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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13:49

【四十章】

  花久夜很可怕。

  這點完全不用懷疑,他身上此時甚至還沾染著血跡,臉上的表情冷漠而陰鬱,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但偏偏就有生物鍥而不捨的想要接近花久夜,甚至還完全不許別人靠近花久夜。

  柳瑟怎麼也勸說不下,只得一臉尷尬看著沈知離。

  沈知離更尷尬的回看柳瑟,道:「我沒什麼,倒是令千金……」

  花久夜明顯很不待見花骨朵,只要她靠近他的身邊,花久夜就毫不猶豫的把她丟出去,只是礙於身體不佳才沒有進行其他更激烈的舉動。

  柳瑟歎氣:「她喜歡我也攔不住,而且……我覺得你們是好人。」

  沈知離頷首:「我是沒錯,但是師兄……」

  柳瑟真誠道:「令師兄雖然脾氣差了些,但我覺得他定然不是兇惡之輩!」

  沈知離回想起那日的殺戮場面,頓時無言。

  無知真是幸福。

  不遠處,花骨朵又一次抱住花久夜大腿,一臉深情的叫著爹,花久夜臭著臉一腳踩中花骨朵的妖孽小臉把她硬生生踹下去。

  沈知離感慨:「我師兄真的這麼像你夫君麼?」

  柳瑟看了看,點頭:「是很像,但……」她略猶豫了一下,「夫君的性格要更溫柔和善,神情也柔和一些。」

  ……你可以直接說花久夜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沈知離拍了下柳瑟的肩:「等師兄的傷好一些,我們便要回中原了……也希望你能早日遇到你的夫君。」

  「這麼快!」柳瑟一愣,抿了抿唇又道:「其實我知道我夫君在哪的。」

  沈知離略一頓,卻只點了點頭。

  如今她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河,這種事情最好不要牽扯太深……

  長老殿的血案並沒有公佈出來,但通緝令已貼滿了所有能看見的地方。

  這座破宅暫時沒有被人發現,但沈知離想出門還是不得不喬裝,也幸虧她不是那種絕色容貌,稍稍調製了薑黃藥汁塗抹在臉上,就再認不出來。

  看診的銀子還剩下一些,沈知離買了些藥材乾糧以及換洗衣物,便朝著破宅走去。

  走到路上就看見有官兵挨家挨戶的搜查,沈知離立時加快腳步跑回去,卻在快跑到門口時被人攔住。

  她一擡頭,只覺血液都要凝固了。

  「歌、歌吹……」

  歌吹轉過臉,依舊衰敗臉色淡漠眼瞳,身後跟了數個黑袍人。

  沈知離頭皮發麻著乾笑:「那個……好巧啊……」

  「我順著你身上的蠱找來的。」歌吹面癱狀,音色沙啞:「花久夜在哪裡?」

  沈知離:「……我也不知道。」

  歌吹:「你的心跳變快了。你在撒謊!」

  沈知離傻笑:「呵呵呵呵呵呵。」

  歌吹重複:「花久夜在哪?」

  沈知離在心裡痛罵了多次那個要命的媚蠱,才訕訕笑道:「花久夜啊……我帶你去找他好了。」

  歌吹跟在沈知離身後,沈知離數著步數,朝巡城河邊走去。

  沈知離:「就在這裡?」

  歌吹:「這裡?」

  沈知離雙手撐住欄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

  隨著幾聲噗通,沈知離屏吸,反握住新買的銀針幾針用力紮下,才放開手腳朝更遠處遊去。

  歌吹脖子上還纏繞著紗布,花久夜對他的重傷顯然還沒好,這種時候把歌吹帶到花久夜面前簡直是自尋死路。

  她又不是笨蛋。

  在溫泉裡呆久了,沈知離的水性水漲船高,雖然刺骨的河水讓她牙關發顫,渾身瑟瑟發抖,但想要逃命的信念也越發強烈。

  遊了不知多久,沈知離突然右腳抽筋。

  沈知離連跑帶滾衝到岸邊,急切之下嘴裡猛灌了好幾口河水,一上岸兩眼一翻,就要暈倒。

  這時候暈了的話,會死人的啊!

  她強撐著拽住眼前人的褲腳,用盡全力道:「救我,我以身相許!」

  若干時辰後。

  沈知離一邊喝著侍女端來的薑湯,一邊驚魂未定帶著戒備的四處打量。

  一杯薑湯喝完,沈知離的手腳都暖了,低聲道:「謝謝,請問這裡是……」

  侍女衝她客氣笑笑,接過空碗,並不答話。

  一道溫和好聽的聲音突兀響起。

  「姑娘,你醒了?」

  沈知離默默道,湯都喝了,難道她還能是睡著的?

  擡眸望去,卻見一襲曳地月白長袍映入眼簾,那長袍極其華麗繁複,隱約倒映薄光,顯然價值不菲,而他的腰間束著一條雲錦腰帶,數枚琉璃鈴鐺鑲嵌其中,隨風飄蕩,泠泠作響。

  再往上看,細長的眼眸,菲薄的唇,削尖的下巴和妖孽的五官。

  沈知離大驚失色:「……師、師兄?」

  那男子似乎有些困惑道:「姑娘……我並無師妹,你是否認錯人了?」

  這種口吻,這種口氣……

  沈知離瞬間清醒:「抱歉,是我認錯了。」

  姑且不論他臉上沒有傷疤,要知道花久夜是打死也不可能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的!

  不過……看著那張雖然五官肖似但明顯柔和很多的臉龐,沈知離默默淚流,為什麼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男子微微一笑,宛如春風拂面。

  他開口,眼神溫柔如一汪春水:「無妨,姑娘落水中了風寒,還望多加休息。」

  你真的要用師兄的臉來說這種詭異的話麼!

  沈知離轉開頭道:「多謝公子相救,只是不知這裡是哪裡?」

  男子:「姑娘不必擔心,這裡是我的宅子,很安靜適合修養,待姑娘身體好些,我便叫人送你回家。只是不知姑娘家住……我也好上門向令尊令堂報信。」

  太久沒有面對這種正常人,沈知離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果然是變態遇到太多了麼……= =

  歎了口氣,良久,沈知離才低聲道:「多謝公子好意,只是我父母早已亡故,孤身一人無信可報。」

  她是肯定不敢把花久夜說出來的,可是又忍不住擔心……也不知後來歌吹到底有沒有找到花久夜……

  正盤算著如何套話,就發現那男子安慰一般溫柔用手撫過她的發。

  沈知離驚悚擡頭。

  男子:「對不起,姑娘,一定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沈知離:「沒有沒有。」

  男子用無比憐惜的口吻道:「姑娘,不用解釋,我都知道。」看著沈知離的眼神裡分明摻雜著同情,彷彿看著一個身世悲慘的失足少女。

  你知道神馬啊!

  男子目光柔柔,繼續道:「姑娘若不嫌棄就留在這裡罷。」

  接著他又關照了好些事情,說話時還特地繞過去問沈知離的家境,好似生怕提到會傷害到沈知離。

  畢竟是好意,沈知離默默忍下了那些無休止的絮叨。

  終於等到有人來叫他,男子才依依不捨又吩咐了幾句才走。

  沈知離鬆了一口氣,正想站起身,就發現之前給她送湯的侍女還在。

  她遞給了沈知離一套質地上乘的新衣,彷彿無意道:「姑娘的樣貌不算出挑,但勝在身世可憐,宵雲殿下最是喜歡楚楚可憐身世淒慘的女子……不過,也僅此而已。」

  殿下?

  沈知離驀然抓住侍女的手問:「他到底是?」

  侍女從沈知離的手中脫開,語氣也有些淡了:「姑娘,你辛辛苦苦到了殿□邊還裝什麼無知,全南疆只有殿下一人足稱殿下。」

  沈知離:「他是……南疆王的兒子?」

  侍女補充:「唯一的。」

  沈知離默默:那剛才那傢夥不就是花久夜最大仇人的兒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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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15:20

【四一章】

  到時,柳瑟正站在院子裡焦急的東張西望,一見沈知離,她連忙拉住沈知離的衣角:「沈姑娘,你師兄……」
  
  還沒等說完,柳瑟突然驚叫一聲,跌倒在地,雙手捂心口,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惶。
  
  閃亮的聖母王子顯得很困惑,但他還是友好的伸出手:「姑娘,我拉你起來。」
  
  柳瑟:「我、我不是姑娘。」
  
  聖母王子微笑:「那請問你是……」
  
  柳瑟:「我、我、我是……」
  
  話音未落,只見兩條小短腿快速奔跑,一個衝刺高跳撲進聖母王子的懷裡:「爹!你終於回來了!」
  
  聖母王子手足無措低頭:「……」這是神馬東西?
  
  沈知離彎腰扶起柳瑟,忍不住問:「我師兄怎麼了?」
  
  柳瑟緩了一下神,按住心口:「你師兄他醒來之後知道你出去一直未歸,就追了出去,結果在路上和兵士打起來了,後來聽說他朝著王宮去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在這裡等你。」
  
  王宮!
  
  沈知離霍然轉身看著剛剛擺脫花骨朵的聖母王子。
  
  聖母王子也聽見了他們的話,擡頭道:「是沈姑娘的師兄麼?那想必是個誤會,我去解釋一下就好。」
  
  沈知離拽住王子殿下的手臂就朝外走:「民女多謝殿下!」
  
  柳瑟扒拉著門欄,鼓起勇氣道:「殿下,你還能再來麼?」
  
  聖母王子在倒退的動作中艱難露出笑容,柔聲道:「會的,姑娘。」
  
  沈知離:「……」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像拆散人家的反派……
  
  南疆的王宮同中原大不相同,修得很是雅致,反少了幾分森嚴莊重。
  
  不過沈知離根本沒心思看,只一臉戒備的跟在聖母王子身後。
  
  對於聖母王子而言猶如出入無人之境,他遠遠走來,兩邊的守衛都已恭敬行禮,聖母王子微笑頷首,不斷播撒著愛與和平的光芒,起身的守衛一個個用仰慕崇敬的目光看向聖母王子。
  
  聖母王子徑直走向最後一個人道:「侍衛長,有一個……呃……」看沈知離。
  
  沈知離補充:「長得跟你很像。」
  
  聖母王子:「……呃,長得跟我很像的男子被帶進來麼?」
  
  侍衛長皺眉:「宵雲殿下,您指的不會是夜蛇……他是在裡面,但是這件事您最好不要干涉。」
  
  聖母王子:「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如果有誤會的話……」
  
  侍衛長:「不會有誤會的,宵雲殿下還是請回吧。」
  
  聖母王子有些無奈的看向沈知離。
  
  沈知離立刻拽住他的衣角,楚楚可憐道:「王子殿下,拜託了……我只有這一個親人了,我不能沒有他……」

  猶如打了雞血,聖母王子瞬間加重口氣道:「侍衛長,你至少要解釋清楚為什麼抓人吧,也許只是個誤會……你怎麼忍心讓這樣一位可憐的姑娘傷心呢!」
  
  五大三粗的侍衛長一眼斜過沈知離,突然叫道:「是你這個幫兇!來人!快把她抓住!」
  
  周圍看戲的侍衛見狀,立即向沈知離撲來。
  
  電光火石之間,沈知離手指一翻,猛然勒住聖母王子的脖子,尖銳的長針抵住聖母王子的脖子道:「讓我進去。」
  
  侍衛們一時投鼠忌器,不敢靠近。
  
  沈知離拖拽著聖母王子,惡狠狠道:「針尖淬了毒,快點告訴我師兄到底在哪,不然我殺了他。」
  
  侍衛長沈吟了一下:「你真的想進去?」
  
  沈知離:「當然。」
  
  侍衛長:「那好,就在裡面。」他指向深處的殿宇,「你放開宵雲殿下,我馬上就帶你去。」
  
  不等沈知離開口,聖母王子先微笑道:「我沒關係的,若現在放開我,只怕她也不放心。」
  
  侍衛長無奈,只得放沈知離先行。
  
  走了兩步,聖母王子擡了擡手,沈知離立刻警鈴大作:「你要幹什麼?!」
  
  聖母王子:「調整一下姿勢,你這樣走路很累吧。」
  
  沈知離表情複雜:「……你對誰都是這個樣子麼?你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
  
  聖母王子想了想:「舉手之勞而已,你又不會真的殺我。」
  
  沈知離:「……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殺了你?」
  
  聖母王子笑,卻莫名帶著幾分篤定:「直覺吧。」
  
  沈知離握針的手緊了緊,被人看透色厲內荏的感覺真不好……
    
  猛然用腳踹開殿門,轟然打開的大門後兩個人靜靜對望,沈知離一眼便看見了花久夜。
  
  她忍不住大叫:「師兄!」
  
  花久夜聞聲回頭:「你……」只說了一個字,他便轉頭看向沈知離身邊的花宵雲。
  
  而花宵雲此時也看向了他。
  
  四目交接,兩兩對望。
  
  這一幕實在非常詭異,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猶如鏡面一般反射,卻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和境遇。
  
  殿內寂靜的掉針可聞。
  
  良久,花久夜面無表情冷冷道:「這個人是誰,看起來好眼熟。」
  
  花宵云:「我也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大殿正中,一道雄渾的男聲打斷了兩人的詭異對話:「宵雲,你怎麼來了?」
  
  花宵雲含笑行禮:「兒臣見過父王。」
  
  他的動作自如,好似根本不在意沈知離手中那根近在咫尺的銀針。
  
  沈知離遙遙望去,坐在大殿正中王座之上是一個面色莊嚴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南疆特有的服飾,頭頂燦金王冠,右手持著一根做工精緻的手杖。
  
  顯然是保養良好,他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那張臉依舊俊美非凡,歲月並沒有帶走他的風采,那張肖似花宵雲的臉龐經歷風雨反而越發顯出一種被時光打磨的沈澱與歷練,只是……無論怎麼看他的身上都散發著一種陰沈而危險的氣息。
  
  這是……南疆王?
  
  南疆王沈聲:「這不是你該來的時候,宵雲,你先退下。」
  
  花宵雲看向花久夜,溫聲道:「父王,這個人這位姑娘的朋友……若只是個誤會,我可以把他帶走麼?」
  
  南疆王:「沒有什麼誤會,你知道他做了什麼麼?他殺了長老殿裡的兩位長老,以及二十七名弟子。」
  
  花宵雲沈默了一下。
  
  沈知離忍不住道:「那些人是畜生,他們、他們對師兄的妹妹……」
  
  只說了一句,聲音就戛然而止,不是說不下去,而是沈知離忽然不知道究竟該說給誰聽,她還記得那長老最後說的話:
  
  ……花公子,其實這些都是王上下的命令,我們不過奉命行事……
  
  而眼前的人是就是南疆王,身邊這個則是南疆王的兒子。
  
  花宵雲或許會為了舉手之勞幫她,可是一旦牽扯到南疆王,他沒有理由站在一個外人這邊。
  
  花久夜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別說了!老畜生,要殺便殺,不用給我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罪名。」
  
  南疆王冷冷道:「你很快就會死,但在那之前,把蠱皇交出來。」
  
  花宵云:「蠱皇?」
  
  南疆王壓著怒火,轉頭對花宵雲盡量柔和道:「你先出去。」
  
  自陰影中走出一人,對花宵雲彎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態度雖低,動作卻不容人拒絕。
  
  卻在這時,花久夜嘲諷大笑:「是啊,蠱皇,一代只能有一個人擁有的蠱皇。我死也不會交給你,你的兒子,一個沒有蠱皇的南疆王,你覺得一旦捅出去會有人信服麼?就像某些人,一輩子都洗刷不了篡位者的汙跡。」嘴角漸漸流出鮮血,他卻像渾然未覺。
  
  沈知離不忍,上前把過花久夜的脈。
  
  花宵雲被強硬的請了出去,整個大殿裡只剩下四個人。
  
  南疆王從他的王座上信步而下,一滴血從他的指尖冒了出來。
  
  殿門被合攏了一半,陰影投射在他的臉上,俊美的臉上陰氣森森。
  
  「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擁有蠱皇的人不止有你。不能得到孤可以吞噬你和……你的女人。」
  
  花久夜推開沈知離:「她不是我的女人。」隨即,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痛恨:「你的蠱皇……」
  
  南疆王頷首:「是從你父親手裡得來的,孤當著他的面上了你的母親,並且告訴他如果不交出蠱皇,就讓地牢裡所有的囚犯上遍你的母親。」
  
  花久夜的胸膛劇烈起伏,幽深的雙眸燃起了火焰。
  
  嘴唇被他咬出鮮血,幾個字從齒縫間擠出:「畜生,他是你弟弟。」
  
  南疆王笑得輕蔑:「孤知道,可那又怎麼樣?憑什麼孤喜歡的女人要嫁給他,不過是因為他有蠱皇,不過是因為他可以繼承南疆王的位置,那孤為什麼不能得到?成王敗寇,孤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可愧疚的,就像現在……把蠱皇交給我,孤會讓你沒有痛苦的去地獄見你的死鬼老子,不然孤有的是辦法讓你嘗到地獄的滋味。」
  
  花久夜冷笑著看他。
  
  南疆王:「是那個賤人的錯,說什麼喜歡孤,轉頭卻嫁給了那個死鬼,孤不過是讓那對狗男女罪有應得……」
  
  反手割裂花久夜的腕,血液湧濺,一滴鮮血順著南疆王的指尖滴落在花久夜的手腕。
  
  幾乎瞬間,花久夜整個人痛得蜷縮起來。
  
  袖風一卷,南疆王單手扣住沈知離的脖子頂上了牆。
  
  他慢條斯理的陰冷道:「你希望我怎麼對你這個小情人呢……」
  
  雙腳騰空,沈知離此時的腦子已經亂到極點,兄弟,篡位,虐殺……幾乎已經可以勾勒出整個事情的真相,她艱難的撐著幾乎要捏碎她脖子的手道:「將罪責推卸到女人身上,你根本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於權力的私慾,滅絕人性,連自己親生兄弟都不肯放過!」
  
  南疆王:「胡說!都是因為那個賤人!」
  
  沈知離揚起脖子嗤笑:「你弟弟對你很好罷,覺得對不起良心了?你竟然還有良心。」
  
  南疆王的面色陰沈的可以滴下水,手指驟然收緊:「讓你胡說……嘶……」
  
  南疆王驟然轉頭,發現花久夜竟然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鮮血噴湧,逐漸彙集到了一起,在花久夜疼痛的同時,一股痛楚也順著血液交匯處蔓延而來。
  
  痛楚讓南疆王瞬間清醒,用盡全力將花久夜摔出。
  
  花久夜背脊重重撞上牆壁,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五臟六腑俱是一陣,可他居然還笑了起來:「我們同歸於盡吧。」
  
  「讓我身體裡的蠱毒爆發,到時候沾到我鮮血的每一個人都會死。」
  
  沈知離從半空摔下,撫著頸脖大口喘息。
  
  空曠的大殿裡一片寂靜,莫名的悲涼。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喘息卻又格格不入的溫和聲音插了進來:「那個,你們想去死我沒意見,但是我的知離我可以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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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17:41

【四二章】

  幾乎在聽見這個聲音的同時,沈知離的神經鬆懈下來。

  儘管這個人說話不靠譜,做事不靠譜,行為舉止不靠譜,從裡到外散發著一種騙你沒商量的氣息,可是……

  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實在太好了。

  真的……沈知離按著脖頸,低聲呢喃……太好了。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感激蘇沈澈那無緣無故的死纏爛打。

  南疆王怒目而視:「你是什麼人?」

  白衣男子單手緩緩推開門,逆著身後耀眼的白光,自大殿的這頭極光掠影般徐步走來,像是將一分為二的世界合攏,帶著灼眼的光明席捲了整片陰沈的黑暗。

  所有的陰暗潮濕骯髒汙穢在這一刻變得無所遁形。

  悲涼淒慘的氛圍也在剎那間消退,彷彿從未出現。

  一步一步。

  他走來。

  逆光之下,額角的汗水滴落,五官輪廓被清晰勾勒卻又看不分明,只餘下唇角勾起的弧度。

  腳步聲驟然而停。

  彎腰單膝跪地,雪白的衣袂蜿蜒過地面,他輕柔的捧起女子的下頜,小心摩挲著脖頸處被掐紅的印記,音色極盡溫柔:

  「知離,抱歉,讓你久等了。」

  語氣裡是滿溢的溫柔繾綣、寵溺溫存……

  沈知離眨眼眨眼,把眼眶裡突如其來的水霧擠掉。

  再怎麼不肯承認,這一刻,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酸澀無法抑制。

  她可以不在乎傷害不在乎□甚至不在乎死亡,卻沒法安然的享受另外一個人的好……

  混蛋,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會被寵壞的啊……

  用力揉了揉泛紅的眼角。

  混蛋混蛋……這種時候弄這麼煽情做什麼……

  我們還沒脫離危險,你不要就開始甜言蜜語了好不好……

  然而,像是根本沒留意她的不安,下一刻,沈知離就落入了蘇沈澈的懷抱。

  微涼的鼻尖蹭著她的臉頰,蘇沈澈的動作很輕柔很輕柔,像捧著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他的聲音裡反而有些委屈:「知離……我好想你,你想我麼?不對,你一定不想我吧,我最近都沒有打噴嚏……」

  不等沈知離說話,蘇沈澈又小心翼翼的圈緊她的腰身,心疼的看向她,蕩了滿眼的溫柔疼惜,足以將人溺斃:「知離,你的腰又細了,臉也尖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應該再來早一點的,這樣你就不會受傷了……」

  他旁若無人的說著,就好像眼睛裡從來只有沈知離一個人。

  沈知離動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種完全無視的行為毫無懸念的觸怒了南疆王,他一掌便朝著蘇沈澈劈來。

  手還未落下,就已經被人架住。

  蘇沈澈回頭,滿臉的不耐:「還沒輪到你呢,你能不能先等一等,我還有話沒跟知離說完呢。」

  南疆王冷笑:「你們到地獄說去吧。」

  蘇沈澈瞇起眼睛,緩緩鬆手放開沈知離:「你是在試探我的底線麼?」

  安置好沈知離,他站起身,琥珀色的眼眸彷彿淬了一層刀光,鋒利而尖銳,強大的壓迫感鋪天蓋地的襲來,蘇沈澈的聲音仍是溫和,卻更令人害怕:「通緝我的知離,打斷我給知離的表白,甚至……傷害我的知離……」

  「在我眼裡,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可原諒。」

  沈知離強迫自己鎮靜,朝著花久夜爬去。

  不去看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沈知離一邊把脈檢查傷口一邊掏出傷藥替花久夜止血。

  花久夜的頭歪向一側,面色慘白如紙。

  上藥的間隙,花久夜咬住唇低聲開口,沈知離分辨不清,只得將耳朵湊近。

  與此同時,南疆王眉頭一挑道:「侍衛!」

  話剛出口他就頓住,顯然是發現了什麼不對。

  蘇沈澈笑得明媚:「終於發現了麼?……說起來多虧了令郎,他真的是個……呃,少見的好人。」

  南疆王怒道:「你對雲兒怎麼了!」

  蘇沈澈微笑:「放心,還活著。」

  南疆王握緊權杖,快攻而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沈澈拔劍擋開,身形快得猶如虛影,騰挪之間顯得遊刃有餘,那是快到極致的速度。

  打鬥間,一個手持判官筆的青衫男子自殿外入內,見狀咳嗽了一聲道:「主上,已經清理完畢,南疆王宮裡二十三處暗哨四十五名侍衛官員均已被控制,遭到反抗十餘次,蠱毒自殺式攻擊五六次,全部失敗,附近守衛已經調離正殿。」

  蘇沈澈邊打邊問,連點喘息都不帶:「滅了南疆的話,有多大可能。」

  青荇迅速回答:「如現在這般極短期控制不難,滅了的話最多只有兩成把握。」

  蘇沈澈:「那如果只是換王呢?」

  青荇:「這個也有點難度,因為南疆王子殿下十分的得民心,每年都會有巡遊,如果換了的話,南疆內部的人手全部要撤換頂替……」

  蘇沈澈揚起唇角,音調卻驀然冷下來:「那就換吧。」

  兩人交手,不過十招孰強孰弱一眼即明。

  南疆王卻臉色一變:「為什麼……為什麼蠱毒對你沒用。」

  蘇沈澈也是一愣,才笑道:「我怎麼知道。」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蘇沈澈的劍尖已經抵在了南疆王的脖子上,只消用力一割,便會立即人首分離。

  沈知離卻突然叫了起來:「等等……」

  蘇沈澈溫柔回頭:「知離,什麼事?」

  沈知離:「……師兄想親手為父母妹妹報仇,可以麼?」

  蘇沈澈立即猶如小雞搗米般點頭點頭,眼眸彎彎,諂媚笑:「當然可以當然可以,知離你說什麼都好!」隨即示意青荇上前綁住南疆王的身體。

  花久夜艱難的站起身,額前的碎發遮掩了雙目,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斷有血順著他的身軀低落,一步一個血印。

  他緊抿著唇,從蘇沈澈身邊擦肩而過,接著一言不發的掏出短匕首,抵在南疆王的頸脖。

  蘇沈澈不置可否的收刀,退到沈知離身邊,小心的捧起她的手掌,用唇處理著上面輕微的擦傷。

  沈知離無奈擡手,望著花久夜輕輕歎了一口氣。

  終於……要結束了麼?

  「你•該•死。」

  花久夜的身體搖搖欲墜,握住匕首的手卻異常的穩,唇角漾起了不正常的笑容:「我不會讓你死的這麼輕鬆的。」

  刀廝磨般割裂了南疆王的肩膀,狠狠削下一塊肉,卻又不讓半點鮮血沾染上他的身體。

  南疆王痛哼一聲,看著他,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花久夜,殺了孤,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母親在什麼地方。」

  花久夜一怔:「她早就死了!」

  南疆王:「如果孤說她沒死呢?這個背叛了孤的賤人,孤還沒有折磨夠,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讓她死去?」

  花久夜的眸一下變得血紅:「我不相信!」可是手卻不由自主的一抖。

  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南疆王突然猛地掙脫了身上的繩索,拽住花久夜,手掌握住權杖幻動了幾下,地面驟然翻轉,露出一個巨大的洞穴,瞬間將兩人吞噬。

  沈知離猛地衝過去,腰間突然被人攬住,這麼一遲疑,地面已經恢復如初,再不見兩人身影。

  沈知離忍不住道:「蘇沈澈你放開我……」

  蘇沈澈死死抱住她的腰,撅嘴:「不放!他就這麼重要麼?」

  沈知離氣怒交加,偏偏這個人剛剛才救過她又不發作不得,只得壓制脾氣道:「當然重要!師兄是我僅剩下唯一的親人,對我來說,他跟我親哥哥一樣重要,你懂不懂!?他是為了救我而來的,如今身負重傷還和南疆王在一起,如果不早點去救只怕九死一生……」

  蘇沈澈死不鬆手:「可是你去也是九死一生,他比你的命還重要麼?」

  沈知離不經大腦條件反射道:「可不是還有你嗎!」

  蘇沈澈:「……」

  沈知離:「……」我說了神馬?

  蘇沈澈瞬間雙眼變作桃心型,顫抖著聲音道:「知離……你再說一遍好不好,我沒有聽錯吧……你這是在,依賴我嗎?這表示你接受我了嗎?你願意嫁給我了嗎?你願意和我白頭到老嗎?你願意幫我生一個小小蘇嗎?」

  沈知離面無表情:「你先放!開!我!」

  蘇沈澈飛快的在沈知離柔軟的唇上蹭了蹭,隨即一個公主抱抱起沈知離道:「走,我們去救小舅子去!」

  沈知離:「……放我下來……」= =|||

  蘇沈澈轉頭:「呃,青荇,查地道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青荇預料到一般,歎氣一聲:「……我這就叫人來挖地面。」

  沈知離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青堂主,麻煩你了。」

  青荇笑了笑:「都是老熟人了,沈谷主不必這麼客氣,還望以後去回春谷看診的時候多給點優惠啊……」

  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蘇沈澈戳了戳她:「知離,不用感謝他,感謝我就好了!」

  沈知離:「……」看著那張突然之間變欠揍的臉,道謝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蘇沈澈撅嘴:「知離,為了見你我受了好多傷的。」他翻起一隻袖子,指著上面的傷痕:「你看你看你看……你都不關心我。」

  沈知離愣了愣,用手指摩挲那些傷口,蘇沈澈倒吸冷氣,沒叫痛。

  是真的傷口,他真的……

  蘇沈澈目光灼灼看著她,猛然領悟:「我明白了,是因為覺得我是一家人才不道謝的嗎?」

  沈知離:「……才不是!」

  蘇沈澈笑得像偷了腥的貓:「知離,你好彆扭啊……對了,你穿南疆的衣服好漂亮啊,看得我都移不開眼睛,等會走之前我們多買幾套衣服帶回去好不好?」

  沈知離撫額:「……事關人命,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蘇沈澈委屈:「我很正經啊。」說著,突然一個擡腿踢起什麼東西。

  風聲呼嘯伴隨著一道物甚入肉的聲音,應聲一人倒地,摀住大腿不住哀嚎起來。

  沈知離:「?」

  蘇沈澈示意,青荇又任勞任怨拖拽著那人過來。

  蘇沈澈抱著沈知離,又用力踢了一腳那個男子,溫聲問:「你是什麼人?」

  男子痛哭流涕打滾道:「我招了我招了,你們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啊!我只是伺候南疆王而已,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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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0:03

【四三章】

  按著腦袋從床上爬起來,還未睜開眼睛,沈知離就猛然掀被準備下床。

  師兄還在……

  下一刻,沈知離已經被人硬生生按了回去。

  蘇沈澈獻寶一樣捧著一個削的坑坑窪窪的桃子遞給沈知離,彎眸對她笑:「知離,我親手削的桃子哦!」

  桃子為什麼要削啊!不是直接可以吃麼!

  等等!重點不是這個!

  沈知離一把推開桃子,急切道:「……找到我師兄了麼?還有……」她又按了按額頭,「我怎麼會睡著的……」

  蘇沈澈撅嘴:「你先把桃子吃掉嘛,不吃我不告訴你。」

  沈知離沈默了一下,奪過那個桃子塞進嘴裡三兩下啃乾淨,亮出桃核道:「可以了嗎?」

  蘇沈澈:「沒有吃乾淨。」

  沈知離:「已經很乾淨了!你快點說好不好!!!!」

  蘇沈澈快速俯身,在沈知離的唇角舔弄,趁著沈知離反應不及還嘟唇吸了一下,接著回身滿意道:「乾淨了。」

  看著沈知離那張越來越黑瀕臨發作的臉,蘇沈澈正了正神色,用指拂開沈知離的額發,輕道:「你只睡了一個時辰而已。你師兄還沒找到,不過按照地道挖掘的速度,至多再半個時辰應該就可以挖通了……而且,我們在南疆王宮抓到的那個人他知道南疆地道的路徑,到時他帶路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的師兄了。所以,知離,不用擔心了。」

  沈知離垂下頭,眉頭越發緊皺:「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已經夠花久夜死去活來好幾次了吧……

  蘇沈澈攥住沈知離的手,聲音溫和:「你現在擔心也沒用,若是南疆王想殺了你師兄,他已經死了……而且,他現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你師兄,怎麼會這麼快殺了他?」

  他的手乾燥溫暖,合著沈穩的音色,不知不覺帶來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房間舒適潔淨,花瓶裡插了兩株剛開的桃花,淡不可聞的香氣淺淺瀰散,沁人心脾。

  良久,沈知離擡頭,定定看著蘇沈澈道:「謝謝……謝謝你來救我,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

  蘇沈澈擡眉:「……為什麼突然道謝?」

  沈知離:「沒什麼……我本來就應該跟你道謝的,不論你是出於何種原因,畢竟你幫了我,還幫了很多次……多到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澀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你想還我麼?」

  摩挲著沈知離光潔的面頰,蘇沈澈溫柔的問。

  沈知離點頭點頭。

  蘇沈澈:「……其實這些都是我自願的,無論是救你幫你還是什麼其他的,所以,你還不還都沒關係的……」

  沈知離抿唇。

  「……你是想聽我這麼說麼?」蘇沈澈頓了頓:「我想要什麼其實你都知道的……」

  沈知離眨了一下眸,移開視線,不知道怎麼回答。

  從第一次見面起,蘇沈澈就已經清楚明白的告訴過她。

  他喜歡她。

  所以想要什麼……

  蘇沈澈把沈知離的腦袋扭回來,琥珀色的眸子柔柔的望向她,額頭抵住沈知離的額,不讓她有半分逃脫的空間:「知離,我用這些跟你換一個特權好不好?」

  近在咫尺的距離,沈知離甚至可以看見蘇沈澈長而密的睫毛,唰一下顫抖開彷彿刷在她的心上。

  她下意識道:「什麼?」

  蘇沈澈認真道:「無論發生什麼,什麼情況下都不要叫我滾,可以嗎?」

  他的眼眸裡倒影著她的樣子,宛如一道撥人心弦的柔波,只等她一句回答便瀲灩盪開。

  沈知離被蠱惑了,輕聲道:「好,我答應。」

  蘇沈澈笑起來,笑意一點點染過他的眉眼,無限美好。

  只可惜這種美好注定是短暫的……

  就著那般的笑顏,蘇沈澈一手攬過沈知離的腰,乾淨的小臉蛋湊近她,純良眨眼道:「知離……我可以吻你麼?」

  沈知離:「不可以!」==|||

  蘇沈澈:「姑姑說女孩子說不可以就是可以……」揚唇一笑,「那我不客氣了哦!」

  眼見某人越湊越近,沈知離掙扎:「你滾……」她忽然頓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之間,蘇沈澈已然貼上沈知離的唇。

  與之前的蜻蜓點水和強取掠奪不同,他的動作溫柔,一寸寸舔過沈知離的唇,像在品嚐什麼珍饈,專注而小心翼翼,帶著無比的憐惜,許久才侵入了她的唇中,但那溫暖柔和的情愫已經不知不覺透過親吻一點點傳遞過來,流淌進心底。

  曖昧的呼吸拂過面頰,帶來一陣酥麻。

  推拒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軟了下來。

  心口一片平和的安寧。

  此心安處是吾鄉……

  瓶中桃花伸展枝蔓,開的絢爛動人,空氣裡淺淡的香氣泛著微醺的甘甜。

  只是不知醉的是花,還是人。

  一炷香後。

  青荇手中的判官筆掂了掂:「沈谷主不用擔心,貴師兄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的。」

  沈知離感激笑:「麻煩了。」

  青荇:「我還未感謝沈谷主在那段時日照顧我家主上,應該很辛苦吧。」

  沈知離:「……還好吧。」

  青荇:「不用勉強,我懂的!」同情看沈知離。

  沈知離:「……」你到底懂了神馬青堂主!

  青荇又掂了一下,忽然道,「話說,沈谷主是認得南疆的王子麼?他竟然還在打聽你如何了。」

  沈知離這時才想起那個聖母王子,忙看向青荇道:「認得認得。你沒有把他怎麼樣吧?」

  青荇笑:「放心,只是軟禁了而已。南疆這個王子看來甚得民心,我們說來殺南疆王一個二個都明裡暗裡替我們引路,偏偏我們對這個王子下手之事,那些南疆守衛竟然要以命相搏……」

  沈知離鬆了口氣:「他……應當是個好人,還望青堂主手下留情。」

  青荇苦笑:「……這種事情,沈谷主你其實跟主上說一句比跟我說一百句都管用的。」

  沈知離:「呃,我知道了。」臉有點發熱。

  青荇看了一眼沈知離,突然忍不住道:「對了,沈谷主,你是發燒了麼?剛才你一出來臉就好紅……」而且是持續不斷的紅……

  「啊?」沈知離張口,旋即以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兩聲:「我沒事……咳咳,大概是天氣熱。啊……青堂主,挖地道是在哪裡?我去看看……」

  待沈知離走遠,翟鳳施施然走近,拍著青荇的肩道:「別告訴我你沒看見啊?」

  青荇不解:「看見什麼?」

  翟鳳八卦兮兮的俯低頭:「咱家主上八成是又得手了。」

  青荇更不解:「得手?」

  翟鳳:「那不叫發燒,那叫臉紅,你懂嗎?臉紅臉紅,而且你沒發現她的唇比平時看起來更加的潤滑有光澤麼?以我多年掌管十二夜風月之地的經驗,那絕對是被男人滋潤的!」她攤手,聳肩,「……誰知道剛才主上單獨在房間裡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

  青荇「啊」了一聲,驚道:「可是雷統領說……」

  不等他出口,翟鳳連忙摀住青荇的嘴,四下看了看:「笨蛋,誰讓你說出來了,萬一被主上聽到……這種事情等雷統領和姓葉的那個魔女接頭回來之後自會解決的,我們還是別攙和這種渾水了。

  青荇眨眼眨眼,半晌妥協歎氣:「這樣對於沈姑娘而言未免太可憐了……」

  翟鳳拖著青荇邊走邊道:「別管這麼多閒事了,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主上耍帥,最後收拾爛攤子的還不是我們!帶的人手也不知道夠不夠,那麼大個南疆王宮啊主上說控制就控制,他以為是家家酒麼還是說南疆是他家開的後花園啊……真是麻煩死了……」語聲一頓:「不過沈姑娘看起來是挺堅強挺聰明一姑娘,應該不會……反正說到底都是那個姓蘇的造的孽!」

  總結歎氣:「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攤上這麼個主上!」

  地道挖掘地前。

  沈知離愁苦的往下望了望,好深一個坑。

  身邊的男人侷促的搓著手,一臉討好的舔笑:「那個……大人,小人只知道地道內部的一部分構造,具體地道多深也不是很清楚……」

  蘇沈澈笑得溫和:「下地道沒有樓梯麼?」

  男人連忙誠惶誠恐道:「有的!」

  儘管蘇沈澈看起來十分好相處,但是男人不知為何總是感覺到一股濃烈的危險感,危險程度甚至比南疆王都只高不低。

  蘇沈澈笑得更溫和:「一階樓梯約莫多高,你下了多少樓梯,難道不能估計出麼?」

  男人顫了顫,顫抖道:「地、地道沒燈,我也就下去過一次,真的不知道啊……」

  這時,突然有人道:「挖通了!」

  沈知離彎腰想要向下探去,卻被蘇沈澈一把攔住,蘇沈澈指著男人,溫聲道:「你先下去。」

  男人一愣,忙不叠點頭,就要下去。

  蘇沈澈:「等等……來人給他找根繩子,拴在他的腰上,結我來系。順便去準備火折子火把之類,兩塊濕布,呃,再給我弄點炸藥吧。」

  沈知離叫住他:「炸藥……你要做什麼?」

  蘇沈澈握住沈知離的手,微笑道:「知道你肯定想下去,當然要做萬全的準備……對了,知離,你有可以迎風而飄的迷藥麼,我們先往裡面熏一點,再吃了解藥下去吧,對了,還可以往裡面灌水看看,也不知道裡面有多寬……」思索。

  沈知離:「……」

  這人真的好無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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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2:04

【四四章】

  地下陰暗,有人帶路明顯好了很多。

  沈知離不自覺緊張了起來,她很害怕……下去了之後看見的會是花久夜的屍體。

  被握住的手收緊,側眸,是蘇沈澈的笑顏:「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沈知離:「……不知道為什麼,聽你說了之後我覺得更加不安了……」

  蘇沈澈眨眼:「呵呵……」

  一直走了約莫三炷香的時間,男人在一扇巨石門前停了下來,忐忑道:「大、大人,前面就是地道的中心,十有八九王上會在裡面……」

  蘇沈澈頷首,男人十指嵌進門前的孔洞裡,按了幾下。

  巨石門轟然而起,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箭鏃。

  蘇沈澈立刻攬住沈知離揮劍格擋,箭雨之後,是一片空曠的平台,而那個男人已經沒了蹤影,地上只剩被砍斷的繩索。

  沈知離剛想追去,蘇沈澈忙拉住她,同時手指一動往平台中拋去一塊石子。

  幾乎在石子落地的瞬間,石門合起,只聽裡面乒乓作響。

  沈知離:「……我們這是被騙了麼?」

  彎眸笑了笑,蘇沈澈從懷裡掏出一隻肥白的鴿子,鴿子不滿的用翅膀蹭了蹭腦袋,完全不想動彈。

  蘇沈澈毫不留情的在它屁股上打了個彈指,鴿子吃痛,撲閃著翅膀升天,控訴的模樣,蘇沈澈作勢拔刀,鴿子瑟縮了一下腦袋,屁股一扭乖乖朝著裡面飛去。

  地道深處。

  男人伏跪在地上,恭敬道:「王上,我把他們單獨引進來了。」

  「宮中的情況如何?」

  男人道:「已經幾乎被那些外來人控制,我引進來的是他們領頭的,那女子似乎不會武功,男子的武功倒是……」

  「夠了,孤知道了。」

  南疆王躺在鋪著獸毛的榻上,神情森然。

  男人不著痕跡的看了看一側被捆綁著生死不知的花久夜,眼眸閃了閃,到底什麼也沒說。

  翅膀撲朔的聲音隔空傳來。

  兩人同時神色一凜,只聽一聲巨響,深處的石門被整個炸開。

  灼熱的熱浪俯衝而進,掀起滾滾濃煙,兩個身影逐漸顯現。

  「知離,我說我的劑量不會用錯的,誇我一下嘛!」

  「好,誇你誇你……這應該是最後一間了罷……師兄!」

  女子短促叫了一聲,就朝著花久夜的所在快步走去。

  南疆王眉頭一皺,正要阻攔,就發現身前多了一把劍,擡頭,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解開繩子,沈知離小心的把脈。

  還好,雖然微弱,但一息尚存。

  將調配好的吊命藥塞進花久夜的口中,沈知離強迫他嚥下,吞下藥,花久夜身形一晃,整個頹力的靠上了沈知離的肩膀。

  花久夜的份量不輕,壓在沈知離身上,沈甸甸的重量,卻也是沈甸甸的存在感。

  微弱的聲音在沈知離的耳畔響起。

  「……不要……不要……我好疼……娘親……」他的語氣脆弱的好似隨時會被風吹散。

  沈知離攬著他,聲音輕柔:「沒事了,沒事了。」

  身後的打鬥聲更加激烈的傳來。

  花久夜掀開眼皮,突然揚唇一笑:「妹妹,你還活著。」

  沈知離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

  大量失血加上發燒神志不清產生幻覺……必須趕快帶他出去。

  花久夜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用力抱住沈知離,腦袋蹭過她的肩窩,唇無意識的擦過臉頰。

  沈知離一僵。

  花久夜呢喃:「……娘親死了……沈天行、沈天行……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瞞著我……為什麼要利用知……」

  沈知離連忙摀住花久夜的嘴,小心的朝蘇沈澈那裡看去。

  ……=口=這還是人麼?

  只見蘇沈澈飛起一腳,將南疆王踹飛,接著一通老拳連擊,拳影快到幾乎不可見,最後蘇沈澈擡起左手一個暴擊把他直摔到石洞頂上……

  這是單方面虐打吧……

  她明明記得走之前蘇沈澈還沒有這麼厲害的啊……

  沈知離按著額,對蘇沈澈道:「別打了,快點結束我們回去。」

  蘇沈澈:「……呃,好……知離,需要殺掉他麼?」

  沈知離的心一沈。

  南疆王的作為死一百一千次都不足以補償,可是……

  ——花久夜,殺了孤,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母親在什麼地方。

  沈知離歎息一聲:「先帶他上去吧。」

  花久夜傷得很重,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底子好,人又年輕,這樣的傷勢早就不知死了多久了。

  南疆的藥材和中原不能比,但勝在還有些中原沒有的藥材,而且南疆王宮珍稀藥材儲量豐富,沈知離的方子才算開了下來。

  昏昏沈沈中,花久夜一直在說胡話,前言不搭後語,精神也幾度瀕臨崩潰。

  有時他會叫著「娘親」,有時叫著「妹妹」,有時也會叫著「知離」和「沈天行」,卻不再帶著怨恨,只有痛苦和悲傷。

  沈天行其實……並沒有真的傷害過他吧。

  沈知離記得,那時的妖異少年總是一臉悻悻卻又驕傲的說著我師父怎麼怎麼樣。

  會怨恨或許只是因為覺得被欺騙了,其實,有什麼可覺得傷害的呢……沈天行養他們兩個徒弟的動機或許不純,可終究是養了,供他們吃穿衣食住行,毫無保留的教給他們醫術,甚至連武藝都對花久夜傾囊相授……

  沈知離可以理解前半生尊貴無雙的南疆王子在發現自己一心崇敬愛戴的師父所給的師徒情分不過是為了從他母親手裡換取東西時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他知道……

  沈知離終究只是一笑,所以他覺得沈天行是個可恥的騙子,但說到底沈天行心裡原本就只有那一個信念也只有那個一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

  垂下眸,沈知離的神情隱沒在額發的陰影中。

  花久夜還是沒醒。

  他昏迷了幾日,沈知離便守了他幾日。

  他是沈知離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稱得上親人的人,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他。

  就像很多年前失去了養母的她……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值得你傾心相信可以當做依靠的人,該有多可悲。

  至少有一天她死了的話,還會有人為她送葬。

  清醒時沈知離就替花久夜餵藥、擦汗,困了就靠在床榻邊小憩.

  只是醒來時往往會發現自己睡在另一側的床上,而蘇沈澈正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她。

  沈知離狠狠心不去看他,原本蘇沈澈是完全不想讓她照顧花久夜的,被沈知離撂下一句「如果你不讓我照顧他而他死了那麼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就徹底偃旗息鼓。

  儘管這樣蘇沈澈還是時不時的潛藏著四周偷窺。

  沈知離無可奈何,任由他去。

  花久夜醒來的時候,沈知離還在熟睡。

  天邊一抹紅暈剛剛綻開,緋日初升。

  察覺到身邊的人起身,沈知離忙睜開眼睛去拉他的衣角,花久夜定定看了她一會,神情軟下來,脫口而出的問題卻還是:「南疆王在哪?」

  料到他醒來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南疆王,沈知離輕歎了一口氣:「你先穿好衣服,我帶你去。」

  南疆王在地牢。

  這地牢本就是南疆王建的,他大約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天自己被關進這裡。

  看見沈知離,已經換過的守備連忙開門,領著她直走到底。

  花久夜的嘴唇一直緊抿,手指攥緊,臉色煞白。

  天色未亮,只有稀薄的光線。

  曾經意氣風發的南疆王被架在石架之上,雙手雙腳皆被緊縛,完全動彈不得,一頭顯得極其蓬亂的長髮糾結著披散肩頭,如果不是那張臉,沈知離幾乎分辨不出那是南疆王。

  花久夜上前狠狠掐住他的腮骨:「我的娘親在哪?」

  南疆王擡起渾濁的雙眸,忽然一笑:「當然早死了。」

  花久夜:「那你跟我說……」

  腮骨在花久夜的手中寸寸斷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南疆王卻像絲毫沒有感覺,只睜著一雙眼睛平淡的看著他。

  在花久夜停下之後,南疆王才從喉嚨裡擠出含糊的聲音:「當然是騙你的,蠢貨。」

  花久夜的手滑到南疆王的喉骨,額發掩蓋下來,他的表情陰冷:「那我現在就讓你生不如死,我要一點點折磨你,再慢慢殺死你。「

  南疆王:「折磨我?就像我折磨你母親你妹妹……」

  花久夜一拳過去,南疆王的臉側過去,血從唇角流了下來,清脆一聲,一顆牙含著鮮血崩裂而出。

  南疆王就著這樣的姿勢咯咯笑了起來。

  花久夜擡起手,一拳一拳,發洩般狠狠捶在南疆王的身上,幾乎用盡全力,直到雙臂無力,才鬆懈下來。

  沈知離拉住花久夜的手:「夠了,殺了他吧。」

  花久夜直直站著:「不,直接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沈知離:「可是……現在痛苦的不是你麼?」她看向花久夜的眼睛,「殺了他,一切結束……跟我回回春谷,忘記這些罷。」

  她的聲音蠱惑般道:「……還記得我們過去在回春谷的日子,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春天的飛花細柳夏天的池塘盛蓮秋天的……」

  花久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低沈著聲音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道:「好,我殺了他。」

  他握住身側的匕首,緩緩擡起。

  「等等。」另一側關著的男人道,「你不能殺了他。」

  花久夜的手連停都沒停。

  男人脫口道:「他是你親生父親!所以你不能殺了他,你這是弒父!」

  花久夜和南疆王同時道:「胡說!」

  花久夜聲音冷洌:「為了保住他的命,連這種可笑的謊言都說的出口?」

  南疆王的胸膛劇烈起伏:「我只有雲兒一個兒子,他不是我的兒子!」

  男人連聲:「真的是真的,當年王妃她……」

  花久夜的匕首從男人的咽喉切過,聲音戛然而止。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嘴上這麼說著,可花久夜的眸中卻還是一下閃過複雜情緒。

  匕首再擡起來,已帶上了隱約的顫動。

  南疆王,他最大的仇人,是他的父親,這怎麼可能?絕對不是!絕對不可能!

  而此時的南疆王不再說話,他閉上眼睛,只求一死的姿態。

  神情無比平和。

  畫面像是一下僵持住。

  花久夜的面容隱約帶上猙獰之色,刀卻遲遲下不了手。

  這樣不行……

  沈知離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從花久夜手裡一把奪過匕首,插進南疆王的咽喉。

  她的切入點極準,瞬間封喉,鮮血飛濺。

  沈知離丟開匕首,哆嗦著唇:「沒事了,別再想了。」

  ……她很害怕,這輩子沈知離只救過人,沒殺過人,可是……無論如何不想讓花久夜背上可能弒父的痛苦。

  如果一定要承擔,不如她來結束。

  擡頭,花久夜彷彿失了魂魄一樣看著她。

  沈知離怔了一下,擦著身上的血跡,對他笑:「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花久夜喃喃:「結束了……」

  沈知離剛想開口,花久夜突然猛地抱住她,淚水毫無預警的流了下來,那一瞬間,他哭得像個孩子。

  沈知離又是一愣,隨即放鬆身體,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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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7:11

【四五章】

  花久夜的脆弱沒能持續很久,只過了短短一瞬,他就推開沈知離站起身頭也不回走出去。

  淚痕抹乾,神情恢復正常,只除了眼角那一點微紅。

  沈知離沒有追過去,這個時候讓他獨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出門,耳邊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地上倒著的那個男人竟然還沒有死,花久夜的匕首只割開了他的咽喉,卻並沒有致命。

  不過失血過多,也離死不遠了。

  沈知離走近,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喉嚨不斷滾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他用手指沾著地上的鮮血寫了兩個大字。

  救我。

  接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東西遞給沈知離,眼睛裡滿是懇求。

  沈知離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聖母情結又發作了。

  忙活了半天把人從鬼門關拖過來,沈知離才有空去看那人給他的東西,是個包的相當陳舊的卷軸。

  不大,裡面是一張詔書和幾張薄薄的紙箋,紙箋細筆書寫,底下是幾個人的簽名手印。

  待看完,沈知離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會……

  蠱王殿的地牢和南疆王宮的地牢並不建在一處。

  沈知離握著手中的紙,去找了青荇,青荇聽聞對她道:「這倒沒什麼,歷代的蠱王殿向來不問世事,對南疆王室也從來不屑一顧,我派些人跟著你去就是了。」

  點點頭,沈知離謝過,卻又有些疑惑的回頭:「今天怎麼不見你家……」

  青荇撓頭:「雷統領來了,他躲難去了……」

  蘇沈澈還需要躲難?

  沈知離的疑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青荇歎氣:「沈谷主聽過十二夜就應該知道,十二夜分為四堂一部,花堂堂主翟鳳和我你都認得,她專司錢權美色而我則是打探傳遞消息,另外雷雨兩堂也各司其責,而這剩下的一部是十二夜中專管監督刑罰的暗部……我們再怎麼也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但是雷統領卻沒這個限制,每次見到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兵器招呼往死裡打了先……」

  沈知離:「好仰慕……」

  青荇又歎:「雷統領和公子青梅竹馬,吃過的苦比我們多多了……」

  沈知離:「……能理解。」

  見青荇有準備長篇大論的趨勢,沈知離及時遏制住道:「青堂主,從長計議的事情就不用現在說了,可以先讓人帶我去一趟蠱王殿嗎?」

  還沒走出門,青荇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叫道:「沈谷主……」

  沈知離:「什麼事?」

  青荇卻一下支支吾吾起來,似乎很是掙扎。

  沈知離急著走:「青堂主,如果你現在想不起來,那改天再說吧。」

  青荇:「不用,我現在就說……」他的眼睛看向沈知離,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情緒,像是,同情?

  沈知離不解,我有什麼可同情的麼?

  「沈谷主,雷統領想見你,有些關於公子的事情,他想跟你說。」

  蘇沈澈的事情?

  這算什麼大事,沈知離笑了笑:「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就去找雷統領。」

  青荇默默看著沈知離走遠,一臉苦逼的想,這種黑臉的角色果然還是要留給雷統領大人。

  蠱王殿上次給花久夜搗毀的差不多,至今沒有重建完畢。

  沈知離懷著複雜心情走了進去,對比南疆王宮,蠱王殿的守備實在薄弱的可以。

  指使著蘇沈澈的手下打暈其中一個,問清歌吹此時正在百蠱殿做研究,便朝著地牢走去。

  推門而入,是一股腐朽而酸臭的氣息。

  還未走到那間牢房,已聽得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小姑娘,你怎麼又來了。」

  沈知離:「你怎麼知道是我?」

  那人道:「你身上的藥味隔了老遠就能聞到,我當然知道。」

  沈知離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完全不記得……你到底是誰了麼?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是……」

  那人扒拉著欄杆,突然激動道:「你知道我是誰?」

  握著紙箋的手緊了緊。

  她知道,她的確知道,只是……這個人真的是南疆的前代王,花久夜的父親麼?

  沈知離抿了一下唇,道:「能不能把他救出來。」

  身後的黑衣男子有些苦惱道:「這玄鐵恐怕我們也,不過這上頭有鑰匙孔,如果拿到鑰匙的話……」

  那人往後靠了靠,失笑:「小姑娘,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

  沈知離握緊拳,斬釘截鐵:「我會救你出來的。」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花久夜的親生父親,但如果讓她選擇,她寧可相信這個才是花久夜的父親。

  百蠱殿在整個蠱王殿的最深處。

  守衛明顯比外面強上許多,硬碰硬想必又會是一場惡戰,沈知離思忖了一刻,在門口站定,大聲叫道:「歌吹大人!能不能出來一下!小女子有事找你!」

  黑袍人:「……」

  這個辦法很管用,沒多久,歌吹就施施然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了沈知離一眼,依然面癱,開場白不變:「花久夜在哪?」

  ……他真的好執著。

  沈知離:「歌吹大人,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麼,我想跟你換地牢裡的那個人,無論什麼都可以……當然,如果不方便的……」

  歌吹:「沒什麼不方便,南疆王室與我無關。我想交換的只有一樣。」

  沒想到歌吹意料之外的好講話,還沒感慨完,就聽見歌吹繼續道:「我要蠱皇。」

  沈知離一怔,條件反射的想到花久夜。

  可是花久夜說過……他身上那幾十種蠱毒都是靠著蠱皇壓制的,一旦失去蠱皇……

  「我跟你換。」

  沈知離愕然轉頭,看看花久夜已經換洗一新,斜靠在欄杆上伸著兩條長腿,勾唇冷笑。

  他重複了一遍沈知離的話:「我用蠱皇跟你換地牢裡的人。」

  沈知離:「師兄,你怎麼在這?」

  一顆蛇頭從花久夜的身後探出,花久夜用手溫柔的摸了摸蛇頭:「來帶走我的蛇,順便跟他做交易……」

  沈知離急了:「你別衝動啊,蠱皇給了他你怎麼辦?」

  花久夜挑眉:「能怎麼辦,給就給唄。」

  沈知離:「那你的蠱毒……花久夜,我好不容易救活你的!你的命是我的啊!你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就……」

  花久夜擡手,一兩銀子拋物線砸到沈知離的頭上。

  「蠢貨,你那個豬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被砸頭痛,沈知離捂著腦袋,卻發現地上滾落的竟然是一兩銀子!

  用銀子砸她!有沒有搞錯啊!

  銀子是用來幹這個的麼!?

  混蛋!敗家子!

  沈知離默默彎腰拾起銀子,那邊花久夜已經將一個草蓆裹著的東西踢給了歌吹:「新鮮熱乎的蠱王,死了才不到十二個時辰,蠱皇應該還存活著,找個寄主寄生就是了。」

  草蓆掀開一角,露出南疆王那頂貴重的王冠。

  沈知離這才想起了……有蠱皇的不止花久夜一個,南疆王的身體裡也有。

  歌吹看見,灰敗的臉上閃過一抹興奮的神情。

  然後彎腰解開草蓆,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就開始在屍體上忙活,不多時,他就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隨手丟過來一串銀鑰匙。

  接過鑰匙,花久夜一言不發就向地牢走。

  沈知離試探:「花久夜……你……為什麼要救地牢裡的人……」

  花久夜頓了一下腳步,隨即淡淡道:「他有那塊玉珮,那是我母親貼身藏在心口的玉珮,這世上能認出來的只有我和……」

  沈知離鬆了一口氣,好在他還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花久夜……會難過吧。

  他從前總愛跟她吹牛,說自己的母親如何如何漂亮,比她這個醜八怪漂亮一千倍一萬倍,然後又說他的父親如何如何的英武不凡,聰明睿智,描述的天花亂墜好似神仙下凡,最後總結,簡直比師父還師父。

  如今……

  沈知離默默看著花久夜用鑰匙解開上面的鎖鏈,那人詫異道:「你們居然真的弄到鑰匙了,歌吹怎麼會……」

  花久夜一邊道「別廢話」一邊手腳麻利的抽出嵌進那人身體裡的部分。

  當真是血肉模糊,那人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所以的鎖鏈都解開,血也留了滿地,沈知離掏出傷藥替他傷藥,那人摸著頭不好意思的笑:「身上沒穿多少衣服……小姑娘,你別看的這麼認真嘛,我會害羞的。」

  沈知離:「……」無視。

  這人……真心的不像花久夜的爹,倒像是……那誰……

  那誰……

  「知離!」

  沈知離停下動作,屏息聽。

  呃,剛才是幻覺麼?

  不管了,繼續繼續。

  「知離知離!你在哪裡啊?」

  沈知離:「……」好像真的是那個二貨。

  她還沒想完,地牢的門被猛然踹開,蘇沈澈大踏步走進來,直奔沈知離面前,雙手握住沈知離的肩膀,定定的上下打量,確定沈知離安然無恙,隨即一個擁抱把沈知離抱緊懷裡。

  沈知離:「……鬆手。」

  蘇沈澈聲音委屈:「剛才找了你好半天都沒有找到,好擔心……」

  這個人就是有本事讓你覺得各種的想踹他。

  沈知離:「……你先放開我。」

  蘇沈澈耍賴:「不放,抱著好舒服,讓我多抱一會嘛。」

  沈知離咬牙切齒:「……大庭廣眾的你……」

  蘇沈澈鬆開她的肩膀,認真看著她:「那不在大庭廣眾就可以了麼?」

  沈知離:「……」

  四週一片死寂,一陣爆笑聲傳了出來。

  所有人同時看向發聲處。

  倒在地上的那個剛剛被救回來的模樣淒慘到看不出是什麼玩意的……大叔忍不住指著蘇沈澈大笑:「哈哈哈,少年人,我喜歡你,有興趣做我兒子麼?」

  蘇沈澈:「……」這貨什麼來歷?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兩個令場面更急尷尬的人走了進來。

  葉淺淺一腳將搖搖欲墜的地牢大門踹飛,瞇起眼睛道:「果然在這。」

  雷影徑直走下,看了一眼蘇沈澈,又看了一眼沈知離。

  最終對沈知離伸手,面無表情道:「沈神醫是麼?久仰大名,我是十二夜暗部統領,我叫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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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7:54

【四六章】

  在沈知離怔愣之前,另外一邊已經打起來了。

  在葉淺淺踹開門的瞬間,花久夜身邊盤著的小花已經遊曳過去在蘇沈澈的背後重重的咬了一口。

  蘇沈澈眼疾手快捏住舌頭,花久夜擡腿踹了過去,蘇沈澈側身閃開……

  花久夜眼眸一瞇,直接用手上剛拆下來的玄鐵鏈招呼過去。

  蘇沈澈揮劍格擋,淺色的琥珀瞳仁裡鋒芒一閃。

  沈知離撫額,真心不想管這兩個人,但是……

  「蘇沈澈,你住手……師兄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蘇沈澈於百忙之中撅嘴:「知離……為什麼我先住手啊。」

  花久夜撇嘴:「就算傷沒好我也能揍你。」

  跟著進門的青荇和翟鳳見狀,紛紛對花久夜投去同情的目光。

  倒在地上的某大叔很開心的唯恐天下不亂:「少年人,真是有精神啊,好令人羨慕。」

  沈知離轉頭:「大叔,您現在的狀態是極度虛弱,還是先休息一會吧……」

  說著一根銀針插過去,大叔怨念了一下,靠在牆上睡了過去。

  就算全盛時期花久夜也未必是現在蘇沈澈的對手,受傷了更是無法匹敵,沒過多久就落了下風,細長的眼眸一沈,花久夜正想從懷中掏東西下陰招,只見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加入戰局,二打一戰局立刻發生改變。

  花久夜:「……」這東西哪裡來的,怎麼下手比我還狠,他跟這個姓蘇的有仇麼。

  雷影面無表情:「……不出力就不要擋在這裡礙事。」

  花久夜一摸鐵笛,從戰局裡退了出來,雙手環胸,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笑容:「兩位繼續。」看他們兩敗俱傷好了……

  上下檢查了一下花久夜,沈知離皺眉:「你的傷口沒崩掉吧。」

  花久夜的面容不自覺的柔和了一些,輕微搖頭,又忽然綻開不良的笑容:「師妹,你不擔心他麼?

  沈知離:「擔心誰……」

  花久夜擡下巴示意不斷揮劍將整個地牢破壞的七七八八的蘇沈澈。

  沈知離果斷搖頭。

  ……她還對蘇沈澈淩虐南疆王的那一幕記憶猶新,擔心蘇沈澈,吃飽了撐的吧!

  花久夜抱起小花,溫柔的順著它身上的鱗片:「師妹,那我們走吧。」

  同一時刻。

  雷影一邊往死裡放大招一邊叫:「青荇翟鳳。」

  青荇苦逼:「這個不好吧。」

  翟鳳訕笑:「雷統領,你們這種高層的事情,我們小蝦米就……」

  雷影連聽都沒聽,直接道:「上不上?」音色之冷酷讓人聞之一顫。

  於是,一對一又變成了三對一。

  蘇沈澈接下攻擊,溫柔笑:「青荇、翟鳳,主上記下來了哦!」

  青荇和翟鳳同時覺得背脊寒,握著武器的手也同時一顫。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道冷硬的女聲:「閃開。」

  沖天的殺氣瀰漫了過來,彷彿硬生生將地牢內的光線遮蔽起來。

  青荇和翟鳳意識到不對,狼狽逃開,雷影揚唇向後一躍。

  只見一身妖嬈紅衣的葉淺淺動了兩下腮幫,抄起手裡的九環大刀,腳下生風,整個人高高躍起,挾著無可躲避的滔天氣力狠狠朝著正中的蘇沈澈砍去。

  蘇沈澈輕鬆側身躲開,葉淺淺手腕一轉,刀朝著沈知離劈去。

  沈知離錯愕,但那刀來的太快,根本容不得她反應。

  接著,她只覺得身體一輕,被人環抱著重重摔向一側。

  沈知離爬起來,確認了倒在地上的花久夜沒事,才轉眸對葉淺淺怒目而視。

  然後……

  然後…………

  啊咧……蘇沈澈為什麼會倒在地上。

  青荇首先小心的走到蘇沈澈面前,一臉的如喪考妣:「主上……這……這不會是……」

  葉淺淺把嘴裡的甘蔗吐了出來,刀反架到肩上,美艷的面容上露出疲倦的神情:「他沒死,我用的刀背。」

  翟鳳也走過去,戳了戳蘇沈澈一動也不動的軀體:「這個,我們要怎麼把他帶回去……」擡頭,「……青荇,你背吧。。」

  葉淺淺把刀插到身後的刀鞘裡,道:「這有什麼麻煩的。」

  她彎腰揪起蘇沈澈的衣領,拖著他的衣領不顧一路障礙就朝外走去,路過沈知離的時候,她擡眉道:「介意我把他帶走麼?」

  沈知離如夢初醒……

  突然好同情蘇沈澈腫麼辦……以前他都是這麼過的麼?

  清醒了一下,沈知離才想起自己應該生氣,怒道:「你剛才……」

  葉淺淺一副覺得很麻煩的樣子,但還是皺眉解釋道:「我沒想砍你。」……她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砍蘇沈澈。

  「你沒意見我就走了。」

  說著不等沈知離反應就這麼拖著蘇沈澈的衣領絕塵而去。

  沈知離「……」

  要不要這麼囂張啊……

  雖然她現在跟蘇沈澈也沒什麼關係,而且好像他們兩個認識還比她更早,葉淺淺還禮貌的問了她同不同意,但是……

  怎麼突然有種淪為配角的趕腳……

  ……算了,一時半刻蘇沈澈應該死不了,她還是先把師兄扶起來再去看看吧。

  另一側,青荇和翟鳳也用十分懷念的眼神看去。

  青荇深思:「當年葉魔女好像還沒這麼……凶殘啊。」

  翟鳳摸了摸下巴,一臉八卦兮兮的看向雷影:「雷統領,你和葉魔女到底是……是、是怎麼勾、不對,熟悉的啊?」

  出乎意料的雷影竟然回答了。

  雷影用一種說「今天天氣很好的」口吻道:「我們討論了七百多種把蘇沈澈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方法。」

  青荇:「……」七百多種……

  翟鳳:「……」這是共同愛好麼……

  沈知離扶起花久夜。

  花久夜倒真的不像有事的樣子——也許是受傷太多的緣故這點小傷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他舔唇喚道:「師妹。」

  沈知離:「什麼事?」

  花久夜抱過小花:「為什麼每過一段時間我總有一種想把看到的人殺光的感覺。」

  沈知離:「……大概是生理期吧。」

  花久夜:「……」咳嗽了一聲,「師妹,你今天生理期麼?」

  沈知離微微不好意思:「沒……你問這個幹什麼?」

  花久夜:「回去生孩子。」

  沈知離:「……」

  見花久夜拉起倒在地上的某大叔,帶著沈知離要走,雷影閃身到沈知離面前:「沈神醫,能跟你單獨聊聊麼?」

  花久夜很不爽的看雷影:「有什麼事情需要單獨聊,我們趕著回去。」

  沈知離撫額了一下,示意花久夜別插話,微微皺了一下眉道:「聊蘇沈澈?」

  雷影頷首。

  沈知離沈思一刻:「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她指了指某大叔和花久夜:「我這裡還有傷員,等過了晚膳時候再說吧。」

  雷影和沈知離約在南疆王宮內的一座池塘邊。

  吃完晚膳沈知離才姍姍來遲,清風明月,漣漪粼粼,倒是個適合幽會的場景。

  雷影抱著劍站在湖邊,宛如一棵樹。

  沈知離走過去,雷影緩緩轉身,一雙漆黑猶如暗夜的眸子看了過來,深沈的好似可以容納萬千世界……

  ……這個場景,怎麼有點像約會了。

  雷影用深邃凝視著她:「吃飽了麼?

  沈知離:「……飽了。」

  剛才那個果然是錯覺,蘇沈澈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有正常的,就是有正常的,也都被他帶的不正常了!

  雷影改抱劍為握劍,走近沈知離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沈知離:「……好。」

  神色凜了凜,沈知離默默的屏住呼吸,她也早覺得蘇沈澈的一見鍾情來的蹊蹺,若論容貌,就算在怎麼不想承認,她也確實比不上葉淺淺,除了這個,她不會武功原本的回春谷谷主身份也因為花久夜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可是蘇沈澈不但沒有半點想要離開她身邊的意思,反而一次次救她於危急時刻。

  雷影:「這件事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沈知離:「沒事……你先說吧。」

  雷影:「若我說了你有任何不悅之處……都是蘇沈澈的錯。」

  沈知離:「……我知道了。」

  我等半天了你倒是快說啊……

  雷影深吸一口氣,問:「沈神醫應當聽過七情丹罷,傳聞……」

  沈知離恍然了一下。

  她當然聽過,不止聽過,在明月宮時她還曾經許諾過替筱葉公子製作一枚七情丹,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這個機會。

  突然莫名有點難過。

  她黯然的表情落入雷影眼中卻是另外一個意思。

  雷影歎道:「……沈神醫,我知道這件事或許……」

  沈知離擡頭:「什麼事?」

  雷影面無表情:「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沈知離:「咳咳……你繼續。」

  雷影:「我再說一遍,傳聞中收集齊世上至淫的七樣東西,可以製出一枚七情丹,在丹藥裡加上一滴血,服食後的那個人會愛上血的主人……」

  沈知離心裡一跳:」這個傳聞是真的?」

  雷影歎道:「目前來看或許不能全信。」

  沈知離:「怎麼說?」

  雷影:「主上吃了那枚藥丸,但是……他愛上了你。換而言之,沈谷主,主上之所以會突如其來的愛上你,十有八九是因為那個藥丸。」

  沈知離沈默了一下,忽略心裡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道:「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吃了……

  雷影動了動唇道:「因為那藥是我親手餵給他吃的。」

  沈知離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看著雷影。

  雷影的青筋跳了兩下:「……你在想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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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8:14

【四七章】

  沈知離按住雷影的肩膀:「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如果真的是七情丹,那你告訴我,裡面又放的是誰的血?」頓了頓,「總歸不可能是我的吧,那時候我根本連見都沒見過你家主上,與十二夜也毫無接觸,最後又怎麼會讓蘇沈澈對我……」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雷影又思索了一下,才面無表情開口:「那份七情丹的藥方是從一本古籍裡得到,但偏偏缺了最後幾頁,也就是有關如何指定藥效的人。所以,我們也只是按照傳聞在丹藥煉製的過程中放入了一滴血液……主上當時吃完沒有任何反應,我們只當藥效沒有發作,再然後主上跌落懸崖,沒料到竟然會對沈神醫你一見鍾情……我才覺得可能是藥效延緩了發作,至於那滴血液……聽說主上甦醒之前都是沈谷主負責治療,那是否有血液……」

  沈知離按著額頭回憶。

  蘇沈澈甦醒之前……

  是她替蘇沈澈剖胸,取骨,接好,縫合的……

  沈知離愣了一下,問:「替他縫合傷口的時候不小心戳到手指這種算不算……」

  雷影深沈的點了點頭。

  沈知離默默看著自己的手指,不知為何回想起蘇沈澈第一次醒來時的場景。

  「姑娘,幸會。」

  「能冒昧問一句,你是……我的娘子麼?」

  「還有……姑娘,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我覺得我似乎對你一見鍾情。」

  陽光跳躍著光斑,照在蘇沈澈的臉上,是柔和的光暈,他彎起眼角微笑,笑容乾淨和真誠,如同冬日裡最溫暖澄澈的陽光。

  琥珀色的眼睛裡情誼不假掩飾。

  原來都是假的麼?

  都只是因為蘇沈澈吃錯藥了?

  雷影:「為今之計,只有讓主上在服下解藥。」

  沈知離擡頭:「解藥?」

  雷影:「那古籍雖然不全,但是七情丹的解藥如何配置卻也寫了……相同的藥材,只需要按照相反的順序煉製,份量一分不少一分不多,讓中了七情丹的人服食下,不到半月內,他會逐漸遺忘由於七情丹帶來的愛戀。」

  逐漸遺忘……

  逐漸遺忘了愛戀……

  蘇沈澈會忘掉對她的喜歡麼?

  不會再纏著她賣萌,不會再想盡辦法吃她的豆腐,不會再一遍一遍叫著知離,不會委屈的對她撅嘴也不會露出星星眼……

  沈知離想了想,終究只說出一個字:「哦。」

  雷影:「至淫的七樣東西,其中五樣都有多準備,唯獨北海吞天蛟的□以及南山之巔的紫薇貪狼草必須要現取,我已找人去尋,不出三個月應當就能取回……屆時還望沈神醫可以代為配置七情丹的解藥。」

  沈知離驀然問道:「為什麼找我?」

  雷影:「配置七情丹的神醫已經死了。」

  沈知離「……不配!!!!」

  雷影的青筋又跳了兩下:「不是我殺的。他是下山採草藥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

  「那也不配。」

  沈知離平靜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們配置解藥。」

  雷影似乎早就預料到沈知離會說這樣的話,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沈知離,淡定道:「待主上七情丹藥效解開,這上面寫的莊園產業便都劃入回春谷名下,也當是感謝沈神醫這些日子對我家主上的照顧。」

  沈知離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

  兩隻眼睛瞬間跳成錢幣符號……接著不斷在腦內計算這些產業換算成銀兩應該有多少。

  雷影雙手抱臂,彷彿怕沈知離反悔一般迅速道:「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罷,轉身便要走。

  還未走出去多遠,衣角便被人扯住。

  回頭,發現是沈知離。

  雷影:「沈神醫還有什麼事情麼?」

  沈知離一雙漆黑的雙瞳定定看著他:「我還沒有答應。」

  握在袖中的手攥緊,指節嵌入手心,幾乎成了皚白色。

  良久,她把紙條放回雷影的手上。

  雷影看著手中被攥得發皺的紙條,眉頭一皺:「沈神醫,你何必自欺欺人,主上對你的感情不過因為七情丹……而且他並不適合你,魔教很快要對中原武林開戰,依主上的地位必然是應對魔教的中流砥柱……」

  沈知離打斷他:「我知道。」

  雷影:「那為什麼……我明白了,是紙條上寫的不夠麼?」

  沈知離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什麼,隨即一笑:「不是,只是我突然不想收銀子了。等找好所有藥材,再來找我吧,解藥我會配的。」

  雷影看著她,似乎要從中看出什麼,但沈知離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樣子。

  他壓下心中略微的不忍,道:「那就麻煩了沈神醫了。」

  沈知離:「還有別的事情麼?」

  雷影搖頭,轉身便走。

  片刻後,空寂冷湖邊,只剩下沈知離一個人。

  清風徐徐,波紋清冷。

  她緩緩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垂了垂眸,沈知離心疼的想,我真是傻掉了,那麼多銀子剛才幹嘛裝大氣不要?

  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

  可是,真的不想有朝一日蘇沈澈知道她是為了銀子才去給他配解藥……

  什麼都可以用銀子換來,但有些東西,真的不能……也不想沾染上銅臭。

  第二天一早。

  地牢裡的大叔和花久夜並排躺在床上,睡得歪七八糟,身上都裹著厚厚的紗布。

  沈知離檢查了一下,確認兩人都沒事,才輕手輕腳出門。

  事情的真相如何,還得問最清楚的人。

  沈知離又去找了歌吹,據傳歌吹對著南疆王的屍體研究了一晚沒合眼,沈知離在門口等了幾個時辰,才見到歌吹。

  歌吹的神色很疲憊,但雙眼精光閃閃。

  沈知離說明來意,從懷裡取出南疆王臨死前她得到的那些紙箋,攤在歌吹面前。

  歌吹看了一眼:「你想知道哪些?」

  他顯然心情不差。

  沈知離:「有關師兄的部分吧。」

  花久夜曾經是南疆王子,在前任南疆王在位的時候。

  這位樣貌出挑的王子年幼時一直受盡榮寵,寵愛他的父王母妃,可愛嬌俏的妹妹,雖然只在南疆這個國度,但花久夜幾乎稱得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十一歲那年,南疆王妃結識了奇人沈天行,將王子托付給了沈天行歷練。

  然而就在這幾年裡,南疆王室巨變,南疆王被自己的親生弟弟聯合長老殿篡位,南疆王被囚禁,而他的妻女則落入南疆王弟弟的手中。

  多年後,花久夜被現任南疆王派出抓捕他的人發現,帶回南疆百般□,歌吹看中他身體裡的蠱王,便和現任南疆王約定,他從南疆王身體裡取出蠱王給現任南疆王種上,並且替他下了奪魂蠱遺忘自身,現任南疆王將花久夜交給他處置。

  未料,花久夜偷學蠱術,竟然殺了守備逃出南疆,在歌吹手下四大蠱師的追殺下還能逃脫。

  聽完,沈知離沈默了好一會才問:「那地牢裡那個……真的是前任南疆王?前任南疆王妃呢?她真的死了?還有……師兄他到底是誰的兒子?」

  歌吹:「你的問題太多了,我累了。」

  沈知離:「……」

  歌吹喝了口水,轉身又要回去。

  沈知離:「等等……我問最後一個問題,現在南疆王子花宵雲是不是也被你下了奪魂谷?」

  不然怎麼會連自己的妻子女兒都忘了?

  歌吹:「哦,那個不是,只是隨便一個小蠱,奪魂谷很珍貴的。」他丟給沈知離一個瓶子,「把這個服下去過兩天就好了。」

  說完,他捲起那些他親筆簽名按了手印的紙箋,繼續回去忙活了。

  回去時,看見青荇正在大包小包的搬東西。

  沈知離:「這是……」

  翟鳳叉腰道:「速度快點快點……」轉頭對沈知離笑:「沒什麼,就是一些南疆特產,難得來一次,不帶點回去多遺憾啊……對了,過兩日我們就回中原了,沈谷主你也快回去整理東西吧。」

  沈知離愣了愣:「那南疆這邊……」

  翟鳳:「過幾天我們的人手都會撤出南疆……南疆王死了,自然是他的兒子頂上嘛,反正我們又沒動他兒子,還好吃好喝的養著。」

  沈知離:「……」這是什麼邏輯,你們殺了人家的爹誒!

  不對……南疆王好像是我殺的……

  「師妹,要出去逛逛麼?」

  花久夜活動了一下手腳,從屋裡走出來。

  沈知離:「師兄,你起來了?那……」某大叔呢?

  花久夜瞇起眼睛:「敢跟我搶床鋪……」

  沈知離大驚:「你做了什麼?」

  花久夜:「沒什麼,把他踹地上了,那人睡得跟死豬一樣。」說著拉過沈知離,「走走,別管他了,我們出去轉轉。」

  南疆各處攤販賣都是中原沒有的奇異物件。

  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好好逛逛,花久夜對於這些如數家珍,給沈知離一個個講了過來,包括哪裡做的成衣最好看,哪裡的菜最好吃,哪裡賣的小東西最有趣,哪裡有新奇可樂的表演可以看。

  看著滿街穿戴銀飾的男女和身邊一邊嫌棄一邊不自覺露出懷念神色的花久夜,沈知離不自覺心情好了起來。

  抱著一堆買來的東西回去,沈知離想起另外一件事。

  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師兄,這個……」

  她掏出那份紙箋以外的那份詔書遞給花久夜。

  那是前任南疆王寫的詔書,傳位給花久夜的詔書,畢竟就情理而言,花久夜才應該是真正名正言順的南疆王。

  花久夜攤開,看了好一會。

  沈知離忐忑著問:「師兄如果想要……」

  花久夜突然一笑,手掌用力,將詔書撕成了粉碎,接著冷聲道:「你是想讓我留在南疆做王?」

  沈知離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花久夜:「你也看到了,南疆根本不需要我。」他望向遠處:「他們只要安居樂業,王是誰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雖然那個畜生豬狗不如,但他的王當的還不算差……甚至比當年我父王治下還要好,我何必再去爭奪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的東西,還有……」

  他斜睨沈知離:「是誰說要帶我回回春谷,什麼無憂無慮的日子,什麼春天的飛花細柳夏天的池塘盛蓮秋天的……」

  沈知離訕笑:「那就回去罷回去罷。」

  花久夜摸著沈知離的頭,露出一個堪稱毛骨悚然的溫柔笑容:「這才乖,把師兄往外趕你是想死麼。」

  「啪」

  花久夜的手被打落。

  沈知離擡頭,就看見一張更加溫柔的臉。

  一把把沈知離拉了過來,蘇沈澈眨著眸,琥珀色的眼睛裡漾滿了情意,完全無視了身邊不斷散發陰沈氣息的花久夜,道:「知離,跟我回家好不好?」

  〈卷三.情不捨南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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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8:43

《卷四.情歸回春谷》


【四八章】


  馬車裡燃著南疆特有的熏香,沈知離靠在馬車裡昏昏欲睡。

  終於是離開南疆了。

  半掀開簾子,沈知離托著下巴朝外望著。

  車窗外細雨如織,密密斜射。

  這一趟歷險下來,實在讓沈知離身心俱疲,她還是比較喜歡在回春谷的日子,簡單規律也沒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

  車簾掀開,清俊的臉龐上是討好的笑容。

  蘇沈澈遞過來一個紅紅的東西:「知離,剛摘下來的石榴,很甜哦。」

  ——這貨怎麼還在。

  兩步跨上馬車,蘇沈澈坐在沈知離的身邊,不知從哪取出一個海碗,一點點的把石榴粒剝落進碗中。

  石榴粒晶瑩剔透宛若一顆顆紅寶石,漂亮的令人食慾大振。

  沈知離對於蘇沈澈的殷切有種說不出的彆扭,但還是撐不住誘惑,用小勺舀了一點。

  果然……好甜啊。><

  再擡起頭,坐在那邊的蘇沈澈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眼眸新月一般彎起:「知離,我考慮過了,既然你不想跟我回去的話……」

  沈知離又吃了一口石榴,回看他。

  蘇沈澈羞澀的笑了笑:「那我跟你去回春谷好了,入贅其實也不是不行……」

  沈知離一口石榴噴了出來。

  入贅……入贅你個頭啊!

  我不想跟你回去跟你入贅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抹乾淨桌面上的石榴子,沈知離頓了頓道:「雷影呢,葉淺淺呢,青荇呢,翟鳳呢……他們怎麼放你出來的……」

  蘇沈澈想了想:「剛才不是下雨麼?」

  沈知離:「嗯。」

  蘇沈澈:「然後地上就變得泥濘了。」

  沈知離:「嗯。」

  蘇沈澈循循善誘:「車轱轆就壞掉了,但是不能為了幾輛馬車就讓整個隊伍停下來,對不對?」

  沈知離:「嗯……不對,等等……」

  蘇沈澈:「所以他們還在後面修馬車啊……只有青荇和翟鳳跟了過來,他們……」望了望天,「應該在睡覺吧。」

  現在不是下午嗎!睡個毛的覺啊!

  沈知離抽嘴角,問:「那我師兄呢?」

  蘇沈澈齜牙笑:「他應該在滿隊伍的找他的蛇吧。」

  沈知離:「……你又做了什麼!」

  蘇沈澈:「沒什麼……就是藏起來了而已。」

  沈知離鬆了一口氣,那蛇對於花久夜的意義大概真的很重要吧。

  聽過歌吹的描述,沈知離突然對於花久夜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感到釋懷……如果是她的話,恐怕會變得比花久夜還可怕吧!

  什麼見人殺人見鬼殺鬼報復全南疆……

  呃,不過,這些花久夜好像還真的做了。

  咳咳,但至少……在看見自己母親的墓前,沈知離不會像花久夜那麼平靜。

  花久夜母親的墓碑在南疆的王室陵園中。

  意外的好找。

  這位王妃是真的已經過世了,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悲慘。

  守陵園的是王妃過去的侍女,那是個看起來很和順的女子,他們進去時,她正彎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轉頭看見花久夜的瞬間,她的神色猛然一變,口中喃喃叫了聲什麼,一下撲過去抱住花久夜哭的淚流滿面。

  花久夜卻只是淡淡的推開她,走到墓碑前,磕了一個頭。

  從她的口中,沈知離才得知,當年王妃的確是被後任的南疆王霸佔,但沒有受到多少淩虐,王妃是在知道自己女兒死訊後,活生生把自己耗死的,她走的很安靜,只是手裡緊緊握著一枚玉珮……

  沈知離一下想通:「那玉珮是你給了地牢裡……」

  老侍女臉色微變,最終頷首。

  沈知離忍不住問:「那到底師兄他的親生父親是……」

  老侍女似乎掙扎了良久,臉上閃過一抹不忍之色,正要開口,卻被花久夜攔住。

  花久夜拉起沈知離:「我不用知道。我們走吧。」

  沈知離被拽的踉蹌,卻一下覺得心有不忍。

  她還記得那個變態南疆王說過的話。

  「宵雲,你怎麼來了?」

  「這不是你該來的時候,宵雲,你先退下。」

  「我只有雲兒一個兒子,他不是我的兒子!」

  那是父親對於兒子的態度,他讓花宵雲在陽光的世界裡成長起來,受盡南疆民眾的愛戴,成長成為一個甚至善良到聖母的王子,和花久夜截然相反的類型。

  ……這一切都僅僅因為他們的身份。

  可是,倘若他們其實同父同母的話,該會有多諷刺。

  至少,沈知離再看見花宵雲的時候,心情五味雜陳。

  聖母王子剛被放了出來,身上還吊著一個瑟瑟發抖的柳瑟——她是不放心來找沈知離,結果被歪打正著送到聖母王子身邊。

  關了幾天聖母王子的神情黯淡了一些。

  沈知離躊躇著告訴了他一切,聖母王子無聲的聽著,一言不發。

  直到沈知離說完,聖母王子才笑得滿臉苦澀:「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父王種的孽障,到底還是需要他來償還……雖然冤冤相報,可是為人子我無法原諒你們的所作所為,若你們不殺了我,那就不要再來南疆了,不然即使死,我也一定會殺了你們。」

  沈知離點了點頭。

  南疆她是真的不打算再來了。

  把歌吹給她的瓶子塞給聖母王子,沈知離動了動唇道:「王子殿下,你的記憶可能缺失了一部分……這是蠱王大人給我的,喝下它你應該會想起全部的,你身邊的……」

  聖母王子已經仰頭喝下去了。

  沈知離:「你怎麼就喝下去了!你就不怕我萬一往裡面下毒藥麼!」

  聖母王子苦笑:「現在我已經被你們控制了,想殺我易如反掌,又何必用什麼毒……」聖母王子臉色一變,豆大的汗順著額角流到細長的眼尾。

  沈知離心虛:「怎麼了……這藥真的是蠱王大人給我的,與我無關啊。」

  聖母王子捂著肚子,一溜小跑衝向茅廁。

  沈知離撿過瓶子,嗅了嗅……

  有沒有搞錯啊,歌吹大人,為什麼解藥會是巴豆水,難道這個蠱太渣,於是巴豆就能拉掉了麼?==|||

  最後聖母王子癱軟在床上,一臉菜色的握住柳瑟的手,對沈知離道:「……我原本是想幫你解掉身上蠱毒的……現在是沒這個力氣了。」

  沈知離:「蠱毒?」

  聖母王子虛弱:「……就是、就是你身上的情蠱……」

  情蠱……

  情蠱!

  沈知離都快忘了這是個什麼東西了……

  翻開衣袖,沈知離看了看上面淡粉的絲線,似乎色澤比之前見到還要深了不少,花久夜好像說,是因為它進化了的緣故……

  蘇沈澈把放著石榴的碗往裡推了推,殷切問:「知離,你困麼?要睡覺麼?」

  沈知離霍然擡頭:「不用!」

  大白天睡什麼覺!

  蘇沈澈:「你剛才看起來還很累的樣子。」

  沈知離一掃萎靡,做精神抖擻狀:「不累,我很好!你快滾吧!」

  蘇沈澈:「……」

  沈知離突然身子一震。

  眼前的畫面好似突然染上了動人的粉紅色。

  無數紛飛的花瓣飄散在馬車中,隔著重重霧氣蘇沈澈的一顰一笑卻宛如刻在心上,清晰到連睫毛都根根分明。

  沈知離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加快,一股莫名的悸動湧上心頭。

  只見蘇沈澈做委屈狀,潔白的齒貝咬住粉-嫩潤澤的唇。

  那唇上的光澤……好像一顆顆迷人的石榴粒,散發著淡淡的馨香,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光潔的肌膚更是如同一塊上好的白豆腐,誘惑著人上前舔上一舔……

  口好干啊……

  好熱啊……

  好想好想……

  沈知離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整個把蘇沈澈撲倒在馬車上。

  她的雙手撐在蘇沈澈身體兩側,長髮垂了下來,微微拂動,而下面……

  馬車上的雪白軟墊鋪陳在蘇沈澈身後,黑髮散落,他的衣襟口大大敞開,露出白皙的胸膛和分明的鎖骨,強烈的顏色對比刺激的沈知離視覺一震,而更刺激的是蘇沈澈的嘴唇……

  老天在上!!!!!我都做了神馬禽獸不如的事情!!!!!!

  為什麼他的嘴唇會變成這個樣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不能對蘇沈澈下手的啊!!!這混蛋只是磕了藥才喜歡她的啊!!

  萬一做了什麼就洗不清了啊!!!

  蘇沈澈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白淨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彷彿很嬌羞的樣子。

  嬌羞!!!

  你嬌羞個屁啊!!!

  一雙手按住沈知離的腰,強迫沈知離貼近,蘇沈澈用控訴的口吻道:「知離……你對我用強。」

  沈知離:「……」

  那撲面而來溫熱而曖昧的氣息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知離覺得自己瞬間像個烤熟了的粽子,不斷冒著熱氣……

  為什麼這麼想……不對,是那個該死的情蠱……可是……啊,忍不住想喘息,好像腦袋又開始暈暈乎乎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見沈知離不答,蘇沈澈微微側開頭,濃密的睫毛猶如小扇子一樣合起,蓋住眼瞼,覆蓋下一片清幽的陰影,一副任人為所欲為的樣子。

  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環繞住沈知離,接著沈知離就聽見蘇沈澈的低沈而滿含磁性的聲音羞射道:

  「……其實我不介意的。」

  沈知離雙眼迷離,呵呵一笑,就待獸-性大發。

  「刷!」

  簾子一下被掀開。

  有人輕巧的踏著車轅躍入馬車,聲音慵懶而殺氣騰騰:「姓蘇的,我的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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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29:20

【四九章】

  你不記得了,那我只有讓你再吃干摸盡一次了……

  沈知離被丟到一邊,腦袋撞上車壁。

  劇痛!

  抱頭彎下腰,疼痛衝散了腦中的眩暈,那股莫名而來的躁動也漸漸平復了下去。

  良久後,沈知離直起身。

  富有衝擊力的畫面映入她的眼簾,沈知離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呃,這不關她的事情吧。

  眼前兩人對掐的場景帶著十二萬分的玄幻……居然是赤手空拳的肉搏!

  花久夜擡手就是一拳,蘇沈澈手臂擋過,不等他反應,花久夜的手肘就狠狠劈向蘇沈澈的臉,蘇沈澈側頭躲開,道:「從我身上下去。」

  他的聲音分明還是溫和,此時卻莫名有種冷冽感。

  花久夜淺淺勾唇:「敢動我師妹,我揍的你媽都不認得。」

  蘇沈澈揉眉心,無奈:「你弄清楚了,到底是誰動……」

  話音未落,拳頭對著蘇沈澈的下頜塞過去。

  花久夜的眼瞳瞇起,眼角的傷痕越發駭人,口氣理所應當道:「我管你誰壓誰,反正我看到的就是你欺負我師妹,老子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拳頭被蘇沈澈接住,蘇沈澈也沈了眼眸:「你若真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花久夜:「哼哼,你……」一頓,他看向一邊「喂,沈知離你往哪跑!」

  沈知離一邊朝外爬一邊道:「石榴吃多了有點口乾,出去喝點水,你們繼續……」

  花久夜騎著蘇沈澈,對她勾勾手指:「給我過來。」

  沈知離淡定轉頭:「不要。」

  花久夜輕笑一聲,眼眸中射出兩道危險的光芒:「師妹,你過不過來?」

  沈知離沈默了一下,掉頭爬了過去。

  ……趨吉避害的本能行為真是令人討厭啊。

  在沈知離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花久夜拉過她的衣襟口,定定看著她問:「你喜歡這傢夥麼?」

  被花久夜拽著,沈知離的姿勢顯得有些滑稽。

  踉蹌了一下,才保持住姿勢,沈知離擡頭剛想岔開話題,就對上四雙灼熱的眼睛。

  ……搪塞的話堵在嘴裡,一時說不出口。

  似乎是遇到石頭,馬車顛簸了一下。

  沈知離控制不住朝前撲去,同前面兩人滾做一團。

  馬車的光線突然一亮,顏色深沈的車簾掀開,探進來青荇半個頭:「沈……」

  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青荇雙眼瞪大。

  翟鳳在外面不耐煩的拽過青荇,自己頂上,張口正要說話……

  光線霎時又暗了下來。

  「咳咳,三位繼續,我們過半個時辰後再來。

  沈知離:「……」喂喂,你們不要走啊!我們是清白的啊混蛋!

  晚上在客棧住下,沈知離很憂愁。

  因為所有人都用一種奇異的視線看著他們,灼灼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八卦氣息。

  用這種眼神看人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是被人用這樣的視線看,就……

  到底那欲說還休的目光是為了哪般啊!!!

  沈知離靠在床上翻著客房裡贈送的艷情話本。

  吃完飯,有人推門進來。

  沈知離擡頭:「師兄……」

  ……就知道晚上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花久夜抽走沈知離手上的書,坐在她的床邊,翻了翻,不悅:「這種汙穢的書你怎麼能看,下次看點有用的行不行?」

  沈知離:那你就不要看的這麼津津有味了好不好……

  清了清嗓子,沈知離問:「那個……蛇找到了?」

  花久夜意猶未盡地合上書:「嗯,找到了。」一顆碩大的蛇頭探了出來,「嘶嘶」吐著蛇信沖沈知離友好的打著招呼。

  沈知離僵硬著臉:「……」我應該也回個招呼麼?

  「對了,師妹,我們還有筆賬沒好好算清呢。」

  沈知離警惕:「什麼賬?」

  花久夜細長的眼眸閃著寒光:「別告訴我你忘了你把我出賣給沈天行的事情。」

  ……還真的忘掉了。

  沈知離訕笑:「這麼久以前的事情就別這麼斤斤計較了嘛。」

  花久夜:「不行!」

  沈知離歎氣:「那你要怎麼樣,師父都已經死了。」

  「沈天行死了就死了,至於你怎麼補償……」

  長臂一把攬過沈知離,沈知離反應不及,腦袋靠上花久夜的胸膛。

  修長微涼的手指如同摸蛇一般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沈知離披散在肩頭的長髮,花久夜托下巴沈思:「反正我下輩子估計就在回春谷養老了,衣食住行一應費用由你承擔。」

  沈知離咬牙:「好。」

  花久夜輕笑:「別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嘛,師兄為了你可是連南疆的王位都沒去繼承呢。」

  沈知離低聲嘟囔:「又不是我讓你……」

  花久夜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嗯?你說什麼?」握住沈知離頭髮的手指驀然一緊。

  頭皮好痛!

  沈知離痛的眼眶浮起水霧:「……沒有!師兄你好偉大,我都感動的快哭了……」

  手鬆開,換成了溫柔的撫摸。

  花久夜語調慵懶:「既然這麼感動,幫我生個孩子好了。」

  沈知離:「……不要!」

  你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執著啊!

  花久夜直起身,拽過沈知離,盯著她,無論是表情還是那雙散發著危險訊號的眼睛裡都能讓人感覺渾身一顫:「以前是因為沈天行,現在呢?你不會真的看上那個十二夜公子了罷?」

  沈知離被駭人目光嚇的縮了縮,卻又被花久夜拉住,完全無法躲避。

  花久夜的視線轉向恨鐵不成鋼,提小雞一樣提起沈知離的後領:「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師妹!武功全無,性子軟弱也就算了,說個話都吞吞吐吐的。」

  沈知離掙扎:「……放開我!」

  誰是你養的啊!我哪裡軟了……明明是少女心情你不懂好嗎!

  花久夜懶得管她,丟出一句話:「一句話!喜歡還是不喜歡!」

  沈知離坐到一邊揉著脖子歎氣,面對花久夜,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好痛苦……

  喜歡不喜歡,其實從一開始就很明顯。

  如果不喜歡怎麼會任由他糾纏這麼久,如果不喜歡怎麼會在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湧起說不出的喜悅和安心,如果不喜歡怎麼會在知道他的喜歡可能只是一場誤會時這麼這麼的難過……

  可以欺騙花久夜,卻無法欺騙自己。

    儘管一次次各種嫌棄蘇沈澈,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被那樣的捧在手心裡愛護,任誰也不可能不動心。

  如果可以,她寧可不要喜歡蘇沈澈,畢竟,注定的無疾而終……

  沈默了一會,沈知離才閉著眼睛默默的點了點頭。

  好一會,沒有等到花久夜嘲諷的話,只感覺到一隻手緩慢的在她的腦袋上摸了摸,像是安撫也像是無聲的傾訴。

  擡頭,是花久夜略顯複雜的目光,悵然無奈以及一絲淡到痕跡清淺的心疼。

  那樣的目光,讓沈知離一下子想起當年在回春谷的師兄。

  還是那個可以笑鬧,可以肆無忌憚傾訴,會保護她陪著她如友如父如兄如至親的師兄。

  眼眶默默的熱了。

  沈知離拉下師兄的手,一五一十把雷影跟她說的事情轉述給了花久夜。

  花久夜:「也就是說,這個十二夜公子之所以會對你一見鍾情百般追求都是吃錯了藥?」

  沈知離點頭:「我之前根本不認得他。」

  花久夜綻開笑容,聲音異常輕快:「這很簡單嘛。給他配解藥,甩了他吧。」

  沈知離:「……」

  花久夜攬過沈知離的腰,望向窗外,做暢想狀:「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子滿大街都是。一個十二夜算什麼,回頭師兄給你綁十個八個比他好一百倍的男子回來,反正江湖之大,什麼樣的沒有,絕對各個都比那個姓蘇的……」

  清風皓月,長夜寂靜,滿天繁星在星空中閃爍不定。

  一輪圓月當空。

  窗口突然伸進來一隻手。

  然後只聽極其輕微的一聲腳踏聲,「那個姓蘇的」已然白衣翩然的站在屋中。

  蘇沈澈:「……」小舅子為什麼會在。

  沈知離:「……」一點也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會半夜翻我的房間……

  花久夜鬆開沈知離,跳下床,雙眼冷冷看著蘇沈澈,聲音寒的像掉進了冰窟:「你這是半夜爬我師妹的閨房麼,嗯?膽子不小啊……」

  蘇沈澈眨著眼睛,微笑:「……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管你第幾次,打斷你的腿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花久夜掏出鐵笛,對著蘇沈澈就劈去。

  誰料蘇沈澈根本不戀戰,腳下一轉就又躍出了窗口,花久夜盛怒之下追將出去。

  沈知離默默盤膝坐在床上,撫額。

  這兩隻就沒有和平共處的時候麼,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打架……

  「知離……」

  伴隨著溫柔如水的聲音,是漸漸摸上她臉蛋的手。

  沈知離木然轉頭,拍下那只安祿山之爪:「你剛才不是……」跑出去了。

  蘇沈澈也盤膝坐在沈知離對面,眼眸彎起,恰似窗外多情的明月,柔情漾在其中,足以將人溺斃:「外面那個不是我。」

  調虎離山……

  好招……

  「知離……」蘇沈澈微微垂下頭,額前的碎發在清風中徐徐吹動,欲說還休的半掩住雙眸,「白天你都把我吃干摸盡了,可以負責麼?」

  ……這種我又知道肯定會這樣的趕腳是腫麼回事。

  沈知離:「不負責。白天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蘇沈澈擡起晶瑩剔透宛若寶石的琥珀色雙眸,輕咬下唇,一副被人始亂終棄的怨婦樣:「不記得?」

  沈知離毅然點頭。

  ……不要裝可憐!

  裝也沒有用!

  你根本一點也不可憐!

  「那只能這樣了……」

  沈知離疑惑:「哪樣?」

  蘇沈澈看她:「你現在記得麼?」

  沈知離:「記得啊……喂喂……」

  蘇沈澈握住她的手,穿過套的鬆鬆垮垮的外袍和裡衣,直接按在自己的胸前的肌膚上。

  胸膛因為呼吸略微起伏,能感受到蘇沈澈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

  和他的人一樣,真實的近在咫尺。

  溫暖的熱度一點點順著交接的掌心傳了過來,細膩光滑的肌膚觸感如同新剝開的雞蛋。

  沈知離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也一點點升了起來,一邊抽手,一邊語氣有些慌亂道:「你在幹什麼?」

  ……平時給病人療傷摸人家是一回事,但是被這樣按著去摸對方,真的……好刺激啊!

  蘇沈澈按著她的手不鬆,還又往裡面按了按,清朗俊逸的面龐浮起兩抹醉人的酡紅,咫尺間誘人至極,而他的語氣中透出無限委屈:「你不記得了,那我只有讓你再吃干摸盡一次了……」

  手指無意間觸到蘇沈澈胸前的某顆突起。

  「砰。」

  沈知離覺得自己整個燒了起來。

  TT哪有被強迫著非禮別人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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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0:12

【五十章】

  「慢著……我根本沒想把你吃干……」

  沈知離的聲音一頓。

  琥珀色的眼睛倒映著月影,也倒映著她的模樣。

  蘇沈澈斂了幾分玩世不恭,臉頰依然有淡淡的紅暈,只是語氣卻比方才要正經許多:「知離,可是我想……」

  沈知離:「你想關我……」

  按著她手的手又緊了幾分,心跳聲近的彷彿就在耳邊。

  蘇沈澈的眼睛裡掀起了醉人的漣漪,一圈一圈像是漾開了心河:「聽見它在說話了麼?……它說好喜歡你。」

  心跳突然漏了幾拍,沈知離:「你……」

  蘇沈澈垂了眸:「只要在你身邊,就忍不住想要對你做些這樣那樣的事情……我忍的很辛苦啊,知離……」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澀,「之前離開你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難熬,南疆這麼遠,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又萬一你遇到什麼危險,我不在你身邊怎麼辦?……除了這些,還有……我不在你身邊,如果你忘了我或者喜歡上其他的人怎麼辦?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恨不得能立刻就趕到你的身邊。」

  要不要這麼深情……

  ……這種級別的情話真的不是她能承受的住的啊!

  蘇沈澈卻還在繼續:「事實上,知離,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如果我再遲一天到的話……」

  「別說了。」沈知離閉上眼睛。

  臉頰發燙,越來越糟糕的感覺,為什麼會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說的話……

  這傢夥明明滿嘴謊話,心也黑的一塌糊塗……

  而且,就算是真話那也是因為吃錯藥了不是麼……

  相信他會被賣掉的啊!

  但貼近心的距離,心跳仍舊那般的沈穩有力,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如果,是說謊的話,心跳會加快吧。

  那麼……

  蘇沈澈的手指在沈知離的臉頰上蹭了蹭,聲音低沈:「知離,我根本不敢想像失去你的日子……」

  騙人的吧……

  哪有這麼喜歡……

  沈知離無聲的嘟囔。

  「不相信麼?」

  手底下的胸腔微微一震,一聲輕微的歎息傳了過來。

  混雜著無奈縱容和些許的寵溺。

  沈知離不由自主睜開眼睛,已經很近的距離瞬間縮小,蘇沈澈的臉在瞳孔裡驟然放大。

  他歪了歪頭,灼熱的唇印上了沈知離的。

  蘇沈澈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卻異常的好聞。

  那種氣息將沈知離完全環繞。

  一時之間,像是被那種濃烈的名為蘇沈澈的氣息迷惑,竟然完全無法推開他。

  唇齒間的溫度傳遞過來,熱切的舌尖頂開沈知離的唇,探了進來。

  先是小心的試探著觸碰沈知離的舌,再然後開始逐漸激烈的掠奪。

  喘息聲在耳邊煽情迴響,柔軟的觸感刷過齒列和上顎,間或輕微的按壓騷弄,極盡纏綿。

  沈知離只覺得脊背驀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酥麻。

  蘇沈澈含住她的唇,細緻的吮吸挑逗。

  只消不到一刻,沈知離就被吻的大腦一片空白,軟綿綿的被蘇沈澈壓倒在床榻上。

  激烈親吻的間隙,沈知離只來得及思考一件事。

  ……為什麼這個混蛋的技術會這麼好啊!

  在又一個綿長的親吻後,蘇沈澈彎眸回答她:「看別人的。」

  ——就算都沒有多少經驗,但是大家的自主學習能力明顯不在一個等級上。

  沈知離艱難喘息:「不信……」

  蘇沈澈頓了下,想了想:「我還看過別的,不信我們再試試……」

  沈知離:「……」

  終於,在蘇沈澈的手拉開沈知離的衣帶,溫熱的指尖劃過她胸前時,沈知離意識到再下去事情會變得無法收拾……

  用盡身體裡最後那點微弱的力量,沈知離抓住蘇沈澈的手,道:「停下……」

  蘇沈澈裝聽不見。

  沈知離無奈,手指微動,從袖口翻出銀針。

  還沒等她刺下,手腕已經被人攥住,壓倒頭頂。

  為了鉗制她,蘇沈澈不得不停下動作,似雪白衣淩亂,一邊圓潤白皙的肩頭露了出來。

  看著沈知離的那雙眼睛已經不復清明,分明染滿了濃烈的**色澤,卻也因此漂亮的流光溢彩,一頭烏黑潤澤的青絲在糾纏中散落下來,唇上是狼狽的紅痕,艷麗的讓人幾乎不敢多看。

  可是……這種時候明明不該有糾纏的罷。

  蘇沈澈還有那麼多事情她不知道,而她也亦然。

  在這種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如果發生了什麼,那……

  沈知離又合了一下眸,才別開視線,聲音盡量冷淡道:「放開我,出去……」

  蘇沈澈沒有鬆開手,卻也沒進一步行動,只是微微俯下上半身和沈知離貼合在一起。

  好熱的身體……

  隱忍而充滿磁性的聲音低低響在她耳邊:「知離……現在讓我放開你,會不會太殘忍……」呵出來的熱氣讓沈知離的耳朵驟然紅了。

  剛想開口,她就覺得一個灼熱而堅硬的東西頂上她的大腿。

  頓時,沈知離渾身一僵。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知道蘇沈澈現在處在什麼狀態……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身體會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在知道後面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之後……

  沈知離略動了動,那東西好像又脹大了幾分,正非常歡樂的蹭著她的大腿。

  蘇沈澈的聲音似乎壓抑的更厲害了,鼻息沈重:「知離,我忍不住了……怎麼辦……」

  沈知離根本沒聽見蘇沈澈的話。

  她滿腦子都充斥著另外一個突如其來卻又強烈的超過所有其他的念頭的念頭……

  如果做那種事情,豈不是要讓蘇沈澈的(嗶……)進到她的(嗶……)裡……

  ……我(此處省略N句不和諧詞彙)!

  好髒啊……

  她洗澡了但是誰知道蘇沈澈洗沒洗澡啊,就算洗澡了誰知道某個地方有沒有洗乾淨啊……

  而且這種事情本身就很髒吧……

  越想沈知離的身子越冷,越冷就越硬,身上的熱度冷卻下來,臉上也恢復了面無表情。

  蘇沈澈鬆開壓著沈知離的手,轉為進攻她的衣服:「知……」

  沈知離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

  蘇沈澈按著額頭,鍥而不捨。

  沈知離又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坐直身體就要爬下床。

  腰被人抱住,沈知離抄起繡花枕頭砸了下去。

  蘇沈澈哀嚎:「知離……」

  沈知離:「鬆手。」

  蘇沈澈:「不要。」

  沈知離木然轉頭,陰森森盯著他:「你要強-暴我麼?」

  那目光,那語氣,那口吻……

  蘇沈澈眨巴眼睛:「……有點想。」

  沈知離從頭上拔下銀簪,惡狠狠看著蘇沈澈。

  蘇沈澈提醒:「知離……光用銀簪是幹不掉我的……」抱緊腰不鬆手。

  沈知離面無表情把銀簪對準自己:「幹不掉你,我幹掉自己行不行?」

  蘇沈澈鬆手。

  扁扁嘴,蘇沈澈眼巴巴看著沈知離:「知離……我哪裡做錯了麼?」

  沈知離看著自己滿身的吻痕,嫌棄的口吻抑制不住:「髒!」

  接著掩好衣襟,大步流星飛奔而出。

  門外爆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哄笑。

  翟鳳捂著肚子,彎腰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哈哈,沈谷主真是太厲害了,居然上床上到一半跑了……真是令人好敬仰好敬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沈澈敞著大半個胸膛,衣冠不整的走了出來,情-欲之色尚未消退,一臉的慾求不滿:「她往哪跑了?」

  翟鳳:「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是浴池方向……哈哈哈哈哈哈,她是真的嫌棄主上您髒啊……」

  蘇沈澈轉眸看她:「你笑夠了沒?」

  翟鳳轉身,咚咚捶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再讓我笑一會……哈哈哈哈,主上你會不會以後萎了啊……」

  蘇沈澈勾唇,深呼吸了一下,雙手抱臂,露出微笑:「再笑,強-暴你哦。」

  ……尚未得到發洩的怨念氤氳成了一股巨大的黑色壓力。

  翟鳳聳著肩膀轉身,漸漸笑不出聲:「哈,哈,哈……主上你別這麼看著我……屬下是花容月貌了一點,但是屬下大了您好幾歲,都已經是殘花敗柳了,屬下真的不適合啊,您還是再去找別……啊,不對不對,那個沈谷主肯定是一時沒想通,下一次主上洗乾淨一定可以成功的!」

  蘇沈澈不置可否笑看她:「放心,就算強-暴你也不會是我動手……讓青荇來做如何?」

  翟鳳挑起鳳眉:「他敢!」

  蘇沈澈:「我的命令他敢違背?」

  雖然還是笑著,但是蘇沈澈的話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翟鳳渾身一顫。

  才意識到……蘇沈澈現在正處於暴走壓制狀態,絕對是誰碰誰倒黴。

  哆嗦了一下唇,翟鳳:「主上大肚量就別跟我們計較了嘛……你看,青荇這不還在幫主上引開花久夜麼……」

  蘇沈澈拍了拍翟鳳的肩:「主上當然記得,什麼幫姑姑拖走我,什麼幫雷影攻擊我……主上都記得一清二楚。反正來日方長……我去洗澡瀉火。」

  轉身,他朝著浴池的方向走遠。

  翟鳳的肩一垮,還是忍不住說:「主上,那個方向是女浴池。」

  蘇沈澈頭也不回:「我知道。」

  蠢貨,去偷窺這種事情我會告訴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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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0:36

【五一章】

  浴池中。

  沈知離努力的洗著身上的痕跡,溫泉裡霧氣氤氳。

  左搓搓右搓搓上搓搓下搓搓……

  因為客棧被十二夜的人包下,並無外人,女浴池裡顯得空空蕩蕩。

  摸了摸額頭,微微有發熱的跡象。

  沈知離輕歎一口氣,靠在浴池邊。

  ……剛才竟然真的差點就著了蘇沈澈的道。

  她低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如果再遲點清醒,真的發生了什麼的話……

  浴池外突然傳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沈知離驟然驚醒,握住手裡的布巾緊張起來。

  聲響不斷傳過來,可卻始終沒有接近。

  豎起耳朵聽了一會,沈知離漸漸鬆懈下來,又泡了一炷香的時間,那邊的聲響終於消停了。

  她起身擦乾淨水,換好衣服回自己房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起程,就發現蘇沈澈和花久夜雙雙遲到。

  蘇沈澈的嘴角和眼角都淤青了一片,看起來很是可憐。

  花久夜倒是毫髮未傷的樣子,只是面色十分陰沈,巨蟒小花跟在他身邊,不停的蹭著他的腿,這讓他走路的樣子顯得有些奇怪。

  這兩個人昨晚發生了什麼麼?

  沈知離抽了抽嘴角,看向蘇沈澈:「蘇沈澈,你是怎麼弄的,昨晚你後來又……」做了什麼?

  蘇沈澈的眼眸中水光盈盈,委屈得不得了:「我什麼也沒做就被你師兄打了。」

  走得近了,沈知離看清他臉上的傷,倒真是真的。

  雖然臉蛋瞧著依然清俊澄澈,但未免顯得淒慘了些。

  沈知離一時心軟,從懷裡掏出藥:「……回去自己上上藥罷,過兩天就好了。」

  蘇沈澈握緊藥瓶,眼睛裡湧現出無比感動的情緒,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沈知離:「知離……可是,我的手也受傷了,你可以幫我……」

  「走了。」

  短促的兩個字打斷蘇沈澈的話,花久夜拽過沈知離的手臂就走。

  沈知離掙扎,問道:「師兄,你為什麼打他……」

  花久夜雙手環胸:「昨晚你在泡澡,他在浴室外面。」

  蘇沈澈垂眸:「我只是路過……」

  花久夜冷哼一聲:「鬼才信你只是路過!」

  眼看又要吵起來,沈知離沾了藥膏對蘇沈澈道:「把臉湊過來。」

  蘇沈澈看了花久夜一眼,微笑,彎腰。

  把藥膏抹上去,她轉身拉住準備走的花久夜道:「你呢……哪裡受傷了,要不要我一起幫你上。」

  花久夜顯然很不悅,甩開沈知離的手道,勾唇冷笑:「我怎麼會受傷。」

  沈知離歎氣:「別勉強了,看你走路都不利索了……到底傷在哪裡了,我幫你上藥。」

  花久夜直截了當拒絕:「用不著。」

  說著,轉身走了,姿勢十分的……僵硬。

  ……他到底傷哪裡了,怎麼這麼彆扭啊。

  這個疑問直到沈知離上了馬車拉著翟鳳問才算解決。

  翟鳳小心的四周望了望,才沈目道:「……你問昨晚他們怎麼了……大約就是花公子照著主上的臉捶了幾拳,主上對準花公子的屁股連踹十幾腳……就受傷程度而言,我敢擔保,肯定是花公子比較嚴重……」

  沈知離:「……你怎麼知道。」

  翟鳳沈痛:「雷統領用他的身體給我們上過很多次課了……」

  挨揍專撿顯眼位置,揍人專挑難以啟齒部位什麼的……

  他們家主上還能更陰險一點嗎!

  十二夜總部位於齊州,回春谷也恰好鄰近齊州。

  一路同行,終須一別。

  說出這八個字的時候,沈知離鬆了一口氣。

  但很明顯,有些人完全不認賬。

  車隊陷入了僵持,雷影隨著之後的車隊總算趕來。

  葉淺淺似乎是有事先回了魔教,只剩下雷影一個人壓力巨大的面對蘇沈澈。

  ……車輪戰弄癱蘇沈澈打包回去不難,難的是怎麼讓他放棄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

  被幾萬禁衛軍圍攻還鍥而不捨逃跑出來的場景尚歷歷在目,這傢夥一旦做了決定,絕對是九頭牛都拉不住的。

  雷影痛定思痛,和沈知離商量先讓她帶蘇沈澈由青荇陪同著回去,等湊齊七情丹解藥的藥材,他會立刻讓人送到回春谷。

  到時蘇沈澈服下解藥,忘卻愛戀,自然會放棄對沈知離的追逐,老老實實做回十二夜公子。

  沈知離無奈,只能應下。

  於是,回到回春谷之後,沈知離發現……

  怎麼有種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的感覺。

  唯一的差別應該是……

  「十二夜公子,你怎麼還沒走?」

  蘇沈澈含蓄一笑:「為何我要走。」

  花久夜舔了舔嘴唇:「你不覺得你自己又犯賤又惹人厭麼?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尤其是你噁心的裝可憐的樣子的時候,就很想把你的脖子擰下來,然後剖開你的肚子拉出你的腸子擠爆你的(嗶……)(嗶……)……」

  蘇沈澈笑了笑:「其實我也是……你沒覺得你臉上掛個醜不拉幾爬蟲一樣的傷疤很譁眾取寵麼?還動不動就舔嘴唇,你以為這個動作很帥麼,根本看起來就像個傻(嗶……)(嗶……)……」

  蝶衣拽住沈知離的衣袖,一臉擔憂看向窗外劍拔弩張的兩人:「小姐,這個……」

  沈知離翻著桌上堆積成山的谷內事務,頭也不擡:「別管他們,打完就消停了……」

  蝶衣絞手絹:「可是……小姐,花公子會受傷的啊。」

  沈知離看著蝶衣,目光有些複雜,低聲嘟囔:「……催眠還沒失效麼?」

  「啊,小姐……」蝶衣不解,「你說什麼?」

  沈知離收回目光,繼續幹活:「沒事……反正受傷了所有醫藥費你按十倍報給青荇青堂主,他會負責的。」

  窗外很快打了起來,金石交錯和身形騰挪的聲音不絕於耳。

  蝶衣咬住下唇,不時道:「花公子……啊,揍他啊……踢他下面!這樣不行,他肯定會……好擔心好擔心好擔心……」

  沈知離揉了揉耳朵,往邊上挪了挪。

  外面不知是誰佔了上風,蝶衣小腳一跺,提著裙裾一溜小跑奔了出去,只聽外面又是一陣喧嘩。

  如此反覆,不勝聒噪啊不勝聒噪……

  院中的懸鈴木轉向枯黃,落葉遍地,已是將近入秋時節。

  沈知離加了件衣服,踩著咯吱作響的枯葉,偷偷去了一趟石窟,三個月一次,總算趕上沒有遲到。

  出來的時候正撞上花久夜。

  沈知離裝傻:「師兄,早啊……」

  花久夜看了一眼石窟,懶洋洋的語調裡帶著幾分明顯的質問:「師妹,裡面有什麼好玩的麼,你去做什麼了?」

  沈知離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這次你們誰贏了?」

  「誰?」花久夜挑眉,唇角露出譏誚笑容:「你覺得師兄會輸麼?……還有,不要給我岔開話題!」

  沈知離歎氣:「過幾天就是師傅的忌日,你要不要去看他老人家……」

  花久夜一怔,隨即冷笑道:「你要親自指點我在哪裡挖墳麼?」

  沈知離:「當年的事情……」

  花久夜打斷她:「不用解釋。」

  就算再多的苦衷也沒法掩蓋沈天行欺騙的事實,沈天行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花久夜永遠忘不掉知道真相那一刻所遭受到的巨大欺騙感,彷彿他全部的認知都顛覆了,全心全意的信賴和崇敬瞬間煙消雲散,之前有多敬仰,之後就有多痛恨。

  這個人養育他,教導他,只是為了交換一枚種子。

  這個人明知他的母妃和妹妹在南疆受苦,卻絲毫不曾告訴他,更不曾出過一分力氣營救。

  這個人……

  他甚至相信,沈天行是知道他被南疆的人抓走的,甚至恐怕知道他會遭受到怎樣的待遇……只是,沈天行毫不在意。

  花久夜不願意去,沈知離只能自己去。

  就算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每年給孩子們的冬衣也還是要發的。

  馬車停在回春谷谷口的鎮子前,剛下過一陣秋雨,青石板路上顯得有些濕潤,酒館老闆有些悵然的遞給了沈知離慣例的一罈子酒。

  沈知離嗅了嗅酒香,馬車繼續開進破舊的大宅院。

  孩子們歡呼著衝了出來。

  下了馬車,沈知離搓了搓手,遙遙望著院子裡無憂無慮的孩子們。

  又是幾輛馬車停了下來。

  月白錦袍的男子從打頭的馬車上優雅下來,唇畔笑意宛然。掀開後面馬車的布簾,滿滿當當幾車的新衣和小玩意,而且很顯然做工比沈知離那一車精細的多。

  於是……這傢夥是來砸場子的麼!

  不等沈知離思考完,蘇沈澈已經快步走到她面前,小心的捧起她的手,而後從身後掏出一個毛絨絨的玩意,把沈知離略微有些冷的手塞進去,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一件藏青的外袍披在沈知離身上。

  彎了彎眼眸,他笑:「知離,暖和麼?」

  毛絨絨的玩意裡放在一個小暖爐,很快驅散了那一點寒意。

  沈知離無奈:「你來幹嘛?」

  蘇沈澈卻轉頭望著興高采烈的孩子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知離,你喜歡孩子麼?」

  沈知離果斷回答:「不喜歡。」

  蘇沈澈:「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沈知離凶狠道:「尤其不喜歡跟你生的!」

  蘇沈澈眨眼眨眼,莞爾一笑,眼眸羞澀的半垂:「知離……原來你都想到跟我生孩子的事情上了,小小蘇是不怎麼好聽,要不然,你再取別的名字罷……」

  ……給個桿子你順著往上爬,揍你一頓你居然還能順著往上爬!

  無聲歎息,師父的忌日沈知離實在懶得和蘇沈澈拌嘴。

  見沈知離不願搭理他,蘇沈澈也就只站在沈知離身邊,目光珍視而留戀的把沈知離從頭到腳深深看上幾十遍,視線的灼熱程度讓沈知離覺得有種置身油鍋的錯覺。

  沈知離撐了一會,發現實在撐不住,只好狼狽的躲回馬車裡。

  終於,分發完東西,沈知離從馬車裡露了一個頭。

  剛一冒出來,就看見蘇沈澈站在正中,笑容溫柔和煦宛如春風,身邊一堆抱著東西的小孩子笑容滿面的衝著沈知離齊聲叫道:「沈谷主,蘇公子說他喜歡你∼∼」

  沈知離:「……」

  ……蝶衣,你為什麼也站在裡面!是還嫌不夠丟人麼!

  「刷!」

  沈知離猛地拉下簾子,短促道:「走!」

  城門外的涼亭前,沈知離把酒放在地上,青筋忍不住跳了幾下:「你到底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蘇沈澈從涼亭柱子後面探出一隻琥珀色的眼睛:「知離,你身上蠱毒未解,我不放心……」

  ……蠱毒。

  沈知離的臉微微紅了,乾脆不再管蘇沈澈,斟滿酒,一杯杯交替飲下。

  三分微醺,沈知離靠著涼亭的柱子,輕聲道:「老頭子,他回來了,不過還是很恨你,現在把他帶過來他肯定挖了你的墓……嗝,還是明年……算了,也不知道明年會是個什麼情形……答應你的我已經快做到了,你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嗝……」

  沈知離剛想飲下杯中的酒,未料被人奪去,一口喝盡。

  她皺著鼻子,不滿道:「搶我的酒,混蛋!」

  蘇沈澈又倒了一杯,就著沈知離的杯子喝了下去。

  沈知離伸手去搶:「混蛋……這酒很貴的啊,想喝自己去買啊,嗝……」

  天色漸漸暗下來,蘇沈澈的眼眸亮如星辰:「知離,你醉了麼?」

  沈知離:「醉你個頭,老娘清醒的很!快還給我!」

  蘇沈澈把酒壺背到身後,沈知離上前去搶,手不斷在蘇沈澈的身上摸索,蘇沈澈的神情似乎很苦惱:「知離……如果趁人之危的話,會不會被討厭啊……」

  沈知離瞇起眼睛,一巴掌拍到蘇沈澈的臉上:「趁你個頭,快給我快給我……」

  蘇沈澈按著鼻樑,有些無奈的把酒罈遞過去。

  沈知離露出滿足的笑容,抱住酒罈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然後豪邁的用衣袖一抹嘴角,摸著蘇沈澈的頭道:「真乖,回來姐姐罩你。」

  看來是真醉了……這點酒量實在不敢恭維。

  乘人之危也不是沒做過,只是……

  蘇沈澈默默的看了看地面,當著人家師父的面對他的寶貝徒弟下手,總覺得有種被長輩偷窺的感覺。

  而且蝶衣好像也在不遠的地方……不然乾脆把沈知離擄走呢。

  做君子還是做小人……

  蘇沈澈陷入了沈思。

  沈知離晃了晃腦袋,又重重捶了一下頭,搖晃著站起身,漸漸穩住身形。

  「呼……」她長舒一口氣,彷彿一下清醒了很多的樣子,「老頭子,我回去了。」

  扶著廊柱,沈知離慢慢朝遠處走去。

  經過激烈的心裡掙扎,蘇沈澈第一次為自己竟然還擁有節操而感到驚歎。

  他攬過沈知離的肩頭,溫聲道:「知離,我送你回去。」

  沈知離瞇著眼睛看他,冷不丁翻手一根銀針就朝著蘇沈澈紮了下去。

  蘇沈澈擋開,架住沈知離的胳膊,輕笑一聲,對著地面聲音低低道:「師父在上,知離我就先接收了,以後我會代你照顧她的……」

  沈知離掙扎:「喂喂,誰要你照顧了,你誰啊你……」

  蘇沈澈定定看著她,唇邊柔和笑容依舊:「我是蘇沈澈。」

  未料沈知離掙扎的更厲害:「蘇沈澈……我最討厭蘇沈澈了!」

  蘇沈澈一頓,被打擊:「為什麼討厭蘇沈澈?」

  沈知離又打了一個嗝,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說出來的話沒一句讓人覺得可信的,動不動吃我豆腐佔我便宜……嗝,明明有個比我漂亮很多,不對,漂亮一點的紅顏知己幹嘛還要來裝失憶招惹我,還說是吃錯藥了,我才不信……嗝,之前明明那麼喜歡葉淺淺的,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誰信啊……討厭死了討厭死了……嗝,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不洗澡就想把我拖上床,誰要和他上床啊,髒死了,討厭……」

  蘇沈澈:「……」

  有種瞬間被擊中的趕腳……

  突然心情變得好沈重。

  沈知離還在喋喋不休的數落。

  ……這樣也好,也算是種發洩了。

  蘇沈澈默默的想。

  扣住沈知離的下巴,在她帶著酒氣紅潤異常的唇上吻了吻,蘇沈澈才鬆開那無論熱度還是芬芳的氣息都讓留戀不捨的唇。

  摩挲了兩下沈知離紅撲撲的小臉蛋,蘇沈澈雙手一用力,抄抱起了沈知離。

  沈知離起初還揪著他的衣襟撲騰了兩下,但很快就不動了。

  再低頭去看,沈知離已經靠在他懷裡沈沈入睡,髮絲淩亂的腦袋埋進蘇沈澈的胸膛中,雙眸微合,神色靜謐安詳。

  ……真是沒有一點防範意識。

  ……或者是說,因為是他所以沈知離才會這樣毫無防備。

  這種想法讓蘇沈澈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在沈知離的頰邊又親了親,蘇沈澈才邁步朝著蝶衣的方向走去。

  睡吧,我的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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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1:08

【五二章】

  沈知離又翻了個身,揉著眼睛,看向窗外微亮天光。

  薄暮晨曦。

  一層淺金的浮光在男子的頰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的眼眸微合,長長的睫毛長而翹,覆蓋在光潔的肌膚上,輕微的顫著。

  好看的蘇沈澈……此時,正躺在她身邊。

  確切的說。

  一個被窩裡。

  沈知離痛苦地按住額頭,默默回憶。

  昨晚……

  細如蚊蠅的哼聲響起,男子換了個姿勢,長臂自然而然的攬過她的腰,嘟囔了一下什麼,然後雙手順勢緊抱,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沈知離:「……」

  他怎麼這麼熟練?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沈知離掙扎著想要從蘇沈澈的懷抱裡脫出來,蘇沈澈的手死抱著不放。

  掙扎無能,沈知離一把抓過身邊的枕頭,對著蘇沈澈一頓猛揍。

  終於……

  頂著一頭被揍的淩亂的烏髮,蘇沈澈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迷離的琥珀色眼眸無辜眨了眨:「知離,早……」

  紅錦團絲薄被自蘇沈澈光裸的肩頭滑落下來,露出誘人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襯著色彩艷麗的被褥顯得格外妖嬈。

  沈知離嚥了口口水。

  在沈知離怔愣之時,蘇沈澈就著尚不清醒的表情靠過去在沈知離的唇上印下一吻,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沈知離的唇角,才又毫無所覺般的倒在沈知離身上……

  沈知離:「……」

  起來啊混蛋,誰準你親我了!!!!!

  開心倒下的蘇沈澈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肩膀,一縷翹起的頭髮綴在蘇沈澈腦後,看起來很是可愛。

  沈知離深吸一口氣,默默捏緊了拳。

  屋外。

  蝶衣聽見房間裡辟里啪啦的聲音,不由想推門進去,卻被青荇攔住。

  青荇掂量著判官筆,一臉沈重:「別管了,任他們去吧……」

  蝶衣忐忑:「這怎麼可以,昨晚不是只說你家公子送小姐回房,現在……啊,萬一小姐吃了什麼虧……」說著她又想往屋裡沖。

  一把拽住蝶衣的手臂,青荇歎道:「就算你進去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蝶衣絞緊了手絹,憂心忡忡的看著動靜聲頗大的屋裡:「青堂主,你家公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家小姐。」

  青荇一愣:「你也不信?」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問法不對,青荇又改口,「你為何不信?」

  蝶衣抱頭思考了一下,道:「每次看到你家公子笑起來,總有種會被他賣掉還幫他數錢的感覺……唔,尤其是和花公子比起來的時候……」說到最後一句蝶衣羞澀的垂下了頭。

  「匡當。」

  門被一下推開,沈知離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對蝶衣道:「蝶衣,熱水,我要洗漱。」

  蝶衣聞言,忙一溜煙跑去忙活。

  青荇的視線越過沈知離看向屋內,只見他家英明神武陰險狡詐至極的主上大人正四仰八叉躺在一堆衣服被子裡,兩隻呆呆的眼睛上一邊一個青眼圈,上半身光裸著露在外,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

  雖然有點對不住主上大人,可是……莫名的有點……爽爽的感覺……

  唉,我定然是被主上大人帶壞了。

  洗漱罷,沈知離剛想回大宅院看看孩子們,忽然看見一個黑衣人急急忙忙跑來,遞給青荇一封書信。

  原本表情輕鬆的青荇臉上一下凝重起來。

  沈知離不由問:「青堂主,發生了什麼麼?」

  青荇歎氣:「金城派被魔教滅門,華山長老帶弟子去衡山赴壽宴之時遭遇魔教偷襲死傷慘重,這兩樁是最大的,初次之外的小鬥爭更是多不勝數,正道武林如今下不來台,說要開圍剿大會……恐怕是要同魔教宣戰了。」

  沈知離一頓:「那蘇沈澈也要去?」

  青荇:「按照以往是必須要去的……莫說十二夜公子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單論私仇也不會放過魔教的。」

  說罷,青荇就進屋將書信遞給了蘇沈澈。

  蘇沈澈披著淩亂的外袍接過書信,看完之後菲薄的唇抿了抿,琥珀色的眼眸沈了沈,看不出是何情緒。

  雖然唇角仍舊有清淺的笑意,但那一瞬間的蘇沈澈沈穩得有些陌生。

  沈知離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差。

  蝶衣那邊也來了消息,說華山帶了一大批人前來求診,沈知離點頭表示知道,也沒有再去大宅院看孩子們的心情,匆匆回到了回春谷。

  上次在武林大會也算見過,沈知離只開了一個過得去的價格。

  對方聽聞,忙問附近還有別的神醫麼。

  沈知離果斷搖頭,並且表示再不救治好幾個人估計就撐不下去了,對方沈吟良久,含淚應下。

  由於診費問題,回春谷常年比較清閒,這次來了這麼多的病人倒是一下手忙腳亂起來。

  好在回春谷內除了沈知離還有好些大夫,平攤下來倒也勉強夠數,不過饒是如此,也連續忙了頭十個時辰才將所有病人都處理過,沈知離累的幾乎癱倒,倒頭就沈沈睡了一覺。

  醒來時,發現外面正在爭執。

  沈知離跑出去就看見一幫受傷較輕的華山弟子正圍著花久夜指指點點。

  花久夜一襲黛雲紋大紅羽緞披風斜斜立在門框邊,烏潤長髮編成幾縷用金環束起垂在耳側,修長手指撓著蛇頭,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眼角傷疤彎曲,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既風騷又邪魅的味道。

  見沈知離來,當先一個弟子道:「沈谷主,敢問這位可是魔教中人?」

  不等沈知離答話,又一個弟子道:「一看他就是!正道中人哪有穿著成這樣還長成這樣的,簡直比魔教還魔教!」

  花久夜舔了舔唇,很感興趣的問:「師妹,我能以魔教的名義殺了他們麼?最近谷中來了不少人,突然有點興奮……」

  沈知離按額凶狠道:「不行!」轉頭對那幾個弟子解釋,「這是我師兄,不是什麼魔教中人,就是長得比較像壞人,其實他……」

  沈知離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幾個弟子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一個個尖叫著跑遠。

  沈知離:「……」

  花久夜聳了聳肩,朝裡走:「真無趣……還是揍那個姓蘇的比較有趣。」

  蘇沈澈……

  好像也好幾天沒看到他了……當然這和她忙著照顧病人也有關係。

  只是……沈知離按著眉心思索了一下,終究去找了青荇。

  青荇正在他的屋裡收拾東西。

  他要走了,那麼蘇沈澈……一股鈍痛湧了上來。

  沈知離平靜的看著青荇:「青堂主。」

  青荇聞聲轉頭,看向沈知離笑了笑:「沈谷主,這段日子叨擾了,在下恐怕要先離開了……」

  沈知離略一猶豫,也回笑:「沒什麼,我還要感謝青堂主這些日子的破費。」

  青荇苦笑:「我倒是沒什麼,反正最後出銀子的還是主上。」

  提到蘇沈澈,接下來的話就很好接。

  沈知離:「青堂主,我想那七情丹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

  看著沈知離,青荇的神情也變了變,似乎有些不忍:「雷統領也跟我們說了,此時還要勞煩沈谷主,實在不好意思……主上他……」

  沈知離忽得一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本來,我也覺得你家主上這感情來的蹊蹺,不用同我解釋了。等藥材一到,我會盡快配好,托人送給你們或者你們來取也可以。」她頓了頓,「認識一場,道個別吧,還不知再見是什麼時候了。」

  青荇見沈知離真的沒有什麼異樣,才歎道:「實在是……魔教的話,十二夜不能不管。」

  沈知離這才想起之前的江湖傳聞,十二夜公子同魔教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此時便下意識問道:「十二夜和魔教到底有什麼仇怨?」

  青荇:「十二夜是主上的父親所創……」

  沈知離忍不住:「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們為何要叫十二夜?」

  青荇一愣,才道:「不知沈谷主可聽過十二夜華。」

  見沈知離像是反應不過來,青荇接道:「十二夜華是傳說中能夠起死回生的神花,雖然一切記載尚在書上,從沒聽聞有誰真的見過這花,但老主上一直想要找到這花,不,與其說找到不如說是一種寄托……老主上對夫人的感情很深,大概是希望她能活過來罷……不過終其一生他也沒有做到……」說到這裡青荇的神情顯得有些消沈。

  老主上,那應該就是紀明月口中的蘇慎言……

  青荇擡頭見沈知離也在默默無語,才像想起什麼一般道:「至於十二夜和魔教的仇怨我說到這你應當也能猜得出罷……主上的母親是被魔教的人殺害的,所以十二夜創建之意其實就是為了輔佐主上滅掉魔教。」

  沈知離垂頭沈默良久,問:「那葉淺淺……」

  青荇搖頭道:「葉淺淺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其實當初主上會和她糾纏到一起我也很意外,主上同老主上的性格很像,我本以為他會找一個主上母親相似的女子……說起來,沈谷主倒是和主上的母親有些相似,啊,我這有主上母親的畫像,沈谷主可想一看?」

  沈知離點頭。

  青荇翻找了許久,遞給沈知離一卷畫軸:「主上出生沒多久母親就去世了,便一直靠著畫軸維持對於母親的記憶,後來他漸漸懶得翻了,我便替他收著。」

  說話間,沈知離已經展開畫軸。

  畫軸上是個女子月下醉酒的圖景。

  一襲如流水般泛著淡淡銀光的長裙蜿蜒而下,女子手中虛握著一個白玉酒杯,一手支著下頜,銀白的袖口順著手腕滑下,露出白皙而誘人的手臂,眼眸微醉,神色迷離,而那張臉……

  那張臉……

  美得令人幾乎窒息。

  你可以用這世上所有美好美麗純真的詞去形容畫上的女子,她看起來猶如水晶般剔透明晰。

  只消一眼,就讓人再移不開視線……

  沈知離面無表情:「她哪裡跟我相似了……」

  青荇:「呃……我不是說長相,大概是感覺吧……據說當年她最大的愛好就是隔三差五揍老主上,而且從來不會手軟……」

  沈知離:「……」

  沈知離又看了看那幅畫,眼眸微閃了一下,像是了然了什麼意義歎了口氣,合上畫遞給青荇:「我知道了……青堂主,替我跟你家主上道個別,我就……不去見他了。」

  青荇接畫,見沈知離轉身就要走。

  「等等。」

  沈知離腳下一頓:「什麼事?」

  青荇道:「那個……是我一個人回十二夜,主上他……死也不肯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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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1:37

【五三章】

  沈知離揮著手送走了青荇。

  身後蘇沈澈和花久夜又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夕陽西下,沈知離默默歎了口氣,回去繼續照顧銀……哦,不對,病人。

  華山長老清醒過來,握著沈知離的手連聲道謝,讓沈知離硬生生把「其實我只是因為銀子」的話嚥了下去。

  身旁守著長老的一眾弟子也都刷一下向沈知離行禮。

  看過的病人也不算少,沈知離卻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場面的感謝,微微有些心虛。

  傷好了不過幾日,留下診金,華山眾人就都出了回春谷。

  每日翻翻醫書,看看診,開開藥方,處理處理谷內事物,無事揀揀藥材數數銀子,沈知離的生活其實相當單調。

  只是日復一日過下來,也便不覺得如何了。

  事實上,比起之前此起彼伏一波奪過一波的事件,沈知離反而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用擔憂,不用心驚肉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從這點來說,沈知離其實是個相當無趣而且古板的人。

  捧起還冒著熱氣的白瓷茶杯,沈知離躺在靠椅上翻著腿上師父留下來的醫書。

  無所事事的蝶衣坐在沈知離身側開始喋喋不休的廢話:「小姐,你有沒有看見花公子前兩天穿的那件衣服啊,就是那件有紅色有黑色的披風……」

  沈知離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嗯。」

  蝶衣雙手捧臉,眼睛閃亮:「真的好好看好好看,就那麼一眼,奴婢的心都酥了。」似乎承受不住,蝶衣不住扭動,「花公子怎麼可以這麼好看這麼好看,真是太過分了……」

  沈知離:「哦。」

  蝶衣扯住沈知離的衣袖,眨眼眨眼:「小姐小姐,蝶衣也可以做一件那樣的披風麼!」

  沈知離頭也不擡:「可以啊,銀子從你工錢裡扣。」

  花久夜屬於她的包養範圍內,蝶衣又不算,當然沒道理讓她掏錢。

  蝶衣扁嘴。

  沈知離轉身繼續看。

  蝶衣繼續扯她的袖子:「小姐,嗚嗚嗚嗚嗚,奴婢買不起……那個料子好貴……」

  沈知離:「多貴?」

  蝶衣:「五兩一尺布……」

  沈知離霍然起身,拽住蝶衣的領口,口氣不善:「你說多少!」

  蝶衣哆嗦了一下,老實重複了一遍。

  沈知離回憶著昨天花久夜那件披風的長度,頓覺痛心疾首:「五兩銀子一尺……這簡直是搶錢!」

  蝶衣偷偷擡頭:「不是五兩銀子是五兩金子……」

  沈知離:「……」

  蝶衣猛然抱住沈知離的腰:「小姐,你冷靜點冷靜點,你要做什麼呀!」

  沈知離斬釘截鐵:「找他同歸於盡去!」

  屋外突然傳來打鬥聲。

  辟里啪啦,稀里嘩啦,轟隆轟隆,匡嘰匡嘰。

  沈知離帶著蝶衣到了屋外就看見兩個飛快交擊的身影,間或有蛇影一閃而過。

  只見其中一個身影高高飛起撞上身後的院子,隨著石牆倒塌的聲音掀起一陣塵霧。

  幾乎瞬間,那人又從中飛起,再次交手。

  沈知離按著額頭,連叫停的興致都沒了。

  「蝶衣,去算算重建要多少銀子,報給青荇。」

  蝶衣跟在後面道:「可是……小姐,青堂主走了啊……」

  沈知離這才想起,一頓之間,打鬥身影中的一個動作一頓,驟然掠下,白衣翩躚而落,彎起的眼眸望向沈知離,笑意宛然。

  接著是那句永恆不變的開場白:「知離……」

  沈知離看了一眼蘇沈澈,忍不住指著他的頭道:「你後面那縷呆毛怎麼還沒壓下去……」

  「呆毛?」蘇沈澈摸了摸頭,觸到那一縷百折不屈翹起來的頭髮,「呃……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翹起來的?」

  一根鐵笛伸過來,戳了戳蘇沈澈那縷毛。

  花久夜口氣閒閒:「一兩天了罷……我還以為又是你那個糟糕品味的產物,特地翹起來一根毛什麼。」

  蘇沈澈委屈的看著沈知離:「青荇走了……沒人幫我梳頭了……」

  不等沈知離答,花久夜先插嘴:「你自己不會麼?真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少爺。」口氣嘲諷。

  蘇沈澈無視他,眨眼:「知離……幫我梳頭好不好。」

  沈知離:「沒梳……」

  一把梳子被塞進她的手裡。

  握著梳子,沈知離猶豫了一下,但是看著那一縷異軍突起的呆毛,把它壓下去的衝動強烈的不得了……

  終於,她按住蘇沈澈的肩膀,用力梳了一下。

  呆毛在風中顫了顫,伏倒下去。

  沈知離滿意的鬆開手,就見那一縷呆毛又頑強的立起來。

  ……一定要壓倒它!

  沈知離反覆同那縷呆毛搏鬥,完全沒注意到靠她靠的越來越近的蘇某人。

  「嘶……好痛……」蘇沈澈抱頭驟然退開。

  花久夜握著一縷被硬生生拔出來的頭髮,淡淡勾唇道:「好了,現在沒有了。」

  沈知離:「……」好辦法,她剛才怎麼沒想到。

  蘇沈澈面色沈沈:「還我的毛……」

  花久夜咧嘴一笑,身形後掠,揚著手中那一縷頭髮:「不給!想要?來搶啊,來搶啊∼∼∼」

  蘇沈澈不屑轉頭:「真幼稚。」

  花久夜的面色也一下沈起來:「想打架麼?」

  ……這種對話每天至少要上演三四次,實在聽都聽膩了。

  沈知離轉身準備回去,後腦突然一痛,疼痛促使她反手一巴掌閃過去。

  「啪」清脆一聲,正中蘇沈澈漂亮的小臉蛋。

  蘇沈澈摸了摸紅起來的臉頰,又皺眉從自己頭上拔下來幾根頭髮,混著手上的幾根頭髮結到一起。

  沈知離:「……你在幹什麼。」

  蘇沈澈的手指異常的巧,髮結很快繫好,他甚至還從腰間的玉珮上取下穗子綁到一起,才笑瞇瞇的提起問沈知離:「好看麼?」

  黑色的頭髮繫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下頭綴著的穗子隨風輕輕擺動……其實,挺怪異的。

  但沈知離不自覺的腦中閃過一個詞。

  結髮夫妻。

  蘇沈澈拉起沈知離的手,把結好的東西放上去。

  「知離……讓我娶你好不好?」

  他的臉上還有被沈知離打的五個手指印,鮮紅欲滴,看起來有些可笑……但說話的神情卻是認真的。

  髮絲輕飄飄的在手中,並不沈,反而有種微癢的感覺。

  這種感覺傳遞到心裡……就好像心也被什麼軟軟細細的東西撩撥了一下。

  微微的癢,微微的動容。

  不想嫁給他麼?

  沈知離垂頭看著那一縷交纏在一起的發,它們相似到密不可分。

  「就憑幾根頭髮就想娶我師妹……你在說笑話麼?」

  花久夜從沈知離手中抽出那一縷發,遠遠丟向一旁的草叢,接著神情冷冷看向蘇沈澈。

  沈知離的視線隨著那一縷發擡起,定格了一瞬。

  蘇沈澈的神色也有冷:「當然不是……如果知離願意嫁給我,把我所有的一切給她都沒關係。」

  花久夜:「包括十二夜?」

  蘇沈澈毫不猶豫:「包括十二夜。」

  花久夜勾唇:「那包括你的命麼?」

  蘇沈澈頓了一下,花久夜已經嗤笑出聲。

  平靜的看著花久夜,蘇沈澈淺笑道:「是,暫時不包括我的命……因為我還想留著它娶了知離,在娶了知離之前,我是不會讓自己死的。」

  「完全不信。」花久夜,「你為什麼想娶我師妹?」

  蘇沈澈回答的比任何一次都快:「因為我愛她。」

  花久夜突然大笑出聲。

  好一會,他頓住笑容,揪住蘇沈澈的衣領,表情依然維持著剛才笑的模樣,眼睛裡卻滿是讓人發寒的陰冷:「放心,我絕對不會把師妹嫁給你的……第二個葉淺淺?你想都不要想。」

  蘇沈澈走遠以後,花久夜才去看從他插口以後一直沒說話的沈知離。

  沈知離微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花久夜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痛,伸手揉亂她的發,輕聲道:「怎麼了,對師兄的態度不滿意麼?」

  沈知離擡頭,緩緩搖頭,微笑:「沒有……我本來也沒打算嫁給他。」

  花久夜:「可你還是很難過。」揉著揉著,花久夜的聲音裡摻雜了不知是懷念還是什麼別的情緒,「跟小時候一樣,完全不懂去掩飾情緒,我當年到底是怎麼被你騙的……」

  沈知離:「喂喂……我都包養你了,別提那些事情了。」

  花久夜笑歎:「也是,我再去做兩身衣服先……反正是花你的錢,我完全不心痛。」

  沈知離:「……」

  你不心痛我心痛啊我心痛!

  又揉了揉沈知離已經亂得一塌糊塗頭髮,花久夜在她手裡放進一樣東西,轉身走遠。

  她看向手心,本以為被他扔掉的那一縷結好的頭髮正安然躺在那裡。

  不到半月後,回春谷又迎來了第二批傷患。

  顯然不滿足於華山一個長老,這次魔教的觸鬚延展到了其他大門派,衡山和祁山掌門均在離山時遭到突襲,祁山掌門尚好,衡山掌門卻是一時不查,被魔教賊人打中要害。

  有銀子送上門沈知離自然不會拒絕,尤其這次還來了個沈知離勉強算認得的人。

  衡山大弟子杜意之。

  光說這個名字她其實已經忘的差不多了,但一看到那張臉沈知離就忍不住想起當初他在武林大會上被蘇沈澈整的數日下不了床還不住感謝的樣子……這倒真是個傻好人。

  而就在沈知離感慨之時,七情丹的藥材已然湊夠由雷影押著親自送到回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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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2:01

【五四章】

  一共七味藥材,都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絕難尋找到的。

  實際上,七情丹本身也是一個傳說。

  回春谷的藥房裡,雷影將放在寶匣裡的藥材一個個取出來小心擺放好。

  北海吞天蛟的□、南山之巔的紫薇貪狼草……一樣樣數過來,最後是那份古方。

  沈知離拿起藥方,細細看過,唇抿了抿:「這上面有些地方記載並不明確,我還需要試驗一下。給我七日,不出七日應該就能配好解藥。」

  得到沈知離的保證,雷影像是鬆了一口氣。

  卻聽沈知離突然問:「是不是真的半個月就會完全遺忘?」

  雷影點頭:「若古方上所言無錯,那麼就是這樣。」

  那就是說只剩下半個月了。

  腦中沒來由的浮現出蘇沈澈那縷翹起來的毛,一翹一翹,就像它的主人一樣不屈不撓而且喜歡得寸進尺。

  但是一旦拔除,就再也沒有了。

  沈知離將藥材重新收回匣子,擡頭發現雷影竟還在看著她。

  她摸了摸臉頰,奇怪:「我臉上有什麼麼?」

  雷影冷凝的面容上露出了幾分怪異的神色:「你不難過麼?」

  沈知離低頭折起那份古方:「如果我難過……那麼可以不配這份解藥麼?」

  雷影沈默。

  沈知離洗了洗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因為藥物而來的感情過於虛假不真實,又或者蘇沈澈背負著滅掉魔教的重任不該陪我耗在回春谷……」她轉頭對雷影笑笑,「不用擔心,我不會為了這個故意把解藥配錯的,都說了我是個有醫德的大夫……」

  該說的都被沈知離搶白,雷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知離突然長吐一口氣,笑:「雷統領,不過是被忘記而已,我在回春谷呆了這些年,生離死別都見得多了……而且……」

  從藥房裡走出來,沈知離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已經下定決心,就徹底放下罷,不要再去想了。

  蝶衣小跑過來:「小姐,呼,剛才找了你半天……那個怪人醒了。」

  怪人?

  沈知離趕去一看,她從南疆地牢救回來的那個面目猙獰疑似是南疆前代王的大叔正揚起恐怖的嘴角笑,光-裸的身體大半泡在浴池裡,彷彿很不好意思般道:「小姑娘,能不能先給我拿套衣服,我雖然不介意,但是你們看到萬一留下什麼不好的記憶就不好了嘛……」

  ……居然真的沒死。

  從地牢裡把這人救出來他的身體已經很勉強,但礙於尷尬身份不能將人丟在南疆,沈知離只好一路顛簸把人馱回來,這人就一直保持著昏迷的狀態,到了回春谷沈知離把人放回春谷的藥泉裡泡著就懶得管他……

  居然光靠藥浴傷口就恢復了十之七八。

  生命力真是頑強的可怕。

  換上衣服又飽餐一頓,大叔滿足的摸了摸肚子。

  沈知離試探著問:「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麼?比如……你是誰?」

  大叔很乾脆:「不記得。」

  沈知離旁敲側擊:「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麼?」

  大叔:「沒打算。」

  沈知離:「你就沒有一點計劃麼?」

  大叔:「沒有。」那張可怕的臉上又一次露出笑容,「我很滿意現在的日子……打算就這麼過下去了。」

  沈知離面無表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睡我的……而且至今一兩銀子沒有付……」

  大叔點頭表示知道,同時訕笑:「小姑娘……我目前身無分文你也知道的,不然我賣身給你吧。」

  看著那張扭曲著笑的臉龐,沈知離嘴角抽搐。

  ……你賣身誰要啊!買回來當鎮鬼門神嗎?

  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沈谷主,沈谷主,你在嗎?」

  太久沒有人敲門,沈知離愣了一下才讓蝶衣開門。

  走進來的是個月白長衫的年輕男子,俊挺修長,滿臉的浩然正氣,一看便知出身名門正派。

  沈知離:「杜少俠來有什麼事情麼?」

  杜意之進屋乍一見大叔的臉被嚇了一跳,但很快恢復鎮靜道:「家師服下沈谷主開的藥已經又昏睡了一日,我就是想來問問不知我師父何時能夠清醒?」

  這是她的本職,沈知離很快應道:「令師的傷勢頗重,我已經替他處理過傷勢,若無惡化應當沒有性命之憂,多睡些也是養傷,只要每日定時餵他服藥,無妨的。」

  杜意之微微赧然,拱手道:「是在下太過心急了,叨擾沈谷主了。」

  對方這麼客氣,沈知離也不好不客氣:「沒關係,杜少俠擔心師父的心情我能理解。」

  杜意之剛想繼續客氣,沈知離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脈,杜意之臉上一紅,沈知離已經收回手,又飛速在紙上寫了個方子塞給杜意之:「按這個方子取藥,三碗熬成一晚,一日兩次……」

  杜意之不明所以。

  沈知離好心解釋:「杜少俠肝火太盛,我開些藥去火……你這幾日有沒有咳嗽難眠,口乾舌燥,通便……」

  沒等沈知離說完,杜意之迅速打斷她,緋紅已經漫過整個臉頰,倒了聲謝迅速溜走。

  沈知離不明所以。

  身邊的大叔戳了戳沈知離,笑得一臉促狹:」小姑娘,哈哈,你把人家少年嚇跑了……哪有姑娘家跟個男子說什麼肝火通便的……」

  沈知離面無表情:「我是大夫。」

  「小姑娘可以啊……」大叔邪笑著摸了摸下巴:「加上上次我見過的那兩個少年,如今已是第三個了吧,想不到你非傾國傾城之貌倒是紅顏禍水的命……這幾個少年人我瞧著都不錯嘛,五官正,氣質佳,當然最和我眼的還是那個敢於大庭廣眾將你抱在懷裡的少年人,真真是十分的對我的胃口啊……」

  沈知離目光複雜:「一把年紀老大不小了你都在想些什麼……」

  大叔嘿嘿一笑,繼續摸下巴:「自然是飽暖思淫-欲了……偶爾八卦一下是人生樂趣所在啊。」

  沈知離:「蝶衣。」

  蝶衣目光囧囧的待命:「小姐!」

  沈知離沈目:「把他轟出去!谷裡不養閒人!」

  不過,閒了只不到一天,剛養好傷的大叔就也加入了照顧病人的行列。

  送來的病人越來越多了……起初還只是各大門派的弟子,而後谷內漸漸多了些普通人。

  儘管這些普通人只交由谷中其他大夫來看,沈知離還是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她見過那些傷勢。

  魔教慣來愛用陰毒功夫,一旦被擊中,十有八九是為重傷,那些傷大都是會留一輩子的。

  有被毒掌所傷,整塊胸口漆黑一片,五臟六腑被震碎大半……

  有被切下手臂小腿,只留有殘軀痛得慘叫連綿……

  也有被擊打的血肉模糊,皮肉翻捲……

  沈知離的心情沈重下來,終忍不住去問剛進谷的雷影,雷影沈默了半晌,深黑的眼眸裡看不出半分情緒道:「……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魔教教主如今年事已高即將故去又尚未留有子嗣繼承,故而他麾下兩大護法四大法王誰在圍剿正派中立功最大,便最有可能繼承魔教教主之位……所以這場肆虐,在所難免。」

  沈知離:「那怎麼樣才能阻止?」

  雷影毫不猶豫吐出四個字:「滅掉魔教。」

  沈知離頓了頓:「只有蘇沈澈才能滅掉魔教麼?」

  雷影道:「當然不是,但只有十二夜會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一定要滅掉魔教。」又補充,「如今魔教內訌,正是最好的除掉魔教的時候。」

  ……也就是最好的讓蘇沈澈滾蛋的時候。

  沈知離抿唇:「我知道了。」

  三天後。

  沈知離從藥房裡走出,手中捧著一個藍色的錦盒。

  雷影抱劍斜靠柱子等在門外:「好了?」

  沈知離的神情略帶幾分疲倦,打開錦盒,裡面盛放著一顆通體流光四溢的丹藥,像是混雜著七情六慾,色彩斑駁的炫目。

  雷影看了一眼,終道:「就是這個……」

  他沒有動手拿,問:「這個是我給主上,還是你……」

  沈知離合上盒蓋:「我去罷。」她笑了笑,「趁著蘇沈澈現在在對我一往情深言聽計從。」

  「知離。」

  沈知離回眸:「嗯,我在這。」

  蘇沈澈眨眼,語氣很委屈:「……你這幾天都好忙,見那個姓杜的的時間都比我。」

  沈知離點頭:「沒辦法,谷裡病人多…………」

  「不過聽到你叫我來,我還是很開心的。」蘇沈澈彎眸,露出和煦笑容,「這證明你至少還在惦記著我,對吧,知離。」

  沈知離點頭。

  蘇沈澈呆愣了一下:「……你點頭了。」

  沈知離輕笑:「我不能點頭麼?我是在想你啊。」

  話音未落,她已經落入了蘇沈澈的懷抱,低沈而溫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知離,我很高興。」

  只頓了一刻,沈知離反手抱住蘇沈澈。

  抱住沈知離的手驟然收緊,像是要把她嵌進身體裡:「知離,其實那天你師兄說……」

  沈知離打斷他:「先別說這個。」推開蘇沈澈,沈知離從後面的檯子上取下一個盤子,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幫我嘗嘗罷。」

  盤子裡還冒著熱氣,是幾個模樣怪異的蝦球。

  蘇沈澈眨眼眨眼:「知離……這個是我給我做的?」

  沈知離:「不是!……我做著玩的,你不吃就算……」

  「吃!」蘇沈澈一把奪過盤子,琥珀色的眼睛滿足的瞇了起來,像是得到了心愛玩物的孩子,捧著盤子就塞了一個進嘴裡,但很快……他的臉綠了。

  沈知離試探著問:「不好吃麼?不好吃就還給我……」

  蘇沈澈艱難的嚥下去:「好吃。」彷彿為了證明,又迅速的再塞了一個進去。

  沈知離遞了杯水給蘇沈澈,蘇沈澈咕咚喝了兩口接著三下五除二幹掉所有的蝦球,並且把盤子展示給沈知離看:「吃完了!」

  晶亮亮的眼睛一閃一閃,像是等待著沈知離的誇獎。

  沈知離抿唇笑了一下,眼眸中浮起一層淡到幾乎看不出的悲哀,輕道:「傻瓜。」

  蘇沈澈的指尖撫過沈知離的額發,聲音很動聽:「為了我的知離,就算做傻瓜其實也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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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2:58

【五五章】

  蘇沈澈話說完的那一瞬間,沈知離有種莫名的酸澀,好像有什麼難以抑制的情緒要破出胸膛。

  她想開口,但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麼。

  蘇沈澈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很輕,很溫柔,眸光裡有流連的溫存,透著無與倫比的珍視。

  到底誰才是傻瓜,她不知道。

  接下來能做的,只有等待。

  「神醫……我這腿中了魔教的毒掌,是不是好不了了?」

  沈知離準確無誤的將幾根銀針插進穴道裡,一股烏黑濃稠的毒液溢了出來,用濕布擦了擦手,她道:「沒有這回事,我會治好的。」

  聲音篤定,透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出了院子,沈知離繞到另外一邊,正撞上迎面來的年輕男子。

  杜意之喜形於色:「沈谷主,家師已經清醒了。」

  沈知離笑笑:「既然醒了,想來應該沒有大礙了。」

  杜意之頓了頓,似乎有些忐忑:「沈谷主……那個,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

  一般這種語句出現絕對沒有好事。

  「我想同沈谷主學習醫術,不知是否能夠?我不會叨擾太久,教我數月便好……」

  果然……

  沈知離無奈:「杜少俠,姑且不論我現在沒有時間教你……數月你想學到什麼,學來又有何用,倒不如憑著那把春水劍讓魔教少殺幾個人來得好。」

  「照顧師父的醫童說,若師父再遲些時辰送來,只怕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杜意之定眸看著她,「所以……我意已決,沈谷主不用多言……」

  沈知離:「我意也已決,出門左拐好走不送。」

  見沈知離要走,杜意之一把拉過沈知離的衣袖,扭開微微泛紅的臉,放了一沓銀票在沈知離手上,結巴道:「……真的、不行麼?」

  沈知離:「……」

  ……你們怎麼都知道用這招?!!

  還有……你這種口吻,這種姿勢,是不是有點,不對啊?!!

  可是……

  沈知離看著手中的銀票,腦中激烈掙扎,終收進懷裡,歎氣道:「徒兒,你想學什麼?」

  不等杜意之說話,一個人影閃過來擋在兩人之間。

  「……那我也可以學麼?」

  沈知離霍然轉身,蘇沈澈身著一襲剛換好的白衣,白玉的髮冠將發一絲不苟束在頂上,雙肩各一條純白滌帶長長垂下,雲錦腰帶將腰身繫出,更顯身材頎長,風姿卓絕,渾然一個翩翩如玉公子。

  他看向她的眼神,還是那副樣子。

  不知不覺間,沈知離鬆了一口氣,但旋即又沈了下來。

  ……藥效還沒有來得及發作麼?

  杜意之倒很開心的樣子:「十二夜公子?沒想到公子竟然也在回春谷。」

  蘇沈澈拱手,笑得溫文:「我也沒料到。」

  他嘴上溫和,但不知為什麼沈知離聽來總有種莫名的惡寒。

  杜意之熱情道:「上次還沒多謝公子相救。」

  相救?不會是指蘇沈澈把他一腳踹下台還裝作救人的事情罷……

  沈知離默默。

  蘇沈澈毫無愧疚之意,自覺受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杜意之:「十二夜公子可也是來回春谷求醫的……沈谷主的醫術果真名不虛傳,令人歎服。」

  蘇沈澈笑:「那是自然。」理所應當的語氣,略頓了頓,「杜少俠也要跟沈谷主學醫?」

  杜意之點頭。

  「可是為了令師?」

  杜意之繼續點頭。

  「杜少俠的孝心實在令人感動,不過……」蘇沈澈澄澈的雙眸看著他,滿面真誠道:「其實回春谷中醫術最好的並不是沈谷主,而是另有其人……杜少俠若真心想學醫,不妨去尋那人,而且料想他應當比沈谷主清閒的多。」

  杜意之困惑:「谷中有這樣的人麼?」

  蘇沈澈頷首:「正是沈谷主的嫡親師兄。」

  杜意之詢問看向沈知離。

  沈知離略掙扎了一下,點頭。

  蘇沈澈笑得越發溫柔和善,指向不遠處:「朝前直走,第二個岔路那間院落便是。」

  杜意之謝過蘇沈澈,忙朝著他說的地方走去。

  瞧著杜意之遠去的背影,沈知離唏噓:「……讓他去找我師兄學醫,你確定不是讓他去找死?」

  蘇沈澈不動神色的攬過沈知離的肩:「你其實……也很期待吧。」

  沈知離甩開:「我沒有!」

  蘇沈澈:「那你方才點頭……」

  沈知離咳嗽兩聲:「……順頭點了點,實話嘛……」

  ……她才不承認是想看老實人倒黴的樣子。

  蘇沈澈溫柔笑:「知離,我們真般配。」

  誰跟你般配了!

  沈知離嘴角抽了抽,轉頭,岔開話題:「喂喂,他萬一要是不願意去找我師兄呢?」

  蘇沈澈眼中利芒一閃,口氣不自覺低沈下來:「那他的目的就不是學醫了。」

  「是你讓他找我學醫的?」

  慵懶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

  花久夜冷冷看向蘇沈澈,蘇沈澈毫不在意的對視過去。

  沈知離擡頭,隱約看見兩道激烈的雷光從兩人雙目間對射過去。

  蘇沈澈微笑:「是又如何?」

  花久夜瞇起眼睛:「聽說你也要學醫?」

  蘇沈澈指指後面:「你徒弟追來了。」

  遠處的杜意之正叫著:「師父……等等我……」

  花久夜直直盯著蘇沈澈,一字一句:「你想學醫,那不用勞煩師妹,我來教你罷。」

  沈知離蛋定看,這種混亂的場面……她還是先走吧。

  拐彎走進另一間供傷患住的院落,身後不斷響起打鬥聲和杜意之微弱又無力的勸架聲。

  療傷間隙,沈知離聽著那些聲音,微微揚了唇。

  「啊啊……」

  床上的傷患再一次痛苦的呻吟出口,打斷沈知離的思緒。

  眼看傷患掙扎著想要去抓自己的大腿,沈知離連忙讓醫童按住他的手腳,用針封住他的穴道,又一次將藥粉均勻的塗抹在傷處。

  他的大腿中了魔教的毒,部分潰爛,瘙癢難忍,但絕對不能動手去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做完這一切,沈知離也漸漸沒了其他心思。

  那樣打鬧的日子……終究不會長久。

  入夜。

  沈知離沐浴完,換好寢衣抱著醫書反覆翻著。

  魔教的毒其實並不複雜,難為就難為在極其的陰毒,一旦中招根本來不及解毒……沈知離皺眉想,那要怎麼樣才能提前防止中毒?

  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

  沈知離面無表情轉頭。

  那頭白衣一閃,窗戶再次被合緊。

  「知離……」

  沈知離:「出去。」

  蘇沈澈指著眼眶的烏青,眼眸閃著晶亮的水光:「我被你師兄打了……」一屁股坐在沈知離的床上,「他還非要教我醫術……好辛苦啊知離……」

  沈知離用醫書戳他屁股:「出去。」

  蘇沈澈扁嘴:「不要。」

  沈知離:「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蘇沈澈彎眸笑:「知離,你睡罷……我守著你,保證不會有意圖不軌的人進來。」

  根本意圖最不軌的人就是你了吧!

  可是……

  念頭一轉,腦中回想起晚膳前雷影同她說的話。

  沈知離收回書,在掌心中握了握,道:「你要是不肯走,我們來聊件事罷。」

  蘇沈澈褪掉靴子,乾脆坐到沈知離的對面,眨巴眼看她:「說吧。」

  沈知離看向地上兩雙併排放著的靴子,許久動唇道:「你什麼時候走?」

  蘇沈澈回答的毫無停頓:「不走。」

  沈知離擡眸,對上蘇沈澈的眼睛:「我不是跟你開玩笑……蘇沈澈,跟雷影離開回春谷罷。」

  蘇沈澈:「為什麼?」

  沈知離:「你忘了麼?你是十二夜公子,你是名動天下的十二夜公子……」

  那頭的人突然笑了,猶如綻開的花朵,極動人:「不……我現在只是蘇沈澈,喜歡你的蘇沈澈,為了我的知離可以做一切的蘇沈澈,你一個人的蘇沈澈。」

  他笑得那般好看,那般風輕雲淡,似乎其他從來也不在他的考慮中。

  沈知離深深閉了一下眼睛,轉開視線。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的蘇沈澈。」

  她說:「我喜歡的人,不會是個只肯躲在一隅,任由自己的仇人逍遙自在無辜的人死於非命而無動於衷的懦夫。你看不到那些傷患麼?你聽不見他們的慘叫聲麼?你……」

  還沒說話,沈知離的手就被蘇沈澈牽起,滾燙的唇輕輕烙在沈知離的手上,輕若鴻毛:「是,我看不到。她們不是我所重視的人,我自然看不到,我只看得到……」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一室寂靜。

  沈知離還保持著高高揚起手的姿勢,蘇沈澈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五個手指印。

  緩緩收回手,沈知離平靜的看著他:「如果你只是這樣的人,那麼一輩子都別想我會喜歡你。這樣的情話再動聽,也只會讓我覺得噁心……蘇沈澈,他們每一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兄弟親人朋友,你能體會到那種看著自己親人死去無能為力的悲哀麼?」深吸一口氣,她道,「你不是無能為力,你只是不願意去做……道不同不相為謀,你……」

  「知離。」

  長眸微合,蘇沈澈低聲問:「你想讓我離開麼?」

  「當然……」

  蘇沈澈:「不,我問的不是這個……」他的聲音依然輕柔,「如果沒有魔教沒有這些江湖爭鬥,我只是蘇沈澈的話,你會讓我離開麼?或者說,你捨得讓我離開麼?」

  看向沈知離,琥珀色的眼眸裡波瀾不興,黑夜般寂靜。

  「我想聽真話。」

  捨得麼?

  沈知離的心裡抽痛了一下。

  如果蘇沈澈這麼一走,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回來……而七情丹解藥的藥力,半個月內就會見效,那麼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

  忘了那彷彿已經深入骨髓的愛戀。

  忘了那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繫。

  忘了那一聲聲動情的知離。

  都會蕩然無存麼?

  沈知離的眼眶忽然熱了熱,她揚起唇,終實言道:「……不捨得。」

  微涼的指尖擦過她的眼瞼,緩慢而溫柔。

  「知離,剛才我在想,如果能有這三個字,那麼為了你,那我就跟著雷影回到十二夜好了,可是現在……我忽然有點貪心了。」

  蘇沈澈的聲音彷彿在耳邊環繞著響起,他小心翼翼的問:「那你……喜歡我麼,知離?」

  音色柔的似乎能掐出水來。

  沈知離笑了,聲音不大,但確實笑了:「喜歡,我喜歡……」

  聲音戛然而止,蘇沈澈攬過沈知離的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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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3:18

【五六章】

  越吻越深,直到無法呼吸。

  蘇沈澈鬆開唇,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裡倒映的滿是沈知離的身影,影影僮僮,五色迷離。

  好像在這世上他只能看見沈知離一人。

  他輕聲問:「知離,我是在……做夢麼?」

  被那樣的目光注視著,有種承受不住的感覺,沈知離微合了一下眸,笑:「如果你覺得是做夢也可以。」

  窗外忽起一陣風,房中的燭火一下滅了。

  沈知離的容貌沈在黑暗中,只能看見那隱約的輪廓,觸手可及。

  夜色中,好似有什麼潛伏的獸被喚醒。

  三更的更鼓聲遙遙傳來。

  銀亮的月光攀爬過院牆,投落進窗中,被窗稜染上曖昧的顏色。

  地面上有散落的衣衫,一件件延伸到床沿,沒入被深深遮起的厚重帷幔裡。

  輕微的喘息聲混雜著細碎的聲音。

  「知離,我有洗乾淨,全身上下都乾乾淨淨哦,不信你聞聞還有皂角香味。」

  「知道了,喂喂,手別亂摸啊……」

  「……我沒有亂摸啊,這裡是亂摸麼,那這裡呢,不然這裡……」

  「滾!出去……」

  「不要……現在出去我會壞掉的……」

  「你壞了關我……啊,混蛋……別亂動啊,流血了,我會死吧……」

  「不會的,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半個時辰後。

  「混蛋,我要睡覺……」

  「知離,你現在還睡得著麼?」

  「你管我……」

  「可是我還不困誒……」他停了一下,「上次在谷口的書局買了本不錯的書,突然有點想試驗一下……」

  「滾……」

  一個時辰後。

  「……你還要做多久……」

  「很快就好……」

  「你去死……」

  扶住她的腰,他又更深入了一些,聲音很歡喜很無賴:「知離,你不捨得的。」

  又半個時辰。

  床榻邊除了律動只剩下一根掙扎的手指頭。

  又過了……

  沈知離:我為什麼沒有一開始把他踹下去,我為什麼沒有一針戳死他,我為什麼沒有……

  一口血梗在喉頭,現在後悔好像也來不及了……

  薄汗順著不斷搖晃的髮絲垂落,滴在胸口滾落榻上,蘇沈澈的容顏近在咫尺。

  距離已經近乎為無。

  每一點每一滴都清楚的揮毫畢現。

  最初的疼痛已經漸漸被其他的感覺淹沒,最親密的接觸,親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身體裡的某個部分在她的身體裡脈動,跳躍。

  從未想過的刺激感受,哪怕是一個細微動作都讓她頭皮發麻,手指不覺蜷緊。

  「知離、知離、知離……」

  聽見蘇沈澈的輕聲呼喚。

  一遍一遍,反覆不歇。

  恍惚間,沈知離想:他們這樣,到底應不應該。

  ……她不知道蘇沈澈是不是真的愛她,不知道蘇沈澈會不會忘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

  只是……即便再理智,有些事情也完全不受控制,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做了。

  而且,也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的難以接受。

  又一滴汗落在她的額頭,順著眼角慢慢滑落。

  蘇沈澈的吻印在她的眼角,輕柔的吻去,舌尖在她的眼眸上舔過,歎息般低沈的聲音仍舊迴響。

  「知離,我愛你。」

  一夜過去了。

  天邊一抹微亮的光暈預示著新的一天到來。

  良好的作息讓沈知離扶著糟糕的腰爬起來,看著銅鏡裡兩個烏黑的眼圈,果斷取了兩個煮蛋熱敷。

  再過半個時辰蝶衣就要進來打掃了。

  沈知離歎氣,走到一片狼藉的床邊。

  床上光-裸的美男正側身手腳並用的抱著被子,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散落在榻上,深黑的發白淨的肌膚,強烈的色彩對比帶來了一瞬間的視覺衝擊,她微微移開視線,就看見那流暢而性感的身體線條,尤其是兩條修長的大腿……大腿……

  沈知離撫額,把腦中那些廢料驅散出去。

  美男又抱著被子蹭了蹭,清朗俊逸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純潔無辜,他嘟了嘟嘴,咬住一片被角含糊叫著」知離,我還要……」……

  要你妹啊要!

  好想忘了昨天啊……

  她昨天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可以當做沒發生過麼?

  沈知離一把抽過蘇沈澈身下的被單,捲一捲塞進床底下,接著又動手去扯蘇沈澈抱著的被子,疊好放在一邊。

  被扯掉被子,冷風一吹,蘇沈澈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見沈知離,眼睛慢慢亮了起來:「早!」隨即道:「知離……你怎麼起來了?」他拽過沈知離的衣袖,就想把她拉過來。

  沈知離陰沈的看他,週身彷彿有那種怨念的黑色氣場。

  蘇沈澈連忙收回手。

  沈知離客氣道:「醒了就穿好衣服出去罷。」

  蘇沈澈:「知離,我可以親你一下麼?」

  沈知離淡淡道:「不可以。」

  蘇沈澈頓了頓:「知離……你怎麼突然這麼生疏了,我們昨天……」

  沈知離:「不要提昨天!!!!!」

  蘇沈澈委屈:「為什麼?知離……你後悔了麼?」

  沈知離沈默。

  蘇沈澈委委屈屈的穿著衣服。

  沈知離催促:「動作快點,穿好就出去。」

  看著等蘇沈澈一件一件套上衣服,回春谷的谷主沈知離沈神醫憂愁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回想起她人生中至今最大的敗筆。

  蘇沈澈:「知離……你要始亂終棄麼?」

  沈知離:「到底是誰使亂!!!!」

  蘇沈澈撅嘴:「上了人家還不負責……」

  「你夠了你……」沈知離繼續撫額,她覺得她今早撫額的次數快要趕上過去一個月了,「你想怎麼辦?」

  蘇沈澈眨巴著閃亮的眼睛:「人家要名分。」

  沈知離:「……」

  名分你妹啊……再裝我揍你啊!

  見沈知離面色不善,蘇沈澈稍微正了正神色,掰手指算:「知離,你看,我們告白也告白了,該發生的也發生了,又是兩情相悅,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知離,嫁給我罷。」

  沈知離還未開口,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師妹。」

  房間裡的兩人同時神色一變,蘇沈澈躍躍欲試:「知離,我現在去跟小舅子求親……」

  話沒說完,蘇沈澈的衣領就被沈知離揪住,緊緊盯著他沈知離陰森森的威脅:「如果你敢把昨天的事情告訴師兄一個字,我就、就……」

  蘇沈澈眨眼:「就怎麼……」

  沈知離:「我就……」其他的威脅好像都沒什麼用,腦中迅速思忖,她淡定道,「我就忘了你去找別人結婚生子。」

  聞言,蘇沈澈的臉色變了變動唇正要開口。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知離也顧不上其他,一把拉過蘇沈澈推開後窗,用盡全力將他推出去,「撲通」一聲後,她猛然合上窗。

  在花久夜進來之前,沈知離先一步打開了門,對花久夜笑道:「師兄,早啊。去吃早膳罷。」說著,攙著花久夜的手臂就朝外走,花久夜看了一眼與平時沒什麼差別的屋中,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

  轉眸看見沈知離領口處微微露出的紅斑……花久夜的眸瞬間一暗。

  沈知離拖著酸痛的身體繼續看診,只看了幾個就有些吃不消,只好回去小憩。

  過了午時,聽見蝶衣慌亂的聲音。

  「小姐,花公子又跟蘇公子打起來了……」

  沈知離揉腰道:「他們倆不是天天打麼,有什麼關係……」

  蝶衣:「不是啊,這次好像是真的啊……好激烈好激烈的,剛才蘇公子都吐血了……」

  吐血?

  沈知離趕到時,兩人打的正難分難捨,但明顯跟平日裡打鬧的程度大不相同,都動了真格的。

  周圍不少衡山弟子一邊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一邊圍觀,雷影抱著劍也站在一側。

  沈知離:「雷統領,蘇沈澈剛才吐血了麼?」

  雷影頭也不轉:「好像是……對了,還要感謝沈谷主,主上他答應跟我回十二夜了。」

  明明是她一手促成,意料中的事情,但知道的那一刻,沈知離的心裡還是恍惚了片刻。

  但很快冷靜下來,她問:「那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影:「不知道,我剛看見主上渾身**的捧著臉坐在池邊一臉花癡傻帽樣,上來就告訴我他準備跟我回去了……然後你師兄就打過來了。」

  沈知離:「你不去拉架麼?」

  雷影轉頭,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捏了捏拳頭:「也好,該去拉架了。」

  高束的馬尾一揚,雷影拔劍就朝蘇沈澈砍去……

  有人介入,場上兩個人的身形驟然一停。

  花久夜冷冷看著蘇沈澈,鐵笛指向他:「今天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蘇沈澈身上還不斷滴著水,嘴角有一點紅痕,他用手指擦了擦,道:「你打不過我的,想殺我我未必還會讓你了……」略一頓,他看向沈知離,露出笑容:「知離……」

  花久夜上前一把掐住蘇沈澈的脖子,語氣裡滿是戾氣,一字一句:「誰準你叫了……」

  沈知離歎氣,按住花久夜的肩膀:「師兄……別打了。」

  花久夜轉頭,暴怒:「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你知不知道他要走了……」

  「我知道。」

  沈知離:「師兄,讓我跟他單獨說兩句罷。」

  花久夜的眼神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沈知離抱了抱花久夜,柔聲:「我真的沒什麼,不用擔心。」

  只剩下兩個人。

  沈知離摸了摸蘇沈澈的脈,歎息道:「我就知道你身體強壯的像豬一樣,怎麼可能吐血。」

  蘇沈澈反手握住沈知離的手,笑道:「我沒事的。」

  沈知離淺笑:「真的要走了?」

  蘇沈澈點頭:「你說得對……只是蘇沈澈怎麼夠娶我的知離……」彎起眼眸,他說的輕描淡寫,「等我滅了魔教,用魔教來當聘禮娶你好不好?」

  沈知離簡單而乾脆的回答:「好。」

  蘇沈澈怔了怔,才握住沈知離的手放到頰邊,輕輕摩挲,眼眸溫柔卻又帶著不確定:「知離,你說的是真的麼?」

  沈知離笑:「真的。」

  「……突然說喜歡我,突然願意和我做那種事情,突然答應我的求婚,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蘇沈澈緩緩攬過沈知離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窩上,呼吸沈沈,「有種好像一旦離開就再也見不到你的感覺。」

  沈知離愣了一下,還是笑:「怎麼會,我一直都在回春谷的……」

  「等我。」

  蘇沈澈環抱著沈知離,手臂逐漸收緊,將她完全的包裹在自己的懷抱裡:「等我回來,知離,我會用這世上最盛大最囂張的婚禮娶你。」

  沈知離的眼睛濕潤了一下,眸色卻漸漸沈了下來:「好,我等你。」

  貼近心的距離,能聽見蘇沈澈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如此沈穩。

  就像他的誓言,如此動聽。

  當天晚上,蘇沈澈跟著雷影離開了回春谷。

  沈知離對著醫書,給自己熬了一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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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4:05

【五七章】

  作為一個常年浸淫在醫書裡的大夫沈知離自然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行了周公之事後會發生什麼。

  ……但是無論如何,她不希望會有意外。

  天色冷寂,悄無聲息。

  苦澀的藥汁被盛進藥碗裡,沈知離緩緩坐下,蘇沈澈應該已經離開好一段時間了。

  看著藥碗中被微風漾起的波紋,良久,沈知離終於還是端起藥碗。

  唇觸到藥碗壁,還未來得及送入口中,藥碗就被斜伸來的手奪走。

  沈知離一怔,來人已經接過藥碗嗅了嗅,接著猛然摔在地上。

  瓷製的藥碗頃刻間四分五裂,深黑色的藥汁淌了一地,難聞而濃烈的藥味散在空氣裡。

  按著額頭,沈知離輕聲道:「師兄……」

  花久夜的面色在夜色中陰沈的像是要滴出水來,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

  沈知離低頭不去看花久夜,轉身道:「我先回去了。」

  衣服後頸被花久夜拽住,粗重的鼻息噴在耳後,微微濕熱,他的聲音低沈到陰暗:「不說清楚就想走?師妹……你也太不把師兄放在眼裡了罷。真當我是死的麼?」

  沈知離不語。

  微風裊裊,如泣如訴。

  花久夜的手觸上沈知離後頸肌膚上的紅痕,曖昧的摩挲。

  他的手指像蛇,冰冷而讓人毛骨悚然。

  「膽子真大啊……都學會跟人上床了,還會自己給自己熬這種藥……」勒住沈知離纖細的脖子,「你應該知道他要走了罷,他要走說不定還會忘了你你居然跑去跟他上床,簡直蠢不可及……」手指漸漸收緊。

  沈知離依然背對著他沈默。

  花久夜不耐煩的把沈知離的肩膀扳過來,沈知離的臉上一片平靜,沒有預料中的惶恐不安又或是難過悲傷,寂靜的就像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把花久夜的手拽下來,淡淡笑:「師兄,我已經不小了,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我自己有判斷。」

  一句話,把一切干係都撇的乾乾淨淨。

  「你的判斷就是這個?」

  花久夜的怒氣終於掩飾不住:「就算白白給他上了也沒有關係?就算他把你忘了也沒有關係?就算……」

  沈知離定定看著花久夜:「師兄,這世上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回報的……和他發生的一切,我心甘情願,沒什麼好後悔的,也沒有覺得吃不吃虧……他忘記不忘記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什麼叫與你無關!」花久夜驟然轉身,「我現在馬上趕去把他壓回來跟你成親……不,還是乾脆殺了他好了,也免得他以後不願意或者忘了你,這樣一勞永逸……」

  他的手被沈知離握住。

  沈知離的聲音很輕:「師兄,別去……是我讓他走的。」

  花久夜霍然回頭,面容在月色下冷冽到了極點:「你傻了麼?他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藥,你要這麼死心塌地?」

  沈知離擡頭笑了笑:「我都讓他走了,你再把他叫回來,我很丟人啊師兄……而且,也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我們認識不過一年,時間過過忘了就好了……」

  花久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你願意忘記的話……我有可以讓你遺忘所有與蘇沈澈有關的記憶的蠱,把它種下去保證你就算見到蘇沈澈也絕對認不出他是誰,怎麼樣?」

  沈知離的手指攥緊。

  良久,鬆開:「不用了。」

  花久夜:「怎麼不用?」兩指箍起沈知離的下頜,花久夜的掌中忽然多了一隻蠕動的銀白色蠱蟲,邪魅的面容上笑容越發令人心寒:「閉上眼睛放鬆,這蠱只是封印,只要你願意種下,它與你身體裡的情蠱不會有多少排斥的,只要瞬息功夫就好了。」

  沈知離掙扎:「不要。」

  花久夜手上一頓,神情瞬間冷下來:「為什麼不要?」

  沈知離狼狽的扭過頭:「我自己可以忘記,用不著那個。」

  花久夜瞇起眼眸:「師兄幫你忘記不是更好?」見沈知離是真的不願意,花久夜手下的力氣加重了幾分,「蠢貨……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愚蠢的師妹,蘇沈澈那種一抓一把男人,你想要多少的師兄不能給你找來?你想上床想怎麼樣,現在師兄就能陪你……反正,今天你就是不想忘記也得給我忘記……」語至最後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蠱蟲距離沈知離只有咫尺的距離。

  花久夜是鐵了心要讓她忘掉,沈知離用力掙扎,花久夜完全不管不顧態度蠻橫。

  實在掙扎不過,沈知離深吸一口氣,衝著他低吼道:「師兄,我沒有多久可以活了!我不想死的時候什麼都記得!」

  話音一落,花久夜的手瞬間一鬆。

  屋內剎那寂靜。

  沈知離從花久夜的手中掙脫開,揉著幾乎要被捏碎的下頜骨,低低喘息。

  「什麼意思。」

  許久,花久夜的聲音空空曠曠的響了起來,他猛然看向沈知離:「什麼叫你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

  沈知離低喘道:「十二夜華。」

  只有短短四個字,卻讓花久夜一下子反應過來。

  十二夜華。

  天下聞名可以起死回生扭轉乾坤的神花十二夜華。

  花久夜第一次聽到它的時候,不過才剛剛記事沒多久,有人說只要服下十二夜華的花心,就算死去再久的人也可以復活過來。

  他一直把他當做遙遠的傳說,直到有一天一個番邦來的奇人給母親敬獻了一顆名為十二夜華的種子,他才直到那或許是真實存在的。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再一次見到那枚種子的時候……會是在沈天行的密室。

  除了那枚種子,還有他母親給沈天行的書信。

  沈天行原來只是為了種子才收他為徒的……

  而更讓他覺得無法忍受的是……十二夜華根本是一朵妖花,它的養料竟然是血液。

  純陰體質女子的血液。

  從種下的那一刻起,每三個月一次,不能間斷一次,否則不過半月就會枯萎,而且一朵花只能一個女子供養,即使再尋找到一個女子替代,也沒有任何作用。

  ……沈天行選中的那個女子,是沈知離。

  他同意救活沈知離,帶回回春谷,為她看病收她為徒教她醫術,竟然也只是為了供養那朵花。

  他們之間那些親密的美好的相處,原來都是假的。

  那一刻,欺騙傷害痛苦和掙扎席捲了花久夜。

  他無法忍受,無法相信,種種種種化作對沈天行的痛恨,對回春谷的痛恨。

  花久夜按住沈知離的肩,語氣難以抑制:「就算是十二夜華……那你為什麼會死?」

  沈知離低頭,聲音平靜:「十二夜華的孕育至多不過再一年就會結束……開花的時候,需要用我身體裡所有的血液去獻祭,然後花開,花心成熟就可以取下來使用了。」

  誰知她說完,花久夜的口氣倒是一下子輕鬆起來:「沈天行死了……你可以根本不去管什麼十二夜華。」

  沈知離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不可能。」

  花久夜:「你說什麼?」

  沈知離道:「那是師父一生的心血,臨終前我答應過師父……」

  花久夜:「答應又能怎麼樣,他死了!還能管的了活人的事情?」

  沈知離摸向心口:「師兄是死是活,答應了他的事情……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會做到。」

  花久夜想也不想,立即道:「我現在就去毀了十二夜華。」

  沈知離從頭上拔下釵,抵住自己的脖子,眼眸堅定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如果你毀了十二夜華,那麼我現在就死。」

  花久夜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極其的可怕,聲音像是從齒縫間廝磨出來。

  「你威脅我?」

  「對不起,師兄……」抿了抿唇。沈知離垂下頭,語氣軟和下來,「我的命是師父救的,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師父給予的,我沒見過親生父母,他對我來說比至親更親,這一生他只求了我這一件事,我沒法不做到……「

  花久夜:」哪怕他要你的命。」

  沈知離停了停:「是。」

  花久夜:「就算你知道他為了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為他去送死?」

  沈知離又停了停:「是。」

  「就算師父是另有所圖又怎麼樣,但他給予我的那些不是假的……」

  師父摸著她的頭說。

  ——女孩子是拿來寵的,男孩子是拿來揍的,很公平嘛。

  師父低聲對她笑著說。

  ——傻丫頭,怎麼能嫁給師父呢?還有……以後就算嫁人,這些事情也用不著你操心,我家知離值得更好的。

  甚至臨終前他神情歉疚著說。

  ——對不起,委屈你了。

  即使一開始是為了讓她養育十二夜華,但她無論如何不相信這些都是假裝出來的。

  她記得那些師父教導她的時光,一字一句不厭其煩的講解,即使記錯也從不曾說過一句重話。

  「……沒有強迫,沒有不滿,即使為十二夜華死去,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是的,心甘情願。

  第一次進入密室裡,師父就把一切都告訴她,讓她自己做決定。

  不答應,師父會用藥讓她忘記這件事,離開回春谷再托一戶人家照顧她,她可以平平安安活到老。

  答應,她可以留在師父身邊,跟花久夜一起學醫術,但等十二夜華的花開她至多不過活到二十五歲。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她選擇了後者。

  ……她原本就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是師父給了她生命給了她溫暖,即使用生命報答也無所謂。

  她不想忘記不想離開。

  師父給予她的早已經超過了生命。

  就算花久夜……

  她如何能忘記,師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對著冷月曲水自斟自飲時無意識的呢喃:「知離,如果你師兄在,他肯定要同我搶酒了……」

  只是她和花久夜到底不一樣。

  花久夜從小錦衣玉食,眾星捧月般長大,怎麼能理解受盡人間冷暖嘗盡種種苦楚在塵世掙扎求生的人遇到救贖的感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就算是明知會死,就算是明知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遺忘承諾好好活下去……

  也必須要去做。

  「……所以,師兄,我最多不過再活一年半載……別讓我忘了他好麼?」

  沈知離擡起頭,唇角揚起笑,神色毫無陰霾的看著花久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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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4:41

【五八章】

  「……誰說你是他救的?」

  花久夜握住沈知離的手腕,力氣大的像是要把她的手骨攥斷:「你是我救的,沈天行不過是出銀子罷了。」

  那個奇寒的雪夜裡,明明是他閒得無聊出客棧閒逛才在雪地裡把凍的幾乎死掉的沈知離挖出來的,也是他一勺一勺薑湯把沈知離救活的……

  反扳過沈知離的手腕,花久夜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憑什麼為了沈天行去死?」

  劇痛從握著簪子的手腕處傳來,沈知離不由得痛呼一聲:「鬆開。」

  花久夜:「鬆開讓你去死?想都不要想!」

  話音未落,他逼近一步,沈知離不自覺的後退。

  如此反覆,幾步之後,她的後背抵上牆面。

  「就算你用自己的命去換十二夜華,我也不會讓你去救沈天行惦記著的那個死女人……你敢死我就敢用十二夜華再把你救活……」語氣一頓,花久夜冷冷道:「不過那個時候,我保證不會讓你再有一丁點自縊的可能。」

  「沒用的。」

  沈知離咬著唇:「你救不了我……獻祭而死之人,就算十二夜華也就不回來……」

  幾乎是下一瞬間,花久夜一把扛起沈知離,大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字句從唇齒間蹦出:「既然如此,那我就看著你……三個月,一步都不許離開我。」

  花久夜說到做到。

  整整三天,帶著巨蟒跟在沈知離身邊,寸步不離。

  不論是給傷患看診吃飯睡覺甚至沐浴,花久夜都不厭其煩的跟在她的身邊。

  ……最可怕的是,就連沈知離半夜起夜上茅廁,花久夜竟然都神出鬼沒一臉陰測測的跟在身後……

  ……這樣她還怎麼過日子啊!簡直比蘇沈澈還可怕啊!

  她三個月才要去一次石窟好不好!根本不用跟這麼勤快啊!

  還有,花久夜難道打算這麼跟著她三個月麼!

  花久夜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他是真的打算跟上三個月……

  沈知離趁著花久夜上茅廁的時候試圖溜進石窟,被小花纏住,失敗……

  沈知離趁著花久夜睡著的時候試圖溜進石窟,被小花纏住,失敗……

  沈知離趁著花久夜洗澡的時候試圖溜進石窟,被裹著布巾的一身水珠的花久夜纏住,失敗……

  沈知離欲哭無淚……

  「師兄,你放過我行不行?」

  花久夜冷冷斜睨她:「你覺得可能麼?」

  沈知離:「……」

  給我點希望會死麼!

  ……早知道不告訴他十二夜華的事情了,忘了蘇沈澈有什麼關係,反正最後也沒有結果的事情……

  終於,沈知離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花久夜的蠱毒發作。

  月圓之夜,花久夜晚飯吃過就消失了,她輕手輕腳朝著石窟溜去,就看見蝶衣站在門口,雙手平伸想要攔住她:「小姐……還是別去了罷……」

  沈知離撫額:「快閃開。」

  蝶衣:「小姐……拜託了,別去嘛……花公子說只要今晚攔住你,他就……」

  沈知離:「給小姐閃開……花久夜用什麼賄賂你了,我給你雙倍!」

  蝶衣垂下眼睛,臉頰上浮現出兩朵紅雲,雙手不自覺的捧起小臉蛋:「……他就親人家的臉一口,啊,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

  沈知離:「……」

  這玩意她還真的給不了……

  說話間,一條優哉遊哉的蟒蛇悠然的挪動著身體爬過來,尾巴一甩,緊緊捲住沈知離的身體。

  ……沈知離猛然一驚,她特地在花久夜的蛇飼料裡加了無敵劑量的麻痺散,藥翻一排的老虎都沒有問題,怎麼會……

  蛇身越捲越緊,沈知離再一次被捲進了蛇體裡。

  鮮紅的信子一下一下擦過沈知離的臉,巨大的蛇頭蹭了蹭她的胸口,在上面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去。

  ……沈知離整個人幾乎完全被蛇包裹住,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又是這樣!!!!

  ……於是,又失敗了麼?

  蝶衣用衣袖替沈知離擦了擦額上的汗,好心道:「小姐,你就先忍一忍吧,等花公子他的蠱毒發作完了……啊,差點忘了……小姐,我去看看花公子怎麼樣了,你現在這裡等著,別亂走哦……」

  不等沈知離再開口,蝶衣就提著小裙裾一溜小跑朝著花久夜的房間奔去……

  ……你到底是誰的侍女啊!

  沈知離無奈地站定,看著胸前似乎睡得很滋潤的巨蟒,又看了看蝶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背影……

  寂寂夜風中,她悵然的深深歎了口氣。

  仰起頭,天空中的圓月突然缺了一半……

  沈知離定定看著……

  月亮似乎缺的越來越厲害了……而且還有點發紅的樣子,好詭異啊……

  接著,一道紅影一閃而過。

  眼花了麼,沈知離默默地想。

  突然,胸前匍匐著的蛇頭猛然擡了起來,直直撞上沈知離的下巴。

  沈知離下巴劇痛,手腳被束縛在蛇身內,正在糾結之中,就對上了一雙漂亮的極其囂張的眸子。

  是葉淺淺。

  她一身艷紅的緊身衣,將身材襯托得極其火辣勁爆,曲線畢露,就連身為女子的沈知離都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一把九環大刀架在肩上,葉淺淺只用手指就掐住那隻大的可怕的巨蟒的身體……

  巨蟒拚命掙扎,葉淺淺手指一用力,盤旋著沈知離的蛇就被一下子從她身上被抽出拽著丟開。

  沈知離跟著巨蟒轉了好幾個圈,才緩緩站定。

  穩住身形的時候,花久夜心愛的巨蟒小花已經暈暈乎乎倒在一側的草叢裡,蛇事不省。

  ……這種戰鬥力實在好讓人羨慕啊!

  看了一眼沈知離,葉淺淺淡淡道:「沈谷主好興致。」

  依然是冰冷美艷不可方物的模樣。

  對於葉淺淺,沈知離談不上厭惡,卻也沒有多喜歡……自然,除了蘇沈澈的緣故,還有就是作為一個女子來說,葉淺淺的外貌真的絕對是公敵啊……

  拱手道了個謝,沈知離道:「多謝相救,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葉淺淺語氣微有不耐:「站住,我有事找你。」

  沈知離的腳步停了一下:「有什麼事情可以先等我一下麼?……我有件要緊事要做。」

  葉淺淺:「多要緊?」

  沈知離正色:「性命關天。」

  葉淺淺:「多久?」

  沈知離:「呃,不久不久……也就一兩個時辰而已,很快的,真的。」

  葉淺淺:「……」

  一步擋在沈知離面前,葉淺淺緊握住大刀,橫空一劃:「我沒耐心等……直接跟你說來意。」

  沈知離又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什麼?」

  葉淺淺平靜道:「選擇一,從今天起,你包括回春谷裡的所有大夫都不許給任何一個所謂武林正道人士看診醫治,否則我就殺了你;選擇二,你現在跟我離開回春谷,我保證不會動回春谷裡人的一根毫毛……」

  沈知離:「咳咳,有三麼?」

  葉淺淺的刀向著沈知離的脖子駕過去,奇重無比的刀身壓的沈知離一邊肩膀不住下沈,她抓了抓烏黑柔順的長髮:「沒有,我數到三,做決定。」

  沈知離:「等等等等……」

  葉淺淺:「一……」

  沈知離抓狂:「喂喂,不帶你這樣的,讓我多想會啊……」

  葉淺淺面無表情:「二……」

  沈知離:「慢點,二又二分之一行麼……」

  葉淺淺的語調放緩:「三……」

  立在肩膀上的刀刃閃著銳利的寒光,似乎已經逼近了脖子,沈知離低吼一聲:「我選二,但是有附加條件!!!」

  葉淺淺:「什麼?」

  沈知離:「等我兩個時辰……還有,從今之後每三個月送我回來一次。」

  葉淺淺皺眉:「不行,太麻煩了。」

  沈知離眼睛也不眨的說謊:「你應當能看出我身體不好……如果三個月不回來一次,我會死的。」

  葉淺淺狐疑:「真的?」

  沈知離:「不信你去問……」

  葉淺淺打斷她:「算了……快點去,兩個時辰,多一刻鐘我就開始殺人,聽到沒有?」

  沈知離點點頭朝著石窟跑去。

  沒有人阻攔,她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個半時辰就已經走了回來,只是回來的時候沈知離走的卻很慢,臉色蒼白難看透著幾分慘白的味道,唯獨一雙眼眸清亮如常。

  葉淺淺提著刀站在她的房間裡,雙手環胸,似乎等的極為不耐。

  沈知離笑了笑:「久等了……」

  葉淺淺把手放下,吐出一口氣:「我們走罷。」

  「等等。」

  葉淺淺深吸一口氣:「你還有什麼事情?」

  沈知離:「呃……我留封信先,不然他們會擔心。」

  說罷,她提筆在書桌上飛快寫完一張信紙,放進雪白信封合上粘好,又在信封上書下一行黑色的小楷:沈知離留書。

  待她放好後,葉淺淺的耐心終於宣告消失殆盡,一根白綾捲過沈知離的腰,便禦起輕功飛掠了出去。

  回春谷。

  又一次離開了回春谷。

  在獵獵風中,沈知離艱難的睜開眼睛,胸口顛簸的直欲想吐。

  葉淺淺在回春谷谷口停下,早有一輛準備好的馬車安靜停在那裡,將沈知離丟進馬車,葉淺淺便兀自出去拉過韁繩駕起車來。

  馬車裡雖比不上沈知離自己的舒適,但也勉強過得去。

  而且葉淺淺的駕車技術頗好,一路行的十分平穩。

  沈知離靠在馬車榻上撫了撫驚魂未定的胸口,剛喘了口氣,面色突然一凜。

  剛才的決定下的太快,幾乎來不及反應,此時她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

  葉淺淺和蘇沈澈是舊情人。

  還是關係完全沒有交代清楚誰知道藕斷絲連不藕斷絲連的複雜關係。

  而她現在是蘇沈澈的心上人兼咳咳……

  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們是絕對的情敵……

  手無縛雞的自己被武功蓋世動動手指就能捏死自己的情敵捲走,那麼下場會是……

  沈知離連忙爬到馬車門口,掀開簾子試探問:「那個……葉護法,你打算帶我到什麼地方?」

  暗夜的微風吹動葉淺淺的長髮,舞動之間更將那張臉襯托的風華無雙,她輕啟朱唇,吐出四個字:「魔教總壇。」

  〈卷四.情歸回春谷。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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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8 13:35:49

《卷五.情不捨魔教》


【五九章】


  對於魔教,沈知離實在慕名已久,但……確實沒什麼好印象,幾乎下意識的她想起那些陰毒的傷口和淒厲的慘叫聲。

  無聲地,沈知離合了一下眸。

  她的沈默讓葉淺淺有些煩躁:「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不會殺你的。」

  只說了這一句話,葉淺淺就不再多說一個字。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她們是立場對立的存在,而且又是情敵,可沈知離卻潛意識的相信了葉淺淺的話。

  ……她說不會殺自己,就真的不會殺。

  ……總覺得這傢夥的話會比蘇沈澈還可靠。

  兩個女子行動起來明顯有些麻煩,尤其是葉淺淺外貌如此的情況下。

  幾乎她們到了一個鎮子上,剛進客棧打尖,所有人的視線都會都會瞬間看向葉淺淺。

  接著沒過多久就會有搖著折扇的公子哥假意關心的湊過來攀談。

  大部分情形下葉淺淺都在擦著她那把尺寸駭人的九環大刀,對來人視而不見,稍微有自覺的公子哥見葉淺淺如此態度也就不自討沒趣默默坐回去了。

  當然也有小部分的公子哥臉皮較厚,鍥而不捨的轉頭跟沈知離套近乎。

  「兩位姑娘不知這是要到哪裡去?路上可有人照應?萬一路上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錦衣華服的公子堆了滿臉的關切,「敝姓趙,懷州人士,要壓一批貨物向西,同行的有關西鏢局的幾位鏢師,想來應該是十分安全的,不知姑娘……」

  沈知離指了指葉淺淺,攤手:「她是我家小姐,一應事務由她決定,公子有什麼事情還是問她罷。」

  「是、是……麼?」

  趙公子拖長了語調,羞澀的看了葉淺淺一眼。

  葉淺淺轉頭。

  趙公子猛然捂嘴,掩飾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竊喜……

  她看我了耶她看我了耶……

  「那個……」

  視若無睹般打斷趙公子的話,葉淺淺皺眉:「掌櫃的,我點的燒刀子怎麼還沒來!」

  接著……轉頭繼續擦刀,完全沒有半點搭理趙公子的意思。

  沈知離彷彿看見眼前男子的心於風中碎裂成一片一片一片……

  如此一路,沈知離見證了葉淺淺踏著一地碎裂的少男心朝著魔教趕路而去。

  由於悲涼的氣氛一路崩壞,沈知離抑制不住的想起一個問題。

  當年的蘇沈澈……也是被踐踏的少男之一麼。

  以蘇沈澈那種堪比城牆的無敵加厚臉皮,應該不會被這樣就打敗吧……那麼他也是死纏爛打的纏著葉淺淺?

  他們相識是因為葉淺淺想殺蘇沈澈臨時改了主意,那麼是什麼讓葉淺淺改了主意……一路上也不是沒有樣貌出眾的公子,可她也沒看葉淺淺多看哪怕一眼,也就是說之前她臆想的葉淺淺看上蘇沈澈的樣貌而轉變念頭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麼……

  按著額頭,努力想要驅散,但是這樣的疑問還是鍥而不捨的鑽進沈知離的腦海裡。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沈知離絕望的想。

  其實我才是那個中蠱了的吧……

  終於,於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沈知離從床上爬起來,敲了敲葉淺淺的門。

  門隔了一會才開,葉淺淺一襲緋紅的中衣正支起一條腿斜坐在窗戶邊……啃甘蔗啃的風華絕代。

  ……鬼知道這個時節哪裡來的甘蔗……

  沈知離輕聲道:「葉護法……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葉淺淺側眸,冷淡道:「跟蘇沈澈有關的任何問題都不要問我。」

  沈知離:「……」

  喂喂,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葉淺淺不屑的輕哼一聲:「……你想問什麼根本直接都寫在臉上了罷。」

  深吸一口氣,沈知離繼續道:「為什麼不能問?我一直不能理解……如果你喜歡他,為什麼要推他下懸崖?如果不喜歡他,又為什麼會斤斤計較他不記得你,甚至一次次來尋他?」

  葉淺淺瞇了瞇眼睛:「你想知道然後心安理得的跟他好麼?」

  狠狠咬了一口甘蔗,葉淺淺道:「我就不告訴你……而且我保證我不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

  沈知離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轉身,低道:「我果然是傻子才會覺得你是好人來問你這種問題……」

  「等等。」

  葉淺淺的聲音,「你說誰是好人了?」

  沈知離:「反正沒說是你。」

  葉淺淺:「給我過來!」

  沈知離:「不過去。」

  只聽身後匡噹一聲,那是九環大刀落地的聲音。

  接著才聽見葉淺淺越發不耐煩的聲音:「過不過來?」

  回想起刀鋒橫在脖子上的寒涼感覺,沈知離決定……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罷……

  歎氣,誰讓她遇到的人裡沒有一個不是武力值爆棚的……

  葉淺淺瞇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知離。

  「擡起手臂,轉個身。」

  沈知離不明所以,照做。

  葉淺淺叼著甘蔗,下定論:「蘇沈澈絕對是瞎掉了。」

  沈知離:「……」

  長得漂亮了不起啊混蛋!

  葉淺淺猶覺不夠,視線停留在沈知離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部分,沈思道:「……你不會是男扮女裝罷。」

  沈知離默默忍:「……要我脫給你看麼?」

  葉淺淺老實道:「看你還不如看我自己。」

  那就去看你自己吧!

  胸大了不起麼!跑步都帶喘的!行動還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買衣服都得多費幾塊料!

  沈知離反覆握拳,深吸一口氣道:「……我回屋了!」

  身後隱約傳來了葉淺淺的悶笑聲。

  沈知離匡嘰一聲猛地帶上門。

  剛帶上門,突然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摀住了沈知離的嘴。

  沈知離條件反射手指一轉,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就反手刺了下去。

  那邊的身形瞬間不動了。

  沈知離掙脫開,回頭拉下那人遮面的面紗,卻是白天見過的某位搭訕失敗的公子。

  他穿著一身夜行衣,顯然不是想幹好事……

  沈知離飛起一腳,某公子瞪著驚恐的大眼睛順著台階一路滾了下去,人事不省。

  撣了撣衣角,沈知離施施然回屋。

  第二天一早,沈知離還未出門就聽見外面吵嚷聲不斷。

  剛推門而出就看見昨晚那位公子帶著家丁氣勢洶洶的上了二樓,直奔她和葉淺淺的房間。

  沒等沈知離反應,葉淺淺已經也推門而出。

  今日的葉淺淺換了一身淺碧色絲褶緞裙,層層疊疊的裙裾猶如流水一般鋪陳開,彷彿泛著粼粼波光,晨曦微光從她的身後一縷縷蔓延而來,再襯上那般的傾世容顏,只一眼便好似看見了湖光山色的絕美景致。

  一時間,連上門找茬的家丁們都呆愣住。

  她淡淡開口:「什麼事情?」

  那位流氓公子猛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忙道:「來人,來人……這就是我逃跑的小妾翠兒,快點把她給我抓回府上,我要重重的懲戒她!」

  家丁們聞言,面面相覷,如此佳人,真不知如何唐突。

  流氓公子踹了當先第一個人的屁股,道:「沒聽見少爺我的話麼,還不快上!」

  家丁們這才摩拳擦掌朝著葉淺淺走去。

  深知葉淺淺武力程度的沈知離靠在門邊,摸了兩把瓜子,好整以暇的看好戲。

  果不其然,只見葉淺淺的腳尖猛然繃直,一個旋身,當先的一排家丁全部倒地。

  剩下的幾個開始默默的捂鼻血……

  流氓公子見勢不妙,急欲開溜,葉淺淺的身形如風,兩步提住流氓公子的後領。

  流氓公子連忙尖叫:「放開我放開我,我可是周員外家的大公子,你要是敢、敢……我爹一定會來找你的……」

  葉淺淺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喜歡我是麼?可……就是有你這種男人的存在,才會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噁心。」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流氓公子整個人騰空起來。

  幾個家丁反應過來,忙大叫:「姑娘,手下留情啊……」

  「這可是我們老爺的獨苗啊……」

  有反應更快的,一把拽住沈知離的胳膊,刀架在她脖子上:「這是你的侍女吧,你要是敢傷我家公子,我就……」

  葉淺淺根本連聽都沒聽,直接把流氓公子從二樓的窗戶被丟了出去。

  昨天已經跌得鼻青臉腫的流氓公子這次乾脆臉朝地趴倒,摔得生死不知。

  家丁們心頭大亂,沈知離握住銀針反刺過去,接著側身躲開。

  但那柄刀還是在她的指尖上劃了輕輕一道。

  沈知離的皮膚極薄,頃刻間一道血痕生成,血珠爭先恐後的從裡面溢了出來,沈知離趕忙用另一隻手摀住。

  葉淺淺只看了一眼就拉過沈知離道:「走了。」

  在她看來那點傷口根本不算什麼。

  她走的很快,沈知離不等不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腳步。

  到了停馬車的地方,葉淺淺把沈知離直接丟了進去,就駕起馬車。

  沈知離顛簸一下,坐了進去……即使按住傷口也沒有任何的用處,血早已流了一手。

  她哆嗦著手從懷裡摸出藥,馬車忽然猛地一顛,藥瓶從沈知離的手裡掉了出來。

  沈知離歎了口氣,彎腰想去夠,誰知指尖還沒觸到,又一個顛簸,那裝著她特制止血藥的玉瓶骨碌碌滾下了車。

  手上的血越流越多,沈知離開始覺得遍體冰冷。

  本來只是少量失血並沒有什麼……可是她剛剛在石窟裡為十二夜華流了不少的血……

  腦中出現了一絲眩暈。

  ……這裡沒有蘇沈澈,沒有花久夜,甚至沒有蝶衣,沒有人會關心她一個小傷口如何了。

  沈知離緊緊按住手指,合上了眼睛。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略煩躁的聲音:「只是這麼一個小傷口,她怎麼可能就死了……」

  回應的聲音很溫和:「葉護法,她的體質特殊……倘若你再晚送她來一刻,恐怕就會有性命之憂……」

  「別廢話了,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也許下一刻就醒,也許……還要過些時辰。」

  「我先去交任務,兩個時辰後回來,你替我好好看著她!聽到沒有?」

  聲音略有些無奈:「是,我知道了。」

  待葉淺淺走遠,沈知離才活動了一下手指……

  手指被包的完全動彈不得。

  她在心裡歎氣。

  那個溫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醒了就睜開眼罷,葉護法擔心了你很久呢。」

  沈知離只得睜開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多歲,唇角掛著溫和而舒適的笑容。

  他轉身,沒多久手裡便端著一個白瓷的藥碗。

  那雙手堪稱是沈知離見過的最漂亮的手,骨肉勻停,修長而白皙,即便不動作也透出幾分優雅。

  「我扶你起來,把藥喝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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