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5:06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4 17:17 編輯

作者:風止雲棲
書名:山雨欲來風滿樓


【內容簡介】

我遇到了一個男人。
他妖邪、怪誕。
他的所作所為,都只是他的興之所至,人命在他眼裡便是草芥,不值一文。
也許這樣的人,不可以稱之為人,惡鬼這個詞會更加適合他。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愛上這樣的人,情不自禁。
我更沒有想過,這樣的人,可以負盡天下人,卻獨獨不願負我。
所以,最終,我因為遇到了他,而幸福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雲淡風輕水冰清——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回覆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5:33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1 20:16 編輯

【1.青樓出身】

  我,水冰清,取自冰清玉潔之意。

  母親說,即使你出身不好,但是你也要好好珍惜自己,做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子。

  我的母親,水芙蓉,曾是溫柔閣的頭號花魁,姿容俏麗,聰慧異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以一手高超的琴藝讓多少王公貴族子弟為之癡狂。可是無論多聰慧的女子,在感情上總是會變得愚昧。她遇見了我的父親,一個窮苦書生。她愛他的溫柔多情,愛他的風流多才。於是,她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給了他。更是拿出自己賣藝的積蓄供他上京趕考。然後他便音訊全無。

  這是多麼爛俗的劇碼,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這個我稱之為母親的女子身上。可是對於卑微的她而言,這僅僅是她所有苦難的開始。因為她懷孕了。聰明的青樓女子都會明白,孩子是絕對不可以留的。但她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道路。

  為了孩子,她幾乎傾盡所有;為了捍衛她的愛情,保全自己的清白,謾罵鞭笞更是家常便飯。真正的水冰清,便是在一次老鴇惡毒的鞭笞下離世。於是我進入了這個當時還只有三歲的身體,關於這個小身體的一切,黑白無常是早已告訴我的。

  我是在女子的懷裡悠悠轉醒。當時,她那削瘦卻猶見美麗的容顏,蒼白如紙。滿眼的絕決,直到對上我那微睜的眼眸,才轉為無限的母愛。我知道,若是我沒有進入這個身體,若是水冰清再也沒有醒來,這個可憐的女子怕也不會獨自面對第二天的黎明。

  「母親!」我微弱地喚道。

  溫熱的液體不斷地滴落在我的臉上。

  我不知道古時那種梨花帶淚的嬌顏究竟可以有多美,但是我相信眼前的女子,我的母親一定是最美的。

  水冰清因為是早產,身子一直是極不好的。即使我曾經是一個健康的人,但這畢竟不是我的身體,所以即使我成了水冰清,這一點始終沒有改變。加上這次老鴇下手十分重,我常常是昏迷著,調理了半個多月才可以下床。

  最令我不解的是老鴇竟然再也沒有來找我們的麻煩。異常疼愛女兒的水芙蓉也常常不在我身邊。直到一日我看到衣衫裸露的水芙蓉被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摟著從一間房間裡出來,我才明瞭。

  我躲在角落裡沒有出去,我想她是絕對不希望我見到這樣的她的。我跑回屋子,拚命的喊著:「黑白無常,你們兩個混蛋,你們給我滾出來!什麼狗屁的報恩,如果沒有我,水芙蓉現在就不用做這樣的事情!我這叫報恩嗎?這根本就是在報仇!」我喊到喉嚨嘶啞,也沒有出現什麼黑白無常。然後我由於體力不支,沈沈睡去。醒來時,頭疼欲裂,腦中不斷地迴旋著一句話「對於水芙蓉而言,水冰清才是她的全部!」

  我想我明白了。

  於是,對於水芙蓉的一切,我全部都充耳不聞,我只是扮演一個幸福快樂的孩子,一個時常窩在母親懷裡撒嬌的孩子。

  清兒,看到你這麼快樂,娘覺得好幸福!這是水芙蓉時常說的一句話。可是,她不知道,每當這時我的心中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我時常想,到底要怎樣才可以讓水芙蓉脫離苦海。

  「喲,瞧瞧,這丫頭可是出落得越發可人了呢!」老鴇怪裡怪氣的聲音出現在我的頭頂。

  「媽媽好!」心裡滿是厭惡,但我還是極其乖巧有禮地喚著。不論如何,我不能惹這個老巫婆,不然受罪的絕對是水芙蓉。

  「嗯,真乖!來,站起來讓媽媽好好瞧瞧。」

  我聞言甜甜地笑著,站到老鴇身前。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然後對身旁人道,「瑩兒啊,你看看,這小丫頭長得可真是不錯啊。嘿,這從前我怎麼沒發現呢?差點就損失了一棵好苗子。」然後對我道,「你呀,身子骨差,別待在外頭了。」

  「謝媽媽關心,冰清聽話,這就進去。」然後給老巫婆乖乖地行告退禮,之後才離開。

  「嘿,這丫頭真是機靈啊,我得好好培養培養,將來準是棵搖錢樹!」

  「媽媽說得極是,這芙蓉姐姐的女兒,能差到哪去?」

  ……

  厭惡的聲音被我關在了門外。

  但隨即我便淡淡地笑了起來,也許我真的可以幫助水芙蓉擺脫賣身的現狀。

  水芙蓉,我的母親回來了,可是她的臉色蒼白得讓人心驚。一進門就把我抱在懷裡,渾身顫抖著。

  「娘,娘,您怎麼了?」我也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

  「清兒,清兒,是娘沒用,是娘不好,不能好好照顧清兒。我怎麼能,怎麼能讓你和我一樣……」說著嚶嚶地哭了起來。

  想來定是那老鴇要求讓我學習些技藝,到時就可以為她掠財了。可是,這卻未必是壞事。

  我輕輕地拍著水芙蓉的後背,「娘,不哭,娘,不哭!清兒疼疼。」

  「什麼?清兒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聽到我說疼,水芙蓉馬上停止了哭泣,緊張地問我。

  我指著心口,「娘哭,清兒這裡疼疼。」

  水芙蓉愣愣地看著我,原本停止的淚水又開始像條小河般,不停地流淌。然後把我更緊地擁在懷裡。

  也許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這樣的懂事太怪異,太不尋常。但是我就是止不住想告訴這位善良的母親,她的女兒有多麼愛她,多麼心疼她。至於其他的,我都不想去理會了。

  我在老鴇面前極力討巧賣乖加上耍賴撒嬌,老鴇也出於多種的考慮,終於答應讓水芙蓉教授我以及其他小丫頭們的技藝,水芙蓉終於可以不用賣身了。我特別聰穎乖巧,老鴇對於我尤其喜愛,我們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

  前世的我由於家庭條件極好,從小便有專門的老師教授我琴棋書畫,所以學習這些技藝對於我而言,是十分輕鬆的。

  不知不覺,十年的歲月已經流逝。

  如今的我,已是十三歲的豆寇年華了。

  「娘,為什麼清兒就是沒有您好看呢?」我看著鏡中清秀的臉龐,不禁佯裝皺眉,轉身看向身後正在為我挑選衣服的美麗女子。

  「胡說,清兒才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說著為我穿上一件淡藍色衣裙,裙擺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似要飛舞起來。「娘的清兒呀,是哪個女子都比不過的。」

  一雙纖纖素手,不知怎麼擺弄一下,一個簡單輕巧的髮髻就完成了,髮髻旁插上幾隻珍珠叉,鏡中原本清秀的小人兒,竟變成了一個俏麗可愛的精靈。

  「娘,難怪每次花魁大賽,您總是變成最搶手的人。清兒終於明白個中緣由了!」

  「就你鬼靈精!」說著遞給我一塊面紗。「昨晚交待你的,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您都說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怎麼可能忘記!我只是個彈琴的,不會有什麼事的,您就放心吧。再說了,您女兒這麼聰明,怎麼著也不會有事的。」我邊說邊帶著面紗。在溫柔閣,十四歲的女子便要正式掛牌,之前在任何場面都是要戴面紗的。

  「我能不擔心嗎?今兒可不是一般富戶的宴會,聽說遠近的官員都會來,你可要留心吶」水芙蓉擔心地囑咐著我。

  「唉,您就放心吧,清兒又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由於我的琴技絕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兩年前便摘得溫柔閣第一琴師的頭銜。因此,即使年紀還稍小,一些重要的宴會,老鴇仍會安排我為溫柔閣第一舞姬輕燕伴奏。

  今次是縣太爺為巡撫大人安排的接風宴。輕燕被請去跳舞,我這個溫柔閣的第一琴師當然是不可缺的。

  一場接風宴,要多奢侈就有多奢侈,只是在青樓裡待得久了,看多了這種酒醉奢靡的場面早已麻木了。一曲終了只想著快些離開。而且今日我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一縷視線緊緊地盯著我,擾得我渾身不暢。

  我抱著琴,離開後台,與帶領我們的管事交待了聲,便請人領我向後門走去。

  一扇小門就在眼前,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硬朗的聲音:「姑娘請留步!」

  我停下步子,心想糟了,不會真的有什麼事吧。轉身道:「這位,這位大爺,您有何吩咐?」聲音輕輕的,微微顫抖。十三歲的女子,應該是這樣怯懦的吧?

  「姑娘莫怕,我家大人有事想問問姑娘,請姑娘隨我來。」聽起來似乎不像是什麼惡人。

  我微微點頭,小心的跟在男子後面,偶爾擡頭看看男子,那背影十分健壯魁梧。

  我靜靜地坐在屋內,男子則靜立於一旁,沒有任何聲響。就在我無聊到要去找周公下棋時,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華服中年男子,走進屋內。

  我急忙站起身。

  「大人!」立於我身旁的人一行禮,便走出門外,順帶著關上了房門。

  這到底是要做什麼?我心中滿是不安。剛要跪下行禮,那人便開口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姑娘無需多禮。」

  「謝大人。」

  「姑娘可否將腰間的玉珮給我瞧瞧?」他從進門,視線便停在了我的腰間,原來是為了這玉珮。

  我把玉珮遞於他,視線觸及此人的面龐,微微一怔。真想不到,這位大人居然長得如此溫文儒雅。想必年輕的時候一定迷倒眾多佳人吧?

  我低頭,心中不無詫異。我絕對是沒有見過這個人,怎麼會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姑娘,你這玉珮是哪兒來的?」忽然間我被人激動地抓著肩膀。

  「這是我娘給我的。」話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

  難道這就是我那親生父親?不對該說是水冰清的父親才是。我眼中寒光一閃而逝,哼,原來你就是那個該死的男人!難怪覺得面熟呢,我可是有七分像得他。所以沒有水芙蓉的美艷,多了些清秀。

  「你母親可是水芙蓉?」

  「大,大人,您怎麼知道?」我結結巴巴道。

  「孩子,我可以看看你嗎?」他滿是疼惜地看著我,語氣也變得異常溫和。

  「不,不行的,大人。」我死命抓著面紗,「媽媽說了,只有在溫柔閣裡掛牌了,才可以揭下面紗見客的。」

  他聽著我的話滿眼傷痛。

  喝,能不傷痛麼?自己是朝中高官,錦衣玉食,女兒卻是一個身份低賤的青樓女子。如果能夠氣死他,就更痛快了。

  「我,我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啊。」

  「可,可是……那,那好吧。」感覺做戲做到現在也差不多,怎麼著也得證明一下水冰清是他的親生女兒,便揭下面紗。

  他呆呆得看著我,然後一把把我抱在懷裡,「孩子,孩子,可苦了你了。」

  「大人,您真的是我的父親嗎?」我依舊一副膽怯的樣子問道。

  「是啊,是啊,你看看,看看,你長得多像我啊。「

  「父,父親。」接著便是一副感人的父女相認的畫面。可是我心中卻是嗤之以鼻。他就是今天的主角——巡撫大人,憑他的地位,若是有心,早就可以找到我們母子了,何必到現在來惺惺作態?

  「帶我去見見你的母親吧!」

  一輛馬車從縣太爺府邸後門,向街上疾馳而去,停在了溫柔閣後門。

  一下馬車,母親便把我抱了個滿懷。「清兒,你怎麼才回來,可擔心死我了。」我向來是演奏一結束就回來的,今日晚了好久,難怪母親如此擔心。在門外急急地等著。

  「是清兒不好,讓母親擔心了。」我真心地道。

  「芙蓉!」一深情的呼喚自我身後響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你,你……」母親擡頭,看著我身後的人。從疑惑,到震驚,到欣喜,到哀傷,太多的情緒,湧現在那張美麗的臉龐上。

  兩人進了房間重續往日情,我自然是另覓住所了。

  次日,當我看到母親,簡直是嚇了一大跳,眼睛居然腫成這樣,真的跟核桃有得比。

  「清兒,你可喜歡呆在父親身邊。」母親把我摟在懷裡,柔柔道。

  「如果娘也在,清兒就喜歡。」只要能讓你離開青樓,幸福的生活,哪兒都好啊。可是,只有在他身邊你才會覺得幸福吧,所以我絕對會忍的。我心中如就義的烈士般慷慨地道。

  母親身形一頓,進而道,「清兒要記住,不論何時娘都在清兒身邊保護著清兒,陪伴著清兒,所以清兒一定要幸福。」

  我點點頭。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便拗。

  「好了,清兒也該去學習今天的課業了。」

  「嗯。」我未做多想,抱著琴,去了琴室。

  平日,娘都會來聽我彈琴,可現下都已經是下午了,還遲遲未出現。心中隱隱的不安越來越重,想起早上的對話,心中一顫,那話說得好似兩人要分開了一 樣?起身奔向母親的居室。

  推開門,母親靜靜地躺在床上,唇色紫黑。

  我急忙坐到床邊為母親把脈,觸手的是冰涼的肌膚。

  「為什麼?為什麼?你愛的男人回來了,那個男人來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門外響起熙熙攘攘的聲音,卻唯獨沒有母親那溫柔的呼喚。

  郊外,一座華麗的衣冠塚前,立著兩個人,一個是素服男子,另一個是素衣女孩。

  兩人面前的墓碑上刻著「先母水芙蓉之墓」幾個大字。

  「爹,為什麼娘要葬在這裡?」女孩天真的問著。

  「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等你長大了,自會懂得。」男子輕撫著女孩的頭,和藹地說著。「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我還想再陪陪娘。」

  「乖,清兒聽話。」

  「嗯,那好吧。」

  女孩乖巧的跟隨在男子身後,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女孩低垂的眸中,竟是與那年齡極為不附的寒冷。

  娘,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親自把您請入柳家祖祠!

  娘,清兒不會讓您等太久的!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6:18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1 20:16 編輯

【2.柳莊別院】

  我,或者說,水冰清的親生父親,就是縣太爺宴請的巡撫大臣柳元慶。我不知道那日他與母親說了些什麼,更不明白母親為何要服毒自盡,但是我知道,母親悲劇的一生都是拜他所賜!

  如果母親沒有遇見他,那麼她,水芙蓉只會是一個青樓中的傳奇。等到人老色衰的時候,她只會為她的一生感到悲傷,卻不用遭受被所愛之人遺棄之痛。

  心傷與心碎是不同的!

  如果他已經遺棄了她,那麼就不該再次出現與她相認,擾亂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活著與死去更是不同的!

  他與水芙蓉相認,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還想從水芙蓉身上得到什麼?

  我跟在柳元慶身後,一步步遠離水芙蓉的墳墓。呵呵,不禁在心中嗤笑著自己,這還用想這麼久?

  水芙蓉唯一擁有的,不就是色藝俱佳的水冰清麼?

  「清兒,」柳元慶在馬車旁停下,「為父有要務在身,不便與你同行。這位是為父的貼身護衛,他會先行護送你去,你暫時先住下,待為父回來再行安排。」

  「是,清兒明白了。」

  「父親,您還有什麼要囑咐清兒的嗎?」見他欲言又止,我輕聲問道。

  「這……」他猶豫著,歎了口氣道,「清兒,為父身在官場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要體諒父親。」見我點了點頭,繼續道,「不論對誰,你都只能稱是我的義女,明白嗎?」

  義女?

  「嗯,清兒知道。能夠留在父親身邊,清兒已經很知足了。」心裡百般唾棄,嘴上依舊是個乖巧得人見人愛的孩子。

  「嗯,好。」原本憂愁的臉滿是笑容,「時候也不早,上車吧。」

  護衛把我扶進馬車,臨行前聽見柳元慶向侍衛交待道,「保護好小姐。」

  護送我的護衛正是那時攔下我的魁梧男子。

  我抱著琴坐在馬車內。母親去得匆忙,只留給我兩件東西,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以及這把她最愛的琴。手指撫過琴弦,發出一陣不成調的聲音,似低語,似哀鳴。你的主人去了,你也很難過,是嗎?

  嗒,一滴清澈的液體落於琴面之上。

  視線有些模糊,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是一雙清亮的明眸。

  我淡淡一笑。柳元慶,看你怎麼把我物盡其用,看我怎麼讓你悔不當初!

  我撩起車簾一角,視線緊緊地盯著那個正在趕車的魁梧背影,滿是幽怨。

  沒有錯啊,真的沒有錯啊,就是那個攔下我的男子嘛!可是我記得那日,這個人說話還是十分有禮,也沒有這麼的惜字如金吧!怎麼說我的身份也變「高貴」了些,怎麼這個人的態度反而……

  腦中浮現這五日來相處的情形:晌午時分,「小姐,用膳。」塞進來兩個饅頭,一壺水;夜幕低沈,「小姐,住店。」我下了車,眼前一間破爛可比平民窟的旅店,腳下有些不穩;東方微亮,「小姐,啟程。」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還沒吃早點呢」,沒有任何反應,走進馬車,裡面放著一個饅頭,「我可不可以吃些別的?」話還沒說完,馬車又開始顛簸了,我的骨架要散了。

  柳元慶真的是當官的嗎,會不會是假的?

  天天遭受著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摧殘,我真的可以讓柳元慶悔不當初嗎?我會不會就這麼在路上掛了?

  咚咚咚……

  一陣聲響,把我從瞌睡狀態吵醒。咦,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揭起車簾,我抱著琴乖乖地下了馬車。望著眼前的景物,激動得熱淚盈眶。沒有慇勤的小二,沒有破舊的旅店,有的是一座名為沁芳園的莊園。某人終於良心發現,決定改善我的待遇了?

  魁梧男站在門邊,看來剛才是他在敲門,此刻正等著人開門。

  門開了,走出一個身材矮胖的老者,滿臉笑盈盈的,像極了彌勒佛,看著魁梧男道,「勇護衛來了啊,老奴已等候多時了。」然後,走到我身邊道:「這位就是水小姐吧?」

  我點點,老人繼續道:「老爺已經來信吩咐了,水小姐的一切老奴自會打理,小姐請隨老奴走吧。」原來這裡就是柳府別院!

  「麻煩老伯了。」說著,跟在老人身後,走進沁芳園。

  「呵呵,哪兒的話,小姐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這別院的管家柳福,小姐直接喚老奴即可。」

  「那,那我喚您福伯可好?」我怯怯地問著。

  「行,行。」老人眉開眼笑。

  乖巧的孩子總是更惹人喜愛,對吧?我甜甜地笑著。

  沁芳園,類似於一個中國古代的江南園林,建築風格細膩婉約,清新雅致。

  我在隨福伯走了好一段路之後,福伯終於在一座名為聽雨軒的屋前停了下來。

  屋內走出一位姿色平平的綠衣女子,來到我們面前,向福伯規矩地一行禮,「福管家!」

  「綠意啊,這就是你往後的主子,你好生照顧著,要是有什麼差池,你該明白柳府的規矩。」福伯依舊笑瞇瞇的,說話的語氣也是不輕不重的,可那喚作綠意的婢女卻渾身一顫,趕忙道:「福管家放心,綠意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小姐的。」那福伯真是不簡單吶,我在心中歎道。

  「小姐,」福伯轉而對我道,「這裡就是小姐的居所了,小姐一路趕來也辛苦了,就先沐浴更衣,在屋裡歇歇。老奴先行告退了。」

  看福伯走遠,綠意迎我進屋。

  更衣?對了,我的包袱還在馬車裡,裡面還有些重要物品呢。「這位姐姐,」她看起來比我年長些,於是我便這樣喚道,「我的包袱還在馬車裡呢。」

  「小姐,奴婢叫做綠意,您千萬別叫奴婢姐姐,奴婢可擔不起。」她聽我這樣稱呼,似嚇得不輕,「您的衣物奴婢早已為您準備好了,都在衣櫥裡。那包袱待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後,便去取來。」

  「嗯,好的。」這些日子急於趕路都沒洗過澡,幸好天氣不熱,要不人都要發臭了。現在終於可以洗澡了,我簡直是求之不得啊。

  我由綠意服侍著沐浴,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她說著話,想套出點柳府的現況。可是我每問一句,她竟然都回答我,「奴婢不知,小姐可以去問福管家。」

  看來柳府的規矩不同一般,「那麼綠意,我剛到此地,對於柳府的規矩一概不知,你可以為我講講嗎?」我滿眼天真地看著綠意。

  「這個請小姐放心,明日自會有教習嬤嬤為小姐講解,小姐無需心急。」

  這柳元慶想得還真是周到!我終於放棄了自綠意口中探聽柳府情況的想法。

  轉而問了一些關於綠意她自己的事情。綠意已經十五了,比現在的我大了兩歲,家中還有一個十一歲的弟弟。弟弟體弱多病,四年前為了籌錢給弟弟看病,父母便把她賣進了柳府。之前一直在柳府內打雜,前些日子才來得別院。也就是說她在柳府內差不多待了四年了,對柳府的一些事情是有所知曉的。我暗暗盤算著,如果她可以成為我的心腹,倒是可以幫我不少忙。至於要怎麼做,我還得好好想想。收買人心可是急不來的。

  晚膳過後,綠意便把我的包袱取了來。

  「綠意,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是,綠意就在隔壁,若小姐有事,喚我就行。」說著退出了房間。

  現在房內只有我一人,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包袱內除了幾件衣物,還有好多個顏色各異的小瓷瓶。我輕輕地籲了一口氣,還好都在。

  看著這些個小瓷瓶,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我曾經是主修中醫這一專業的,可還沒真正醫人自己就先去了。卻不想自己還能在另一個時空活過來,而所學的到了這裡才真正有了用處。這身子六歲的時候,我在溫柔閣書室尋找琴譜時,無意中發現了一本沒有封面的醫書。當時隨意一翻,卻帶給我極大的震驚。書中不僅有精妙的醫理,還有各種製毒解毒之法。於是我把這本書偷了出來,開始偷偷地繼續研習醫術,一來這身子太弱必須長時間好好調養,另外就是,我需要學會製毒防身。畢竟,我現在是在一個人命賤如螻蟻的時代。

  我拿起紅色瓷瓶,臉上的笑意濃烈。這是烈焰散,書中說道,中此毒之人會烈火灼身般痛苦,但是只要放血就可以減輕痛苦,所以中毒的人不是失血過多而死,就是不堪痛苦自戮而亡。這是我專門為溫柔閣的老鴇準備的,她賜給水芙蓉的痛苦,我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遲遲未動手,是因為我還少一個幫我下毒的人。他會什麼時候來呢?我想像著,多年未見的他會成了什麼模樣。也許還有一兩年吧,我低喃,老鴇的身體向來好,我一定來得及的。

  忽然暈眩感侵襲而來,看來連日來的趕路,確實使我累得不輕,把東西安放妥當,我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天空微明,便被綠意喚醒了。

  我睜著朦朧的睡眼,看著立在床邊的中年婦人,「這位是……」我疑惑地問著。

  「小姐,這位就是您的教習嬤嬤。」綠意邊幫我打理,邊為我解釋道。

  「小姐,」那位婦人開口道,「作為名門閨秀,一切禮儀規範,是從每日清晨就開始實行的……」然後一整天,我的耳邊就只剩下嬤嬤那尖銳,平板,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

  從什麼名門閨秀應在何時起床,什麼穿衣的講究,髮式妝容的講究,到用膳的禮儀,平日裡如何說話,如何微笑,如何走路,如何行禮,以及外出時如何上下馬車,在府外時要怎樣等等。

  一連十多日,我都是在教習嬤嬤那魔鬼式訓練以及嚴密監視下度過的,只要稍不留神嬤嬤手中的細竹條就打了下來。簡直就是老鴇第二,讓我時刻有毒死她的衝動。

  然後,在第十五天傍晚,我的父親柳元慶來了。

  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呵呵,清兒啊,才幾天不見,就變得如此的端莊嫻雅,高貴沈靜,為父就要認不出你了。」

  我低首含笑,「義父,瞧您說的,這還不都是嬤嬤的功勞麼!」

  一句話說得那千年不變表情的嬤嬤眉開眼笑,「小姐天資聰穎,世間罕見,才有如此神速的變化,民婦怎敢居功。」

  「好,好啊。如此就不需再辛苦清兒了。」轉而對福伯道,「帶教習嬤嬤下去領賞吧。」

  我的苦日子終於結束了,頓時心花怒放,簡直想放鞭炮,以示慶祝。

  「清兒,這些日子辛苦了。來瞧瞧,為父給你帶什麼來了?」說著示意我打開放於桌上的精美木盒。

  我揭起盒蓋,盒內滿是各種珠寶首飾,燭光映照其上,反射出金燦燦的光澤。

  「清兒可喜歡?」

  「喜歡,喜歡!清兒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首飾,清兒謝謝父親。」我佯裝激動地說道。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說著讓我在他身旁坐下,「三日後,為父在柳府內為你擺宴,正式認你做義女,到時天下人都會知曉你的身份。」

  「父,父親,」我滿含淚水,哽咽道,「您對清兒的好,清兒會一輩子銘記於心。」

  「好,好,清兒真是為父的好女兒啊。」

  是夜,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那盒精美的飾品,眼神平淡,全無之前的激動歡喜。心想,這些可以值多少銀子呢,應該有幾千兩吧?若我沒記錯,這柳元慶是那種所謂的正直官員。一個不貪汙不受賄的官員怎麼可能如此富有?原來也只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過之於我倒不是什麼壞事,有錢才好辦事呢!我的眼眸忽而明亮異常!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6:42

【3.進入柳府】

  我看著鏡中的臉龐,久久不能言語。這,這,這,真的是我嗎?

  「小姐,怎麼樣?很好看吧?」綠意笑著問道。兩人年紀相差無多,幾日來的相處,已比較熟悉,面對我時,綠意不再如剛開始那樣戰戰兢兢。她其實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只要誰對她稍微好些,她就幾乎可以為你做牛做馬。但是關於柳府的事,她一向諱莫如深,怕是之前早有人深深地警告過她。所以對於她,我是憐惜的。

  「很,很好看。好看得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了!」鏡中的人兒,妝容艷麗,滿頭的金銀珠寶,彷彿頭一動,那些珠釵就要演一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戲碼。綠意不會把整盒首飾都給我戴上了吧?我朝那柳元慶給我的木盒看去,隱約可以見到盒底。雖然不是整盒,卻亦不遠矣。

  這就是我從天未亮就被叫起來,在鏡前坐了整整一個時辰的結果?我頓時悲從中來,我好想念娘,好想念水芙蓉的手藝。

  「小,小姐,您怎麼了?」綠意突然見我眼眶濕潤,「小姐,您別哭啊,那妝要化了。」

  聞言,我立馬收起眼淚,已經很像青樓裡的老鴇了,不能更恐怖了!

  見我沒有淚如泉湧的預兆,綠意鬆了口氣,「您這是怎麼了,小姐?」

  「沒,沒,什麼。我,就是突然很想我娘。」我做了個深呼吸,「綠意,這妝可以再淡些,頭飾能拿掉些麼?」我小心地問著,深怕傷害了綠意幼小的心靈。

  「為什麼,小姐?」綠意滿是驚詫,然後怯怯地問:「是不是小姐覺得綠意做得不好?」

  看著她傷心欲泣的模樣,我急忙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有些沈,你像以前那樣給我打扮就好了。」

  「啊,是這樣。」綠意一副瞭然的樣子,「可是,小姐,頭飾的多少是身份的象徵,從今日起,您就是真正的柳府小姐了,不能再像往常那樣了。您看那些個珠釵多漂亮,平常人家哪能有這個。」說著又去拿了面鏡子,給我看腦後的裝飾,「您看多好看吶!」

  「好看?」

  「呵呵,對吧,小姐,綠意是不會騙您的。」綠意沒聽明白我的語氣,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縫了。

  我不忍打擊她,只能咬緊牙關,有苦往自己肚子裡吞。反正不照鏡子我就看不見了,別人看得眼花就眼花了吧。視線移到身上淡粉色的衣裙上,幸好衣服還過得去,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門外傳來福伯的聲音。

  「好,就來。」我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讓那些珠釵安安穩穩地待在頭上。

  「小姐!」綠意叫住我,「您外衣還沒穿呢!」說著忙向衣櫃走去。

  看著綠意手中大紅的外衣,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我的嘴角微微抽搐。

  這樣真的可以出門見人嗎?

  柳元慶會不會改主意取消筵席?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大武皇朝的京都。正常情況下我一定會對這裡的一切感興趣。可惜現在的我並不處於正常狀態。

  我是一個女人,雖然身體只有十三歲,但是心理上一直是成熟的女人。

  我想只要是女人,都不會願意讓自己以這種醜態出現在他人面前,更何況今天會見到我的還不是那種平平常常的路人甲乙丙丁,而是一些看多了美麗女子的達官貴族。當然以我的姿色,是無法讓人有驚艷之感的,但是總也不能讓人倒足胃口啊。若是如此,我哪裡還有被柳元慶利用的價值?若不被利用,不與柳元慶站於同一陣地,我又如何看到真正的柳元慶,知道他真正的意圖?

  「小姐,您是,是不是很緊張?」綠意結結巴巴地問我。

  「我看起來很緊張嗎?」我只是稍微有一些,畢竟是第一次見古代的高官。可是我自認為把情緒隱藏得很好,怎麼連綠意都看得出來?

  「如果不緊張,您怎麼會把手握這麼緊呢?」

  我把視線移到面前緊握著拳的手上,頭紋絲不動。我這是憤懣啊,綠意。我在心中吶喊,無奈地扯起嘴角。心想,這下綠意會不會以為我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了?

  馬車停了下來,「小姐,到府了。」車伕在外喊道。

  綠意揭起車簾,先下了車。

  「小姐,請下車。」我聽到綠意的呼喚,身體稍向前移,在車門處停下,伸出左手遞於綠意,然後由綠意扶著一步步緩緩地走下馬車。一切都謹遵教習嬤嬤的指導,從現在開始我不能有任何差錯。

  一個滿眼精明的中年男子,笑著迎向我:「奴才是府內管家柳忠,奉老爺之命在此等候小姐,老爺已在前廳。」

  「勞煩忠管家了。」我微微一笑。

  「你們幾個把小姐的東西搬到臨水軒。」柳忠命令著幾個侍從,然後笑著對我道,「小姐,請。」

  我隨著管家一步步邁向柳府那高大巍峨的大門,這門內會有什麼在等著我呢?

  柳府完全沒有我想得那般富麗堂皇,反而充盈著一種雅致之美。呵呵,我不禁恥笑自己的幼稚。柳元慶要做的是一位君子,怎麼可以把府邸打扮得金燦燦,那不是擺明了告訴世人——我是貪官了麼?

  「呵呵,清兒終於來了。為父都等得心焦了。」柳元慶見我來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嗯,今天的清兒真是艷麗無雙啊。」

  柳元慶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滿是笑意地扔下一個「地雷」。

  艷,艷麗無雙?幸而此時綠意扶著我,要不我真怕自己會站不穩。原來這裡的「貴人」真的是審美眼光獨特!

  「父親,過獎了。」我似害羞地低著頭,輕聲答道。

  「清兒先去臨水軒歇息會兒,養養神,今日會很勞累。」說著示意讓人為我帶路。

  我屈膝行了行禮,「是,那清兒先下去了。」

  臨水軒因臨水而建得名。臨水軒是位於柳府東北角,環境清幽,屋前有一座荷花池。只是現在還不是荷花生長的季節,令人有些遺憾。

  說是休息,卻也只能在屋內坐著。我現在的頭是根本不能亂動的,更何況是躺著。

  「清兒,我的琴你給我帶來了沒有?」我緊張地問道。

  「小姐放心,之前奴婢給您梳頭時您就一直念叨著,哪裡敢忘!」說著向裡屋走去,「小姐您不信就進來看看。」

  琴安安穩穩的放在琴桌上,我終於放心了。

  我坐了下來,隨意地撥動著琴弦。

  啪,門被人重重地推開。

  手一晃,指腹出現一絲血痕。是誰,進個門都這麼大動靜?

  我與綠意一起走到前廳。只見一個婢女扶著一位「高貴」的婦人立於門口。說她高貴,是因為她也是濃妝艷抹,滿頭的珠釵。比起她的,我頭上那些真的算不了什麼。原來這樣的妝扮真的是「貴人」才能有,綠意真的沒有騙我。說她是婦人,是從那高高盤起的已婚女子的髮式看出來的。因為妝太艷粉太厚,從臉上實在看不出年齡。

  「你就是老爺要收的義女。」她把「義女」二字說的極重。

  原來她就是柳元慶的夫人。「是的,義母。」我恭敬地答著,向她屈膝行禮。打一見到這個婦人,綠意扶著我的手就有些顫抖。

  「哼!免了。本夫人可擔不起。」她的語氣極為不善,眼中更是充滿恨意。

  她一定知道我根本就是柳元慶與別的女人的親生女兒,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吧。

  「這裡好嗎?喜歡那個荷花池嗎?」忽然她的語氣變得柔軟,臉色也柔和了起來,「那裡可真適合你。」

  她在暗示我會淹死在那裡嗎?

  綠意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展開一個柔柔的笑容,「是啊,等天再熱些,荷花開了,一定會很美。」

  「哼,看你這麼喜歡,我真欣慰。不過也許你連那裡都不夠格。呵呵呵呵……」冷冷地笑著,轉身離開。

  我看著門外的荷花池久久不語。

  「小,小姐!」綠意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的義母這麼可怕嗎?綠意知道些什麼?

  「放心,沒事的。」我淡淡一笑。

  若有似無的喧鬧聲從前方斷斷續續地傳來。

  大部分的賓客已經來了,除了一些地位更高的官員或皇親。這些人會在晚宴時才會來。

  柳元慶是一位從二品的大員,剛聽說時我還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的職位如此高。只是短短的十年,卻可以做到這種位置,雖與他那位背景雄厚的夫人有關,但他做官的本事也不能小覷呀。

  此時我正在滿座賓客的注視下,儀態萬千地走到柳元慶與那貴婦的面前。

  「各位,這就是我的義女柳冰清。」柳元慶說完場面話,正是向各位賓客介紹我。

  沒錯,是柳冰清而不是水冰清。我現在成了他柳元慶的女兒,雖然是義女,卻也得跟他姓。

  「小女柳冰清見過各位大人。」說著行了大禮。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兒啊!」

  「大人真是好福氣呀!」

  ……

  瞬間,各種溢美之詞充斥在耳邊。

  「柳小姐向父母行大禮!」終於,那些荼毒人耳的聲音在禮官的喊聲中消失。

  我先跪在柳元慶面前,磕頭,敬茶。柳元慶笑呵呵地接過茶杯,喝了一小口,一個大大的紅包遞了過來。心裡的不平衡在接過紅包的一剎那消失無蹤,一跪換一個大大的紅包,值了。

  我起身來到貴婦面前,同樣磕頭,敬茶。貴婦接過茶杯時手輕輕一抖,光噹一聲,茶杯摔得粉碎,茶多是濺在我的衣裙之上。「呀,清兒啊,你沒事吧。」貴婦柔柔的聲音響在我耳邊,「都怪我沒拿好茶杯。」真的很刺耳呀。

  「沒,沒事。」我跪著仰視貴婦,「義母,沒傷著吧?」臉上焦急萬分。

  「我沒事。倒是我們的清兒……」說著臉上好不淒慘。

  「義母沒事就好。這呀,是歲歲平安,是好兆頭呢,義母不必掛心。」

  「真是聰慧至極呀,大人夫人好福氣啊。」底下又是讚聲一片。

  「真是乖女兒。」說得咬牙切齒,脫下手上的一隻玉鐲,給我狠狠地戴上。

  「謝義母誇獎!」我笑盈盈地,似根本沒感到手上的痛。

  「好了,清兒就先下去休息,換身衣裳吧。」

  「是,義父。」緩緩一行禮,「義父,義母,清兒告退。」

  一場戲演得真累,但心情不錯。

  我本以為我的義母下午會來找我麻煩,但是卻沒有。呵呵,大概是忙壞了,或者是氣壞了。

  天色漸暗,淡去的喧嘩聲再度響起。

  看來我的戲又要開演了。

  「小姐,老爺請您為眾賓客彈奏一曲。」

  看吧,我想得真沒錯!

  宴客大廳之外,是一處小花園,我坐於花園正中,那夜風吹在身上有些發涼。

  我隨意地撥動琴弦,發出三兩聲琴音,當真是未成曲調先有情。瞬間,我便成了眾人的焦點。我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開始低眉彈曲。

  一曲終了,寂靜無聲。

  啪啪啪,很久以後,終於有一人有了反應讚道:「 好!」我擡首望去,是一位坐於首位的老者。眾人似如夢初醒般紛紛鼓掌。

  我緩緩走進大廳,立於中央。

  老者看著我,滿眼的欣賞,「小丫頭,若不是本王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決不會相信,這樣的曲子是你所彈!實在是妙啊!」

  「謝王爺讚賞。」我笑著向我王爺行禮。

  「王爺太擡愛小女了。」柳元慶受寵若驚地說道。

  「不,柳大人當真是好福氣啊。」說著對我道,「小丫頭,若有機會本王還想再聽聽吶。」

  「冰清隨時願意為王爺奏曲。」大人物啊,怎麼能不巴結。

  「好啊,好啊。」王爺撫著鬍鬚,笑著道。

  我又彈了一曲,才得以離開大廳。

  綠意為我提著燈籠,我們走在回臨水軒的路上。

  「綠意,我好餓,你幫我去弄些東西來吧。」我真的好餓,那些個人在大廳吃得歡,可我卻得餓著肚子,在風中給他們彈曲,心中真不悅。

  「那奴婢先送您回去。」

  「不了,不了,你快去吧。燈籠也拿去,我知道路,我可不要提著它走路。」

  綠意無奈,只得前去為我找食物。

  路過後花園時,看到假山旁似乎有人。

  我悄悄地走過去,在兩米開外站定。那人背對著我,擡頭一動不動地看著空中的。空中有什麼呢?我也擡頭看看,有點失望,只有一輪不太美的半月。

  「你是什麼人?」我問。那人沒動,也沒回答。

  「是今日的賓客嗎?」還是沒反應。

  我剛打算走過去看個究竟,那人酷酷地扔出四個字,「與你無關!」擡頭的姿勢不變。

  微風襲來,衣袖翩飛。那人單薄的身子似乎就要迎風而起。

  嫦娥奔月!腦中突然竄上這四個字。

  真想翻個白眼給自己。人家再怎麼身材單薄,也好歹是個男人,就算夜間看不清楚,至少還能從那四個字裡聽出是男的。我一定是之前風吹多了,又餓得不輕,才會大腦發昏的。

  好吧,人家都說了與我無關,那就趕快離開吧。

  「月色雖美,卻是夜風襲人,小心受寒。」走之前,我還是忍不住提醒這個有奔月傾向的單薄男子。

  我加快步子向我的臨水軒走去,卻總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7:04

【4.有些事兒】

  京都有三絕。

  所謂的三絕,其實是指三個女子:集芳閣顏色絕美的輕煙姑娘,安王府高貴嫻雅的雪柔公主,身份神秘姿容邪魅的無影姑娘。

  集芳閣是京都最有名的青樓,閣中的女子個個傾城傾國,才藝卓絕。但輕煙卻以她那獨一無二的舞技,硬是穩穩地坐在京都花魁的寶座之上。傳說,輕煙身輕如煙,跳舞之時身體常是飄於空中,幾乎足不點地。

  安王府主人安王爺是當今天子的同胞兄弟。雪柔公主是安王爺唯一的女兒,本是位郡主,但因其聰慧無雙,天子寵愛,禦封為雪柔公主,地位之尊可見一斑。傳說,雪柔公主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令眾多才子甘拜下風。

  論容貌,無影過於邪魅,沒有輕煙的絕美,也沒有雪柔公主的嫻雅,並不算是美人。但是無影就憑她那雙可以彈出天下絕音的手以及神秘莫測的身份,成為京都第三絕。傳說,無影琴音之妙,令人猶如置身於曲中意境。但是無影並非名為無影,只因來無影去無蹤,世人便喚其無影。

  ……

  「怎麼不說了?」原本在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述京都三絕的綠意突然看著我,笑得一臉詭異。

  「小姐,你知道嗎,這京都三絕說不定馬上要改成四絕了?」

  「嗯?」我一想,「難道這京都又出了一位傳奇女子?」這三絕都是女的,這有可能成為第四絕的,總也該是個女子吧?

  「是誰啊?」這京都三絕還真是很吸引人,不知道第四絕會是誰?

  「可不就是咱們柳府的小姐嗎?」

  「柳府小姐,那不是……」我從琴譜中擡頭,斜覷著綠意,「好你個綠意,竟敢取笑你家小姐!」說著放下手中琴譜,危險地走向綠意走去。綠意可怕被人撓癢了,一步步向後退著,並不斷向我求饒:「綠意不敢了,不敢了,小姐饒命啊!小姐要怎麼罰都成,就是,就是不能……」畏懼地看著我的魔爪。

  我笑著停下腳步,坐回窗邊。「行!那就罰你今晚陪我一起睡。」

  「小,小姐?」綠意臉色不太好。因為據綠意說,在我睡著的時候接近我是十分危險的。在別院時,綠意半夜過來給我蓋被子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臉上會有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但是在我絕不妥協的態度下,綠意只得無奈的點頭,誰叫她是婢女,我是小姐呢!

  「今天天氣不錯!」我看著陰沈沈的天空,滿意道。

  我是一個極淺眠的人,睡覺時稍有動靜就會醒來。也就是說,我根本不存在睡相很差的問題。至於那個手掌印,呵呵,那是不請自入的教訓!

  是夜,我強迫綠意與我一起窩在被子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綠意,你之前是在柳府內做什麼的?」今日天氣陰沈,夜間沒有月光,息了蠟燭的房內漆黑一片。

  「我只是在廚房內打打雜。」

  「那後來怎麼來服侍我了?」

  「那,那是,因為管家看我做事伶俐,才派到別院來的。」綠意說話有些猶豫。

  綠意的回話有些矛盾,據我所知,大戶人家都會培養一些專門服侍主子的婢女和男僕,主人需要貼身侍從,都是從中擇優選擇,而不會從廚房內下等的僕人中挑選。當然特殊情況也是有的,但是……

  「啊,原來是這樣。」我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黑暗中,我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你,確實是個機靈的丫頭。」

  「我義母出身極好吧?」

  「小姐,您不知道?」綠意話中滿是詫異。

  「我來的地方離京都可遠了,不知道並不稀奇。」

  「哦,夫人是蘭府的大小姐。」

  「蘭府可就是太師府?」蘭姓是非常少有的姓,只有當朝太師姓蘭。

  「是啊,蘭太師為官剛正不阿,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好官。而且還是位重情重義的好男兒,只娶了一位夫人,就是咱們夫人的母親。這可是京都的一段佳話呢!」聽綠意話中滿滿的崇敬之意,不難看出這位蘭太師的名聲有多好。

  「官做得這麼大,只娶了一位夫人倒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而且太師只有兩位小姐,沒有公子呢?」

  「哦!」這沒有兒子繼承家業,在大武皇朝可是很嚴重的事情,難怪會被傳成佳話了!

  「但是太師也是位好福氣的人,蘭二小姐三年前嫁入皇宮,深受皇上寵愛,被封為蘭妃,次年便誕下十三皇子。小姐,你知道嗎?」綠意賣著關子。

  「什麼?還不快說!」我雖然對政事不感興趣,但是都已經進了這官宦之家了,有關切身利益的事,還是不得不瞭解的。

  「聽說這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因為對十三皇子喜歡得緊,可奈何十三皇子年幼,所以只能一直拖著。」

  「綠意呀,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呢!」

  「小姐,您要是出府走走,知道的絕不會比綠意少了。」

  「出府?嗯,這主意不錯。」綠意這一說道還真是提醒了我,想要瞭解些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出門聽聽八卦新聞。皇宮朝堂裡的事情,總是百姓們最津津樂道的。

  「小姐,您要出府?」

  「嗯,明日找義父說說。」

  「對了,綠意,這蘭太師娶了一位夫人就被傳為佳話,我義父也只娶了義母一人,怎麼沒人說我義父也是位重情重義的男子呢?」難不成還是柳元慶做人太失敗?

  「夫人為老爺生了兩位少爺呢,而且,而且……」

  輕鬆的談話氣氛似乎已經到此結束了,綠意「而且」了很久,最後沒有了聲響。我似乎觸及到了綠意懼怕我那義母的關鍵。但是今日,我不打算讓我的問話湮沒於沈默中。若最終綠意仍不打算告訴我,那麼,我不得不考慮改變對綠意的交心程度了。

  「綠意,」我柔聲道,「你也聽到了那日我義母對我的警告,你該明白,你不願說的事情,也許對我很重要。」

  「這……」

  綠意開始動搖,我繼續誘惑道,「你看,現在夜已深了,不會有人知道現在你告訴我的一切。若還擔心隔牆有耳,那你就在我耳邊輕聲地說。」我緊緊握住綠意有些寒冷的手,「好嗎,綠意?」

  「小姐,我,我……」很久以後,耳邊傳來一股溫熱的氣息,「幾月前老爺曾帶回來一個很美的女子。有一日,我為這個女子送飯,見那女子倒在地上,夫人的隨嫁丫鬟小香把她拖到荷花池邊扔了進去,我嚇得跑回了廚房。不一會兒,就聽人在說,那女子不慎落水,死了。」

  「荷花池,是……」我低聲問道。

  「老爺很傷心,已經命人把那個荷花池給填了。」還好不是我臨水軒的荷花池,我鬆了一口氣。呵呵,敢情柳府建荷花池就是為了方便柳夫人殺人用的?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輕拍著綠意,「很晚了,我們睡吧。」

  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綠意說的話,給了我很多重要信息,可是,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呵呵,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自水芙蓉去世,我的心情就沒有平靜過。在這個以權勢財富立足的地方,我,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聽下人道,義父已經下朝回府,去了書房。我帶著綠意向書房走去。

  一路上見到僕人們來來回回好不熱鬧。

  「出什麼事了嗎?」我疑惑地問綠意。

  「回小姐,今天兩位少爺回府了。」

  「少爺?他們不在府中?」難怪我在柳府待了兩日,從沒見到過柳元慶的兒子。我本以為是我那義母看我不順眼的緣故。「那他們一直都在哪兒呢?」

  「嗯,應該是去太師府了。太師夫人可喜歡兩位少爺了,夫人身體時常不好,兩位少爺多是太師夫人照管的。」

  我點點頭,表示明瞭。見書房已在不遠處,便不再與綠意閒聊。

  書房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人——魁梧男。

  那人見到我,微笑著有禮道:「小姐來了。」並向柳元慶通報道:「老爺,小姐來了。」

  「呵呵,清兒來了啊,快進來吧。」我正處於石化中,聽到義父的聲音,忙驚醒道,「是。」

  進門時,路過魁梧男身旁,瞥了他一眼,沒錯啊,是他,怎麼又轉性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難道他有雙重人格?這樣倒是很有趣呢!

  柳元慶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向我,一楞,「清兒這是怎麼了,臉色如此差?」

  嚴厲地看向綠意,「綠意,你是怎麼服侍小姐的?」

  綠意一顫,跪倒在地,「老爺,是奴婢照顧不周,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義父,這不關綠意的事。」我趕忙為綠意求情,「是,是……」我聲音有些哽咽。

  「清兒,對義父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嗎?」面前的柳元慶儼然是一個慈父。

  「清兒昨夜,忽然想起了母親。」

  柳元慶聞言面色僵硬,但又馬上恢復如常,「原來如此啊。」

  「義父,清兒想到廟中為母親上香。」

  「嗯,如此也好,帶些人護著,你一人出門,為父還真有些不放心呢!」

  「義父,讓人送清兒過去就好,佛門乃清靜之地,人多了反而不好,有綠意陪著就可以了。」笑話,帶著一幫人,我怎麼去逛街?怎麼去聽八卦?

  「清兒想得周到,就如清兒所言吧。記得去賬房領些銀兩。」

  「是,義父。」我頓時轉悲為喜,告退出了書房。

  「小姐慢走!」魁梧男道。

  我笑著點頭。還真是不習慣這麼有禮的魁梧男。

  我帶著綠意準備出門。

  快到大門時,迎面進來一人,風塵僕僕。

  「小姐,您怎麼不走了?」沒有回答,綠意又喊了聲,「小姐!」

  「嗯?什麼?」我視線緊盯著已經從我面前走到我身後的人,那人只是一直往府內走去,身旁路過的人,似乎都是空氣。

  「他,他剛剛不是還在義父書房門口麼?怎麼這會兒從外面進來,似乎還趕了很多路?」 最重要的是,他又轉性了。這魁梧男一天要變身幾次?我滿心好奇。

  「哦,小姐,您是說勇護衛啊,勇護衛只是不愛說話,人還是很好的。」

  我當然知道那是勇護衛,別院的福伯曾這麼叫他。人好,我是沒覺得,不過倒也不壞。但是他的不愛說話,我是深有體會,問題是,「他,剛剛不是還在書房嗎?」

  「沒有啊,那個是浩護衛呀!」

  「浩護衛?他們,是兩個人?」魁梧男一共有兩個?

  「勇護衛和浩護衛是雙胞兄弟,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呢。」

  「是一模一樣!」除了,一個恭敬有禮,一個可以和石頭拜把子。

  我終於明白了!可是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還以為遇到了一個有雙重人格的,結果根本就是兩個人。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7:35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1 20:20 編輯

【5.出府進香】

  一路上,綠意就在我耳邊不停地說,勇護衛人怎麼怎麼好,浩護衛又是怎麼怎麼地隨和有禮。要不是我知道綠意幾乎是見誰都說是好人,當然我那義母除外,我準會以為這小丫頭春心大動了呢!

  我揭起車簾一角,看著那繁華的街市,忙碌的路人。

  中國歷史上最繁華的唐朝,那皇城的景象也不過就是這般了吧。

  京都的繁華,百姓的富庶真是大大超出我的意料。

  「怎麼停了下來?」馬車才走了不多久,不會這麼快就到寺廟了吧?撩起門簾,天,面前人影傳動,華麗的馬車,精美的坐轎,把這條還算開闊的道路堵得水洩不通。

  「車伕,去看看怎麼回事?」綠意對車伕道。

  「綠意姑娘,聽人說今天集芳閣有大事。」過來一會兒,車伕回話道。

  集芳閣?不就是京都一絕的輕煙姑娘所在的青樓。「什麼大事?」什麼事會有這樣的場面?那些車轎的主人都不是些等閒之輩。

  「今天輕煙姑娘將由無影姑娘伴奏獻舞。兩位姑娘聯手獻藝,這可是頭一朝啊!」車伕激動地回答。

  原來如此,難怪會有如此陣仗?京都二絕聯手獻藝,出現這樣的境況也就不稀奇了。我一出門就遇上這等幸事,似乎運氣不錯呢!可是,在青樓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定,比如說,重要的歌舞曲藝表演,都會在晚間進行。難道京都的青樓不是這樣的?

  「兩位姑娘何時會出來獻藝?」我問。

  「回小姐,兩位姑娘酉時(下午 5 時正至下午 7 時正)會出現。」

  酉時?似乎有些晚呢!這些達官貴人倒是清閒,這麼早就等在集芳閣了。

  「進香不能誤了時辰,車伕改道吧。」我淡淡地說。

  「是。」車伕領命調轉馬車。

  「哎!」綠意一歎氣,一臉失望。

  「怎麼了?」

  「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小姐難道都不好奇嗎?」

  「我好奇呀!」我想也不想地道。我是真的好奇,尤其是那個神秘的無影,真想看看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奇女子。

  「那小姐怎麼都不停下來看看,還催著車伕快些趕路?」

  「我說綠意姑娘啊,你沒聽見車伕說,兩位美人要酉時才出現嗎?而現在才剛到巳 (上午 9 時正至上午11時正 )而已。況且,你家小姐我,今天是出來進香的,不是來遊玩的!」

  「對噢。」綠意恍然大悟的表情真讓我頭疼不已。

  我下了馬車,等在車旁。綠意到不遠處買香燭紙錢了。

  「綠意回來後,你就駕著車回府吧,不用在此候著了。」我對車伕道。

  「可是,小姐……」

  「我會在廟中待很久,」車伕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我自會與綠意回府的,你聽命就是。」語氣是不容違抗的強硬,教習嬤嬤那些個非人訓練可不是白訓的!

  車伕被我唬得一楞一楞地,見綠意已回到我身邊,馬上駕著車走了。

  「小姐,您讓車伕走了,我們到時怎麼回府?」綠意看著遠去的馬車好不憂心。

  「出門時,你去忠管家那裡領了多少銀子?」

  「因為是老爺特別交待的,所以有三百兩,小姐。」綠意顯然有些跟不上我的思維,過了好久大腦才轉過彎來。

  「嗯,有銀子,你還怕回不去嗎?」我說著,接過綠意手中裝著香燭的籃子,「我記得剛才在那邊的街角處有間織錦鋪子,那裡有成衣賣嗎?」

  「有的,那是錦繡訪,在京都有好多鋪子,裡面的成衣可好了。」

  「那你就照我們兩人的身材,買兩套男裝。」綠意吸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被我阻止道,「別問了,到時你就知道了。我先進廟了,你買好後到寺中正殿找我。」

  寺廟名為慈恩寺,廟宇不大卻香火鼎盛。綠意說,慈恩寺的菩薩十分靈驗,尤其是姻緣佛,幾乎是百試百靈,還一個勁地說服我去拜拜。

  正殿之中,只供奉著三座金身佛像,香客很多,卻很安靜,都在虔誠的膜拜著。三座佛像分別是觀世佛,觀世間百態之佛;懲戒佛,懲世間惡人之佛;姻緣佛,管世間姻緣之佛。由於,與中國的佛像截然不同,我根本沒法區分,便每一座都拜了。最後一座佛像猶為慈眉善目,我拜後跪在金佛面前,竟看著那雙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金眼入了神。直到有位師父過來提醒,才如夢初醒般起身。

  「小姐剛才看的是姻緣佛。」那位大師對我道。

  「難怪看著如此慈祥呢!」如果綠意知道我拜姻緣佛拜得這麼入神,一定高興死了。

  「金佛是不可用俗眼褻瀆的。」

  「啊!」大師的話讓我一驚,我趕緊賠禮,「抱歉大師,我,我不知道這樣。」

  「呵呵,不知者無罪。佛心慈悲,小姐不必在意。」大師安慰我,「況且,這是佛緣也說不定。」

  「真的很抱歉,師父。對了,大師,您知道住持師父在哪兒嗎?」

  「小姐有事?」

  「嗯,我想請求住持讓我為先母在此捐個牌位。」

  「呵呵呵呵……」大師笑著,「老僧與小姐有緣,應小姐所請,小姐請隨老僧來。」

  「大師便是主持!」我驚道。

  大師父笑答:「老僧法號入塵。」

  「入塵大師有禮了。」我雙手合十,彎腰行禮。

  入塵大師帶我繞過迴廊,進入一間威嚴的大殿,門外還有兩位僧人把守。

  跨入大殿,濃郁的香燭之氣撲面而來,眾多牌位整齊有序地排列著,前方香爐中香火不斷。牌位之上除了所供之人的姓名再無其他。這真是奇怪,一般牌位上不都會寫些表示此人身份的碑文嗎?

  而且這種排場會不會需要捐很多香油錢?我除了母親給的五百兩銀票,可就再沒其他了。

  「小姐不必憂慮,」大師似知道我心中所想,「佛心慈悲,小姐只需多以眾生為念即可,無需另外供奉。」

  「大師,您的意思我不明白。」多以眾生為念,那該是皇帝老兒和他那些個大臣的事,與我何干?

  大師但笑不語。

  一切事宜安排妥當,我便回到正殿。卻怎麼都找不到綠意那丫頭?不會是被人給拐走了吧?

  「這位小姐請留步!」感覺身後有人在叫我,回頭一看,竟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

  「老先生是在喚小女嗎?」

  老者卻是不答,看著我的眼眸忽而一亮,繼而皺起了眉,喃喃道,「怪哉,怪哉。」

  「小姐,您怎麼在這兒,讓綠意好找。」我剛想問老者話中之意,綠意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老先生,小女孩有事,先告辭了。」見老者沒有反應,只當是一個怪人,拉著綠意走了。

  我所不知的是,我走後,入塵大師笑意盈盈地來到老者身旁。「鶴老,如何,老僧可有失言?」

  「此女命相極貴,卻不是龍鳳之相;只一區區女子,卻有扭轉乾坤之力。當真怪哉,怪哉!」老者依舊自顧自地低喃。

  「呵呵,恐怕是與此女的姻緣有關吶!」入塵大師看著我消失的方向緩緩道。

  而那位老者,原來就是江湖傳說的神卦之人——童鶴老人。

  「小姐,我們這一身男裝的,要去哪兒啊?」

  我興致勃勃地看著街市兩旁的小攤、店舖。原來古時的街上是這樣的,真的與古裝電視裡的差不多呢!就是品種更加繁多精美而已。

  「都快接近正午了,你不餓嗎?」我在欣賞之餘,好心的為綠意解答。

  「嗯,好餓呢,小姐。」

  「這不就是了,最熱鬧的酒樓在哪裡,快帶路吧。」

  「哦,京都生意最好的是醉仙樓。可是離這兒可遠了。」

  「雇輛馬車吧。」一路過來,就發現街上馬車極多,常是有人攔下一輛就能上去,所以我猜那馬車就相當於現代的三輪車,專供路人乘坐。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綠意很快就攔下一輛。

  昨日一夜沒睡好,現在開始有些累了,我交代綠意快到時再叫我,靠著綠意打起了瞌睡。

  睡夢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金色眼睛,我直直地盯著那隻眼睛,一眨不眨。那眼睛似乎是有著特別的魔力,吸引我不斷向它靠近。就在我伸手觸碰巨眼之時,伸出的手猛地被人拽住。那人身材修長,長髮飄逸,但我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小姐,小姐。」身後傳來綠意的叫喚,我一轉身,所有的夢境便消失了。眼前是一臉焦急的綠意,「小姐,您沒事吧?奴婢怎麼喚您都不醒。」

  「嗯,沒事,只是做了個夢。」我淡淡一笑,心中卻覺得這夢甚是怪異,「到了嗎?」

  「到了好一會兒了。」

  我們下了車,向醉仙樓一看,裡面果然是人滿為患。

  「小,」我警告地看了綠意一眼,「公子,這裡人這麼多了,我們坐哪兒呀?不如換一家吧?」

  「就這裡了,本公子餓了,不想再走了。」說著跨進醉仙樓。

  「這位小公子,真是不巧,本店已客滿了。」

  「小二哥,我是特意趕來這裡的,你就幫我安排個位子吧!」我一臉央求地看著小二。

  「這,好吧。只是要委屈小公子與人同桌,不知……」

  「呵呵,無妨,無妨。」

  「公子。」綠意拉著我的衣袖,乞求我走人。

  我把袖子一抽,跟著小二走,綠意無奈只得跟著。

  我一如平常,津津有味地吃著酒菜,這裡的菜餚,味道還真是不錯。

  綠意緊緊地挨著我,猛扒著碗中的白飯,卻不見她擡頭夾菜。各位千萬別誤會,我可沒有虐待她,只是與我們同桌的年輕男子臉上有一條蜈蚣般的傷疤,橫跨在那人臉上。他嘴巴一動,那蜈蚣就好像活了般在他臉上扭動。綠意大概怕見到了有礙食慾,所以只是低頭扒飯。我偶爾會好心地為綠意夾些菜到她的碗中。說來還真是虧了這條蜈蚣,要不我們連與人合桌吃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時縱觀酒樓,只有這個男子一人霸著一張桌子。小二把我帶到桌旁,小心地向正在低頭吃飯的男子道,「這位公子,有位小公子想與您同桌,不知公子答應與否?」

  那人沒有回答。當時我想,這人真拽!但依舊有禮道,「這位大哥,我是慕名而來的醉仙樓,望這位大哥行個方便。」一句話說得要多恭敬有多恭敬,都感覺自己像個要飯的了。

  那人終於緩緩地擡頭面向我,面無表情道,「隨便!」

  我看著他那條活似蜈蚣的傷疤,一楞。天,這傷口是誰縫合的,簡直太有藝術性了。我在那裡莫名的興奮,而綠意差不多整個人都靠在了我身上。我乘綠意還勉強站得穩,先把她扶到凳子上。對小二道,「上幾個清淡點的小菜,來碗飯,一壺酒。」

  「好勒∼」小二眉開眼笑的離開。

  「不好意思,這位大哥,打擾了。」我笑著向男子致歉,然後坐在綠意身旁,讓綠意有所支撐,不要倒下。

  男子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低頭繼續吃飯。

  我心情極佳地看著男子臉上的蜈蚣跳舞。從這條蜈蚣上不難看出,當時這人的傷勢有多重,且不論救回此人有多不易,單論那縫合的技術,幾乎可以與現代的縫合技術媲美。到底是誰救的他?

  「看夠了沒有?」男子以極其不悅的聲音問道。

  「呵呵,呵呵,真是抱歉,我只是驚訝於那位救公子之人的醫術,別無他意,真的別無他意。」

  男子聽罷怒氣漸消,疑惑道,「救我的人?」忽而又如恍然大悟般,咬牙切齒道:「他,的確是位『高人』!」

  這下我是有點懵了,這個一般人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該感激涕零的嗎?我不再關注那條蜈蚣,開始專心用膳。

  男子吃完,抱拳道:「告辭!」便出了醉仙樓。一下子,樓內喧嘩了起來。敢情剛才大家這麼專心的吃飯都是被那條蜈蚣嚇的?!

  我吃完飯,便點了壺茶,悠閒地品起茶來。醉仙樓的茶,也是不錯的。

  綠意終於從恐懼狀態回魂,「小,小公子,您怎麼都不怕呀?」綠意差點又叫錯了。

  「挺好看的,沒什麼可怕的。」我可是學中醫的,這蜈蚣可是上好的中藥材,要是真能找到這麼大條蜈蚣,我還不放鞭炮慶祝?

  「好,好看?」綠意驚恐地沈浸在我那特別的評語中。

  「嘿,你說皇帝到底會立誰為太子呢?」樓中有人開始談論大事了。大武皇朝民風開放,談論政事並不違法。

  「這可說不好,不過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六皇子和十三皇子了麼?」

  「前些時候就說雪柔公主要招風大人為駙馬,這怎麼還沒有動靜?」一邊的要事還沒討論完,另一邊的八卦新聞也開鑼了。

  「還不就是那風大人不同意。公主又不讓皇上賜婚,說是非得要大人親自提親。」

  ……

  整整一個下午,都坐在醉仙樓聽人們瞎侃,但是收穫頗豐。結了帳,帶著早已焦急不已的綠意準備回府。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8:00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1 20:19 編輯

【6.神秘無影】

  走了一會兒,拐了個彎,眼前又是那條水洩不通的道路。

  「集芳閣就在醉仙樓不遠處?」

  「是的,公子。」

  「現在是什麼時辰?」

  「快酉時了。」

  「那先不回府了。」

  「什麼!」綠意幾乎是失聲尖叫,「公子,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

  「輕煙和無影就要出現了,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綠意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又道,「是你說的!」

  「好了,走吧!」我拖著已經喪失發言權的綠意擠進人群。

  眼看集芳閣的大門就在眼前,兩個大漢攔住了我們。

  「為什麼不讓進?」我氣憤道。

  兩個大漢打量著我,並不答話。

  「喲,這是哪家的公子呀,長得如此俊俏?」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搖著香扇緩步而來。

  「這,這是集芳閣的媽媽嗎,怎麼像是位姐姐。」我故作驚詫道。

  老鴇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小公子的嘴可真甜。」

  「姐姐,他們不讓進,我又不是沒錢,為什麼不讓進?」我拉著老鴇撒嬌,反正在外人眼裡我現在就是個小毛孩。

  「呵呵,小公子啊,這不讓進是為你好,你還小吶,這地方可不該來。」老鴇語重心長道,這有品味的青樓,連老鴇都不同啊。

  「公子,我們回去吧。」綠意勸道。我只當作沒聽見。

  「可是,可是,我好想見見輕煙姐姐和無影姐姐啊。」眼中淚水就要決堤。

  老鴇看著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行,行,你只要有五百兩,我就讓你進去。」

  五百兩?那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但是為了看看神秘的無影,我從衣內摸出銀票遞給老鴇。心痛得快窒息了,我的銀票!

  我剛拉帶著綠意要進去,老鴇攔住了我,「姐姐,你說了有五百兩就讓我進去的。」

  「沒錯!可是我只說讓你進去,並沒有說他。」說著看向綠意。

  「公子,我們就回去吧。」綠意趁機使勁勸我。

  「你去醉仙樓等我,我半個時辰後,去那裡找你。」說著,撇下綠意,獨自進了集芳閣。

  我才剛踏入正堂,就聽見外面有人笑道,「哈哈哈,柳大人,沒想到你也來了。」我聽得心中一驚,不會這麼巧吧。

  「呵呵,如此盛事,柳某怎能缺席呢!」那聲音不是柳元慶是誰?

  我急得心中直打鼓,這裡的貴人可都是有座位有美人的,我一個人站著,不是等著讓他看到麼?於是趕忙往樓上奔去。

  緊張地注視著門口,果然是柳元慶與幾位同僚,後面還跟著不知道是魁梧男勇還是魁梧男浩。

  柳元慶忙著與眾人寒暄,魁梧男似乎有擡頭的趨勢,我趕忙一轉身,推門進入身後的房間。

  房內點著蠟燭,卻似乎沒有人。我打量著四周,房間內掛著層層白色輕紗,窗子開著,微風吹來,在燭光映照下輕紗翩翩舞動,美得似真似幻。

  我撥開紗幔,走直窗邊,天色微暗,但是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還沒有褪色,如血般鮮艷欲滴。

  「小公子進來竟是來欣賞夕陽的,奴家竟比不過這夕陽,真讓人傷心吶!」略略沙啞的柔美之聲突然自我身後響起,驚得我趕忙轉身。

  我該怎樣形容眼前的女子?

  用天地萬物為之失色是否可以形容出她的美?

  修長曼妙的身體,包裹在層層白紗所制的衣裙之中,漆黑如墨的長髮,沒有任何束縛,隨意的灑落在身後。裙擺之下,一雙玉足若隱若現。

  狹長的丹鳳眼,含著笑意。黑色的眼眸,似一泓無底的深潭,望不到底,吸引著想要一窺究竟的人。薄而性感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揚。

  美,是的,很美。但是那不是重點。她渾身散發著一股邪魅之氣,蠱惑著身邊的人,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是無影?」我驚問。一來就能見到無影,真是太好運了。

  聽到我的問話,一絲光芒自她眼中一閃而逝,她的笑容更加燦爛,「呀,這麼小的公子就認識奴家,奴家真是太高興了!」說著,向我靠近。

  我頓覺一股壓迫感襲面而來,不住地向後退去。「你,你,你別過來了。」眼看我已經被逼至牆角,而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伸出手抵住對方。咦?咦?這手感怎麼這麼柔軟?我微睜緊閉的雙眼,那個,那個,我的手正好放在她的胸前。擡頭,看向她的臉,表情僵硬,面色不善。

  我,我不是故意的。剛想辯解加道歉,門外傳來老鴇甜膩的聲音,「無影呀,眾位大人都等急了呢!你……」門被人推開,老鴇的聲音嘎然而止。

  我們保持著曖昧的姿勢,一齊望向門口的老鴇。

  「我似乎說過,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冷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出去!」

  老鴇二話不說,退出去,把門牢牢地關好。

  這是美女嗎?似乎更像惡女!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人似乎很恐怖,我還是趕快道歉走人比較好。

  「小公子這麼俊俏,奴家歡喜還來不及呢!」可是為什麼我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歡喜的表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公子為什麼這麼傷奴家的心?」說著哀怨地看著我,繼而話鋒一轉,「好吧,如果小公子可以證明剛才不是故意的,奴家就不怪小公子了。」

  證明?這個要怎麼證明啊?那個,除非……算了,我豁出去了,「因為我也是女的,你有的我也有,我不用摸你的,要摸摸自己的就可以了!」心一橫,眼一閉,嗓門一開,就這麼喊了出來。問題是我喊的,都是些什麼白癡話啊?「那個,就是說我也是女的。」小心翼翼地又解釋了一遍。

  「小公子,你,你……」咦,這聲音怎麼有些哽咽?

  「唉呀,你別哭啊!」美女潸然淚下,讓我充滿罪惡感。「我說的是真的!」

  一雙美麗的淚眼,直直地盯著我的胸部,然後看向我的眼睛,她裡面寫滿了三個字——你騙我!

  拜託,我現在的身體只有十三歲,你指望我的胸部要有多大!

  「你自己摸!」我擡頭挺胸,一幅英勇就義的模樣。可不就是英勇就義嗎?雖然她也是個女的,但有……唉,我的清白啊∼∼

  「真的!」美眸中哪還有淚水的影子,活似兩顆閃閃發亮的夜明珠。

  這是美女嗎?為什麼我感覺自己遇到了惡女、邪女、魔女,「三女」的集合體!我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一雙如白玉般的手,沒有普通女子的纖細,卻尤其的修長漂亮,爬上了我的胸脯。

  過了N久以後,

  「真的,真的有誒,好像兩顆小籠包噢!」某人發出了確定地感慨,笑靨如花。

  小籠包,這裡也有小籠包嗎?我怎麼沒有吃到過?我最愛吃小籠包了……

  停!我終於從白癡狀態回神,低頭看著那雙還在蹂躪我胸部的玉手,「你到底摸夠了沒有?」

  某人委屈地看著我,淚眼婆娑,「我,我就是,從沒見過這麼小的胸,覺得好奇嘛。」

  我偷瞄著她那可以媲美珠穆朗瑪峰的胸部,心想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但是,MD!我難道花了五百兩就是為了讓人來摸我胸部的?

  「才五百兩,我難道就值這麼點銀子?」

  原來我不知不覺把話說出了口。

  「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那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啊,以後我就沒有錢買東西了。」除非去當首飾。

  「唉呀,」某人驚道,似乎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你以後不就不能來看我了!我難得這麼喜歡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不行!」

  來看你?哼,省省吧,我又不是受虐狂,也不是女同志,對女人沒性趣,絕對沒性趣!!!

  無影急急忙忙地轉身,走到屏風之後,一陣西裡索羅的聲響,手上拽著一疊薄薄的紙,回到我身旁,「那,給你。」說著塞到我的手中。

  什麼?我低頭一看,哇,是銀票,還是一疊銀票!頓時心花怒放,有錢了,等等,她給我錢幹什麼,疑惑地擡頭。

  「記住噢,一定要來看我哦,不然……」她風情萬種地笑著,卻讓我毛骨悚然。

  啪啪,她輕輕一拍手,一個婢女出現在她身後,「送她離開。」

  「是。」婢女面無表情地抱起我,從窗戶一躍而下。我只覺自己是在空中飛翔,當我回神,竟已站在醉仙樓門口。

  「小,公子,你總算回來了,我都急死了。」綠意一見我,便從樓內衝了出來。「公子,您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那個婢女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公子,我們快回去吧。」

  「小姐,您怎麼去了這麼久,快一個時辰了,您知道綠意多擔心嗎?」綠意邊給我搓背,邊不停地說教,「要是讓老爺知道您去了那種地方,不知道要怎麼生氣呢!」

  去了趟集芳閣,身上的脂粉氣極其濃重,即使換了衣服,還是隱約能聞出來,所以一回來,就讓綠意給我沐浴更衣。

  「還好老爺今天外出了,夫人又因為少爺們回府,沒空搭理我們,要不我們就慘了。小姐,您以後千萬別再去那種地方了!」

  「綠意,不要再用『那種地方』來形容集芳閣。」我知道綠意不是有意的,而是所有的人對青樓總是會有不同的偏見,但是我就是不喜歡聽這四個字,我曾生活在青樓,我知道那些女子的生活是多麼艱辛,多麼無奈。

  「是的,小姐。但是……」綠意似乎還想繼續,我趕忙阻止,「好了,我知道了。去把我的衣服拿來吧,真涼呢。」

  「啊,小姐,您覺得冷?我馬上去拿衣服讓您換上。」

  「一千兩,兩千兩,三千兩,四千兩,五千兩,七千兩,久千兩,一萬一千兩,一萬三千兩,一萬八千兩,兩萬三千兩……」數銀票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手中還剩的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我實在不得不懷疑,這些銀票是不是假的!

  無影一共給了我十二張銀票,最小的面額一千,最大的一萬,一共有三萬三千兩。如果這些銀票是真的,那麼就是說她很有錢,非常有錢,超乎想像地有錢,若這樣她還要賣藝做什麼?如果這些是假的,那麼就好解釋多了,這個人就是很無聊,在耍我。

  「小姐!您,您怎麼有這麼多銀票?」綠意端著夜宵進房,看見我手中一疊銀票,頓時驚呼。

  「噓,小聲點,你想讓全府的人都知道嗎?」我警告道。

  「綠意快過來幫我看看,這些銀票是不是真的。」我一直以來都與水芙蓉生活得很清苦,很少有銀票,更沒見過這麼大額的。

  「是真的。」綠意只瞄了一眼,就肯定地說。

  「你都沒仔細看呢!」我不滿意綠意這麼隨意的回答。

  「小姐,您看這個,」綠意指著銀票右下角一個怪異的圖案,「這個是京都最大的錢莊富貴樓的標記,沒人敢冒充的。那個,小姐您哪來這麼多銀票?」我覺得綠意更想問的是:這銀票是不是你偷的。

  「別人給的!」我解釋道。

  「給的?小姐……」

  「好了好了,我好累啊,快讓我休息吧。」我邊說邊推著綠意往門口走去,隨便把宵夜塞回綠意手中,「這個你來解決。」

  「記得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見綠意點頭,把她推出門外,關上大門。呼。耳邊清靜了。

  我把銀票與我的那些毒藥藏在了一起,確定安放妥當,才息了蠟燭,上床睡覺。

  本以為昨天沒有睡好,現在一定一倒下就能睡著,但是卻根本不是這樣。

  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在我腦中迴旋。

  今天遇到的人,慈恩寺的入塵住持,仙風道骨的老者,臉上有蜈蚣的男子,以及那個無影,個個都奇怪的很。尤其是那個無影,錢這麼多,婢女的身手又這麼好,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好像還是不要與她有太多牽扯比較好。但是她給我那些銀票是要我去看她的呀,如果我私吞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一想起她,那雙魅惑人心的眼睛赫然出現在我腦海,我渾身一顫。因為太美,太吸引人,所以讓人覺得可怕。

  我猛地搖頭,把影像甩出腦海。不要再想這個無影了,也不要再與她見面,這人太危險了。人,畢竟是一種動物,遇到危險的事物,會本能地去逃避。但是至於那些銀票麼,呵呵呵呵,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是她自己要給的,那我就好好收著吧!用到它們的時候,會越來越近的。

  好了,好了,我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些沒用的了,還是正事要緊。

  今天在醉仙樓的收穫可是非常豐厚的。

  朝堂之中基本上分為兩股勢力,分別以劉相國和蘭太師為首。本來兩股勢力相互牽制,在朝堂上除了政見上有些小分歧外,也算是相安無事。但是自從傳言皇帝有意立蘭妃所生的十三王子為太子後,兩股勢力的競爭就變得白熱化起來。蘭太師當然是支持自己的外孫,而劉相國則支持由前皇后所生的六皇子為太子。此外,朝堂之中還有一些觀望人士,比如說皇帝的同胞兄弟安王爺,皇帝的叔父歧王爺,就是那日讚我琴技好的老者,以及一些品級比較低,沒有多少影響力的官員。所以事實上,到底哪方勢力會略勝一籌,其實就在於兩位王爺的態度。歧王爺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兩方都交好,卻又都不熟絡。而我終於明白,那日為什麼柳元慶對於我取悅了這位王爺顯得那麼高興,事後不斷地誇我。

  至於那位安王爺,我敢肯定他一定會支持劉相國,不僅因為他與劉相國一直交好,還因為他的愛女雪柔公主。至於原因麼,就要牽扯到另外一個八卦新聞了。至此,我認為,如果蘭太師他們無法得到歧王爺的支持,那麼這太子,一定會是六皇子。

  柳元慶是蘭太師的女婿,不管他是甘願還是無奈,肯定站在蘭太師這邊。 我現在成了他的義女,被迫與他站於一線。帝位之爭,是一個血酬遊戲,輸的一方往往會是這場遊戲的犧牲品。如果蘭太師敗,那麼,柳元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吧?

  那我到底該希望哪方勝呢?

  頭有些隱隱作痛,看來我是真的累了。

  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你真的該睡了。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9:09

【7.兩人被罰】

  綠意說,昨日柳元慶很晚才回的府。我那義母,為這個與他狠狠地吵了一架,說他不在意自己的兒子。那是啊,見兒子有的是時間,可是京都二絕同時獻藝,那可不是天天能見的,若我是他,也會選擇去看美人的。

  話說回來,這柳元慶人前光鮮,人後過得還真是不怎麼樣。一般女子,哪敢在丈夫面前放肆,可是我那義母從小養尊處優,他柳元慶能有今天的官位,多半還是她父親的緣故,所以她再如何地鬧變扭,他也只能由著她了。呵呵,這就是攀龍附鳳的後果了!

  「小姐,您在笑什麼?」綠意正在為我梳妝。我已經習慣了,那種濃妝艷抹滿頭飾品的老鴇形象了,也就不再向綠意要求給我的頭減刑了。

  「在想我會不會掉到一隻金龜呢。」我隨意的調侃著。

  「小姐,世上有金龜的嗎?那一定很貴重,很稀有了?」這裡沒有金龜婿一說,我差點就忘了呢。

  「貴重?也許是吧。但是稀有,就不見得了。」有錢有地位的男人,在這京都,還真不是什麼稀有動物,幾乎遍地都是啊。

  「是嗎?奴婢就從沒見過,也沒聽人提過。」綠意一副很遺憾的表情。

  「小姐!」門外忽然有人喚道。

  「什麼事?」

  「老爺請您去書房。」

  「好,就說我馬上過去。」這一大早的,柳元慶找我做什麼?

  「今天義父不用早朝嗎?」我邊走邊奇怪地問著綠意。

  「小姐忘了?今天是中浣日,老爺不用早朝。」綠意提醒我。

  對啊,我還真是忘了。朝中官員每10日放一次假,即每月放假三天,分上旬、中旬、下旬,分別叫做上浣、中浣、下浣。

  可是到底有什麼事,得這麼早就叫我過去,我早膳還沒用過,都有些餓了,早知道昨晚就把夜宵吃了。

  書房門口,兩個魁梧男充當著門神,一左一右地站著,臉上表情都很嚴肅。以至於我分不出哪個是勇護衛,哪個是浩護衛。

  「老爺,小姐到了。」左邊那個道。嗯,這下我知道了,這個肯定是浩護衛了。

  「綠意姑娘請在門外候者。」我剛想帶著綠意進去,浩護衛便攔住了綠意。我向綠意點點頭,獨自跨門而入。

  進門時,魁梧男似乎神色怪異地瞟了我一眼,讓我覺得非常詭異!

  我進門,擡頭一看,頓時傻眼。

  柳元慶坐於書桌之後,他夫人蘭馨坐於一旁。柳元慶表情嚴肅,不苟言笑。那蘭馨則是一臉得意的表情。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義父,義母,早安。」我鎮定地請安。

  「嗯。」

  兩人淡淡一應。他們排練過了嗎?

  「昨日,聽說你去為生母上香了,呵呵,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呢!」蘭馨先開口道。

  「回義母,我昨日去了,慈恩寺。」我小心地答道。

  「去拜了一整日的佛,可真是辛苦啊。」她話中有話地說道。

  「昨日,你去了哪裡?」柳元慶終於出聲,話語中含著怒氣。

  「我,我,」看情況,昨天的事他們都知道了,那麼就只能爭取寬大處理了!我說著跪了下來,雙眼含淚地擡頭看向柳元慶,「義父,清兒知錯了,清兒不該擅自著男裝出遊。請義父,義母懲罰。」

  「那你說說,你去了哪裡?」柳元慶似怒氣稍減。

  「我,去了醉仙樓。」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去集芳閣的事也說了,瞥見蘭馨似乎又要動口了,便繼續道,「還有,還有集芳閣。」

  彭!柳元慶狠狠地一拍書桌,都快把我的耳朵給震了。那蘭馨身子也是一顫,似乎也有些怕,難道這是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火?也是,他柳元慶敢對他夫人發這麼大火麼?

  「你,你,你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他憤怒地質問我,「那是你該去的地方嗎,啊?」

  「有些人啊,生而下賤。」蘭馨趁機煽風點火,意有所指地道。

  「你給我閉嘴!」我剛想反駁,柳元慶向蘭馨怒吼。

  呵呵,原來是有人踩道他的痛處了。好了,那我就省事了。

  顯然,柳元慶從沒有這麼跟蘭馨說過話,蘭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居然敢吼我?」哭著跑出了書房。

  柳元慶頓時又急又惱。

  這時,我已乖乖地低下了頭,好戲看完了,似乎該來我的悲情戲了。

  「你,給我跪在這裡,沒我的命令,不準起來。」說著急急忙忙出去,「勇,給我好好地看著。」

  待柳元慶走遠,綠意進來跪倒我身邊問道,「小姐,怎麼回事?老爺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夫人又……」

  「別問了,你下去吧,該幹嘛,幹嘛去,這兒沒你的事。」此刻我不想見她,真的,不想見她。

  「小姐!」

  「我命令你,現在下去!」我的語氣有些寒冷。

  「是。」綠意含著淚,跑了出去 。

  是啊,我似乎從未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也許我傷到她了。

  也許這於她無關,會不會是她說的?但是如果她真是蘭馨安插在我身邊的人,那麼蘭馨應該會要她做些更有意義的事吧?

  又也許,她根本與蘭馨無關,只是我無端的猜測而已。

  我跪坐在小腿之上,低低一歎。這樣不停的猜測,活得真有些累呀。

  但是,不管怎樣,從今天的事看來,我的行蹤,都在蘭馨的監視之下。看來以後還得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不能再讓她逮到機會害我。

  感覺背後有些發毛,轉過頭,一看,是那顆奉命看著我的石頭(由於有兩個魁梧男,我被迫給他取了個別號)。今天的石頭,似乎比平時像人一些。但是他那是什麼眼神?同情?

  「我並不可憐,只是做錯了事。」對,就是錯在不該這麼不謹慎。我淡淡地說。言下之意,麻煩你收起那副人性化的表情。我還是比較習慣他那千年不變的石頭表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但是,還是謝謝你,沒有在那裡揭穿我。」那個集芳閣的魁梧男一定是他,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所以我剛才進去的時候,才會詭異地瞟了我一眼。

  他聽後,沒有任何表情,也沒說任何話,緩緩地移開了眼。對嘛,這樣才比較像石頭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有很久很久了。

  腿早已失去了知覺。

  MD!!!

  我忍不住在心中說起了粗話,這個柳元慶到底要我跪到什麼時候?

  肚子已經感覺不到餓了。可能是太無聊了吧,大腦有些昏昏沈沈的,是快要睡著的感覺。乾脆閉目養神好了。

  「小姐,小姐。」耳邊忽然傳來綠意的地聲呼喚。

  「你,怎麼來了?」很意外,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到門口望了望,然後回到我身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遞到我手中,饅頭還有些溫熱。

  我看著手中的饅頭,低頭不語。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愛吃這個,但是今日廚房沒有備您的午膳,您就將就一下吧。」綠意誤解了我的意思,只當我是不合口味才不吃的。「小姐,您一上午還滴水未進呢,至少吃點吧。綠意可擔心您的身子了。」

  教習嬤嬤曾拿過一本厚厚的柳家家法讓我背,前半部是主子要遵守的家法,後一部分是奴僕遵守的家法,其中有一條便是:主子受罰時,若下人沒有家主的吩咐私自送食物給受罰之人,一旦被發現,杖責三十。

  「好了,我會吃的,你快回去吧。」我掩下所有的情緒,平靜道。

  「那,小姐,綠意先走了。您一定要吃啊。」說著,小心地出去了。她一定很害怕吧?可是,她還是因為擔心我而來了。

  目送綠意離開,回轉頭時正好對上木頭的視線,揚了揚手中的饅頭,「我要吃飯了,你不管嗎?」

  他別開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門外。呵呵,我就是太無聊了,才這麼問問,若他要阻止,就不會讓綠意進來了。

  當我把饅頭消滅乾淨,再回頭時,門外是一個笑盈盈的魁梧男。

  他們什麼時候換的?

  從太陽東昇到西落要多久?

  一個世紀吧!

  我覺得自己足足跪了一個世紀!

  柳元慶在天快完全黑了的時候,終於出現在我面前。

  真是夠狠的!

  「你,可知錯?」柳元慶寒著一張臉問道。

  「清兒知錯了!」我「虛弱」地,「真誠」地道,「清兒下次不敢了。」

  「唉,」他輕輕一歎,「起來吧。為父也是為你好。」

  我是很想起來,但是我真的起不來了啊。跪了一天了,正常人都是站不起來的!

  看我還在地上,他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來人,扶小姐起來。」

  「這半年以內,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踏出臨水軒一步!」

  什麼!我低著頭,在心中哀號,半年,待在一個屋子裡半年,這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可憐兮兮地擡頭看向柳元慶,還沒開口,他就道,「送小姐回房休息。」

  狠,算你狠!我重新低下頭咬牙切齒。

  「小姐,您現在好些了嗎?」綠意用溫溫的布塊敷在我的腿上,一邊還給我小心地揉著。

  「嗯,好多了。」有知覺就好呀,剛才我一直沒有什麼感覺,還真是把我嚇著了,我可不要殘廢!「就這樣吧,扶我過去吃點東西。」

  腳還是不怎麼聽使喚,我便把整個人都靠在綠意身上,我長得還很嬌小,應該不成問題。坐下來的時候,手緊握著綠意的手臂借力。

  絲——綠意發出吃痛的輕呼。

  「怎麼了?」我奇怪地問道。

  「沒,沒什麼,小姐快吃吧。」綠意實在不適合說謊,怎麼看怎麼假。

  「把手伸過來。」

  「小姐!」她把手臂緊緊地藏於身後,退後了一大步。

  看她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活似遇見了色狼。無奈我現在是個行動不便的殘疾人,只能放棄,「好吧,不看就是了。那你總該過來服侍我用膳吧。」

  綠意聽了我的話,安心地過來幫我布菜。

  為什麼這人總是為別人著想,先是她的父母小弟,現在又是我?

  我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揭起她的衣袖。

  天!怎麼會?

  「小姐!」綠意一臉驚慌地看著我。

  「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說!」我揚聲道。

  「小姐,」說著跪在我面前,「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這是應該的。」

  「是我義父罰的?」

  綠意點點頭。也是啊,我都受了這麼重的懲罰,綠意作為我的貼身婢女怎能倖免?是我連累到她了。

  「快起來!」說著拉起她,「你又沒做錯事,跪什麼!」

  「扶我去床邊。」

  「小姐,您不用膳了?」綠意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真是,「餓一會兒,不會死的。你看你腫得這麼厲害,都不會去買些藥來擦擦。」

  我把我自己配的玉凝露拿了出來,這是我配來給自己護膚用的,清涼舒適,有祛疤美容的奇效。

  「你背上也有的吧?把衣服給脫了。」

  「別讓我說第三遍,脫了。」我又不是男的,這麼戒備做什麼?

  在我的淫威下,綠意終於很不情願地開始解扣子。

  雪白的背上,一道道紅腫的鞭痕,觸目驚心,看起來比手臂上的嚴重很多。

  我小心地把玉凝香塗在一道道鞭痕上,手法盡量地輕柔。但是,她那緊拽著衣服的手,經脈突出,告訴了我,這些傷有多麼地痛。

  「小姐,」綠意哽咽道,「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即使是爹娘,也從來沒有過。」

  「傻姑娘!人吶,要學會對自己好,不要老是指望別人。嗯,好了,大功告成。」終於給所有的傷痕都塗上了玉凝香,「幸好,沒有出血,要不留下了疤痕,以後怎麼嫁人。」

  「小姐!」綠意看著我熱淚盈眶,還想說什麼,來不及開口眼淚就淌了下來。

  「你家小姐我還好好地呢,不用這麼早給我哭喪!」

  「小姐,您,您怎麼能這麼說話?」

  「正所謂童言無忌,我還小呢!」唉,十三歲啊,小三寸丁一個,一無是處。

  「再過兩年,您就能嫁人了,不小了。」綠意邊擦眼淚便道。

  對啊,還有兩年,我的動作必須得快點。

  「小姐!」

  「嗯?」

  「您在想什麼?」

  「我啊,在想是在出嫁前把你嫁了呢,還是把你當做我的隨嫁物品?」我調皮道。

  「小姐,綠意不嫁,綠意要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綠意的眼神是這樣堅定,彷彿在說著一個嚴肅的誓言。

  經過了這麼些事,我想我已經實在沒有理由再懷疑綠意了。

  「好,」我看著綠意眼睛道,「我會一直把你帶在身邊!」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19:45

【8.王府之宴】

  「綠意,我好無聊啊∼」不理我。

  「綠意,我好無聊啊∼∼」不理我!

  「綠意,我好無聊啊∼∼∼」還是不理我!

  「綠意,我好無聊啊∼∼∼∼」我再接再厲!

  「綠意,你怎麼不理我?」我忍無可忍,滿眼控訴地轉身看向正在低頭刺繡的綠意。

  「小姐,是您讓我不要理你的。」說完,繼續刺繡。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無聊啊!」

  「那您就彈琴吧!」

  「我彈得手指都痛了。」

  「那就做畫吧。」

  「你沒看見那裡已經有一疊的廢紙了嗎?」

  「那您就……」

  「行了,你還是不要理我了!」我坐回窗邊,繼續發呆。

  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瘋掉的。

  話說,

  第一天,我耐心地在屋內練字。練字可以靜心,提高人的修養。

  第二天,我很有興致地在那畫荷花池,雖然沒有荷花,池裡空蕩蕩的,也還過得去。

  第三天,我開始下棋。綠意不會下,我就只能左手和右手開戰。開始不錯,但是後來有些鬱悶了。但是還是很好地過了一天。

  第四天,我換成彈琴。從中國古曲憶故人、春曉吟、秋長夜、陽關三疊、平沙落雁、漁樵問答到流行歌曲錯了再錯、對調、給不了的幸福、換季、相遇的魔咒……綠意聽得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說好聽。她當然樂,這些歌曲子,相當於是原創了,這裡沒人會這些曲子,我也是第一次彈,她可是第一個聽呢。在綠意滿眼的崇拜下,我又勉強地過了一天。

  第五天,也就是今天上午,我又把這琴棋書畫「溫習」了一遍。但是下午我是真的不想再做這些了。

  六個月,一百八十天,我過了五天。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度過還剩下的一百七十五天。

  我擡頭,瞇著眼,望向天空,拜託你教教我該怎麼辦?

  對了,忽然想到些事情。「綠意,我義父的兩個兒子在府裡了吧?」

  「是的,小姐。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們?」

  「這個……」綠意遲疑著,卻還是開了口,「因為夫人交代了,少爺們不能來臨水軒。如果下人們沒看好兩位少爺,就要逐出柳府。」

  「哼,她是怕我吃了她的兒子還是怎麼著?」我不會連累無辜的,要對付也只會針對柳元慶和你蘭馨。

  「他們多大了?」

  「大少爺十二歲了,二少爺還只有七歲。」

  十二歲?只比水冰清小了一歲。好個柳元慶,他幾乎是一來京都就娶了蘭馨!連相忘的時間都沒用!

  柳元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水芙蓉?她在你的心裡就真的只是個妓女嗎?一夜纏綿過後,就可以輕易拋棄?

  柳元慶,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就算陪上我的一切,也不會讓你好過!

  「小姐,你,你……」綠意看著我的眼神充滿懼意。

  呵呵,是我剛剛的眼神太恐怖了麼?

  「幹什麼?」我甜甜一笑。

  「您,您剛才在想什麼?」

  「在想到底是哪個混蛋害我成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讓我知道,一定要在他的飯菜裡放瀉藥,拉得他手腳發軟,看他還怎麼跟蹤我!」我說的義憤填膺,眼中更是凶相畢露。

  呼,綠意輕呼一口氣,低笑著道,「那人要是真讓小姐抓到了,一定很慘!」

  「沒錯,得罪我的人一定會很慘!」我重又擡頭看向天空,嘴角微揚。

  沒想到,白天如此晴朗,夜間居然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

  別的女子多是害怕打雷閃電的,我卻是最愛看閃電。即使知道閃電形成的原理,依舊覺得神奇,覺得不可思議。在迴廊下站了好久,等回屋時,衣服都有些濕了。

  沒想到只是這樣,我隔日就發起了高燒。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天。

  柳元慶給我請了大夫,他自己也來看了我。我趁著模樣楚楚可憐的時候,向他提了一個要求,他自是點頭答應了。所以,病癒後的日子可以不用這麼無聊了。

  綠意每隔幾天就給我去藏書樓拿書。有書陪伴的日子,即使不能出門,也不至於太難熬。日子一天天過,竟還有一絲愜意。

  天氣已明顯變熱了。

  荷花池中已是荷葉連天,花骨朵也已長出。

  今日,我早早地起床,來到窗邊,希望可以看到荷花初放的那一刻。可是,我竟已錯過。有些遺憾吶,聽人說,荷花初放的那一剎那,才是最美的呢。

  「小姐,您怎麼起得這麼早?」綠意推門而入,看到我已起床,有些驚疑。因為我平日裡都是被綠意拖起來的。

  「想看荷花啊,很美吧?。」我走過去,讓綠意為我梳洗。

  「嗯,但是奴婢聽說,祿王府裡的荷花,那才叫一個美呢!」說著滿臉嚮往,「祿王爺每年都會辦賞花宴,人人都以被王爺邀請為榮吶。」

  「噢?那義父可曾被邀?」

  「有呢,去年有的。」

  不知道今年如何?

  白天才說的柳元慶,晚上他便來了臨水軒。

  柳元慶滿面春光,臉上有說不盡的喜色。

  我為柳元慶斟茶,「義父是遇到什麼喜事了嗎?」

  「呵呵,喜事,喜事啊。」說著又笑了起來,「今日,為父受到了祿王爺的請柬。」

  「呀!」我一副與有榮焉得樣子,「那可真是好事呢,聽綠意說,這請柬可不是人人都拿 得到的,也只有義父這樣的飽學之士,才有如此榮幸。」

  「呵呵,如此說來,清兒也是個飽學之士啊。」

  「義父,您這是在取笑清兒麼?」我假意嗔怒道。

  「若非如此,王爺怎麼也會邀上你呢?」

  「王爺邀我?」我一皺眉,這還真是有些意外呀。

  「王爺對你的琴藝,可是讚賞不絕啊。」柳元慶眉開眼笑,「好好準備準備,明日隨我一同去王府。」

  「是。」正想看看王府裡的荷花呢。

  「明日所見之人都是非凡之人,你要好好表現,切莫出任何差錯。」臨走之時,柳元慶鄭重的警告道。

  恩,看來,我的價值在高昇吶!

  王府果然是王府,跟一般官僚的府第簡直有天壤之別。

  雕欄畫棟,亭台樓閣,比比皆是。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王爺都有此待遇的,這可以說是用皇位換來的。

  話說,當年的先祖皇帝其實是要傳位給這位祿王的。但是,不知因為何事,祿王竟突然失蹤了。先祖皇帝當時十分生氣,便把皇位傳給了祿王的弟兄,當今皇帝的父親。當祿王回來之時,正值壯年的他,竟雙鬢斑白。而先皇只覺是自己奪了祿王的皇位,心中有愧,便對祿王特別優待。也因此,祿王雖不事朝政,在朝堂上卻有著超群的地位。

  此時,祿王正坐於首座,與眾位文人墨客,以及朝中的飽學之士閒談。

  忽而聽人傳報,「安王爺、雪柔公主、劉相國以及風大人到——」兩位八卦新聞的主角竟一齊到來!

  我好奇地隨眾人的視線一齊望去。

  一位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與一位削瘦的老者走在前方。後面是一對青年男女。

  女子身著金絲鑲邊的鵝黃色衣裙,高貴典雅。妝容雖有些艷麗,卻是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了她精緻完美的五官。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明眸中光彩四射,那是戀愛中的少女才會有的眼神。這樣的女子,站在哪裡都會是眾人的焦點。難怪雪柔公主是京都一絕,如此的外貌加上無雙的才智,怎能讓人不讚歎?

  再說她身旁的男子,一襲月白色長袍,玉冠束髮,五官並不出眾,卻依舊讓人不由自主地去注意他。他的唇邊泛著淡淡的笑意,溫文儒雅。可我卻在他的眉宇間窺見一絲絲的孤獨和清冷。他,就是風滿樓,雪柔公主芳心所歸的男子,劉相國最得意的門生。

  兩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的和諧,一個光彩奪目,一個深沈內斂,簡直是絕配。

  可是,如此的佳人,這位風大人為什麼要拒之門外呢?

  寒暄過後,祿王便帶著眾人走向後花園。

  整池的荷花,美不勝收。但是卻無法用「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樣優美的詩句來形容,因為這是整整一池的白荷!

  粉色的荷花雖美,卻是怎麼也比不了白荷的超凡脫俗的。看到潔白無瑕的它們,你才能真正明白什麼叫出淤泥而不染了。

  我看得入神,兀自沈浸在自己的天地裡。竟根本沒有聽他人的言語。直道耳邊傳來柳元慶的叫喚,並在我耳邊低聲道,「王爺在問話?」

  啊?說什麼了?此時,眾人正齊刷刷地看向我。天吶,頭皮有些發麻。我求助地看著柳元慶,但是他只是尷尬地一咳,並不答我。

  「呵呵,想不到柳小姐對本王的白荷如此入迷,不知有何感想?」祿王爺問道。

  「有人曾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今日看了王爺的白荷,真正是感到了荷的清絕,作為花中君子,真是當之無愧。」我努力使自己語氣平和地回著話。卻見眾人一副吃驚的表情,有幾人還在低喃著我話中的句子。

  「好句,好句!」祿王爺不停地讚歎,「柳小姐總是能給本王帶來不小的驚喜啊。但不知此人是誰?」

  「只是位路人,當時聽到他在吟誦,心中頗是喜愛,就一直記在了心裡。」

  「如此人才,竟只是個無名之輩,真是可惜了。」

  「無名之輩,卻也有無名之樂,隨心所欲不是人人都可,王爺何必覺得可惜。」想著自己這些日子猶如籠中之鳥,沒有自由,一時竟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後悔已莫及。

  「小姐的見解真是獨到,小生佩服。」人群中一人緩緩道。那聲音略為低沈,有些沙啞,竟是那日夜間遇到的奇怪男子。

  我循聲望去,原來那人就是風滿樓!此刻他依舊是淡淡地笑著,卻給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覺。到底是哪裡不同了?

  「是啊,」一陣低柔的女聲,「小姐,真是特別。」那語氣,厄,似乎有些怪。明眸中參雜了一股異樣的情緒。

  為什麼我遇到的貴族女人都這麼奇怪?

  祿王爺的後花園稱為百花園,所以當然不止荷花一種。

  百花園佔地一百畝多畝,走走停停,一圈下來,日暮已低沈。祿王爺在園中備了宴,聞著花香,品著美酒佳餚,真如神仙一般。

  那位雪柔公主總是有意無意地瞥向我,弄得我如坐針氈。她不看她的情郎,老看我做什麼?

  我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乾脆逃到荷池邊。誰想祿王爺竟也在那裡。這位主人是何時從席間出來的?

  這位老者年紀不大,卻已是滿頭銀絲。他怔怔地看著白荷,連我來到他身邊喚他都沒察覺。於是,我也就靜靜地站著,不再言語。

  「喝,柳小姐,你是何時來的?老夫都沒察覺呢?」他用了老夫,而不是本王。是不是意味著現在,他只把自己當成一位長者?

  「王爺您都稱自己是老夫了,就不要再叫冰清柳小姐了。」我帶著俏皮笑容道。

  「呵呵呵呵,」他笑得好不開懷,「柳丫頭當真聰慧啊。」

  「王爺在思念故人吧?」

  「你看出了什麼?說說看,看是否真的值得老夫如此誇你!」

  「一位故人,一位酷愛白荷的故人,一位刻骨銘心的故人,一位讓您一夜白髮的故人。他,是個女子吧!」我每說一句,王爺的表情就僵硬一分。我說完後,他看著白荷沈思了起來。

  很久以後道:「柳丫頭,老夫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還是如此稚齡。」他一沈默後,繼續道:「你說得很對,就是少說了一樣,那還是一個被我辜負的女子。」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0:16

【9.禍不單行】

  「你說得很對,就是少說了一樣,那還是一個被我辜負的女子。」王爺望著白荷,眼神迷離,似乎那個女子就在那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子能讓王爺如此掛懷?很好奇,卻沒有問。人,總是要有些秘密才算完整。

  「哈哈哈……」一爽朗的笑聲自我們身後響起,「皇叔,您這主人怎能把我們這些客人晾在一旁,自己卻在此欣賞美景?」原來是那位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安王爺。

  「呵呵,是本王疏忽,本王疏忽。」祿王爺臉上堆著笑容,哪還有什麼淒迷的神色。與安王一齊向眾賓客走去。

  「柳小姐,」王爺走了不久,那個風滿樓就過來了,「聽聞小姐琴藝卓絕,不知今晚風某是否有這個榮幸?」

  「這個……」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位公主也走了過來,「是啊,柳小姐,風大哥這麼欣賞你的琴藝,你就獻上一曲吧!」

  「我,」剛想推辭,那個公主就像跟我很熟一般,拉著我向眾人走去,「皇叔父,今日難得如此良辰美景,雪柔想與柳小姐各為眾人向上一曲,您說如何?」

  「好啊,好啊!本王好久沒聽雪丫頭彈曲了,」祿王爺一臉有意思的神情,「兩個丫頭都是琴藝不凡,殊不知誰更好些?」

  「在座的都是些文雅之士,到時大家一同評評,不就知曉了。」

  祿王爺命人取來琴。

  雪柔公主說就由她來拋磚引玉,便先彈了一首。

  琴棋書畫是貴族女子必學之事。雪柔公主身份高貴,又是公認的才女,這琴藝自是不差。琴音渾厚悠遠,自有一番意境。只是我向來不喜歡大武皇朝的曲子,在溫柔閣之時迫於生計不得不學,但是離開了那裡,我便不常彈了。

  公主一曲罷了,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柳小姐,該你了。」雪柔公主得意地看著我。

  自認為,自己的琴藝絕對高於這位公主。但是很顯然,她是想借此機會好好的表現她自己,有對比才更能顯出她的不一般嘛。所以我彈得只能比她差,不然,就等於得罪了她,那我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

  既然要掩飾,就該要做得滴水不漏。故意彈差些,似乎不行,在座的有幾位是聽過我彈曲的,這樣會弄巧成拙也說不定。怎麼辦?

  對了,大武的文人多喜歡深沈悠遠的曲子,那我就彈首低俗的好了。沒人喜歡,就行了。

  我彈了一首《天竺少女》。這是一首帶有異域風情的曲子,全曲輕快歡暢。我邊彈邊注意著眾人的表情,果然皺眉的居多。頓時,放心不少。

  彈完了,我站起來,滿是無奈地道:「小女子,所會的曲子不多,一時竟也想不出什麼好曲,還望諸位海涵。」

  「呵呵,眾位覺得如何?」祿王爺問道。

  眾人一番討論,最後的結果是雪柔公主曲調品格高雅,自是略勝一籌。

  可是公主似乎對這個結論不怎麼滿意,「風大哥,你覺得如何?」看著還未曾發話的風滿樓。

  「這……」風滿樓淡笑著道,「公主所彈的曲子自是好的。」

  呼,我終於徹底放心了。

  「但是,」風滿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的心在往下沈,「若論指法以及技巧的高超程度,卻是柳小姐技高一籌。」

  公主明媚的笑靨瞬間黑了下去。我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皇叔父,雪柔頓感不適,先行告辭了。」說罷,拂袖而去。

  「呵呵,小女就是愛逞強。」臉色微變的安王圓場道。

  我擡頭瞪向那個依舊笑得從容的風滿樓,他知不知道他的一句話,幾乎快把我給害死了? 如果眼睛是槍口,他一定已經千瘡百孔了!

  我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他了,居然這麼害我?

  王府賞花宴就這樣不歡而散。

  向祿王爺告辭之時,王爺說讓我多來他王府中走動走動,這才把柳元慶那張黑臉染白了些許。但是經過剛才的事,總覺得,王爺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份看看好戲的樣子。這令我很不解。

  再說那個風滿樓,他居然還來向柳元慶及我告別。記得自己跟他不是很熟吧!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回到柳府,柳元慶把我叫到了書房,他的臉色曖昧不明,似乎很矛盾。

  「你認識風滿樓?」柳元慶沈聲一問。

  「回義父,今日是清兒第一次見此人。」那夜沒見到臉,所以沒算說謊。

  「義父,怎麼了?」

  「風滿樓是劉相國的得意門生,倒是極好,只是,得罪了公主,這……」柳元慶答非所問地在那裡自言自語,忽而似記得我還在身旁,「清兒先回房吧,記住禁足的懲罰還沒有結束。」

  「是,清兒記得。」

  我走在回臨水軒的路上,心裡想著柳元慶的反應,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場賞花宴下來,這麼多人都變得奇怪起來?

  「風滿樓是劉相國的得意門生,倒是極好,只是,得罪了公主」回想著柳元慶的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是了,如果風滿樓沒有娶公主,那麼勢必會得罪公主和安王爺,劉相國必會被連累,那麼安王爺就不一定會站於劉相國一邊了。

  但是難道風滿樓會看上我?先不說我還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單論那容貌,雖然我是不覺得自己很差,可還是得承認,一個是天上的仙女,一個是地上的凡人,沒得比呀。怎麼可能有男人這麼不長眼的?

  會不會他只是想利用我擺脫公主?不是都傳說,他不喜歡公主嗎?也許他是個真正的聰明人,知道攀龍附鳳往往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想著想著,心中忽然火大了起來。

  MD!!!怎麼我又被人利用了?

  難道,我就只剩被人利用的價值?

  一場賞花宴下來,除了知道了一些祿王爺的小秘密,我沒有取得一絲好處。

  本來想著藉機討祿王爺的喜歡,柳元慶一高興說不定就給我取消禁足令。誰想中途冒出個風滿樓,害我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雪柔公主。而且一天後,我還名正言實地得罪了公主。因為一天後京都傳言最多的就是雪柔公主、風滿樓與我柳冰清的三角關係。由於多數百姓是這對才子佳人的FANS,所以最普遍的說辭就是:

  柳家小姐對於風大人景仰已久,終於在王府賞花宴上得見本人,便不顧一切地對風大人示好。雪柔公主大方得體,看到柳家小姐還如此年幼,便未加阻攔,結果誰想,風大人見此女嬌俏可愛,甚得其歡心,宴會之上對其關愛有加,雪柔公主榮登棄婦行列。

  大家都聽聽,這都說得是什麼?我什麼時候向瘋子(由於我現在對風滿樓深惡痛絕,所以他光榮地摘下了瘋子的稱號)示好了?他又什麼時候對我關愛有加了?最離譜的是,公主居然成了棄婦,她是什麼時候成了瘋子的老婆的,不是一直都說瘋子不要她麼?

  結果柳元慶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教訓我說,「你要是敢跟風滿樓見面我就打斷你的腿!」 跟瘋子見面了?笑話,我嫌自己命太長嗎?躲還來不及呢!

  萬幸的是,禁足的時間沒被延長。

  有句話,叫做,還真是一點不假!

  現在差不多是淩晨了,可是我卻不能和親愛的周公悠閒地下棋。我必須努力撐起千斤重的眼皮,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遠看像仙子,近看像怨婦的女人。

  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我絕對不會對無影好奇!

  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我絕對不會去集芳閣!

  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就算被柳元慶當場抓住,也絕對不會跑上樓去!

  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就算讓魁梧男看到,也絕對不會跑進她的房間!

  如果,為什麼就是沒有如果?

  話說,我正睡得香,感覺臉上溫溫的,癢癢的,便伸手往臉上一摸。我,我居然抓到一隻手。我猛得坐起身,徹底清醒過來,感覺黑暗中床邊似坐著一個人,「誰?」那人沒有聲音,「誰,你要是再不出聲,小心我不客氣了!」,說著摸向枕邊的藥粉。

  「柳妹妹,你好凶噢。」耳邊傳來一陣女子的嬌呼聲。

  那,那是,「無影!」我驚聲道。

  「唉呀,柳妹妹居然聽聲音就能認出我,無影真是太高興了。」她的聲音真的很特別,很好聽,只聽了一次,我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說著竟然抱住了我。「咦,柳妹妹,你睡覺怎麼只穿肚兜,你的單衣呢?」

  從前的我喜歡裸睡,但是在這種時代肯定不行,所以我只穿肚兜和睡褲睡覺。「我喜歡,不行嗎?」掙開她的手臂,「我去點蠟燭。」這麼黑漆漆地跟個不怎麼熟的人說話,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真的啊。」某女不是一般地興奮,「柳妹妹是不是想我了,想看看我,看我是不是還是這麼漂亮?」

  我點完蠟燭回轉身,無影正極度陶醉地撫著自己的臉。

  自戀狂!!!

  然後她又兩眼放光地看著我,「柳妹妹,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好漂亮哦,如果胸部再大些就更漂亮了。」

  不穿衣服?肚兜不是衣服,睡褲不是衣服?我白她一眼,不去理她。放下蠟燭,盤膝坐到床上,剛想開口,無影神秘兮兮地靠過來,「柳妹妹知道我為什麼身材這麼好嗎?」

  呃,這個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她絕對是一個魔鬼身材的女人。「為什麼?」這個應該沒有秘方吧?

  「因為啊,」說著突然停了下來,「柳妹妹真的想知道?」

  「嗯。」我很老實地點頭回答。

  她神秘一笑,在我耳邊低語。

  「你,你,」我又羞又惱地指著她秀挺的鼻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說得也的確沒有錯,適當的按摩對胸部發育很有幫助,可是我就非得找個男人嗎?我現在只有十三歲,她看不出來嗎?

  「說,你到底來我這裡做什麼?」不想再跟這個變態女說些沒營養的話題,我直接問道。

  然後,她臉上的笑容就這樣消失了。用一雙水汪汪的媚眼,哀怨的看著我,久久不語。

  「你,你到底怎麼了?」我終於投降。

  「你為什麼都不來看我?」滿眼控訴,說話哽咽。

  「那個,我被義父禁足了,出不來。」

  「那不是借口,你可以讓人通知我。」

  「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你不是時常在不同的青樓嗎?」

  「我會什麼時候出現在哪個青樓,全城的人都知道。」

  這個,名人效應太恐怖了。

  「我……」

  「不要再找借口,我要聽真正的原因!」某人似乎在昏暗的燭光下變身了,濕潤的眸中是徹骨寒意,很駭人。

  「那個,」我說著找出銀票賽給她,「這個還給你。我們根本就不熟,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只知道你是無影,知道你琴藝超絕,無人能及,僅此而已。我和所有知道你的人一樣,並無特別。」

  「可是你確實很特別啊。」她的眼神是無辜的、委屈的、傷心的,就是沒有什麼寒冷。難道我眼花?每次碰到她,我總是有點脫離正常軌道,但還不至於眼花吧?

  「不可能!」

  「有啊,真的有,只有柳妹妹見到我會有一臉想逃跑的表情,真的好可愛呢!」現在她又笑得風情萬種,十足的狐狸精模樣。

  「行了,行了,不管怎樣,你可以走了,別再來了。」要是被發現,慘的可是我。

  「柳妹妹真的要趕我走?真的不要這些銀票?真的再也不要見到無影?」她邊問,我邊不停地點頭,「嗯,那好吧。」她略一沈思道。

  她終於答應了,我可以擺脫她的魔爪了!我一臉激動地看著她。

  「但是無影給的東西是不會輕易收回的,」她一揚手中的銀票,「無影是要收利息的。」

  「行,行,行,你說。」就算借高利貸我也會還給你的。

  「我只要你的命。」性感的嘴唇揚著嗜血的笑容,「柳妹妹,只要你把命給我,我一定不會再來煩你了。」

  她不是在開玩笑。我知道,沒有理由的,我就是知道。

  我猛然從她手裡奪過銀票,「這個,這個,我還是留著吧。」

  「呵呵呵呵,」她笑得異樣動人,「我就知道柳妹妹其實根本就捨不得無影。那從今往後,我們就以姐妹相稱了。柳妹妹,我最喜歡你了。」說著又把我抱了個滿懷。

  「可是,我真的不能出來看你。」我無奈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常來看你的,就像今天一樣。」

  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青睞我?我欲哭無淚,「妹妹我真的太榮幸了!」

  「似乎挺晚了。」原來她也知道,「那姐姐今天就先回去了。」她終於放開了我。

  走至窗邊,忽然回眸一笑,「妹妹,你不用擔心。監視你的都是些小嘍囉,很容易擺平。」原來真的有人監視我。無影說著從窗口一躍而出。待我走過去一看,早已無人影,果然是來去無影啊。

  無影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可以在守衛森嚴的柳府來去自如?

  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月多來她沒有出現過,卻在我與公主他們的流言滿天飛的時候來了,難道會是與公主和風滿樓有關?

  這個人真是太讓人頭痛了,喜怒無常,陰晴難定,若是敵人,那我顯然只有待宰的份了。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自求多福了。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天都要亮了。

  熄燭,睡覺。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0:37

【10.番外—雪柔公主(上)】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十二歲生辰宴上。

  我在滿座的賓客之中,看到了唇邊掛著淡淡笑容的他。那笑容是如此儒雅,如此溫和,卻又是如此疏離。他的長相並不出色,卻讓我移不開視線。

  我問父王,那個人是誰。

  父王說,他就是今年的狀元,風滿樓。

  風滿樓,這三個字就這樣停在了我的心裡。

  我讓侍女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

  她們說,他是京都的第一才子,文采風流。

  她們說,他是劉相國的得意門生,才智無雙。

  她們說,他是皇上最喜愛的青年才俊,前途無可限量。

  她們說……

  他可有娶妻?最後我問道。

  沒有,風大人還沒有娶妻呢。侍女回答我說。

  是夜,我對父王說,父王,我要嫁給風滿樓!

  父王只當我在開玩笑,隨口應道,好啊,等你及笄了,就讓皇上賜婚。

  我說,父王,我是說真的,往後我若多去風府走動,您別攔著我。

  父王終於知道,我不是在說笑。在我不容拒絕的態度下,父王答應了。

  於是,我時常以各種理由出現在風府。

  一年,兩年,三年,我出落得越發標緻。我的聰慧,我的美麗,總是贏得他人贊許的目光。我已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

  可是,我與他之間,似乎還是停留在三年前。他的唇邊依舊是那溫和疏離的笑容,一如對待其他人。

  父王說,讓皇上賜婚吧。

  我說,不,我不相信自己不能打動他,我要他心甘情願地娶我,而不是迫於皇命難違。

  那時的我是多麼的自信。

  那是又一年初夏,皇叔父辦賞花宴的日子。

  我在皇叔父王府門口遇見了他。他的笑容如昔,沒有任何變化。

  是否,他生來就是如此,溫潤如水,又冷漠如冰?我忍不住如是想著。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

  往年,只有我一個女子,但是今年多了一個人。

  我問父王她是誰。

  父王說,她叫柳冰清,是柳元慶新認的義女,皇叔父很喜歡她,說她是個極聰慧的孩子,所以便讓柳元慶把她帶了來。

  她還年幼,長得算不上美,卻清秀可人,很討喜。

  賞荷時,她竟看得入了迷,連皇叔父問話都沒聽見。

  皇叔父沒有怪罪她,又問了一次,她回答道:有人曾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今日看了王爺的白荷,真正是感到了荷的清絕,作為花中君子,真是當之無愧。

  一番話,大方得體,頗有深意。我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聰明。

  皇叔父說可惜說出如此絕句的,竟是位無名之人。誰想她卻道,無名之輩,卻也有無名之樂,隨心所欲不是人人都可,王爺何必覺得可惜。

  然後我聽見風滿樓對她讚賞有加。我看向他,他總是暗若黑夜的眸中神采飛揚。

  我的心一緊。

  晚宴間,我不斷地打量這個平凡的女子,她到底有何特別?

  為什麼我花了四年的時間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卻是這樣輕而易舉?

  她似乎被我看得極不自在,悄悄離席。

  過不久,他也離席了。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與皇叔父談話。他的眼神是這樣專注,唇邊的笑意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皇叔父離開後,他便走到她身旁。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做些什麼,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是,我也走了過去。

  我聽見他說,想聽她彈琴。我知道,他對琴藝很有研究,可是他從未這樣對我說過。

  即使,他知道我的琴彈得很好。

  我過去拉著她,說要與她各彈一首,並讓眾人做評。

  眾人都說我的曲子比她彈的好,可是,他沒有說話。

  難道他不知道,我只想聽他的讚美嗎?

  風大哥,你覺得如何?我問風滿樓。

  他回答說,我的曲子是比她的好,可是我的琴藝卻不如她。

  他的唇邊還是那淡淡的笑容,可是,不同了,再也不同了,那笑是真正的笑容,很淡,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我拂袖而去。

  那晚,

  父王對我說,讓皇上賜婚吧。

  我沈默了。

  讓我想想。父王出門前,我這樣說。

  我的自信沒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2:46

【11.身邊的人】

  流言就是流言。

  當流言的三位主角都對此不聞不問,沒有任何延續動作時,流言就自會慢慢消散。

  日子又恢復了寧靜。

  看書,彈琴,作畫,下棋,練字,又變成了我全部的生活。

  當然除了無影。

  她總會突然出現在我房間內,然後在那裡嘮叨一些極其無聊的事情,比如說她今天去了哪個青樓彈琴,比如說她今日得到的紅綃有多少,比如說哪個男人要出多少銀兩買她一夜等等。

  儘管無聊,可是我居然還是有感興趣的事,「你去了沒?」每次都問她。

  「去,當然去,有銀子送上門來怎能不要?」

  「我還以為你是賣藝不賣身的。」我如是說著。

  她千嬌百媚地道,「妹妹,你以為人人都消受得了麼?」

  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若是我看起來精神萎靡,那麼昨晚必是無影來過了。綠意時常問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只能無奈地說,只是常做噩夢,沒睡好。

  朝堂中還是那些事兒,我想只要皇帝還康健,就算天下太平了吧!

  -----

  我慵懶地靠在窗邊,看著已經結冰的荷花池。

  無影好些日子沒來荼毒我的耳朵,我竟然有些想她了。哎,人難道真的喜歡犯賤?

  與她相處久了,漸漸發現,她其實只是害怕孤單,害怕無邊的黑夜,想有人陪陪她罷了。

  可為什麼是我?

  因為是你,自己闖進來的。她漫不經心地說。

  是指我闖進你房間的事吧?我想再問時,她早已沒了蹤影。

  有些時候,我早晨醒來,總覺得房間裡有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有些像無影用的香粉味,又似乎有些不同。每次我問綠意,她總說什麼也聞出來。想想也是啊,無影要是來了,怎麼會這麼好心,不吵醒我?

  另外有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

  一段時間來,我總是覺得沒有精神,夜間睡得特別沈,這不像我啊。我給自己把過脈,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大概是這邊的冬天尤為寒冷,我有些不適應吧。

  今天,我終於可以走出臨水軒了。

  一連下了多日的雪,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再擡起腳,地上就留下了一個小巧的腳印,很是可愛,呵呵,原來長得嬌小,也不錯呢。

  綠意實在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高興,「小姐,這個腳印有這麼有趣嗎?」

  我沒有答她。想想看,一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待了半年,現在終於可以出來了,當然看什麼都覺得好了。

  「哥哥,那個就是彈琴的姐姐嗎?」

  「噓,閉嘴。」

  忽然,假山後面傳來一陣小聲地嘀咕。綠意剛想說話,我把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若無其事地向假山後方走去。

  原來,是兩個小鬼!緊緊貼著假山,把臉牢牢地遮著,典型的掩耳盜鈴。

  「我看到你們了哦。」我悄悄走到他們身後道。

  兩個小鬼急忙轉身。

  呀,一個小帥哥和一個小圓球!

  此時,綠意也走了過來,「兩位少爺,你們怎麼在這兒?」

  「要你管!」小帥哥一皺眉,酷酷地說。嗯,果然有帥哥的潛質。

  「你就是彈琴的姐姐嗎?」小圓球鼓著圓圓的臉頰問我。

  真,真的好可愛呀。一雙魔爪自動地爬上了他粉嫩嫩的圓臉,「你聽過我彈琴嗎?」由於小圓球正在被我蹂躪,他只能小範圍地點頭。

  一雙手猛地把我的手從小圓球臉上拽下來,小帥哥很有架勢地把小圓球護在懷裡,「壞女人,把手拿開點!」

  壞、壞女人!

  冷靜,冷靜,我在心裡默念,這肯定是蘭馨的諄諄教導,不能怪這個小屁孩。但是,「你十二歲是吧?」

  小帥哥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我只比你大一歲,你居然叫我壞女人,那我是不是該叫你壞男人呢?」我壞笑著看著他。

  「我本來就是男人!」小帥哥一臉自豪的說。

  他,他,我,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子計較。轉向小圓球,和藹可親地說,「來告訴姐姐,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不準說,不然我揍你!」小帥哥威脅著。小圓球睜著圓圓的小眼睛,很抱歉地看著我,「姐姐,哥哥說不能說。」嘖嘖,真是太惹人愛了。忍不住,在小圓球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小圓球,姐姐對你不錯吧,這可是姐姐第一次親男生噢。」

  「你,你,」小帥哥激動地指著我,「不知羞恥!」

  不去理他,拉著綠意走人。

  突然,我又停了下來。小圓球實在太可愛了,決定送他個禮物。於是在地上堆了一個雪人,想想看似乎一個不夠,便在旁邊多堆了一個。

  回轉身,看見兩個小孩眼睛閃閃發亮,「記住,一人一個不能搶噢。」

  當晚,綠意告訴我說,兩個小屁孩的奶娘被趕出了柳府。小帥哥被罰跪一個時辰。

  心裡很過意不去,好想偷偷地去看看小帥哥,但是還是算了,省得被發現,又害了他。

  蘭馨,這又何必呢?

  快過年了,柳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樂乎。綠意也時常被叫去幫忙。

  自從被禁足,便沒有再去拜祭過母親,於是我去找了柳元慶。

  「義父,快過年了,我想去為母親上柱香。」

  「年後再說吧。」他頭也不擡地道。

  他,居然不同意!

  「義父,家母就清兒一個親人,若清兒不去看她,她會寂寞的。」我冷冷地說著。

  柳元慶沒有說話,在我轉身要離開時,忽然道:「陸勇,護送小姐。」

  我去了慈恩寺,先拜了那三座金佛,後去拜了母親。

  母親牌位前的香爐內,香火不斷。一切被打理得很好。

  想找入塵大師道謝,卻聽說大師遠遊去了。離開之時,那位我向他打聽的僧人忽然道:「小姐,師父出遊前交代小僧轉告小姐,請小姐不要忘記當日的許諾。」我好一陣才明白過來,是指要我以天下蒼生為念的事。雖不明白,還是點了點頭,「我會記得大師的話。」

  石頭還是石頭,一路上盡職地充當石頭。除了眼中多了一絲驚愕。這個好像是從我拜祭了母親從大殿出來開始的。

  「你到底是怎麼了?」石頭不理我,算了,這樣比較正常。

  正當我要放下車簾時,石頭道:「那裡只供奉歷代名垂青史之人。」

  他說什麼了?

  名垂青史之人?

  「佛心慈悲,小姐只需多以眾生為念即可,無需另外供奉。」大師的話不停地縈繞在我耳際。

  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今日是大年夜。臨水軒中只有我一人。

  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和母親幸福地守歲。今年卻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走到荷花池邊,擡頭望著天空。

  夜空很晴朗,一輪明月高掛在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卻看著讓人感覺淒冷。

  我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那日我打斷了他賞月,讓他如此生氣。看著漆黑的夜空只有月亮孤獨的身影,似乎就會更多地同情它,而忘了自己的孤單。

  「原來柳小姐也如此喜歡賞月。」一句感歎自我身後響起。

  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來。但是此時,是誰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一個人就好了。「現在想來,當時打斷你賞月,還真是我的不是了。」我沒有回頭,淡笑著說。

  「很榮幸是你,柳小姐。」

  「今日,請不要叫我柳小姐,我姓水。」我從來不是柳家人,今天更加不是!

  「呵呵,那就叫你水兒了。」身後人擅作主張道。

  「你,」我憤懣地轉身,這人,我們又不熟,叫得如此親暱做什麼。可是看到身後的他,我竟然不知要如何言語。

  他背光而站,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一身銀白色長袍,反射著光亮,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仙人。

  我回轉身,看著夜空。「今天的你,好看得不真實。」

  他走到我身邊,與我並肩而站,「可是,我卻真真實實地站在你身邊。」

  「為什麼?」

  「因為是你!」

  「謝謝!」我的心似乎有一絲悸動。可是不一會兒,那句話卻在我腦海中變成了「因為是你,自己闖進來的。」

  我想我醉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這夜色,這,還是其他的人。

  「夜色很美,可是寒風更加襲人。」我看著他,「我送首曲子給你吧。」說罷,向屋內走去。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參考曲目:童麗-幾多愁 詞:李煜《虞美人》 曲:譚健常)

  臨水軒飄飄渺渺地傳出一陣歌聲,歌聲甜美悠揚,卻帶著一份憂愁。

  我坐在琴前,想著昨晚的事,懷疑是不是做夢了。

  我怎麼可能跟瘋子相處得這麼好?

  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的,他又是什麼時候走的。

  早上醒來時,房裡又出現了那股若如有似無的香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元慶一家一早便起程去了太師府,說是要小住些日子,真是個孝順的好女婿呢。

  本想,沒有了柳元慶,我可以出府走走,誰想一打開門,石頭竟然站在門外,綠意說他是奉命留下來保護我的。我天天在府裡,用得著保護嗎?明擺著就是監視我的!

  所以,幾天了,我也只能在府裡走動走動,幾乎把整個柳府都逛遍了。

  今天挑了條唯一沒走過的小道。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一座荒廢的屋子,格局和臨水軒有些相像。綠意一直要我不要往這邊走,但我沒有聽她的。一踏進這裡,她似乎就有些膽顫。

  「這裡怎麼如此荒涼,原是做什麼的?」我問著綠意,但她似乎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有聽見我的問話,「綠意,綠意!」

  「啊?什麼小姐?」綠意終於聽到我在叫她。

  「你,在想什麼?」綠意太不對勁了。

  「這裡,這裡就是那個女子住過的地方,」說著指著我們前面的空地,「那裡曾是荷花池。」

  原來是這樣。我在四周轉了一圈,這裡與臨水軒一樣,四周都很空曠,沒有什麼假山石之類的擺設。

  等等,我看了緊張的綠意一眼,心在一點點下沈,「你是在哪裡看到她們陷害那個女子的?」我平靜地問著。

  「在那邊的迴廊。」

  我靜靜地注視著綠意所指的地方,眼中波濤洶湧。我閉上了眼睛,睜開來,還是一片清明,「出來久了,挺冷的,我們回去吧。」笑著對綠意說。

  心有些冷!

  為什麼要騙我,綠意?

  她們根本就看到了你,那裡這樣空曠,你一出現她們就可以看到你。

  若我是蘭馨,一定會殺你滅口!可她卻沒有這麼做,還讓你到我身邊,她要你為她做什麼呢?取得我的信任,然後為她做什麼呢?

  「小姐,有您的信。」綠意不知何時進來的。

  「信,信在哪呢?」每年只收到一次,真的很久的。

  「那個送信的人說要您親自去取。那人也真奇怪,做什麼要您親自去呢……」綠意在一旁嘮叨。

  「在哪兒,那人在哪兒?」我激動地問綠意。

  「在偏門等著呢,小姐小姐……」

  我提起裙裾,急急地向偏門跑去。

  偏門外,停著一輛破舊的馬車。車上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他正低頭看著手中的信。

  「請問小哥,有信要給我嗎?」我撫平心中的令人激動的猜測,緩緩道。

  男子聞聲,並未擡頭,只是把手中的信遞給我。

  我接過信,信封上,是那四個再熟悉不過的字——冰清親啟。

  「那個寫信人不知小哥是否認識,他可好?」我試探著問。男子聞言,緩緩擡頭,臉上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好,他,很好!」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俊朗的男子,一身樸素的衣服掩不住他身上的淩厲之氣,配上這樣陽光般的笑容,怪異卻和諧。這是他嗎?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小姐,小姐,您怎麼走這麼快,綠意追得好辛苦。」

  回頭,見綠意以及石頭正向這邊走來,便急忙輕聲道,「午夜時分,東北角臨水軒,一切小心!」說完,便進了門。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3:07

【12.被提親了】

  一切安好!

  整封信內,就這樣四個字,看得我啼笑皆非。不過,也就他會這樣寫信了吧?

  七年了,每年都收到這樣一封信,每次都只有這麼四個字。唯一不同的是,字體從歪歪斜斜變得蒼勁有力了。

  燭火下原本孤獨的影子旁,忽然多出了一個影子。

  我轉過身,笑著道:「你來了,翌晨。」

  「是,我來了,冰清。」那張陽光般的笑臉,看著很溫馨。

  「你變了好多,我一下子都認不出來了,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記得,我一直都記得。」翌晨堅定地說著。我想他現在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吧。

  「水姨,她……」他很猶豫的問我,似乎怕勾起我的傷心事。畢竟他還是瞭解我的,知道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在於母親。

  「死了。」我掩去笑意,淡淡的說著,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我擡起頭,笑得柔和,「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是的,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去做。」

  「那好,」我拿出烈焰散,遞給翌晨,「這個是專門為溫柔閣的老鴇準備的,你把這些倒在她的茶水裡就好了。」

  翌晨接過藥瓶,「你被人監視著,自己要注意些。」

  「呵呵,放心。雖然這樣似乎沒什麼隱私可言,但是挺安全的不是?」說罷,我正色道,「你一直在習武,閱歷不多,記住人心險惡,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快去快回吧,我還有其他的事,需要你幫忙呢。」翌晨點頭,正準備離開,「等等,」我說著走到他面前,「一切以你的安全為先。」

  翌晨看著我,又揚起大大的笑容,「放心,現在的我有能力為你做任何事。」說著消失在夜色中。

  對不起,翌晨!

  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只是我,可是我看到的卻只是你的價值。

  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再等等,等一切結束了,我就還你自由,真的,相信我!

  三天後,柳元慶一家回來了。作為他們的義女,我總得去大門迎接一下的。

  柳元慶先下的馬車,然後是小帥哥和小圓球,小帥哥還是一副很拽的樣子,小圓球趴在奶媽的肩上,時不時地偷偷擡頭看我,好可愛啊,真想再在那蘋果臉上咬一口,但是看到蘭馨,我馬上打消了這個無意於找死的念頭。

  蘭馨對我從來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似乎多看一眼也會讓她長針眼。可是現在她卻直直地盯著我,眼神很怪異,「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

  「謝義母關心,清兒身子一直就挺好。」做戲還是得做足的,省得又被她抓到小辮子,趁機折磨我。

  她似乎很生氣地哼了一聲,便不再看我。

  她,她不會對我下什麼毒吧?

  這個女人滿惡毒的似乎有這個可能,我走在他們後邊,暗自思忖著,可是,如果真的有,我應該會發現的,況且我最近身體的確挺好的,連疲憊感都淡了許多。

  忽然,一種可能竄上心頭,難道,那就是症狀?但怎麼會又突然減輕了呢?

  晚膳時,我藉故支開了綠意,用銀針試了試所有的飯菜,一切都很正常。難道是我想錯了?

  「妹妹……」睡夢中一聲柔媚入骨的叫喚吵醒了我。

  「無影?」她消失了兩個多月,怎麼現在突然來了?

  「妹妹,你真是太不乖了,連姐姐都不叫一聲,姐姐是會生氣的!」說著屋內突然亮了起來,只見無影修長的手中握著一顆發亮的珠子。

  是夜明珠!居然有桌球這麼大顆的夜明珠!

  「咱們姐妹這麼久沒見了,妹妹居然只對這顆破珠子感興趣,真傷姐姐的心。」說著裝模做樣地歎了口氣,「罷了,既然妹妹這麼喜歡,就送給妹妹了。」

  我急忙接過夜明珠,呵呵,這東西一定值不少錢。

  「值不了多少錢,就四千兩。」無影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悠然道。

  「才四千兩?」我不可置信地嚷著。

  「妹妹你急什麼,姐姐話還沒說完呢,差不多四千兩黃金。」手上一個不穩,夜明珠就骨碌碌地滾了下來。我想搶時,已經來不及了。不要啊,我心在吶喊,眼睛不忍地閉了起來,想到四千兩黃金就這麼沒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卻沒聽見夜明珠摔碎的聲音,「妹妹,就算你嫌這東西不值錢,也不用把它摔了呀。用來照明還是不錯的。」聞言,看向無影,閃閃發亮的珠子安安穩穩的在她手中。我撲向無影,搶過珠子,「誰說我不要了!」

  「我,我還以為,」無影滿臉失望地看著我。

  「以為什麼?」

  「我還以為妹妹終於發現姐姐的明艷動人,想要一親芳澤了!」說著看著我,好不淒慘。

  「你!」我看著她,無語。算了,算了,這人本來就不正常,氣壞了自己不值得。

  我拍拍床邊,讓她坐下。「你這些日子都去做什麼了?」忍不住,還是問了。

  「我就說嘛,妹妹一定是想我了,所以我一回來就來看妹妹了,來讓姐姐抱抱。」說著把魔爪伸向我,儘管我不斷地抵抗,但還是被她給抱了。我被埋在她那兩個世界高峰中間,差點就斷了氣!

  怪不得有背水一戰這種說法,人在有生命危險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在斷氣前,我終於把她給推開了。「你,離我遠點!」說著向床內移了移。

  「妹妹,」

  「停,別裝了,我有正事問你。」在她又要來一場梨花帶淚的表演前,我適時的阻止了她。

  「呵呵,妹妹真實太瞭解無影了。妹妹問吧,姐姐一定知無不言!」

  「是否有一種毒可以讓人感覺精神萎靡,卻找不出任何病因,且無法用銀針試出來?」

  無影終於換上了一副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妹妹果然聰明絕頂呀!」她稍一停頓,「長久服用,會讓人失去所有知覺,猶如一個全身癱瘓之人,但是他對身邊的事情依然會有感知。」

  「這毒挺殘忍的。」我不禁感慨,幸好自己的症狀似乎有所緩解,但是我真的全解了嗎?下毒的肯定是蘭馨了,那解毒的是誰?

  「此毒沒有名字,只是一個人的隨興之作,當時沒有解要。」無影繼續道。

  「當時沒有解藥,那麼現在有了?」

  「唉,所以我喜歡妹妹嘛,跟聰明人講話就是舒心吶。」無影向我挨緊了些,誘惑道,「想知道那是誰制的毒嗎?」

  我搖頭,製毒的是誰有什麼關係,用毒之人和解毒之人才是關鍵。

  「原來妹妹沒興趣啊,這有解藥的只能是這製毒之人噢。」為什麼她總是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她手中忽然多了一張紙條,「答案就在這裡,妹妹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這個就給妹妹了。」

  「什麼條件?」

  「這個以後會告訴妹妹。」把紙條塞在我手中,便消失了,我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風滿樓,風滿樓,怎麼會是風滿樓?

  我一臉凝重地望著陰鬱的天空,怎麼會是他?

  他,居然是毒閻王的傳人!

  在溫柔閣時,曾聽人說起過毒閻王這個人。據說此人歹毒無比,從來只下毒,不解毒。沒聽說過他還有什麼傳人,實在難以把那個看起來不是特別惡毒的風滿樓和毒閻王聯繫在一起。但是,我知道,無影給的消息,不會是有假的。女人啊,總是忍不住要用直覺來判斷事情,我也免不了會如此。

  「小姐,小姐!」綠意一驚一乍地跑了過來,我不悅地一皺眉。知道了一些事,就不難明瞭,綠意就是幫忙下毒的人了。現在還不是揭穿的時候,但是對於她,自然無法像以前那樣容忍。

  「什麼事,跑這麼急做什麼?」

  「小,小姐,安王爺和世子來了。老爺,請您去大廳呢。」

  「哦,這樣啊,」我緩緩地說著,走進了臨水軒,「那你給我整理整理,既然是見王爺,可不能怠慢了呀。」

  安王爺和世子,這倒是滿新奇的。

  我娉娉婷婷地走進大廳,立馬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我先小步到柳元慶面前行禮。

  柳元慶似乎心情特別好,「呵呵,清兒啊,還不快去拜見王爺和世子。」

  我領命,小步移至王爺和世子面前,小心地行禮。

  「柳小姐無需多禮。」王爺笑著道,似乎大家心情都不錯。

  「小姐快請起。」世子急忙道,一雙大掌連忙把我扶起。我微微一擡頭,又嬌羞地低了下去。這些人做什麼都這麼高興?

  「看來犬子對令愛喜歡得緊吶。」

  王爺的一席話點醒我這個夢中人,難不成柳元慶把我給賣了?

  「呵呵,清兒能進入王府,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柳元慶高興得似乎撿到了什麼寶貝。不過,也差不多,能夠攀上安王府,那可不就是一張保命付?

  等一下,柳元慶似乎說的是進入,而不是嫁入。敢情,我還只是個偏房?哼,也是,就我那身份,怎麼可能是正室?但是,安王爺怎麼會如此突然地來提親?

  待兩人走後,柳元慶把握叫進了書房。

  「義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清兒不滿意這婚事?」柳元慶一皺眉道。

  我滿臉喜色,「這怎麼可能呢,能進王府,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只是,」

  見我不是不原意,柳元慶馬上換了張臉,「清兒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倒也算不上。清兒只是奇怪,這事怎麼來得如此突然,而且清兒才剛十四歲,怕……」貴族女子十五歲才能出嫁,看來我的地位實在是很低賤呀!

  「雖來得突然,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柳元慶開始虛心地教導我,「世子將來就是王爺,你現在過去雖只是側室,但不久便可以是側王妃,這榮華富貴自是享之不盡的。而且,將來為父說不定還要倚仗你呢!」

  唉,說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最後一句嗎?「是的,清兒明白了。」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伺候世子的!

  你可別怪我,這麼好的機會,可是你自己送給我的!

  隔天,媒婆就來了。由於兩家都不算是普通人家,準備得東西還挺多,便把日子定在了兩月後。我實在是不明白,這安王府,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還沒有一天的功夫,全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

  晚上,翌晨就來了。真沒想到,他一個來回這麼快!

  「你,想做什麼,冰清?」翌晨這次此刻的臉上沒有我最愛的笑容,感覺有些陰冷,呵呵,他果然長大了。

  「你知道的。」翌晨從來都很瞭解我,即使分開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很瞭解我。

  「我可以幫你做的。你不可以為了報復,而陪上你的一生!你說過,如果嫁人,一定要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你怎麼可以為了報復,就……」他拽著我的肩膀,捏得我有些生疼。他果然不再是個孩子了,多年習武讓他變得很強壯,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你可以為我殺了他,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我的手放在他熾熱的手背上,似玩笑地道,「你力氣真大啊,我都有些疼了。」

  他慌忙移開手,急切地問,「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傷到你?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我搖頭,「沒事。」最多留下點瘀痕吧。「柳元慶最在意的就是權勢,你說當他從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員變成平民百姓會有怎樣的反應?」我看著翌晨,淡淡地笑了起來,「真的很期待呢!」

  翌晨久久地看著我,然後轉身離開。

  「心情平復了就回來,我還有事要你幫忙呢!」

  翌晨走了沒多久無影便來了。今天真是忙啊!

  「妹妹,你真的要嫁人了?」看著她我很無力,我嫁人關她什麼事,「妹妹,你怎麼可以……」說著說著,眼淚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她的眼睛是水龍頭嗎?居然可以這麼控制自如,我也好想學!

  見我沒理她,繼續道,「妹妹,姐姐都還沒嫁人呢,你怎麼可以先撇下姐姐,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你要是點個頭,想娶你的男人怕要從城頭排到城尾了。」

  「原來在妹妹眼裡,姐姐是這麼漂亮。」說著陶醉地摸著自己的臉,哭都忘了。

  我一掌把她的手從她臉上拍下來,「妹妹,」她驚叫,「很痛的!」說著水龍頭又要開了,一臉的委屈,「妹妹總是對無影這麼凶,我可是好心來提醒妹妹的。」

  「有話就快說!」無影總是一臉賤樣,害得我老是要忘記自己才是曾經被威脅的那個。唉,幸好無影不常變身,要不然,我恐怕早就被卡嚓了。想像她曾經變身的樣子,真是很毛骨悚然。

  此人乃是危險動物,生人勿近!

  「安王爺之所以會來提親,可全是雪柔公主的意思。不過,世子見了你之後,可是很喜歡你呢!」無影說著幽幽一歎,「我無影的妹妹就是人見人愛呀!」說著又自戀了起來。

  那個人見人愛的人貌似是我吧,你自戀個什麼勁!忽然額頭冷汗直冒,為什麼我也自戀了起來?

  果然不能和變態走得太近!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3:29

【13.番外—翌晨(上)】

  我從小與爺爺相依為命。

  日子過得很苦,可是很快樂。

  只是好景不長,爺爺病了,病得很重。我沒有錢給爺爺看病。村子裡的人說,找地主老爺,他有銀子,於是我去了。

  地主老爺說,只要我在一張紙上按個手印就有錢拿。

  我很高興,便按了個大大的手印。

  可是地主老爺沒有給我錢,就把我趕了出來。

  我回去,把這事給爺爺說了,爺爺歎了口氣,說,是我害了你,便睡著了。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隔壁的大牛哥說,爺爺死了,讓我把爺爺埋了。我像瘋了似地把他打了出去。我很瘦很小,以前總是他打我,可是這次我把他打了。

  後來大牛他娘來了,剛進來的時候很凶,可是看到睡著的爺爺,她就不凶了。再後來,屋子裡來了很多人,他們把爺爺擡到了後山腰,在那裡挖了個坑,就把爺爺放了進去。我拚命地推開他們,可是沒用,我長得太瘦小。

  爺爺就這樣被埋在了那裡。

  他們說,你爺爺他死了,入了土才能安息。他們把爺爺埋了,難道是為了爺爺好?

  爺爺病了的時候我都睡地上,地上很冷,爺爺會不會凍著的?

  我陪著爺爺睡了好幾天,等我回去的時候,爺爺的茅屋沒了。大牛他娘說,爺爺的茅屋被地主老爺給佔了。

  我去找地主老爺要屋子,可是他叫人把我打了一頓,還把我趕出了村子。他說,如果我回村子,就讓爺爺不得安生。

  我不能再回村子,只能沿著一條小路一直一直往前走,然後我進了城。

  我已經幾天幾夜沒吃東西了,身上也疼得厲害。我實在走不動了,腳一絆,就摔在了地上。

  滾開,滾開!小乞丐。原來我倒在了一家酒樓前面,那裡的小二出來趕我了。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是乞丐,可是我餓得沒有力氣。我努力爬了一段路,靠著牆睡了下去。我是不是也要像爺爺那樣睡著了?

  小哥哥,小哥哥。我聽見一陣甜甜的聲響,很好聽很好聽,比村子裡叫得最好聽的小鳥的聲音還好聽。

  我努力睜開眼,天,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娃娃。就像,就像攤子上賣的白瓷娃娃,不對,她比那個還好看得多。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走了,我一下子好失望。可是,待會兒她又來了,手上還拿了一個熱乎乎的大饅頭。小哥哥,你一定是餓了吧,說著把饅頭給了我,來快吃吧。

  然後她把一隻小手放到了我的手腕上,她的手軟軟的,很溫暖。她笑著說,我會看病哦。她笑起來可真好看。

  我見過大夫,他們都是些白鬍子的老爺爺,哪有這麼小的大夫的?但是我還是笑得好開心。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來,看著我不再笑了。

  是不是我笑了,所以她生氣了?我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把頭擡起來,看著我。她看我不動,說,你再不聽我,我就走了。

  我馬上擡起來,原來她沒有生氣,她現在又在笑了。

  你聽好了,我可以救好你,但是從今往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不管什麼事,都得聽我的,如果你同意,就點點頭。她說,你不用急著點頭,好好想想,我明天再來。

  說著她站了起來,我急忙拉住她的裙角,使勁地點頭。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還是使勁地點頭,她似乎很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然後像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瓶子,倒了一顆小丸子給我。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她說,我身體也不好,這藥是隨身帶著的,放心吧,你的命可是我的了,不會害你的。

  她也生病了嗎?

  過了幾天,我身體真的好多了。

  她把我帶到河邊,讓我洗了洗,然後給我在傷口上塗了一層清清涼涼的藥膏,很舒服。她說,這樣你就不會有疤了,會很英俊,我不喜歡長得難看的人。說著向我吐了吐舌頭,很可愛。

  她把我悄悄地帶回了一個很漂亮的屋子,她是不是富人家的娃娃?

  後來又進來了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娃娃叫她娘。

  本來,娃娃娘不同意讓我留下,娃娃就哭了,然後娃娃娘就同意了,但是她告訴娃娃,不要讓別人發現我。然後,她笑著對我說,叫我水姨就好了。

  其實水姨很溫柔很溫柔,對我也很好。

  那天夜裡,娃娃說,她叫水冰清,以後叫她冰清就好了。

  原來她叫水冰清,我在心裡說了好幾遍她的名字,我要好好叫記著。

  她又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說沒有名字,爺爺都叫我大樹。

  她皺了皺眉,我給你取個名字好嗎?

  我點了點頭,她說什麼我都會同意的。

  她想了一會兒,說就叫翌晨好不好?翌晨,第二天的早晨,充滿希望的時候。

  從那時起,我就有了名字,很好聽的名字,叫翌晨。

  有一次,屋裡來了一個女人,很凶的女人,比大牛他娘還凶還難看的女人。我躲在床底下,聽見她在罵水姨,水姨哭著跪在她面。不一會兒,冰清跑了進來,她似乎不怕那個凶女人,凶女人好像也對她很好,過一會兒就走了,然後水姨也出去了。

  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我走到她面前,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止不住一陣顫抖。但是忽然間,她又笑著對我說,翌晨長大了一定要好好保護冰清和娘,好不好?

  我堅定地點點頭。

  她伸出小指頭,說,我們來打勾勾。於是,我也照她那樣伸出了小指。

  這是我們的約定哦,翌晨要永遠記得。她開心地道。

  一日,她給了我一張紙,她說上面的字叫做一切安好,並教我一個一個字地認,還教我寫。她說,你我出門在外,一定要記得每年寫信給我,告訴我你一切安好。我點著頭,記下她的話。

  接著她說,我要你去習武,然後回來保護我和娘。她給了我一封信,說,我已經給你雇了車,車伕會把你送到那裡,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見到那裡的主人,然後把這封信給他,那麼他就會收你為徒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比我小了這麼多,卻似乎什麼都知道。

  但是我依然說,好,我一定會做到,然後回來保護你!

  車伕把我送到一座山腳下就走了,走前他說,我要見的人就在山頂,但是勸我還是別去了,他說去了也沒用。我不聽他的,開始爬山。

  山很高,我不知道我爬了多久,只知道,我必須得上去。

  天黑了,又亮了,然後又要黑了。一座小院終於出現在我眼前,我敲了敲門。屋裡的人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來拜師的。屋裡的人就笑了起來,他笑得很大聲,很難聽,我捂著耳朵,可是那聲音還是往我耳朵裡鑽,讓我感覺很難受。我倒在了地上。

  那人問我,你憑什麼來拜師?

  我說,因為冰清說只要你看了信就一定會收我為徒。

  門忽然開了,一個白頭髮白鬍鬚的老頭站在我面前,他走路都沒有聲音。

  那個冰清是誰,竟然這麼猖狂,把信拿來。

  我把信遞給他,他看後忽然蹲在我面前,給我把起了脈,口中喃喃道,果然不假,果然不假。我就這樣成了他的徒弟。

  師父很怪,卻不是什麼壞人。他老是問我冰清是誰,可我說了他就是不信,後來我指天發誓保證說的是真話,他才一臉不可思議地信了。

  我由於不識字,得邊認字邊習武,有時師父口述,我來練。

  我為了可以快些學成,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後來我武藝好些了,就只睡一個多時辰了。師父說,這樣,你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我說,我不會的。

  因為如果那樣我就回不去了,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我的進步很神速,師父都覺得難以置信。

  師父有一個師兄,每年都來和師父比武。有一年,他還帶著一個女孩子來,說是他新收的徒弟。師父和他去比武了,就把女孩子扔給我照看。

  那女孩子叫淩靈,頭上也紮著兩個小髮髻,只是沒有冰清這樣紮著好看。她比冰清大兩歲,比我小兩歲。她也像冰清一樣是個鬼靈精,每次做錯事,就不停地撒嬌耍賴。看著她,我就像看見了冰清,所以我滿喜歡她的。

  自從那一年,以後她每年都來,總是吵著要我陪她玩,可是我也每次都答應。看著淩靈一年年長大,讓我越來越想念冰清了,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我不停地練武,練了七年,對一般人來說,那只是一段極短的日子,可是我卻覺得太漫長了。我向師父拜別,師父給了我一把軟劍,他說,我的武功還不夠火候,有兵器傍身才好。他讓我每日習武,不得荒廢,我說我記下了。

  師父送我至門口,給了我一封信說,這就是你當年給我的信,你自己看看吧。師父還說,那個孩子已經在京都柳府了,你去吧。

  我瞬間熱淚盈眶,向師父行了大禮。

  我先去拜祭了爺爺,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向柳府。

  我換了身破舊的衣服,弄了輛馬車,像個普通的小百姓般去了柳府,我想知道,過了這麼多年,她是否安好,是否還記得我。

  她牽著裙擺,火速地跑了出來,我真怕她跑得太快,把自己給摔了。

  當我擡起頭,她怔怔地看著我,從她欣喜的眼眸中,我知道,她認得我。

  可是當她聽到身後傳來婢女的聲音,就讓我馬上離開,午夜時再去找她。

  她難道過得不好?

  她曾經待的地方,我後來知道,那是青樓。她現在住的柳府是一位大官的府邸,我以為她現在過得比以前好,可是似乎不是這樣。

  即使夜深了,還是有人在監視她。他們為什麼要監視她?

  我進去的時候她在看我的信,燭光下,她的身影讓我感覺如此孤單,心有泛起一絲憐惜。

  一直沒有看到水姨,是不是水姨出了什麼事?我猶豫著要不要問,最後還是問了。她平靜地說,死了。那麼的平靜,彷彿說的不是水姨。

  她問我是不是會幫她,我說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去做。

  她給了我一瓶藥粉讓我給老鴇用,我說好。正派中人從來都不屑用毒藥害人,可是我收下了,就如我答應她的,只要是她希望的,我都會去做。

  走之前,她說讓我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先,她不知道,這樣短短的一句話,簡直讓我欣喜若狂。

  即使我看了那封信,知道她當初救我,只因為我是個練武奇脈之人,知道她從來都只是在利用我,可是我依然甘之如飴。

  其實那夜我並沒有馬上離開,我看到她一直呆坐在古琴旁,我認得,那是水姨過去用的。她就是那樣坐著,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不懂她,從來就不曾懂她,她六歲的時候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

  昏黃的燭光下,她的背影讓人感覺如此憂傷,讓我的心一陣陣抽痛。

  我把藥粉放在了茶水裡,老鴇喝了。

  她的表情開始扭曲,她痛苦地不斷哀號。我從沒想過一劑毒藥會讓人如此痛苦,我以為,只是死了就結束了,原來不是這樣。

  忽然,老鴇弄傷了自己,鮮血不斷地流淌,但是她的表情卻不再如剛才那樣痛苦。當血慢慢停了,她又在另外一處劃開了一道口子。

  當她不再掙扎的時候,身上劃了數不清的口子,鮮血幾乎流滿了整個地面。

  我離開了,心底泛起絲絲冷意。

  冰清,即使你再如何憎恨老鴇,這樣的懲罰還是很殘忍。

  可是若我知道會如此,我還是會幫你做的。

  到底是你比較殘忍,還是我呢?

  我快馬加鞭地趕回來,確是聽到她要嫁人的消息。

  你說過,如果嫁人,一定要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那時我不懂,可是你說了,現在我懂了,可是你怎麼忘了?

  你怎麼可以為了報復,就這樣出賣了你自己?

  你說,只是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你說,你要讓他失去他最在意的權勢。

  可是,你要用你的一生來交換,真的值得嗎?我很想這麼問你,但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說值得。你做的決定,從來就不容改變。

  你淡淡地笑著,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美。

  你也不會知道,此時的我,心有多痛。

  我沒有再言語,便離開了,我怕我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把你擁在懷裡。如果我那樣做了,會不會就永遠地失去你了?我不敢冒險,所以我只能先離開。

  我需要點時間,撫平心中的痛,然後回來繼續幫你,做你希望的一切!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4:05

【14.意外巨變】

  原來是雪柔公主的意思。

  是怕風滿樓娶我所以先下手為強,讓我嫁人?可是流言不是都散了麼,她怎麼突然又關照起我來了?而且,居然讓世子娶我,把麻煩帶回自己家中,這個可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

  次日,祿王府送來了請帖。我收拾了下便去了祿王府。這位祿王爺是個值得尊敬的長者,與他相處很愜意,甚至有種酒逢知己的味道。當然,自己的身份我還是不會忘記的。此刻,我正與他品茶作談呢!

  「呵呵,老實說柳丫頭,你要是能成為我的侄孫媳婦,老夫可是高興都來不及啊。」王爺看著我,眼中的歡喜自是不言而喻的,「只是……」王爺說著忽然猶豫了。

  「對於我這個小丫頭,王爺有話還不能直說嗎?」

  「那老夫可就直說了,若柳丫頭聽著不舒服,也不能生氣。」王爺就像個小孩似地在尋求我的保證。我於是笑著點頭。

  「柳丫頭,」王爺的表情變得嚴肅,「其實看到你,老夫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王爺,是指那位故人?」我遲疑著道,不明白王爺為什麼要提到這個女子。

  王爺沒有回答我,自顧自說著,「你和她一樣,讓人看不透,看不透。」說著看向我,「為什麼嫁給世子?」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王爺說他看不透我,可是我卻覺得,在他面前我無所遁形。

  「在普通女子眼中,世子的確是一個良人,可是老夫不相信在你眼中也是如此。」說著,王爺和藹地笑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像撫著自己的孩子般輕撫著我的頭,「丫頭,回去好好想想,若你不願嫁了,老夫還是可以給你說說話的。若你執意要嫁,那往後可得多到老夫這兒走動走動。」

  出了祿王府,心中煩悶,便讓車伕挑了條最遠的路回柳府。

  我該怎麼做,原本堅定不移的心,竟然開始動搖了。

  走再遠的路終究要回到那裡。

  我在柳府門前,下了車。幾個路人竟對我指指點點,毫不避諱。門口兩個家丁看我的眼神也很怪異,不,不止門口,是柳府所有的僕人都是如此。

  綠意迎向我,「小姐。」

  「發生什麼事了?」今日去祿王府,我是一人過去的,沒有帶綠意,她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

  綠意剛想回答我,被蘭馨和她的婢女小香打斷,「呀,」小香故作驚詫道,「這不是咱們的柳小姐嗎?」

  「柳小姐?」蘭馨鄙夷地看著我,「她這種出身也配做柳小姐!啊,我都忘了,她娘多年前可是位名妓,要是還活著,說不定真能靠那好皮相賺點銀子,置點田地什麼的,那麼她說不定還真能做個小姐了!」

  「你!」我怒目而視,她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這樣說母親。

  「行了!」身後突然傳來柳元慶的怒喝,「清兒隨我到書房來。」

  「你的身份在京都已經傳開了。」柳元慶開門見山地說,「剛才我去了安王府,婚事已經退了,唉,」柳元慶幽幽一歎,「安王爺可是氣得不清吶。」

  是嗎,然後你想怎麼做呢?我低著頭不答話。

  心中本來就矛盾,現在這樣,被迫做了決定似乎也不錯。

  「都在傳些什麼?」

  「你來自溫柔閣的事,但是,但是你我的關係,似乎還沒有傳言。」

  「是這樣啊。那麼父親的意思是……」我不稱他為義父,而是叫他父親,很想知道在這種時候他會如何處理我這個女兒。

  被我這麼一稱呼,柳元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清兒,你該明白為父的難處。為官之人名譽是至關重要的,若你的事被人知曉,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父親,您有話就直說吧。」

  「你放心,清兒,你好歹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自會給你安排去處,不會讓你受苦的。」

  是嗎?說得活像是多麼了不得的恩賜呢!

  只是,就算你在給賞賜,還得看我要不要呢!

  我回到臨水軒,若無其事地用了晚膳,便讓綠意下去。

  出了這件事,翌晨今夜肯定會來的。我已經不打算繼續留在柳府了。把一些隨身物品整理了一下,便坐到琴前,沒有彈曲,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嘴角微微上揚,翌晨來得比我想像得還早。

  「你來了。」我轉過身,瞬間笑容僵在我的臉上。

  「是你?」

  -----

  現在京都百姓茶餘飯後談論得最多的事,便是柳家小姐。

  不是關於她的婚事,不是關於她的身世,而是關於她的生死。

  柳府突然起火,柳家小姐失蹤。有人說,柳家小姐因身份曝露,婚事取消,一時想不開就自焚了,與她的居室一起化為灰燼。有人說,那時柳家小姐早已不在屋內,被柳大人送走了。也有人說,那時正好有高人路過把她救走了。總之,眾說紛紜,似乎人人都在現場,親眼所見一般。

  其實那天夜裡,柳府發生了很多事情。

  臨水軒在一片大火中化為灰燼;綠意失去了聲音,再也不能開口說話;蘭馨從那天起,每天都掉很多頭髮,恐怕過不了幾天,梳頭的婢女都不用了。這些是我與柳府一個暫時性的了結,事情當然還沒有真正結束。

  所有的一切,都如我所想地展開。

  我唯一沒料到的是,他來了,而且來得如此早,如此突然。

  「怎麼樣,水兒,」有人推門而入,「對於你交代的事,可滿意?」

  我轉過身,看著那個笑得特別淡然的男人,感覺很礙眼,「是啊,滿意,很滿意!可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我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他可算是罪魁禍首。

  「目的麼,」他走到我身邊,悠悠然地坐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意思吧。」

  「你!」我憤怒地指著他,心中的火怎麼息都息不了,端起茶水,不停地往肚子裡灌。我必須得冷靜下來,必須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

  「關於我身世的傳言,是你的傑作吧?」

  他擡首,一臉無辜相,讓我不期然地想到了無影。

  「水兒,想知道答案,就不該如此分神呀,」一句話成功地讓我回神,「這些可都是雪柔公主的功勞,呵呵,可真不愧是個才女,輕輕鬆鬆就把你未來的路全給堵了!」

  「這些不都是拜你所賜!」我怒瞪著他。沒想到雪柔公主也這麼歹毒,為了個該死的男人這麼害我!

  「我知道我是什麼目的了,」他看著我微點著頭,「算是補償你吧。不過這只是一部分。」

  「另一部份是什麼?」

  「這麼急著想知道?」他低頭喝了口茶,緩緩道,「既然公主害你至此,你又覺得那都是我的緣故,那麼我就對你負責到底吧!」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負責到底?他能負責得了嗎?

  「呵呵,水兒,你要是連這個都聽不明白,我就不會把你帶進風府了。」說著往門外走去,「玄衣,你與水兒的比較熟,她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她要想做什麼就陪她去做吧。最後記得把她帶回來就是了。如果你把她丟了,就自行處置,不用回來見我了。」對門外的人交代完畢,揚長而去。

  我似乎不認識一個叫玄衣的人啊。

  「是,公子,玄衣明白。」門外的人應道。

  這聲音,聽著似乎有些耳熟,難道我真的認識?

  我走到門外,門口立著一個身材較為健壯,一看便是練家子的男子。

  「我們真的見過面對嗎?」男子樣貌很普通,很適合在美國聯邦調查局做偵察員,即使見過幾次面,恐怕也很難讓人記起他。不像那個該死的男人,似乎長得很普通,卻會讓人不由自主地記住他。

  「是的,小姐,玄衣曾與小姐同桌用膳。」他眼中有些笑意,眼睛微微地彎著。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跟班,都這麼喜歡笑做什麼,看我落魄,你們都很高興麼?

  我努力回想,忽然擡頭驚叫,「蜈蚣!」可是仔細一看,不對啊,五官都不同呢。

  「上次那是公子新做的人皮面具,呵呵,沒想到小姐對那條傷痕如此讚賞有佳。」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當時這麼咬牙切齒,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有這麼個主子,真是滿同情你的。」我以示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的天氣很好,太陽照在身上很暖和。我到花園裡轉了圈,玄衣一直跟在我身後,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快開春了,蕭瑟的景致,偶爾透著一絲綠意。

  綠意?呵呵,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我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人,那些以德報怨的鬼話,絕對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她贏得了我的信任,卻又背叛我,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始終背叛了我,而這樣的懲罰已經算輕了吧?

  前方有座亭子,我走進去坐了下來。

  「我要出府走走。」不是詢問,不是徵求意見,而是告訴玄衣我的決定。

  「是的,玄衣這就去備轎。」他很直接的答應了,哦,對了,那個瘋子有交待,我想做什麼就什麼就隨我去做。但是,

  「他就不怕那個公主發現我在風府嗎?」風這個姓真的很適合他,完全就一瘋子,似乎什麼事都不在他眼裡。他到底是什麼底細,我不知道,但是人家好歹是公主,背後撐腰的是掌握著生死大權的皇上。那,還是他的大BOSS呢!

  「小姐難道沒有照過鏡子?」玄衣一臉驚訝。

  今天起來,一門心思都在昨晚的事上,哪來照鏡子的心情。婢女給我梳妝的時候,我都在神遊九天呢。這張臉天天看,少看一天不會怎麼樣吧!

  玄衣見我不答,自是明白了過來。「今天小姐出門,自然不會有人認出來。」

  玄衣這話什麼意思?我走到水池邊,看著水中的倒影。

  那,那張臉不是我的!

  對了,那個瘋子似乎有做人皮面具的嗜好。等等,人皮面具?這是人皮面具!「用人皮做的?」我吞了口口水,「用死人屁股上的皮做的?」

  「原來小姐也知道這個。」他的眼睛還是笑得彎彎的,「不過不是死人,是活人。公子說活人的皮做出來更鮮活,更逼真,比死人的好多了。」

  真是個實足的變態!

  現在想想,無影其實可以算是個正常人了。

  我拚命在臉上抓著,想把這張該死的人皮扒下來,可是怎麼連粘合的地方都找不到。怎麼會這樣,以前看武俠片,那人皮面具不是都可以在頸部找到粘合的地方的嗎?

  「小姐,你要是把面具抓下來,就不能出門了。」玄衣的一句話很好地阻止了我。

  為了找翌晨,我忍!

  可是,在臉上貼一張活人屁股上的皮,真的感覺好噁心。那個瘋子做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洗乾淨。還有,什麼人會自願捐獻他屁股上的皮?

  醉仙樓內,一個看起來很好脾氣的男人和一個個子很小,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同坐一桌。男人笑眼彎彎的吃著酒菜,似乎吃得很開懷。女孩子則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小嘴微微地嘟著,就像一個要糖吃的小孩,因為沒有得到滿足,正在鬧脾氣。

  沒錯,這個活似要糖吃的孩子就是我!那個瘋子居然給我弄了個小孩臉,加上我長得嬌小,現在根本就是一個小孩了。就算翌晨遠遠看見我了,也絕不會認出來。

  在醉仙樓坐了一個上午了,都沒有任何消息。但是,

  「嘿,你們說那個無影什麼時候會再出來?」旁桌的人在閒聊著。

  「唉,誰知道呢?都幾個月沒消息了。」

  「無影可從沒失蹤這麼久的。」

  「就是啊,她不會是不獻藝了吧?」

  「嗯,我看,有這個可能。」

  ……

  對了,我坐直身子,我可以找無影,她一定有翌晨的消息。但是,想著想著,身子又塌了下去,每次都是她來找我,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找她啊。

  唉,我幽幽一歎。

  「小姐,似乎有心事。」某人終於吃飽喝足,決定理我了。

  「心事?」我瞥了他一眼,「我現在被你家公子監禁了!任誰心情都不會好。」

  「小姐,你見過被監禁的人,還能出來走動的嗎?」

  「我,我,」我被玄衣反駁得啞口無言。

  眼光無意間瞥到酒樓一角正在彈琴的女子,唇邊頓時充滿笑意,既然我找不到翌晨,就讓他來找我了。

  我向那女子,借了琴。

  琴聲慢慢飄盪開來,不急不緩,似很隨意又異常輕盈。

  酒樓中,漸漸的,只剩下了悠揚的琴音。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輕輕吟唱: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出去會不會失敗

  外面的世界特別慷慨

  闖出去我就可以活過來

  留在這裡我看不到現在

  我要出去尋找我的未來

  下定了決心改變日子真難捱

  吹熄了蠟燭願望就是離開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出去會變得可愛

  外面的機會來得很快

  我一定找到自己的存在

  一離開頭也不轉不回來

  留在這裡我看不到現在

  我要出去尋找我的未來

  下定了決心改變日子真難捱

  吹熄了蠟燭願望就是離開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出去會變得可愛

  外面的機會來得很快

  我一定找到自己的存在

  一離開頭也不轉不回來

  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

  (參考曲目:外面,來自童麗的專輯——相見太晚)

  從那天起,京都的眾多傳說中,又多了一個人,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一個嗓音有如天籟的女孩。那首不知名的歌曲也被人紛紛傳唱,後來,幾乎人人都會上一兩句。很誇張,卻是事實。

  當然,我是樂見其成。

  這是首來自現代的歌,不會有其他人會唱,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它,除了翌晨。

  我就是要借這首歌告訴他,我還在京都,讓他來找我。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5:36

【15.冤家路窄】

  在風府中有一個獨立的院落,我就住在了那裡。本來這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可是院子的名字居然是——金谷園!

  我看後一陣心慌,我不喜歡這個名字,非常不喜歡!

  中國歷史上也有一個金谷園,那是西晉富豪石崇的別墅,繁榮華麗,盛極一時。可是,那裡並不是什麼好地方,那個極其美麗的女子綠珠,便是在金谷園裡墜樓身亡。

  我在院裡等翌晨,可是他沒有來。

  也是啊,白天才去的醉仙樓,翌晨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我。

  夜風真的是很冷,我打了個哆嗦,進了屋。一時間也沒有睡意,便提起筆寫了首詩,權當是練字了。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金谷園》」

  這是我今日看了金谷園三個字後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詩,杜牧所作的《金谷園》。

  早上起來時,發現桌上的詩稿不見了,看看那大開的窗子,興許是被風吹走了。

  今日婢女為我梳妝時,我仔細地看了看鏡子中的臉,還是昨天那張小孩臉。真不知道那個瘋子要我戴這個戴到什麼時候。

  「玄衣,玄衣。」我一跨出門就在哪裡毫無形象地大喊。我是小孩,我怕誰!

  果不其然,我一眨眼,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笑眼彎彎的男人。

  「玄衣,你這麼一直笑,都不會覺得累嗎?」

  「這張臉本來就是如此。」

  「哦,」我說著就要出金谷園,突然一個轉身,「這也是張面具!」玄衣點點頭,我忽然嚷道:「你不要告訴我風府每個人都戴著面具!」

  「只有少數的人戴。」

  那麼,我見到的風滿樓也是戴著面具的吧!不知道真正的他長什麼樣?去去去,他長什麼樣關我什麼事,出去找翌晨才重要。

  「玄衣,我要出去。」

  「公子說待會兒府內來的客人小姐一定很想見。」

  「誰?」難道是翌晨?可是不會啊,翌晨又不認識瘋子,來的話一定會來找我,怎麼會去找他。

  「到時小姐自會知曉。」

  玄衣這麼一說,我倒還真想見識見識那個客人了。不過我在京都認識的大多都是仇人,到底是哪個呢?

  我忽然轉身回屋,不管是哪個,都得送點東西作為見面禮吧。

  我像塗護手霜似的把一種半透明的膠狀物均勻地塗在手上。

  唉,老實說,其實我還滿善良的,這東西弄到身上不痛也不癢,就會長幾顆紅色點點,過個三四十天也就自動退了。除了面子有點難看,其他沒有任何壞處。

  呵呵,不知道明天誰會長紅斑哦!

  我在金谷園待了好久,玄衣終於來告訴我說客人到了,正在花園內。

  走在小道上,花園內的琴聲越來越清晰。嗯,似乎彈得不錯呀。

  「風大哥,怎麼樣?」一陣嬌嬌柔柔的女聲。

  風大哥,呵,原來是公主,還真是啊!

  「進步很大。」瘋子言簡意賅地說著。

  兩人正在亭子裡,公主坐在琴前,瘋子坐在公主斜對面。看著真是一副美景。

  不過,從今往後,我可不會再祝福你了,公主!

  我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蹦一跳,十足的孩子樣跑到公主面前,「哇,好漂亮的姐姐噢!」說著兩手就往公主臉上一抹。大家誰都沒想到我會有這種舉動,沒人來得及阻止。哈,這叫出其不意嘛!

  「大膽,怎可對公主如此無理?」公主的婢女及時回神喝斥道。

  公主也終於從錯愕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太無禮了!」

  我直直地看著公主,眼睛有些酸澀,然後變得朦朧,終於臉上感到了濕潤。擡起手,指著公主,「你,你們,」聲音哽咽,感覺很淒慘,「你們欺負我,嗚……」跑到瘋子,身邊繼續控訴,「她們,她們凶我,她們欺負我,嗚……」然後越哭越淒慘。

  淚眼朦朧中,看到瘋子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變成心疼的模樣,然後伸手把我抱起來放在腿上,我順勢靠在他的肩上繼續抽泣。他輕拍著我的背,「好了好了,水兒還不是你自己頑皮,公主都沒有罰你,你還哭。」

  瘋子現在的樣子,真的好溫柔,溫柔得像是在對待最愛的親人。嘖,我在想什麼啊!氣公主要緊,「可是,這個姐姐好漂亮,我忍不住就……沒想到她們,她們這麼凶……」

  「風大哥,這位是……」公主小心地問道。

  「這位是,」見風滿樓在考慮我的身份,我對著他做著口形「妹妹」,他看了我一眼,臉上漾起極度可疑的笑容,很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這是我的女兒。」

  女兒!

  不止公主笑了,我也笑了。當然我是背對著公主,公主是看不到我的表情的。他以為公主是白癡嗎?女兒?我怎麼看也有十一二歲的光景吧,他麼,最多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有我這麼大的女兒?

  「呵呵,風大哥真會說笑!」

  瘋子,看了我一眼,皺著眉,似很難啟齒的模樣,「這,唉,只能怪風某當時少不更事,才會鑄此大錯。」慈祥地看著我,輕撫著我的頭。

  我怒瞪著他!果然是瘋子,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嗙!

  我轉身,原來是公主急著站起來,把椅子帶倒了,「風,風大哥,雪柔身子突然有些不適,先回府了。」公主的步履有些不穩,由婢女扶著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唉,她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居然看上你!」我鄙夷地看了瘋子一眼,「真是可憐啊。」

  「她這麼可憐了,你還給她下藥?」拉起我的手,一聞,「這是什麼?」

  「哼!你不是毒閻王的傳人麼,這個都不懂?」

  他的舌尖在我手心輕輕一觸,「嗯,味道不錯。」他看著我一臉春風得意,「我只制真正的毒藥。」

  我猛地抽回手,「變態!」

  「大人!」一個家丁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面前,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逝,「大人,有密函。」

  「嗯,去無寒軒等我。」瘋子頭也不回地打發了來人。

  「喂,是密函,可能是重要的事,你不去?」瘋子沒有絲毫動靜,我好心地提醒他。

  他看著我笑得很曖昧,「莫非水兒也想去看看什麼要事?」

  那個,我後之後覺地明白,他不能動,是因為我還在他腿上壓著。尷尬之意油然而生,一心只知道要對付公主,都忘了自己是坐在他腿上。現在那姿勢,真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難怪那家丁的眼中……唉,我的一世英名啊∼

  我迅速從瘋子腿上下來,「你,你,不早說。我走了。」說著頭也不回地跑了。

  今天公主一來,這麼一鬧騰,我連找翌晨的心情都沒了。

  滿是懊惱地回到金谷園,怎麼會連坐在瘋子腿上都忘了?

  還有一個問題,剛才被瘋子又摟又抱的,什麼豆腐都被他吃光了!今天為了公主,我可是賠大了。

  我重重一跺腳,雪柔公主,我們的梁子結大了!

  晚上,我失眠了。天濛濛亮的時候,我才睡著。

  喝∼

  我閉開眼,打著哈欠,睡得好沈啊。眼睛微睜,透過朦朧的紗幔,怎麼看見桌子邊有個人影。

  「嘖嘖,水兒,你可真能睡啊。」

  我一驚,「風滿樓,你給我滾出去!」我怒極大喊。

  他,難道不是古人嗎?古人不是都講什麼男女大防麼?可是這個瘋子怎麼……

  「水兒,心火太旺堆身子不好。」他品著茶,悠悠然道。

  「只要不看到你,我就會很好!」

  等了一會兒,他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算了,我也總不能老是窩在被子裡。乾脆坐起身,穿衣服。呵呵,幸好,我到這裡後就有穿單衣睡覺,要不然今天就真的虧大了。

  梳洗完畢,我狠狠地坐到他身邊,「你最好說出個在我房裡的理由,要不然……」

  「不然,不然怎麼樣?」

  「不然我……」我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論武力,他輕功這麼好,武功必定不弱,而我根本沒有武功。論用毒,他是毒閻王的傳人,只制最歹毒的毒,而我那些在他眼裡都不夠瞧。論智謀,他似乎什麼都瞭若指掌,而我只有些小聰明。

  越想越氣,越看越不順眼,我怎麼事事不如他!

  「你到底有什麼事?」我終於還是投降了。

  「沒事,只是想問你,安王府正在招名醫,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問完了?」他點點頭,「那好,你可以出去了,我餓了,我要吃飯!」我毫無形象地拖著瘋子往門口去。

  「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吃吧。」說著掙開我的手坐了回去,「來人,送些酒菜過來。」吩咐完婢女,又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

  五天了,我被瘋子跟前跟後,跟了五天了。

  他不是大人嗎?他不是當官的嗎?為什麼他就這麼閒,除了早朝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其他時間幾乎都在我身旁。害得我都不能去找翌晨,他到底想幹什麼?

  現在,我真希望公主能來纏著他,可是恐怕至少還得過上三十天公主才會出現吧?

  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人吶,真的不能做壞事,不然,最慘的肯定是自己。

  「水兒,」

  「你又想怎麼樣?」我現在對於他那好聽的聲音有極度的恐懼。這幾天,瘋子不停地在給我講解大武周邊國家的地理位置以及風土人情,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的學識淵博得驚人,可是他對我說這些到底想做什麼?

  「水兒怎麼看大武皇朝?」他每當說起什麼國家的,就很嚴肅。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那些沈悶的歷史老師。

  「什麼怎麼看?」

  「你,覺得大武會長久麼?」

  「不會,沒有哪個朝代史會長久存在的。」

  「呵呵,說得真好。」他看著我的眸中,深不見底,「你說,我把他結束掉,可好?」

  「你,你是皇帝嗎?」這個人,是不是有幻想症啊?雖然,他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可是一個國家,是他說滅就滅的嗎?

  「我似乎不是,呵呵。」

  「廢話!就算做夢也做個正常點的夢。」

  「昭和祟正在集結兵力打算攻打大武。」他今天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又做夢了?」我舉起手來,摸摸他的額頭,很正常啊。

  「兩日後,我就會領兵去邊境。」

  「這,是真的?」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麼大的事,朝廷居然都沒放出什麼風聲來,「你不是文官嗎?打仗了,你去有什麼用?」

  「水兒是在擔心我?」他笑得好得意,「有沒有聽說過智者無敵?況且,你以為我只是個書生嗎?」

  我聲音還沒發出來,他便搶先道,「走吧,去用膳。」

  兩天後,他真的走了,玄衣也去了。我當然沒去送他,這個瘋子,走得越遠越好,最好別回來了,省得又來荼毒我!

  可是心中還是為他默默地祈禱,希望他一切平安。

  百無聊賴地在花園裡晃蕩了一圈,又回到了金谷園。咦,這裡怎麼改名叫冰鳳園了?什麼時候改的?

  我問了一個婢女,她說是昨日風滿樓命人換的。婢女還說,這字是他親自提的。

  婢女走後,我仔細地看了看那三個字,沮喪地發現,他連字都寫得比我強!

  字體飄逸清新,當真有仙人之姿。

  風滿樓到底是不是人啊?

  回到屋內,桌上竟然有一封信。打開信封,竟掉出一塊幾近透明的美玉,握在手裡,竟然有微微的暖意,上面還刻有一個奇怪的圖案。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是一時想不起來。

  信裡寫著幾行飄逸的字,一看便知是瘋子的親筆。

  「水兒,拿著這塊玉,你可以在到任意的錢莊拿取銀兩。

  不過,代價是,明年的今天,你將成為我的妻子。

  玉,我可是已經交給你了。好好保管,不然就只能娶你為妾了。」

  我狠狠地把信紙五馬分屍。

  風滿樓,你,真是個瘋子嗎?

  老天啊,你一定要聽到我的請求,讓這個瘋子永遠別回來了!

  「冰情!」翌晨的聲音!

  嗚嗚嗚,翌晨,你終於來了!

  不管怎麼樣,老天還是聽到我的祈求了。

  於是乎,就在風滿樓離開的那天,我也包袱款款地逃出了風府。

  那塊玉,我當然帶走了。那可是相當於現代可以無限量取款的銀行卡,怎麼可以不要呢,至於那個一年後的事情,就那時再說吧。希望公主可以早些把瘋子給霸佔了!公主啊,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麼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不然,我一定恨死你!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6:40

【16.在水一方】

  昭和祟是兩個位於大武西北部的部落。由於那裡是內陸,各方面條件都比較苛刻,所以兩個部落都是遊牧民族,從而造就了他們驍勇善戰的特質,幾乎男女老少都可上陣殺敵。反觀大武王朝,雖也是以武建國,可是近百年的安居樂業,早已把人們的戰鬥意識消磨殆盡。

  昭、祟兩個部落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於是兩部落聯手準備大舉進犯大武。

  大武皇朝也許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那金光閃閃的外表,只是為了掩飾他腐敗的內在。盛極必衰,難道他也到了衰敗的時候?

  可是就算再怎麼衰敗,也不至於派個文官去打仗啊?

  我始終不懂,到底為什麼是風滿樓帶兵出征。

  翌晨帶著我離開了風府,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這個讓我很是疑惑。

  後來翌晨還說,事實上,他根本就沒能找到我,是有人今早告訴他我在風府的。我問他是誰,他說沒有看清來人。我又問,他的武功如何,他說江湖中大約有十人在他之上。

  如此說來,翌晨的武功還是不錯的,可是他卻連人都沒有看清楚,可想而知那人武功之高,遠遠在於他之上。那人八成就是玄衣了,那麼我離開風府就是風滿樓的意思了,可是這樣高深莫測的人居然只是風滿樓的屬下,那風滿樓又會有多可怕?

  是不是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是風滿樓帶兵出征了?

  從現在開始,我真的要自立更生了。

  幸好有無影送的銀票。至於那個瘋子給的玉珮,我想還是少用為妙。

  我在京都一個較僻靜的地方買了間屋子。給銀票的時候,我終於知道玉珮上那個怪異的圖案我在那裡見過了。因為它就是銀票右下角的怪圖騰。那麼,風滿樓就是京都最大的錢莊富貴樓的老闆!真沒想到他原來這麼富,居然是開銀行的!

  屋子分為前後兩部分,我把前面部分用作商舖。後面是兩層樓的,底下作為客廳,樓上有兩間房,分別作為我與翌晨的臥房。

  開家店,真是不容易。各種準備,足足花去了我一個月的時間。

  四月初,京都多出了一家名為「在水一方」的器樂齋。

  初開之時,一兩天都難有一位客人。但是駐足觀望的人倒是很多,不為別的,就為那懸掛於大門兩邊的門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後來,一位文人因為實在是太喜愛這兩句詩,便進門詢問店家,那是出自誰人之手。誰知那文人一進去,久久沒有出來。不一會兒,一陣清寧淡雅、悠揚纏綿的樂聲由內傳出。文人出來之時,只不停地說,妙極,妙極。這勾起了眾人極大的好奇心,於是便紛紛入內觀賞。

  才半月有餘,在水一方便街知巷聞,不僅吸引了眾多文人墨客,不少達官貴人也慕名而來。在水一方儼然成了繼集芳閣、醉仙樓、富貴樓之後的又一京都名店。

  在水一方是一家器樂齋,那麼賣的當然是樂器了。

  但是當你走進店內,你會發現,店裡所有陳列樂器就是一把古琴,一把古箏,一把琵琶,一支橫笛,一把簫,僅此而已。那麼店裡賣什麼?

  不止一人問我,我只道,「本店只接受訂貨。」

  店內裝飾極為簡潔,幾盆盆景,以及掛於牆上的裝飾品。那些可全是我水冰情的「真跡」——工筆畫白蓮以及幾幅字。

  也許正是這樣的簡潔,這樣的與眾不同,在水一方才會在眾多樂器店中脫穎而出吧。

  隨著在水一方知名度的提升,定制樂器的價格也是節節高昇。但是這樣非但沒有減少訂單,反而吸引了更多的顧客。

  「沒想到在水一方的生意這麼好。」翌晨對著站在他面前的白衣女子道。

  那女子綰著髮髻,做著已婚婦人的打扮。她聞言緩緩轉身,輕紗覆面,看不到她的臉。只有一雙清亮的眸子,帶著笑意,露在輕紗之外。不用懷疑,這便是我。那張面具,前幾天自動地掉了下來,怎麼也弄不上去了。為了不讓人發現我的身份,我便自稱是位寡婦,與自家兄弟在此謀生。

  「這叫物以稀為貴,我這裡的樂器可都是獨一無二的。」樂器上的各種圖案可都是我親自設計,不會有第二件。

  「生意好,是不錯,可是師傅們快忙不過來了。」

  「嗯,」這件事我也想了幾天了,「翌晨,你明天就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院子,我要把它買下來,做我們在水一方的專用作坊。」

  「好,我明天就去看看。」

  我想了一下,繼續道,「另外我們還得再請些人手,」現在整個在水一方只有三個人,我、翌晨以及一個給我們燒飯洗衣的老媽子吳媽,「明天我要去廟裡上香,順便我會留意一下。」

  「你,明天要去上香?我陪你去吧。」翌晨總是十分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怕我又被誰給拐了。

  「不了,不了,我們都出門了,店裡怎麼辦?」

  在我好說歹說後,翌晨終於點頭了。臨了,還特意給我去買了把匕首防身,這才放心地讓我出門。

  這次我先去拜祭了母親,再到正殿拜金佛,請求三大佛保佑翌晨和我無病無災,還有我們的在水一方生意興隆。

  我又問了入塵大師的去處,僧人說大師沒有回來。

  我已經走到大門口了,忽然想到了那兩個妖孽,心裡鬥爭了好久,終敵不過良心的譴責,又跑了回去給他們祈福。

  無影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真就是這麼無蹤無影的。希望她真的只是像人們傳的那樣嫁人了,而不是被她得罪過的人給捉了或殺了。老實說,我倒是覺得後一種可能性較大,不是我惡毒,實在是她太惡劣了,所以能救她的只有你們了,佛祖啊,保佑她還活著!

  至於那個風滿樓,佛祖們,你們只要保佑他別死就好了,其他的就隨便了。要是能讓他失個憶什麼就最好了,到時我一定給你們的金身再厚厚地塗一層金子。

  我站起身,身邊跪下來一個佩著掛劍的紅衣女子,一看便知是個江湖兒女。

  我正要離開,忽聽那紅衣女子道:「佛祖,佛祖啊,求求你們讓我快些找到翌哥哥。」姓翌的,不會這麼巧就是翌晨吧,於是我又跪了下去,做拜佛的樣子,仔細聽著,「我已經在京都找了他好久了,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師叔明明說他來了京都,怎麼會就是找不到呢?翌哥哥不會是出事了吧!不會,不會,翌哥哥武功這麼好,不會的……」只聽她一會兒在求佛祖保佑,一會兒又自言自語的,真不知道是在請佛祖保佑,還是在咒人。

  我實在不忍翌晨在她口中又死又活的,便對她道:「這位姑娘,找的人是不是叫翌晨?」

  她聞言,激動地一把抓著我的手臂,「你認識翌哥哥,你知道他在哪?」

  「姑,姑娘,你抓疼我了。」真不愧是練武的,一個女子也力氣這麼大。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你沒事吧?」她迅速鬆開我,作勢要扒開我的衣服看看有沒有傷到我。

  我急忙阻止她。天吶,她不知道這是大庭廣眾嗎?這丫頭也太不拘小節了。我站起身,「姑娘,不如我們邊走邊說,你看後面還有這麼多人等著拜佛呢。」

  她聽話地跟在我身後。

  翌晨老是不放心我,這丫頭才真叫好拐呢!

  啊,對了,不如就把她弄回去當幫手吧,連工錢都省了。呵呵,咱們翌晨的魅力真是太大了!

  回到在水一方,天色微暗。吳媽正在做飯,翌晨不在,大概是出去找房子了。

  等了一會兒,翌晨仍不見回來

  「翌哥哥呢?」紅衣女子有些急了。

  「他,出去辦事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你,不會是騙我吧?」女子的臉色沈了下去,一把亮晃晃的劍忽然降臨到我脖子上,「你要是敢騙我……」

  吳媽見狀,早已躲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去了,

  唉,這丫頭還真是魯莽。我剛想解釋,有人忽然大喝,「是誰,快把劍拿開。」原來是翌晨回來了。

  脖子上的劍忽然一晃,被翌晨挑開了。可是為什麼劍移開了,我反而覺得肩胛處有些刺痛。

  「翌哥哥!」翌晨的攻勢,在紅衣女子的驚喜聲中停下。

  「淩靈!你怎麼來了?」翌晨問道,雖可以說是驚喜,但似乎驚大於喜,又忽然想起剛才的事,聲音冷了下來,「你做什麼拿劍威脅冰清,她又不會武功?」

  「我,」淩靈似知錯的地下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等了好久都不見你,我以為她騙我,所以才……」說著說著,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你以前連一句重話都不會對我說?」

  這下,換翌晨無言了,「好了好了,」我勸道,「這麼晚了,先吃飯吧。」

  「是啊,先吃飯吧,」翌晨說著看向我,忽然,他異常憤怒地看向淩靈,「你,居然傷了她!」翌晨從未用這麼陰冷的聲音說過話,聽得我也是一愣。

  我用手一摸那個微微刺痛的地方,似乎有點血,原來是劃傷了,難怪有些疼呢。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翌晨的反應也太大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一定是你剛才這麼大聲一喊,我嚇了一跳不小心才……」淩靈很委屈地說著。

  「行了,翌晨,又不是什麼大事,」我說著把他拉到飯桌旁,按到椅子上,「快吃飯,忙了一天了一定餓了。」然後,又把那個淩靈拉到翌晨旁邊坐下,「你們就先吃著,我去包紮一下就來。」

  「我幫你!」說著站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我滿眼威脅地看向翌晨。

  一張閻王臉瞬間變成了紅蘋果。翌晨可是個正常的古人,什麼男女授受不清他記得可牢了,今天一定是真的急了,才會這麼說話。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你們先吃,我馬上就下來。」

  換衣服才發現,那裡有一大片血漬,加上我又是一身白衣,看著還真是有些觸目驚心。難怪翌晨這麼生氣。不過這些只是假象啦,其實只有一個小口子,相信過幾天,就連疤痕都找不到了。

  待我下樓,那個淩靈早不見。不用問,一定是讓翌晨給嚇跑了。

  我說,一個女孩子天都黑了還出門很不安全的。翌晨卻回答我,她武功很好,不會有什麼人傷得了她的。看來他是鐵了心不要她留下了。最後,我只得命令翌晨去把她找回來,翌晨才答應去找她。

  淩靈回來的時候,臉上花花綠綠的,看來哭得很傷心。

  唉,翌晨這傢夥,真不懂憐香惜玉。

  這個淩靈一看就知道很喜歡他,但翌晨,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總之目前看來,對她是沒什麼意思。

  由於一共只有兩個房間,我便讓淩靈與我睡一起了。

  我睡前,摘了面紗,淩靈看著我,目不轉睛。「難怪翌哥哥這麼喜歡你,你真的好漂亮,我永遠也比不過你。」說著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雖也是女人,但是,見女的動不動就哭,我還是會很頭痛。

  至於漂亮麼,老實說,我的卻覺得自己略勝於她。(被無影荼毒的,絕對是無影荼毒的!)

  但是她的身上自有一種江湖兒女的豪邁之氣,那也是我比不上的。再說了,我們翌晨是那種只看長相的人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翌晨和我自小就認識,我們就像是親人,喜歡自己的親人那是自然的啊。」

  「你是說……」

  「沒錯,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翌晨年級也不小了,如果可以,我還真是覺得你們兩個挺般配的。」翌晨啊,為了弄個免費勞動力,你可別怪我把你當誘餌哦。況且,我心裡還真有這麼點想法的呢。

  「可是,可是,翌哥哥說要我回去,我怎麼辦?」

  「我可以幫你留下來啊,只是……」我假意猶豫著。

  「你說,你說!」說著又要激動地來抓我的肩膀,我這次學乖了,事先把她擋了下來。

  「我們現在店裡挺忙的,如果你可以留下來幫忙,我想翌晨就不會說什麼了。」

  「好,好,我可以,我可以的。」

  「但是工錢上……」

  「不用,不用,你能讓我留下,我就很高興了。謝謝,謝謝你。」

  「呵呵,不客氣。」

  嗯,免費勞力,搞定!

  淩靈是個毛毛躁躁的女孩子,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的,得罪的客人蠻多。於是我忍不住要想,自己留下她到底對不對。

  幸好有翌晨在,凡事有他墊後。

  難怪翌晨當時這麼反對她留下,原來是有其他原因的。

  淩靈是個豪爽不拘小節的女子,沒有什麼心計,所以跟她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她總是圍著翌晨打轉,翌晨都是很無奈的樣子,看來他們兩個的好事,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作坊的事已經做好了。我專門聘請了一班師傅為我的在水一方做樂器,也就是說我現在不僅有一家店舖,還有一個我自己的小工廠。

  在水一方的樂器,身價一漲再漲,但是前來訂製的人卻越來越多,偶爾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外城人。

  我現在儼然是一個小有身價的富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7:51

【17.身世揭曉】

  現在又是荷花盛開的時候了。

  風滿樓帶兵出征已經三個多月。但是朝廷對於邊關的消息,封鎖得極為嚴密,我無法探聽到任何關於他的事。

  兩個妖孽啊,時常盤旋在我腦海裡,沒辦法,為了心安,我只能常去上香求佛,保他們平安。

  我是不是上輩子,不對,上輩子不可能,總之就是不知道哪輩子欠了他們的,所以現在攪得我這麼不安生!

  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站在一張巨大的荷葉上,身旁竟是一朵並蒂蓮!

  「啪」的一聲,並蒂蓮的兩個花骨朵竟同時打開了,粉嫩的花瓣上,粘著不少水滴,晶瑩剔透,美得不可思議!

  「真是太美了!」岸邊傳來一陣女子的驚歎聲。

  我循聲望去,那女子竟然就是我!

  「我」的身旁還立著一個人,那人宛若被一層薄霧籠罩著,我怎麼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只是感覺他是個身材修長,長髮飄逸的男子。

  但我卻又清楚地看到他與「我」十指相扣,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看著那男子,眼裡是幸福與柔情。

  我收回視線,想再看看身邊的並蒂蓮,可哪裡還有它的影子。

  我又看向「我」和那男子,「我們」靜立在那裡,就像剛才我身邊的那株並蒂蓮。

  最後一筆,終於完成。

  擱下畫筆,看著畫紙上的蓮花,心中止不住地歡喜。我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它與夢中的一模一樣,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看著看著似乎又覺得少了點什麼,便重新提筆在畫紙右上角寫道:青荷蓋綠水

  美蓉披紅鮮

  下有並根藕

  上有並蒂蓮

  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腦中又出現了「我」與那男子並立在池邊賞荷的景象。不禁淡淡地笑了起來,那真的是一幅很美的畫卷,可是,我真的可以找到這樣一個男子麼?

  一陣微風出來,竟帶著淡淡香氣。剛反應過來,心想糟了,人就失去了所有意識。

  我緩緩睜開眼,自己竟然靠在一個人的肩上。

  藉著月光,定睛一看,眼前這個笑得一臉邪魅女人,不是無影是誰!

  「柳妹妹終於醒了啊!」一張欠扁的美臉。

  「你幹嗎要給我下藥?」我大嚷,又不是不認識她,搞得像打劫一樣,很有趣嗎?

  「噓,」她作勢讓我小聲些,「妹妹,這裡可是祿王府,夜闖王府被抓可是要受刑的。」說得很嚴重,為什麼她看起來還是這麼遊哉?

  等等,她說什麼,祿王府?「你,」忽然想到要小聲些,「你半夜把我帶到祿王府做什麼,做賊嗎?」這個人完全有病,應該住院觀察,就是不知道古代有沒有精神病院。

  「沒錯,做賊,賞花賊。」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那一池的白荷。她……

  「今年妹妹肯定來去不了賞花宴,怎麼樣,妹妹,終於發現姐姐有多體貼了吧。」唉,說著幽幽一歎,「真不知道,將來哪個有福氣的人能與奴家共度一生噢!」

  老實說,本來我是真的很感動,不過現在,已經完全沒了。

  你說,怎麼可能對著一個超級自戀狂感動得稀里嘩啦呢?我又不是和她一樣不正常。

  「感動?感動……」才怪了三個字還沒說,就被她搶白了。

  「嗯,姐姐明白的,妹妹說一次就好了。」說著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份畫卷,「那這幅畫就算謝禮了,雖然那朵蓮花長得怪怪的,兩個花蕾居然長在一根莖蒂上。」

  「沒見識,那叫並蒂蓮,」我忽然明白過來,大嚷,「不行,還給我!」

  「真的不行?」很失望的說。

  「不行!」我很堅決。

  「為什麼不行?」潸然欲泣。

  「那個,」有點心軟,「我要把畫刻在自己的古箏上。」

  「那刻完了再給我。」某人退了一步。

  「這個,」良心有些不安,「刻完後畫就壞了,沒用了。」

  「那把古箏給我。」口氣突然變強硬。

  「不行。」毫不考慮,那古箏可是我特意命人做的。

  「妹妹曾經說過會答應姐姐一個條件,不能反悔。」居然拿以前的事壓我!

  「不行,我明天再臨摹一幅給你。」我終於有所妥協。

  「我要刻了畫的古箏!」口氣越來越冷。

  「不行!」口氣很硬,可是心中小鹿撞撞,她不會要變身吧?

  「真的不行?」光天化日之下,呃,不對,不對,是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某個衣冠楚楚的女人,儼然變成了一個地獄來的羅剎惡鬼。

  「我給,我給,我給!」我終於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我的並蒂蓮,我的古箏啊∼

  當我哀悼完我的心頭愛,緩緩睜開眼,眼前是個眼裡閃著淚花的「可憐女子」,「妹妹啊,你為什麼一定要破壞姐姐那天下無人可比的溫柔與嫻淑呢!」

  我是不是又眼花了?

  五天前,古箏與畫已經送去讓師傅們雕刻了。

  這兩天,我幾乎天天呆在自己房內畫那幅並蒂蓮。

  現在我正在看的,已經是第十四幅了。我怔怔地看著這幅圖,終究還是把它揉成一團,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還是不行,怎麼也畫不出第二幅並蒂蓮。我像洩了氣的氣球,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有人推門進來,我都沒去理會。

  「冰清,你怎麼了?」說著一一撿起我扔在地上的廢紙,「這些圖和你拿給師傅們的圖一模一樣,這麼好看,為什麼都扔了?」翌晨看完這些圖,不解地問我。

  「是啊,是啊,好漂亮呢。」淩靈幾乎是翌晨的影子,翌晨走哪兒,她就跟哪兒。

  「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它們都沒有靈魂。」

  那朵並蒂蓮是深刻在我腦海裡的,想要再畫一幅,並不是什麼難事。本來我是這麼以為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我畫了很多次,幾乎是和第一次的一樣。可是用心去看,就會發現,它們只是一張張複製品,沒有任何光彩。而那第一幅並蒂蓮,似乎可以活在人的心裡,看著它就會有一種淡淡的幸福感,彷彿是看著一對相擁的戀人。

  我強迫自己抹去心中的不快,看向翌晨,「朝中,可打聽到什麼?」

  「風滿樓正在回朝的路上,大概再過十多天就到京都了。」

  「他怎麼樣了?」關於我和風滿樓的事,差不多我都對翌晨說了,當然那玉和信的事,我沒提過。

  「水姐姐認識那個風滿樓?」由於我現在對外都說是翌晨的姐姐,淩靈隊外也自然是叫我姐姐了,可能是叫得太順口了,就一直這麼叫了。而事實上,我的真正年齡,確實比她大多了。只是,她那麼興奮做什麼。「姐姐,你不知道,那個風滿樓實在太厲害了,居然沒有廢一兵一卒就讓他們退了兵,簡直太神奇了。」

  淩靈說得實在好誇張,讓我不由的懷疑,「這是真的?」我向翌晨求證。

  翌晨點頭,「是的,現在外頭都在傳呢。你這幾天都沒出去,所以不知道。還有,聽說,劉相國病重。」

  「他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去年見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可硬朗了,再活個十來年都不成問題。難不成是被人害的?

  「聽說是怪病,找不出病因,藥石無效,恐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劉相國一死,那,朝中的平衡就打破了。不知之後坐上相國之位的是誰。可是,似乎無論是誰,短時間都不可能出現與蘭太師抗衡的局面了。

  難不成要一人獨大了?

  古箏送來了。我簡直愛不釋手。

  夜深了,淩靈早去和周公下棋了,我還在那裡欣賞我的古箏。

  要不我賴帳算了?

  可是無影說不定真的會一掌把我給辟了。

  銀子誠可貴,古箏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唉,我看不開,真的看不開,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罷!罷!罷!我自己是賣樂器的,以後總能有更好的。

  現在只求無影晚幾天來,讓我過過癮。

  我用力吸吸鼻子,似乎……

  還沒想完,就倒下了。

  「說,你是不是讓人監視我了?」我用力地拽著無影的領口,「快說!」每天都沒人影,古箏一送來,她就來了。不是被監視了,難不成她是神算?

  「哎呀,妹妹,放手,快放手!」無影使勁地把我的手從她衣領上扒下來,「雖說夜深了,但是難保不會突然出現什麼人,讓人看去了多不好?」

  「你也知道要臉了?」

  「瞧,妹妹說的,姐姐的臉這麼漂亮,怎麼可以不要?」說著向我大拋媚眼,害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去看她,四週一打量,白荷池?「怎麼又是祿王府?這是你家麼?」老把我迷暈了,帶來這裡幹什麼,「你不會直接在我房裡說話呀。」也不知道那種迷藥聞多了,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哼!妹妹還說!姐姐對妹妹這麼好,妹妹何時留姐姐宿一晚了?」女人吶,翻臉比翻書快!「妹妹居然隨隨便便就與人同榻而眠。妹妹,真是沒良心,沒良心。」

  忍!忍!忍!都說忍字頭上一把刀,果然沒錯。

  「妹妹,你不可以這樣始亂終棄的。要是妹妹喜歡有人陪著,無影可以犧牲點,每晚來陪妹妹睡的,真的!」怕我不信,她還很誠懇地地看著我。

  「你有完沒完!」我終於忍無可忍了,「到底為什麼監視我?快說!」

  「妹妹凶我∼」

  無影哭得很可憐,但是這次我絕不會被她騙了,「別裝了,快回答我!」

  「唉,」無影一歎氣,隨手擦掉臉上的淚水。

  NND!(我又說粗口了!)

  一轉眼的功夫無影就笑得比花還艷。在現代絕對是個影后級人物,表演天賦,無人可比。

  「姐姐可沒有監視妹妹,就是每晚都會來看妹妹。」

  「胡說,我怎麼沒有見到你?」

  「妹妹,你房裡不是還有別人麼?我無影可不是人人都見的。再說了,那丫頭功夫不錯,無影可打不過她。」

  「看不出來,原來你武功這麼差,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終於逮到機會奚落無影了。

  「呵呵,妹妹還真是看得起無影。無影可沒有武功。」

  「不可能,你輕功這麼好……」

  「輕功好就一定要會武嗎?」說著一臉嫌惡的樣子,「打打殺殺地,手會髒的。」

  手髒?

  這人的邏輯……我真是無語!

  我在她身邊看了看,沒有我的古箏。太好了,難不成她忘了?

  「那箏,我已經命人拿走了。」她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真是把好箏,難得一見吶!」

  「你給我閉嘴,不然我一定掐死你!」心好痛,快窒息了,我的寶貝呀!

  「妹妹,你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你——還——說!」

  「哎呀,好了好了,消消氣。姐姐知道奪了妹妹的心頭之好,妹妹心裡難受。」

  你就是看我難受,才會覺得好過!

  「這樣吧,作為補償,妹妹若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姐姐一定都告訴妹妹。」見我沒理她,又道,「妹妹,天下的事可沒有我不知道的。」

  「真的?不能有所隱瞞!」我突然來了勁,拿一把古箏換千金難買的消息,這樣的補償,我還能接受。

  「不過,只能問兩件事。」

  「你!」我氣結。

  「妹妹沒事問,那姐姐可走了?」作勢要起身。

  「好啦,好啦,兩件就兩件。」我急忙拉她重新坐下。

  從無影那裡,我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

  劉相國果然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毒。最令我意外的是,下毒的人居然是風滿樓!

  劉相國不是他的恩師嗎?無影聽了我的話,低低一笑,什麼恩師,只不過那年正好是劉相國主考罷了。

  可,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妹妹呀,妹妹,我可是一直覺得你很聰明哦!怎麼這都不明白。

  難道,風滿樓想坐上相國之位?

  無影看著白荷,唇邊的笑容很詭異。沒錯!薄唇微啟,輕吐出兩個字。

  第二件事。

  我要知道風滿樓的身份。

  毒閻王的唯一傳人。

  你說過了。

  天下第一錢莊富貴樓的主人。

  我已知道。

  妹妹動作還挺快呀。

  別打岔,我要知道更隱秘的。

  唉,好吧。九年前,大武王朝首富上官一家一夜滅門。官府極力追查兇手,卻一無所獲。風滿樓本名上官毅,正是上官家的遺棄之子。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8:34

【18.山雨欲來】

  都說啊,虎毒不食子,可是有人就能殺父弒母,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殘忍?無影唇邊掛著邪肆地笑容,看著我的眸子裡,滿是譏誚的嘲諷。

  誰,她在說誰,風滿樓?

  妹妹,待你嫁給了風滿樓,不是自可以去問他,說不定他會告訴你更多呢!

  她怎麼知道,這是我與風滿樓之間的秘密,無影怎麼知道的。

  她與風滿樓什麼關係?

  還有啊,妹妹,你不是想對付柳府嗎,嫁給了他,他一定會幫你做得非常漂亮。

  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是無影啊。說著低低地笑了起來,很美,美得令人膽寒。

  你敢麼,這樣冷酷嗜血的人,你敢與他攜手一生麼?

  你敢麼?你敢麼?你敢麼……

  我猛然驚醒,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漆黑的床頂,腦中全是無影那夜走前問我的話。

  我敢麼?我問著自己。

  原來,九年前,震驚一時的上官一門滅門慘案,就是出自風滿樓之手。到底是什麼樣的恨,可以讓他親手殺死自己所有的親人,殺死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也恨柳元慶,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可是我畢竟不是他真正的親生女兒啊。

  再說,那時的風滿樓只有十六七歲,他是如何在一瞬間殺了所有上官家的人,而不留任何線索?

  無影雖然告訴了我風滿樓的身世,可是她卻給了我更大的謎團。

  還有,無影的身份,又是什麼?

  既然,九年前,官府大力追查滅門一案都沒有任何線索,那麼無影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風滿樓肯定有極其不尋常的背景,他怎會輕易讓人查到他的事?

  我甚至覺得,無影對風滿樓簡直瞭若指掌。也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根本就認識,而且,非常熟悉。

  世界上,有兩種人會對對方瞭若指掌,一種是朋友,另一種是敵人,不知道他們屬於哪一種?

  劉相國過世了。

  三日後,風滿樓帶著大軍回朝了。日子,算得可真準。

  皇帝坐龍輦親自到城門口迎接,禮遇非常。

  風滿樓破格加封為一品大員。相國一位如他所料般到了他的手裡。

  沒幾天,皇帝也病了。

  這,當真是風滿樓啊!

  我剛下了樓,就見翌晨與玄衣在庭院了劍拔弩張。翌晨一身的殺氣,而玄衣一如往常,笑眼盈盈。

  我輕搖頭,翌晨果然不是玄衣的對手,還沒真正動手,翌晨便輸了。

  「玄衣,你怎麼來了?」玄衣的出現我毫不驚訝,既然無影可以找到我,那麼風滿樓自然也能找到我。

  「夫人,公子請您過府一敘。」

  夫人?我微皺眉,玄衣為什麼要用這個稱呼,他們不是知道我的寡婦身份是假的嗎?

  翌晨一個健步擋在我的面前,「冰清不會跟你去的。」說著拔刀相向。

  「翌哥哥,我幫你。」淩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竄了出來。

  「你們都在這裡,誰看鋪子?」

  兩人聽了我的話一愣,「沒人呢,」淩靈解釋道,「但是這個傢夥看著很厲害,我不能讓翌哥哥吃虧的。」

  這丫頭!「行了,你們都給我去看鋪子。」說著走到玄衣身邊,「走吧,玄衣。」

  「冰清!」翌晨大概是擔心,我會被某人給私自扣留,畢竟人家是有前科的。

  「沒事,我去去就回。」

  他,雖然做了相國,府邸卻沒換。

  我下了那頂豪華的大轎,氣沖沖地進了風府。

  要我見他就見好了,何必弄這麼張揚。恐怕,不用多久,全城的人都會知道,在水一方孀居的老闆娘與風相國有所瓜葛了。

  「風滿樓呢?」我跑到大廳,連個人影都沒有。

  「公子,在花園。」玄衣一直跟在我身後,卻讓我瞎忙活,等我問了才說。

  花園?快七月了,這個瘋子也不怕被曬死!

  瘋子做在亭子裡,專心致志地看著面前的棋局。

  我到了,他也沒有擡頭,直接把黑子推到我面前,「水兒,你來走。」

  我沒理他,我現在可沒心情陪他下棋。

  「水兒,下完了這局,你會發現很多有趣的事哦。」

  我被他說動了。

  棋局中,我對他步步緊逼,他步步退讓,最後當我把他逼入了死角之時,他以退為進反而弄得我陣腳大亂,最終我輸給了他一子。

  縱觀全局,我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我恍然大悟,擡起頭看著他。呵呵呵呵,忽然我輕輕地笑了起來,「蘭太師明裡處處壓制你,可實際上卻是踏入了你的圈套?」

  他,微瞇著眼,看著我,笑得雲淡風輕。

  其實,這段期間,朝政多是交由蘭太師與風滿樓全權處理。但是,蘭太師認為,風滿樓既是劉相國的門生,將來支持的必定是六王子,於是,趁他入朝時間短,根基不深,處處壓制風滿樓,大權也多到了蘭太師的手裡。而風滿樓,則落得清閒。

  我之前還疑惑,瘋子怎麼可能甘心被蘭太師壓著,原來,呵呵呵,原來蘭太師也不過是瘋子的棋子。

  「真不知道,能成為你的對手,蘭太師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

  「對手?你認為他夠資格成為我的對手?」

  他,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自大的瘋子!

  下完了棋,我忽然想起還沒向他興師問罪呢。「我問你,今天為什麼要這麼樣做?」

  「我做什麼了?」他無辜地看著我。

  「你自己心裡明白!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啊,就為這個呀。水兒,這可是懲罰。」

  「什麼?」什麼懲罰?我哪兒得罪他了?離開風府,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不然玄衣怎麼可能告訴翌晨。

  「白衣真的很適合你。不知道以後我真的死了,夫人你會不會這樣為我守孝呢?嗯?」

  原來是為這事,不過,「我什麼時候答應嫁了?」

  「你也沒拒絕呀。」

  「我,」他當時人都走了,我跟誰拒絕去!幸好他提醒,那我現在拒絕總行吧。不過話說回來,這玉很神奇,戴著冬暖夏涼,還給他還真不捨。但是,我也不能就為了塊破玉,把自己給賣了。我努力地和繫著玉珮的繩子做鬥爭,因為怕掉,我打了個死死的結,好難解。

  我忽然被人摟住,額頭被人輕輕一吻。

  「你做什麼?」我停下來,怒瞪著這個瘋子,吃我豆腐的手段越來越直接了!掙開瘋子的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似乎不痛也不癢,笑得還有些得意,「別解了,已經收不回了。」

  我是不是打得太輕了,還是他那張假臉皮比防彈衣還厲害,有防痛的功能?

  「你!」為什麼他總能輕易地挑起我的怒氣,總能讓我暴跳如雷,總能讓我無言以對?不行,我不能總是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地問,「你今天找我來到底什麼事?」

  「沒事,就是找水兒陪我下盤棋罷了。」

  我怎麼可以奢望一個瘋子正常地思考問題、回答問題?「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了。」

  「玄衣,送水兒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腳,會走。

  「是,公子。」

  顯然,我的話,是多餘的。

  我離開不久,亭子不遠處的假山石後,走出一個中年婦人。風滿樓淡淡地問道,「可看清楚了?」

  「是的,大人,屬下看清楚了。」婦人異常恭敬。

  「那就快去準備吧,開年之時,我便要見到沒有任何瑕疵的嫁衣。」

  「是,屬下明白。」

  現在在水一方與風相國有瓜葛的事,幾乎人人知曉。雖然有些傳聞不怎麼好聽,但是店裡的生意倒是更加好了。當然,多數都是些希望借我來接近風滿樓的。

  我是無所謂,反正有錢賺就行了。但翌晨就不同了,差點就殺去風府了。最後,我不得不用從無影那裡收刮來的迷藥把他給放倒了。

  這迷藥真的很厲害,都兩天了,他還在睡,沒有絲毫要醒的樣子。本來他一直睡也沒什麼,大不了我自己看著鋪子。可是,我忘了,在水一方里還有一個他的鐵桿FANS。淩靈不斷地問我,他什麼時候醒。可是我哪知道呢?當時我又忘了問它的藥效。唉,也不知道,無影會什麼時候來了。

  這不淩靈剛又問了我一遍,見我還是那答案,寒著臉回去照顧翌晨了。翌晨啊,你就快起來吧,你再睡下去,我真懷疑她又要拿我的脖子來試劍了。

  「你就是水夫人?」

  剛走一個女人,又來一個女人。「是的,姑娘。」我對外都稱夫家姓水。

  不知這人是誰,說話這麼傲慢。我擡起頭,看向問話的人。是她!眼前的人就是雪柔公主的婢女,那日一同來風府的那個。

  她居然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想給我一巴掌。我自然是躲開了。「姑娘這是做什麼?」我明知故問。

  「哼!自然是替我家小姐教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說著又想來一巴掌。

  她還沒完了!我雖然沒有武功,可擺在面前這麼大一隻手還是抓得住的。我狠狠地捏著她的手腕,「姑娘請自重,奴家根本不識得你家小姐。」

  她吃痛地瞪著我。

  「如意,休得無理。」門口傳來一陣柔柔的女聲,不用看也知道,是公主來了。如意見自己的戲份完了乖乖地回到公主身邊。

  公主今日只是做著普通富家小姐的打扮。看來,她今日不會輕易離開。

  我戴著面紗,公主自然不認得我。「這位小姐裡邊請。」我就像所有店家一樣,熱情地招呼著自己的顧客。

  公主傲慢的瞥了我一眼,讓婢女扶著走進來。「水夫人,不知我們能否進內室談談。」這不是詢問,使命令。

  「好,小姐請隨奴家來。」

  我讓吳媽幫我看著店,把她帶入內室。

  轉身想請她入座,臉上被扇了一個火辣辣的耳光,面紗順帶著掉了下來。頓時,我們兩人都愣住了。

  「是你,是你,原來是你!」公主看著我,像見了鬼似的,瘋了似的抓著我的肩膀,「你為什麼還在這裡,為什麼不走,你給我離開,給我離開!」

  原來公主也不過像個潑婦!

  我掙開她的鉗制,冷笑著道,「公主,這還不是拜你所賜。」我上上下下打量著公主,「啊,真不知道,要是眾人看到高貴的公主在這裡像個瘋婆子似地瞎嚷嚷,會有什麼反應,一定很轟動,對不對?」

  「你,你,你休想嫁給風滿樓,你不會得逞的。」說完逃似地離開了在水一方。

  唉,我惋惜地一歎,公主就是公主這麼不禁打擊,沒趣!

  隔天,又來了一個人。

  我正在看賬簿。最近生意不錯,賺了很多。有客人進來了,我也沒擡頭看是誰。

  通常,來這裡的客人可以在店裡隨意觀賞,把弄樂器。觀賞完了可以離開,也可以到櫃檯前訂購樂器。

  那人進來後一直沒吱聲,後來我擡頭看了幾次,他一直專注地看著牆上的一幅白荷圖。

  「呵呵,客官,難道這畫這麼好?」沒有人看一幅圖看這麼久地。

  「柳丫頭,這朵白荷真是純潔無瑕呀。」

  「祿王爺!」我驚道。我沒想到祿王爺會來這兒。

  祿王爺神色凝重,似乎不是來買樂器的。

  「柳丫頭,你,過得還好嗎?」我不明白王爺怎麼這麼問,更不明白他眼裡的歉意是什麼意思。

  「我很好啊,王爺怎麼這麼問?」

  「唉,昨日我見到雪柔那丫頭了,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做。但是,你也別怪她,她呀,從小就被人給慣壞了,心高氣傲,偏偏碰到了風滿樓,呵呵,也真是一對冤家。柳丫頭……」

  「王爺您有話就直說吧。」

  「京都是個是非之地,柳丫頭何必在這裡攪和呢?」

  「王爺說得是啊,可是,冰清本來就無依無靠的,好不容易有了在水一方,冰清實在……」說著聲音有些微微的哽咽。

  「這,唉,是老夫考慮不周啊。」

  「王爺,冰清喜歡這裡,請王爺讓冰清留下吧。」說著就要跪下來了。

  王爺急忙阻止我,「柳丫頭,是老夫強人所難了。」低低地歎了口氣,離開了。

  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祿王爺的背影,心中止不住恥笑自己的幼稚,竟然會以為在祿王爺心裡,是沒有親疏之分的。真是太可笑,人家可是他的親侄孫女呢!

  哼,我難道就真的不能嫁風滿樓嗎?你們真以為自己做得了主的嗎?

  本來,我還打算再做幾天生意就把在水一方賣了,讓翌晨帶我逃難去。現在看來,沒這必要了。本小姐就是要嫁給風滿樓了,你們能怎麼樣?

  其實,說起來那傢夥也真沒做過什麼害我的事,相反,還幫了好些忙。

  但是有些事情,我畢竟想得太簡單了。

  這裡可是古代,以皇權至上的古代呀!

  在我還來不及找風滿樓談談的時候,聖旨就下了。一月後,便是公主與瘋子的大喜之日。

  是的,他們真的可以做主!我才是無能為力的那個。

  翌晨在祿王爺來的那一天醒了。

  兩天後,聖旨的事就街知巷聞了。然後,風府和安王府就為籌備婚禮的事情忙開了。

  最開心的似乎是翌晨了,說以後風滿樓就不能找我麻煩了。

  翌晨說得沒錯,以後,我和瘋子就再不會有瓜葛了,可我為什麼開心不起來?

  我為什麼開心不起來?

  我望著夜空。

  今天的夜,很黑,很黑,黑得讓人害怕。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1 20:29:33

【19.變幻莫測】

  夜,很黑,很黑,還帶著一股極淡的香味。

  她,來了。

  我又是在無影的肩上緩緩醒來。

  今夜真的很黑,讓我止不住的心慌。我向無影身邊靠了靠。

  「妹妹今天很粘人噢。」

  「是呢,今夜很高興有你陪我。」

  「妹,妹妹!」無影突然很激動地握著我的雙手,「妹妹第一次對姐姐說這麼動聽的話!姐姐,太感動,太感動了!」

  我噗嗤一笑,這妖孽,就是有本事耍寶,「好了,好了,不要再逗我了。」

  「妹妹,你今天真是與平日差太多了,不會是由於風滿樓吧?」

  「我不想承認,可是事實卻是如此。」

  「妹妹,你,你,你居然喜歡他比姐姐多!奴家不依,奴家不依啦。」

  「無影,你夠了吧!」

  「呵呵,好啦,好啦,不逗妹妹了。妹妹,上次那個蓮花,怎麼會長這麼怪?」

  「你說並蒂蓮啊,」腦中突然想起夢中那個男子與「我」賞荷的情景,不禁勾起嘴角,「那只是一個意外,會長出並蒂蓮的幾率是十分微小的。有句古話,並蒂蓮開,佳偶天成。」

  「並蒂蓮開,佳偶天成。」無影輕喃。

  「關於它還有很多故事呢……」

  這一夜,我講很多關於並蒂蓮的傳說,有圓滿結局的,有相愛而不能相守的戀人死後變成並蒂蓮的……總之,很多。

  快天亮的時候,無影才送我回去。

  「妹妹知道剛才我們在哪兒嗎?」

  「太黑了,看不清楚。」我對人家的屋頂又不熟悉。

  「是冰鳳園。」說完,便沒了人影。

  冰鳳園,怎麼聽著這麼耳熟?那是,是,風府的冰鳳園!

  這個該死的無影!!!

  聽說,皇帝的病情又重了,太子之位,已經到了不得不立的時候了。本以為,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但是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因為,風滿樓與蘭太師站在了同一邊。由於公主的關係,安王爺自然是站在風滿樓一邊了。於是十三皇子被立為太子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再有三天,瘋子就要和公主成婚了。我撫著那塊掛於胸前的玉,到底要不要還他。這麼好的玉,一定很值錢,還了好可惜啊。說不定他都已經忘了,我又何必再送回去呢?

  「姐姐,姐姐,除大事了!」淩靈大嚷著衝進我房裡,後面還跟著翌晨。

  「出什麼事了?」我直接看向翌晨,忽略淩靈。這丫頭,上次翌晨昏迷不醒,她真的差點把我給砍了。

  「皇帝駕崩了。」

  「這樣啊,」我轉回去,照照鏡子,整理整理髮型,「駕崩就駕崩吧,也是遲早的事。」

  「姐姐,你,你怎麼這麼說,要是被人聽到咱們就有麻煩了。」

  「皇帝駕崩了,人家忙都忙不過來,誰還有空理我們。」我一沈思道,「這下蘭太師可是樂了,就要成皇帝的外公了。」

  「這倒未必!」

  「怎麼說?」翌晨的話,讓我好奇得很。

  「皇帝有遺旨,封風滿樓為攝政大臣,全權處理朝政,直至小皇帝親政。安王爺、蘭相國從旁協助。」

  原來如此。

  瘋子這招以退為進真是妙。

  恐怕蘭太師以後的日子,很值得憂慮了。

  小皇帝繼位,風滿樓則成了真正的掌權之人。當真是位極人臣了。

  做官的向來都是勢力的。蘭相國雖然是小皇帝的外祖父,可是等小皇帝親政,那得是十幾年後的事了,他現在與失勢無異。很多牆頭草便急急倒向了風滿樓一邊,只留了幾個看似比較忠心的。朝堂幾乎成了風滿樓的天下。

  由於皇帝駕崩,大武王朝的一切婚嫁事宜都必須推遲到三月後。自然,公主與瘋子的婚事也被推遲了。煮熟的鴨子,突然變生了,說不定還能拍著翅膀出去溜躂兩圈。呵呵,這幾天公主一定寢食難安了吧?

  由於是國喪期間,那些風月之事自然是被禁止了,店裡的生意便得極冷淡。

  淩靈在我這兒,也待了有段日子了。一個姑娘家一人常時間在外面總是不好的,便讓翌晨送她回家。翌晨本不同意,可是隔了一天又突然同意了。淩靈本來死也不走,但聽說一路上有翌晨送她,便二話不說,跑回房整理東西去了。

  所以這下,在水一方就只有我和吳媽了。

  無影總是出現的很是時機,就比如說現在。翌晨和淩靈今早剛走的,晚上她就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我房裡了。

  「妹妹,今天我睡這兒了。」無影一進窗(她通常都是喜歡從窗子裡進出的)就霸著我的床,宣佈道。

  「不行!」我把她從床上拉下來,「隔壁空著,沒地方睡,睡那裡去。」

  「為什麼不行?那個小丫頭都行的。」無影看著我,滿眼的譴責,「妹妹,你就是偏心!沒良心!」

  眼看著黃河又要決堤了,我只能先把白旗給舉了起來,「行了行了,這裡就這裡吧。」真是,我那是什麼命呀,想自己一個人舒舒服服睡一晚都不行?

  凡事不能有先例。

  這不,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次之後,自然就有第三、第四次了。悔到腸子綠了也是無濟於事的,誰叫自己當初立場不堅定呢?

  到第五天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

  「你以前都睡哪兒的,路邊嗎?從明天開始,回你自己的地方睡去,別來煩我。」

  「妹妹∼」

  今天別說黃河決堤了,就算天上的銀河決堤了,我也不管了。

  「可是妹妹,和你睡一起,我覺得好安心噢。」

  「那是你的事。」與無影睡在一起那感覺太怪了,到底哪怪了?

  「妹妹,不如你嫁給我吧?」

  「你是蕾絲邊!」我忽然明白了怪異感的根源所在了。

  「蕾絲邊?」

  無影疑惑的時候的表情很可愛,一張美得邪魅的臉加上近似於白癡的表情,呵呵,真的好可愛。只是,她幾乎知道所有的事,所以這樣的表情真的很難得。「你喜歡女人?」我換個方式問她。

  「沒錯。」

  總算明白她為什麼都只去青樓彈曲子了,那裡女人最多呀!可是,為什麼她找來找去,最後是我?

  「妹妹,你不要嫁給我嗎?」

  「當然不要!」

  「那我嫁給你吧!」

  「你可以滾了,再不滾,我不敢保證你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妹妹,你,你不可以這樣始亂終棄。我,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

  「你,你!」我指著她,啞口無言。

  噗嗤∼無影嬌笑著看著我,「妹妹你生氣的樣子好美噢!好了,好了,」她擋下我的手,「姐姐不逗妹妹了。妹妹,如果有一天無影不在了,妹妹對無影可會有一絲想念?」

  我被騙了!

  但是,她真的不是嗎?有時候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說什麼鬼話,都說禍害遺千年,你,」我鄙夷地看了無影一眼,「估計可以禍害萬年了。」

  「禍害遺千年?」無影若有所思,「妹妹,你的話總是很奇怪,不過姐姐喜歡。我,可不就是貽害人間的禍害!」

  「好吧,」無影起身穿鞋,「既然妹妹這麼討厭姐姐,那姐姐就走了。」她走到窗邊,忽然轉身,「活上千年、萬年,若只是一人,會不會很孤單?」

  活上千年、萬年,若只是一人,會不會很孤單?

  無影,總是可以輕易地說出一些話,牽動我的思緒。

  那夜,她輕輕一點足,從窗口躍出,我站在窗邊,看著她融入那漆黑的世界。她是這樣的適合黑暗,彷彿她本來便是來自那裡。

  她,是不是很孤單?是不是很怕黑?

  從慈恩寺出來,心情變得平和了許多。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與我有關的,與我無關的,攪得我很亂。

  回到鋪子裡,吳媽說有位老爺找我,在內堂等著我呢。

  會是誰?

  我進去時,那人正低頭喝茶,聽見腳步聲,便擡頭看向我。

  居然,他也來了。哼,似乎大家都知道我是誰了啊,那我還辛辛苦苦帶著面紗做什麼?我摘下面紗,笑著道,「義父,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清兒,你當初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呢?讓為父好擔心吶。」

  擔心?那怎麼沒聽見你尋人呢?我沒說話,過去,為柳元慶添茶。

  「清兒,為父今日來是特意接你回府的……」

  「義父,」柳元慶話未完就被我打斷了,「清兒在此過得很好,不打算離開。」

  「唉,你這是在生為父的氣吧?」見我不答,繼續道,「清兒,過了年,你就十五了,該是出嫁的年齡了。為父知道你喜歡風相國,現在風相國位極人臣,即使娶了公主,再娶你也沒什麼不可的。清兒就隨為父回去吧,有為父給你做主,你與風相國……」

  總算把心裡的算計說出來了。「義父,清兒與風相國沒有任何干係。」我看向柳元慶,「再說了,清兒的身份如此低賤,風相國可能看上清兒嗎?義父真是會說笑呀。」

  柳元慶臉色一寒,「清兒怎可如此說?唉,當初為父要把你送走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是呀,恐怕現在也是迫不得已吧,義父?」

  「你,你,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義父,唉呀,不是,應該說柳大人,其實,清兒與您有什麼關係呢?」我緩緩道,「若不是有我母親水芙蓉,我們就什麼也不是。」

  柳元慶聽了我的話,氣得臉都綠了,一甩衣袖就走了。

  我冷冷一笑,想利用我接近風滿樓,呵呵,你這如意算盤可打錯了。

  翌晨已經回來了。

  天氣變涼了。再過些日子,國喪期就過了,該結婚的快到時候了。

  「翌晨,你在想什麼?」自上午,翌晨從外面回來,便是這樣了,老是魂不守舍的。

  「公主,出家了。」

  「公主?哪個啊?」好好的公主不做,當尼姑做什麼?

  「雪柔公主。」

  「雪柔公主?」這,怎麼可能?她好不容易可以嫁給瘋子,她怎麼會在這時候出家,「不可能,她,怎麼可能?」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雖然安王府對此諱莫如深,但是外面依舊是傳得沸沸揚揚。她與風滿樓的婚事,也取消了。」

  「難道是由於風滿樓取消了他們的婚事,所以她才……」

  「是安王府提出來退婚的。」

  怎麼回事?公主千方百計地要嫁於風滿樓,現在婚期都近了,怎麼又退婚了?難道是瘋子做了什麼?

  雖然很好奇,但是,畢竟與我沒有多大關係,也就沒有必要去瞭解緣由了。

  那些在蘭太師手下,所謂的正直官員,一個個都告老還鄉了。不用想都知道是風滿樓的傑作,蘭太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師了。比較奇怪的是,瘋子沒有動柳元慶。也許是柳元慶背地裡早就臣服於他的緣故吧。

  自公主一事後,安王爺與瘋子的關係,也不如以前這麼和諧了。我覺得瘋子以後的對手,可能要換成安王爺了。或者,是安王爺與蘭太師聯手,那瘋子還能這麼應付自如嗎?

  但是,瘋子到底是怎樣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把實權真正握在手中的?我想不通,就算他再如何聰明,這樣,也太誇張了啊。

  春節將至,京都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息。

  「翌晨,快過年了,你回去看看你師父吧。」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我走了,你呢?」

  「你師父年紀大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去陪他老人家過年吧。至於我,」我淡淡一笑,「我習慣一個人過了。」

  「你,」翌晨看我的眼中有了一絲瞭然,一絲傷痛,「好,我聽你的。」

  翌晨又出門了。

  我為什麼總是把翌晨往外推呢?這些天我時常這麼問自己。

  也許我是覺得自己欠翌晨的太多,不敢讓他離我太近;也許我是怕翌晨對我有太多不必要的情愫,怕自己無法回應他;也許……

  不對,不對,這些只是借口罷了。

  真正的原因是——翌晨走不進我的心。

  我終究是個有些殘忍的人,對不對?

  今日,又是大年夜了。我就像所有的每一天,用過晚膳,核對完賬簿,看了會兒書,便熄燭睡了。

  嗙!嗙!嗙!

  一陣巨響,把我猛然驚醒。只覺得屋外忽明忽暗。

  走到窗邊一看,漆黑的夜空色彩斑斕。

  是誰在放煙花,這裡也有煙花嗎?怎麼從前沒聽說過?

  隨著煙花的一陣陣絢麗,大街小巷裡傳來陣陣驚呼,看來所有人同我一樣驚訝。到底是誰在放?

  我披了件衣服,走到走廊上。天,這煙花好美!古代制煙花的技術也已經這麼高超了嗎?

  「美嗎,水兒?」我身旁竄出一聲問話。

  「是你,是你在放煙花?」

  「煙花?這名字不錯,以後就叫煙花了。」

  「你怎麼會有……」

  「噓,待會兒再說,快看。」

  我聽了他的話,看著夜幕。

  嗙!

  隨著一聲巨響,一個紅色的亮點飛上夜空。亮點慢慢的展開,開始只是變成兩個合在一起的紅點,然後兩個紅點慢慢的綻放,越展越開,最後……

  最後,在那夜空中赫然綻放著一朵艷紅的並蒂蓮。

  怎麼會,怎麼會……

  煙花的絢麗轉眼即逝,但是我擡著頭對著失去色彩的夜空,久久地,久久地注視著,彷彿那朵並蒂蓮一直在那裡綻放。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我面前,「水兒,你敢握緊我的手嗎?」

  我轉頭,看著面前的男子,他的表情是這樣嚴肅,眼神這樣專注。在他眼中我看到了我,只有我。

  「你敢嗎?你敢與我一起走向最黑暗的深淵嗎?」

  忽然,在他漆黑如夜的眸中,我看到自己臉上慢慢漾起笑容,「你認為我不敢麼?」我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微涼的手中。

  我們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我輕輕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呵呵呵,忽然他邪邪地笑了起來,「水兒,這回你可是自己同意的。」

  「你……」我又上當了。

  瘋子,咱們走著瞧!

  這年大年夜,我因為一朵煙花,把自己給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