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頭回見面,
她是放縱家奴行兇的傲慢公主;
二回見面,
她是搶人丈夫、毒人髮妻的卑鄙女子;
三回見面,
她是有情有意、為江山為社稷的曠世巾幗。
她愛烈酒,他愛糖糕,
他們本走著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偏偏她的好叫他這個硬脖子的縣令傾心相許。
然到此時,
他董宣才發現,
她湖陽公主竟是寡婦一名!
第1章(1)
過了棘陽城北三十里就是棘水了,平日裡此地來往的人就不多,更何況這樣天寒水冷的日子裡。
沒有人會留意到水邊有座孤墳,除了這樣的日子,除了那幾個守墓的人,再沒有人會來到這裡,更別說像她這樣穿著團龍盤鳳袍的貴婦了。
焚盡了手中最後一疊紙錢,湖陽向身旁的繁錦使了個眼色,後者無須她再多說什麼,拎著站在後頭的男人就過來了。
「跪下!」
不用湖陽吩咐,那男人軟趴趴的膝蓋已經跪在墓前,他一個勁地磕著頭,嘴裡像唸經似的停不了。
湖陽厭惡地睇了他一眼,「從今往後,你就留在這裡替你主子守靈,也不枉他疼你一場。」
那廝還是不停地磕頭,根本不敢擡頭仰望她的面容,「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馬奴誓死守護公主殿下,還請您不要把馬奴趕走。」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湖陽公主甩開袖袍,衣袖抽在馬奴的臉上,他也不敢撇開絲毫。
湖陽公主指著他的鼻子嗔道:「這些年你仗著我對你的信任,四處為非作歹。那個被你打死的柴夫,人家的老娘還在洛陽府門外喊冤呢!你以為沒人能動你是嗎?你不知道吧!近日,洛陽府換了縣令。新來的縣令是誰,你知道嗎?是董宣!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曾升到北海相的位置,當年皇上最寵愛的陰貴人的兄弟犯了法,他也照殺不誤。他因此事被貶出了都城,這兩年皇上重用人才,又將他調回了洛陽。你若不在此守墓,堅持隨我回了都城,我怕你人頭不保。」
馬奴頭點地哭著喊道:「馬奴傷了公主的體面,公主要怎麼責罰馬奴,馬奴都不敢喊一個冤字,就是別讓馬奴離開公主身邊。並非馬奴不肯為主人守墓,只因主人把馬奴給了公主殿下,馬奴就得替主人守著公主。馬奴知道,主人泉下有知,一定認為守護公主才是最最重要的事。馬奴寧可死在公主身邊,也不敢違背主子的遺言。」
「休要聽他狡辯。」他這些話,別說了湖陽公主了,身為侍女的繁錦頭一個不依,「公主殿下,萬不能再縱容這廝胡作非為。再這樣下去,丟掉的不只是這廝的性命,還有公主您的名聲。」提著這話繁錦就有一肚子的苦水,「公主殿下,您知道現在洛陽城裡的百姓都怎麼說您嗎?人家說這馬奴就是洛陽城裡的虎,逮到誰都敢咬一口,而您就是這養虎之人。虎是何物?終究是要成禍患的,說不定到時候還反咬您一口呢!」
繁錦一番話嚇得馬奴腿肚子亂竄,一個勁地哭喊著:「馬奴不敢,馬奴不敢,只求公主別趕馬奴,馬奴代主子求公主了。」
湖陽公主看著他因哭泣而微微聳動的脊背,滿心淒涼。望著墓碑上刻著的名字,她悠悠一歎:「你……好自為之吧!」
到底——
到底馬奴還是跟著她的行駕前往返回洛陽的路上。
這一路繁錦都不曾有過好臉色,臉拉得足有兩尺來長。與她對坐在車內,湖陽公主看著好不彆扭。
「好了,繁錦,就再饒他這一次吧!也教訓過了,諒他也不敢再任意妄為了。」
「那是條人命啊!哪裡是說饒就能饒過的?」繁錦依舊噘著嘴氣鼓鼓的樣子,「公主你呀,就是太過偏寵他了,才會落得今天這般局面。」
湖陽望著窗外的臉上揚起無奈的笑,「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還不曉得嗎?」
公主幽怨的聲音觸動了繁錦的心弦,是了,旁人不知道這箇中的緣由,怎麼連她也為難起公主來了?
她忙拉過公主的手,在掌心裡摩挲著,「好了好了,為個奴才生氣太不值了。這馬上就要過賒店了吧?公主,咱們再去喝點老酒如何?」
知道她是在想法子哄自己高興,湖陽也識趣地彎起了嘴角,「不僅要喝,還要帶幾大車的好酒回去,陰貴人那天在我府上喝了這酒,很是喜歡呢!」
「是嗎?那是要帶幾壇回去贈給陰貴人才好。」繁錦倚靠在湖陽的身旁,二人不似主僕倒像姐妹,「公主啊,你說,為什麼皇后不能像陰貴人那般和善豁達呢?要是皇后能有陰貴人之一二,無論是皇上,還是公主您都不會活得那麼累了。」
這話也只能是她們二人間私下裡說說,湖陽微微歎道:「皇后出身高貴,自視與尋常女兒非同一般。加之皇后娘家那頭對建立天下有功有勞,很多事皇上也要忌憚他們幾分。這幾年郭家藉著皇后娘娘這股東風,迅速膨脹其勢力,已然不可小覷。如今就算皇上想對郭家採取行動,也要掂量再三。」
國家大事繁錦不懂,可為人處世該有的禮節,她還是懂的,「可這皇后驕縱得也沒譜了。再怎麼樣,這還是大漢的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怎麼能不把皇上放在眼裡,想怎麼就怎麼呢?要我說啊,都是咱們這位皇帝爺太軟弱了,才會讓皇后逞了強。」
「皇上有皇上的難處和委屈。」這些話並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我知道。」繁錦繼續咋咋呼呼,「就像外人都覺得公主您縱容馬奴行兇,其實他們並不知道您的難處和委屈。」
湖陽莞爾,然笑容終是未達眼底,那些不為人所知的難處和委屈早已讓她很久無法真心笑出來了。
與往年祭掃的歸路相同,馬車停在了劉記酒家門外,店家攜著小二哥早就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賒店老酒。
「這天寒地凍的,您快請進!快請進來吧!」
店裡的人手忙腳亂地把湖陽一行迎進店中,先行到來的馬奴連忙替公主倒了熱過的賒店老酒,望著那碧清的酒,馬奴不禁揭起淚來,「這本是主子最好的酒了。」
湖陽默默無語,一口飲盡杯中物。熱酒滑過喉,潤得五臟六腑都暖了起來。她大讚:「此酒乃瓊漿玉液,只能天上所有!」
話未落音,旁邊有個客官接過話茬:「天上所有的酒到底不是人間可享用的,這一壺酒竟能換半年的糧。百姓見不著活命的糧,富人卻喝起要命的酒。」
他啃著手裡的甜豆包,一口一口,豆包的甜膩味即使隔著這麼老遠湖陽仍能聞到——一個大男人卻像個小孩子似的偏好甜食,這樣的人她倒還是頭一次遇到。
他的話,湖陽聽著還罷了,身邊的馬奴是頭一個聽不得的,「店家,明知道今日主子要來,還留了這什麼玩意在店裡頭?」
店家慌得什麼似的,忙跪在湖陽面前解釋:「這位客官也是官家出身,小人實在是不便……不便……」
湖陽掃過那人身旁的包袱,依稀見到官袍的一角,又見進門時棚裡正安置著為官家配備的牛車,料想是哪位過路的官員。她只是靜觀,並不做聲。
馬奴見那人穿著窮酸,想也不想,招呼侍衛就要將他拉出店外,「什麼人也敢跟我們家主人相提並論。」
「一個狗奴才倒也說起人話來了。」那人反唇相譏。
馬奴何曾受過這等閒氣,一句話不合,這就要打。他提起的拳頭卻被湖陽一記眼色生硬地拉了下來,馬奴不甘,「主子,您讓小人為您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
那人睇了他一眼,歪著嘴角笑得邪氣,「誰天高地厚尚不可知呢!」
湖陽命繁錦看住馬奴,自己倒客氣地望向那人,「敢問大人何方人士?」
那人見她有禮,自己也坦率起來,「在下董宣。」
湖陽略點了點頭,「你可是去洛陽府上任的董宣——董少平?」
董宣一驚,沒料到在這地方竟有人識得他。
他臉上愕然的表情讓湖陽心中明白,自己所猜不錯。她品著熱酒,興致所起,竟背起他的生平來——
「董宣,董少平,你是河南陳留縣圉鎮人,出身寒門,耕讀傳家。當今皇上重建漢室後廣選人才,你在司徒侯霸的推薦下出來做官,因政績卓著累升到北海相的位置。後來山東青州一位公孫丹大人新造了棟宅院,落成時為祭天地便砍了顆平民的人頭為祭品。你聞知這種草菅人命的行徑極為氣憤,執意將公孫丹處以極刑。
「大司寇陰宏是皇上的結髮妻子陰貴人的兄弟,也是朝中執掌刑律的官員,更不妙的是,他和公孫丹是師生關係。他利用職權之便羅織你的罪名,將你判了死罪。原本也沒什麼,只要查清案情,你便可沈冤得雪。偏偏你平素得罪了太多權貴,他們一人吐口口水,也能淹死你,結果你死罪已定。
「你的母親悲悲切切地備好了棺材趕到法場準備為你收屍,誰知同刑九人依次斬了八人時,聖旨送到,皇上免了你的死罪,將你降職到江夏做太守。這一別已有五六個年頭了吧!今朝,皇上特徵你為洛陽令,你是趕赴洛陽上任去的。」
她一番話把董宣說得目瞪口呆,心裡暗猜這對他的身家如數家珍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湖陽著繁錦端了一杯熱酒遞予他,自己先乾為敬,「此番一別,但願你我不用再見。」
董宣手邊的老酒還是熱的,可剛剛與他對坐的那個女子已不見了人影,他只遠遠地看見她的車馬隨行掀起的陣陣塵霧。
「店家,剛才那位女子是何人?」看排場觀氣度應該出身不凡吧!
被捉到的店家一個勁地搖頭,只是重複著:「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哪!」若說出了她的身份,明年祭掃,貴人就未必落座在他們酒家了。
沒人能告訴董宣答案,他出神地望著手裡的酒盞,酒漸漸冷了。他趁著餘熱一口喝了,看這酒盞與店裡所供使的並不相同,怕是那女子隨身所帶之物。他收起酒盞的時候瞥見底部的圖紋——鳳盤凰。
這……這是皇家之物啊!
再回想起那女子臨走前同他說的話——但願你我不用再見,董宣算是徹底被搞糊塗了。
第1章(2)
揣著滿腹的疑惑,駕著他那輛破舊的牛車,董宣晃晃悠悠溜躂進了闊別數年的洛陽城。當年漢室歷經戰亂後重建,遷都洛陽,一切都在籌劃中,並不見今日之格局。
時隔數年,再觀洛陽,城內樓閣亭台櫛比鱗次,街道衢巷車水馬龍,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當初離開時的期望一致。
為了這幅場景,他也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被貶算什麼?被殺又算什麼?青史當記下他所有的成就。
欣喜之情全寫在董宣的臉上,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繁華盛世更能彰顯為官者的功績了。
他記憶裡彎過這條街就是洛陽府衙了,索性下了牛車,慢慢地走在端門外的南關大街上。
偏在此時,一陣不合適宜的悲愴哭喊聲衝進了董宣的耳朵裡——
他回頭望去,只見一位老婆婆跌跌撞撞地沿街跑來,話也說不清楚就一把抱住董宣的胳膊,「兒啊!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等得為娘的好苦啊!」
尚且搞不清楚狀況的董宣只能攙住老人家,不住地解釋:「婆婆,您弄錯了吧!我不是您的兒子。」他仔細看了看,這老婆婆目光呆滯、腳步蹣跚,倒像是得了瘋癲的癔病。
路邊擺攤的小販悄悄將他拉到一旁,忍不住同他說了:「我說這位公子,您莫要見怪,這老婆婆啊……瘋癲了。」
可憐這位老婆婆,小販將婆婆的遭遇一五一十同董宣說了。
原來,這位老婆婆喪夫多年,只有一個兒子與老人相依為命。這婆婆的兒子街上的小販也都認識,是靠賣柴為生的。
上個月,婆婆的兒子來這集市上賣柴,忽地一陣人喊馬嘶,集市大亂,人群向路兩邊散去,把街上擺的貨攤撞得七零八落,雞鴨驚得嘎嘎亂飛。只見一隊快馬縱馳而來,這賣柴的小夥躲閃不及,被為首的高頭大馬撞翻在地。那馬一聲驚叫,前蹄騰空,幾乎將乘在馬上的人掀下馬去。
「婆婆的兒子就因為這個喪了命。」
小販說得不清不楚,董宣聽著糊里糊塗,「婆婆的兒子是被馬踩死的?」
「要是被畜生踩死,那也只能怪命不好,可那個人是比畜生還不如的東西呢!」小販壓低聲音,悄聲在董宣的耳旁低語,「您是剛從外頭來的吧!不知道這洛陽有隻畜生不如的東西。」
街上的小販聚集在一起,把平日裡的怨氣全都拿了出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算讓董宣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那天騎在馬上的人不是旁人,就是湖陽公主府裡的大管家馬奴。這廝平日裡是仗勢欺人、無惡不作。那日裡因為婆婆的兒子擋了道,害他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他便勃然大怒,吆喝著隨行的一干公主府護衛對婆婆的兒子拳腳齊下,活活將柴夫打得七竅出血,當場身亡。
「這麼大一把年紀的老人家失去了兒子,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理的地方。悲怒交加,漸漸地就瘋了。每日沿街哭叫,見著跟她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小夥,就拉著人家的手臂,硬說是尋著了親兒。」
眾人齊歎:「可憐啊可憐!」
董宣聽了,義憤填膺,「這麼大個洛陽府,無端死了個人,怎麼會找不到一個說理的地方?」
眾小販們只當他是打外頭過來的,都笑他想得太天真,「公子您是有所不知,這馬奴是什麼人?那是湖陽公主的親信。湖陽公主是什麼人?是當今皇上的長姐。聽說皇上能建下這份基業,湖陽公主功勞蓋世,皇上寵愛這位長姐是眾所周知的。偏生湖陽公主對這小小的奴才疼愛有加,這兩廂合起來,誰還敢管那豬狗不如的東西?」
董宣嗔道:「不過是個狗奴才,堂堂天子腳下,還找不到人管一條狗了?」
董宣正待細問那狗奴才的惡行,忽見人群大亂,跑過來的人驚呼:「馬奴上街了!馬奴上街了!」
眨眼間,幾匹快馬飛馳而來,直奔向那瘋瘋癲癲,哭喊著尋兒的老婆婆身前。
為首的馬奴坐於馬上俯視跌坐在地上的老婆婆,「就是你在這兒壞你爺爺的好事?」
老婆婆見馬上的男子與自己的兒子差不多年歲,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喊起來:「兒啊兒,娘知道你一定不會丟下娘的,我的兒啊——」
馬奴一腳踢開抱著自己大腿不放的老婆婆,其力道之大讓婆婆瞬間撞向路邊的攤子,口吐鮮血。眼見著,只剩一口吐出來的氣了。
即便如此馬奴還不肯放過婆婆,招呼隨行的侍衛:「給我打死這老傢夥,省得她再敗壞爺爺我的名聲。」娘的,就這老傢夥,害他差點得離開洛陽,離開公主府去守墓,他絕不能輕饒了這老傢夥。
「給我打,打死了乾淨。」
董宣箭步上前擋在老婆婆的面前大喝道:「誰敢動手?」
「你算什麼東西?」
馬奴定睛望去,這不是那日在賒店劉記酒家裡見著的那個窮官人嘛!叫什麼……董宣來著?
馬奴頓時冷笑起來,「我知道你的底細,不就是新上任的洛陽縣令嘛!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給我滾遠點,少管爺爺我的閒事。你還不知道吧!那日在酒家對你的身家如數家珍的那是我主子——湖陽公主,皇上的長姐。她可不比陰貴人好脾氣,你要是敢冒犯了她,那可不是貶官那麼簡單。」
原來他就是那個無惡不作的馬奴,原來那日邀他喝酒的竟是湖陽公主,原來她最後那句「但願你我不用再見」竟有這番深意——董宣依稀明白了一切。
只是,既然湖陽公主知道他日再見,他必定饒不過她這位寵愛的親信,為何還要放縱家奴為非作歹呢?
當真是不把國法放在眼中啊!
他今天還就要這些達官顯貴見識見識他董宣的威嚴,拔出腰間佩劍,董宣直指向馬奴,「狗奴才,殺人償命,這洛陽乃京都重地,豈容你在此撒野?」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休要在爺爺我面前擺官架子。」馬奴毫無懼色,滿面調笑竟似嘲諷,「我知你新上任,就當爺爺我賞你個面子,今日我不取這瘋婆子的性命,你也給我管住她的嘴。要是再讓爺爺我聽到什麼閒言碎語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爺爺我也不賞他臉面。」
馬奴拉著韁繩飛馳而去,董宣氣不過還想牽著他那輛破牛車趕上,到底被街市上的人們給拉住了。
「您哪,還是別再惹事了,您惹不起他的。」
董宣提著劍氣得渾身發抖,「我就不信了,在這京都鬧市之上,就沒人管束得了這惡徒?」
眾人唯有歎氣:「官官相護呀!這湖陽公主勢大身顯,那狗奴才又是她的寵信,誰敢摸老虎屁股啊!」
官官相護?
他這個官還就不護了!
那個狗奴才在公主府裡跑不掉,當務之急是趕緊看看婆婆怎麼樣了。董宣抱起婆婆,就想往醫館去。可本就心力交瘁的老人家哪裡還禁得起這番折騰?
婆婆拉著董宣的手喃喃地念叨著:「兒啊,你來……來接娘啦?」
婆婆那橫死街頭的兒子卻是把婆婆給接走了,卻接去了另一個地方。董宣眼見著那個把他當成兒子的老婆婆死在自己的懷抱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充斥心頭。
這就是當初他寧可一死換來的天下嗎?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