招都無法制服你的boss時,你只有去死了!

我自顧委屈的時候,總裁說話了。

“關小蓓,”他這次沒喊我關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打算做什麼,我奉勸你一句,打消這些可笑的想法。你不要跟我說這些都是小事、私事,在同事間發生的任何小事兒,都能演變成一場公共災難。你也不要指望我大人有大量眼睛一閉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如果我可以,還能讓你坐這麼多天?!”

“每個人都有底線,我也不例外。在底線之外,我可以很大度很豁達,而底線之內,就是一片見者剜眼、聽者割耳的死亡地帶了。很不幸,你撞到了我的底線,雖然我不能殺你滅口,但在抓住你的把柄、讓你徹底屈服之前,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我絕對不會亂說的!周一早上什麼沒發生!我用人格保證!”

“什麼都沒發生?那你為什麼對周一早上這個時間點這麼敏感?另外,在我找李絡小姐談話的時候,她曾對我說,你周一早上曾對她講了不下五遍咆哮教主的故事。而她在揣度你為什麼被我關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順便把這個故事告訴了全公司的人。現在,這個故事就差一個主角了。”

我追悔莫及。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啊。蘇,你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打暈了我啊。

“關小蓓,我相信你的人格。但是作為人,你必然有為人的弱點,總有一天,你會在做夢、說漏嘴、或被人威逼利誘的情況下,說出這件事。所以我不能冒險。”

我一身冷汗。

“記得公司的宗旨麼?‘加入AC,我們將彼此成就’,關小蓓,你會為你是AC的一員驕傲的。”總裁皮笑肉不笑地總結,“好了,監禁期結束,你現在可以回你的辦公室了。”

我夢遊般飄到了門口,身後又傳來總裁的聲音:“還有,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有試圖辭職或者任何逃離公司的舉動。你獨自被關在我辦公室的事,全公司都知道。總裁辦公室,總會有些商業秘密的。你是學法律的,自然知道泄密對公司和個人將有怎樣的影響。”

“你,你!”我出離憤怒,“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置公司利益不顧,為一己私利出賣商業秘密!”

“我是總裁,是不是商業秘密,我說的算!”他優雅地笑,“你可以離開了。”

我是在午休時間回歸的。絡絡、Peter還有一幹新人,打著關懷的旗號,抱著八卦的心態,第一時間圍攏到我身邊。我在大家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中,鎮定地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紙箱子,倒空了�面的東西,剪開個洞,把自己的腦袋藏了進去。

把我從箱子�解救出來的,是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助理,他說人事經理想見我。

人事經理是個白胖大叔,人稱老吳,面相和藹可親,就是那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總給人種望不透的感覺。老吳坐在辦公桌後,眯眯著眼睛看了我半天。

往常被人這麼看,我不是會炸毛,就是會緊張,但是總裁辦公室坐了一個星期之後,十個老吳拿著軍事望遠鏡近距離觀察我,我都不會有感覺了。

“請問吳經理找我有什麼事麼?”我無精打采地問。

老吳張張嘴沒出聲,仿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似的。他輕歎一聲,把一張紙推到我面前:“關小姐請看這個。”

一張來自總裁辦公室的投訴信。

內容是“總裁被人性騷擾”!

“我是女生,我更容易被騷擾好不好。”我激憤。易凡啊,易凡!你還能更無恥點麼!

老吳不以為意地笑:“關小姐不必激動,我相信關小姐的人品,這大概只是個玩笑。”末了,他又輕輕加了句:“不過這個公司想騷擾總裁的女孩,多去了。”

不知老吳到底怎麼想這封棘手的投訴信,拿給我看並一笑而過,算是一個最溫婉的提醒,順便,他又給我看了一張人事調動函。

“關小姐現在的職位由法務助理變更成了總裁的特別助理。”

總裁身邊總共四個助理,連資歷最老的許客都沒被冠名“特別”。那麼這個“特別助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老吳並沒有給我答案,只是意味深長地說:“年輕人,好好幹,前途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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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1:33


【第5章】


8月31日 星期五 天氣:微風有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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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總裁特別助理,就意味著我的辦公地點由法務部的格子間,轉到了總裁辦公室外的辦公室。幾張助理辦公桌很奇怪地擺成了一排,從遠處望去,呈現出這個形狀

“—       — — — __”

毫無疑問,最右邊的桌子是我的。但不管怎樣,結束了禁閉期,開始了正式的職業生涯,我還是很高興的。我心情愉快地布置著桌子,身後傳來一陣“嘿嘿”的笑聲。

我擡頭,見到易凡正俯身查看旁邊Elle桌子上的一份報告。我靜靜地看著他一會,無聲地告訴他:不要裝了,我知道是你故意要人放一張這樣的桌子在這,也知道你是故意來看熱鬧的。

我們無聲地僵持了一會,他終於擡頭對我說:“關小姐,有什麼問題麼?”

我燦爛地一笑:“總裁早!”

易凡一愣,他似乎沒料到我是這樣的反應,他又看了我一下才說:“嗯,早。歡迎你,好好幹。”

轉身離開時,我看到了他唇角一抹笑容,帶著許戲謔,有些溫柔,很好看。

易凡有四個助理,傳說中的許客,以前見過的Elle,還有Alice和榮墨陽。許客年紀較大,處世沈穩練達,對我表示出了大哥般的歡迎,笑容真如初陽般溫暖。Elle和榮墨陽都是名牌大學研究生,兩人並肩而立的時候很好地詮釋了“天之驕子”這個詞。Alice雖然模樣溫婉柔順,但是薄巧的嘴唇卻顯示出了為人的鋒芒和淩厲。據說,她是公司唯一一個大專畢業生,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從公司最底層做到了總裁助理的位置。三個人同樣對我表示出了歡迎。

我深呼吸,坐下,開始整理思路。是的,我的職業生涯由於一個詭異的開始走向了一個詭異的分支,但不管怎樣,我都將堅持下去,向他們證明,我關小蓓可以堂堂正正地坐在這個位置。

當然,不管被冠上什麼名號,我終究是職場菜鳥,幹得最多的,就是跑腿、複印、傳遞文件這類瑣碎而繁雜的活。倒是不明就�來辦事兒的人,看到我桌子上的銘牌比別人多出來的“特別”二字,常常直奔我而來,而我,常常尷尬地把來人引薦給別人或是向前輩求助。

“上次來了一個老板,找我辦事兒我不明白,就請他去找許客。後來那人回來,看著我說,‘特別助理,夠特別啊。小姑娘,以後要是幹不下去了,記得上我那去啊。’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人啊。”周四午飯的時候,我跟絡絡抱怨。

“小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隱藏很深的背景?都是在職場混,能夠理解的。”

“哪有什麼關系啊。只不過是……”我趕緊把剩下的半句話咽了下去,嗯,總裁說的對,我這個人是真容易禍從口出啊。

“只不過什麼?”絡絡逼問。

我塞了一嘴米飯搖頭,表示不能說。

絡絡擡著我的下巴仔細看了一番:“看來傳聞是真的。小丫頭你是想用這張狐狸臉釣金龜婿啊。”

“我沒想傍大款!”我咽下米飯惱怒地大喊。

餐廳瞬間一片寂靜,我被大家意味深長的眼神,活活鞭了回屍。

周五快午休的時候,我去給總裁送文件。

他簡單地看了一下,簽好字遞給我,自己摘了眼鏡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那個……易總,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了。”我躡手躡腳往外走。

“等等,”他叫住我,卻沒有睜眼看我,“聽說你昨天在餐廳�喊什麼‘不是傍大款’?怎麼回事兒?”

我一邊想著對策,一邊在腦海中搜索那個可疑的通風報信的人,無奈那個時段幾乎全公司的人都聚集在餐廳,目擊者太多。我不知道總裁究竟聽到了什麼,這個時候最明智的方法就是實話實說:“我只是不太理解特別助理的職責範圍。至於其他的話,都是玩笑。”

“玩笑?”他終於睜開眼睛看我,不戴眼鏡的眼睛,陰險更加通透,“這麼說你是想傍大款了?”

我強忍住去撞牆的沖動。這是怎樣的理解力啊,能把我的話扭曲到這種地步。

他似乎很欣賞我抓狂的表情,過了好半天才說:“好了,我也是開玩笑的。去告訴許客他們,與倫嘉的合作項目成功了,中午我請客,犒勞大家。”

“啊,我跟絡絡約好了,今天中午陪她去醫院。”我脫口而出。

“我有說請你麼?你參加倫嘉的項目了麼?”

倫嘉項目談判的時候,我還沒來……可是也沒有這樣不給面子的。

“不過,也是時候告訴你該什麼時候跟上了。”

“跟上”助理配合總裁工作的一種通俗說法。

許客是在易凡參加董事會等相關重大會議的時候“跟上”的,Elle和榮墨陽是在和外商談判的時候在易凡左右保駕護航的,而面對公司內部事務,永遠是Alice巧笑嫣然地站在易凡身後。

而我,關小蓓,總裁的特別助理,該在什麼時候“跟上”呢?總裁的時間好像被分配完了啊。

“該不會他吃飯、開車、上廁所都要我跟著吧?”我對絡絡說。

“小蓓,你墮落了,他上廁所你都想跟著!”

事實證明,我的嘴不是在制造禍端,就是在預言禍端。

倫嘉項目的慶功宴,易凡到底帶上了我,不是因為他突然良心發現,而是他要在別的屬下心中保持一副親民和善的偽裝。

酒席間,他說:除了四大助理跟著我的時間外,都由關小蓓跟著我。

我算了一下,除了四大助理的時間,就剩下他吃飯、休息、開車……上廁所的時間了。

飯後沒人的時候我質問他:“上廁所的時候要不要跟著你啊!”

他叼著牙簽斜眼瞪了我一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是不介意的。”

……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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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1:53


【第6章】


9月9日 星期日 天氣:秋高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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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一度甚囂塵上的關於“特別助理”是幹什麼的討論,終於塵埃落定了。

因為他們會在總裁偶爾去員工餐廳吃飯的時候,看到一個人跑前跑後端茶倒水;會在總裁出門辦事前看到一個人沖在前方,開門清路迎來送往;會在早晨高峰時段看到一個人抵住電梯門,默默承受著電梯�的人憤怒的目光,然後等待總裁大人慢條斯理地走進來。

是的,這個人就是我,小工關小蓓。

終於,同事們曾經對我失足女青年式的惋惜變成了無限同情:“總裁好陰險啊,拿公司的錢,為自己雇了個全天候小保姆啊!”

Peter拍著我的肩膀說:“小蓓,我錯了。我當初不該誤會你虛榮地出賣自己,我現在知道你有你的難處。”

我百感交集,滄桑地回拍了Peter的肩膀。

周五傍晚,易凡提前遣散了四大助理,放他們過周末去了,而我則陪著他稍加了會班。下班時在電梯�,遇到了一些同樣加班晚歸的同事。

一起下到公司一樓大廳,那些漂亮美眉們一個個嬌滴滴地跟易凡道別:“易總,再見!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易凡並不急著走,站在門口跟她們揮手告別,動作灑脫清爽,笑容還是那麼一副如春風般溫暖的模樣。

我站在易凡的側後方,順著他的目光追尋而去,然後——看到了美女們裸露在外的細長的小腿。

嘿嘿!所有人都走光後,我也湊上前,甜甜地糯糯地說道:“易總,不知道您還有什麼事情,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交代,我也先走了。哦,對了,祝您周末愉快!”

易凡扭頭看我,一張奧特曼�凶神惡煞的怪獸臉。

哇,絡絡,Peter,蘇,快來看!傳說中的變臉啊!

我穩了穩心神,故作鎮定地問:“易總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辦麼?”

易凡扭曲著臉盯著我看了一陣,說道:“成天裝著不累麼?”

我一怔,隨即又笑靨如花地說:“易總說笑了。我天生愛笑,在學校同學們就說我是微笑天使呢。”

“你願意裝就裝吧。反正你也看過我咆哮了,我也不怕你看到我的真面目。”這一周,易凡不再對我擺出一副陰險的算計的臉,而是越來越多地暴露出他暴躁的咆哮教主本質。

“總裁您又說笑了,您在我眼中,永遠是如春風般溫暖的人。”我看到他嘴角抽搐了兩下,是的,我就是要你聽出我話中的諷刺味兒,“那我先走了。”

我往前跨了兩步,突然想到他會不會也像看那群美女同事那樣看我的小腿?回頭,果然見他盯著我的腿若有所思。

“關小蓓,”他喊住我,“下次換雙鞋。”

一瞬間,我有那麼點愧疚,有那麼點感動,原來他還是有點人性的,體諒我這種從小穿著運動鞋跑來跑去的小孩初次穿高跟鞋的痛苦。

他接著說:“去換一雙那種細高跟的,員工制服配這種大媽的粗高跟鞋真是糟蹋了。別跟我說沒錢,我給你發薪水,知道你賺多少!買雙鞋,剩下的夠你吃午飯了。”

……你也知道我的薪水除了買鞋就剩吃飯錢了啊!

我一路糾結地回到家,剛開門就收到了易凡的短信:明天上午九點,事成了賞你雙高跟鞋。

“哼!別把姑娘我瞧扁了,我可不是這樣貪圖小利的人!”我嚷。

“怎麼了?”蘇從廚房�出來,眼神中卻是滿滿的“難道你不是貪圖小利的人?”

我剛想回易凡幾句“威武不屈、富貴不淫”之類正氣凜然的話,又收到了他的短信:你要不去,扣你雙高跟鞋的錢!

我迅速地回了句:老板,請您放心,我一定準時到達,竭力促成您的好事,達成您多年的夙願。

“周末還加班?”蘇撇了眼我的手機問,眼神換成“我就知道你是貪圖小利的人!”

“是啊。”我點頭,不過對於這個不平等加班要求,我還是……很期待的。

話得從這周的第一天說起。

那是我第一天升級為小工,尚不清楚總裁什麼“時間”是屬於我的。一大早,榮墨陽拎著個筆記本電腦來到了我的桌子前:“小蓓,易總要你去他辦公室一趟,拿上這個電腦。”

“啊?易總這麼早?”我看表,不到八點,我是新人才這麼積極的。

“是啊,易總的‘其他’時間應該是你跟的,我幫你把活幹了,你怎麼謝我?”

“這樣啊,”我裝作思考地摸摸下巴,“下次你跟易總的時候,我可以替你一下。”

“謝了,不用。小姑娘伶牙俐齒的。”榮墨陽笑,“趕緊去,易總等你呢。”

我敲門進去:“易總,早。聽說你找我。”

“坐,”他順手塞給我一遝紙,“幫我看看這個。”

前面幾張是易凡的個人簡歷,最後一張印了個網址。我翻看他的簡歷,然後淚流滿面,難道這就是家母常說的“人比人得死”麼?

三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年紀,國外著名大學的學曆,一連串閃光的履歷……

“怎麼樣?”他問。

“很好……”

“具體說說。”

“青年才俊,天之驕子,國之棟梁,民族希望……”

“哦,那打開那個網址,幫我把資料輸進去。對了,用我的電腦,不要用公司的機器。”

啊?莫非才俊你這是要另謀高就?是了,要不怎麼不能用公司電腦呢。

在地址欄輸入字母前,我長了個心眼,把它抄胳膊上了。據說大公司高層互挖牆角都有各自隱秘的途徑……我現在是用不到,沒準將來呢。

地址欄敲入字母,回車。

一個粉紅色網頁浮現出來,一行大字闖入眼簾——

真情聯盟單身白領人士網上婚介中心。

……

我翻開那頁紙,把那個網址又輸入了一遍,回車。

還是那歡樂的粉紅色畫面。

我愣了幾秒鐘,緩緩轉頭看易凡,盯了他一陣子,又轉過頭看屏幕。

當我的目光在易凡和電腦間交替了十幾次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是的,你沒看錯……那地址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的聲音很輕,耳朵邊緣泛起微微的紅。

大哥,你還能更雷一點麼?

接著,我笑噴了。

我又被關小黑屋了。當易凡黑著臉拖我出來的時候,我正趴在地上捶地。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他拽著我一路疾走來到會議室,“進去。”他一把將我推到了�邊。

我帶著串傻笑沖進會議室,然後立馬噤了聲,一屋子高管都在看我。我立即識相地找了個角落坐下,向許客借了紙筆,裝作會議記錄的模樣。

約莫一刻鐘,易凡才進來,宣布開會。

這天下午的會開得很不順利,易凡一直黑著臉,無情地否決了幾個提案,刻薄地批評了幾個部門經理。每個人都看出他不正常,祈求會議快點結束。易凡卻把會期拖的無限長,整整四個小時。這是作風精煉簡潔的易凡治下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眾人都很痛苦,但最痛苦的還是我。

我知道易凡發怒的原因,所以一看到他那張裝腔作勢的臉,我就……用盡全部毅力克制住自己想撓牆、捶桌子、放聲大笑的沖動。即便這樣忍著,我還在是不時地噴笑一兩下,然後惹來眾多高管不滿而譴責的目光。

會議室在那天下午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詭異狀態:一個盛怒的總裁,一群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高管,還有一個強忍笑意不時偷笑的我。

會議結束時,我內傷了。

下班時在走廊�遇到了絡絡,她苦著張臉對我說:“今天真倒黴,我們經理挨了總裁的訓,回頭又訓我們!”

“我今天也過的很痛苦。”

“真的?”絡絡狐疑地看著我,“那我怎麼聽說你今天在23層男廁所狂笑了一個上午,害得所有男性高管都跑到樓下跟小工們搶廁所?”

他竟然把我關男廁所�!哎呀,笑得太厲害都沒顧上看。

“到底什麼事兒把你笑成這樣?說來聽聽。”

我扭曲著臉,忍著笑搖頭。我這才發現,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有八卦不能說,有糗事不能共享。

易凡的不平凡之處就在於,可以一邊在內心深處追悔莫及,另一邊仍逼著我填完了婚介網上的資料。

接下來就是暴風驟雨的一周,甚至樓下看門的小保安都知道高層風向不對,每天戰戰兢兢站的筆挺。放眼整個公司,上上下下一片愁雲慘霧,我的快樂就顯得分外沒心沒肺。

易凡的心情在周四下午才稍有緩和,因為他接到了婚介網的一個電話。

“她們說看了我的資料,覺得我條件不錯,所以給我安排了她們手中最好的資源……”易凡的話說得有些吞吐,眼神閃爍,似乎是打算一發現我有嘲笑他的苗頭,就打住話題把我轟出去。

我是想笑,但看著易凡居然有些扭捏的表情,忍住了:“咳、咳,然後呢?”

“然後她們說把時間給我安排到周六上午的九點半。這事兒你怎麼看?”

我沒看法。

“那就去唄,這事兒挺好的。”我說。

周六上午八點五十,我就接到了易凡的電話:“關小蓓!你在哪?我都來了半天了!”

此時,我正狂奔在他預定的那家咖啡廳的路上。“老大,差十分鐘九點呢!再說不是約好了九點半麼?!”

“遲到了扣你薪水!”

沒聽說過這樣的,休息日陪著老板相親,沒加班費不說,遲到了還扣薪水!我憤恨地掛了電話,繼續狂奔。

來到咖啡廳,第一眼就見到易凡一身閃亮地坐在一張桌子旁。

“怎麼樣?”他問我。

易凡很帥,稍一打扮更有種衣冠楚楚的風流,可是為什麼他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比我那些這輩子第一次套上不合身的西裝裝模作樣去找工作的男同學們還要青澀還要二的味道啊!

“挺好。”我覺得不能打擊他,有點言不由衷。

“你坐那,”他指了指旁邊的小桌,“這個角度可以很好地觀察到我們倆。”

我以為我只負責開場活躍個氣氛,然後迅速走人,沒想到還要做全程電燈泡!可是boss發話了,我就是個探照燈,也得一直亮著。於是我又坐到了上次五星級酒店吃炒飯的位置。

一直等到九點五十,女主角才出現。

兩個中年婦女,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看到易凡,似乎一愣。其中一個走到易凡跟前說:“啊,易……凡,小易是吧?我是真情網的張大姐,給你打電話的那個?記起來了麼?這就是我電話�跟你說的林美嬌。哎呀,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來晚了點。坐,坐啊,看這孩子客氣的。我有事兒先走了,你和小林好好聊啊。要我說相逢就是緣分,要勇於摒除世俗的思想,珍惜機會!好啦,我先走了,拜拜。”說罷,大媽迅速撤了,留下一個相對年輕一點的女人。

易凡看著對面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張了張嘴:“阿……阿姨,啊,不,大姐你好。”

那女人朗聲一笑:“客氣的,什麼大姐不大姐的,叫我美嬌就行。”

看到這,我站起身,拎著包步履鎮定地向外走,剛一出門就不顧淑女形象撒腿就跑,轉個彎覺得易凡看不到我了,立即蹲到牆角笑了個驚天動地。

一個年輕的媽媽領著孩子路過,看看我,抱起孩子,迅速離開。

不一會,易凡就找到了我,踢了一腳我身邊的牆壁,恨恨地說:“我在�面就聽到你笑了。”

我抹著眼淚說不出話來。

“走了!”他從地上拖起我。

我跌跌撞撞地跟上。哎,都說笑一笑十年少,大哥,你這禮拜讓我年輕了三十歲不止,真有種脫胎換骨再世為人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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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2:13


【第7章】


9月12日 星期三 天氣:晴有雷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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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誰把網上婚介當真啊,估計都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填著玩的。只有易凡這傻小子才事無巨細添地那麼仔細。人家一看,資料這麼詳細又這麼優秀,得,遇到騙子了,於是將計就計,派出她們最好的資源美嬌小姐,準備會一會這位騙子同行!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躺在床上給蘇講易凡的烏龍相親經曆,又忍不住抱著肚子連連打滾。

“別笑了,你都快成滾滾了。”蘇忍俊不禁地看著我,“哎,這麼看來,你說易凡有沒有可能是雛兒啊,這麼單純。”

“不能吧,他留過學,好多年呢。國外多開放啊,他肯定不是處。話說這個你比我有經驗。”

“我不是說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很多人在一輩子有數不清的性伴侶,但心理卻一直是個情竇未開的孩子。”蘇說。

“哦,這個說法有意思。不過,蘇啊,”我繼續捶床,“這個人生太喜樂了。虧我當時還把那個網址寶貝一樣地寫胳膊上。”

周一,我又第一個來到辦公室,簡單打掃了一番,坐在位子上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又起那個徐娘半老的美嬌阿姨,捶著桌子又笑了半天。

兩道寒光直射過來,我擡頭看到總裁就站在幾步開外,冷冷地說:“許客,記一下,關小蓓無故敲桌子破壞公司財物,告訴財務,扣半個月工資,賠償公司損失。”

許客知道他這是氣話,並沒有當真,只是在他身後對著口型問我怎麼了。

我搖頭聳肩攤手,笑著以示無辜。

大家所期待的,經過一個輕松愉快的周末,總裁能夠一掃抑鬱心情重新變得如春風般溫暖的想法落空了。連一向沈穩的許客都頗有微詞。至於我,更是被易凡支使地團團轉,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無情地打壓,連午飯都是端著盤子在行進中完成的。

但我不以為意,“徐娘半老,美嬌阿姨”這八字就是我的護身箴言!

一想到這幾個字,我的心情就由衷的high。

總裁與我的情況正好相反,他的抑鬱隨著我的笑,水漲船高。周一例會的時候,我就幻想:如果我一直隔著桌子對他這麼陰陽怪氣地笑,他會不會控制不住當眾咆哮了呢?

果然,周一傍晚的時候,總裁小爆發了一下。

他經過走廊的時候,突然指著花架上的一盆虎皮蘭問:“這花怎麼都黃了?怎麼養的?誰負責養的?!鏟掉,鏟掉!關小蓓,重新去買盆新的!”

許客在一旁對易凡進行初級植物學教育:“易總,這是虎皮蘭……”

“我當然知道這是虎皮蘭了,還用你告訴這是虎皮蘭!”

“可是虎皮蘭就是花紋斑斕的,要不怎麼叫這麼名字呢。”

“叫虎皮蘭它就該是黃的麼?你看老虎,它是黃的麼?它是花的!”

大家無語地覺得總裁無理取鬧了。

我趕緊上去打圓場:“大家別爭了,我這就去買。我年輕,又不是徐娘半老的阿姨,跑跑腿沒關系,沒關系的。”

其他幾個人可能覺得我這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但易凡聽了,眉毛不受控制地抽動幾下,就突然吼道:“買兩盆!許客,市場�最大棵的植物是什麼?哦,對!仙人掌!關小蓓,你給我搬兩盆仙人掌回來!坐公交去,不準打車,誰都不許幫她!”說罷,摔門回他的辦公室。

五個人目送他憤怒的背影消失在總裁辦公室。

我身後響起了Alice冷清的聲音:“小蓓,我以前一直覺得你能做總裁助理是憑著僥幸瞎混日子。現在才發現,以你這樣的年紀,真是少有人能有這樣好的脾氣和風度,能這樣沈得住氣。”

“您過獎了。”我笑得坦蕩磊落。

Alice姐啊,你若知道真相,會鄙視我的。

周二一整天,易凡連續地接到一個人打來的電話。讓我注意到這個的原因,是易凡接電話時的奇怪姿態。

他接電話的全過程是這樣的:電話鈴響,漫不經心地撇一眼屏幕,然後把電話湊到鼻子前若有所思一會,按接聽鍵,用他低沈柔和的聲音說:“您好,我是易凡,請問您是哪位?”對方說了些什麼——怪事兒就發生這一瞬,易凡立即彈坐起來,上身筆直,神情嚴肅認真,緊張地“嗯、啊、是、好”。

他這樣子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五歲那年,同班小男生被我堵在廁所�扒光了褲子最後哭著找阿姨告狀,阿姨叫來我媽拿我問罪時,我就是這麼一副神經緊張、身體緊繃的樣子。我把這種姿態總結為“做了壞事兒後又打死都不承認的極度心虛”。

易凡電話�存著的電話都是能見到活著的他的人,通俗說就是同事、朋友、親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讓他這麼緊張呢?我好奇的血脈前所未有地賁張了。

易凡的樣子頗為神秘,我已經為竊取到這個秘密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結果一天還沒結束,謎底就揭曉了。

Alice在傍晚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她那句標準的“您好,AC總裁辦公室……”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大嗓門青春期女孩特有的聲音:“喂,找我凡哥接電話,對,就是你老板。我怎麼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他就關機了?你告訴他別想岔了,周末我媽——啊,就是張大姐,你一說凡哥就知道了——本來是要領我去相親的,結果我突然有事兒,才讓找別人代替的……”

Alice鎮定如常地說了句:“請您稍等,我幫您轉接總裁。”然後徑直來到易凡門前——不是直接內線轉接,因為轉接前通常要說“易總,XX來電”,此時的Alice必然不知道這XX該填上什麼內容。她低聲說:“易總,您的電話。”

電話轉給了易凡。

放了聽筒Alice立即去門口的飲水機倒水,Elle和榮墨陽聚攏在許久不碰的複印機前印資料,就連許客,也煞有介事地查看易凡門口的一幅畫是否掛歪了。高層們不是不八卦,而是看這八卦能不能沖破他們層層偽裝的心靈,破土而出。顯然,易凡相親這個消息,就有這種生命力。

總裁辦公室傳來爭執聲,我不放心地推開門向�張望,隱約聽到一句:“林美嬌那個大媽你都肯見,你不能見我啊,你是不是腦殘啊!”

美嬌大媽……易凡新的死亡地帶。

他炸毛了,掀翻了桌上一摞文件。

大家齊刷刷地看著門邊的我。於是我抱著“我不炮灰誰炮灰”的心理默默走了進去。

我從易凡哆嗦的手中接過電話:“你丫才腦殘呢,你全家都腦殘!聽聲音就知道你是個又沒胸又沒腦的人,你有沒有林美嬌好看都是問題呢。想見我們總裁的美女都排到美國了,你給他提鞋都不夠格。見面?哼,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那邊又傳來一陣叫罵,我沒有理會迅速掛機。

易凡頹唐地坐在一邊。

我恨鐵不成鋼:“遇到這種情況,通常要回罵的。這番話對那孩子來說,雖然殘酷了些,但為了自己不被氣死,還是不要顧及什麼斯文了。”

他解釋:“我是想罵來著,可是到嘴邊的全是英文,我怕她聽不懂……”

……你太善解人意了。

我走出屋子,其他四個人仍一臉驚駭地站在門外。我平靜地說:“請大家不要把剛才我在電話�說的話,列入對我的印象。那是極小概率事件。還有,總裁相親事件請不要對外宣揚,這是為了公司的形象,也是為了我們自身的……安全。”

無需多言,只是大家嘴角都多了抹詭異的笑。

總裁第一輪相親風波,平息於周三上午。

易凡又接了陌生電話,吸取上次經驗把電話遞給了我。

果然,電話�傳來了一個女孩聲音,只是這次語調甜美文靜,不過一番話的中心思想還是和“腦殘女”一樣,希望易凡賞臉見她一面。

“不見。”易凡斷然拒絕。

是啊,吃一塹不長一智才是腦殘呢。我委婉地轉達了易凡的意思。

“這樣啊。”那女孩幽幽歎息,“我明白的,像易先生這樣優秀的人,肯定是看不上我這樣的女孩的……只是,我仍幻想著他能給我這個機會。啊,是我不該多想,對不起,打擾了。”

女孩柔弱哀婉的聲音打動了我。這姑娘讓我聯想起那些面試被拒的同學。每次我都想沖那個落寞的背影喊“同學,回來吧,我要你了”,也不顧聽到的人是否想回來揍我一頓。

瞬間,我又同情心泛濫了。我努力把女孩聲音�的哀怨轉化到我的眼睛�,淒淒楚楚地看著易凡說:“總裁,給這姑娘個機會吧。”

易凡屈服了。

我問:是我的眼神打動了你麼?他說:不,我怕你再看一會,我就會沖上前把你的眼睛剜出來扔腳底下碾碎了。

我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見者剜眼,聽者割耳”的話,覺得他榮耀的外表下其實隱藏了一顆暴力而嗜血的心。我為他們在AC大廈旁的西餐廳安排了一頓簡單的午飯,然後偽裝成門邊的一株仙人掌,仔細觀察了那女孩一番。和想象一樣,女孩文靜秀氣看樣子是個好姑娘。易凡因相親問題,折磨了眾員工近兩個禮拜,所以我內心很愧疚,很想他這次能夠收複失地然後恢複成以前那個如春風般溫暖的總裁——嗯,即使偽裝的也行。

易凡從餐廳出來的時候,我正在餐廳門口拔手上的仙人掌刺。

“這姑娘怎麼樣?”我問。

“還好吧。”易凡說,但聲音有明顯的敷衍。

我教育他:“你不要有偏見。不要總想著家世、地位、學曆這些世俗的問題。你現在人生得意,是多少人追求的可以不受金錢束縛單純追求自己夢想的時候啊。這時候一份美好的愛情才是最完美的。我覺得那姑娘人不錯,會是賢妻良母的。”

正當我為自己堪比街道主任的做思想工作的功夫而洋洋得意時,易凡打斷了我:“我沒世俗她。”

“那……”

“她媽是林美嬌。”易凡悶聲說

呵,“徐娘半老,美嬌阿姨”估計將成為易凡一生的夢魘。

傍晚,我去送文件的時候,看到易凡默默地把“真情聯盟”拖黑名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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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2:32


【第8章】


9月25日 星期四 天氣:溫度持續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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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有一天在辦公室等總裁批文無聊的時候,我不小心撥通了他的手機,電話鈴響時我還嚇了一跳,於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一瞥不要緊,我發現上面的名字不是“關小蓓”而是“花仙子”。

“花仙子?”我好奇地拿過電話,順手往後翻了翻,還有“藍精靈”。

“藍精靈是誰?”我又問,再翻翻,居然還有人叫“不讓我吃牛肉面”……我的好奇瞬間飆到峰值沖破理智,沖動地不計後果地撥了出去。

片刻許客舉著手機進來,問:“總裁找我有事?”

“不笑給你一千塊錢獎金,笑扣你三千!”易凡看我一眼迅速地說。

我氣沈丹田面沈似水。

許客納悶地看著我扭曲的臉,直到易凡對他說:“沒事,你去忙吧。”

許客走後,我很自覺地用沙發上的靠墊蒙住自己的臉,笑地快要窒息了。

“易總,我盡最大努力了,扣我一千吧。”我平靜下來、披頭散發從靠墊�掙紮出來時說。

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自言自語道:“花仙子啊,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部動畫片,�面的主角就叫小蓓。”

我知道我的獎金泡湯了。

回到自己的電腦旁,我順手搜索了下《花仙子》,居然是八十年代中後期在國內放映的少女系動畫!按年紀算,那時的易凡十多歲了吧……一個半大小子,看小女孩的動畫片,還特喜歡?!

於是,我又順手把電話上的“總裁”改成了“雷哥”。

周四一大早,易凡就把我喊到辦公室,順手遞給我一個信封。

我打開,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A4紙和一張銀行卡,紙上詳細地寫著卡號、密碼、開戶銀行等信息。我兩眼放空地任想象信馬由韁了一會,什麼貴族公子愛上小保姆、富家子弟看上貧民女、百萬富翁娶了打工妹之類的惡俗橋段迅速閃過我的腦海。嘿嘿,這種王子灰姑娘的童話也肯眷顧我了麼……等等,為什麼下面有串“www”開頭的字母?

我拉攏韁繩,默默下馬,順順想象之馬的鬃毛:馬兒,咱回來吧,總裁要去的地方還真缺乏創意啊。

輸入網址,回車。果然——

三生緣婚戀網。

我探尋地看著易凡。你還真是愈戰愈勇了!另外,這卡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會員制的,每年收一萬五的會費。所以服務很周到,質量有保證。”易凡解釋,“我朋友介紹的。”

從這一刻起,我對易凡的這位神秘朋友,充滿了滔滔不絕的仰慕之情。還有,誰說高學曆就一定高智商的?眼前這娃就差在額頭上寫“人傻,錢多,速來”了。

一回生,二回熟,不到十分鐘我就搞定了大部分資料的填寫,只是到了聯系方式這一欄,我有點犯難。上次,我們都是沒有經驗的人,居然把易凡的私人電話和幾部辦公電話全都寫上了。他與林美嬌見面後,多金才俊的身份迅速曝光,以至於繼張姐和林美嬌的女兒後,無數女性打進電話試圖促成易凡的姻緣。助理辦公室五部電話外加他的手機,一度成為總裁私人征婚熱線。

最後,我們靠說“啊,對不起,你打錯了。”“易凡啊,有這人,有房有車?對,自行車,出租房。”“年紀?六十四!三十二?那是打個五折,三十二誰征婚啊。”之類的謊話,以及到通信商那�要求屏蔽這些不明來電,並找人幫忙刪除了“真情聯盟”上易凡的個人資料,這次風波才徹底平息。

“這一次怎麼填?”我問易凡。

“填你的。”顯然經過深思熟慮。

我拒絕。因為我不想當熱線接線員。

“給你報銷話費。”

我還是搖頭,現在公司給我的話費每月都有結餘,但是當了接線員必然要倒搭。

“那就砍掉你現在的通訊補助。”易凡威脅,“然後再讓你做接線員。”

我屈服了。易凡狠辣之處在於:幹,有些許獎勵,不幹,有慘重損失。

這次填表,我為易凡注了無數的水。生生硝掉他身上閃閃發光的金色,變成個半新不舊還帶有鏽色的銅人才敢扔到狼群�,但反響依然熱烈。小半天我就接到了不下十人的電話,都有約見易凡的想法。我把所有來電人士的資料做了簡單歸類,正咬著筆琢磨怎麼匯報給易凡的時候,我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的女子對我說:“我在幼兒園工作,如果易先生喜歡,可以到幼兒園�看看小朋友,他們都很可愛的。”這話不乏城府,在工作場所見面,所見比較真實又會減少尷尬氣氛,而周圍環繞著小朋友,既性感又可以試探出對方的品性,真可謂保媒拉纖一舉n得之妙法。

但打動我的還是那句“看小朋友”。

小朋友周末是不去幼兒園的,而我也不想犧牲周末時間陪總裁相親。

我迅速問遍四大助理總裁下午是否有重要安排,答案否定。我遂去遊說易凡,他答應了。

周四下午陽光正好的時段,我和易凡驅車趕往“小花朵幼兒園”。

幼兒園老師沒想到易凡會這麼快同意和她見面,根本未加打扮,出來迎接易凡的時候,衣著帶著和小朋友瘋鬧的狼狽。

可是,我很喜歡她額角晶晶亮的汗水,真實而親切。

“好可愛!把握住了!”我在易凡身後說,然後迅速撤離,表示不做電燈泡的決心。

易凡卻回頭看我,眼神�全是驚訝,直到那老師走近了,才回頭跟人家打招呼。我不知道他驚訝個什麼勁兒,跑開和小朋友玩了。

半個小時,易凡獨自找到我:“園長找她有事兒,讓我陪小朋友玩一會。”

“怎麼樣?”我問,像個老道的媒婆。

“挺好。像你說的,挺真實可愛的人。”易凡眼�滿滿的笑意,不知道是因為看我被一群孩子拖倒在沙坑�,還是真的很中意那女孩。

“別動!阿姨,我送你個禮物。”一個小男孩攏起雙手放在我的頭頂。

“什麼啊,花麼?”我問。

“不,蜘蛛!”小男孩說。

“啊!易凡,易凡!救救我!”我驚恐的大叫。我一般不大怕蟲子,但是這種毛茸茸八條腿還趴在你腦袋上隨時準備往你衣服�鑽的,就比較有問題了。

可是,易凡居然臉色蒼白滿面驚恐地往邊上挪了幾步,如果沒有那道柵欄,估計他人已經在二百米外了。

“啊……”我繼續尖叫。

“唉,女孩子,真沒出息。”小男孩老成地歎氣,“阿姨你別動,我幫你把蜘蛛摘下來。”

那邊,一個小女孩跑到易凡身邊:“大哥哥,你真沒出息,給你英雄救美的機會你都不珍惜。”

易凡都沒跟幼兒園老師再見,就拖著我跑了。

“我不是不救你,可是我……真的很怕……蜘蛛。”易凡看我一臉不高興,連忙解釋。

“不是,我沒怪你,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那你沈著個臉幹什麼?”易凡突然很自戀地湊過來,“我和別的女人相親你鬱悶了?”

“無聊,我才不會為這個鬱悶呢。”

“那到底怎麼了?”

“他們憑什麼喊你哥哥,喊我阿姨啊!你比我大多了!”

我的死亡地帶,一是年紀,二是年齡!

這一次相親,又是速戰速決,前前後後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只是餘威尚在。

“誒?舒爾茨的蛛網分析法什麼時候變成蜘蛛分析法了?是我記錯了還是經濟理論升級了?”快到下班的時候,榮墨陽拿著一遝文件從總裁辦公室出來時納悶地問。

“別外行了,蛛網什麼時候進化成蜘蛛了?”Elle說,順便在電腦上搜索。

“不信你過來看。”榮墨陽指著紙,“總裁給我分析了多久,我就納悶了多久。”

我探頭,哇,雪白幹淨的A4打印紙中央,好大一只烏黑油亮汁肥皮厚毛茸茸肉嘟|嘟的大蜘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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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2:51


【第9章】


10月14日 星期日 天氣:暴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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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精打采地從蘇的治療椅上起來,蘇立即就去拿她賬本。只見她在上面寫到“保守估計還需治療7-15次,已欠診費5800元”。我笑得勉強:“記吧,記吧。反正我現在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蘇沒搭理我,咬著筆杆想了一會,又填上一句“10月13日晚打碎玻璃杯一只,價值32元”。

我無語,我這個負債上百萬的人還怕你往我身上記一只杯子錢?!

悲劇開始於九月底。

AC並購同業钜荷集團下屬一個子公司消息是近兩年來財經市場的一個重大消息,終於收購談判進入到了最後的也是最關鍵的階段,法務部開始大量跟進各項並購活動,從上到下沒日沒夜的加班,忙得團團轉。

午餐時,絡絡只來得及抓住我抱怨一聲:“小蓓,我忙得都忘記睡覺的滋味了。”就又被人叫走了。

我很羨慕她的忙碌。總裁助理的工作也很忙,但是潛意識�我一直覺得這是個暫時的職位,我最終將回歸法務部做我心愛的法律。於是,我向易凡提出申請暫時調回法務部幫忙,理由很堂皇“為公司利益著想,在關鍵時刻與同事為公司發展並肩奮鬥”。

易凡很爽快地同意了,說:好好幹。

我對他做了個激情澎湃的握拳動作。

他又說,不要忘記你的工作。

我就是去工作的啊。回到法律部,我迅速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勞動第一線,做法律的人也真是無情,一個個把自己也把別人當牲口使。

幾天後,我才意識到,易凡說的“不要忘記你的工作”不是指並購的相關事務,而是……他相親的事!

其實項目到了這個程度,主要談判工作已經完成,就等待法律部準備制作好各種文書,呈交雙方代表簽字了。所以相對我們而言,易凡很閑,有功夫喝著茶看我們忙碌。並在坐煩了的時候,來煩煩我。

他不止一次地在我手忙腳亂的時候來電話,慢悠悠地問:“哎呀,婚戀網有人給我來電話了,說有個小姑娘挺不錯的,讓我去見見。”或在我抱著一摞半人高的材料時抱怨:“你怎麼這麼慢才接電話!下次慢了扣工資啊。”

我越來越不耐煩,金剛的臉也越來越黑。

金剛是法務部部門經理,人如其名,性格也像名字一樣強悍威猛,眼�容不下沙子,對人鮮有笑容,易凡都敬他三分。他見我頻繁接些無關電話,說:“關小蓓,不管他是誰,告訴他無關事情請無關時間解決。”我連連點頭,我知道這是他對我最容忍的提醒了,他下次再開口的時候,肯定不是這個態度。可是老大啊,你能對總裁黑下臉,我一個小兵,能對總裁的無聊說三道四麼?

這天下午,金剛召集我們開會。而易凡一直打入我的電話,雖然調了無聲,但還是讓我很分神,因為我在等一個重要電話,又不能關機。我頻頻看手機的動作引起了金剛的注意,他暫停會議,說給我三分鐘時間把問題解決掉,否則我就不要再出現在會議室。

我一直懷疑易凡通過攝像頭監視我,要不他怎麼總能撿我最忙亂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果然就聽他說:“左轉往前五步,那�有個攝像頭。來,笑一個,茄子。”

“易凡,請你停止你無聊的舉動!這公司是不是你的?!我們拼死拼活地給你幹活,就是為你讓你折騰著玩啊?”我真怒了。

易凡輕聲說:“小蓓啊,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不用這麼緊張。你也轉告下金剛,叫他也放松一下。”

放松?金剛現在碰一下就爆了。

我狠狠瞪了攝像頭一眼,轉身回去。

會議剛繼續了半個小時的時候,我又接到總裁辦公室的連續電話轟炸。

我沒用金剛批準就沖出門外,沖到攝像頭底下,豎起中指,對著電話吼道:“靠,你二大爺的,還沒完了。”

喊完我就清醒了。

我,又發生極小概率事件了,還是對著總裁……

電話那邊有點沈默,但沒有傳來我預計的暴怒的聲音。許久,聽到一個中文很爛的聲音說:“呵呵,Ms關,我是Morgan。剛才我和易討論中國和美國員工對領導態度問題。我說,美國員工比中國員工要隨意很多,他們大多數時候敢說出自己的聲音,甚至和老板爭吵,中國員工就不會。結果易說,那不見得,中國也有敢罵老板的雇員。我們為這事兒打了賭。現在我輸了。哈哈。”

Morgan是AC某外資股東的老板,和易凡關系不錯,據說他在AC的股份都有易凡代理。我曾遠遠見過他一次,一個典型的美國派大叔……不過沒發現他也這麼無聊啊。

不過,我居然沖股東比了中指,還爆了粗口……蘇說的對,我的精神很不穩定。

我鬱結地掛了電話。果然,回去的時候金剛當眾對我一頓劈頭蓋臉地罵,用詞之犀利言語之狠絕讓我無地自容欲死不能。

恍惚、緊張、鬱悶、焦躁的狀態持續了整個並購時期,甚至到AC和钜荷雙方總裁簽訂並購合同握手留影噴彩帶開香檳,每個人臉上都帶出放松的笑容時,我還是緊繃著一個弦。

我覺得,那個時候,我內心的某個角落就意識到一場由我引發的麻煩正在浮出水面。

並購成功大概一個禮拜後,易凡召開會議對這次並購做出總結。我被安排在一旁放映幻燈片。

會議進行到一半,金剛從外面沖了進來。

“關小蓓!”他一聲怒吼炸裂在會議室,接著迅速越過眾人來到我面前,手�攥著一摞合同,在我面前抖動,“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腦子仍“嗡”地下全黑了。

金剛的手繼續抽動,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以為他會把那摞紙抽到我的臉上。

易凡攔住金剛:“老金,老金,冷靜一下。”

老金看著我,眼神中有父母看孩子般的恨鐵不成鋼,他最終把那摞紙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轉身離開。易凡跟著離開,其他人也都魚貫而出。

最後,我一個人孤單而茫然地站在會議室,驚奇地發現我的腦子居然沒有炸掉,

當時我想,易凡,你回來告訴我沒事都是誤會啊。易凡,你怎麼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哼哼,真可笑。

最終,我坐下來翻看金剛摔給我的資料。我出錯的地方用刺目的紅色標出來,像一片死亡標語。

我犯了那個著名的由小數點引起的慘案——把每股出價多加了個零,後期財務軟件基於此的自動計算,讓所有數據都漲了十倍。這麼說的話,賠上整個AC都買不起一個钜荷的一個子公司。

當時老金讓我最後排查合同�的錯誤,然後再把報價計算一遍,附到合同中。其實合同和數據經過好多人查看,所以我覺得應該沒有問題。然後就接了易凡的一個電話,結果心緒不寧,無意識地在報價後加了一個零,最後居然沒有核對就提交了。就是這樣一個本來可有可無的程序,讓我給搞砸了。我好比一個小工兵,拿著鏟子排淨了一片土地上所有的地雷,然後優哉遊哉地埋了顆原子彈。

我想,我該無地自容吧,我是不是該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結果,我只是在走廊飄蕩。

易凡在23層辦公區電梯口劫到了我,他把我拖到一邊,摸摸我的額頭,問:還好?

我笑,摸摸他的額頭,問:你還好?

他搖頭,說:是啊,怎麼能好。

然後他又說:關小蓓,回家去,等電話通知。

蘇來公司接的我。回到家,我抱著枕頭一直在床上搖啊搖。

易凡說“等電話通知”。通知什麼?我被開除了?因為給公司造成損失,公司將訴至法庭告我個傾家蕩產?易凡你為什麼不說“一有好消息我就通知你”?易凡你能解決好一切是不是?你能的是不是?求你千萬要解決掉這件事啊,這個損失我賠不起,我一輩子都賠不起啊。

三天後,我接到易凡電話,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個並購案是個雙贏的決策,AC出價本來已經夠優厚了,而易凡與钜荷的老板又私交甚篤。在這種情況下,易凡居然追回了已經生效的並購合同,讓钜荷重新簽署了一份。

損失雖然挽回了,但是法務部由經理到普通職員都受到了嚴厲的處分,本應慶祝的事情卻成為了他們職業生涯中的一個敗筆。

我知道我可以在平時跟易凡胡鬧,但是工作上,出了這種事情,任何借口都不能稱之為借口——甚至因為總裁的幹擾而導致的分心,AC的很多工作本來就是在高難度強幹擾的情況下完成的。所以,我拿著留職待查的處分通知書,沒有任何辯解的打算。

“易總,對不起。”

“公司因此損失了178.4萬,不算太多,這是我能夠爭取的最小損失了。”

178.4萬……公司制度我熟稔於心,那個零頭就夠我被記大過踢出公司而且不用公司支付任何代價。

“你……易總,您要開除我,我能理解。這樣留下我,會讓您很難做。我也會……很愧疚。”我想表現地灑脫點,試圖擠出個微笑,但是沒有成功。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他疲倦地捏捏額頭,“在完成並購案前,你的每一級主管有審核義務。大家是一個團隊……我也有責任。”

這種類似文書的小活交給低級職員,本來就是為了減輕決策人員負擔的,所謂主管負責,只是象征性地簽下字。易凡這麼說,是為了減輕我的自責。我明白,也很感激。

“出了這種事,我不能再留你在身邊,否則就顯得太過包庇。你回法務部,職務還是以前的。不過,象征性地處罰還要有的,公司將對你進行半年的審查,半年後重新評估。而為彌補公司的損失,這半年沒有薪水,半年後若重新評估合格,將給你補發六個月最低工資。”

我知道,這是易凡能為我爭取到的最輕的處罰了,半年後評估合格,這次事件將不會在我的職業生涯中留下汙點,熬過半年,我還有美好的未來。這個結果,我知道是易凡在幫我扛,頂住來自股東、高管、公司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的壓力,幾乎幫我扛了全部。

“謝謝。”我輕聲說。

“去吧。”

走到門口時,他對我說:“對不起,是我讓你分心了……我也很抱歉。”

我沒說話,開門離去,直到門關上才靠著牆角任一直強忍著的淚水流下。

我聽到了�面深深的歎息。

回到助理辦公室,Elle他們已經幫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多謝前輩們一直以來的幫助和照顧,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們上前與我握手道別。

Alice卻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輕聲說:“哪�都能開始。要記住,這�甚至還有更高的地方,有一個位置等著你。”

這是她用十年拼搏得出的經驗,我信她,我會期待著回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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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5:23


【第10章】


11月18日 星期日 天氣:秋意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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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和回,是完全兩種感覺,尤其是我這種狼狽地被趕回來的。此時我所能做的就是低調、沈默、不引人注意。所以接到處罰通知的第二天,我最早一個趕到公司,在晨曦還沒有散盡的天色中,又重新把自己安置到法務部的格子間。回到法務部首先面對的是同事刻意忽略我的目光。我是一個緩刑犯,被放逐到荒原,獨自接受歲月和時間的審判。除了絡絡每天默默陪著我,甚至連Peter都不大搭理我了。

最讓我接受不了的,還是跟易凡有關。我現在只能每周一兩次在例會上見到他,那距離遙遠地讓我陌生。他不會看向我,不會對我微笑,在他眼�,我完全退化成了眾多基層員工的一份子,而這些人,對於總裁來說,都是隱形的。

於是回想起跟易凡近乎胡鬧的日子,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知道他是否繼續相親是否還在接到那些仰慕他的女孩的電話。這些事情是我沈默生活中少有的暖色,每每回想起,我的嘴角還會浮現起微笑。是的,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我可以明了地告訴自己,我是把易凡當作朋友的。可是易凡,你呢?

關於我的故事,傳言有很多版本,最集中最主流的就是關於一個拜金女孩和多金老板的豔俗故事。

絡絡看我哀歎看我神傷,以為我在為這些事情煩惱,她激憤地說:小蓓,你怎麼不解釋呢!

我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防川都做不到更何況防人呢。

絡絡說:小蓓,你快得道了!

時間果然是醫治創傷的最好方法,跟何況這時間還帶著利益。

並購钜荷子公司為公司帶來的效益迅速顯現,短短半個月,钜荷股票市值一路上揚。這種收益讓股東們合不攏嘴,小數點事件造成的損失開始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十一月初,參加並購案的員工都得到了豐厚的獎勵,尤其是法律部的員工,將領取一份不菲的紅包,這是公司典型的剛柔並濟胡蘿蔔加大棒政策的表現。

錢還沒到手,大家就開始算計怎麼花這筆錢。討論到熱烈處,一個大姐突然問:“小蓓,你打算怎麼花這錢啊?”

討論有那麼一兩秒種的停頓,大姐自覺失言也很尷尬。

“哈哈,我看著你們花就很高興,你們就當幫我花,盡量地花。”我趕緊說。我不是偽善,是由衷地覺得因為我的錯誤,把大家的好事變成壞事,我希望他們得到補償——雖然不是來自我的補償,但多少都能減輕點我的愧疚。

氣氛又緩和下來,大家繼續談論。中途不忘拉上我適當打趣。

你們現在已經能夠重新接受我,我很滿足。

下午金剛拿著一遝信封,對著人名逐個分發。

我在一旁跟著傻樂呵。結果最後金剛走到我面前,遞給我個信封:“好好努力。”

金剛的話不多,卻讓我覺得很安心,而信封�也只有薄薄的一片,我卻很感激。AC對待員工一直很人性化,盡管沒有我的錢,卻依然準備了我的信封,讓我在人群中不至於難堪。

我突然想起了易凡那句:

加入AC,我們將彼此成就。

是的,AC已經成就了我,我希望有機會成就AC。

正當我攥著信封感懷地一塌糊塗的時候,Peter突然從我手�搶走了信封。他捏了捏厚薄,咂咂嘴:“咦?還有發支票的?!”

“怎麼可能?”我笑著打開信封,從�面抽出張紙,豎在了Peter面前,只見上面寫著“您對公司的負債已經由1784000元減少為1781864元,恭喜您,您為公司免費服務的三十一年九個月零八天,已經減少為三十一年七個月二十四天”。

“真狠!”Peter又同情地拍我肩膀了,“小蓓,你放心,我退休後會回來看你的。”

我卻把這張玩笑似的紙片仔細地放好。因為這行話下面有易凡工整灑脫的簽名。

雷哥啊,你偶爾還會想起我,是不是?

當然,私下�我還是對一分錢沒分到有點小失望。

“不是說股票升值損失彌補了所有損失麼?”我不甘地問絡絡。

“債權債務兩回事!盈利與你無關,負債繼續由你承擔。安心做你的小奴隸吧,不要心存妄想了。”

這時,我真覺得她沒Peter厚道。

我的心情大幅度回暖,是在上一周。

11月11日是公司成立紀念日,每年的這一天,公司基本是處於半停滯狀態,員工們現在輕松的氣氛中慶祝半天,然後放半天假。大家戲言,當初的股東們一定都是光棍,在11月11日這天無所事事,決定辦個公司聊以解悶,後來自己成家立業了,不忘兄弟們的苦,光棍節不上班,讓有家室的出去招搖,單身的找牆角獨自鬱悶。

今年因為事務比較多,所以不能像往年一樣全員休息。有人探聽到小道消息,說公司要在那天放全體單身的假,讓他們尋找真愛去,而非單身的,為了慰藉單身的鬱悶,則要替他們加班。

我突然想到,如果這樣,易凡一定是奔忙在相親路上!想著,自己哈哈大笑。

但實際上,公司是這樣安排的,以部門為單位,不忙的11號休息,忙的上班然後在周末由公司出資組織大家到近郊兩日遊。

法律部工作繁重,自然被分到了近郊遊那一撥。

近郊遊去的是F城東郊五十�外的一個湖區度假村。我十分喜歡那湖水,聽說要去那�,欣喜若狂。

蘇對我剝削她的錢又強迫她陪我去超市采購小食品的行為很不滿,她鬱悶地嘀咕:“不就是個破湖麼?你怎麼跟小學生春遊似的興奮。”

我說:“這你不懂了吧,當你心煩的時候,坐在湖邊看著水一蕩一蕩的,就會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蕩漾,然後你的煩惱就在這樣溫柔的蕩漾中,消散了。”

蘇鄙視我:“一個半汙染的湖有什麼好蕩漾的,小心吃多了看到漂浮垃圾吐了啊。”

我說:“呀呀,你不會理解的,你這個沒有生活情趣的女人。”

蘇笑,說:“這旅遊簡直就是為你準備的,除了你,估計沒人喜歡大冬天去那�吹冷風。”

周六早上,我套了件很卡通的外套,戴了頂帽子,背上小書包就出發了。

來到公司門口,發現還有半個小時就發車了,車上還只有幾個稀稀拉拉的人,果然啊,蘇說的沒錯,大家對郊遊都不感興趣。

我低著頭往車上走,準備去找找絡絡或是Peter,結果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嗤笑:“你再添條紅領巾,能升二年級了。”

我擡頭,看到易凡在第一排低頭看我。

“咦,你不是去相親了麼?”我脫口而出。

易凡瞬間汗了:“誰說我去相親了?”

我給他理順思路:“看看,這個活動是頂替11月11號那天的假期……11號是光棍節……你單身,所以去相親……今天替那天活動……”說著說著,我自己都亂了,“沒什麼,沒什麼,我看到你條件反射了。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去後面等絡絡了。”

“等等,你包�都裝了些什麼東西?”易凡不等我答應,就扯開我的包查看起來,然後他順走了我包�大部分好吃的。

“你這都買的些什麼啊。薯片呢,果凍呢,有點棉花糖也行啊。”發車後,絡絡啃著我的火腿腸抱怨。我十分鬱悶地看著易凡周圍一圈同事,開心地吃著總裁分發的小食品。

絡絡說她暈車,下車跟一些人直接去賓館了,而我拎著包跑到湖邊,深吸一口帶著清涼水汽的空氣,坐到湖邊岩石上,看湖水喂鴨子。

一個影子投射到我前面。

“你記得你跟我說過很喜歡湖。”易凡說。

蘇的那句“這旅遊簡直是為你準備的”在我心�投下一道靈光。我有些期待地問:“所以你特意組織來這�郊遊?”

他說:“對不起,你自作多情了。來這�是因為最便宜,而且旅行社還給回扣,看,我已經把明年相親喝咖啡的錢都賺出來了。”

我說:“不帶你這樣以權謀私的。”

其實我更想說:“我代表法律,代表警察,交錢包不殺!”

過一會,易凡又捅我:“看,那邊有個廟,好像能求姻緣呢。”

“沒興趣,我才二十三,不著急。”

易凡一副“你又自作多情了”的表情:“我是說……我想去。”

“咳,咳。”我把喂鴨子的面包塞自己嘴�了,又嗆了半死。

雷哥,你結婚狂啊?我身邊那些大齡女青年,都沒你這麼饑渴的。

“那你去唄,又沒人攔著。”

“堂堂AC總裁,叫人看到去求姻緣,多沒面子啊。你幫我掩護一下。”

不讓人看到就有面子了?你幹的囧事還少麼?

“我掩護不了你。”我踮著腳比劃了一下,“你比我高一個頭,藏不住。”

易凡只說了四個字: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我懵懂地明白他的意思。見他跑遠了,我突然抱著腳倒在地上大呼小叫:“啊,我的腳扭了,好疼啊。”

周圍的幾個人立刻跑來查看我的傷情。而幾個在廟�的同事,探頭看了下只是有人扭了腳,又繼續他們的活動了。也是,崴腳不是什麼大事兒,吸引不了那麼多眼球。我對易凡聳肩:無能為力了,估計我只有喊我要生了,才能把他們全吸引過來。

易凡在人群後搖搖頭,指了指我身後的湖。

啊,太狠了吧,十一月的天啊。

易凡還在那比比劃劃地堅持。

唉,誰讓我欠他人情呢。我一狠心從地上站起來,嗖地一下子竄到湖邊的岩石上:“啊,頭好暈,我不行了!”然後我就大義凜然地“失足”墜湖了。

這下不僅我的同事,半個湖區的人都聚攏過來。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她這是扭到腳了,還是扭到腦袋了?”

當我被大家七手八腳撈上來的時候,易凡正好從廟�出來。

“怎麼樣?怎麼這麼不小心?還能走麼?”易凡上前做出一副領導體恤下屬狀。

“我頭暈,有點冷……”我小聲說。

易凡還算仗義,俯下身要背我,在場幾個男士見狀立刻跟他爭了起來。

見此情形,我一揮手豪氣萬分地喊了句:“讓領導先來!”

“我剛才抽了個上上簽,大師說我會有好姻緣的。”趴在他背上,易凡喜滋滋地對我說。

家庭婦女死你算了。我極度鄙視他這種封建迷信活動。

“呦,剛才那嗓子喊的不挺有力氣的麼,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易凡,剛才在水�,我好怕,我拍別人救不上來我,我怕我就這麼淹死了,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易凡一陣沈默:“關小蓓,你不是初中的時候就取得了市少年遊泳比賽冠軍麼?”

該死!簡歷�廢話太多了,裝瓊瑤被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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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5:42


【第11章】


11月21日 星期三 天氣: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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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冒了,重感冒。

周一的時候,我就覺得很不舒服,強撐到周二中午,金剛都看不過去了,命令我去看醫生。我告訴了蘇,然後不情願地打車去了醫院。不是我硬裝小強,而是……我覺得我現在可能拿不出看病的錢。

果然,護士給我吊上水後,蘇就拿著小筆記本坐在我的病床前念叨:“兒女就是父母的債,兒女就是父母的債啊。”

我被她念叨得一個頭兩個大:“你是我姐吧?沒升級成我媽啊。”

蘇一抖手中的小賬本:“你說你媽看到這些外債,會不會想掐死你?”

“不會。”我認真想了一下,“她大概會砍死我,這樣比較解恨。”

傍晚的時候,我被吊上了第三支水,蘇回家拿東西。我獨自呆在病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感覺到有一只手覆到我的額頭上,那手帶著一陣寒氣,讓我燥熱的額頭頓時覺得很清涼。我舒服地向上拱了拱。接著,那手變成了兩只,蓋在了我的臉上,我下意識地蹭了蹭。然後,那手往下,停在了我的脖子處……開始撓癢癢。

我覺得我有必要醒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易凡在離我很近的地方,一直撓著我的脖子。

我說:易凡,你在幹什麼?

易凡說:嘿嘿,我這麼撓我家貓的時候,它舒服地直哼哼。你怎麼不哼哼?

我說:易凡,你知道我要是你家貓的話,我會怎麼做?

易凡問:做什麼?

我說:我撓死你!

易凡拖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說:“關小蓓,我好心來看你,你可真不溫柔啊。”

“你怎麼不說我是為什麼生病的啊!”

易凡想了一會,輕聲說:“我沒想讓你跳湖來著。我就是想讓你去湖邊指著天上喊一句‘有飛碟!’之類的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就行。”

我鬱結到頭疼:“你這什麼破主意啊,我還不如跳河呢。”

我又一想:“那你看我跳下去了,還能安心去求簽?”

“我是想反正你都下去了,我要不去,你豈不白跳了?反正有那麼多人在那�,你又會遊泳,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我真鄙視你這個有理性沒人性滿腦子算計的資本家!

“不過我抽中了上上簽不是?軍功章�有你一半。”易凡大概見我臉色不對,趕緊解釋。

“誰稀罕,你個家庭婦女。你的因緣跟我何幹?”

不對,我在心�說,您老趕緊有段好姻緣吧,省著沒事折騰著我玩。

過會兒,我看著他說:“易凡啊,你來看我,怎麼空著手就來了?鮮花氣球什麼的不實在,來點水果蔬菜也行啊。”

易凡說:“AC怎麼把你這麼個俗人招進來了。”

“是俗了點哈,”我同意,“那咱來個不俗的。易凡啊,你怎麼來的時候不拿條煙?然後在你走後,我躲在無人的角落�,偷偷拆開包裝,驚喜而愧疚地發現�頭不是煙,而是滿滿的現金。”

易凡看我:“缺錢?”

“能不缺麼?如果不是扛不過去了,我都不想來看病。”我說得有些委屈。

易凡有些意外:“老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敬業呢。”

我是敬業。我為了老板連湖都跳了,還不敬業麼。

許久,我們沒再說話。易凡像個孩子般好奇而專注地盯著點滴,看著藥水一滴滴落下,而我一直看著他,就像當初被他關進辦公室,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天色漸暗,病房�流淌著一種曖昧的氣息。

暗色的光影落在易凡身上,讓他看起來像一位隱藏在時光背後古典而優雅的貴族。

呵,這樣的男人,應該有無數女孩趨之若鶩啊,應該情場得意啊,可他,怎麼會一次次奔走在相親的路上,然後獨自一人在破敗的廟宇�等待月老的憐憫呢?

我想起了蘇的話。

她說:一個人若愛的徹骨,結束這份愛的時候,就會像抽筋斷骨般疼痛。他的心會空虛,他的靈魂會無助,他會想盡辦法去尋找他缺失的部分。

我笑,說:蘇,你什麼時候這麼文藝了?易凡空虛?他每天想方設法地折磨我,哪�顧得上空虛。

蘇說:顧不上不代表沒有!你個俗人,跟你說話都浪費我的文藝細胞。這件事兒這麼說吧,好比一個孩子正在吃一塊好吃的餅,突然這餅被人搶走了,你說他會怎麼辦?

我問:揍那人一頓?

蘇瞪我一眼:他會千方百計地去尋找另外一塊餅,代替以前的。

我問:所以他消遣我?我是那餅?

蘇說:不,你是石頭。你沒救了。

易凡,你是想讓那些女孩,替代哪一份缺失的靈魂呢?黑暗中,他的身影安靜地有些落寞,讓人動容。我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過往可以如此改變他。

於是我問:“那個女人……她是誰?她……走了?”

“誰?”易凡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第一天上班的早上,那個穿黃裙子的女人,她……是你女朋友?妻子?”

易凡起身查看我的點滴,說:“關小蓓,我記得告訴過你,不要越過我的底線。”他的聲音很輕,冷靜無情。

氣氛有些凝澀,可是我還固執地問:“她走了?她為什麼離開?你這麼優秀,不應該啊。”

易凡沒說話,青色月光下,我幾乎以為他要再次咆哮了。結果他只是輕輕捏住細長輸液管中間的氣室,對我說:“關小蓓,你看。”

我好奇地瞅過去。

他迅速捏空了氣室,又迅速松手。大量的藥水迅速湧進我的血管,一陣冰涼,然後又被迅速壓回,我的血也跟著被抽回到輸液管中。我看著輸液管底端殷紅的血,傻了。

我記得在報紙上看過,有小護士往負心男友的靜脈�注射空氣,氣柱行走到心髒時,人就不行了。我很擔心他一不小心把空氣捏到我的血管�,我的一生從此就跟我say goodbye了。

我哭喊著:“大哥,這是我的血管,不是你家水管子,會死人的!”

我不是蘇,不指著當心理醫生賺錢。他扭曲是他的事情,跟我無關。我可不能為了這個把自己的小命玩進去。我不富裕,爸媽就給了一條命……

我翻了個身,躲在被子�哭。

易凡似乎沒料到我的反應,愣了一下,就手忙腳亂地把我翻回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哭了?哭什麼啊,我鬧著玩的。”

“有這麼鬧著玩的麼?你鬧著玩抽人血啊!”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你看,你的血不都流回去了麼。一點都沒浪費。”

這時,我心�的委屈也突然決堤了,和眼淚一起一擁而上:“易凡,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了,我本來好好的,因為見到你才這麼倒黴的。我落水生病被處罰扣工資,哪一件不是因為你。我只想關心你一下,你還這樣嚇我……”

易凡走過來把我抱進懷�:“噓,我知道,我錯了。別哭了啊,你生病呢,不能再哭了。平常什麼都不在乎的……我以為你不會哭呢……”

我依舊大哭:“易凡都怪你,都怪你……”

易凡溫柔地拍著我的背,輕聲安慰:“乖,不哭……”

……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蘇黑著眼圈站在我床前匯報:“你同事來過了,你老板幫你把醫療費付了。”

“啊?你怎麼知道?”

“剛才我去交錢,他們說有人已經付過了。沒說什麼人,但我確定是他。”

“不能吧,你不說我同事來了,會不會是他們付的啊?”

“不會,那個叫絡絡的,四張銀行卡,透支了兩萬多沒還。Peter女朋友把他的錢全搜刮了,每月只留給他八百。Elle出門忘帶錢包了,早上打車錢還是跟保安借的。至於那個Alice……她壓根沒有幫你出錢的打算。”

“他們跟你說的?”

“我們沒來得及說話。”

我驚訝地目瞪口呆:“你……分析出來的?”

“不是,上電梯的時候,我跟在他們身後。當時我們還不認識。”

我小鄙視了下蘇這種習慣性偷聽的行為,接著又想到了個問題:“那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沒叫醒我?”

“你在你老板懷�哭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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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6:01


【第12章】


11月22日 星期四 天氣:晴有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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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易凡懷�哭暈了?!

這事兒的驚悚程度不亞於大半夜看著貞子從電視機�爬出來。

“蘇啊,你怎麼不攔著我點?”我悲愴。

“攔了。結果你死死扒住易凡不肯松手,易凡也不肯讓我們動手。這種你情我願的事,誰會做無用功。”

你情我願……這個詞的驚悚程度不亞於貞子爬出來後,搖著你的肩膀喊:你認識我麼!你認識我麼!

結果,在低調了兩個多月,剛剛可以擡起頭做人的時候,我又開始接著夜色的掩護,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地早起來公司。

如果我不是事件的女主角,會很樂意和大家一起把那些粉色泡泡一個個捏爆了掰細了然後越吹越大。可是一想到那些將指向我的粉色流言……我就想再跳一次湖,然後死活不上來了。

果然,大家看我的目光閃爍不定曖昧不明。我想“關小蓓、易凡、抱著、暈了”這幾個關鍵詞,將帶著電光火石的速度,在光導纖維中傳遍公司每個角落。絡絡幾次帶著一副挖掘絕對隱私的表情靠近我,都被我巧妙躲過了。絡絡氣急敗壞地跺腳。而我則想:哼,憋死一個算一個!

午休的時候,我終於被廣大八卦群眾的傑出代表李絡同學堵在了餐一角:“哼!關小蓓,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你是那和尚還是那廟?”

“別給我來這一套!關小蓓,你不夠意思,這麼大事兒提前一點風聲都沒有,你要shock死群眾們脆弱的小心髒啊!”

群眾的心髒要是脆弱的,那我的就是紙糊的。

“不好意思啊,其實這麼大的事,我比你晚十幾個小時知道,所以沒得提前通知。”我無辜攤手。

絡絡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我當時暈了,間歇性失憶了。”

當絡絡弄清我所謂的“暈”是事實,而不是修辭的時候,對我的態度由不滿轉為恨鐵不成鋼:“哎呀!你居然暈了!這麼關鍵的時刻你居然暈了!關小蓓,你當八點檔劇場狗血女主都不合格!”

我汗了一下:“到底……到底怎麼了?我做了什麼?”

“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總裁大人做了什麼!”

以下是絡絡不用逼供就招了的口供:

“我們當時進去的時候,你正揪著總裁大人的衣角,哭了個一塌糊塗,邊哭嘴�還嚷著什麼‘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就在我簡直要以為這是一出男主對女主始亂終棄的國產苦情劇時,總裁大人搖身一變成為了深情男主,他撫摸著你的背說:‘小蓓,是我不好,把你害成這樣,你,原諒我好麼?’你不說話一直哭,一直哭。總裁大人就這樣抱著你,摸著你的頭發一直安慰你,他笑,有些無奈又很溫柔,那個眼神,真是有膩死人的寵愛啊。後來你不出聲了,他就坐在床頭用被子裹著你一直抱在懷�。你姐姐要上前替換他,他搖著頭拒絕了,一直沒有松手。最後,你拽著他的衣襟睡著了。他才替你掖好被子,在你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深情而輕柔的吻,轉身離開。”

“吻?!”我又驚悚了。

“啊,那是我想象的。總之我的意思是,總裁當時真是又多情又溫柔。”

溫柔?!在我眼�,易凡一直很無良很狂暴,和溫柔……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溫柔了,真遺憾,你錯過了!”絡絡一聳肩,一副“對不起,此事與你無關,不屑跟你討論”的樣子。

可是……我應該女主角吧!我頓時有種被搶戲了的憤懣。

絡絡沈浸到自我想象中不能自拔。而我則沈浸在絡絡半真半假虛虛實實的敘述�不能自拔。

許久,絡絡幽幽地說,“哎,總裁啊,真是一個人見人愛我見傾心的好男人啊。等等,我去拿杯奶茶,回來接著說。”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極品八卦,極品八卦啊,幸虧我沒透露什麼不該透露的信息。就在我暗自慶幸坐等絡絡回來時,易凡出現在了門口。

餐廳瞬間寂靜了。

我本能地有種不好的預感,用手�唯一的物體擋住我的臉,然後絕望地發現那只是一把勺子。果然,易凡掃視了餐廳一圈後,徑直走向我,坐到了絡絡空出來的位置。

寂靜的空氣中暗潮湧動,充斥著人們無聲而狂熱的呐喊。

易凡身後,絡絡端著兩杯奶茶,一個急轉彎並入旁邊那桌,融入廣大的群眾中,成為了一道沈默而堅固的八卦背景牆。

易凡啊,易凡,你這個火上澆油的人,這樣高調的出現,不管流言是不是真的,都被你給坐實了。

我呆坐原地,然後出現了如下場景:

易凡把手中的一個大袋子放到了小餐桌上——“喏,這個送給你。”

身後整齊劃一的抽氣聲中,我故作鎮定地問:“什麼啊?”

“我的大衣,”又聞抽氣聲,“昨晚被你弄髒了。”

我略一思索:“我病才好,不想沾冷水。周末幫你洗行麼?”

“不用。弄髒了,所以不要了。你拿去賣了吧。雖說是二手的,估計也能賣個好價錢。算是員工福利了。”易凡冷靜地說。

周圍是勺子“叮叮當當”砸落的聲音。

我:“……!”

這是我見過的最彪悍的……員工福利了。

易凡鎮定自若地離開了。

Peter和絡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左右。

絡絡:“易總……太帥了太男人了。”

我:“為什麼我的視野中只看到了一個算計到骨子�的人?”

Peter:“怎麼樣,我就說易總不可能看上小蓓嘛。來來來,掏錢吧。”

絡絡:“小蓓,你太沒出息了,到手的總裁都飛了!還害我破財!”

我:“你們拿我打賭?”

絡絡:“是的,一比一百。不過現在我輸了,你得賠我損失,總裁那衣服你得分我只袖子。”

我:“行,你要的話領子也是你的。不過……一比一百?”

絡絡:“是的,意思就是你搞定總裁是最不可能事件。在這種情況下我依然力挺你,看出誰是朋友了吧?”

最不可能事件……太傷自尊了。

回去後,我在公司內部搞了場小型拍賣會,易凡的大衣以超出原價35%的價格被一個小保安買走了,但據說背後的推手,其實是AC某男性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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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6:22


【第13章】


11月23日 星期五 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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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一大早,我就收到了來自易凡的Email。

他問:病好了麼,用不用再休息一下?

我公事公辦地回:沒問題了。多謝總裁關心。

他繼續回:哦,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

我想,我該感動吧,可是,一直以來易凡讓人感動的下一秒總是讓人震動,所以我對他的好心持保留意見。

果然,他說:關小蓓,既然你痊愈了,咱們中斷了近兩個月的相親活動,是不是該繼續了?

我斷然拒絕,過去幾個月的經驗告訴我,我和他八字相克,而我的氣場要比他弱很多,所以直接結果就是和他牽扯越多,我就會死得越慘。但不管怎樣,我覺得有必要跟他口頭上客氣一下。於是我回複:聽說你幫我付了醫藥費,多謝了。不過估計我近一兩年手頭都會比較很緊,大概還不了你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列一個五年還款計劃。

過了一會,易凡說:啊,沒錢?可是我最近手頭也比較緊。不是說昨天你把我的大衣賣了個好價錢麼?

我說:AC總裁手頭緊?你幹什麼了?沒事兒去伊拉克買口油田送給美軍了?

他說:我幫你還債了啊,178.4萬呢。我想買的狗都不得不放棄了。

我守在電腦旁訕笑,想了半天無奈地回:股票不是升值了麼?

他說:債權債務兩碼事,盈利與你無關,負債繼續由你承擔。

我守在電腦旁繼續訕笑,……你和絡絡,你倆誰學的誰?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安心在AC做一輩子小奴隸吧。

一會,易凡回複:狗我是買不成了,只能沒事兒遛你了。

透過電腦,我仿佛看到了他那張奸笑的臉。

我對他的無聊加無情表示無奈,把所有郵件通通扔到回收站�,然後開始工作。

片刻,他又發來封郵件:關小蓓,把你的MSN給我,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訴你。

我順手給他粘貼了一段《員工守則》:……工作期間禁止瀏覽網頁,禁止使用QQ、MSN、Facebook等在線聊天工具,一經發現,將處以警告、罰款、通報批評等處罰……

幾乎馬上,我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您好,AC法律部關小蓓,請問您是哪�?”

“你好,AC總裁易凡。”

“……”

“關小蓓,這是你今天第二次拒絕我的要求了!”

“對不起,工作時間不受理私人問題。個人問題請工作時間外自己解決。”

“關小蓓,相信入職培訓時說過,上級交代的事情就是你的工作。既然你這麼不合作……非要我親自下去幫你安裝MSN,並命令你使用?”

……總裁蒞臨從來不曾光顧的法律部小格子間,為一個小職員裝MSN並親自指導其使用?!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惡趣味了?!”我憤慨地說,掛斷電話前,我聽到了他悠然而得意的笑聲。


一上午,我都惴惴不安,易凡在折磨我這個問題上所表現出的創造力簡直無與倫比,我很擔心他會說到做到。

平安地熬到中午,我興奮地一路沖向食堂,蹦蹦跳跳地撲進了絡絡懷�:“小絡絡,姐姐今天心情好,請你吃大餐。”

絡絡環顧四周,看著我神秘一笑,掏出手機撥打了個電話,然後聲音洪亮地喊:“小蓓啊,剛才公司的不知道哪位領導給我來電話,說請你吃完午飯後在MSN上加一下[email protected]這個號,說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說。哎呀,本來要在上面說的,誰知我忘了。記住了,是[email protected]這個號哦。”

餐廳�幾百只眼睛向這個方向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絡絡這番話雖沒指名道姓,但是起到了欲蓋彌彰、此時無聲勝有聲、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絕佳效果。

我崩潰地問:“絡絡,你幹嘛呢?這事兒就算是真的,你不用這麼大聲吧。”

絡絡指指電話對我耳語道:“總裁說了,我要在餐廳�把剛才那番話大聲說一遍,給我二百塊錢。”

“你!我都不屑說你見利忘義了!給你三百,你給我大聲喊一遍你是開玩笑的!”

電話�傳來了易凡的聲音:“李絡,我出五百。”

“七百!”我喊。

“八百。關小蓓這個窮光蛋哪�有錢。”易凡說。

“一千!”我咬牙,“我寫欠條!”

“李絡,事成之後我送你件我的大衣。”

“Bingo!總裁完勝!”絡絡歡呼。

她又大喊:“小蓓,我剛說完你就忘了,是Y-I-F-A-N、Y-I-F-A-N啊!記住了啊!”

“總裁,剛才那句是贈送的。”絡絡沖電話�說。

“幹得好。”

我點了座米飯山,躲在後面,準備用大米噎死自己。

吃完飯,我立即沖回辦公室安裝MSN,我想就算上網被抓住,午休時間興許可以輕判。

易凡加了我後,立即給了我個鏈接。

“去看看這個,好東西!”易凡興奮地說。

我好奇地點開。那鏈接是某八卦網站上的一個帖子,樓主發了張照片,下面配了小段解說。

易凡說:郊遊那天有人偷拍的。我第一次發現我這麼帥。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天易凡在湖邊背著我的照片。

照片�的易凡的確很帥,可問題是,拍照那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攝影技術啊!在拍了易凡一張俊俏的臉的同時,能把我原本單薄的背影,拍得有實際三個那麼龐大?!

易凡說:真好看,真好看,我已經把它當桌面了。來,你也把它當桌面吧。

我今天第三次拒絕他。

我說:我熱愛AC,我的桌面一直是AC的logo。

易凡說:AC有新logo了,我!

我想:你怎麼不說你是公司的吉祥物!

正當我盯著照片�自己的屁股鬱悶的時候,有人遠程登錄我的電腦,換了我的桌面。

恰巧Peter吃完午飯路過此地,瞟了眼我的屏幕,突然大叫:

“咿呀,總裁沒事兒為啥背只熊?”

我決定無視易凡。

誰知他連續敲我:我看了看那個帖子,真是不錯,下面好多女生對我表示了無限的崇敬之情。來,你幫我去看看�面,有沒有潛在的相親對象。另外,我還發現網上好多八卦老板的帖子,你去看看有沒有開樓寫我的?

哼哼,我冷笑,有!我第一天來AC的時候,就開了貼八你,一直持續更新,備受好評,該貼已經被版主加精,常在首頁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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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6:49


【第14章】


11月25日 星期日 天氣: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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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我都在易凡轉彎抹角的逼迫下,掛在網上為他尋找所謂的八卦貼。他隱秘的八卦情緒,通過我,得到了完美的發泄。

我的舉動終於被注意了。人事經理老吳親自來到我身邊,小聲對我說:“關小蓓,你知道公司規定的。所以……不管怎樣,在公司�還請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我急忙地向老吳表示,我一時疏忽忘記了公司的規定是我的不對多謝領導的提醒我一定注意堅決不犯此類錯誤好好工作為AC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老吳點點頭離開,而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老吳這句話的潛臺詞簡直呼之欲出:關小蓓,我知道你跟總裁間有問題,但是請你不要太出格。

我在23樓電梯口守株待兔三個小時之後,終於堵到了易凡,我把他扯到角落�說:“我上網已經引起別人注意了,今天已經被提醒過了。”

易凡卻哈哈大笑:“我今天也接到遞交給總裁的員工表現評估報告,也委婉地提到了某員工工作時間違反規定私自上網的問題。你說,要是老吳知道這件事兒是我指使的,他會怎麼想?”

易凡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無聊對於我來說,是多麼的驚悚。

我只能說:“我還處在留職察看期,人事主管對我的評價將對我的去留產生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今天當面懇求你,不要讓我有任何意外舉動了。你終究是總裁,我卻只是個小職員。”

易凡聽了若有所思,最後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去吧,這事兒我自有分寸。”

我忐忑了幾天的心終於平安了,並為自己深諳職場之道而慶幸。

下午,總裁對基層員工臨時召開了個會議,其基本內容無外乎日常管理方面的問題。最末,他站在臺上輕描淡寫地說:“據反映,個別員工在工作時間上網,當然依照《員工守則》這是堅決不允許的違紀行為。但是——”說到這�他略一停頓,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一道銳利的閃光向我這邊閃過。

“某些情況下,為了工作,該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頓感鬱悶。總裁在員工會議上說出這番話,會在群眾中將我至於明顯的對立地位。這小子是不是叫門給擠了?

果然,當天下午某次去洗手間,我就聽到了門外的議論:

“哎,你知道嘛,剛才財務部的Tim上網被老吳抓住狠狠批了一頓,還說什麼要扣這月獎金呢。”

“呵,活該!這小子平常就不大清楚。總裁那話是跟咱們說的嗎?那是給關小蓓開綠燈啊。”

“男人啊,見到美女就智商為負了。你別笑,這是德國科學家研究出來的呢。”

“美女?!姐姐我這要胸有胸,要臀有臀的,難道不比她漂亮?”

“拉倒吧,現在男人都喜歡那種正看清純側看性感左看賢良右看放蕩的。你行麼?你得承認,關小蓓表面挺稚嫩但某種角度還真挺媚。”

“有我性感?我這36D的!”

“得啦,得啦,你大,你是巨無霸好不好,再大就嚇到人了……”

兩個聲音徹底消失後,我才從洗手間的隔間出來。而就在剛才,就在洗手間這片神奇的方寸之地,我覺悟了!

說到底我才是那只最大的傻鳥。身處總裁之位,易凡怎麼會不清楚那點辦公室政治。他正是用這種委婉而變態的方法告訴我,他易凡牢牢掌握著辦公室的輿論導向,我敢對他的命令有任何忤逆,他都可以遠在千�之外,借他人之口舌,殺我於無形。

這是他對我不肯陪他相親的赤裸裸的報複啊。

我主動發郵件求饒。

我說:雷哥,我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只幹活不說話做了近兩個月隱形人才讓大家重新接受我,你不要折騰了,你這樣會讓我一輩子都做不好的。你有什麼吩咐盡管提好了,我一定照辦。

他只回了兩個字:雷哥?

我忙回:筆誤,筆誤。

他又問:筆誤?你有別的主子?

“主子”……這個詞讓我咂麼了半天。最後,我極其狗腿地回複到:哪敢哪敢,小的我永遠是您最忠實的跟班。

爸媽,您二老不要自責,不是你們多年的品德教育失敗了,也不是我卑躬屈膝見利忘義,而是我……實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易凡馬上回:很好,周末等我電話。

周六,半夢半醒的我就被易凡拖到了一個叫做“紅妝落”的咖啡廳。

“怎麼樣?地方不錯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以後這就是我專用相親地點了!”易凡喜氣洋洋地說。

我環顧四周。一間裝修優美、格調高雅的小咖啡廳,適合相親,但和別的咖啡廳也沒什麼不同,不知道易凡興奮什麼。

“嗯,挺好的。”我說。

“關小蓓,你敷衍我的時候總說這三個字。就知道你沒明白。這地方的特別之處不在於地方,而在於名字!名字啊!”

紅妝落……我默念,不解地看著易凡:“你想看姑娘們素顏?”

易凡露出一副“你個農民,你沒文化”的表情:“想想看,三國�的龐統死在什麼地方?落鳳坡啊……”

“你想要姑娘們死?”我知道易凡扭曲,就是沒料到他扭曲到這個地步。

易凡無奈了,他幾乎是用吼的聲音說道:“紅妝落啊,紅妝是指女人。落,就是她們被我的魅力折服,被我斬獲的地方啊!”

“她們?你想斬幾個?”

易凡終於決定無視我,他近乎狂熱地參觀了小咖啡廳一圈,找了個位置,然後一指旁邊的小桌:“你,在這呆著。”

“啊?我還要陪著?蘇約我逛街呢。”

“逛街什麼時候不能去,等我這邊結束了,開車送你去。”

我不解:“你為什麼每次相親都要我陪著,還讓我那麼近距離的觀察?”

易凡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說:“我其實是想讓你幫著看看我哪�做的不對,給我總結下經驗。”

我上上下下��外外仔仔細細地無情地打量了他一番,直到他受不了了說:“有話直說,別這麼看我。”

我說:“總裁,您太謙虛了。您什麼都做的對,就是這結婚狂的勁兒不對。”

今天要見的是個醫生,是我精心為易凡從眾多候選人中挑出來的F城最好的醫院�的一位年輕貌美才華橫溢的女醫生。

女醫生九點準時到達。

易凡殷勤地起身,紳士地為美女醫生拉開椅子,喚來侍者叫了兩杯咖啡。

等待咖啡的過程中,美女醫生落落大方地說:“請問是易凡、易先生麼?我是王可。咱們通過電話。”

“是啊。”易凡說,“王小姐比照片中更漂亮。”

王可沒理會易凡的恭維話,只是輕輕點頭,然後突然轉向我:“那麼請問易先生,這位小姐是誰?”

我駭然。難道我這隱形電燈泡也這麼閃亮麼?

我連忙說:“我是易總的秘書,有個緊急的文件,需要他簽署一下。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王可不置可否地笑著對易凡說:“呵,我見過相親時帶著父母、親友的,也見過這些人躲在老遠看著甚至裝成路邊小販偷窺的,但帶著秘書來的,我這還是第一次見。”

得,逐客的意思這麼明顯,話也說到這地步了,我就是個電線杆子都得挪遠點。

於是我趕緊說:“易總,您先忙,文件我等您回來再處理。王小姐,打擾了,對不起。我先走一步。”

王可笑:“不是緊急文件麼?”

我沒接茬,扔下兩人和蘇逛街去了。

晚上,本著工作負責的態度,我撥通了售後客戶意見反饋電話,我問易凡:“今天怎麼樣?”說完了,自己先抖了一下,我這年紀輕輕的,居然已經有專業媒婆的架勢了。

“嗯,還好吧。”電話那邊易凡說。

“易凡,你敷衍我的時候也總說這三個字!”

我剛想對他展開思想教育,就聽他說:“不過,我剛約了她明天再見一面。你明天再陪我去一趟。”

我免費為AC工作,可不是賣身給你易凡,大周末的不讓人休一天了!

誰知易凡對我說:“你不想去也得去。我是為了你,才約的她。”

我苦笑,老板,你解決單身問題是為了我?是我等著抱孫子?!

第二天,我還是不情願地來到了咖啡廳。

易凡徑直把我帶到他昨天坐過的桌子,給我點了杯卡布奇諾。

“這樣不好吧?”我說,昨天隔張桌子都被趕跑了,今天直接坐一張桌子上……“還有,我不喝咖啡。我喝咖啡失眠。”

“別管,你就坐著。”

美女醫生準時到達。

易凡還是那樣殷勤地起立,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喚來侍者叫了杯咖啡。

然後易凡說:“王小姐,請你講講你的工作。”

美女醫生呷了口咖啡,沖我溫柔一笑,說道:

“啊,從什麼時候說起呢?當時我還上大學,你知道做外科醫生很辛苦的,而且對女生還有歧視……”

“他們為了打壓我,要我去幹最髒最累的活,什麼肛檢啊,照顧失禁病人啊。一次到一個部門,一個醫生跟老婆離婚,歧視所有女性,別人跟班都是去手術室幫忙,到了我讓我去給手術病人備皮。去就去唄,我還能怕了這個。結果我把那個割包皮的病人剃了個幹幹淨淨,比咱們家吃的豬蹄還幹淨……”

“嗯,這還不算,精彩的還在後頭。那醫生扭曲,覺得一直讓美女接觸男性生殖器比較有樂趣。哼,我就讓他有樂趣。於是,以後每次他手術完,我都盡職盡責地去他的病房關心病人,結果所有病人都因為傷口開裂而二進宮了。”

美女醫生說的熱鬧,我卻無語地用眼角偷看易凡,結果發現他一臉鎮定聽地津津有味。好吧,既然這樣,我只能舍身陪老板了。

“……現在最熱的是產科,工作簡單賺的又多。關小姐大概沒生過,哎呀,其實生孩子很簡單的,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麼那麼大驚小怪的。產婦推進去就是等,等到產道開了有十指寬,對,比這咖啡杯寬點吧,就可以往外擠孩子了。哦,不行的話,在外陰處開個口就行了。就是拿剪子這麼一剪就什麼都解決了。剖腹產那就更簡單了,表皮、脂肪層、肌肉、然後就是子宮了。欸,現在好多女人孕期補的太過,脂肪層那個厚啊。這麼比喻吧,五花肉,五花三層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別人總問我解剖屍體的時候怕不怕啊。哼,其實我最喜歡解剖屍體了。那看些屍體在池子�一浮一沈,用鉤子撈上來後放到解剖臺上,手術刀劃過皮膚的時候……真是美妙啊。”

“嗯,這是個錯覺。器官在福爾馬林�泡久了也會變質,開始的時候出現細小的泡沫,然後溶液逐漸變渾濁,那是組織在分解。最後會變成一鍋咖啡色的粥狀物質,那是器官完全和液體混合在一起。對對,就是咖啡這種顏色……”

我看看桌子上已經冷卻了的咖啡,偷偷地把杯子往遠處挪了挪。

……

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送走了美女醫生。

易凡看著我的臉幽幽地說:“不要忍了,洗手間在那邊。”

我捂著嘴就往外跑,跑的過程中回頭,看到易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也皺著眉頭快步向洗手間走去。

後來,易凡告訴我,美女醫生其實是個很討厭相親的人,因為拗不過父母,才勉強同意和他見面。

“她是用這方法表明意見?其實挺好的一個人,怎麼不肯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想想我又說:“那你為什麼還要約她見第二次?還拖上我?!”

“因為你審查不嚴,這算對你的懲罰!”

我憤慨。

“哼,我見了她兩次。”易凡青著臉歎息,“兩次啊。”

有了這次經驗,我列了個表,以便事先征求易凡的意見。

易凡指著小本說:“這個不行,樣子太凶,將來不利於家庭團結的。這個一看就不怎麼聰明。啊呀呀,這個胸太小……”

我瞪了他一眼。

他不以為意,繼續挑剔:“沒文化、學曆不夠、氣質不行……唉,關小蓓,我說你眼光怎麼這麼差!”

我突然靈光一現,問道:“你要找的女人,是不是身高跟你差不多,比你矮半個頭最好?身材要苗條,氣質很優雅,最好……最好喜歡把頭發盤起來?”

易凡有些意外:“是啊,是啊。我覺得那樣的女人很性感。關小蓓,不錯啊,知道提前做功課、會揣摩上司心理了。”

我默然,想起了蘇關於“餅”的那個理論的另一番驚悚言論。

她說:其實,即便是找到了其他的,他最終也會找到各種理由放棄。因為那不是他想要的。

我問:所以,在他找到最初的之前,會一直尋找一直放棄?

蘇說:是。因為哪一個在他心�都不如最初的那個那樣美好。

我說:天哪,這是個什麼世界,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終於明白,對於易凡,不能提的不是他第一天見面時的咆哮,而是……那個牢牢占據著他的生命,讓他刻意地去忘記卻根本無法忘懷的女子。

那個靠在車邊被他圈進懷�讓他為之奮鬥為之瘋狂的女子。

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女子。

易凡,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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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7:20


【第15章】


12月8日 星期六 天氣: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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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月,易凡見過不下十個女人,自然,都以失敗告終。

我哀歎:雷哥,我求你成一個吧,我天天累死累活在公司上班,周末還不得休息,天天陪你相親。再這樣下去我要過勞死了!我、我要申請工亡補助!

易凡蔑視我:關小蓓,你還好意思說“過勞死”三個字?過勞死都被你氣死了。我為什麼相親不成?還不是因為你工作做的不到位!你要是給我找一個傾國傾城閉月羞花的美女,一切不都解決了?

我氣結: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我就是個青樓老鴇,都伺候不好你這麼挑剔的客人。

易凡冷笑:關小蓓,我的人生是有嚴格的計劃的,我今年的計劃是年底結婚生子,你看還差大半個月了,你耽誤了我的人生大計,這個損失可是無法彌補的。

我思索:既要結婚又要生子?這個有點難辦。這樣吧,我把我家門口左拐第一個胡同口那家小飯店的張二嫂介紹給你吧。她人好又能幹,死了丈夫帶著兒子還很渴望梅開二度。你倆願打願挨喜結良緣,娶妻生子人生大計一個都不耽誤。

易凡威脅:有你廢話這功夫都能再去幫我挑三個女孩了。別忘了,你留職待查最後一關可是要我簽字的。

我:……

我閉上嘴乖乖去幹活去了。

哼,找“餅”不成,姑娘我就給你做一個出來!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個讓你這麼挑嘴的孩子都贊不絕口的餅來!哦,當然,實在做不出……我就打死你個挑嘴的孩子,直到你說好為止。

自然,第一步,需要弄懂易凡的口味。

我對於那個可能是易凡前女友的女人只有那麼驚鴻一瞥,這一眼帶給我的印象只好比看清一個餅是酥皮還是油皮,有芝麻還是沒芝麻,其他的,還有待深入挖掘。而我是公司新人,沒有經曆過“有女人、心理正常的易凡”那段時期,所以只能向前輩們“請教”。

“親愛的Elle姐姐,好久不見,最近忙麼?”午休時,我毅然決然地拋棄絡絡,投奔Elle。誰讓她人好又好說話,最主要的還在易凡身邊潛伏了那麼久。

“哪�有你忙,”Elle笑,“聽說你周末還在陪易總相親?”

“啊,你怎麼知道?”易凡相親不是秘密,我陪易凡相親才是秘密。

“我剛才才知道。小蓓啊,你真好騙,一詐就說實話。”

“既然這樣,Elle姐,我就跟你直說了吧,總裁對我幫他挑的那些姑娘很不滿意。所以我覺得有必要研究下總裁的心理,例如他以前約過什麼樣的女孩,有過怎樣的女友,好讓我心�有個譜。”

“這樣啊,”Elle咬著勺子想,“總裁以前好像有個女朋友。”

“你見過麼?年方幾何?哪�人氏?家世、學曆、相貌都怎樣?”我急切地問。

Elle好笑地看著我:“看來你真沒少受折磨啊。我就見過一次,是公司舉行的冷餐會快要結束時,她來找易總,正好我過去送個東西,講了幾句話。”

“人嘛……”Elle回憶,“只能說是一般。據說也留過學,但我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學校,因為英語說的不太好,個別單詞還有明顯的口音。看樣子也不年輕,說是跟易總同年,但是我覺得她要比易總大。性格……說不好,但是易總很遷就她的樣子。我記得當時易總說晚飯想出去吃,她說不舒服不想出去,易總馬上說他回去做。”

“易凡……易總會做飯?!”我一直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能分清花菜和頭菜!

“我當時也這麼想。可是易總的樣子完全是一副經驗老到的煮夫形象啊。”

告別Elle,我在我的做“餅”食譜上填上了第一筆。

Tip one:相貌一般,年紀相仿,同有留學經曆,有輕微女王傾向,能夠讓易凡……做飯!

下午時分,我在茶水間“偶遇”人力資源部的汪姐。汪姐四十歲左右,在公司資歷較老。雖是個“姐”,但人長得偉岸魁梧,性格也大大咧咧十分豪爽,十分有男人做派。關鍵是,她經常負責一些員工福利與後勤工作,能和員工家屬接觸到。

“汪姐,你說咱們這樣的公司,單身青年不少吧?”我問。

汪姐笑眯眯地打趣:“怎麼?小姑娘有什麼想法?”

“我天天看著他們還不知道什麼德行?主要是我朋友,一聽說我在AC工作,就要我幫忙介紹男朋友。我哪�會介紹嘛。”

“工作忙,沒有娛樂時間,單身的是不少。能幫著解決就幫嘛,一舉兩得。”

“也是。”我表示贊同,“我前一陣子看有本八卦雜志評十大鑽石王老五,我就想,咱們易總要是沒有女朋友,也一定榜上有名。”

“是啊,不過話說小易年紀輕輕事業有成愛情美滿真是不易啊。”

“哦?怎麼說?汪姐見過易總的女朋友?”我全速開啟內心八卦的小雷達,不放過任何小道消息。

“有一次小易要緊急出差,公司沒人手,正好我又知道他住在哪�,就托我去取行李。我敲門的時候,是一個女孩開的門。年紀不大,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人長的小小巧巧,說話也輕聲細氣的,沒有架子,完全不像別的女孩,仗著有個有錢男朋友,傲的不行。我去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房間,很有禮貌地問我有什麼事情。”

“你確定那是女主人不是……小保姆?”

“你家小保姆說話一口一個‘我們小易麻煩大家照顧了’,‘我們小易多虧朋友扶植’?臨走時非要開車送我,還給我帶了盒自己烤的餅幹。哎,就是心靈手巧啊,我活了四十多歲,饅頭都蒸不利索。”

“汪姐你不用自卑,我也不會蒸饅頭。”

汪姐瞪我一眼,“跟你比我還有沒有出息了!不貧了,幹活去!”

我笑著跟她再見,然後在小本上寫道:

Tip two:二十五六歲,溫婉柔弱,喜做家務,體貼懂事。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消息來源更新速度過慢,連易凡沒有女朋友都不清楚,故真實性可靠,時效性待考。

下班時分,我在地下停車場試圖攔截可以蹭的車,結果碰到了金剛。

“經理您這是回家啊?”我問。

“嗯,接老婆去。”

“啊,我也去!”女人跟女人,更容易談到女人!我決定借金剛夫人之口,談易凡女友之事。

“關小蓓,我接老婆你跟著湊什麼熱鬧?”金剛納悶。

“我的意思是……我順路,麻煩經理捎我一程吧。”不等金剛同意,我就爬上他的車,厚著臉皮端坐在後面等著他開車。

“你知道我要去哪。”金剛鬱悶,但也不好意思趕我下車,“那我得先接下我老婆,她馬上就下班了。”

金剛的老婆倒真是個溫婉佳人,纖細的身量,細長的眉眼,說起話來也柔柔弱弱的。

“這是我們部�的關小蓓,這位是我太太。”

金剛夫人沖我溫柔的一笑。

“經理夫人真是既漂亮又和氣,難怪我們經理沒事就跟我們炫耀呢。”

“哪�,你們聽他胡說。”金夫人嗔怪地瞪了金剛一眼,不好意思地說。

“我哪有胡說!你看總裁,處處比我強吧?年紀比我輕,職位比我高,就有一樣,他的女人比不過我的!”

“哦?!這話怎麼說?”我急忙問。金剛你太好了,不用我套話,就上鉤了。

“易凡那女朋友,完全是個母夜叉啊。上次我在商場,看到他倆,好像是為了買什麼東西發生爭執。那個女人啊,當街就罵易凡。堂堂AC總裁,被她罵的像個孫子似的,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認識他!”

“不能吧?是不是什麼誤會?那女人不會是售貨員吧,有些售貨員態度特別差。”我辯解。很陰險很無賴的易凡被罵……是我不能理解的事物之一。

“不能相信吧?我當時也不能相信,就一直尾隨著他們。結果出了商場,那女的搶過車鑰匙自己開車走了。易凡還在後面打車跟著。哈哈,那小子,一副妻管嚴相。”

“跟小蓓說這些!”金夫人語氣有些責備。

“好,好,不說了,夫人不讓說。哎,我說關小蓓,你到底哪�下?再不下我就到家了。”

“哦,就在這�,在這�停就好。”

我下車,拿著本蹲在路邊記下:

Tip three:凶悍、母夜叉、沒教養、完全不給易凡面子。

P.S.金剛背後很八卦,很妻奴!

然後,我倒了四遍、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才從郊區趕回家。

最後我攔住了樓下的小保安。小保安每日迎來送往,見多識廣。

“總裁女朋友啊?你是說前女朋友吧?見過!哎呀,沒啥印象了,就記得挺漂亮。”

“哎,你要想打聽這些,去問問財務部的劉經理,他對總裁的事兒知道的門清,總裁幾根頭發估計他都數過。上次總裁的那件大衣,對就是你賣的那件,就他買的。靠,追星都沒見這麼追的!”

噗,我一口奶茶噴了一地。

Tip four:號外,號外!財務部劉經理仰慕易凡?!這人生太喜樂!

最後,我拿著一遝紙向蘇哀號:“這完全沒有頭緒嘛,你看看,照大家這個說法,易凡起碼有三個以上形態各異、秉性不同的女朋友,但是直覺告訴我,對他來說重要的就那麼一個。”

蘇冷笑:“哼,心理分析這麼專業的事情哪是你這個二道販子能幹的啊。”

我眼神哀憐地看著蘇。

“姐姐從來不白幹活!”

我變哀憐為哀怨。

“以物抵錢也行。把你那只金錢龜給我吧!”

蘇說的那只金錢龜,是我八年前從寵物市場撿的,現在不知誰傳說金錢龜有防癌治病的神奇功效,價格也直線上升。

“好眼力!”我贊歎。

“別廢話,還要不要我幫忙?!”

我眼淚汪汪地從桌子腿下面撬出我的寶貝龜:“你要好好待它啊。”

“放心吧,”蘇揮手,“說吧,你要我幹什麼?”

“我要你裝作約會對象跟易凡見一面。我要你全面徹底深刻地挖掘出易凡內心的每一個陰暗角落!我要關於易凡最隱秘最黑暗最腐敗的秘密!我要抓住他的弱點給他致命一擊!”

“行,看在這龜的面子上,幫你這回。”

您老這話意思是……我還沒一只王八面子大?

周末,我對易凡說想撮合他和我和藹可親善解人意的表姐,騙他出來和蘇見了一面。

天擦黑,蘇才回來,往我面前扔了一張紙,就回屋了。

我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問題大了”。於是,我忐忑了一天的心又開始忐忑了。

我拿著那紙找到蘇,想聽她說個明白,結果就聽到她跟我遠在大洋彼岸的準姐夫煲電話粥:“洛陽啊,我今天剛給你寄了只金錢龜。對,聽說燉湯很補的,比甲魚還補呢,不要浪費了。小蓓啊?不用管她,反正她也是拿來墊桌子的。要是實在不行,大不了回頭給她買只甲魚玩。”

作者有話要說:金錢龜那是我一開始瞎想的,當時還想這東西能吃麼?

結果今天一百度,發現金錢龜不僅能吃,而且有防癌治病的效果,很值錢。

這是百度的金錢龜的價格:

據統計調查發現,今年的金錢龜價格波動較大,上半年金錢龜的種龜市場略為滯銷;相反,金錢龜苗供不應求,價格比往年有所上升。

下半年的金錢龜公價格有所上升,參照養殖的金錢龜公價格,1斤重的野生金錢龜公在4萬左右,而1.5斤野生金錢龜公在6萬左右,2斤的野生金錢龜公在8萬左右,野生金錢龜公的價格沒有較大升幅的主要原因是野生龜受長途顛簸身體狀態大都不太理想,加上地區溫差過大都會造成野生金錢龜的死亡,收購野生金錢龜風險過大,請各位慎之而行。

八年的家養金錢龜也不知道有多重,小蓓這娃就生生被財迷表姐欺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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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7:53


【第16章】


12月18日 星期一 天氣:陰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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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蘇屹心騙了我的烏龜,就得給我搞定易凡!

蘇倒是沒有保留,結合了易凡以往的經曆,屢次相親不成的事實,加上挖掘出的童年陰影,她全面而細致地為我分析了易凡的心態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我聽了連連稱是,這個金錢龜沒白花。

於是,這一次,我決定一定要幫易凡找一個足夠特別的人!

周日傍晚,我接到了易凡的電話。

他的聲音沈穩如常:“我到了。”

我有些氣結,相了這麼多次親,還不熟悉流程?而且事先還特意囑咐過,不要打給我,直接打給相親的人嘛。

“打給我幹嘛?直接打給你的date啊。那人要是沒來,你就先坐那�等嘛。我給你定了靠窗第三個桌子,和往常一樣,街角燈光亮起來的時候,那個角度能很好地展現你側臉的輪廓。”

“我知道。”他淡淡地說,“可是那個位置有人了。喝Espresso, 看《Vogue》,圍著一條很喜慶的聖誕風格圍巾。”

是了,這正是我提前安排好的接頭暗號啊,“那你還猶豫什麼,帶著你的熱情,加上你的羞澀,全神貫注春風滿面地撲面而去啊!”

電話那邊片刻沈默,然後,易凡幽幽地說:

“關小蓓,他是個男人。”

我亦沈默片刻。

是的,蘇對我說,一個人如果像易凡這樣“完美”,瘋狂的相親卻不成功,那麼只能說明他內心有一種極其膨脹的自戀的情緒,這種情緒使得他無法認可異性,同時也對自己無法定位而產生迷茫——這一切不確定的背後,掩映著一個確定的事實——他是gay。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對易凡的感情也有極度憎惡轉為極度同情。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反之亦然,可恨之人也必有他的可憐之處。這個結婚狂似的男人,原來是一個隱藏在虛張聲勢的外表之下的迷途羔羊啊。他一切的悲劇,都源於對自己的無法認知和把握上。

也就在那一刻,我極其聖母地決定拯救他的人生,他的靈魂。

“相信我,小多是個很漂亮很溫柔的男人。你不要有顧慮,大膽的上吧。不管怎樣,我都全力支持你找到幸福。”說罷,我歡天喜地地掛斷了電話。

這一晚,我心情前所未有的high,多年來,我一直幻想著有一個gay閨密的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我們可以一起八卦男人,一起逛街,然後在他被男人甩了的時候,等著他像被拋棄的泰迪一樣撲到我的懷�哭訴。

“現實點吧。”蘇遞給我一杯牛奶,“你不覺得,即使用狗來比喻,易凡怎麼也是黑貝,而不是泰迪。”

我很怨恨蘇在我一腦袋粉紅色泡泡的時候,一下子把它們都給拍碎,於是我抱著杯子蹲到角落�繼續做夢。

蘇又打量了我半天:“說實在的,我怎麼想象,都覺得你是只串串。”

整個周末,我都不曾接到易凡的電話。我又上網去更新的我極品八卦貼了。這時候我帖子�的極品boss,已然變成了極品小攻。寫完後,在網友的追捧中,我開始瀏覽回帖。翻到最後一頁,在拖完一個將近一頁的屏刷之後,我看到了四個字:

樂極生悲。

這糅合了平淡和陰森的雋永留言,是蘇的一貫風格。

“沒你這樣的,總在我高興的時候打擊我。”我聲討蘇。

“我這是根據以往的經驗,提醒你。”蘇淡淡地說。

“這幾個月以來,我覺得我已經倒黴到穀底了。根據以往的經驗,現在是反彈點了!”

蘇沈默不語。

然後,我在帖子下發現了無數“樂極生悲”的回帖,再然後,蘇就因為惡意刷屏被管理員封了ID。

周一一大早,我就心花怒放地來到公司,在走廊�,我就碰到了Elle。

Elle把我扯到一邊打聽易凡相親情況。

是的,易凡在周一的例會上是微笑還是冷笑,取決於他周一大早的心情,而他心情的很大一部分,取決於他周末的相親進程。

“放心吧,”我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次一定能成,沒準很快就能喝上總裁喜酒了。”

“哦?”Elle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在例會上尋找易凡相親成功的蛛絲馬跡,沒有成功,這男人還是一副公事公辦冷靜如常的樣子。我有些挫敗。小多這樣似女子般柔媚的男人都不能降服易凡的心……莫非、難道,易凡這麼個冷面佳人……是傳說中的小受?!

我頓時有種造化弄人世事無常的感覺。

會後,我又被Elle傳喚到了總裁辦公室。

這是我幾個月後第一次踏入總裁辦公室,但是心境和以往截然不同。我滿懷喜悅地坐在那�,看著這個已經涅槃、或是即將涅槃的男人。

易凡正襟危坐,狠狠地盯著我看。而我只是溫和地回望著他,聖母般。

“關小蓓,到底誰跟你說的我是gay?”許久,易凡問,聲音有一絲不悅。

“易總,您看,您個人條件那麼優越,卻一直單身,而且對相親對象十分挑剔,以至於至今一個沒有成功。這些都是在掩飾您其實並不喜歡異性這個事實。”我囫圇吞棗地將蘇的分析向他描述了一遍。

“你那個表姐……是學心理的?”

“海外著名大學心理學博士,高材生,十分精通各種人格、精神分析法。”

“你相信她說的?”

“她在業內很有名望。”

“關小蓓!我不是gay!”易凡突然一拍桌子,惱羞成怒地吼。

“是的,”我點頭,“蘇說過,否認也是對自己性取向無法確定後的一種自然反應。”

“你的意思是,我越否認就越意味著我……是gay?”易凡問。

“嗯,基本是這樣的!”

他突然起身,迅捷地越過桌子來到我身邊,一把將我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我今天就證明給你看,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易凡吼。

他離得很近,我們幾乎臉對臉,我能感受到他熾熱的呼吸,看得清他鼻尖細小的絨毛。他攬過我的腰,托住我的頭,似乎就要吻過來,凶狠地、盛氣淩人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是的,蘇說了,這種情況下,某些人還會試圖用和女性發生親密接觸甚至是性關系來證明自己的性取向正常。但結果只有一個——越描越黑!”

易凡沮喪地松了手,把我推倒在沙發上。

“關小蓓!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走!你走啊!”

時隔多日,我又一次見到易凡咆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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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8:22


【第17章】


12月19日 星期二 天氣:天雷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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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有美女如此環繞,真是好命啊。”我說。

今天早上,我在半路攔截下了Peter的車,上車一看,Peter的袖珍小Polo已經裝載了四個美女。我縮手縮腳地擠到後排,一邊和大家打趣Peter豔福不淺,一邊納悶警察叔叔是怎麼放過這輛嚴重超載的小車的?

“美女效應唄。叔一見美女,靠邊停車的手勢就變成了‘美女慢走’的手勢了,所以咱就一路暢通。”Peter洋洋得意。

“看!”Peter話音剛落,坐在副駕的Mia一聲尖叫。

Peter一腳刹車,抱頭就喊:“叔,不怪我啊,是她們非擠上來的,我也沒辦法。您老念我初犯放我一回!”

Mia瞪了Peter一眼:“就你這義氣,革命時期就是個漢奸!沒警察,我是讓你們往窗外看。那,好帥!”

Peter拍拍胸口:“大驚小怪的,嚇死我了。不是我沒義氣,今年分都扣完了,在被抓就被吊銷本本,回爐再造了。”

我順著Mia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車已經行至公司門口。AC大樓前是片開闊的空地,接著是一段長長的臺階,才到一樓的大門。此時,在臺階頂端、AC金色的大門旁,站著一個人。

無邊眼鏡,暗灰色高領毛衣黑色羊絨大衣,一條長圍巾隨意地搭在脖子上,風吹過,揚起衣角,而冬日清晨特有的陽光,在他肩頭灑下了一層碎金。易凡,那樣隨意一站,優雅從容,英俊地讓人動容。

“真帥!”Mia遙望著樓梯頂端的易凡輕歎。

我心頭莫名一跳,又不由地莞爾一笑。

“切,看帥哥這邊來。”Peter扭過Mia花癡的臉。

Mia的腦袋左轉右轉:“你別說,這麼一比我還真發現帥哥了。”

“是吧?”Peter洋洋得意。

“嗯,”Mia鄭重點頭,“一對比才發現,你和總裁那差距,真是地下天上啊!”

Peter鬱悶地把我們趕下車,自己去地下停車場停車了

“易總,早。”經過英俊的總裁身邊,大家多少都有些興奮。

“嗯,早。”易凡微笑著一一點頭回應。

“早啊。”我跟在人群後,也輕輕地問道。

易凡見我過來,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將我從人群中拉出來,說:“關小蓓,我等了你一個早上了。”

走在前面的同事聽聞此言,紛紛回頭觀望。

我茫然了,問:“啊?幹嘛?”

一個超大的可以稱之為不懷好意的笑容出現在易凡英俊的臉上:“放你一天假,跟我走。”不等我反應,眾目睽睽之下,易凡就拉著我走向停在一旁的車上。

“幹什麼啊?”我掙紮,“今天有個項目的法律意見書需要交給金剛的。”

“我跟金剛打過招呼了,工作延緩一天。”

我坐在易凡旁邊,看著他的側臉,揣測著他的陰險用心。

易凡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說:“關小蓓,總要你陪著我相親了,我卻一直沒關心你的個人情況。所以,我有一個朋友,介紹給你。”

讓我翹班相親?總裁你還真是體貼啊。

我搖頭拒絕易凡的荒唐請求。

“你有男人?”易凡危險地眯起眼睛,“有也給我吹了!”

“不是。我覺得你朋友不是好人。”一聽到“一個朋友”四個字,馬上讓我聯想起來那個給他征婚網址的人,處於本能,我覺得這種人只可遠觀。

易凡目光銳利地看了我一眼,不顧我幽怨的眼神,一路飆車,來到紅妝落。

“進去。”易凡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了進去,順手收繳了我的包,“完事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身上還有現金麼?都拿來,你別想潛逃。”他手腳麻利動作嫻熟地從我大衣口袋�掏出一塊兩毛錢,滿意地揣到自己兜�,跳上車絕塵而去。

我委屈地站在咖啡廳門口,想:就算真的來相親,也麻煩你告訴我下對方是誰好吧?

環顧咖啡廳四周,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根本不能稱之為問題,是啊,除了抽風易凡的朋友和我,誰會在工作日一大早不到八點的時候在咖啡廳�約會?

“嗨,你好。請問你是易凡的朋友麼?我是關小蓓,來相……嗯,不知道易凡向你提過我沒有?”我走到一張桌子旁,向坐在桌邊的一個胖子說。

大冬天的,那胖子只穿了一件印著切•格瓦拉頭像的半袖T恤,一條迷彩長褲和一雙錚亮的軍靴。這位外觀十分後現代的胖子仿佛沒聽到我的話一樣,低頭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咖啡杯,半響沒有動靜。

“你……好?”我又試探著問。

在我幾乎以為胖子石化了的時候,他終於擡起頭,用一雙嵌進面團般的狹長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從牙縫�擠出一個字:“坐。”

我如蒙大赦般地坐下,拿過服務生端上來的檸檬水連灌了幾口以定心神。

“我叫關小蓓,請問您貴姓?”我沒話找話地客套。

胖子大哥卻沒有搭理我,只是兩眼放空地斜上四十五度看著我身後的牆。

我回頭,什麼都沒發現,只能又轉回來看著胖子訕笑。

冷場十分鐘後,胖子突然開口,幽幽地問:“你,知道蕭伯納的狗麼?”

我一愣:“那個……我聽說過薛定諤的貓。”

“你,知道牛頓的上帝三部曲麼?”他又問。

“但丁好像寫過神曲……”

“你,知道小火柴怎麼死的麼?”

我一口水嗆住了,劇烈咳嗽了半天。大哥,我知道我怎麼死的,被你無語死的。

“小火柴走著走著突然覺得頭癢,伸手一撓,它就著了,就把自己燒死了。”說完,他發出“嘿嘿嘿嘿”的笑聲,像一只喘息的小哈巴狗。

突然他毫無征兆地停住聲音:“我在講笑話,你應該笑的。”

我又被嗆住了。

大哥,你得冷死只北極熊啊。

就在我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電話響了,剛一接那邊就傳來了易凡幸災樂禍的聲音:“關小蓓,我朋友人不錯吧。”

我躲在一旁,咬牙切齒地說:“雷哥!我哪�得罪你了?你不用做得這麼絕吧?”

“你說我是gay……”

“雷哥,那不是我說的,專家意見啊!”

“關小蓓,你既然固執己見,就得自食惡果!”易凡憤恨地掛了電話。

不識好人心!我嘟囔地收起手機,覺得有人在身後拍我的肩膀。我回頭,見胖子舉著他的手機,站在離我不遠處。

“什麼?”我悶聲問。

胖子沒說話,詭異地笑著,邀功似的向我搖了搖手中的電話。我定睛一看,發現胖子的手機調在電話簿的頁面,只見易凡英俊的有些自戀的大頭照下寫了四個字——“天雷寶寶”。

胖子向我點點頭,眼睛�瞬間綻放出極度犯賤的花火……我想,我也一樣。

“可以嘛?”我躍躍欲試地問。

“正合我意!”胖子邪惡地笑。

我一邊撥電話,一邊拍著胖子的肩膀說:“知己難求,知己難求啊!”

電話通了,那邊傳來易凡亢奮的聲音:“怎麼樣,胖子?沒被美女嚇到吧?”

我舉著電話陰森森地沈默不語。

易凡大概察覺出了異常,頓了一下問:“喂,死胖子,你沒把小美女怎麼樣吧?碎屍了?做成標本了?”

我突然甩過去一串暴烈而尖利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關、小、蓓!”易凡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讓我覺得神清氣爽。

然後,我用極其肉麻極其飄渺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喊道:“天~~雷~~寶~~寶~~!”

從因為捶桌子而被趕出咖啡廳那一刻起,我和胖子結成了堅不可摧的階級兄弟情誼。

後來我知道,胖子名叫陳想,是個名副其實的正宗極品悶騷男。據說在美國某大學天體物理系以優秀的成績畢業,然後嚴詞拒絕了國外多家著名實驗室的邀請,毅然回到國內——倒賣成人用品。

“這也是為物理學做貢獻,人體運動物理學嘛,還是科普型的。”胖子如是說。

“這麼說那些婚介網都是你告訴雷哥的?”我問。

“是啊,現成的、還有我自己建的網站。騙那個傻小子玩的,他居然真信了!”

“他還交了不少會費呢,真貴啊,我看著都心疼那錢。”

“哎呀,你真付錢啊?打自己卡�好了。”

“我這麼個清白姑娘,哪�知道這些啊。”

“嘿嘿,不過多虧了這傻小子的錢,我買了不少好東西。走,哥帶你去看看。”

胖子一腳油門,二十分鐘後,我們就出現在他郊區的家門口了。

我曾講過一個窮人可以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像貴族般典雅而隆重,也見過有錢人把自己弄得落魄而寒酸,卻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讓自己的生活……如此混亂而猥瑣。

“啊,小心我的金魚缸!”“看著點腳下,我上個月丟的蠍子還沒抓到。”“慢!右腳別放下,往前跨半步,嗯,那是我的奧特曼小模型。”一路被胖子這樣提醒著,我才艱難萬分地走過兩米長的走廊,來到客廳。

“小蓓你坐。”胖子從一堆物體中扒出個沙發,“我去給你泡茶。哎呀,家�好久沒有人來過了有點亂。”胖子喜滋滋地張羅著。

有點亂……其實我想說:大哥,比你這更亂的,只有廢品收購站了。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去,聽到屁股底下傳來一陣女人放蕩而嬌柔的呻吟“嗯~~~”

廚房方向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胖子沖了出來:“哎呀,小心我的夢露。”他又伸手扒了扒,從坐墊底下撈出一個充氣娃娃,毫不為意地往胳膊底下一夾:“哈哈,我找它好久了。這回你放心坐吧。”

我尷尬地坐下,四處張望,發現胖子的房間�,充斥著各種玩偶手辦以及稀奇古怪的東西。

一會,胖子從廚房�端出一只杯子:“嘗嘗,陳氏獨門秘方。”

我晃了晃杯子,看著那濃稠的墨綠色粘液狀物體,覺得為自己生命安全考慮,還是不要碰的好。“那個……你要給我看什麼?就是你說拿易凡注冊相親網站的錢買的。”

“哦,對,在這�。”胖子興奮地打開沙發對面的櫃子,扯下擋在�面的帷幔,“嗒噠!請看!”

我下意識地喝了一口綠色液體,接著噴了一桌。

這都是什麼?

五個真人大小、被做成女人的……福娃!身上還套著水兵服!

“這是我高價定做的奧運限量珍藏版充氣娃娃!這衣服還是我自己做的呢。高仿真美少女戰士戰鬥服。怎麼樣?漂亮吧!”胖子眼睛閃閃發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胖子,你不愧是易凡的朋友啊。

半個小時候,在我經不住胖子百般祈求並終於克制住心理障礙,同意去感受一下充氣娃娃“如牛奶般細膩的皮膚”和水兵服“堪比米蘭時尚大師的精湛做工”的時候,易凡來電話了。

“易凡!你快來看看,胖子的手老巧了!”我興奮地大喊。

“你在幹什麼?我去咖啡廳接你,你為什麼不在?”易凡問。

“我在胖子家。你快來,你快來。我才發現這充氣娃娃的做工真不是蓋的,摸起來手感比真人皮膚還要好。”

“誰讓你去他家的啊!”易凡埋怨。

“你不是要我相親的嘛?現在相成了,我很喜歡胖子,他人真是又猥瑣又有趣啊。你應該為我高興啊。”我故意說。

“關小蓓,你不能讓我省心點麼!”易凡語氣有些無奈,“在那等我,我去接你。不要碰胖子給你的任何食物和東西。”

掛了電話,我茫然地瞅著手中的空杯子,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把那杯詭異的東西給喝了,味道還不錯。

一會,易凡就風風火火地出現了,而我正不亦樂乎地看著胖子給我演示他的超人手辦能發出多少種叫床聲。易凡拉起我黑著臉就往外走。

“喂,你幹什麼?!小蓓玩得好好的。我還沒給她看蝙蝠俠性感套裝呢。”胖子攔住易凡。

“她要回去上班!”

“你不是特批我今天休息麼?”我問。

“你閉嘴!今天不回去信不信我馬上開除你!”

“寶寶,太狠了!對我就罷了,對待小妹妹你也下得去手啊。”胖子感歎。

“你也閉嘴!再叫我聲寶寶試試,你也會讓你死的很慘。”易凡威脅。說罷,塞我上車、打火、轉彎、加速一氣呵成。

待我回過神來腦袋探出窗外跟胖子依依惜別的時候,車已經在百米開外了。

胖子幽怨地抽出個小手絹,迎風揮舞,中途,幾只“吱吱”叫喚著的小生物從手絹中掙脫出來,也迎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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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8:50


【第18章】


12月23日 星期日 天氣: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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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陳想之後,我和易凡的生活進入了彼此折磨的新階段。

易凡假公濟私地把我從法律部暫時借調到市場部,給了我個金光閃閃的職位——公司形象代言人。當我美滋滋地來到市場部的時候,才悲劇地發現AC旗下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食品公司,而所謂形象代言人,是要穿上玩偶套裝,扮成一個巨大的香腸為該公司新年主打產品宣傳造勢!此後每天中午,易凡就會親自光臨我所在的宣傳點,借著買香腸犒勞職員的名義,帶領大批AC職員在一旁優哉遊哉地圍觀我。此處店長因總裁蒞臨工作的愈發賣力,所以每天三次的“香腸之舞”,被增加成了五次。而當有小朋友經過我身邊,童言無忌地大喊:“媽媽!看,那個姐姐裝成了個小雞雞!”或是有不良小青年跟我說:“喲,小姐,你們這是什麼牌子的套套啊?”的時候,我總能在一回頭間看到易凡幸災樂禍的笑。

我決定用我手中唯一的權利去報複易凡。我拿著大把的回扣,毫不猶豫地把易凡出賣給了民間各大相親組織,使得他瞬間成為婚介界的風雲人物,連街道愛給人做媒的大媽,都知道手�拿一張易凡的照片,以示自己業務的精良和手中資源的優秀。


易凡依舊從容淡定地以一天一個的速度見著相親的女孩們,而我愈發崩潰地以一天五次的頻率跳著“香腸之舞”。

臨近聖誕節,看到滿街的姑娘戴著紅色的小帽子幸福地依偎在男友身邊,為聖誕狂歡養精蓄銳,而我只能頂著個巨大的香腸和家庭主婦們討價還價的時候,我意識到不能讓自己的生活更悲劇了——聖誕夜當晚在各大酒吧會所門口穿著香腸套裝和面包套裝跳“熱狗之舞”——我決定主動投降。

“咱們講和吧。”我在一根香腸的表情範圍內盡最大努力做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易凡捅了捅香腸的頂端,看著我裹在�頭晃了晃,說:“關小蓓,是你挑起這場戰爭的,而在我鬥志高漲的時候卻想鳴金收兵?哼,在我的世界�,根本沒有誰可以全身而退。即使是投降,我也要他對我俯首稱臣任我蹂躪!”

“寶寶啊,做人要給自己留有餘地啊。”我語重心長的規勸。

易凡聽到“寶寶”二字,眼睛�就閃過一片肅殺之氣:“關小蓓,做人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觸人底線!”

“那好吧,”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今晚你去見這個女孩。”

易凡很陰謀論地很謹慎地把那女孩的資料看了又看,擡頭問我:“十六歲?”

“十五歲半。五年後她二十你四十。怎麼,堂堂AC總裁對自己沒信心了?”

“哼,笑話。我就是到了八十歲想吃的嫩草也沒有吃不到的!”易凡拿著十五歲小蘿莉的聯系方式走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無聲地笑:哼,想吃嫩草裝副假牙先!

十五歲半蘿莉的名字叫李絲絲,拒絕了易凡在咖啡廳見面的請求,要求在一家叫做“朱迪”的酒吧見面。用她的話說就是:“紅妝落啊,這名字一聽就是阿姨們相親的地方,哥哥我們還是到酒吧見吧。”

我先他們一步潛伏到了酒吧,而易凡先李絲絲一步來到酒吧。

“咦?今晚沒請你來啊,一會不還有一個夜場的香腸宣傳麼?”易凡問。

“我和別人換班了,聖誕節我跳一宿熱狗舞。”

易凡警覺地看著我,挑了挑眉毛。

“是的,我是來看熱鬧的。”我沖他揚了揚手中的清酒,甜美一笑。

絲絲準時出現,黑色短裙黑色靴子黑色煙熏妝,整個人成熟性感完全看不出只有十五歲的樣子。

“哥哥,你來啦。”絲絲幾乎是一路歡跳地來到易凡面前,“咱們來跳舞吧。”

易凡得意地回頭看我一眼,被絲絲拉著來到舞池中央。

第一支曲子是慢搖,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相隔不遠獨自搖擺。我獨坐在吧臺邊,隔著迷離昏暗的燈光,把他們想象成一群搖擺的企鵝,自娛自樂。一曲終了,只有幾秒的停頓,幾乎馬上一曲喧囂勁爆的舞曲響起,舞池中的人也立即隨著音樂開始瘋狂起舞。絲絲舞步嫻熟熱烈,在人群中,扭動地像一條黑色的蛇妖。易凡跳的也不錯,雖然穿著很正式的襯衫,但是扣子隨意地解開到胸前,魅惑燈光下,居然有種風流少年的氣韻。

顯然,有人和我想得一樣,但氣度卻沒有我這麼豁達。

一個頭發塗抹成勁爆粉紅色的小青年穿過人群,徑直來到絲絲身旁,扳過她的身子,強迫她停下來。絲絲說了句什麼,憤怒地甩開粉紅頭發的男生。那人還打算上前扯住絲絲,卻被易凡攔住。就在這時,音樂戛然而止,DJ換上了一曲靡麗的Jazz。絲絲扭頭不理那人,雙手抱住易凡的脖頸,像一條蜿蜒的藤,柔柔地繞住易凡。

那男生看著眼前的情景,一轉身跳到舞臺上,搶過麥克二話不說大吼一聲:“那位大爺,把手從我女朋友身上拿開!”

所有人的目光順著那小哥的目光遊走到易凡身上。四周口哨聲、起哄聲此起彼伏。

易凡氣定神閑的撣撣衣角,單手攬住絲絲的肩膀:“認錯人了吧,她是我的女朋友。”

小哥繼續拿著話筒吼:“喂,我說大爺,你這麼大年紀了,該回家娶媳婦的娶媳婦,該抱孫子的抱孫子,就不要沒事勾搭別人女朋友了。如今不流行老牛吃嫩草了,建議你到九街的夜店試試,那�倒有好多富婆等著包養小白臉呢。”

DJ停住音樂,落井下石地用吉他彈出幾個譏諷的音符,周圍又一片哄笑。

易凡鎮定自若地拉起絲絲的手說:“親愛的,這�太鬧,不適合約會。走,我帶你去榮氏華庭,我在那�常年有總統套房。”

舞臺上的小哥把話筒轉向絲絲:“絲絲,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回好麼?我知道你心�有我,你這麼做就是為了氣我。”

易凡挽住絲絲:“走,親愛的,我已經叫司機在門口等我們了,我的秘書已經給咱們安排好了燭光晚餐。”

絲絲拖住易凡:“……等等。”

“絲絲!你原諒我吧。我是真的愛你!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若想看我的心,我都扒給你看!”那男生繼續拿著話筒嘶吼。

“你……”絲絲猶豫地問,“你再也不沖我吼了?”

“我以後要是大聲對你說一句話,我就被人先奸後殺碎屍放血挫骨揚灰!”小哥在舞臺上發著血淋淋的毒誓。

“我要的衣服鞋子包包呢?”

“買買!你就是要座金山,我賣腎賣肝都給你買!”

“哦!太好了!”絲絲跳起來摟住易凡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胡亂親了一口,“大叔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那臭小子永遠不會服軟認錯!”說完,身手矯健地跳上舞臺,和那個男生來了個極為纏綿的法式熱吻。

周圍又是一片口哨聲,一半給臺上欲火焚身的倆人,一半給臺下蒙受奪女友之恨的易凡。

易凡訕訕地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出鬧劇,然後看到了一直在一旁觀望的我。

“Cheers!”我微笑著端起杯子,向炮灰致敬。

“你知道……她是故意的?”易凡坐到我旁邊沮喪地舉著一杯酒問。

“當然。絲絲是我鄰居,和小男朋友鬧別扭,要我幫忙找個帥哥氣氣她男朋友,目的呢,當然是讓他吃醋嫉妒順便看到小女朋友的好,最後圓滿的回心轉意有情人終於勾搭成奸。”

“節哀吧,大叔!”我拍拍易凡的肩膀,“嫩草不是誰都給吃的。”

易凡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哼哼,為了看到你這張鬱悶的臉,我跳兩個月的熱狗舞都值!

扔下易凡,我獨自來到舞池中,跟著一支曲子隨意舞動,呵,跳了這麼多天的香腸舞,其他任何舞蹈對我來說幾乎都是種享受。

片刻,一個容貌嫵媚的少年來到我面前,跟我一直跳到一曲終了。

“嗨,我叫小五,能請姐姐喝一杯麼?”

我心情大好,接受了邀請隨他來到一旁,那一圈圍坐了四五個同樣年紀的男生,見到我讓出了個位置。

“我把人帶來了,你們有話就問吧。”小五說。

“什麼?”我問。

“我們打賭姐姐多大來著。”小五解釋。

“女生的年紀是個秘密哦。”我抿了口紅酒,心情卻大好。

“就是嘛,我就說姐姐不肯說嘛。”小五旁邊的少年說,“要我猜啊,姐姐也就三十出頭!”

“咳咳,”我嗆住了,“啥?!”

“啊?猜錯了麼?姐姐奔四了?四十出頭了?哎呀,真不像啊,能告訴我怎麼保養的麼?我要是這麼大年紀,還有姐姐這麼好的皮膚,就死而無憾了。”

“你們什麼意思?!”我有些惱怒。

“要我說啊,朱迪真是墮落了,”剛才一直冷眼觀望的黑衣男子說,“不是一直號稱二十禁麼,二十歲往上的人免進嘛?怎麼現在大叔大媽都來了,我看還不如去我家門口的工人俱樂部呢,反正都是看老人家跳舞,那�的消費還便宜。”

我忍住往他臉上潑酒的沖動,憤然離席。看你小子這樣子,卸了妝要是有我年輕,我就……我就把易凡的腦袋割下來給你!

小五急忙起身追上我:“姐姐別生氣,都是開玩笑的。”

我眯起眼睛看著他。

“是剛才被絲絲甩了的那個男人出錢要我們這麼做的,還說話說的越狠越好。”小五解釋。

我轉頭看向吧臺。

易凡悠然地舉起杯子說道:“Ch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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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9:17


【第19章】


12月25日 星期二 天氣: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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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總裁易凡,在聖誕夜居然沒有party沒有狂歡……真是悲劇啊,可是,我不介意讓他的生活更悲劇一些。

我為他千挑萬選了一個女人。據說此女清秀美麗,卻是個柔道高手,曾多次在國內外大賽中奪冠,不幸的是紅顏命薄情路極為坎坷,幾次戀愛都被半路殺出的莫名其妙的小三橫刀奪愛,所以對劈腿男有著深入骨髓發自肺腑的仇恨。

“挺漂亮的姑娘嘛。”易凡一邊端詳著照片,一邊端詳著我,似乎試圖從我的臉上找出陰謀的蛛絲馬跡。

“小人之心了不是?”我說,“你免了我聖誕夜的活,這算是報答吧。我真心希望你在年底前能夠結束相親之路。”

他疑惑地拿著照片走了。

易凡啊,易凡,你也太小人之心了……不過,我的確是。

一下班我就迅速奔赴紅妝落,在一個角落�用一棵聖誕樹把自己隱藏好。一會,易凡出現了,來到了預定的位置,如常地要了一杯咖啡。片刻,一個女孩坐到了他的對面。

我拿捏準確眼見兩人要攜手並肩共赴相親主題的時候,迅速從角落�鑽出來,沖上前扯住易凡的衣領就吼:“你!你個負心人,居然背著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在聖誕節約會!你,你,你難道忘記了,正是聖誕這一天,我們情定一生要相知相愛相守的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記你的話呢?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你對得起我,對得起我肚子�的孩子麼!”

我聲淚俱下老淚縱橫,心�卻想:柔道姑娘,來個大背摔死這個負心男吧。

那姑娘目瞪口呆地看了我半天,小心翼翼地說:“小、小姐,買朵玫瑰給這位先生吧……”

我只允許自己石化了幾秒,接著迅速用包遮住臉,掏出幾把零錢:“這些花我都要了。”

賣花姑娘為難地說:“要是都要的話,我可以便宜一點,五塊錢一朵……”

“怎麼?!”我探出腦袋凶狠地問。

“你才給了我兩塊八。”她怯怯地說。

“幫我都包起來吧。”易凡從錢包�數出人民幣若幹,忍著笑說,“剩下的錢不用找了。”

賣花姑娘千恩萬謝,臨走時卻不忘回頭送我一個揶揄的笑。

易凡把一堆玫瑰往我懷�一塞:“走吧。”

“去哪?”我把臉埋在花�不敢擡頭。

“你在這還嫌不夠丟人啊?走,哥帶你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等你今晚的事跡被徹底遺忘了,咱們再殺回來。”易凡推著我出了紅妝落。

“易凡?”我看著易凡憋笑的表情忍不住喊。

“嗯?”

“你要笑就把車子停路邊好好笑一場吧。你總這麼轉頭看我,我怕出車禍。”我低聲說。

“我是在想,關小蓓啊,你也會臉紅麼?”

“哪有,花映的。”我嘴硬,又把臉埋在了花叢中。

唉,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輩子都別想在易凡面前擡起頭了。

易凡帶我來到了一家叫C'est la vie的酒吧,和朱迪不同,這是間從名字到客人都充滿了都市精英高傲且有些自戀的氣質的pub。

易凡給我點了杯Tequila,舉著酒杯問:“肚子�的孩子?誰的?”

我一飲而盡,低著頭紅著臉說:“易凡,你的祝酒詞太遜了。”

易凡哈哈大笑,又叫人給我滿上:“不管說什麼,能讓你喝酒就行。關小蓓,我錯了,我一直以為你的搞笑才能是條開口向下的拋物線,在達到某個頂點之後必然會下滑。現在我才發現,你原來是條無限延伸的斜線,永無止境啊。”

我又一飲而盡,悲壯地伏倒在吧臺上:“我還不如去跳一晚上熱狗舞呢。”

酒過很多巡,我覺得眼前的景色有些飄,但腦袋卻覺得出奇的清醒。

“我恨聖誕節!我恨聖誕節!”我拼命地捶桌子,“易凡啊,我恨聖誕節!”

“我也不喜歡聖誕節。”易凡淡淡地說。

“啊?怎麼?你也在聖誕節悲劇過?”我搖晃著易凡的肩膀問,“天涯淪落人,天涯淪落人啊。”

“以前在國外是過聖誕節的……可是回到國內,物是人非。我總想,我又不信教,信的人……又不在身邊,我何必湊這個熱鬧呢。”易凡今夜第一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的眼睛將易凡清雋的側影傳入大腦,經過一些列周密分析,將他此時的神色解析為:落寞、失意。我滄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倒是你,關小蓓,你為什麼恨聖誕節?”他轉過頭問我。

“嘿嘿,說來話長。”我轉向調酒師,“來,再給姐姐來一杯。”

一連喝了三杯,我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別喝了!你到底做過什麼?!”易凡搶我的杯子。

“還給我,還給我!”我撲過去搶,“不喝醉了,讓我怎麼面對啊。”

“哦?這麼悲壯?”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我晃晃悠悠地又給自己灌下一杯酒,“算了,我也說不清楚了,我記得蘇那�好像有張碟,拿去放給你看好了。”

這件事兒徹底激發了易凡的偷窺欲,他一路飛車來到我家。

蘇一個禮拜前飛國外,跟她男人共度聖誕去了,所以只留我一人看家。我踉踉蹌蹌地開門進去,把整間屋子��外外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從衛生間天花板第二張瓷磚後的夾層�找到了一張光盤。

“關小蓓,你就算銷毀這張也沒用,我還有好多備份呢。”易凡讀著光盤封皮的話,含著笑看著我。

“別管它,蘇就愛玩這一套。”我打斷他,“哎呀,我家沒電視,電腦的效果不好。你那有電視麼?”

“52寸液晶屏。”

“太好了,太好了!去你那去你那。”我拉著易凡的手就往外走。

來到易凡的房子,我直奔電視而去,把光盤塞到機器�,往沙發上一坐,嚷道:“酒呢?易凡,你有酒麼?”

“還喝?”他挑起眉毛看著我。

“嘿嘿,聖誕節不就是不醉不歸麼。怎麼,你害怕我酒後亂性非禮了你麼?”

易凡笑著從冰箱�拿出一打啤酒,扔給我一聽。

“開始嘍,關小蓓的聖誕之旅!”我歡呼著打開電視和一聽啤酒。

電視先是一片雪花,接著出現一間房屋內部昏暗的影像。

一個猥瑣地畫外音說道:“這�是小多家的聖誕party,今天我們為大家準備了大量的啤酒、啤酒……啤酒。對,這個party的主題是:丫的,誰酒後最缺德。今天最大的看點是熊貓酒後裸奔、阿愛街頭示愛、許腳丫子樓頂高歌……”

“還有關小蓓火拼劉妙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插入。

“嗯?關小蓓沒說來吧?就算來了,那丫頭柔的跟什麼似的,肯定沒看點。”

“那是正常的關小蓓,”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酒後的關小蓓,嘿嘿,不好說。新歡舊愛大PK啊。”

然後是畫面中越來越多的人和嘈雜的背景。

“啊,關小蓓居然出現了!準時出席!來,我代表群眾代表黨,來采訪下她此時的心情。”鏡頭快速移動,然後是我出現在鏡頭中,黑色針織衫磨白牛仔褲,一頭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文靜的不能再文靜。

“小蓓啊,聽說一會張海要攜新夫人出席啊,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那個猥瑣聲音問。

“哎呀,你可真無聊。什麼看法不看法的,祝福他們唄。有情人能在一起不容易啊。”一年前的關小蓓笑得很官方。

“關小蓓,你就裝吧,你不裝能死啊!”

“呵呵,隨你怎麼說。”我淡出鏡頭。

一張布滿月球環形山的臉從鏡頭後繞出來,操著猥瑣的聲音解說道:“她內心流血表面卻依然做出一副堅強鎮定的樣子。同志們,這是怎樣的精神啊!這就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打碎牙往肚子�咽的自虐品質啊。”

“張海是誰?”易凡在一旁插話。

“我前男朋友。去年聖誕前幾天甩了我,和劉妙妙在一起了。傳說中劉妙妙她爸是工商局長。噓,別說話,他們一會兒就出場。”

話音剛落,電視中,兩個人就出現在了門口。

“下面給大家隆重介紹張海和他的新任女朋友劉妙妙!他媽的,真是沒法比,老子活了一把年紀一個女人都沒有過,張海這小子可以一個美女沒有甩掉一個美女又靠上前來。”

畫面中的張海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時隔一年再次回望,我發現他沒有一點結束一段戀情後應有的悲傷,居然還是一副笑起來陽光明媚的樣子!

我不禁有些唏噓。

易凡看著電視,認真的說:“劉妙妙沒你好看。”

“他媽的,這就是讓老娘最鬱悶的地方!”我拍著大腿喊,喝空了一罐啤酒,按著快進鍵跳過了張海和劉妙妙卿卿我我的畫面。

鏡頭重新穩定下來,只見我一手扯著一個男生的衣領,一手舉著瓶啤酒:“我能一口氣把這瓶酒幹了,你信不信?信不信?!”

男生搖頭。

“我喝給你看!看好了啊!”我用手點著那男生的胸口,仰頭把一瓶啤酒一飲而盡。

“怎麼樣,怎麼樣!”我垂下拎著酒瓶子的手,繼續戳著那男生的胸口喊,“你服不服!服不服!”

周圍一片掌聲夾雜著噓聲。

“真無聊!”攝像機附近的一個聲音說,沒有圖像但聲音的主人顯然就是劉妙妙,“張海,咱們走了。一群瘋子喝酒有什麼好看的。”

張海的身影從鏡頭邊緣劃過,他說:“喂,我和妙妙有點事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奇跡發生在一瞬。

我聞聲就向這邊跑過來,單手撐住沙發一個跨越以完美的姿勢停在了劉妙妙面前,攔住了兩人的去路。接著我順手操過一個啤酒瓶子,掄起來就在茶幾上磕碎了,用破碎的鋒利的邊緣直指劉妙妙的臉。

那一刻,音響�的CD雖然在轟鳴,整間屋子�卻有一種極為靜謐的可怕效果。

眾人沈默著,震驚地看著我雙腿叉開、左手叉腰、右手握著酒瓶伸得筆直的凶險造型。他們都在沈默中心懷鬼胎地等待,等待著我用碎酒瓶子毀了劉妙妙容的那美妙的一刻。

“靠,關小蓓真他媽的彪悍!”猥瑣聲音輕輕地說。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我仿佛在欣賞著劉妙妙額頭漸漸滲出的汗珠,玩弄著她眼神中的恐慌,然後我緩緩張口,說道:

“咱們拼歌!”

就在眾人跌眼鏡的還沒把眼睛戴好,閃著腰的還沒有重新站好的時候,就聽到我用極其高亢而興奮的聲音唱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邊唱邊扔掉酒瓶子,扭動腰身,手指做出剪刀狀劃過眼前。

鏡頭�一片嘩然。

劉妙妙甩了甩一腦袋緊張出來的冷汗,說了聲:“無聊!”轉身往外走。

誰知我一反手抱住了她的腰,嘴�賴皮地說:“拼歌,拼歌,誰走誰是小狗!不,是小貓。”說罷,我扭著身子“喵”了一聲,接著又揚起手做揮舞鞭子狀嘴�念叨了一聲“唔啪”。

“張海是該甩了我。”我訕笑。

是啊,再次回顧這段往事,連我自己都覺得:張海棄我而去,簡直是他糊塗的一生做出的最明智的舉動。

作者有話要說:C'est la vie 法語“這就是生活”的意思。

Tequila 龍舌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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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22 21:09:38


【第20章】


12月26日 星期三 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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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柔軟的條狀物體浸滿了溫潤的液體擦過我的臉頰,我蹭地坐起來,看到一只大狗在我腦袋不遠處低聲嗚咽,一雙水靈靈的黑眼睛滿是委屈。我茫然地四處看了看,不小心碰倒了一個玻璃瓶子。那瓶子“骨碌、骨碌”滾過地板,又撞上了一堆易拉罐。

我頭疼欲裂,但還是努力把現實和過去進行了合理的重組和推理,結果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我身上只套著一件不知哪�來的大T恤在易凡家的地板上醒來!

“過來,韭菜。”

我擡頭,看到易凡穿著一身潔白的居家服,悠閑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被叫做韭菜的大狗顛顛跑過去,趴在他腳邊搖著尾巴。易凡撓撓狗的耳朵,聽著狗發出舒服的哼哼聲,滿意地笑笑,擡頭對我說:“醒了?要果汁麼?”

我小心翼翼地用被單遮住赤裸的雙腿,猶豫著問:“我……昨天幹了什麼?”

是的,我從來不擔心自己在哪�醒來,管他是宿舍走廊、易凡家大廳、還是撒哈拉沙漠,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只擔心自己睡著前做了什麼。

“你搜查了我所有的衣櫃書櫃酒櫃鞋櫃,然後眼光獨到的在我酒櫃�找了瓶年頭最久的紅酒。”

“我都喝了?”我悲哀地瞅瞅遠處那個空空的漂亮的瓶子。

“差不多吧,剩下的一小半,你喂給韭菜了。”

遠處的大狗眼神幽怨地看著我。

我學著它幽怨的眼神看著易凡:“那我為什麼睡在地上?你好歹把我弄床上嘛。”

“我曾經試圖把你弄到床上,結果你沖下來吐了五次,而且在我第五次嘗試的時候……你咬了我。不過我有給你鋪墊子蓋被子啊。”

“那個……我身上的衣服……”我抓起一把頭發,試圖遮住自己再也沒法見人的臉。

“嘿!這才是神奇之處!你醉成那樣居然還能自己從我衣櫃�翻出件衣服,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易凡連連稱奇。

呼,還好,沒有失身。

“洗澡的時候,還能在浴室�唱《嘻唰唰》!”

我“噌”地躥起來沖到電視跟前。

說這一大堆話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一直隱約記得自己這一系列荒唐舉動後面隱藏著一個更可怕的舉動。

易凡動作比我更快,他先我一步沖過去,搶過DVD機高高舉過頭頂。

“給我!”我伸手去夠,無奈易凡高我很多。

“快點!還給我!”我吼。

易凡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睛輕輕往下瞟了一下。我立即意識到自己下身……只穿了條小內褲。我馬上紅著臉縮回地上臨時的床,用毯子圍住了自己。

“你都看到了?”我抱著腿悲哀地問。

“是啊,關小蓓酒後發神威高唱《嘻唰唰》力挫情敵!如此精彩的事情,真是看一眼永生難忘啊!”

悲劇啊,悲劇。我哀號,蘇啊,你說你的東西怎麼不藏得再隱蔽一點啊,為什麼平時我千方百計找不到的東西,卻在我喝醉的時候輕而易舉就找到了!

聖誕節啊,聖誕節,我關小蓓跟你不共戴天!

“放心,你的秘密在我這�是最安全的。”

我看著易凡把那張記錄著我“輝煌一瞬”的光盤鎖進了他的保險櫃,期待地問:“你能忘記這件事麼?”

“笑話!這麼有趣的事情,我就是死了都要拿出來跟閻王殿的小鬼們一起笑一笑呢。”易凡說。

我頹喪地低下了頭。看看,這就是我的聖誕節,第一年我悲劇了,第二年悲劇生了個孩子,悲劇成雙了!

易凡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早點,咖啡牛奶雞蛋吐司,可是我由於宿醉和鬱悶沒有一點胃口。

“多少吃點,要不一會逛街不管飯啊。”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逛街?逛什麼街?”

“你覺得那身衣服還能穿出去麼?”易凡指著在門口堆了一攤的我的衣服說。

從內衣到外衣,沾染了啤酒白酒紅酒各色酒類以及從我胃中反入食管、經口吐出的胃內容物——嗯,通俗的說,是我的嘔吐物。

“哦,不用,我回家換一套就行。一會還要上班呢。”

“你覺得你這狀態還能上班麼?”

“那有什麼辦法?金剛最反感下屬請假。用他的話說就是:‘你就是明天得癌症死了,今天也得約束好了你的癌細胞,給我老實坐辦公桌前把文件趕完!’”

“金剛說過這話?看來我得給他加薪了。不過今天破個例,時間從你年假�扣,我……也順道休個年假吧。”

我沒精打采地看著他,易凡對我的好心,和我對他的好心一樣,總讓我覺得另有企圖包含禍心。但此時,我實在沒有力氣跟他鬥智鬥勇了。

“你別這麼看我,我沒惡意。我就是覺得,你讓我過了個人生中最喜樂的聖誕節,我有必要表示下謝意。馬上就要舉行新年酒會了,你買得起晚禮服麼?”

每年年終歲尾,AC都要舉行一次著名的新年酒會。酒會中,各部門領導、高層會對公司一年的得失成敗做出簡單總結,同時展望未來,對AC對員工做出美好祝福,並且要在酒會中頒發最佳員工、明星職員等一系列榮譽與利益並存的獎項。所以新年酒會是AC員工在一年辛苦後最期盼的一個盛典。這個集會對大家的唯一要求就是:穿晚禮服出席。

作為一窮二白外債累累的免費勞動力關小蓓我來說……我是打算偷蘇一條裙子,發揮民間智慧山寨一下,對付過去就行。

易凡,你是及時雨,可是我很怕你最後演變成了酸雨。

老板做久了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自作主張。

吃過早飯,易凡就雷厲風行地把我塞車�奔赴本地某高端商場了。

“去吧,看到喜歡的隨便挑。”易凡坐在沙發上跟我說。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一個老農一揮手�的鞭子對滿地的鴨子喊:“去吧,不把隔壁老王家的水田給我啃光了不準回家。”

我晃晃悠悠地行走在衣服架子間,擡頭撇到導購小姐抿嘴偷笑。我轉身,遠遠地看著鏡子�的自己,套了身易凡的毛衣易凡的褲子易凡的外套……整個人就像一縮水小老頭。算了,顧不了這麼多了,挑完衣服趕緊走吧。

“喏,要這件了。”我找了件差不多的,就去找人結賬。

易凡走過來看看那衣服,鄙視地說:“我媽都不穿這麼老的款。”

“啊?老啊?那這件呢?”我頭痛,只想速戰速決,於是又順手拿起旁邊一件問。

“不好,土黃色襯得你像顆土豆。”

“哦,那紅色的呢?我穿紅色挺好看。”

“你上次穿紅的,是多久之前?”

“我想想啊,啊,想不起來了,可能是小學以前吧。”我默默地把那條風騷的大紅色裙子掛回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這個呢?”

“不好。”

“這個?”

“難看。”

“帶花邊的?”

“你是保姆嗎?”

……

“易凡,你怎麼比家庭婦女還麻煩!不管了,就這件,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被否定無數次後,我終於抓狂了。

導購小姐嘴唇翕動一下,好像在極力忍耐又終於沒忍住:“小姐,你拿的是頂帽子……”

易凡笑著把我按到沙發上,親力親為去了。我閉著眼睛獨自對抗我的頭疼。一會,易凡把一條裙子塞給我:“去試試。”

當我從試衣間�出來時,好吧,我承認,易凡眼神中那種可以稱之為“驚豔”的神色,讓我很受用。只是,為什麼色情味兒這麼重?

我又從鏡子中發現了真相。由於頭暈,我有些站立不穩,於是伸手撐住了試衣間的門框,身子也輕輕靠了過去,就這麼個簡單動作,加上這麼條裙子,居然融合出了絲風塵的氣息。我趕緊老老實實站好,等待領導檢驗蓋章通過。

易凡有些慌亂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滿意地打量著我,看到腳時,他的表情僵住了。

“關小蓓,你怎麼什麼時候都穿雙運動鞋?”

“捉奸跑得快嘛。”我笑嘻嘻地說。

好在易凡變臉前,導購就殷勤地拿來了一雙相配的高跟鞋。

我承認,易凡的確是比我這只井底的小青蛙有眼光有見識。

鏡子中的女孩穿著一身暗綠色絲光抹胸小禮服,裙擺在膝蓋一寸以上,腰身收的恰到好處,既顯示出了背部優美的曲線,又讓整條裙子不失甜美清純,左胸前一朵同色系的鑲花,削弱了露骨的性感,彰顯了適度的優雅。一雙銀色的細高跟鞋,讓整個人顯得纖長玲瓏。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一只剛剛破繭而出的小毛蟲,第一次在陽光下發現自己有這樣美麗的羽翼,可以如此翩躚起舞。

易凡接過專櫃小姐手中的水晶項鏈,撩起我的長發,輕輕地戴到我的脖子上,然後也靜靜地站在我身邊,滿目溫柔地和我一起望向鏡中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年輕女子。

那一瞬,我突然想,如果可以……讓我們這樣並肩而立,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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