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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6 23:01:34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4 17:38 編輯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7 23:32 編輯

作者:醉酒微酣
書名:連家美人

【內容簡介】
連梓箐是一個小戶出身的美人,但卻背負了家族的恩怨情仇。
有人讚她貌若天仙,也有人說——人間無此姝麗,非狐即妖。
世人皆道美人多坎坷,紅顏多薄命,不知她連梓箐,能不能免俗?
最後,只聽她笑歎一聲:所幸此生,能與你相遇……


【相關】酒兒娘子


【目錄】
P.1 P.2 P.3
第一章.連美人新入書苑
第二章.搬新屋晨邂意崢
第三章.四公子齊聚一堂
第四章.亂人心驚鴻一瞥
第五章.冷美人意崢碰釘
第六章.受欺辱梓箐暴怒
第七章.遇惡女犬主相助
第八章.美食香引賊入院
第九章.為美人各使招數
第十章.楚豪門大宴賓客
第十一章.舊情郎癡纏糾葛
第十二章.贈櫻桃安王駕臨
第十三章.暗使壞春光大洩
第十四章.美仙娥艷壓全場
第十五章.誅天閣風波乍起
第十六章.楚家狼初露鋒芒
第十七章.齊郊遊梓箐遇險
第十八章.怒火燒殺性畢露
第十九章.懲元兇佳人相邀
第二十章.迷魂藥一親芳澤
第二一章.見真心芙蓉出水
第二二章.訪連家甜蜜入心
第二三章.生死戰傲嬌發難
第二四章.指纏綿芳心萌動
第二五章.解婚約真心示愛
第二六章.送玉兔美人獻吻
第二七章.秋狩獵圍場截殺
第二八章.落日崖患難與共
第二九章.寒徹骨幽蘭泣露
第三十章.命換情難敞心扉
第三一章.尼姑庵楚母箴言
第三二章.度中秋奪燈贈美
第三三章.暗揣測疑霧重重
第三四章.凍冰雪乍暖還寒
第三五章.新舊人情何以堪
第三六章.解誤會冰釋前嫌
第三七章.等一世往事如煙
第三八章.歎難擇有情皆殤
第三九章.仇似海前路坎坷
第四十章.哭孤墳美人赴宴
第四一章.酒飲罷煙消雲散
第四二章.險求生血染喜堂
第四三章.困冰窖身險絕境
第四四章.亂紅飛生死一線
第四五章.入喜房肌膚相親
第四六章.精誠至金石為開
第四七章.談條件連母允嫁
第四八章.淡如菊一眼孽緣
第四九章.瘋惡女美人起疑
第五十章.相親宴初窺隱秘
第五一章.兩難全情深緣淺
第五二章.訴離別揚眉問佛
第五三章.夜貪歡鴛鴦纏綿
第五四章.晨繾綣悄然遠走
第五五章.空歡喜一夢黃粱
第五六章.暗夜襲血染蒼月
第五七章.紈褲子攜美進城
第五八章.重陽糕一朝相逢
第五九章.怒施暴醋海翻波
P.4 P.5
第六十章.情東流不見溫柔
第六一章.酸辣湯分甘同味
第六二章.美人浴故人相逢
第六三章.春光洩兵行險招
第六四章.知真相骨肉團欒
第六五章.喜相見重歸於好
第六六章.天幕遮美人妖嬈
第六七章.狀元郎宿命難違
第六八章.輕薄郎浪子回頭
第六九章.笞逆女慈母落淚
第七十章.紅線系有幸識君
第七一章.施計謀引蛇出洞
第七二章.甜涼卷兄弟相殺
第七三章.情絲長良宵苦短
第七四章.一世無憂亦無傷
第七五章.埋枯骨早已相識
第七六章.疑有孕醉酒狂歌
第七七章.齊進宮虎口狼窩
第七八章.誘敵計栽贓嫁禍
第七九章.絕殺地楚狼身亡
第八十章.點絳唇嫁衣送葬
第八一章.合巹酒祭奠亡魂
第八二章.除夕宴美人心計
第八三章.聞胎動暗流洶湧
第八四章.長相思擁君入夢
第八五章.盼郎歸陌上花開
第八六章.一枝春皇宮產子
第八七章.滿月酒夫妻相見
第八八章.生華發此情不變
第八九章.喪鐘鳴天下縞素
第九十章.戰蒼穹四方唱霸
第九一章.葬火海香消玉殞
第九二章.風雲變王者歸來
第九三章.比翼飛攜手天涯
番外一.戲美人怒打霸王
番外二.夢裡歡兩狼爭寵
番外三.雨中逢桃花朵朵
番外四.贈驚喜美人翻身
番外五.一場緣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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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6 23:01:56

【第一章.連美人新入書苑】

  蒼穹國,宜城,在城南到城北的石板路上,行著一輛普通馬車。

  褐色實木,深藍布罩,老舊的車輪,憨厚的車伕,一眼就看出這是平日專門用來出租的馬車,車伕專靠東跑西拉地賺幾個錢養家。只見那車伕駕著馬車平穩地走著,時不時回頭和車裡的人說話。

  「連姑娘,你去登雲書院?」車伕看樣子四十來歲年紀,皮膚粗糙,有些滄桑。

  「嗯。」車中之人淡淡應了一聲,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嗓音清潤,但又帶著些飄渺。

  「連姑娘是去唸書?嘖嘖,姑娘你真是有本事,能進得了城裡最好的書院。日後若是中了狀元,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親,我也順帶著沾沾光,到時候告訴大家狀元可是坐過我的車呢!」車伕憨憨地笑著,打趣著車裡的姑娘。

  「大叔您說笑了,只是去唸書而已,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車內女子並未流露出欣喜,聲音平淡如常,還透露出一絲淡淡愁緒。

  車伕不再言語,揚鞭抽打了一下馬兒,然後加速向城北登雲書院駛去。

  風吹簾起,隱約瞧見車內女子的模樣——素衣美人,恬靜如蘭。

  -----

  今日,是蒼穹國第二大城——宜城之內,登雲書院新生入學的日子。

  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說起這蒼穹國,不得不提蒼穹國五十年前的那位女帝,正是由於那絕世無雙的女帝登基,才改變了這片土地上男尊女卑的現象,經過多年來的變革,民風逐漸開化,女子地位大大提高,雖然並未完全達到和男子一般平等,但是也是可以出來唸書,做工,甚至入朝為官。當今天下,可以說是由女子撐起了三分之一。

  所以,今日登雲書院新生入學,有男子也有女子。

  不過,一般能來書院的女子,至少也是小康之家出身,這登雲書院學費不菲,而且因為出過好幾位狀元,在蒼穹國之內頗具盛名,這樣的背景,進來的人又豈會是些泛泛之輩?

  書院門口停著許多馬車,有裝飾著金絲流蘇墜的奢華車輦,也有樸實無華的黃木馬車,那條原本就不寬泛的青石路,被堵得水洩不通。連梓箐早在路口就看到這樣的「盛況」,於是下了租來的車,給了那車伕幾十文錢,決定走去書院。

  她一身淡藍素衣,墨發之上斜插一隻白玉簪,除此之外再無多餘髮飾,足下白色繡鞋,綴有幾朵粉色櫻花。雖是普通打扮,但那一身清雅,使人過目難忘。

  連梓箐從小便是家附近著名的美人兒,小時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可愛水靈。長大以後是越發俏麗,窈窕身姿,絕美臉龐,美目顧盼生輝,小巧的瓊鼻,粉紅的櫻唇,賽雪的肌膚。見過她的人都讚歎不已,說她好似仙落凡塵。

  不過也有人說——人間無此姝麗,非狐即妖。

  梓箐已經十六歲,這個年紀許多女子已經嫁作人婦,可她卻還未訂親,外人見狀,難免揣測紛紛,加之這般的相貌,少不了風言風語,謠言中傷。可是連梓箐卻置若罔聞,依舊是這般活著,來說媒的人都被拒之門外,彷彿她從不曾動那嫁人的心思一般。

  她連梓箐如今活著,可不是為了嫁人相夫教子,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想著這些,梓箐走得很快,她一直低著頭,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無權無勢,毫無背景,進入這城中最好的書院全是憑著一己之力考上的,比起那些豪門子弟,官家小姐,她是毫無底氣,所以她行事必須十分低調,這個道理,她好幾年前就懂了。

  人微言輕,這卑微之人的性命,在那些權貴眼裡,猶如草芥。

  -----

  登雲書院,雖是男女兼收,但礙於男女有別,還是分開成立了幾個小苑。

  男子的書苑有四個,分別是松,柏,竹,楊。按次序排下,松苑是最好的書苑,配有最好的夫子,能夠進入松苑的學子,要麼是本身學富五車,是曠世之才,要麼便是豪門子弟,背景深沈。最普通的是楊苑,裡面的學子多半是小戶人家出生,才華也一般,只是來書院裡簡單學學,以後多數是要回家幫襯家計的。

  女子的書苑只有兩個,一個蘭苑,一個梅苑。因著本身女學子的數量就少,自然這女子的書苑也就只有這麼兩個。不過蘭苑和梅苑倒不存在好次之分,雖然現今女子出來得多了,但是終歸是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那能夠入朝為官的畢竟是少數,來書院學習的女子也是衝著能夠長些學識,以後嫁戶好人家罷了。

  但是連梓箐不同,她如此奮力要從城南到城北來唸書,為的便是實現心中所想,她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連梓箐快步走入書院大門,然後朝著蘭苑走去。途中碰見好些男子,都在偷偷打量她,竊竊私語,因著在書院裡面,言語上也不敢放浪,十分收斂。

  連梓箐早就練就了對旁人視若無睹的功夫,走進蘭苑以後,方才擡頭,一眼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跑過來。

  「梓箐!」蘇淩珊激動地跑來,她一身粉衣,圓嘟嘟的就像個胖桃子。

  「珊珊。」連梓箐淺笑,也顯得有些激動,蘇淩珊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

  「原來你也在蘭苑啊,我還怕你被分到梅苑去呢!」蘇淩珊開心地說。

  「嗯。我也沒想到我們在一個苑,真好,我可有伴兒了。」

  「走吧,我們進屋裡去吧!我要和你坐一起!」

  「好啊。」

  進了屋子,連梓箐與蘇淩珊找了個靠窗的書桌坐下,在角落裡,不太引人注目。

  陸陸續續進來了好些女子,紛紛找地方坐下,一室的奼紫嫣紅,粉嫩嬌娥,宛若百花盛開之地。

  過了一會兒,張夫子進來了,是一位女夫子,約莫四十歲左右,個子比較嬌小,但容貌非常一般,甚至因為畫著濃妝而顯得有些猙獰,不過說話語氣倒是十分溫和,看得出來是一位很有經驗的夫子。

  女夫子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以後在書院要安心學習,修身養性為上,而後才是增長學識,還有女子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云云,最後又交待了正式行課的日子,便放大家回去了。

  走出書院,連梓箐和蘇淩珊一路,淩珊一路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

  「梓箐,你入學後還是準備住家裡麼?你家那麼遠,不方便吧?」

  登雲書院在城北,梓箐家在城南,兩地來往一趟坐馬車都需要近半個時辰,委實是遠了些。

  「珊珊,我娘說了,讓我在書院附近尋戶人家的房子租住。」

  「你一個人住?不怕麼?」蘇淩珊很驚訝,女子單獨在外租住,不太安全啊!

  梓箐淺笑搖頭,「不礙事,找戶可靠的人家就是了。」

  害怕?一個人住會害怕麼?當然不!她連梓箐早就不再是那個被人護在手心裡的小女孩了,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也早就過去了。她現在必須撐著,撐著自己,也撐著這個家。

  蘇淩珊家到了,連梓箐和她告別以後,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沒走兩步,身後便響起了一個清洌又熟悉的男聲:

  「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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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2:14

【第二章.搬新屋晨邂意崢】

  梓箐一回頭,見看見一個穿著青色書生衣衫的男子,她朝著那人禮貌一笑,開口喚道:「江公子。」

  來人名叫江音墨,與連梓箐算是鄰居,住在一條巷子之內,只是兩家平日也只是點頭之交,來往並不多。

  江音墨十八歲,雖然只是小小年紀,卻是聞名四鄉八里的小神童。五歲能詩,八歲作文章,十一二歲就已經聲名遠播,筆下文章見解獨特,見識非凡。他這次也考入了登雲書院,待到三年一次的秋試到來,一定能夠金榜題名。

  「連姑娘可是回家?」江音墨淡淡一笑,彬彬有禮。他面容清俊,斯文儒雅,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是那種文質彬彬的正統書生。

  連梓箐點頭,「正是,江公子也是?」

  江音墨頷首,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那我們一起吧。」

  二人並肩而行,中間卻相隔很遠,江音墨顯得有些拘謹,氣氛沈靜。

  「連姑娘,你在哪個苑?」許久,江音墨問道。

  「在蘭苑。江公子你呢?」連梓箐偏頭,一雙美眸認真看著江音墨。

  「我在松苑。」江音墨避開連梓箐的眼神,目光投向前方,袖袍之中的手心卻微微冒汗。

  「看我,真是明知故問,江公子必定是要進松苑的。」連梓箐突然反應過來,以這江音墨的才華不在松苑還能在哪裡?自己真的是多此一問。

  「呵呵,」江音墨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然後又問,「連姑娘以後是回家還是住書院的房舍?」

  連梓箐搖搖頭,「家太遠,書院房舍又太差,我準備在書院附近租房。」

  「這樣啊……」江音墨蹙眉,一個姑娘家在外租房不安全哪,更何況是連梓箐這般的人兒。

  「連姑娘,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每日與我結伴回家……附近有好幾戶人家的孩子今年都進了登雲書院,我們共同租了馬車,每日都負責接送,費用平攤,一月一結,也是甚為便宜的,比租房劃算。大家在一起也相互有個照應……」江音墨大著膽子一口氣說完,他希望連梓箐放棄一人租房的想法,轉而與他同路,這樣他也可以照顧她。

  「不了。每日來回奔波很費時,不如好好做些功課。」連梓箐拒絕,她確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來回的路上,再說每日回家的話,她娘還要做好飯等她,她不忍心母親這麼操勞。

  「原來連姑娘是這般打算,這樣也好。」江音墨見連梓箐沒有答應,略微有些失落。

  一路無話。

  -----

  連梓箐自己在書院附近的一條巷子內找了一家租戶,老兩口姓王,家境殷實,兒女都不在身邊,一座大園子就自己住,於是便租了出來。

  大院套小院,王家總共有三個院子,王氏夫婦住主院,其餘的兩個偏院都租了出去。因著在書院附近,租住的也都是些在書院唸書的學子,這樣一來倒是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少了那些閒雜人等。梓箐租了其中一個院子的一間房,這院兒是只租住給女子的,對於這點她很滿意,畢竟現在出來獨自居住的女子不多,很難找著這麼合適的屋子。

  連梓箐的房間在這小院子的南面兒,算是整個宅子的一個角落裡,她本身就是個特別喜靜的人,所以特意挑了個偏角兒的位置。院裡還住了另外一個女子,也是書院的學生,名叫卓念穎,和蘇淩珊是發小,不過她在梅苑。

  王家的另一院子,住的則都是登雲書院的男學子,那院子和連梓箐的院子中間隔著主人家的屋子,大門相對,不會對這邊造成困擾。

  美中不足的是這房租有些貴,一月要二兩銀子,一年算十月,也要二十兩銀子,而二十兩,是連梓箐一家子一個月的花銷。可是連梓箐的娘——萍姨知曉以後,二話不說便拿出銀子來叫梓箐把房租下來,對於這個女兒,她一向很捨得,特別是在這些方面。

  「該花的就要花,為娘以後還要靠你呢!」

  梓箐接過銀子拿在手中,沈甸甸的,重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很快,把房租下來以後,梓箐和她娘便張羅著搬些常用物件過來,並且收拾打整一番。

  打水,擰抹布,擦桌椅板凳,掃地……

  窗戶上的糊紙破破爛爛的,梓箐去找了嶄新厚實的白紙來糊上,為了好看,還提筆畫了幾朵兒粉色桃花上去,遠遠看著,就像窗戶上長出的桃枝,煞是美觀。

  房間不大,一張書桌,一個櫃子,一個梳妝檯子,一張普通的架子木床,再就沒什麼地方了,零零碎碎還可放些小玩意兒。

  萍姨是大戶人家出身,雖然現在日子過得不如從前了,這日子卻過得是極為講究的,梓箐從小在吃穿用上從未被虧待過,要睡墊厚褥子的軟床,蓋絲棉被子。

  萍姨幫忙把梓箐的換洗衣衫拿出來放到櫃子裡,一邊說道,「梓箐啊,一個人住還是要當心些。雖然這王婆婆的宅院是個清靜地,但是對門院子的那些小子,你還是要當心些,別輕易讓人進了你們這個院子。」

  「知道了,娘。」梓箐一邊動手鋪著床鋪,一邊乖巧答應。

  水綠色的棉布床單,梓箐在四周繡上了一圈兒小水珠兒,算是有些裝飾,同色的緞子被面兒,上面繡著並蒂蓮,相依相偎,含情脈脈。

  連梓箐看著這圖案有些發怔,平常人家女子,現在這個年紀已經嫁人了吧?或者至少都說了婆家,可是她現在卻是單著一人兒。

  本來以她的條件,那應當是極好說親的,可是很多人一聽她家那情況就打了退堂鼓了,父親早逝,家中只有母親和一個年幼的兄弟,娶了她就等於是娶了這一家人,肯定是要負起照顧的責任的。於是很多人都退縮了,美人又怎樣?美人總會遲暮的,再說那些男人只想要美人,可不想要美人她娘!再者,條件太差的萍姨又看不上眼,況且總不能讓梓箐去作妾吧?於是眼高手低,到現在梓箐還是待字閨中。唯一好的便是現今這世道不比從前了,女子自由得多,雙十未嫁的也大有人在,梓箐才十六,不急不急,她唸書又行,像男子般考個功名的話,那才是真正給家族長臉呢!


  想著想著,梓箐又想起了夏家公子,二人本來是訂親了的,可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這親也退了……

  罷了罷了,終究是和他無緣,甩甩頭,把夏晨雨拋到腦後。

  往事如煙,回首惘然。

  母女二人收拾好以後,萍姨就先回去了。當天梓箐便在小屋住下,因著第二日便是正式行課的日子。

  -----

  翌日一早,連梓箐就早早起來梳洗,提前去了書院。

  王家宅子離書院很近,出了巷子口往左,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步行最多半炷香的時間。

  昨日才把院裡的夥房收拾乾淨,梓箐還沒來得及去買柴米油鹽這些東西,所以今天這早膳是得在外面用了。好在這書院周圍有許多做早點營生的攤販,想來也是因為早課時間早,學子們都來不及在家吃飯,於是各種攤販應運而生。

  有賣包子饅頭,豆漿油條的,也有賣北方肉夾饃大餅的,還有賣米線麵條餛飩的,總之是應有盡有,豐富多彩。

  梓箐走出來後環視了一眼,然後走到一家客人相對少一點的攤位坐下。

  「老闆娘,一碗白粥,一個饅頭。」

  「好咧,姑娘請稍候。」

  很快,老闆娘就端來一大碗熬得稠稠的白粥,還有一個大饅頭,份量很足很實在。梓箐一見就笑了,對這老闆娘生出些許好感,小本經營卻很實惠,這麼多她恐怕是吃不完了。聞到粥香肚子就咕咕響,梓箐拿起饅頭撕成小塊放進口中,然後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待到溫熱才送入嘴裡,動作不急不緩,天色還早,她有的是時間。

  一輛華貴的馬車由遠駛近,在離著早餐攤子幾丈外的距離處停下,只聽那車伕說道:「少爺,到了。」

  「嗯,你回去吧。」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聽就是沒睡醒的樣子,然後從車上下來一個人。

  頓時,四周都安靜了片刻,梓箐覺得這氣氛有些怪異,也擡頭看去。

  這是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男子,一看見他,你就會不自覺眼睛隨著他走。可你要說他生的有多麼好那倒談不上,他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皮膚白皙,丹鳳眼,眉毛有些粗,細細看五官也還不錯,長得還算俊朗。可他嘴角帶著一抹邪笑,眼神也顯得無比慵懶魅惑,渾身散發出一股特別氣質,立馬使得他奪目起來。

  梓箐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吃東西,這個男子給她的第一感覺是輕浮浪蕩,這種人一定要避而遠之。

  簡意崢下車後環視一周,伸了個懶腰,然後向著梓箐所在的早點攤子走來。

  「老闆娘,兩個翡翠包。」他嘴角微揚,對著老闆娘眨了眨眼。

  饒是老闆娘已經三四十歲了,對著這年輕男子也不禁紅了紅臉,不過很快收起情緒堆起笑臉,「帶走還是在這裡吃?」

  「帶……」簡意崢話音未落,便一眼看見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喝粥的連梓箐。

  春季清晨霧氣剛散,朝陽升起,點點金輝灑落在靜安一隅的美人身上,湖藍裙衫,黑緞秀髮,瓊鼻櫻唇,一雙美眸低垂,長長的睫毛一扇一合,如空谷幽蘭悄悄綻放,美麗不可方物。

  「在這裡吃!」簡意崢勾唇一笑,然後翩翩走向連梓箐那張桌子。

  梓箐正專心吃著東西,突然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姑娘,請問在下能否同桌?」

  梓箐擡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貴公子,他怎麼會想坐這裡?梓箐瞥了周圍一眼,好像確實只有她這桌還有空位了,於是她微微頷首,「公子請便。」

  男子報以一個優雅的微笑,然後掀袍坐下,瀟灑自如。

  老闆娘把翡翠包端了上來,簡意崢從筷筒裡抽出筷子,用手絹細細擦拭了一番,方才準備食用。梓箐見狀心中暗付,明明是豪門公子,偏偏要在這路邊小攤吃東西,真不知道這人怎麼想的。不過管他作甚,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老闆娘,錢放桌上了。」梓箐吃飽了,掏出幾文錢,放在桌子上便起身離去。

  簡意崢破天荒在這等市井小攤用餐,就是看中了美貌的連梓箐想結識一番,誰知他正準備搭訕,還沒開口,這美人居然就率先離去了,惹得他是一陣不悅,忿忿不平,想著真是不巧,名字還沒問著呢,美人就走了!

  正當他垂頭喪氣之時,忽聽一人喚他:「意崢。」

  簡意崢一看,咧嘴一笑,「玖颺!」

  「你怎麼在這裡?」楚玖颺顯得很吃驚,這簡意崢從小講究,怎麼可能坐在路邊攤吃東西?

  「哎!別提了,我剛才看見一個美人兒,誰知還沒跟她說上話,她就跑了!」簡意崢一副挫敗的表情。

  「我說你這德性還是沒改啊,就是喜歡美人。」楚玖颺搖搖頭。

  「真的很美……」簡意崢看著梓箐遠去的方向發愣。

  楚玖颺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見怪不怪,他這朋友從來如此,生性風流,只要他來了興趣,夜叉在他眼裡也能變成美人!

  「走吧,該去書院了。」楚玖颺說道。

  「走吧。」簡意崢也起身,扔下一點碎銀子就離開了,兩個翡翠包被晾在了桌上。

  -----

  連梓箐才進書院,就在門口碰到了蘇淩珊,她急忙拉住梓箐拖到一旁。

  「什麼事,珊珊?」梓箐不解,書院大門口居然還站了其他許多女子,好似在等什麼人。

  「梓箐梓箐,和我留在這裡!等會兒可以看見松苑四公子!」蘇淩珊一臉激動。

  「四公子?什麼人?」梓箐疑惑,她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名號。

  「哎呀,等會再告訴你!」蘇淩珊焦急地看著書院大門口,突然眼睛一亮,「來了來了!」

  霎時,四周都熱鬧起來,這些小姐姑娘們都紛紛帶著傾慕的眼光看著門口。

  梓箐也順著大家的眼神看過去,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個人……

  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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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2:30

【第三章.四公子齊聚一堂】

  來人一襲青色書生衣衫,斯斯文文的樣子,一派君子端方之相,儒雅淡然,一看就讓人萌生好感。

  從外面走進來的正是江音墨,梓箐納悶,他什麼時候有了四公子的稱號了?

  江音墨一進來看見許多女子圍在書院門口,略微一愣,然後又發覺各個姑娘都在暗中打量他,有些許大膽的還偷偷送來秋波。他本來就是個靦腆的性子,看見這狀況也面露赧色,浮上淡淡紅暈。

  赫然發現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江音墨看過去,發現連梓箐也站在人群之中,兩人四目相對,他對梓箐微微頷首,梓箐也報以微笑,兩人這便算是打招呼了。

  「梓箐,他是江音墨,松苑四公子之一的雅公子。據說他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是宜城第一才子,明年秋試一定可以金榜題名,現在可是全城閨中小姐理想夫婿的首選之人呢!」蘇淩珊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說道,眼睛閃閃發亮。

  「嗯,我知道,他和我家住得很近。」梓箐淡淡說道,她家現在所住的宅子曾經只當作別院之用,小時候每年只是因著避暑過來住兩月。所以算起來,她和江音墨相識也有十幾載了,自認對他還算瞭解,不過沒想到別人對他的評價卻是如此之高。

  「啊?你認識他?梓箐你可好了,近水樓台先得月!」蘇淩珊說起一臉的羨慕之色。

  「亂說什麼呢?我和他只是鄰居而已。對了,你說的那四公子是怎麼回事?」梓箐嗔怪道,然後連忙轉移話題,這個蘇淩珊老是這般口無遮攔。

  「哦,這個松苑四公子啊,是對今年才進書院的學子篩選以後評定的,可是根據相貌、家世、能力等各方面綜合起來選的呢!因為今年選出的四個最拔尖的人都在松苑,所以也叫松苑四公子。」蘇淩珊一副得意洋洋,她是萬事通,也是包打聽。

  「江音墨,雅公子,剛才已經說過了,然後還有美公子、商公子和風流公子。美公子名叫南宮霖,他長得極為俊美,甚至美過女子的容貌,見過他的人都自慚形愧。我倒是沒有見過他,不過我想就算他再美,肯定也是美不過梓箐你的!」

  「呵呵,珊珊你又說笑了。」梓箐其實不太喜歡別人稱讚她的相貌,美貌又如何?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

  這幾年來,她的美貌給她還帶來了不少麻煩,城東一個員外,花甲之年了,還想納她當第九房小妾,萍姨自然不允,誰知那家人還有些權勢又頗為霸道,三番兩次想來明搶,幸好有四鄰八捨幫忙才沒讓那色老頭得逞。最後幸得老天有眼,收了這個老色鬼,梓箐家這才安生一些。也是因為這事,梓箐迫切希望自己能有一番出息,保護母親和弟弟,不讓他們再受人欺負。

  「好啦好啦,那我繼續說四公子。這商公子名叫楚玖颺,他家是宜城首富,不僅如此,這楚家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商人世家。楚玖颺作為楚家唯一的嫡孫,以後家業還不全是他的?再加上他高大英俊,所以也是傾慕者良多。不過嘛,聽說他好像已經訂親了,未婚妻是鄰城知府的千金。如此一來,他的吸引力可就大打折扣了,俗話說得好,寧為窮妻不為富妾。」

  梓箐聞言點頭,現在這女子也能出來掙錢養家了,既然能夠靠自己養活自己,何必還去寄人籬下看人眼色?所以越來越多的女子都希望能嫁個一心一意的夫君,誰還要去做人小妾?不過,幾百年來都是男人當權,現今就算女子地位有所提高,那也只是一部分,這世道依舊是男人做主,一夫一妻那還是極少數,三妻四妾才是常態。

  「最後這風流公子啊,可就有的說了。他叫簡意崢,父親是我們宜城的知府,母親是君友樓的老闆,財力雄厚。他生性風流,遊戲人間,別看他不到二十歲,據說他的相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油嘴滑舌,很會說些甜言蜜語討女子歡心,出手又大方,送禮盡送貴重的,但是同時他又喜新厭舊,到手以後很快就會甩掉。梓箐啊,我看你要小心點,別被他盯上了,聽說他最喜歡美人……」

  聽著蘇淩珊辟里啪啦說了一堆,梓箐有些心不在焉,這四公子關她什麼事?不過是些懷春少女無聊時說來消遣的話題罷了,於是她對著蘇淩珊說道:「珊珊,我想先進去。」

  「別急嘛!梓箐!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再看看我們就回去。」蘇淩珊不幹,拉著梓箐的袖子撒嬌。

  梓箐看她那哀求的樣子,終於是歎氣答應了,「好吧,那就再看一個。」

  正說著,周圍的女子又都激動起來,甚至有人發出了尖叫。

  「啊!美公子來了!」

  「快看,是南宮霖……」

  「真的是他,長得真好看!」

  「……」

  南宮霖確實擔得起這美公子的稱號,他身材欣長,五官極為精緻,眼若星辰,唇如丹朱,鼻樑筆直,整個面容完美無比,無論是拆開來看還是組合在一起,都是沒有瑕疵的。

  真的很美!連梓箐不禁感慨,這美公子,委實傷了多少女子的心啊!

  南宮霖似乎見慣了眾人對他的這般圍觀,面不改色,對一群花癡般的女子看也不看一眼,逕直就走進了松苑。

  「好了,珊珊,我們走吧。」梓箐看著出神的蘇淩珊說道,可蘇淩珊彷彿還沒回過神來,只是愣愣看著南宮霖的背影發呆,嘴裡囁嚅著:「好好看……」

  「呵呵,走啦!再好看還不是個人!」說著,連梓箐就拽著蘇淩珊進了蘭苑。

  二人剛一走,門外又進來兩名男子。

  左邊的男子風流瀟灑,眼神輕佻,渾身散發出一股誘惑的魅力,此時他正把目光一一掃過眾女子的臉龐,看得津津有味。此人正是簡意崢,他正在打量有沒有美人,獵艷一向是他的愛好。

  右邊的男子身材比簡意崢要高大一些,英俊挺拔,皮膚略黑,劍眉入鬢,薄唇微抿,眼眶深邃,一雙眸子泛著微微藍色氤氳,猶如深海。他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帶著些淩厲冷酷,可他表現出來的卻是溫和與正氣,其餘的氣息被收斂得很好,一絲不露。他便是楚玖颺。

  「玖颺,你看有這麼多美人兒在此迎接我們,艷福不淺啊……」簡意崢桃花眼波橫掃一片。

  楚玖颺淡淡看了眾女一眼,揶揄道:「在你眼中誰都是美人。」

  「哈哈……知我者玖颺也,女子不分美醜,只有風情不同而已。」簡意崢大方承認,他就是喜歡女人,喜歡各種各樣的女人。

  楚玖颺催促他,「走吧,馬上就要早課了。」

  說著,兩人也進了松苑,其餘女子見四公子都已現身,於是也紛紛回到自己的書苑。

  -----

  連梓箐依舊和蘇淩珊同桌,坐在書房的邊角處,十分低調。

  這第一天行課,張夫子沒有講學,而是吩咐眾人在課堂上當即作文一篇,內容不限。她是想先考察眾人一番,探探實力,然後再作打算。

  梓箐思付一會兒便下筆了,文思流暢,沒多久就寫好了文章。再看蘇淩珊,她眉頭緊縮,還沒下筆呢。

  「珊珊,怎麼還不寫?等會兒要交功課了。」

  「哎,梓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寫文章真的不行,叫我算賬還差不多!」

  蘇淩珊苦惱至極,她父親在府衙裡做個文職小官,母親家開了個小綢緞莊,是衣食無憂的小康之家,她又是獨女,所以父母對她從小就不嚴厲,很多東西得過且過就行了。而且這蘇淩珊說來也奇怪,算盤打得很好,算起賬來是又快又準,現在綢緞莊都是她管賬,可是你叫她吟詩作賦就不行了,想破腦袋也憋不出一首詩來。

  梓箐歎了口氣,「算了,我幫你寫,交首詩上去好了,不然等會兒你總不能交白卷吧?」

  「梓箐你真好!快寫快寫!」蘇淩珊聞言眼前一亮,立馬恢復朝氣。

  梓箐想了想,提筆寫道:

  花搖月影剪菱窗,青梅煮酒杏兒黃。

  春風醉夢夜微涼,酣醒輕嗅滿簾香。

  悄悄遞給蘇淩珊,「快謄抄一份,別讓人看見了。」

  蘇淩珊偷偷接過,立馬照著抄寫起來,小聲地說:「謝謝啦!」

  梓箐看著蘇淩珊雀躍的樣子開心地笑了,這個朋友,她很珍惜。

  -----

  放學以後,蘇淩珊吵著要去梓箐租住的房子看一看,梓箐拗不過她,只好答應帶她去,不過她得先去趟市集買些米油之類的東西,添置在小院的廚房之內。

  兩人在市集買了許多東西,大包小包地提著往回走。

  「梓箐,東西好重哦!」蘇淩珊抱著一小袋子米叫苦連天,她個子很嬌小,雖然胖嘟嘟的,但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梓箐看著蘇淩珊那樣子確實吃力,把手中的油罐和菜籃放在地上,接過米袋,蹲在地上整理了一番,把米袋放入菜籃子底部,然後把新鮮菜堆在上面,這才站起來拍拍手。

  「好了,珊珊你拿油罐吧,我提籃子。」

  二人又開開心心地繼續往回走。

  「意崢你怎麼了?今天老是魂不守舍的。」

  大街上,楚玖颺問道,他和簡意崢放學之後便準備去君友樓喝酒。可是走到這裡,簡意崢卻突然回頭張望。

  「沒什麼,我們走吧。」簡意崢覺得奇怪,剛才明明好像看到今早那個美人的呀,怎麼突然又不見了……

  -----

  梓箐她們回到王家宅子的時候,正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一些下人打扮的人正從車上搬東西下來,都是些傢俱床褥之類的東西,看來是又有人搬進來了。

  一行人忙進忙出,本來不寬的大門顯得更加擁擠,梓箐拉著淩珊在一旁站著安靜等待,等他們搬完後她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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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2:53

【第四章.亂人心驚鴻一瞥】

  「梓箐,你猜猜你的新鄰居會是誰?」蘇淩珊一副好奇模樣。

  「不會住進我院裡的,我那院已經住滿了。應該是某位公子要搬到對面院裡去。」梓箐推測道。

  「嗯,有道理,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呢?租個房子還如此勞師動眾的,搬那麼多東西來,嬌生慣養的……你看還有衣冠鏡!這人肯定是個娘娘腔!」蘇淩珊鄙夷地說。

  正說著,後面又來一輛馬車,車身不大,但卻頗為精緻,看得出來很講究。這車也停在了王家宅子門口,接著從車上走下來一位男子。

  南宮霖?!

  連梓箐和蘇淩珊看清來人,實實在在驚訝了一番。

  難道這搬來的人,是美公子南宮霖?

  只見南宮霖目不斜視,一臉的桀驁,逕直就向宅門走去,不過他在進門之時可能是發覺了旁邊站著兩個女子,於是轉過頭來打量了一下,目光微滯了片刻,隨後又很快地進去了。

  蘇淩珊還沒回過神來,嘴張得大大的,眼神有些發愣,喃喃說道:「梓箐……你看見沒?南宮霖和你住對門……他好好看……」

  「珊珊走啦!」梓箐再次拽著犯傻的蘇淩珊往裡走。

  美公子關她連梓箐什麼事?這麼個美男子除了看著養眼,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她連梓箐來登雲書院唸書,為的可不是結交這些個公子哥兒,住對門就住對門吧,她和他肯定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回到自己的小院兒,連梓箐在廚房做了幾個小菜,小露了一手,和蘇淩珊把飯菜端到房間一齊吃,算是慶賀了梓箐「喬遷之喜」。

  連梓箐蕙質蘭心,不僅貌美還做得一手好菜,今天她炒了個溜肝尖兒,再做了個醬香什錦豆腐丁,還清炒了一盤芥藍菜,最後煮了一缽三鮮湯。簡簡單單三菜一湯,色澤斑斕,紅肉鮮潤,青菜翠綠,看著就垂涎欲滴。

  蘇淩珊大快朵頤,小嘴吃得油乎乎的,邊吃邊不忘稱讚梓箐:「梓箐你手藝真好!誰娶了你有福了,人漂亮做菜還好吃……」

  連梓箐笑笑,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蘇淩珊碗裡,「好吃就多吃點。」

  南宮霖坐在院裡的石凳上,等著下人把東西收拾好了,屋子徹底清理乾淨了才進去。旁邊的一個小廝連忙給他倒上一杯菊花茶,這茶還是從家裡帶著的,馬車上一直用小火爐燒著熱水,他家公子素來嬌慣,這熱茶什麼的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必須隨時供應。

  空氣中飄來陣陣飯菜的香味,南宮霖靈敏的鼻子嗅到,不覺肚子也有些餓了。這是誰家在做飯?很香……

  「小丁,本公子餓了,快去買些吃食來!」

  「是!不知公子想吃哪家的飯菜,君友酒樓還是悅賓閣?」

  「君友吧。」

  「好勒,公子您稍候,小的去去就來!」

  南宮霖此時肚子裡的饞蟲徹底被勾出來了,他只好猛喝一口菊花茶,暫時壓住他快湧出來的唾液。

  改明兒一定要弄清楚這是誰做的飯,然後把他弄回府裡當廚子!南宮霖這般想道,暗暗發誓。

  -----

  這在書院的日子就這般一天天過去,連梓箐已經適應了這般的生活。

  晨起之後,通常沒時間自己做早點,於是便到巷子口去買個饅頭喝碗粥,然後去書院上課,放學後再去附近賣菜的小市集買些菜回去做飯吃。吃完了以後收拾好廚房,再看看書,洗洗衣裳,如此一天便過去了。晚上梓箐燒些熱水來洗漱一番後,會再做一些繡活,繡一點荷包手絹什麼的,拿到蘇淩珊家的綢緞莊寄賣,賺兩個錢補貼家用。

  這王家主人為人寬厚大方,梓箐住的院子裡就有口單獨的水井,雖然打水什麼的有些費勁,但畢竟用不著大老遠去挑水,算來還是很省力的。柴禾就堆在主院裡,要用就自己去拿,也不會多收錢,反正也只是做做飯燒燒水,費不了多少。自給自足,梓箐在這裡住得頗為愜意。

  而在登雲書院的日子梓箐過得也很充實平靜。

  登雲書院享譽四海,自然有其過人之處。書院學風極好,制度寬泛,一片祥和氣氛。每日只行課三個時辰,其餘時間就由學子自行安排。書院書庫藏書頗豐,任由學子借閱,而且夫子們也恪盡職守,有問必答。梓箐很喜歡待在書院,在這裡沒人打擾她,可以隨心所欲,輕鬆度日。

  可是連梓箐沒有意識到,對於她這般相貌的人來說,這種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

  她是美人,美人多坎坷,紅顏多薄命。她這一生,注定不凡。

  -----

  這日,梓箐起床就發現天已大亮,她居然睡過了頭,想來肯定是因為前一晚做繡活做得太晚方才導致今早貪眠。

  急忙起來梳洗一番,梓箐匆匆忙忙就出了院門。來不及吃早點了,她一路小跑著穿過巷子,朝著書院方向奔去。

  一路上已經見不到書院學生的身影,梓箐心中有些慌亂,書院什麼都不嚴,唯有考勤嚴格,她可不能遲到。

  眼看到了書院門口,這時傳來撞鐘的聲音。

  「咚——咚——咚——」

  三聲鐘響,早課開始了,這時書院大門徐徐關上,梓箐見狀急忙喊道:

  「別關!」

  楚玖颺昨夜與簡意崢在外喝酒,很晚才回家,醉意盎然倒頭就睡,今晨是丫環來喚了好幾次方才起床,楚家大宅離書院不遠,他又一向不在乎書院規矩什麼的,於是慢悠悠地穿衣洗漱,然後才步行來書院。

  剛進門就聽見書院敲鐘,於是他便順手把門掩上。就在快關緊的時候,他聽見有人說「別關」,於是他便停了動作,看了過去。

  一隻嫩蔥般纖細潔白的手按在了那半扇未關的大門之上,輕輕一推,隨即走進來一位女子。

  一身藕荷色的衣衫,散霧百褶裙的裙角繡著朵朵桃花,頭髮簡單挽了個姑娘家的髮髻,插了一支普通的銀釵,一半青絲垂落在背,柔順如緞,簡潔中透出雅致。她臉色潮紅,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美眸盯著蘭苑的門口,從側面看過去,略微上翹的鼻尖,嬌艷欲滴的紅唇,小巧的下巴,弧度完美至極。

  好一個美人!楚玖颺見了頓時一陣失神。

  連梓箐終於進了書院,稍微鬆了口氣,然後對著給她留門的男子隨口道謝:「多謝公子!」

  梓箐壓根兒沒注意到那男子是誰,她連那人的臉都沒有看清,只是覺得這人身材高大健壯,她平視過去也只看到了他的胸口。總歸是道過謝了,梓箐也就不管那麼多,提著裙擺就先跑進了蘭苑。

  楚玖颺還在原地愣愣的站著,剛才梓箐道謝的時候,他低頭看見她嘴角淡淡的微笑,顯得有些羞赧,那雙美目雖然未正視他,但是裡面眼波流轉,像一汪清泉,清澈潔淨,讓人不忍褻瀆。

  這偶然驚鴻一瞥,楚玖颺心中蕩起微漾……

  -----

  梓箐進了蘭苑,還好夫子未到,她急忙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緩上一口氣。

  「梓箐,怎麼這麼晚才來?」蘇淩珊一臉關切神色。

  「沒什麼,我睡過頭了。」連梓箐拿出書本,翻開一頁擺在桌上。

  「還沒吃東西吧?喏,過你。「說著,蘇淩珊塞給她一包糕點。

  「珊珊,謝謝!」梓箐感激地說道,蘇淩珊有點小貪嘴,最愛帶著零食來書院,這包糕點正好解了她的空腹之困,要不接下來三個時辰都是餓著肚子,難保她不會暈過去。

  正當梓箐偷偷咬著糕點的時候,張夫子走了進來,梓箐連忙把沒吃完的糕點包上,塞到桌下的抽屜裡。

  張夫子依舊是塗了很厚的粉在臉上,嘴唇紅紅的,本來就是四十來歲的人,卻硬是要打扮得如此艷麗,看著很是怪異。不過她頗有幾分才學,一直雲英未嫁,長期在這登雲書院當夫子,掙的錢也多,養活自己沒有問題。

  「上次各位所交的功課我已經閱完了,現在我逐一單獨點評,叫到名字的就上來,其餘人先溫習昨日所講。」張夫子發話了,眾女學子心中有些忐忑,據說這位夫子眼光很高,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被批得很慘?

  ……

  陸陸續續有人上前去聽張夫子的單獨點評,下來的人神色各異,有人略微得意,想必是得到了誇獎,有人卻是眉頭微蹙,應該是未能入夫子的眼,居然有人還淚水漣漣,那肯定是所交之作毫無可取之處,被狠狠訓了一頓。

  蘇淩珊看見這狀況有些發怵,她拉著梓箐的衣袖悄悄地問:「梓箐,我會不會也被罵得很慘啊?」

  梓箐正準備安慰她,誰知這時聽張夫子叫道:「蘇淩珊。」

  蘇淩珊急忙放開梓箐,心裡七上八下地走上前去,暗自祈禱只要不被罵得很慘就好。

  張夫子拿起她的課業,紙上寫的正是梓箐替她作的詩,只見夫子微微頷首,不平不淡地說道:「意境尚可,倒也押韻,只是還可以再工整一些。總的來說還算不錯。」

  「多謝夫子。」蘇淩珊聞言大喜,急忙道謝,接過課業就匆匆退下了。

  這時,又聽張夫子叫到:「連梓箐。」

  梓箐急忙起身,輕步快移走上前去。

  張夫子打量著面前的女子,眼中有些疑惑,「這是你寫的?」

  梓箐所交的乃是一篇《論水之道》,文中就老子的「上善若水」一說論述了天下之道在無為,但梓箐並不認同「無為不爭」一說,雖然水潤澤蒼生而不自顯,但同樣水亦有肆虐之時,所以她在文中提出「無為有度,智者當為」一說。意思就是在某些時候確實應該任由事物按照自己的規律發展,但是若是遇見特殊情況,還是要及時出手,撥亂反正。

  此等姿色,此等見識……張夫子有些不敢相信,但同時又為擁有這樣的女弟子而欣喜。

  梓箐點頭,「請夫子指教。」

  「見解獨到,敢於反駁名家之說,甚好。等會散學後你隨我來,我那裡有幾本書,你看一下。」張夫子有意栽培連梓箐,她所藏的可都是孤本,千金難求。

  「多謝夫子!」梓箐雀躍,連忙道謝,笑顏如花。

  -----

  梓箐從張夫子的房舍出來,手上拿著一本《穹書》,這是當代一位隱士所寫,主要記載了蒼穹國的歷史,但與正史相差極大,是一本不折不扣的野史。此書在市面上是見不到的,皇家嚴令禁止販賣,但張夫子卻不管這些,她覺得此書言辭犀利,敢於揭露官場黑暗,道他人不敢道之言。於是千方百計地找尋了來珍藏,現在還大方拿給梓箐看。

  書院已經散學了,梓箐沒有讓蘇淩珊等她,所以現在她只好一個人回去。

  才出了書院大門,梓箐便看見一男一女在街邊樹下依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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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3:17

【第五章.冷美人意崢碰釘】

  散學後,簡意崢一出書院大門,便看見一個桃紅的身影,他頓時頭疼,立馬轉身往回走,想著從書院後門溜出去。誰知那女子眼尖,一早就瞧見了他,出聲喚道:「簡公子!」

  簡意崢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靜月小姐。」

  原來這位女子是簡意崢的一個「相好」,姓韓名靜月,是一家普通酒樓的千金,她與簡意崢是在宜城商會一年一度的宴席上認識的,當時簡家作為宜城龍頭和宴會貴客,自然是要全家出席的,而這韓靜月也跟著父母一齊去了,機緣巧合之下倆人便結識了。

  簡意崢風流成性,這韓靜月雖然不算絕艷,倒也有些小家碧玉的氣質,所以簡意崢當即便使出渾身解數勾搭,大搞曖昧,隔三差五送些胭脂香膏,抑或珠寶首飾,反正都是貴重之物,很快這韓靜月便被拿下了。可是簡意崢從來就不是一個長情之人,他也就是貪貪新鮮,玩兒膩了便不要了,所以韓靜月失身不過個把月,簡意崢就失了興趣,開始躲著她。可韓靜月還絲毫不知,仍舊沈浸在甜蜜之中,纏他纏得緊,甚至還盤算著叫簡意崢去韓家提親。

  「意崢,你都有好幾日沒有去找我了……」韓靜月咬唇,略微委屈地說道。

  「靜月,你也知道我才進書院,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忙的。」簡意崢一本正經,儼然一個勤奮學子模樣。

  「我知道,可是……」韓靜月低頭,害羞地說:「人家想你了……」

  簡意崢聞言心中嗤笑,什麼家教嚴謹的小姐,還不就是一副蕩|婦模樣!才幾日沒去找她,就耐不住寂寞自己送上門來了。但他表面卻深情依舊,輕輕拉過韓靜月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裡摩挲,曖昧至極。

  「我現在自當要以學業為重,待到日後有了一番建樹,才能配得上你,你說是嗎?」簡意崢眼神灼灼而堅定。

  「是我配不上你……」韓靜月嬌羞言語。

  「靜月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我心中的明月仙子,聖潔高貴。」

  「意崢……」

  簡意崢嘴上稱讚著韓靜月,心中卻是煩躁不已,只想著怎麼盡快把她打發了然後早點回家去睡一覺。他把韓靜月輕攬在懷裡,然後左顧右盼,希望來個什麼人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時,他突然看到從書院裡走出來一個人,眼前一亮。

  美人!是那個幽蘭一般的美人!

  簡意崢心中一陣激動,他急忙推開韓靜月,想著這次怎麼都要和美人說上話。

  「靜月,我突然想起有些急事要辦,你先回去,我有空自會去找你!」

  說罷,簡意崢轉身就要走,可韓靜月還沒回過神來,只是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要他走。

  「意崢!」

  「放手!」

  簡意崢眼看著連梓箐走遠,心中一陣焦急,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了,使勁把袖袍一甩,韓靜月被他用力一推,一個趔趄就摔在了地上,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快步離去。步伐決絕,毫不拖泥帶水。

  「嘶……」

  韓靜月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看流血的掌心,又望了望簡意崢離開的方向,她可沒有漏看走在前方的美麗女子。只見她一改溫柔神情,眼裡浮起戾氣,隨後也很快離去。

  -----

  連梓箐出了書院後,先去了集市採買東西,她絲毫不知身後有一個人跟著。

  簡意崢終於是追上了連梓箐,不過他這次沒有貿貿然上去搭訕,而是靜靜跟在她身後,想先看看她要去做什麼,等會兒自己再見機行事,爭取給美人留下好印象。他搖著扇子不緊不慢地跟在梓箐身後,看著那抹清麗的身影,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喜歡。

  清影素衣,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婉容婀娜。

  連梓箐買了些雞蛋土豆千張之類可以存放得久一些的食材,然後才提著籃子慢悠悠地往回走。

  正當梓箐沿著河岸走著的時候,突然對面跑來一條半人高的黑色大狗,伸著大舌頭流著哈喇子,橫衝直闖,脖子上還拴著粗粗的鐵鏈,拖在地上嘩嘩響,想必是誰家的看門狗掙脫了束縛跑了出來。

  狗在前邊跑,人在後面追,邊追還邊喊:「捉住它!捉住它!」

  簡意崢見狀好笑,誰會去幫著捉一條瘋狗,想被咬上一口麼?

  梓箐眼見那條狗向自己衝來,嚇得是花容失色,立馬呆在了原地不敢動,手中籃子也掉落在地,還不自覺地把眼睛閉上了。

  「姑娘小心。」

  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連梓箐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她睜開眼,發覺那大狗並未撲來,而是擦著她的裙角跑了過去,而她現在則是被一個男子護在了懷裡。側頭看過去,梓箐發現這人看起來有些眼熟,想想隨即記起了他便是那日早晨遇見的貴公子。

  自覺尷尬,梓箐急忙退了一步,急於脫離簡意崢的懷抱,可是她本來就站在河邊,這倒退一步腳下一空,眼看就要摔進河中。

  這時,簡意崢眼疾手快撈住她,再往懷裡一抱,比剛才抱得更緊,他勾起唇角調侃地說道:「姑娘,我說過要小心了。」

  一縷冷香鑽入簡意崢的鼻腔,他此時不知為何,懷抱美人卻指尖微微發抖,額頭冒汗,心跳飛快,一點也不似得償所願的欣喜。

  連梓箐羞赧,安全後急忙推開簡意崢,然後屈膝一禮,「多謝公子!」說完,她轉身就走,幾乎是小跑著逃離了那個地方。

  簡意崢看見她避之不及的模樣,覺得煞是有趣,看看地上散落的菜籃子,他笑了笑,彎腰拾起,然後大步追了上去。

  連梓箐一路上羞得臉通紅,她怎麼也沒想到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居然被一個陌生男子抱了!可是,這算是他輕薄她嗎?畢竟她當時差點跌進河裡,別人可是好心拉了她一把……可是若說他不是故意,那語氣分明又是輕浮不堪的……連梓箐是越想越覺得難堪得很,腳下越發走得快,不一會兒便回到了王家宅子門口,她擡腳便想走進去。

  「姑娘!你的東西。」

  梓箐循聲回頭,便看見簡意崢提著她的菜籃子晃悠悠,衝著她笑瞇瞇。梓箐這才發覺剛才走得慌,居然忘記了把菜籃撿回,想著自己買的東西還在別人手裡,她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埋著頭對著簡意崢道謝。

  「多謝公子。」

  說著她便伸手想去接過籃子,誰知簡意崢把手往身後一藏,偏不給她拿到,然後嘴角高高勾起,揶揄道:「姑娘可是欠我兩次人情了呢!」

  梓箐這時心裡起了警惕,這人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擡頭看著簡意崢,發覺他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眼神裡有些玩味,不過卻好似沒有什麼惡意。定了定神,她換上一臉淡然疏離,開口說道:「公子仗義相救,現在更是熱心送來遺失之物,小女子很是感激。像公子這般古道熱腸之人,頗有俠義風範,想必不會和小女子計較的,是吧?」

  簡意崢本來還暗自得意,可是一聽這話卻有些不是滋味。美人表面上誇他讚他,可實際上卻是暗諷他不該計較區區小事,否則便是沒有風度,抑或是別有用心。雖然他確實是有些其他的心思,但是被美人這樣一語點破,難免面子上掛不住。

  他有些訕訕地把籃子拿回面前,雙手遞給梓箐,「物歸原主。在下簡意崢,不知姑娘芳名,斗膽請教。」

  梓箐接過籃子,面色冷清,規矩頷首回禮,「小女子姓連,今日多謝簡公子,告辭。」

  說完,梓箐就轉身進了王家宅院,隨即關上大門。

  簡意崢看著那消失的倩影,摸了摸鼻子,然後慢悠悠踱著步往回走。

  雖然碰了個釘子,但他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了美人的住所,不是嗎?

  -----

  書院半月放假一次,每次兩日。這日梓箐散學之後,回到王家宅子收拾了一番,帶上了她給弟弟連梓麒做的一套衣衫,方才往家裡走。

  出了巷子口,梓箐赫然看見江音墨蹲在一個賣小玩意兒的小攤前挑挑揀揀,她頓時覺得這場景有些好笑,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喜歡這些小孩兒家的東西,想著和他也算熟人,於是梓箐走過去打招呼。

  「江公子。」

  江音墨聽見有人喚自己,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連梓箐,他略微有些驚訝,隨即站了起來,「連姑娘,有禮了。」

  梓箐點點頭,「嗯,江公子你買東西?那我不打擾了,先行告辭。」說著她便準備離開。

  「連姑娘!」江音墨急忙出聲喊住梓箐,他扔下手中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要買的,就是隨便看看。連姑娘你可是要回家?」

  「嗯,書院放假,我回家看看。」

  「正好,我也要回家,不如我們結伴同行?」

  連梓箐應允,於是二人又一同往城南走去。

  待二人走遠,那擺攤的小販搖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嗨,真是的,在這裡看了一個時辰卻什麼也沒買……」

  -----

  連家和江家同在一條巷子之內,不過連家位於巷子中央,而江家宅子在巷底。連梓箐到家的時候剛好是日落時分,江音墨送她到了連家門口。道別之語還未說出,梓箐猛然發現自家大門大開,而從院內傳來一陣咒罵的聲音。

  梓箐目光一沈,臉色變得鐵青,三兩步就跑了進去,江音墨看她樣子不對勁,猶豫一番,也跟著進了連家宅子。

  梓箐一進內院,就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正指著萍姨罵罵咧咧,樣子囂張跋扈,而萍姨雙目含淚,只是低頭不語。她頓時怒火中燒,衝過去擋在萍姨身前,對著那婦人喝道:

  「你來幹什麼?你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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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3:41

【第六章.受欺辱梓箐暴怒】

  原來來人是連梓箐的伯娘,就是她大伯的正妻。此刻她正不可一世地站在院裡,一臉傲慢。

  「喲,我說梓箐啊,你怎麼說話的呢?我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喝杯茶,反而一來就凶神惡煞的把人往外趕,這不是讓外人笑話麼?別人會以為我連家的人都像你一般沒家教!」連夫人語氣不善地說道。

  「長輩?」梓箐不屑地嗤笑一聲,「連夫人你這般高門大戶我可高攀不起!你別忘了,我們可是被族譜除了名的,從此以後我們跟你們連家再無瓜葛!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怎麼會沒有瓜葛?只要你還姓連,就不可能和我們連家斷了關係。」

  「姓連又如何?這是我爹的姓,我自然要隨的,跟你們這些姓連的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梓箐一臉怒氣,平日溫婉的美人現在卻像一隻渾身帶刺的刺蝟一般,高高豎起尖刺,防備著來人。

  江音墨在一旁看著,暗暗驚訝,連梓箐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如此大的怒氣?

  「你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連夫人見梓箐話話帶刺,不禁大怒,揚手便想給梓箐一個耳光,以洩怒氣。

  江音墨見她出手,急忙伸臂過去擋住連夫人的手腕,正色說道:「這位夫人,一言不合便動手傷人,未免有失體統!」

  連夫人這才回頭看向江音墨,只見來人面容清俊,儒雅淡然,一派君子之相。她不禁心中暗自感歎,好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不過看這公子維護連梓箐的樣子,她頓時心中不滿,出言譏諷道:「我說你這丫頭怎麼特別囂張呢?原來是有人撐腰啊!看你生得那狐媚子樣,才被退親,這麼快又搭上一個,真是好手段!」

  梓箐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一時語噎。

  這時只聽江音墨說道:「這位夫人,看您出身不俗,可是說話為何如此刻薄?難道這就是您所謂的家教?」文人罵人不用髒字,卻把人損了個徹徹底底。

  「你!」連夫人頓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如何反駁才好。

  梓箐這下也平復了些許,反唇相譏,「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倒是你家女兒,就喜歡撿些我不要的東西!真是好有面子!」

  原來,原先與梓箐訂親的夏晨雨夏家公子,在梓箐父親去世以後,就嚷嚷著要退親,說是夏家老夫人想抱孫子,可不能等梓箐守孝三年,梓箐本來當時正值喪父之痛,節骨眼兒上還要被人退親,也起了脾氣,毅然退了親。

  結果沒想到退親不過一月,她就忽然聽聞夏晨雨和她的堂姐連梓玉訂親了,這下她才明白過來,橫著這一切都是她大伯一家人搞鬼,逼得他們一家人出了族不算,還害得她父親抑鬱而終,最後連她從小訂親的人家也要搶!

  那夏家不過是稍微有點錢而已,既然你們喜歡,那就送給你們好了!梓箐這般想到,同時她也暗中心底發誓,你們欠我家的一切,我連梓箐總有一天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連夫人聽到梓箐諷刺她家女兒和夏家公子,卻也不氣,反而是樂呵呵地說道:「夏公子可真是慧眼識珠,那些狐媚子他可看不上,他說只有我家梓玉這樣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才能當夏家的長媳。對了,年底他二人便要成親了,到時候梓箐你和你娘一定要來喝杯喜酒,沾個喜慶!」

  梓箐冷笑一聲,「那是自然,到時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大禮!連夫人,你話也送到了,門在那邊,慢走不送!」說著,梓箐把手往外一指。

  連夫人想著再留下也討不到什麼好處,於是把手一甩,哼了一聲,恨恨瞪了梓箐和萍姨一眼,便趾高氣昂地走了。

  連夫人一走,梓箐便過去扶著萍姨的肩膀,關切地問:「娘,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萍姨擦了擦眼淚,扯出一個笑容,搖頭安慰梓箐,「娘沒事。你今日怎麼回來了?」

  「書院休假,我便回來看看。梓麒呢?」

  「他應該剛剛散學,一會兒就回家了,別急。」

  梓箐安撫了萍姨一會兒,才想起江音墨還在院裡站著,剛才他出言相助,梓箐很是感激,於是她走過去對著江音墨略微躬身一禮:「江公子,剛才多謝了。」

  江音墨見狀急忙虛扶一把,「連姑娘不必多禮,我們多年鄰居,相互幫助是應該的。你這樣可真是折煞我了。」

  後來,萍姨硬要留江音墨在家吃飯,江音墨自覺不妥,於是推辭一番,方才回家去。不過他回家以後心思卻一直飄忽在外,他一直在想,梓箐一家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

  江音墨一走,梓箐急忙把門關上,然後把萍姨拉進了內堂屋裡。

  「娘,她又來找你要東西?」梓箐一臉凝重。

  萍姨點點頭,「她想要你祖父留下的那個黑檀匣子,我只說你爹去世以後,就當作陪葬之物一起葬了。她一聽便破口大罵,說我們母女是掃把星,剋死你了祖父和你爹,還要暴殄天物。我也懶得理她,就由她罵好了,我想著他們再怎麼蠻橫,也是斷斷不敢去挖墳掘墓的。」

  梓箐聽了以後才鬆了一口氣,她握了握萍姨的手,「娘你以後把門關好,別輕易給別人開門,她下次再來找茬,讓她吃個閉門羹!」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說到這些年的不易,自覺心酸,不禁抱頭痛哭,直到小弟連梓麒回來,二人方才擦了擦眼淚,裝作沒事兒人一般笑臉示人。

  連梓麒才十三歲,男孩兒這時個頭還不高,站在一起比連梓箐還要矮上半個頭,小少年也繼承了父母的相貌,面若冠玉,俊美無雙,和連梓箐一樣是美人,不過因為是男子,便又多了那麼些英氣與硬氣。他一回來便看見梓箐在家,高興地撲了上來,抱住梓箐撒嬌:「姐,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梓箐寵溺地拍拍他的背,嗔怪道:「這麼大了還黏人,羞不羞!」

  「你是我姐,我不黏你黏誰?」連梓麒嬉皮笑臉地說道。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馬上開飯了。」

  白日的不快一掃而光,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地吃飯,其樂融融,溫馨甜蜜。

  入夜,萬籟俱寂,悄然一片。

  梓箐獨自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從箱底拿出一個黑檀匣子,木匣做工精緻,浮雲流線,上面雕刻著百花圖案,梓箐用手細細摩挲著,指尖想去掀開匣蓋,不過在觸碰的那一瞬間卻有頓住了,猶豫半天,她終究還是放下了手。

  耳邊想起父親的臨終遺言:「梓箐,這個黑檀匣子你保管好,這是你祖父之物,這對我們連家至關重要……如果他日遭遇大禍,匣中之物可用來保命。梓麒年紀尚幼,為父只能托付給你了,你是女子,卻要擔負這些,真是……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打開,這東西貿然得見,對你有害無利,切記!切記……」

  大伯一家一直覬覦這個匣子,以為裡面是連老爺藏下的什麼寶物,所以一直想著搶回去,不過梓箐至今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是她既然答應了父親,便會謹守諾言,好好守著這個匣子,不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收回思緒,梓箐又從櫃子裡翻出一塊灰色粗布,把黑檀匣子包得嚴嚴實實,在上邊打了個死結,然後她悄悄推開房門,先在柴房去拿了把小鐵揪,走到後院的玉蘭樹下,挖了個小坑,把匣子埋了進去。

  填好土,梓箐小腳使勁踩了踩,把地踏平,看不出異樣以後,她才回房歇下。

  夢裡,她好似又回到了小時候,父親帶著她去鄉野山間遊玩,吃了好多山林野果,採了好多不知名的野花,玩累了,她被父親背在背上,靠著那寬厚的肩頭,她覺得好暖,好安心……

  -----

  兩日時間很快過去,這日提前用了晚飯,梓箐便拿著萍姨給她備好的小包裹回王家宅子去了,裡面裝的都是一些萍姨親手做的吃食,還有女兒家平日所用的小東西。

  剛走到王家宅子大門口,梓箐便一眼瞧見地上趴著一個白絨絨的東西,她蹲下一看,原來是一隻類似於狼犬的小動物,可是說是狼犬,卻又不完全像,它通體雪白,只有普通家貓那般大小,耳朵尖尖的,倒有些類似狐狸。只見它軟嗒嗒地趴在那裡,無精打采。

  「小東西,你怎麼了?主人呢?」

  梓箐頓時憐愛之心大起,伸手去抱起那隻小犬。那小犬也乖巧,不吠不叫,還拿頭蹭了蹭梓箐的手心,作撒嬌模樣。梓箐看見它這般動作更是喜愛極了,摸了摸它的頭,然後站起身來,看看四周確實無人,估摸著這小犬應該是自己跑到這裡來的吧?於是梓箐把小犬抱了回去。

  「你這小傢夥,嘴還刁得很。」

  梓箐無奈地說著,搖搖頭,然後把手上的肉乾又餵給小犬。這隻小犬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梓箐抱它回來,開始是熱了點剩飯給它,它看都不看一眼,然後梓箐想著狗兒都愛啃骨頭,於是又在廚房找了塊骨頭和著飯一起煮了煮再餵給它,誰知它聞了聞居然把頭擰開了,還是不吃。

  後來梓箐從包裹裡把萍姨做的肉乾拿出來的時候,小犬聞到香味立馬蹦了起來,咬著梓箐的裙角不放。梓箐試著餵了它一塊肉乾,它張口就吃了下去,還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以後一雙亮亮的眼睛看著梓箐,還一直搖尾巴,梓箐無奈,只好又再撕下肉乾餵給它。不多時,梓箐包袱裡的肉乾就被它吃了個精光,小犬也終於吃飽了。

  「唉,你要是一直這般愛吃肉,我可養不起你。」梓箐摸著小犬的頭說道。

  小犬好似聽得懂人話,它伸出舌頭舔舔梓箐的手心,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認錯撒嬌。

  梓箐見狀笑了,「呵呵,你這小機靈鬼!放心吧,跟著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只是你這愛肉的習慣可能得改改了。」

  當晚,梓箐還燒水給小犬洗了個澡,小傢夥被洗得雪白雪白的,看著更是惹人喜歡。梓箐用些平日做針線活剩下的碎布給它鋪了個小窩,把小傢夥放在裡面。誰知這小犬喜歡和梓箐親近,等到梓箐也上床歇息以後,便一下蹦到了床上,鑽進被窩,在梓箐身旁趴下,還蹭蹭她。

  梓箐再次無奈,「你這磨人的小東西。」嘴裡雖然這樣說著,卻也沒有趕小犬下去,而是任由它去了。

  小犬黑亮的大眼在暗夜裡熠熠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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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3:57

【第七章.遇惡女犬主相助】

  這日,梓箐提前到了書院,正碰到蘇淩珊和另外兩名女子在蘭苑門口閒聊,只見蘇淩珊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對面兩個女子都笑得合不攏嘴。

  這丫頭,天生一張利嘴!梓箐見狀笑笑,走過去打招呼。

  「珊珊。」

  「梓箐!你來啦!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蘇淩珊熱情招手。

  梓箐走過去,只見兩位女子都頗為眼熟,是書苑的同學,只是名字和人她對不上號。個子高一點的那位女子,長得很漂亮,但是她五官輪廓明顯,不似一般中原女子柔和,鼻樑高挺,膚色如蜜,頭髮帶著微微黃色而且還有些捲曲,想來應該是有異族血統。另一位女子則看起來一身溫婉,相貌清秀,有些靦腆,眉宇間透露出的濃濃的書卷氣質,一看便知教養良好。

  「梓箐,這是林鯤鵬,這是芮婉婉。」蘇淩珊熱情介紹到。

  「林小姐,芮小姐,你們好,我叫連梓箐。」梓箐頷首示意。

  林鯤鵬,也就是那位有異族血統的女子,率先說話:「連小姐別客氣!大家都是書院同學,別叫的這麼見外,叫我鯤鵬就好!」

  梓箐心中正納悶這林鯤鵬好好一個女兒家怎麼取了個男子的名字,不過乍聽見林鯤鵬這般說話,當下斷定這是個性情豪爽的女子,想來也只有鯤鵬這般大氣的名字才配得上她吧?於是梓箐也不矯情,大方說道:「鯤鵬,你也別客氣,叫我梓箐吧。」

  然後芮婉婉也過來說話:「大家叫我婉婉便是,我家中人都是這般叫的。」芮婉婉之父正是書院教長芮勝華。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帶著江南女兒家的腔調,真是人如其名,溫婉柔美。

  四個妙齡女子初次相聚,因著年紀相仿,平日喜愛的東西也差不多,所以很快撚熟起來,相談甚歡。

  這時,又見一位女子從書院大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隨從,還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這女子也是二八年華,衣著不俗。她長得不錯,皮膚也白皙,算是一名麗人。若說連梓箐是山澗幽蘭,清麗脫俗,林鯤鵬是野外杜鵑,燦爛艷麗,那麼這女子便像是一朵園中牡丹,耀眼奪目,不過卻人工雕琢氣息太重,顯得俗氣了些。

  看著這女子如此大的派頭,眾人不禁好奇此人是誰。而那女子進了書院,直接就去了隔壁梅苑,目不斜視,一臉倨傲。

  「就是她!」蘇淩珊突然叫起來,不過馬上又住了口,她伸長脖子看了看那女子遠去的身影,方才重新開口,小聲說道:「她就是商公子楚玖颺的未婚妻,鄰城知府的千金,白知梅!」

  「原來是她。那她怎麼也來書院了?入學之時沒見過她呀!」林鯤鵬說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想著過來能和商公子一起唄,培養培養感情!」蘇淩珊聳聳肩,雙手一攤。

  「呵呵,珊珊,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梓箐見狀取笑蘇淩珊,這小麻雀,一天既是萬事通又是包打聽,現在居然碰上了她不知道的事,真是難得!

  一旁的芮婉婉卻沒有接話,只是垂下了眸子,她本來就喜靜不愛言語,大家也不覺有異,便隨她去了。只是無人看見,她唇角的一抹苦澀。

  -----

  梓箐養了小犬好幾日了,她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壯」,她希望自己可以把這隻小犬養得壯壯的,想著它以後會變得胖嘟嘟又圓滾滾的樣子,梓箐就心情大好。

  「小壯,走,我們去買菜。」

  這日散學以後,梓箐回到王家宅子發覺沒有菜了,於是提起菜籃,招呼來小壯,去附近的集市買點菜。

  素衣美人,藕腕挎籃,身後跟著一條雪白小犬,一人一犬走在街道上,引人注目。走在路上,很多人都和梓箐打招呼,這般的美人兒,過目難忘。

  「連姑娘,又出來買菜呢?我這青菜新鮮,今日才從地裡摘的!」買菜大嬸熱情招呼道。

  「好啊,大娘,那給我兩棵。」梓箐甜甜一笑。

  「連姑娘,買點梨吧,又大又甜,潤肺生津。」賣水果的小哥紅著臉說道。

  「連姑娘,我今兒剛好剩下兩副骨頭,你拿回去給你家狗兒吃吧!反正也沒人買。」就連屠夫大叔也熱情地要送給梓箐東西。

  ……

  梓箐逛了一圈,收穫頗豐,無論她買什麼,別人總是半賣半送,這不僅僅因為她貌美惹人憐愛,還因為她平日就是個溫和的性子,對誰說話都是輕聲軟語,彬彬有禮,她不曾因為自己是讀書人便輕視這些菜農小販,所以這市集裡的人都極為喜愛她。

  「小壯,走啦。」梓箐買好東西,便往回走去,半路她突然想起繡線沒有了,答應蘇淩珊給她繡的荷包還差一點就完工了,於是她岔路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繡莊,想著買點絲線。

  「哎喲!」

  正當梓箐好端端在路上走著,突然對面衝過來一個人,一下就撞在了梓箐身上,梓箐一個趔趄就摔倒在地,那人也被絆倒,發出一聲痛呼。

  「呃……」梓箐一開始雙眼發黑,緩過勁來以後才坐起身,自覺吃痛,她擡起手來看,發覺雙手都被蹭破了,滲出血滴。

  「啊!好痛啊!」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快扶小姐起來……」

  對面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梓箐擡眼看去,發覺撞倒她的是一位小姐,此時也正坐在地上,一片苦相,好似掌心也受傷了。梓箐獨自撐著站了起來,走過去好意問道:「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韓靜月擡頭看了看梓箐,眼裡閃過一絲冷意,隨即哭道:「好痛!手心流血了……」說罷,把掌心一攤,果然有一條深深的口子橫列其上。

  「這……小姐,不如去附近醫館包紮一下?」梓箐見狀一愣,其餘話也說不出口,只得這般提議,她也想順便去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一番。

  「我說你這人,撞了人怎麼不道歉啊?!」突然,韓靜月身旁的小丫環就向梓箐發難了。

  梓箐聞言愕然,她道什麼歉?明明是這位小姐先撞她,她現在受傷了不僅沒計較,反而主動提議一起去醫館,她都做得如此大度了,這丫環居然還要叫她賠禮道歉?!這是什麼道理!

  「這位姑娘,明明是你家小姐先撞過來的,為何要我道歉?我的手也破了,我提議去醫館是一片好意,你們不領情便算了,但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梓箐平述出聲,她雖然脾氣好,但也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

  「明明就是你撞過來的!自己走路不長眼睛,反而還賴我家小姐,好不要臉!」那小丫環見梓箐辯駁,立馬當街開罵。

  梓箐見狀心知是遇上無賴之人了,無意與之糾纏,於是拾起菜籃,抱起小壯就準備轉身離開,這些無聊的人自然不必理會!

  誰知,那丫環見梓箐要走,一把過來拉住她的袖子,然後大聲嚷嚷:「各位來評評理,這人撞了我家小姐不僅不道歉,還打算一走了之,你們說說,哪兒有這麼不講理的人?」

  經過那小丫環這麼一鬧,周圍行人紛紛駐足,停下來看熱鬧,許多人不明前因後果,於是指指點點。

  「看這姑娘模樣生的倒是好,怎麼如此不講理?」

  「恃美而驕吧……」

  「……」

  梓箐被人拉住,走也走不掉,又聽旁人胡亂猜測,很是氣惱,她使勁甩手,想要掙脫那丫環的鉗制。

  「這位姑娘,請你放手!你這般拉著我做什麼?」

  「不放!除非你當眾向我家小姐賠禮道歉!」

  「是你家小姐撞人在先,你卻賴在我身上,若說道歉,也不該是我道。」

  「就是你撞的!我們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今天你不賠禮道歉就別想走!」

  那丫環甚是凶悍,拉著梓箐就是不肯鬆手,梓箐氣急,這幾人怎麼這樣不講理?擡頭看向那所謂的小姐,發現她也是只顧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勢,對梓箐這邊的情況不理不睬,好似置身事外一樣。

  這時,一直窩在梓箐懷裡的小壯發怒了,只見它「噌」地起身,張嘴就去咬那丫環的手。

  「啊!死狗!」那丫環手背被咬,痛得她一下把手縮了回去,隨即又面露凶光,滿臉猙獰,「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說著,就伸出魔掌來抓小壯。

  梓箐一個不慎,被那丫環把小壯從懷裡搶走,她急忙想伸手搶回,卻不料那丫環是個心狠手辣的,抓著小犬便狠狠擰了兩下,痛得小壯是「嗷嗷」直叫,隨後還使勁一摔,把小壯扔了出去。

  「小壯!」梓箐驚呼一聲,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小壯不會被摔死吧?

  小壯在地上滾了幾轉,然後停在了一雙鑲銀邊的黑靴旁邊,只見黑靴主人彎下腰,一手就提起了小壯,然後淡淡的聲音說道:「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梓箐循聲望去,入目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來人看樣子二十歲左右,一派氣度非凡,面容俊朗,鼻樑高挺,一雙眸子泛出些許藍光,此時正手提小壯,但眼睛卻是看著自己這方。小壯在他手裡異常安靜,耷拉著頭,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

  梓箐以為小壯摔壞了,大驚失色,急忙跑過去從那人手中接過小壯,抱在懷裡細細檢查,「小壯,你有沒有事?沒事就叫兩聲給我聽聽。」

  楚玖颺本來是經過這裡,看著前方圍了一堆人,他無意湊熱鬧,正準備繞過人群走開,沒想到腳下滾來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自家那只失蹤的小犬。

  此犬來自北邊夷邦,很是稀奇,偏偏它又極通靈性,可以聽懂人話,所以楚家都很寶貝它。可不知為何,幾天前這隻小犬莫名其妙不見了,楚家大宅找遍了也不見它的蹤影,沒想到今日在這裡遇上了。可是令他更沒想到的是,居然又遇到了這個美人,看眼下這情形,應該是美人在這幾日收留了這只流浪小犬吧?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你這主人蠻不講理,連帶著刁狗也亂咬人!」那丫環忿忿不平,依舊罵罵咧咧。

  梓箐聞言不理,只是摸著小壯的頭安撫它,小傢夥肯定被嚇壞了。

  「哦?依姑娘所言,在下便是那刁民了?」楚玖颺突然出聲說話了。

  本來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韓靜月看見了楚玖颺,再乍一聽他說話,急忙走上前來打招呼:「原來是楚公子,靜月這廂有禮了。」

  楚玖颺微微點頭,疏離回禮:「韓小姐有禮。不知小姐你家丫環與我家小狗有什麼過節,非要把它摔在地上洩憤?」聲音平淡,但又不怒而威。

  「啊?這、這……這小狗兒是楚公子您的?」韓靜月萬分驚駭,她的丫環居然摔了楚公子的寵物!這宜城哪個商戶不是在楚家的手下討生活?得罪了楚公子,那還有活路麼?!

  梓箐聞言也十分訝異,原來這位公子是小壯的主人,這下好了,可以把小壯還回去了,不過想著這幾日的相處,梓箐又覺得很是不捨。

  「這小犬來自北邊雪安國,通體晶瑩雪白,品種罕見,別處不敢說,可這宜城,僅我楚家有此一隻。」楚玖颺面帶微笑地說道,「不過剛才聽你家丫環說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還說這小犬是刁狗,言下之意,在下不就是刁民了?」

  楚玖颺說話時帶著一抹微笑,春風般和睦,可韓靜月卻覺得這笑容頗有深意,帶著絲絲寒冰。事到如今,她只好棄車保帥,只見她走過去,「啪」得一下,就甩了剛才那個丫環一耳光,厲聲喝道:「死丫頭,居然出口不遜,平日都白教你們了!還不趕快向楚公子賠罪!」

  那丫環此時也是慌亂不堪,急忙過來在楚玖颺跟前跪下,「楚公子,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口不擇言,請公子恕罪!」說著還使勁磕了幾個響頭。

  楚玖颺見她額頭都出血了,微微蹙眉,擺手說道:「罷了罷了,起來吧。」

  「謝謝楚公子!」那丫環大喜,然後急忙爬起來,隨即站到了韓靜月的身後,一副怯怯的乖巧模樣。

  「韓小姐,你不是受傷了?該去醫館看一下吧?不然落下疤就不好了。」楚玖颺又出聲說道。

  韓靜月聞言,先看了連梓箐一眼,想著這楚玖颺把如此稀有的狗兒給她養著,這二人之間必然是有一點那什麼的,隨即又想到簡意崢當日見了連梓箐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就恨得牙癢癢。這不要臉的賤人,生得一副狐媚子樣,到處勾三搭四!不過今日看來她是討不到什麼好處了,於是韓靜月也順著台階就下,「多謝楚公子提醒,那靜月先行告辭了。」

  「韓小姐慢走,路上小心,別再被人撞了。」楚玖颺隨口和她告別,可話中卻另有深意。

  韓靜月聽著,不置可否,轉身而走的時候臉上的微笑剎時消失不見,而是一臉嫉恨。今天收拾不了你個小賤人,是你運氣好!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

  韓靜月一走,梓箐便把小壯遞給楚玖颺,「可是楚公子?原先我以為這小犬是被人遺棄的,便撿回家養了幾日,既然主人已經尋到,那就物歸原主了。」

  楚玖颺看著梓箐伸過來的雙手,本來如玉的肌膚現在被蹭破了皮,還添上了一道道劃痕,隱隱血絲滲了出來,他突然怒意橫生,不過表面卻不動聲色,而是禮貌一躬:「多謝姑娘照顧這隻小犬,在下楚玖颺,請問姑娘芳名。」

  楚玖颺?好像是那個所謂的商公子,梓箐想起蘇淩珊說的話來,於是她也做了個女兒家的回禮:「小女子連梓箐,見過楚公子。」

  連梓箐……美人如斯,名字也好聽,楚玖颺心中好似春風拂過,很快,他做了一個決定,只聽他對著梓箐說道:「連姑娘,我這小犬恐怕是受傷了,你同我一齊去醫館找大夫給它看看可好?畢竟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顧它,想必你對它的情況要更熟悉一些。」

  「這……」梓箐有些為難,不過轉念一想,這楚玖颺說的不無道理,還有自己也很擔心小壯的傷勢,再加上她也想去看下手上的傷口,於是點頭答應:「好吧,那就一同走一趟吧。」

  於是,二人便帶著小壯去了醫館。

  一路上,楚玖颺走在前方,沈穩的步履透出絲絲輕快,跟在他身後的梓箐抱著小壯,安安靜靜地走著,她未曾注意,前方的高大男子眼角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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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4:14

【第八章.美食香引賊入院】

  楚玖颺直接帶著梓箐去了楚家旗下的醫館,也是這城內最大的藥堂。二人才一進門,馬上有眼尖的小童迎了上來,恭敬行禮:「公子。」

  「我先進內堂,你去叫王大夫。」吩咐完,楚玖颺又對著梓箐作了一個相迎的手勢,「連姑娘,請。」

  梓箐微微點頭,「楚公子請。」

  二人進了內堂之後,那小童急忙去請這醫館坐鎮的老王大夫,他跑得飛快,心裡卻想著剛才那位小姐真漂亮!不過好像不姓白?那就不是公子的未婚妻了?嘖嘖,真是讓人好奇啊……

  進了內堂,楚玖颺招呼梓箐坐下,馬上就有人端上來茶水糕點,梓箐坐著也不說話,只是垂眸看著懷中的小壯,柔柔撫慰它,柔情似水,翩然若仙。

  楚玖颺見狀又是一陣失神,不過這次他很快回過神來,主動攀談起來:「連姑娘,請問您是在何處撿著這小犬的?」

  梓箐這才擡起頭來,清澈的眸子看向楚玖颺,唇角微揚,「我是在家門口發現小壯的,當時它無精打采地趴著,我看周圍又沒有人,於是便撿回去養了幾日,小壯很聰明,可以聽懂我說話。」

  楚玖颺發覺一提起這小犬梓箐的話便會多起來,於是又問道:「這小犬平日嘴刁得很,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梓箐聞言抿唇一笑,「小壯確實愛吃肉,不過餓了的話它也什麼都吃,這幾日我都拿些骨頭熬了湯煨飯餵它,照樣吃得很香。」

  小壯聽到梓箐說這些,立馬揚起頭來「嗷嗷」叫了兩聲,好似在向楚玖颺抱怨梓箐不給它吃肉,它很不高興。二人見小壯如此表現,活像告狀的小孩兒,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這時,醫館王大夫來了,他是這宜城內有名的醫者,診金很高,一般不輕易出山,此刻若不是楚玖颺有請,他一定還坐在書房鑽研醫書。只見他約莫五六十歲,但卻已經是銀鬚白髮,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楚玖颺見他進來,主動起身相迎,「王伯,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公子說哪裡話!這是老夫職責所在。不知公子哪裡不適?請容老夫先把把脈。」王大夫捋著鬍子說道。

  「不是晚輩,是這位姑娘,好像手掌磕破了,有勞王伯您給她瞧瞧。」

  王大夫這才隨著楚玖颺的手勢看了過去,一位素衣美人環抱小犬坐在那裡,乍看之下如仙子一般不可褻瀆,他頓時心中明瞭幾分,公子恐怕是對這美人動了心思,不然怎麼可能只是手掌受點小傷,就急匆匆喚他來看呢?

  梓箐一聽楚玖颺這樣說也很是詫異,不是來找人給小壯看傷的麼?怎麼扯到自己頭上來了,她疑惑地看向楚玖颺,只見他優雅一笑:「小犬的傷要找專門的獸醫,王大夫是有名的神醫妙手,可不能叫他給小犬看病。」

  這一席話一下堵住了梓箐的口,這名醫自傲,若是現在自己開口推脫,叫他給小壯看病,那不是暗損別人獸醫,成心駁別人面子呢?梓箐只得硬著頭皮答應,「有勞王大夫了。」

  檢查一番,還好沒有傷到筋骨,只是些皮外傷,王大夫給梓箐清洗了傷口以後又上了藥,還把幾處傷口包紮了一番,很是細心細緻。殊不知,他已經多年不做這種事了,這些跌打損傷什麼的,平日都是藥童負責,他只負責把脈開方,只是今日情況委實特殊,他老頭子怎麼也要給楚公子幾分面子,這才親自出山。

  「好了,這幾日最好不要沾水,不然女兒家手上留疤可就不好看了。」王大夫包紮好又叮囑到。

  「多謝王大夫,請問診金多少?我付給您。」梓箐說著便去拿荷包。

  「小姐不必客氣!小姐您是我們公子的朋友,老夫怎可收您的診金?請小姐收回。」王大夫急忙推脫。

  「我和楚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這該給的錢還是要給的。」梓箐不依,堅持要付錢。

  這美人還真是有些傲氣。楚玖颺這般想到,正好此時王大夫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他,他悄悄使了個眼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咳咳,既然小姐您要堅持,那老夫也就不客氣了,勞煩,診金一兩。」王大夫此時故作嚴謹地說道,他暗自歎息,為了幫自家公子,他居然比那些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收費還要低……

  「一兩?」梓箐有些納悶,這王大夫不是城中名醫麼?聽聞他診金高得離譜,怎麼才收一兩?

  看出梓箐的疑惑,王大夫急忙又說:「老夫的診金一般是視情況而定,疑難雜症自然收得多些,小姐你這般小傷,自然只收一兩便可。」

  「原來如此,那今日真是麻煩您了。」梓箐釋然,放下一兩銀子在王大夫手中,然後她又轉過去對楚玖颺說道:「楚公子,多謝。既然小壯無恙,那就交給您了,小女子告辭。」

  梓箐此刻心中也不是沒有盤算,這小壯是楚家的,自然要還給楚公子,而自己與他非親非故,更算不上是朋友,還是距離遠一點的好,畢竟孤男寡女引人口舌,況且別人也有未婚妻,她可不想聽到別人說什麼她連梓箐想攀龍附鳳,送上門給別人當妾之類的閒話,所以手傷一包紮好,她就急忙要走。

  楚玖颺看梓箐一副疏離冷漠的樣子,現在還要走,心中不適,但又礙於禮數不能勉強人家,於是只好說道:「連姑娘客氣了,你照顧我家小犬多日,應該是在下向姑娘道謝。不知姑娘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梓箐回絕道:「楚公子不必客氣,我所住之處離此地並不遠,我自己回去便是。告辭。」說著,她就走出了醫館。

  楚玖颺只好把梓箐送到醫館門口,叮囑了梓箐兩句路上小心之類的客套話之後,才戀戀不捨地看著梓箐遠去。待到倩影消失在轉角處,楚玖颺才低頭看著懷抱中的小壯說道:「這次亂跑就不罰你了……」

  -----

  梓箐回到王家宅子已經是晚飯時分,可是她手上纏著繃帶不能沾水,自然也就不能洗菜做飯了。看來今日只有吃鹹菜白飯了,梓箐這般想到。

  梓箐用筷子從放泡菜的罈子裡夾出一些泡豇豆,擱在菜板上細細切碎,然後放在碗裡,又磕了一個雞蛋進去,把豇豆碎末和雞蛋一齊打勻。隨後,在熱鍋裡倒上些許菜油,待油熱六七分的時候,把蛋液倒了進去,蛋液沾上熱油迅速膨脹起來,隨意翻炒兩下,小菜便出鍋了。她還在一旁的小爐子上煮了白粥,小火慢燉,熬得稠稠的。很快,簡簡單單的一粥一菜便做好了。

  梓箐做好以後,把飯菜擱在了廚房,自己則先回房換下衣服,白日裡摔倒在地,衣衫上儘是灰塵黑土,再加上剛才廚房這一陣侍弄,全身都是油煙味兒。

  梓箐進了房間,隨即就把門閂別上,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衣衫便換了起來。脫下外衫與儒裙,梓箐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曼妙身姿好似白玉雕琢而成,散發瑩瑩白光,香肩圓潤,豐盈滿翹,纖腰似柳,玉腿修長。梓箐是名副其實的美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美,就連那足下趾甲,也是晶瑩剔透。

  當她正在穿裙子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咚」得一聲好像有什麼重物落地,然後略微沈重的腳步聲響起。梓箐聽到聲響有些疑惑,隨之警惕萬分,這小院平日只有她和卓念穎,兩人對對方的腳步聲還是很熟悉的,聽門外這聲音,走路的好像是個男子。

  難道是有賊來了?梓箐這般猜測,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她匆匆把衣衫繫好,然後輕手輕腳躲在了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手裡還緊緊攥著一根木棒,那是她平日放在房裡做防身之用的。此刻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得小心翼翼地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不料外面的聲響片刻之後就消失了,梓箐還是不敢大意,只得屏住呼吸待在房裡,約莫半個時辰後,她實在是聽不到外面還有什麼動靜,這才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然後緩緩把門開了一條縫,向外望去。只見外面一切如常,依舊是那平靜模樣。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梓箐納悶,不過終究是鬆了口氣,她整理好衣衫,準備到去廚房端回飯菜。

  誰知,待到梓箐進了廚房,赫然發現粥和小菜都不見了!她又四處尋找了一遍,真的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開始她以為是被哪裡來的野貓吃了,可是又發覺連裝菜的盤子都一齊消失了,野貓總不會有那麼大的胃口吧?連著瓷盤都一齊吃掉!梓箐不由得心中害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有專門偷飯菜的賊?

  而此時距離梓箐小院不足百步的另一間院子裡,有一個人正美滋滋地喝著白粥,吃著小菜,嘖嘖嘴,顯得無比滿足。

  小菜清新爽口,略帶酸味的豇豆加上炒香的蛋沫,生津開胃,而白粥火候十足,米香濃厚,送入口中一下就順著喉嚨滑下,味蕾盡開。他是越吃越起勁,不一會兒就一掃而光。

  這手藝……還不錯!俊美的男子伸出舌頭舔舔嘴角,綻放出一個羞煞群芳的笑容。

  -----

  翌日,梓箐去了書院以後,蘇淩珊發現她面色不佳,顯得有些疲倦。

  「梓箐,你怎麼了?是不是沒睡好?」蘇淩珊關切地問。

  「珊珊,我沒事。」梓箐搖搖頭,可依舊眉頭微蹙,她想不通昨日廚房的飯菜怎會突然不見了,她檢查過院門,關得好好的,而且也未曾丟失其他東西。難不成,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想了許久,梓箐做出這樣一個猜測,卻把自己嚇了一跳。

  「沒事就好,」蘇淩珊聞言咧嘴一笑,然後又似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樣,拉著梓箐說道:「梓箐你知道麼?咱們宜城要舉辦慶典紀念建城百年,聽說二皇子安王殿下也會來呢!簡知府下令由我們書院負責慶典之事,我看這下可有得忙了。」

  「我們應該沒什麼好忙的吧?」梓箐笑道,這小麻雀,一天就愛八卦,還愛操心別人的事兒。

  「嗨,我看難說!咱們書院可是名聲在外,再怎麼著也得叫學子們出來露一手,才不枉書院的聲威!」蘇淩珊搖頭晃腦地說著,模仿著書院教長的模樣。

  「撲哧」一下,梓箐笑出聲來,心情也大好,「珊珊你太調皮了,呵呵……」

  誰知,果然被蘇淩珊說中了,這日散學之後,梓箐、林鯤鵬、芮婉婉還有其餘幾個容貌較為出眾的女子皆被張夫子留了下來,說是有要事相商。

  「今日找你們來,是為了慶典之事。簡知府把慶典交由我們登雲書院負責,你們作為書院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教長和我商量過了,蘭苑和梅苑各自負責編排三個節目,在慶典當日表演。你們可要好好展現才藝,不要辱沒了書院的名聲。不過具體表演什麼,就由你們幾個自己看著辦吧,挑自己拿手的。」張夫子說完就坐在一旁,等著幾人回話。

  眾女聞言都有些愕然,這突然要她們表演節目,還真是有些回不過神來。梓箐也是有些不解,她自認才藝上未曾有什麼特殊之處,夫子把她也叫上了,是什麼意思?殊不知,梓箐這般的相貌,只要往那裡一站,不用說話便勝過了一台大戲,所以張夫子想著怎麼也要利用起梓箐的美貌來,她和梅苑的楊夫子總是暗中較勁,自然不願輸給了對方。

  這時,林鯤鵬自告奮勇,「夫子,這件事就交由我吧,我保證到時候一定讓大家拿出三個出彩的節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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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4:40

【第九章.為美人各使招數】

  那日,林鯤鵬拿出大將風範,承擔起準備三個節目的責任,隨後她與眾女商量一番,最後把內容確定了下來。

  芮婉婉琴藝了得,自幼隨名師學習,她負責表演當日的琴曲。而林鯤鵬出身武將世家,射箭騎馬舞刀弄槍都會,為了體現登雲書院女學子巾幗不讓鬚眉的氣魄,她則會在芮婉婉奏曲的時候舞劍相伴。這算是一個別出心裁的節目。

  第二個節目是由當中歌喉最好的女子演唱一曲,其餘眾人為她伴舞。這樣的表演,雖不出眾,卻是最保險的方式,不功不過。

  大家把重心都放在了最後一個節目之上,這可是壓軸的重頭戲,幾人商議一番,決定演出一台戲,喚作《十二花仙》,分別由十二個女子演繹十二位天上花仙,每人都為自己賦詩一首,以花喻人喻事,用以展現才學。

  梓箐因為清麗恬靜,頗具素心幽蘭的神韻,所以由她扮演蘭花仙子。

  待眾女商議完畢,不知不覺已到黃昏時分,於是大家匆匆告別,各自回家去了。

  梓箐和林鯤鵬一齊出了書院大門,在門口便碰上了一個人——簡意崢。

  簡意崢見梓箐一出來,臉上浮起笑容,向著二人走了過去,可是他一開口,卻先是和林鯤鵬打招呼:「林姑娘,許久不見了。」隨後,他才又對著梓箐微笑點頭,「連姑娘好。」

  梓箐看著簡意崢,想起那天的事,有些尷尬,不過她還是頷首回禮道:「簡公子好。」

  這時,林鯤鵬一臉不屑與鄙視,冷冷說道:「簡公子,有何貴幹?」話語之中帶著些火藥味兒。

  簡意崢笑笑,輕鬆說道:「在下受林將軍之托,前來接林姑娘回家。」

  原來,林鯤鵬的父親便是這宜城駐守的將軍,這林家和知府簡家一向交好,兩家人都有心結為親家,所以是時常給簡意崢和林鯤鵬製造機會。可是誰知這兩人雖然也算青梅竹馬,卻是相互看對方不順眼,林鯤鵬覺得簡意崢浪蕩輕浮,沒個正形,而簡意崢覺得林鯤鵬缺少女兒家的柔情,只知舞刀弄槍,是個男人婆。所以二人是面和心不合,時常暗中較勁。

  原來這簡公子對鯤鵬有意思!梓箐暗自這般想到,隨後又自覺不好在此打擾他們二人,於是她開口說道:「鯤鵬,既然你有人來接,那我就先回去了。」隨後,她又對簡意崢說道:「簡公子,告辭。」說罷,梓箐便急匆匆地走了。

  「哎!梓箐!」林鯤鵬還來不及反應,梓箐已經走出好一截了,她無奈,只好狠狠恨了簡意崢一眼,隨後上了他的馬車。

  簡意崢看梓箐走遠,沒有追上去,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眼裡波瀾微動,隨後他也上了馬車。

  馬車之中,簡意崢和林鯤鵬都保持著沈默,氣氛有些僵硬凝固。

  許久,簡意崢開口說話了,他好似隨便一問:「聽說你們蘭苑要準備三個節目?」

  「嗯。」林鯤鵬淡淡應了一聲,視線依舊望向車外。

  「是什麼節目呢?說給我聽聽!」簡意崢來了興趣,好奇地打聽。

  「關你什麼事?!」林鯤鵬語氣不善,不想搭理他。

  「呵呵,」簡意崢不怒反笑,他往後一仰,有些吊兒郎當地靠在軟墊之上,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次安王殿下也要來,你們蘭苑和梅苑平日不是都在暗自比拚?若是想讓安王對你們刮目相看,你最好給我說說,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我對安王殿下的喜好還是有些瞭解的。」

  林鯤鵬聽了,收回視線,對上簡意崢的丹鳳眼,有些不解,這傢夥,會這麼好心幫她?不過簡意崢話倒是沒說錯,他自小在京城長大,和那些個王孫貴胄倒是有些交情,並且,安王的生母德妃,是簡知府的堂妹,說起來簡意崢和安王也算是表兄弟,自然是更要熟悉一些。

  接收到林鯤鵬懷疑的目光,簡意崢勾勾唇角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爹這次負責接待安王,我幫你也就是幫我爹,我可不想到時候你們演的太爛,壞了安王的興致,連累我爹。」

  林鯤鵬這下釋然了,既然如此,那便是兩人合作,對雙方都有好處,於是她便把今日和眾女商議的結果說給了簡意崢聽,其中自然包括十二花仙之事。

  簡意崢一邊聽一邊不時說兩句自己的意見,神情十分之認真。

  「這花仙扮演倒是頗有新意,只是這裝扮的女子,那可得不僅形象,還要神似。」簡意崢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放心吧!都是些容貌出挑的人兒,根據各自氣質配了花神。」林鯤鵬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地說道。

  「當真?那剛才那位連姑娘配的是什麼花?你說來聽聽。」突然簡意崢隨口問了這麼一句,好似漫不經心。

  「哦,你說梓箐呀,她是蘭花仙,高貴典雅,清麗脫俗,怎麼樣?我沒選錯人吧?」林鯤鵬提起梓箐是一臉得意,除了梓箐,再也沒人能更像那空谷之中悄然綻放的幽蘭了。

  「唔,她啊……不錯,不錯,很像蘭花……」簡意崢聽著,眉梢微揚,點頭讚許,不再多言。

  原來那幽蘭一般的美人兒,名叫連梓箐呀……

  -----

  話說梓箐這邊告別林鯤鵬以後,便往王家宅子走去,剛到大門口,梓箐正準備進去,卻聽見有動物「嗚嗚」的叫著,還有什麼東西扯住她的裙角。回頭一看,居然是小壯!雪白的小傢夥正一個勁兒地咬著她的裙擺不放,嘴裡發出嗚咽聲,好似在訴說著思念。

  「小壯!你怎麼在這裡?」梓箐見到小壯一陣欣喜,急忙彎腰抱起它。這幾天沒有這小傢夥相陪,一下子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小壯被梓箐抱在懷裡,那頭蹭蹭她,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梓箐的手背,一臉委屈樣,就像被遺棄的小孩子。

  「連姑娘。」

  低沈的男聲響起,梓箐回頭望去,只見高大俊朗的男子走過來,原來是楚玖颺。梓箐急忙點頭回禮,「見過楚公子。」

  楚玖颺見狀微微一笑,溫和模樣,「這小傢夥又跑到這裡來了。」

  梓箐這才想起小壯還在自己手裡,連忙遞還給楚玖颺,誰知小壯卻「嗚嗚」叫著往回縮,面露懼色,好像很怕楚玖颺,就要賴著梓箐。

  楚玖颺露出無奈的表情,搖了搖頭,對著梓箐說道:「連姑娘,這小犬恐怕是被你慣壞了,回去這幾日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也不好好吃東西,今日又跑出來了,我一路跟隨,才發覺它是來了這裡。看來它是又想離家出走了,哎!」

  梓箐看見他那自嘲調侃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也輕鬆說道:「呵呵,楚公子說笑了,小壯可能是想著我養了它幾日,也算相識一場,所以來這裡和我打個招呼,就像串門子一樣。」

  美人一笑,堪比嬌花綻放,光芒四射,耀眼奪目。

  「連姑娘,」楚玖颺用一副商量的口氣說道,「你看這小犬頗為喜歡你,把它關在家都要想方設法跑出來,要不就是不吃不喝……不如這樣,在下暫時把小犬寄養在你這裡可好?待到它長大一些,不那麼賴人了,我再把它領回。至於這小犬每月的花銷,你看二十兩銀子如何?這小犬嘴刁,恐怕要你多費心了。」

  梓箐聞言有些驚喜,從心底來說她是極為喜愛小壯的,這楚玖颺主動提出要她幫忙養小壯,她當然是願意的了。可是這樣做……好像又有些不妥,可到底哪裡不妥,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一時間,梓箐猶豫不定,面露難色。

  楚玖颺看梓箐為難的樣子,以為她是不滿這酬勞,於是連忙說道:「可是二十兩銀子不夠?連姑娘你覺得多少合適?多少都沒有關係,主要是我家祖母也是極為喜愛這隻小犬的,寶貝得緊,只要能把它養得好好的,怎麼樣都沒問題。」他口氣中透出一股子緊張,生怕梓箐拒絕自己。

  梓箐搖搖頭,「不是錢的問題,我也是極為喜愛小壯的,養它花費不了什麼,我怎麼好意思收楚公子你的銀子。只是……既然小壯是老夫人心愛之物,養在我這裡不大好吧?再說我也怕我自己養不好它……」她也很想留小壯在身邊,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小犬,而且如此罕見珍稀,若是有個什麼損傷,她可不好交待。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楚玖颺暗自鬆了口氣,說道:「這點請連姑娘不必擔心,我祖母去城郊清心觀禮佛去了,要在那裡住兩個月才回來,這段時間就有勞姑娘幫忙養著這小犬了,祖母不在家,其餘人也是養不好它的,你看它飯都不肯吃。」

  「這……」梓箐心中大為動搖,她很喜歡小壯,也想養著它跟自己做個伴兒,糾結一番,看著小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她終於是答應了,「那好吧……我就暫時養著它,楚公子你隨時都可以接回小壯。」

  楚玖颺聞言大喜,急忙答謝,「那就有勞連姑娘了。」

  最後,小壯便正式交由梓箐養著,楚玖颺當即還要給她銀子,梓箐堅持不肯要,推脫一番,可楚玖颺也很堅決,二人還為此糾纏了好一陣。終於是楚玖颺讓步了,收回銀子,跟梓箐商量著每隔幾天就會差人送點生肉來餵給小壯,梓箐想著小壯愛食肉,只有吃得好才能盡快長大,於是便點頭應允了。就這樣,小壯又重新回到了梓箐身邊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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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玖颺跟梓箐告別以後,一個人往回走。半路之上,一個青衣勁裝打扮的人突的出現在他面前,抱拳行禮,「公子,老爺找您,請公子速回!」

  楚玖颺本來一臉和顏悅色,聽到來人這樣說以後,瞬間眸底寒霜一片,週身散發出不悅氣息,冷冷出聲:「知道了。」說罷,他步履匆匆地往楚家大宅走去,而那青衣人眨眼便不見了,好似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回到楚家,楚玖颺徑直去了書房,他斂起所有不該有的情緒,一臉正色,叩門。

  「進來。」楚老爺的聲音自房中傳來,聲音渾厚,不怒自威。

  楚玖颺推門而入,走到書桌之前,對著楚老爺恭敬說道:「父親大人。」

  楚老爺這才擡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獨生子,然後語氣平淡地說道:「跑哪裡去了,尋你的時候總是找不到人。」

  「孩兒去拜訪了一位朋友。」楚玖颺垂目,不去應接楚老爺的視線。

  「哼!你那些狐朋狗友!」楚老爺嗤鼻,顯得很不屑。

  「不知父親大人叫孩兒來有何事吩咐?」楚玖颺依然平靜,開口問道。

  「明日我楚家設宴款待白知府,還有那白家小姐也會來,你準時出席,拜見一下你未來的嶽父大人。合適的話,選個好日子你便迎娶白家小姐進門,也算了了為父的一件心事。」楚老爺說完,然後一雙鷹眸直直盯著楚玖颺看,好似想看出個什麼東西來。

  可惜楚玖颺依舊面不改色,聞言後波瀾不驚,「孩兒遵命。」

  楚老爺聽著楚玖颺這般溫順地應允了,好像顯得有些失望,歎息一聲,他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吧,有時間去看看你母親。」

  「孩兒告退。」說著,楚玖颺就恭敬地退出了房間。

  楚老爺一個人靜立在書房,兀自發呆,他覺得自己一點也看不透這個兒子,絲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表面上他很溫順,對長輩言聽計從,可是楚老爺知道,這僅僅是表象而已,楚家人的身體裡,勢必住著一匹嗜血之狼!不過,現在好似這匹狼還在沈睡,還未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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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5:00

【第十章.楚豪門大宴賓客】

  小壯回來以後,梓箐很是開心,當下又撕了些肉乾餵給它,這小傢夥好像被餓壞了一樣,三兩下就吃得精光,梓箐在一旁看著樂呵呵的,眼神寵溺。餵飽了小壯,她才開始著手做飯給自己吃,手上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於是她擇菜淘米,想著做幾個可口的小菜給自己。

  梓箐煮了一小塊家裡帶來的臘肉,是年前冬天的時候自家醃製的,然後又把昨日才買的新鮮香菇洗淨,先入沸水焯過撈起備用,接著在鍋裡倒了點油燒熱,把菜心先放進去炒了一下,隨後加入了香菇一齊翻炒,之後加上少許水把菜燜軟,最後,撒鹽入味,再勾上一層薄芡便可出鍋。翠綠的菜心,鮮軟的香菇,看著就食慾大開。臘肉煮好以後,梓箐撈出肉切成薄片,小壯聞到肉香一直在她腳邊打轉,還不住地搖尾巴,梓箐隨手切下一大塊帶著骨頭的肉餵給它,小傢夥叼著肉立馬開始啃了起來,吃得很香。

  正當梓箐做好飯菜準備吃的時候,她住的小院兒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來人敲的不輕不重,不過卻顯得有些急迫。小壯聞聲吠了起來,嗷嗷亂叫。

  「誰呀?」梓箐納悶,會有誰來拜訪?難道是卓念穎的家人?

  來人沒有答話,只是一個勁的敲門,篤篤篤,節奏保持一致。

  梓箐警惕起來,不過思付一番,她還是前去開門了,想著這青天白日,應該不會有什麼歹人膽敢前來,還來得這麼明目張膽,再說王家老爺子和婆婆都在隔壁院兒裡,她怕什麼?

  一開門,梓箐愣住了。門外站著一位男子,一身白衣,身材欣長,長著一副連女子也不如的絕美臉龐,正是美公子南宮霖。此時他正一臉不耐地看著梓箐,好像有什麼要緊事一樣。

  「南宮公子,請問有什麼事嗎?」梓箐問道,他不解了,這南宮霖住進來也只是和她打過幾次照面,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會有什麼事找她?

  「你在做飯?」南宮霖望了望院內,突然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

  「啊?」梓箐被他問得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公子有何事?」

  南宮霖滿意地點點頭,遞過來一錠銀子,然後說道:「我要吃。」

  梓箐看著面前的銀子,再次發愣了,這美公子意思是要吃她做的飯菜?難不成是他家小奴不在,所以無人照顧他的飲食,只要到自己這裡來討點吃的?想到這裡,梓箐不由得有些同情南宮霖,好端端的大家公子,居然被自家下人晾在了一邊,真是可憐。罷罷罷,既然這樣,那她就當做做善事了。

  「請公子稍等。」梓箐並未接過銀子,而是轉身就去了廚房,拿出碗和盤子,盛了些飯,又把香菇菜心撥了一半出來,然後夾了好些臘肉在碗裡,這才端著出去遞給了南宮霖。

  「公子,給。」梓箐遞過青瓷碗盤裝的飯和菜。

  食物的香味竄入南宮霖的鼻腔,引得他腹內饞蟲蠢蠢欲動,喉頭不自覺吞嚥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又蹙眉,這些東西……好似太少了。不過一想,有總比沒有好,他可是被連梓箐做的吃食勾得睡不著覺,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然後便是日日想吃,頓頓想吃……

  接過碗盤,南宮霖轉身就走,然後把銀子一拋,就落入了梓箐懷裡。

  「唉,公子,這錢我不能收……」梓箐只是想著接濟南宮霖一頓,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怎麼能收他的錢?

  南宮霖頭也不回地甩下三個字:「我買的。」那樣子很有氣勢,頗為瀟灑。

  這美公子……梓箐無奈搖搖頭,當真是個怪人!看了看手中的銀子,梓箐終是暫時收下,既然他不願食嗟來之食,那她就收著這錢好了,別給這傲氣的美公子心裡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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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一早,楚家大宅的奴僕雜役便掃地除塵,擦桌抹椅,搬來各種盆景置於道路兩側,坐塌之上的軟墊都換成新的。丫環都穿上了新的裙衫,收拾打扮妥當,隨時候命。廚房內準備好了各種新鮮食材,廚子一早就開始煲湯,沙罐由小火咕嚕嚕地煨著,然後廚房工人又把海參等乾貨發好,還把極品血燕其中的雜毛挑揀出來,加上冰糖慢燉……看這陣勢,楚家是要大辦一場宴席。

  夜幕降臨,客人終於來了,先到的是簡知府一家。

  「斌直兄你可來了,快快,裡面請!」楚老爺熱情相迎。

  「嘉陸兄客氣了,請!」簡知府和楚老爺是多年好友,關係匪淺,所以私底下沒有那麼多客套。

  簡意崢也隨父前來,他乖巧地上前給楚老爺行了一禮,「意崢拜見楚伯伯。」

  「意崢不必多禮!玖颺接他母親去了,一會兒便出來。」楚老爺說道。

  簡意崢點點頭,跟在簡知府身後,不過一雙眼睛卻是四處打量,這楚家丫環頗多,說不定有些個姿容出眾的呢……

  楚家大宅一處幽靜的小院內,設有一座佛堂,楚夫人平時就住在這裡,吃齋念佛,足不外出,過著隱居般的生活。此刻,楚玖颺正前來請她去參加晚宴。

  「母親。」楚玖颺輕喚一聲。

  楚夫人卻依然跪在佛前,數著念珠,閉目唸經,雙耳不聞。她四十來歲年紀,身材略微有些發福,不過看相貌卻是生得極好的,雖然現在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不再年輕,但依然可窺見當年那奪目的美貌。

  「娘。」楚玖颺又喚了一聲。

  楚夫人這才睜開眼,緩緩說道:「你來啦。」

  「嗯,娘,和孩兒一同出去吧。」楚玖颺的眼裡都是殷殷期盼。

  楚夫人卻未表態,轉而一問:「今日白家人也會來?」雖然她不太出這院子,但是該知道的事還是會有人傳話給她聽。

  「是,父親的意思是讓您出去見見他們。」

  「呵,」楚夫人輕笑一聲,有些不屑,「白家……玖颺,為娘問你,你可滿意這門親事?」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兒聽從父親和母親的安排。」楚玖颺既沒說中意,也未顯露不滿,繞開了這個問題。

  楚夫人聞言暗自歎了口氣,她揮揮手說道:「今日我乏了,不想出這院子,你代我給眾人說聲抱歉,好了就這樣吧,你下去吧!」說完,楚夫人就逕自進了內堂,休息去了,把楚玖颺一個人晾在了外面。

  楚玖颺抿唇不語,捏了捏拳頭,然後轉身出門。

  -----

  待到楚玖颺來到宴客廳的時候,客人基本已經到齊了,白家父女也已到來。他先走到楚老爺身邊,告之他楚夫人身體不適不便出席,楚老爺露出些許不悅的神色,不過礙於大庭廣眾之下,很快便收起怒意,依舊笑臉相迎。

  「玖颺,快去拜見一下你白伯父!」楚老爺說道。

  楚玖颺走到源城白知府的跟前,雙手合拳深鞠一躬:「玖颺見過白伯父。」

  白知府看著眼前氣度非凡的英俊男子,加上這不同凡響的家世還有那雄厚的財力,想著這就是自己日後的女婿,十分之滿意,連忙虛扶一把,「玖颺快起來,馬上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麼多禮。」

  「話雖如此,可這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忘的。」楚玖颺直起身來,恭敬說道。

  「楚兄真是好福氣啊!你看玖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待人有禮,日後必能成一番大事,哈哈……」白知府捋著鬍子哈哈大笑。

  「哪裡哪裡,犬子不成器,讓白兄見笑了。」楚老爺一邊和白知府客套著,一邊吩咐道:「玖颺,你陪白小姐去轉轉吧,說說話。」

  「是。」楚玖颺應聲,然後走到白知梅面前,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白小姐,請。」

  白知梅大方地看著楚玖颺,眼波流轉,柔聲說道:「楚公子請。」

  -----

  楚家作為這宜城首富,家宅自然是佔地極廣的,大大小小的院落有幾十個,其中還有不少賞花樓觀景台等消遣之地。此時,楚玖颺和白知梅來到一處荷塘,此時正是春末時節,荷花尚未盛開,但是荷葉亭亭玉立,鬱鬱蔥蔥,滿目翠綠,一片清涼之感。

  四下無人,此時夜幕降臨,顯得此處更加寂靜,楚玖颺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在前走著,好像就真的只是帶著白知梅四處參觀一樣。

  「玖颺……」白知梅終是不堪忍受這般沈寂的氣氛,開口喚道。

  楚玖颺停步,回頭看著白知梅,一雙泛著藍光的眸子好比天上星辰,不過卻不似星星那般閃耀,而是蘊涵著不為人知的深邃,宛若深海。

  「白小姐,何事?」他問了一聲,客氣又疏離。

  白知梅不解了,想她也是絕色之姿,家世又好,還和楚玖颺訂親三載,可是楚玖颺一直對她都是這般不冷不熱,表面上總是彬彬有禮,實際上是從內裡透出一股子冷漠。在源城的時候,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各個都是使出渾身招數討她歡心,可是偏偏到了楚玖颺這裡,她就如一顆普通的石頭被投入大海之中,絲毫引不起他的波瀾。到底是他楚玖颺不喜歡自己,還是這人生性就是如此冷淡?

  「玖颺,」白知梅綻放了一個艷麗的笑容,「你覺得我們多久成親好?」

  楚玖颺聞言一怔,很快回道:「這事言之尚早,你我現在都在書院唸書,等明年秋試之後再說吧。」

  白知梅一聽,心裡很是不悅,不過她強壓著那股即將迸發的怒氣,故作溫順地說道:「嗯,那就聽玖颺你的。其實我去書院並不是想考個功名什麼的,而是想多和你見見面……」說著,她臉上浮起紅霞,小女兒家羞澀的樣子。

  楚玖颺這時瞟了她一眼,略帶深意,他微微歎息一聲,淡淡說道:「白小姐,你怎麼想的……我都知道,我現在不能許諾什麼,但是我保證日後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玖颺……」白知梅滿眼感動,動情地呢喃一句,然後主動環住楚玖颺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之上。

  楚玖颺被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驚得身子一僵,擡了擡手,不過最後還是放下了,就那麼筆直地站著,任由白知梅抱住自己。而那把頭低著的艷麗佳人,此時嘴角微揚,雙眼灼灼,神色全是志在必得的堅定。

  好一會兒後,白知梅才放開了楚玖颺,她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玖颺,我失態了。」

  「無礙,」楚玖颺依然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白小姐,我還要去書房拿點東西,我差人先送你回宴客廳,可好?」

  白知梅點頭:「好。」

  隨即,楚玖颺招來在附近伺候的丫環,吩咐來人帶白知梅回到宴席之上。白知梅依依不捨地走了,楚玖颺待她走遠,才低喝一聲:「還不出來?!」

  「哈哈,玖颺,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我真是失敗啊……」荷塘一側走出來一個人,丹鳳魅目,一身風流之氣,放蕩不羈的樣子,正是簡意崢。

  「你動靜太大,想不讓人發現都難。」楚玖颺暗諷道。

  原來簡意崢一來就勾搭上楚家一個小丫環,然後把人帶到這僻靜之處想著親熱一番,誰知正好碰到楚玖颺和白知梅前來,那丫頭是惶恐不已,連忙跑了,而簡意崢則留下來暗中窺視二人。

  「哈哈,不過我可是看到了一場好戲呢!」簡意崢不懷好意地笑笑,「我說玖颺,你該不會真的要娶這白知梅吧?」

  「怎麼?她也是你的相好?」楚玖颺挑眉一問。

  「怎麼可能!」簡意崢連連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她這種人我可不感興趣,再說了,這不是朋友之妻不可欺嘛!我怎麼能染指你的女人?」

  楚玖颺看簡意崢的樣子勾了勾唇角,隨即招呼道:「走吧,一同回去。」

  簡意崢聳聳肩,跟著楚玖颺的步伐,一同回了宴客廳。

  夜色之下,縱然明月銀輝照耀,也映射不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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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5:21

【第十一章.舊情郎癡纏糾葛】

  連著幾日,散學之後梓箐和林鯤鵬她們都留了下來,在蘭苑裡排演節目。一群聰慧的妙齡女子,各自又都有些才華,沒多久就把節目編排好了,練習幾次之後,效果頗佳,連張夫子看了也讚不絕口,直誇她們妙想奇思,別出心裁。

  這一日大夥兒排練完,天色尚早,於是林鯤鵬提議道:「姐妹們這幾日辛苦了,不如今日就由我做東,請大家去君友樓吃一頓好的,怎麼樣?」鯤鵬本就是豪爽女子,大包大攬下了這演出節目的任務,還組織眾女排練,現在看大家表現如此之好,於是想著慰勞眾姐妹一番。

  「好呀!鯤鵬,我可是都餓了呢!」

  「君友啊,聽說那裡的菜品很不錯的。」

  「走吧走吧,一起去,我們姐妹幾個也聚聚!」

  「……」

  眾女聽到林鯤鵬的提議都表示贊同,梓箐想著反正自己回去也是一個人,於是也跟隨著大夥兒一起去了君友樓。

  -----

  一群女子結伴走在路上,都是二八佳麗,姿容姣好,各有氣韻,自然引人注目,路人都紛紛投來傾慕又好奇的眼光。林鯤鵬走在最前方,神態落落大方,帶著眾女就進了酒樓,然後去了二樓雅間。

  梓箐跟在一行人的後面,上了樓梯,經過另一雅間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人從那間屋裡奔出來,拉住她的手臂,激動地喚了一聲:「梓箐!」

  梓箐回首一望,眼神立馬變得淩厲,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對方抓住的手腕,冰冷出聲:「夏公子,請自重!」

  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和梓箐訂親又退親了的夏家公子夏晨雨。他今日與幾位友人來君友樓喝酒,從樓上便遠遠望見了一群結伴而來的俏麗女子,其他幾個公子看得起勁,還指指點點,他本來沒什麼興趣,聽見別人起哄也湊過去瞟了一眼。誰知這一眼令他激動不已,那素衣美人一下就躍入眼簾,這一身清雅,除了連梓箐還能有誰?這時,梓箐一行人進了酒樓,轉而還上了二樓,於是他急忙衝出來,拉住了她。

  連梓箐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劃在夏晨雨的手上,他急忙鬆開了手,急切地問:「梓箐,你最近怎麼樣?過得好不好?萍姨身體如何?還有梓麒……」

  梓箐連忙擺手打斷他,冷漠地說道:「夏公子,小女子貌似和您不是很熟,請您叫我連姑娘。還有,我家人如何,不勞您費心。」這時的梓箐,好似一隻刺蝟,渾身尖刺豎立,一言一語都刺得夏晨雨體無完膚。

  夏晨雨面色窘迫,帶著一絲受傷的神情說道:「梓箐……我們當真……」

  這時,林鯤鵬過來了,她先看了夏晨雨一眼,然後走到梓箐身前,出聲問道:「什麼事?」那意思是若有人膽敢糾纏,她林鯤鵬就給那人點厲害瞧瞧。

  「沒事,我們進去吧。」梓箐搖搖頭,看也沒看夏晨雨一眼,便和林鯤鵬走了。留下夏晨雨站在原地,神色頹然。

  席間,眾女都說說笑笑,盡顯活潑本色,只有梓箐,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間縈繞著愁雲,話也特別少。

  芮婉婉見了,輕聲問道:「梓箐,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梓箐微微一笑:「婉婉我沒事,許是今天練得太久,有些累了。」

  本來今日心情大好,卻不料被那夏晨雨擾得陰沈一片。看見他,梓箐就想起了那段再也不想經歷一次,再也不能承受一回的日子。

  出族、落敗、喪父、退親……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那一年發生了,然後便是大伯一家無止境的騷擾,還有勢利之人對她們孤兒寡母的欺負……

  萍姨生性軟弱,遇事只會忍氣吞聲,暗自抹淚,而那時梓麒尚且年幼,什麼都不懂,只會用懵懂的大眼睛望著她們。所以,儘管當時梓箐只有不到十四歲,可卻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是她一手操辦了亡父的喪事,再把家中的鋪子田產出租,和那些想來趁機討些便宜的佃戶討價還價,她態度強硬堅決,毫不讓步,最終租賃事宜依照她父親在世之時的規矩辦了下來,她未讓那些人討到什麼好處。所以現在家中生計暫且不愁,依靠那些租金也能平淡度日,只是過得比不上從前罷了。

  可是,在這一切掩蓋之下,又有誰能體會當年小小年紀的梓箐心中的委屈苦澀、艱難不易?而那些日子,梓箐多希望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就算不能幫忙,有個肩膀靠靠也好,可是和她青梅竹馬的夏晨雨卻又前來退親了,這對梓箐來說就好比雪上加霜,傷口撒鹽。

  現在,她好不容易日子才平靜舒坦一些,來了新環境,認識了新朋友,前途也是可見的光明,偏偏卻又碰上了夏晨雨,居然還裝作關心自己的樣子。

  呵,夏晨雨,我連梓箐在你眼裡,難道就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任由你們欺負使喚的軟柿子麼?我就有那麼賤麼?梓箐暗自冷笑。

  -----

  散席之後,眾女各自回家,在君友樓門口分別。

  「梓箐,我先送你回去吧。」林鯤鵬的家僕牽來馬車,於是她主動提議。

  「算了,鯤鵬,這裡沒多遠,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你又不順路。」

  「嗨!沒事兒,能有多繞?就當溜躂溜躂!來,上車!」

  說著,林鯤鵬就一把拉過梓箐要她上車,梓箐哭笑不得,這鯤鵬作風豪邁,直接爽快,那氣魄絲毫不輸給男子。

  正當梓箐準備接受林鯤鵬的好意之時,又有人叫她:「連姑娘。」

  梓箐回頭,蹙眉不悅地說道:「夏公子,怎麼又是你?」

  夏晨雨走近說道:「連姑娘,在下有些話想和你說。」言畢他懇切地看著梓箐。

  林鯤鵬見狀警覺,低聲問道:「他是什麼人?」

  梓箐看見夏晨雨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歎氣一聲,罷了,索性今日就說個一清二楚,自此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於是她回頭對林鯤鵬說:「他是我一位朋友,是亡父故友之子,我們從小便認識,不必擔心。鯤鵬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說幾句話。」

  林鯤鵬聞言也不再多問,叮囑了一句「小心」之後,便先行離去了。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二人走到街邊一隅,梓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

  「梓箐,」夏晨雨急切解釋,「當年的事我並不知曉,當時我外祖父病重,我去探望老人家,在那裡一住就是半年,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連伯父去世的消息,我本想著去找你,可是母親說你尚在孝期,不便打擾……這退親之事也都是他們私下做的,我知曉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而你又再不肯見我……」夏晨雨急迫不已,一個勁兒地為自己辯白。

  梓箐聽他絮絮叨叨,心中卻騰起一股煩躁,她赫然打斷夏晨雨,皺眉說道:「夏公子,這些陳年往事你提他作甚?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在你我毫無關係,各走各路便是。」

  夏晨雨看梓箐如此冷淡決絕,心中難受:「梓箐,你可是怪我?當時我是真的不知,若是知道的話,我絕不會……」

  「若是你知會怎樣?」梓箐輕笑,顯得有些不屑,「苦苦哀求還是抗爭到底?你總說你當時不知不知,可是後來你知道了又做了些什麼?夏公子,我並不怪你,我知道你孝順聽話,所以不會忤逆父母,但是你要知道,我們之間從退親之日起就一刀兩斷了,日後相見陌路!你現在來說這些往事沒有任何意義。」

  有些事過了便不能回頭,繁華成灰,昔約成歿。

  「陌路……」夏晨雨腳步踉蹌一下,悲色慼慼,「梓箐,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你怎麼能這般狠……」

  梓箐看夏晨雨受傷的樣子,歎氣道:「狠?呵,夏公子你沒有見過真正狠的人,我這算什麼?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你……還是不要糾纏這些了,聽說你和連梓玉年底便要成親了,我在這裡先道一聲恭喜,畢竟相識一場,你大喜之日我定會前去討杯喜酒。天色已晚,我先告辭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梓箐便準備轉身離開,夏晨雨見她一走,來不及多想,急忙抓住她的手臂,然後把人往回一拽。梓箐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力扯得腳下不穩,一下就撞進了夏晨雨的懷中。

  「夏晨雨你幹什麼?!放開!」梓箐怒吼。

  夏晨雨在君友樓喝了幾杯酒,略微有三分醉意,此時美人在懷,嬌軀溫香,又是心愛之人,頓時心猿意馬。他看著那絕色臉龐,兩年不見,越發美麗脫俗,那嬌唇宛如鮮紅櫻桃,誘人品嚐,於是他身體本能戰勝了理智,低頭就想吻上去。

  梓箐看他襲來,把頭往旁一偏,用手攘他:「你瘋了!滾開!」

  可是酒壯人膽,夏晨雨充耳不聞梓箐的話語,只是想著怎麼一親芳澤。

  梓箐掙扎不過,眼看就要被人輕薄了去,關鍵時刻,一隻手搭上夏晨雨肩頭,然後聽見一個調侃的聲音:「這位公子,你沒聽見人家姑娘不願意麼?」話音剛落,來人手上使力,就把夏晨雨拽開,然後從他懷裡救出梓箐。

  夏晨雨不知是因為酒醉身軟無力還是怎麼,居然往後退了好幾步,接著再往後一仰,就摔倒在地。

  「連姑娘,你沒事吧?」簡意崢緊張地問,雙手按著梓箐的肩膀,一雙丹鳳魅目在她身上打轉。

  梓箐有些嚇著了,倒退一步擺脫簡意崢的觸碰,搖頭說道:「沒事。」

  「沒事就好,」簡意崢鬆了口氣,然後又回頭看著地上一時沒回過神來的夏晨雨說道:「這位公子恐怕是喝多了,有些神智不清,來人吶,用水給這位公子醒醒酒!」

  很快,君友樓的小廝雜役就打來了好幾桶井水,簡意崢徑直走過去,提起一桶水就往夏晨雨身上潑去,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夏晨雨頓時成了落蕩雞。

  「給我繼續潑!潑醒為止!」簡意崢怒氣縱然。

  這時,同夏晨雨一齊喝酒的幾人也從樓裡出來了,見狀急忙跑了過來。

  「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一人急忙過來阻止,去扶住夏晨雨,怒問道。

  「還能幹什麼?給他醒醒酒唄!」簡意崢輕描淡寫地說道,毫不在意地撣撣衣角灰塵,依舊那副不羈模樣。

  「你是何人?居然如此放肆,朗朗乾坤下豈容你造次?任意淩|辱他人!」

  「朗朗乾坤?我說你眼神不太好吧?」簡意崢擡手指了指天,「你看這天都黑了,何來朗朗之說?原來你也是個酒醉沒醒的?那就不必客氣了,給我一齊潑!」

  說著,又是幾桶水倒出,把夏晨雨和他的一幫友人潑了個徹徹底底。

  「你這惡人!看小爺我不給你點厲害瞧瞧!」其中一人不堪受辱,撲過來就要教訓簡意崢。

  簡家護衛見狀,急忙上前攔住來人,一個擒拿手就把人雙手縛住,按在地上。

  只見簡意崢上前,用腳踢了那人一下,然後居高臨下地說道:「替人出頭也要先看下對方是誰,這宜城之內,還沒有人敢在我簡意崢面前放肆。」

  簡意崢?!那幾人都有些呆住了,誰人不知簡家在宜城是何地位?恐怕也只有楚家能與簡家相抗衡,但是兩家又素來交好,那是強強聯手,簡楚二家的人在城中跺跺腳,都要驚起一番風浪。

  「連姑娘,我送你回去。」簡意崢絲毫無視狼狽的幾人,只是微笑著走到梓箐面前,溫潤有禮。

  梓箐此時心跳飛快,驚魂未定,她靜靜地站在一旁,有些呆愣。簡意崢見狀也不多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扯著她的袖袍便往王家宅子方向走去。梓箐也就任由他拉住,有些木然地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簡意崢走得不緊不慢,未發一言,只是他此刻臉色陰沈,完全不見平時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而是黑得有些駭人。

  「簡公子。」梓箐突然停下腳步,出聲喚道。

  「怎麼了?連姑娘。」簡意崢也停了下來,回頭關切地問。

  「你……先放開我罷……」梓箐這會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袖袍還被簡意崢拉著,雖然並未直接碰到她的手腕,但這裡是大街之上,人來人往的,被人看見頗為不妥,於是她趕忙出聲要求簡意崢放開自己。

  「哦……在下一時唐突,姑娘見諒。」簡意崢一下鬆開了手,急忙道歉。

  「簡公子客氣了,今日之事,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梓箐感激不盡。」梓箐鞠躬一禮。

  「連姑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簡意崢大方地揮揮手,轉而又問:「不過連姑娘,你可認識剛才那登徒子?」

  「認識,不過已經許久不見,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提起剛才,梓箐還是心有餘悸,沒想到小時候親切溫和的夏家大哥,現在居然如此孟浪。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麼?

  「連姑娘日後還是當心些才是,雖是舊識,也要提防才是。」

  「嗯。」

  二人一路言語不多,簡意崢平日油嘴滑舌,很會說些甜言蜜語討女孩子歡心,可是今日不知為何,對著連梓箐他那些曖昧挑逗的話語是一句也說不出,只知道默默陪她同行。而梓箐本來就不是多話之人,再加上她與簡意崢不熟,所以也是十分疏離,並不主動開口。

  夜幕降臨,星辰升起,徐徐涼風拂面而過,美人馨香隨風而散,縷縷幽韻縈繞在簡意崢四周,好似一張蠱惑人心的大網把他緊緊包裹其中,有些壓抑,有些束縛。

  他側首看了看僅隔兩步之遙的梓箐,黯淡夜色下,美人嬌容如玉,眼波清澈,猶如山澗清泉,櫻唇嬌艷,呼吸之間微微開闔,似在呢喃低語。簡意崢喉頭湧動了一下,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急忙回過頭正視前方。單是這隨意一瞥,他便已經失魂落魄。

  眼看到了巷口了,王家大門就在眼前,梓箐這時轉過頭來對簡意崢說道:「簡公子,我家就在前方,今日多謝相送,您請回吧。」說完,一雙美眸認真地看著他,飽含感激之意。

  「好、好……的。」簡意崢結結巴巴,「連姑娘,在下告辭!」

  說完,簡意崢轉身就走,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只是那身影顯得有些狼狽和不知所措,好似——落荒而逃。

  梓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淡淡一笑,這人是鯤鵬的未婚夫麼?雖然性子有些怪誕,不過好像人還不壞,鯤鵬配他,應該蠻有趣的吧?

  一邊想著,她也一邊向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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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5:47

【第十二章.贈櫻桃安王駕臨】

  梓箐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藉著不算明亮的月光,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來人一身絳紫緞袍,沒入黑夜之中,宛若黑豹。他身材高大,雙手負背,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尊石像。只是那身影顯得有些寂寥,但卻又隱隱散發出一股桀然於世、睥睨天下的傲氣。

  「楚公子?」梓箐走近一看,發覺來人居然是楚玖颺。

  楚玖颺聞聲回頭對著梓箐微微一笑,溫和模樣,「連姑娘。」這一抹溫潤的笑容,瞬間吹散了他身上原本的氣息,讓人誤以為剛才只是一時眼花而已。

  「楚公子你來找我的?可是想接回小壯?」連梓箐看他在此等候,如是猜測。

  「不是,」楚玖颺說著遞過來一個籃子,「我來給小壯送些肉。別看它現在沒多大,據說這類犬成年後和狼的體型一般大小,而且甚是凶悍,極喜食生肉,尤其是野物的肉。昨日我家狩獵場中獵殺了一頭野熊,所以我今日拿點肉來餵給小壯。」

  梓箐接過籃子一看,只見青竹籃內被一小塊竹篾隔成兩半,一邊放著用油紙包著的一大坨東西,看樣子應該是熊肉無疑,而另一邊則堆滿了大粒飽滿的新鮮櫻桃,顆顆紅潤,如紅寶石般漂亮。

  「楚公子,這……」梓箐看見櫻桃,不解地擡頭問。

  楚玖颺看著那耀若星辰的美眸,淺笑說道:「這也是狩獵場內的果樹結的,我看著新鮮,便拿了一些來給姑娘你嘗嘗鮮,這等小物,不成敬意。」

  「這怎麼好意思……」梓箐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幫忙照顧小壯而已,這楚公子卻如此客氣。

  「只是一些水果罷了,值不了幾個錢,小壯頑劣,連姑娘你平日費心了,要說不好意思,在下才是。」

  「呵呵,也沒有,小壯平日陪我,我也很高興。」梓箐也沒再推辭,大方收下了東西。

  二人又隨便聊了幾句,然後楚玖颺便告辭了,梓箐轉身進了王家宅子。

  楚玖颺走了沒多遠,突然頓下腳步,對著空中說了一聲:「去查查簡意崢今天行蹤。」簡意崢送人回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可沒有漏看那風流小子落荒而逃的模樣。

  「是!」空中飄來回音,但卻不見人影,一陣風掃過,一片樹葉旋轉落下。

  -----

  「小壯過來!吃肉啦!」

  梓箐回來以後,便把肉拿了出來,很大一塊,恐怕有五六斤,於是她先切下一些餵給小壯。小傢夥一聞到肉味兒,就激動地撲了上來,這野熊肉可比那些豬肉雞鴨什麼的誘人多了,它銜著肉就大口撕咬了起來。

  梓箐看小壯吃得那麼香,寵溺地摸摸它的頭,然後把剩下的肉放在一個大碗裡,撒鹽碼味醃製,盤算著做成肉乾以後餵給小壯,免得今日天氣漸熱,捂壞了。做完一切,梓箐這才把櫻桃都倒了出來,打井水洗淨,裝在碗裡,然後去敲了敲隔壁間卓念穎的門。

  「梓箐呀,快進來坐!」卓念穎開門一看是梓箐,急忙招呼她進門。

  「念穎,今日我得了些櫻桃,端過來和你一起嘗嘗。」梓箐淺笑盈盈。

  卓念穎個子矮矮的、胖胖的,長得不漂亮,但是看起來很有福相,她父親是另一間書院的教長,不過卻把她送進了登雲書院,也算是慕名而來。

  「唔,好甜!」卓念穎吃了一顆櫻桃,大呼起來,直叫好吃,「梓箐,這時節櫻桃都熟了嗎?你哪裡買的?」

  「不是買的,別人送的。」梓箐也撚起一顆放進嘴裡,一股香甜沾滿舌尖,但又略帶著些許果酸,可口至極。

  「誰送的?該不會是……梓箐你的情郎吧?!」卓念穎打趣起來。

  「呵呵,我哪裡有什麼情郎!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吃吧!」梓箐笑著嗔怪一聲。

  「……」

  晚上,梓箐一個人在屋裡,推開窗戶,看著小院的景色發呆。

  明月當空,銀輝灑地,夜闌風過,樹影千秋。

  許久,梓箐終於歎息一聲,然後關上窗戶,吹滅燭火,安然歇下。

  孤枕裘涼,可豈又能及得上心中冰霜?

  -----

  這日,二皇子安王駕臨宜城,簡知府和一群當地身份顯赫之人出城迎接,簡意崢也跟隨著去了,還有楚家也在其列。

  眾人守候在城外,期盼地望著那條官道,只求皇子行輦盡快出現。

  簡意崢拿著把繪有桃花的扇子搖著,用胳膊肘頂頂身旁的楚玖颺,低聲問道:「唉,玖颺,你說我這表兄來宜城幹什麼?只是個建城百年的慶典而已,用得著皇子親臨麼?」

  楚玖颺斜睨他一眼,平淡說道:「宜城是高祖皇帝賜名,興許安王是想遊覽一番,追尋高祖的足跡。」

  「我看不一定,」簡意崢撇撇嘴,搖了搖頭,「安王和我也算從小一齊長大,他的性子我還不瞭解?自小被我那表姑慣壞了,性子乖張,可偏偏又還有些城府,不是個善茬兒,他此番前來定是有什麼目的。」

  楚玖颺聞言不語,只是神色微動,很快他擡眼一望,然後說:「來了。」

  果然,遠遠來了一隊士兵,各個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統一盔甲,魁梧健壯,眾人護著一輛明黃色錦緞披身的馬車,車由六匹白馬拉著,標準的皇子行輦規格。來人正是安王無疑。

  車輦行至城門口停下,安王從車上走下。只見他一身淺黃色蛟龍袍,腰佩白玉,頭束玉冠,散發出通體的貴氣。安王隨了德妃的樣貌,又養尊處優,皮膚白皙,唇紅齒白,看起來高貴而又優雅。

  簡知府急忙上前,「下臣拜見安王殿下!」

  安王急忙扶起簡知府,「表舅這是幹什麼?快快請起!自家人不必多禮!」十足的謙虛隨和模樣。

  隨後,安王便隨著簡知府一齊進了城,住進了簡家。

  -----

  此刻,登雲書院之內,蘭苑裡梓箐正和林鯤鵬她們加緊排練,第二日便要在慶典上表演了。

  一場完整的演繹下來,眾女都有些氣喘籲籲,這時便坐在一起稍作休息。

  「大家過來喝口水吧!」蘇淩珊熱情招呼道,雖然她不參與演出,不過卻依舊很熱心地在一旁幫忙。

  「珊珊你真好!渴死我了!」林鯤鵬舞劍出了一身大汗,她大步走過去就端起一大杯水一飲而盡,一氣呵成,瀟灑不羈。

  「慢點兒喝!小心嗆不死你!」蘇淩珊看她喝得又猛又急,嗔怪著斥道。

  「沒事!」林鯤鵬那手抹抹嘴,大大咧咧說道:「又不是酒,怎麼可能嗆到?就算是最烈的燒刀子,我也能喝上幾大碗!」

  「哈哈……」話音一落,眾女都笑了起來,這林鯤鵬,當真是豪邁至極,堪比血性男兒。

  「對了,告訴你們,」蘇淩珊突然神秘地說道,「我聽說隔壁梅苑的三個節目,可是白知梅一手包辦的呢!而且都是由她出演主角,其餘人只作陪襯!」

  「她太厲害了吧?一個人獨挑大樑?」一女一臉難以置信。

  「是啊,難不成梅苑的人如此之差?其他人一點才藝也無?」

  「……」

  正當大家覺得很詫異的時候,林鯤鵬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哼!白知梅這人素來就是這般,自以為高高在上,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蘇淩珊一聽林鯤鵬這樣說來了興趣,跑到她身邊坐下,搖著她的手好奇地問:「她是什麼樣的人?鯤鵬你說來聽聽!」打聽八卦可是這個小麻雀的最愛。

  誰知鯤鵬擺擺手,「我也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和她又不熟,只是因為最近源城白知府來了咱們這兒,我隨我爹赴宴,席間見過她幾面罷了。不過我看她的樣子就不喜歡,太過做作,這種人頗有心機,若和她相交,不知道要多幾個心眼兒才夠。所以我從來不主動搭理她,她看見我也是不說話的。」

  「哎!原來你也不知道啊……」蘇淩珊有點失望。

  「來吧,休息夠了我們再來一遍!」說著,林鯤鵬站起身來,招呼著眾女再排練一次。

  梓箐在一旁端著水杯小口啜著,靜靜地聽其他人說話,聽到林鯤鵬說起白知梅的時候,不由得想到了楚玖颺。如果鯤鵬說得是真的,那麼楚公子……好似有些遇人不淑?不過很快梓箐把這些拋到腦後,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歇息好了,她又和其餘眾人一起排練起來。

  半途中,簡意崢來了,只見他身後的隨從擡著兩個大箱子進了蘭苑。

  「林姑娘。」簡意崢搖著扇子,笑眼看著林鯤鵬。

  「簡意崢!你來啦!」林鯤鵬一看見那兩個大箱子,就樂呵呵地跑了過去。

  「你要的東西。」說著,簡意崢吩咐下人把箱子打開。

  眾女伸頭望了過去,只見箱子裡全是女子的衣衫,不過卻件件用料上乘,華麗非凡。錦繡織羅,緞面流光,彩絲金線,浮雲暗花。女子都愛美,所以一見這些衣衫都禁不住叫了起來,直贊漂亮。

  簡意崢有些洋洋得意,對著林鯤鵬說道:「怎麼樣?還可以吧?」

  林鯤鵬也驚訝於這些裙衫的華麗,不過她見狀頗為滿意,只見她走過去很哥們兒的拍了拍簡意崢的肩膀,大剌剌地說:「謝了!」

  簡意崢眼角餘光掃過梓箐,見她不同於其他女子那樣雀躍,而是靜靜立在一旁,帶著一絲飄渺之氣,彷彿淡出塵世之外。他扯扯嘴角,「謝什麼謝?幫你就是幫我爹,再說這些東西我家多的是,隨便拿幾樣出來就是了。」

  「嘁!知道你家財大氣粗!」林鯤鵬不滿地白了簡意崢一眼,然後招呼著大家過來,「姐妹們,這是我們表演時所用的衣物,來,每人一套,裙上都繡了不同的花兒,你們按照各自扮演的花仙拿取便是。」

  眾女聽聞急忙過來圍著箱子挑選,嘰嘰喳喳。梓箐不急不忙,站在一旁看著他人忙碌,眼帶笑意。林鯤鵬見了,過去取了那套裙上繡有蘭花的衣衫,遞給梓箐。

  「喏,梓箐,這是你的。」

  「哦,謝謝,鯤鵬。」

  「謝我幹什麼!」林鯤鵬擺擺手,指著簡意崢說道:「要謝就謝那個傢夥,是他主動提出幫我們做衣服的,反正他家錢多,綾羅綢緞堆成小山,放著也是浪費了,不如拿給我們做人情!」

  「呵呵……」梓箐看林鯤鵬那譏諷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順著她的手勢看去,正好對上簡意崢看過來的視線,梓箐微怔一下,隨即頷首以表謝意,之後挪開了目光。

  簡意崢一直暗中打量梓箐,不想卻偶然瞥見了她笑,似乎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美人的笑顏,不過這嫣然一笑,果然應了那句話——一笑傾城。簡意崢心中驟然湧起波濤,他的手緩緩覆上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異常激烈的心跳,他知道,自己這番,是真正的情動了。

  -----

  眾女又排練了一次便散了,各自回家早些歇息,為第二日的表演做準備。

  梓箐先去張夫子那裡還了書,然後又拿了幾本新的,才一個人出了書院大門。在書院門口,她一眼就瞥見了楚玖颺正和白知梅站在那裡說話。白知梅主動攬上楚玖颺的手臂,小鳥依人地靠著他,一副乖巧嬌羞的模樣。反觀楚玖颺,卻依然是那沈穩模樣,波瀾不驚。

  梓箐暗暗一笑,看著這兩人濃情蜜意,當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楚玖颺這時也看見了梓箐,剎時面色有些僵硬,不過很快對著梓箐點頭打招呼,梓箐也回以禮貌一笑,然後便走開了。

  「玖颺,她是誰?」白知梅看見梓箐,略微皺眉,這女子,美得有些不似凡人,好比狐仙,可偏偏又是一身清雅,絲毫不見媚色。

  楚玖颺看著梓箐的背影並未答話,而是眸子更加深邃不見底,突然,他低頭對白知梅說道:「白小姐,你想不想認識安王?」

  白知梅聞言一驚,擡頭望向楚玖颺,瞪大眼狐疑地看著他。

  楚玖颺點頭微笑,「我知你素來喜歡交友,明日我可以為你引薦。」

  烈日當空,大樹之下,斑駁的樹蔭落在楚玖颺臉上,帶給那張俊顏半面陰影,顯得有些陰暗猙獰,與此同時,那由葉間散落下的點點金光灑在他身上,卻又好似鍍上一層佛光。

  此情此景,讓人不禁懷疑,這個讓人看不透的男子,到底是神,還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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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6:03

【第十三章.暗使壞春光大洩】

  宜城建城百年慶典之日,城中到處張燈結綵,一片繁華錦繡之象。

  一大早先是慶典遊行,由一些梨園或者雜耍班子負責在城中主要街道之上表演,邊走邊唱邊演。踩著高蹺的醜角,扮作戲中美人的青衣,還有舞刀耍槍的,噴火吞劍的……街道旁的尋常百姓人家看得是不亦樂乎,愛湊熱鬧的小孩兒跟在遊行隊伍後面跑來跑去,大呼小叫。

  下午,簡知府陪著安王去了城中專為蒼穹國高祖皇帝所建的祠堂,行祭拜之禮,然後便是一些場面上的東西,無非就是國家社稷之類的云云。最後到了晚上,才在城中一處空地搭建的檯子上進行登雲書院的表演。

  -----

  「姐妹們好了沒?」林鯤鵬一身紅色勁裝,青絲盡數挽起束在腦後,一手提著利劍,一手指揮著眾女。

  除了林鯤鵬,其餘十一位美麗的女子現在都換上了表演所穿的衣物,顏色各異,但都是輕紗軟羅,清風吹來,衣訣飄飄,當真如瑤池仙子那般輕盈高潔。

  看著眾女的打扮,林鯤鵬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可以再練習一次,我和婉婉上去表演完劍舞,立馬就回來換衣服。」說完,她便帶著芮婉婉先去了台前。

  眾女聽從吩咐待在原地,一時空了下來,於是大家開始閒聊。

  十二花仙,分別是牡丹、蘭花、杜鵑、桂花、芍葯、水仙、蓮花、梅花、桃花、山茶、菊花、薔薇。每一種花,或嬌艷,或清麗,有些潔白如雪,有些紅艷勝血,湊在一起,那自然是滿目奼紫嫣紅,令人眼花繚亂。

  「你們說,哪一朵花誰最好看?」這時,「水仙」笑嘻嘻地問道。

  「自然是牡丹了,花中之王嘛!」

  「我看不是,我最喜歡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覺得梅花最好看,淩霜傲雪。」

  「……」

  一群女子嘰嘰喳喳好似一窩麻雀,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梓箐在一旁看著她們爭辯,微笑著搖搖頭,這群丫頭,幸好平日在課堂上不曾這般吵鬧,不然夫子頭都要炸了!

  「哎哎哎,你們都說得不對!依我說啊,還是蘭花最好看,你們誰有梓箐美?」突然,一名女子這般說道。

  梓箐聞言瞪大眼,連忙擺手,「我哪裡是最美的,你們才是絕色佳人呢!」

  「嗨!梓箐你就別謙虛了,我要有你這相貌,整天樂死了!」桃花仙子過來挽著她的手臂說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說你呀,才是真正艷若桃李,美艷動人!」梓箐也出口稱讚。

  「哈哈,最漂亮的梓箐誇獎我,那我豈不是最最漂亮的?!」桃花仙子笑得合不攏嘴。

  「啊哈哈……你這丫頭……」眾女都紛紛取笑起桃花仙子來。

  正當大家嘻鬧之際,白知梅也到來了。只見她頭梳高髻,額點梅花,一身大紅色流彩雲錦衫,上面用金銀絲繡著雲雀,很是耀眼奪目,乍一看好像一隻火鳳。白知梅掃了眾女一眼,眼神中露出些許訝異,不過很快又收回視線,下巴高昂,一臉倨傲地走了。在經過連梓箐身邊的時候,她腳下微微一頓,側頭看了看梓箐。不過只是一眼,她就移開了眼神,而那莫名的敵意,也隨之而去。

  -----

  黃昏過後,簡知府陪同安王來了,還有登雲書院的教長芮勝華等人,一行人去了正對表演檯子的君友樓,這裡是視野最佳之處。二樓上早已擺好宴席,眾人倚窗坐下,靜待表演開始。

  安王此時換了一身便裝,月牙白的袍子,腰束墨綠玉帶,手執骨扇,看起來風度翩翩,好一個公子如玉。

  簡知府作了一個相迎的手勢,「安王殿下,請入座。」

  安王順勢拉住簡知府的手,謙虛說道:「表舅真是折煞我了!今日這算家宴,就不要這麼多禮了!諸位也是,盡請隨意,不要拘謹才是。」

  眾人看見安王一副隨和沒架子的模樣,對他心生好感,暗自腹誹這位二皇子殿下果然如傳聞所言的那般心胸寬闊,仁善儒雅,好似比那嚴肅的太子更具賢君風範。不過卻有一人對此情境十分不屑,簡意崢看著安王那樣子,不由得對著身旁的楚玖颺小聲嘀咕道:「裝模作樣!」

  楚玖颺瞄了他一眼,「皇家中人,與生俱來。」

  這時,表演正式開始了,眾人落座,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表演台上。

  初夏時節的傍晚時分,落日餘暉映照出漫天晚霞,給這片世界披上一層金色紗衣。廣場之上已經燃起火把,舞台四周也點起巨型白蠟,照耀得通場明亮,宛如白晝。

  「咚咚」鼓聲響起,只見一個紅色身影從旁一躍而上,踏空飛過數丈,就站上舞台,四下當即叫好聲一片,好俊的身手!

  紅影站定,抱拳一禮,然後拔出手中寶劍,同時激昂的琴曲響起,伴隨著那帶著殺氣的樂聲,林鯤鵬開始舞劍。

  寶劍出鞘,利刃回鋒。青鋒映孤月,長劍舞飛花。

  林鯤鵬一套家傳的「孤月劍法」,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眾人只見那英姿颯爽的身影好似黃沙大漠之中浴血奮戰的大俠,且集力量與柔美於一身,不由得紛紛鼓掌稱讚。

  而芮婉婉的琴聲始終激昂,猶如萬馬奔騰,戰鼓擂雷,狼煙四起,大雁哀鳴。更給林鯤鵬的舞劍添上了許多豪邁之氣。

  接近尾聲,只見林鯤鵬手握青鋒,手腕暗發內力,然後手掌鬆開。那劍身居然兀自在空中旋轉翻滾數下,落下後又回到林鯤鵬手中。此時聽鯤鵬高聲吟道:

  「長劍握手中,指點英雄路。江山幾多嬌,豪俠論崢嶸!」

  最後,琴聲戛然而止,這時一股劍氣迸出,擊在舞台一側事先預備的大石之上。瞬時那大石碎裂開來,裂紋如蛛網,片刻後就碎成了塊塊小石。

  林鯤鵬收劍,抱拳鞠躬行禮,然後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和芮婉婉先下台去了。

  「好!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安王在酒樓之上看了劍舞,拍手稱讚。

  這時簡知府出來接話,「這是登雲書院的女學子,她父親便是這宜城駐守的林豹將軍。」

  「難怪,」安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轉頭對著林豹說道:「果真的虎父無犬女!林將軍,好福氣啊!」

  林豹身形魁梧,典型的武將,他對自家女兒的表現也頗為滿意,不過還是謙虛說道:「小女彫蟲小技,讓安王殿下見笑了!」

  「林將軍莫要謙虛!林小姐這等氣魄不輸男兒,來,本王敬將軍一杯!」說著安王端起酒杯。

  林豹暗自得意,於是也端起一杯酒,同安王一齊一飲而盡。

  一旁的簡意崢看著台上碎裂開來的大石悄悄問楚玖颺:「你能不能做到這樣?」他暗自咂舌,這個林鯤鵬,不折不扣的男人婆!粗魯死了!石頭都能打碎!

  楚玖颺也小抿一口酒,瞟了眼那些碎石,回答道:「不能。」

  「嘖嘖,」簡意崢搖頭,「連你都不能做到。果然這林鯤鵬是悍婦一名,不知道誰敢娶她?按我說她嫁人要不了兩日,一準兒把她相公打死!」

  「呵呵,」楚玖颺握拳掩嘴笑了笑,「你爹不是想你娶她?你小心自己才是短命的那個。」

  簡意崢連連擺手,被噁心到的樣子,「別別別!我才不會娶她!我要娶,也要娶個柔情似水的美人兒!」說著,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連梓箐的樣子,如果真要娶妻,那個幽蘭美人,才是最佳人選吶……

  「你會娶妻?」楚玖颺挑眉一問,明顯不信。

  「怎麼不會?我不僅要娶妻,還要娶個天下最美的美人!」簡意崢信誓旦旦,丹鳳眼內精光閃閃,全是堅定。

  說話間,台上的節目又過去了幾個,這一回,輪到白知梅出場了。

  「玖颺,快看,你娘子出場了!」簡意崢看見白知梅走上台,連忙說道。

  楚玖颺本來只是垂眸想著自己的事,聽簡意崢一說,這才擡頭看向台上,看見那一身燦爛艷麗的佳人,他勾起唇角說道:「不是還沒有成親麼?一切言之尚早。」

  磬、簫、箏、笛的聲音陸續響起,台上紅綢落下,身著華麗舞衣的女子露出真容,一群粉色陪襯之中有一人身著大紅舞衣,正是白知梅。

  隨著悠揚的樂聲,白知梅翩翩起舞。她所演的乃是一支宮廷舞蹈,以歡快的旋律為主,舞姿綿柔,樂聲繁複,華麗非凡。暫且不論這舞本身如何,光是這華麗的場景,還有明艷的佳人,已經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

  酒樓之中的眾人都愜意地欣賞著此舞,看得津津有味,簡意崢也伸長了脖子張望,顯得有些焦急,不過他卻是在期盼著連梓箐一行人的出場。唯有一人沒有觀看台上,楚玖颺此時打量了安王一眼,發現他嘴角含笑,看著台上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興趣,於是他招來楚家一名家奴,耳語了幾句。那家奴聽完吩咐便匆匆下去了,楚玖颺這才側回身子,品酒賞景。

  -----

  林鯤鵬下台之後,急忙到後台尋找梓箐一行,然後順便換下衣服。

  為了便於演出者換裝,後台的空地之上事先用竹竿搭了個簡易的棚子,外面罩上一層藍色粗布,遮擋視線。林鯤鵬一下來就拿了要換的衣服衝進了竹棚,風風火火。

  「鯤鵬!」梓箐看了看手中的一條襯裙,無奈搖頭,這鯤鵬真是個急性子,東西都沒拿完就跑了,叫都叫不住,於是她也只好三兩步跟上去,進了竹棚。

  恰巧,今日表演的也有商會成員,所以韓靜月此時也在這裡,她看見梓箐拿著裙子進了竹棚,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竹棚之中,梓箐正在幫林鯤鵬繫上身後的衣帶。

  「梓箐,你快點呀!時間來不及了!」林鯤鵬著急,一個勁兒地催促。

  「馬上就好,總要系穩了才妥當,不然當心等會掉下來。」梓箐專心地繫著,嚴謹細緻。

  突然,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撞上了這竹棚,竹架本來就輕巧,再加上這棚子只是做臨時之用,並不結實牢靠,被這大力一推,一下子就倒了。瞬時粗布罩頂,梓箐和林鯤鵬二人被蓋在了裡面。

  「啊……」

  「梓箐!鯤鵬!」

  「快去把人拉出來!看看有沒有傷著!」

  眾女慌亂一片,急忙奔了過去,而在這後台幫忙的一些書院男學子,見狀也跑了過來。

  這時,只見廢墟下的兩人已經站了起來,扯開身上纏繞的布條。

  林鯤鵬一臉怒氣,只見她衣服尚未穿好,外衫斜披著,一隻手臂□在外,還能看見光溜溜的肩頭和頸下肌膚,春光大洩。而梓箐則是衣衫完好,只是髮髻有些散亂。她一看鯤鵬的樣子,急忙過去幫忙把鯤鵬衣服拉好,遮住她一身春光。在場眾人見狀都有些詫異,隨之竊竊私語聲響起,好多人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而男子都把頭轉過去不看,面色尷尬。

  林鯤鵬眸子裡升起滔天怒火,她環視一周,然後看見了一旁裝作沒事兒人一般的韓靜月,瞥了瞥韓靜月的手,她隨意把衣服一系,就朝人走了過去。

  「韓靜月!你什麼意思?!」林鯤鵬一張口就興師問罪。

  韓靜月一愣,然後說道:「我怎麼了?這話應該我問你,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哼,」林鯤鵬拳頭緊握,喝斥出聲:「你還敢問我?敢做不敢認麼?你為什麼要推到竹棚?說!」

  「呵呵,」韓靜月輕蔑地笑笑,「我說林小姐,你可別冤枉人吶!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推到的了?就不能是這竹架自己不結實垮掉的?你別因為出了醜覺得難堪就隨便找個人來出氣!」

  「冤枉?你當真以為我林鯤鵬是吃素的?!」說罷,林鯤鵬一下抓住韓靜月的手舉起,「你還敢說不是你?!若不是你去推竹棚,手掌怎麼會是藍色?棚外的那層粗布一遇水就會脫色,你別告訴我你是特意給自己的手染色!」

  眾人一聽看了過去,果然韓靜月右手手掌呈現出一片藍色,頓時嘩然聲一片,原來是這韓家小姐暗中搗鬼,只是不知道她和林鯤鵬有何過節?

  林鯤鵬此時就一臉冷然地看著韓靜月,那眼神鋒利如刀子,好似要把韓靜月割裂一般。林鯤鵬身懷武藝,自然耳力過人,她在竹棚坍塌之前便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而且聽起來是女子走路,輕盈緩慢,她也就沒多想。誰知突然那竹棚就塌了,然後她和梓箐二人便被壓住。她立馬斷定是有人刻意推到,於是爬起來就開始尋找那作惡之人。

  「你……」韓靜月被揭穿,一時語噎,不知道說何是好。

  正當雙方僵持之際,只聽有人前來催促,「蘭苑的快點準備,下一個節目就是你們的了!」

  林鯤鵬一聽,這才放開韓靜月的手,但是她狠狠瞪了韓靜月一眼,「這筆帳你給我記著!等我下來了再慢慢找你算!」

  說罷,林鯤鵬先行走開,眾女急忙幫她整理衣裳,梳頭綰髮。

  梓箐在一旁已經把自身收拾好了,髮髻也重新梳過了,她見狀有些納悶,這韓小姐她記得,就是上次在街上和她不慎相撞的那位,只是看樣子,她極度不喜鯤鵬?今日居然要這樣找鯤鵬的晦氣,害她出糗。

  「這韓小姐為何要這麼做?」梓箐不解,問向林鯤鵬。

  林鯤鵬鼻腔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這韓靜月,以為誰都和她一樣喜歡那個姓簡的麼?我呸!自己吃醋居然用這下三濫的招數來害我,她以為我林鯤鵬好欺負?梓箐,等會兒表演完了你看我不打得她滿地找牙!也給你出口惡氣!」

  梓箐聞言釋然,原來這韓靜月喜歡簡公子呀,難怪了,鯤鵬既然是簡公子的未婚妻,那這韓小姐自然要找她的麻煩了。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淺,這求而不得的情更是如此。暗歎一聲,梓箐收回思緒,匆匆跟上其他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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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6:20

【第十四章.美仙娥艷壓全場】

  白知梅一舞完畢以後,剛剛下台,便有楚家家奴前來傳話,說是楚玖颺請她前去赴宴。白知梅聞言有些喜出望外,這木訥的楚公子終於開竅了麼?她舞衣也來不及換下,就隨來人匆匆去了酒樓。

  酒樓之中,已是酒過三巡,眾人都帶上了些許醉意,氣氛也不似一開始的拘謹,而是熱絡起來。

  這時白知梅來了,楚玖颺見她到來展露一個笑容,起身相迎,然後把她帶到了安王的面前。

  「安王殿下,這是源城白知府的千金白知梅,剛才那支舞便是她跳的。」楚玖颺介紹道。

  「臣女拜見安王殿下!」白知梅婷婷裊裊走上前來,屈膝行禮。

  「白小姐免禮。」安王風度翩翩,擡手示意。

  白知梅擡起頭來,大方地看了安王一眼,安王先是一愣,然後便笑了,隨即也仔細打量起白知梅來。二八佳麗,明艷動人,嬌俏純真,而且還落落大方,甚好,甚好……

  白知梅原先以為京中子弟應該是紈褲風流之樣的,而且安王貴為皇子,更應該是傲慢且高不可攀的,誰知一見才知道是一位俊美公子,隨和可親,一點架子也沒有,不由得也生出幾分好感。

  楚玖颺在一旁對二人之間的暗流視若無睹,而是招呼著人給白知梅加了一個位置,一同在桌旁坐了下來。

  -----

  這時,台上燈火黯淡了些許,營造出一股朦朧之感,同時清靈樂聲響起,只聽一個低沈的女音響起:「阿母瑤池宴安王,九天仙樂送瓊漿。花神定赴瑤池宴,侍女皆騎白鳳凰。」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讓人誤以為這真的是天上仙娥在說話。隨後,燈火漸明,只見台上已經是綠草成蔭,繁花錦簇,伴著鳥語蟲鳴,清流潺潺,絲絲白霧縈繞其中,真如蓬萊仙境那般仙靈。

  一個身著粉衣的女子先跑了出來,裙上繡著大朵桃花,正是桃花仙子。她一臉俏皮之色,活潑可愛,她輕快地走到台前,對著底下說道:「古來花貌說仙娥,實是仙娥花化作。今朝仙閣舉盛宴,十二花神乘風過。」

  然後她對著身後呼喚一聲:「各位花神姐姐,快快出來吧!」

  話音剛落,只見一名女子拿著繡扇,遮住半面嬌顏,從一旁走了出來,蓮步輕移,婀娜多姿。她的裙上繡著的是芍葯,正是芍葯仙子。

  走到台前,她把繡扇移開,露出面容,笑著吟道:「自古風流芍葯花,花嬌袍紫葉翻鴉。詩成舉向東風道,不願旁人定等差。」

  隨後,又接連出來了幾名花仙,各人都賦詩一首,作了自己的花語。這般似戲似唱的演繹,博得底下是叫好聲一片,看官們都癡迷不已,不僅為各個花仙的容貌身姿,更為她們的才情而傾倒。

  「哈哈……」安王在樓上看了也是開懷大笑,連連誇讚:「這般特別的演繹,本王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是奇思妙想!芮先生,你書院的學子不簡單啊!」

  「多謝安王殿下讚賞!」芮勝華也暗暗吃驚,沒想到芮婉婉她們這番演出這樣的……不同凡響,只是,這對於一群女子來說,究竟是好是壞?他不禁有些憂慮。

  這時,菊花仙子從垂柳之後走了出來,正是由芮婉婉所扮。她一身鵝黃,堪比金菊,只聽她吟道:「菊花潭上菊花開,不是花潭是壽杯。天賜生朝千斛水,一年一斛送將來。」

  芮婉婉此番可算是借花獻佛,用此詩恭賀了宜城建城百年,還稱頌了蒼穹國盛世無雙,千秋萬代,真可謂是一語雙關。

  「好一個壽皇!這女子是誰?才情十分了得呀!」安王聽了此詩,眉開眼笑。

  「回殿下,此乃小女,喚作婉婉。」芮勝華恭謙地說,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

  「婉婉……嗯,人如其名,婉約柔美……」安王頷首,顯得很是欣賞。

  接著,林鯤鵬也出來了,她裙上所繡的是薔薇花,花語是:「朵朵精神葉葉柔,雨晴香指醉人頭。石家錦帳依然在?閒倚狂風夜不收。」鯤鵬正如薔薇一般,雖然看似柔弱,卻內在剛毅,風雨過後屹立不倒,此種堅韌令人佩服不已。

  ……

  不知不覺,眾人沈醉在美人妙景之中的時候,花仙已經出來了十一位了,只等最後一個出場了。

  大家都翹首以盼,想看看這壓軸的花仙是哪一位?而簡意崢一開始面色平淡,此時卻也急躁起來,左顧右盼,撓頭抓耳,不住地張望。楚玖颺一晚上話不多,多數時候都是在自斟自飲,這時也終於關注起台上來。

  香風攜美,一張鞦韆之上,坐著一位白衣仙子,乘風翩翩而來。

  絕美仙娥墨發雲鬢,一隻翠翹墜髻叢,娥眉淡掃,香腮似雪,朱唇如露誘人嘗,像是狐妖化身,無比蠱惑人心。可偏偏那雙美眸又極度清澈潔淨,絲毫不見世俗之氣,讓人觀之心生傾慕,但又不敢妄作狂想。

  梓箐下了鞦韆,先是走到一旁的屏風邊上,執筆蘸墨,在屏風白帛上寫起字來,筆走龍蛇,字體不失婉約,卻又恣意揮墨,灑脫至極。而此時,梓箐邊寫邊說出自己的花語:「瑤笙吹徹羽衣涼,空谷幽蘭王者香。素心九畹飄芬芳,何憂寂寞暗神傷?」

  原來是蘭花仙子啊!眾人恍然大悟,隨即又暗罵自己眼拙,這等氣韻的美人,除了幽蘭,還能有什麼花能夠配得上她?

  不一會兒,梓箐擱筆,眾女把四扇屏風展開,把梓箐所書詩句展現開來,藉著台上明亮的燭光,只見屏風上寫得是:

  長風萬里嘯山河,金戈千騎震蒼穹。明月清輝攬錦繡,壯志酬情不成空!

  好一首大氣磅礡的明志佳作!眾人皆被折服,今晚的演出,這一場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而在酒樓的眾人卻是神色各異。白知梅和安王相談甚歡,居然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感覺,安王一直被白知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絲毫不曾察覺那台上的美人。而簡意崢則是嘴角大大咧開,樂不可支,笑得有點傻。楚玖颺此刻難得的心情大好,面色柔和,唇角微揚。其餘眾人則皆是驚艷不已,只知道一味地奉承著登雲書院的芮勝華。

  直至明月高懸,所有演出都結束了,酒樓也才散席,忙碌了一天的眾人也都盡興而歸。

  -----

  林鯤鵬下台便想去找韓靜月算賬,結果卻遍尋不見,直氣得她咬牙切齒。

  「這個韓靜月,縮頭烏龜!居然跑了!我下次要是再遇見她,一定拿鞭子狠狠抽她一頓!」

  「算了,鯤鵬,」梓箐好言相勸,「你若是動手打了她,說起來倒還是你的不對了。反正現在大家都知道是她搗鬼,她名聲已經壞了,你就別再去惹事了。」

  「哼!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惡氣!」林鯤鵬還是氣呼呼的,「都怪那個姓簡的,自己去惹的爛桃花居然跑來害我!死流氓!」

  「呵呵……」梓箐被逗笑了,小聲嘀咕一句:「一對冤家……」

  「啊,梓箐你說什麼?」林鯤鵬正在氣頭上,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

  待二人走遠,躲在一旁角落的韓靜月才鑽了出來,拍拍胸口,直道「好險」。誰人不知林將軍的女兒林鯤鵬是個火爆脾氣的男人婆?若是惹到了她,不死也得脫層皮!不過在感慨有驚無險之餘,韓靜月又更加憎恨連梓箐,居然三番四次被她逃脫!

  「賤人!我看你能好運多久?!」韓靜月咒罵出聲。

  「靜月。」忽然聽到有人喚自己,韓靜月回頭,一看來人也露出一個笑容:「知梅!」

  「你在這裡看什麼呢?」白知梅看了看梓箐和鯤鵬的背影。

  「別提了,今天遇到個煞星!」韓靜月提起林鯤鵬還是心有餘悸。

  「呵呵,」白知梅捂嘴一笑,「我以為你的煞星只有簡公子一人呢!」

  提起簡意崢,韓靜月流露出些許受傷的神情,委屈說道:「他……好像在躲著我……」說著,淚水就滴落下來。

  白知梅心中暗笑,誰叫你這麼傻?居然會上那簡家小子的當!誰人不知簡意崢是個什麼樣的人?風流浪蕩,閱女無數,只圖新鮮,從不長情。不過她還是裝出一副閨中密友的模樣,好生安慰道:「此話怎講?靜月你先別難過,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出主意。」

  「嗯!」韓靜月點點頭,收了眼淚,換上一副狠戾神色,「還不就是那個狐媚子!一看見她意崢的魂兒都跑了!我真想教訓那狐狸精一頓!」

  白知梅一聽瞬間立馬反應了過來,只見她笑著對韓靜月說道:「既然她搶了你最心愛的人,那你也可以把她最心愛的東西奪走啊……」

  「心愛的東西?……」韓靜月淚眼朦朧,有些迷惘。

  白知梅點點頭,月色下她的笑容是如此純真無邪,不諳世事。

  ……

  -----

  簡府,書房密室之內。安王和簡知府分別坐在一張榻的兩側,皆是神色嚴肅。

  「表舅,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遣退下人之後,安王對著簡知府如是說道,一臉誠懇。

  「殿下請說,只要老夫能夠做到,一定在所不辭。」簡知府爽快答應,他是看著安王長大的,而且兩人還是親戚,那自然是要幫忙的。

  「不知表舅可聽聞過『誅天閣』?」

  「誅天閣?略有耳聞,好似是一個江湖門派,且屬黑道勢力。」

  「確實,」安王點頭,「原本這些隸屬江湖勢力,皇室是不插手的。但是,這幾年來誅天閣發展得過快,原來只是開賭坊青樓、販賣消息、接暗殺任務,而現在卻是什麼生意都做,酒樓茶肆、布莊米鋪,他們通通插手,大有一家獨大的意思。若是這誅天閣富可敵國,那對於我蒼穹皇室來說,可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請表舅你幫忙查查,這宜城之中可有誅天閣總部的蹤影。」

  「原來如此,」簡知府捋著鬍子,又不解問道:「為何殿下斷定總部會在宜城?老夫在此多年,絲毫未曾察覺。」

  安王纖長的手指摩挲著杯沿,沈聲說道:「誅天閣行事詭異,探查起來十分不易。不過經我多番查探,發現每年年末之時,京城誅天閣旗下勢力都會運送大批財物出京,輾轉多次,最終卻是都流向了宜城。所以我推測,這誅天閣總部定在宜城無疑,至少,誅天閣閣主應該和此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安王把玩著自己的翡翠玉珮,沈思一片。

  誅天閣,你是想誅殺天地,唯我獨尊麼?

  若是你能為我所用,那麼這片錦繡河山,必將有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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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6:46

【第十五章.誅天閣風波乍起】

  轉眼,又到了書院放假的日子,梓箐散學後準備先去王家宅子收拾一番,然後再回家,可是想起小壯卻犯了難。

  帶回家去?那要怎麼解釋這小犬是哪裡來的?她娘那人自來多心,若是告訴她自己是幫楚公子養的,她肯定又要大驚小怪了。而且本來沒什麼的事,有可能就被她娘想東想西、胡亂猜測了。不行。

  寄養在王家?好似也不妥,小壯認人得很,只吃她喂的東西,再說她也怕王家婆婆喂不好它。還是不行。

  思付一番,梓箐覺得讓楚公子先把小壯抱回去養兩天,等她回來再接手。打定主意,於是梓箐前去找楚玖颺。

  可是走到松苑門口,梓箐卻猶豫了,這松苑是男子書苑,她這樣貿貿然進去貌似不好,於是她站在門口等著楚玖颺出來。

  正值書院散學,學子們魚貫湧出,梓箐急忙退開,站在門口的角落處。雖然位置並不顯眼,但美人的芳華在何處都是耀眼的,她還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快看!那不是蘭花仙子麼?」

  「真的是她!這樣近看,比在台上還漂亮!」

  「不知道她在等誰呢?」

  「反正不會是等你!你小子就別想了!」

  「……」

  梓箐聽到這些話有些羞澀,香腮微微泛紅,不過她還是盡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只是張望著楚玖颺出沒出來。

  一抹高大的身影入目,在眾多學子中顯得有些鶴立雞群,梓箐看見楚玖颺走了出來。劍眉入鬢,深眸似海,渾身隱隱散發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場。梓箐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很奇怪,細細打量楚玖颺,他似乎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學子模樣,溫潤有禮。但梓箐就是覺得他很難形容,她看不透他。

  轉瞬間,楚玖颺已經走了出來,梓箐急忙出聲叫住他:「楚公子!」

  楚玖颺看見梓箐,有些驚訝,停下腳步問道:「連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梓箐走上前去說話,楚玖颺身形高大,梓箐雖然不矮,但也才到他的胸口,她只好仰頭望著他,「楚公子,我來是為了小壯。我今日要回家,你把小壯先帶回去養兩日可好?等我回來我再去接它。」

  楚玖颺欣然應允,「好,那我隨連姑娘去抱小犬。」梓箐點頭,然後二人準備一齊走出書院大門。

  突然,身後響起喧鬧之聲,楚玖颺耳朵微動,聽到有人朝這方撲了過來。他連忙伸出右臂一攬,把梓箐護住,然後把人抱到了自己胸口。

  一個人與他們擦身而過,然後在門口被門檻絆倒,撲倒在地,摔了個四仰八叉,樣子甚是滑稽。

  梓箐還沒反應過來,她整個人都被楚玖颺抱在懷中,臉靠著他的胸口,聽見透過衣服傳來的「咚咚」心跳聲,鏗鏘有力。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梓箐霎時小臉羞紅一片。

  這時,楚玖颺及時放開梓箐,然後賠禮道歉:「連姑娘,情非得已,請勿見怪。」

  梓箐不好言語,只得點點頭。她想起了上次在河邊簡意崢相救之事,相似的場景,截然不同的感受。簡意崢明顯帶著三分輕薄,而楚玖颺則是完完全全的仗義相救,正氣使然。

  楚玖颺瞟了地上那人一眼,眸子裡閃過淩厲,冷冷說道:「鄭公子,下次走路當心些。」

  地上的鄭公子爬了起來,滿臉滿嘴的泥,他唾了一口口水,訕笑道:「嘿嘿,下次一定當心!一定當心!」

  原來,這鄭公子平日也是個愛拈花惹草的,但是他與簡意崢不同,簡意崢是真風流,如果看上了女子,一定使出渾身解數追求,總要對方心甘情願才可。而這鄭公子不一樣,他可稱之為下流,看見誰家小姐姑娘漂亮,總要想盡辦法佔點便宜。剛才他出門就看見了梓箐,乍見嬌顏如玉,他頓時心癢癢的,加上一群損友慫恿,於是才做出了這等假裝跌倒,實為一親芳澤的舉動。不料卻被楚玖颺察覺了先機,讓他出了醜。

  「連姑娘,走吧。」二人一同離開了書院,留下灰溜溜的鄭公子站在原地,被眾人取笑。

  梅苑門口,白知梅把剛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嘴角帶笑,風度依然,可是長袖下的手卻緊捏成拳,指甲幾欲穿透手心。

  -----

  這廂,梓箐把小壯抱了出來遞給楚玖颺,不過小壯好似很不捨梓箐,「嗷嗷」亂叫,一個勁兒地咬著她的袖子不鬆口。

  梓箐啞然失笑:「乖,先和楚公子回去,過兩天我再去接你回來。」還親暱地拍拍它的頭。

  小壯依舊咬著梓箐不鬆口,腦袋左搖右晃,好像在說它不願意。

  糾纏一番,最後還是楚玖颺一把就抓住小壯的後頸提了起來,吐出兩個字:「回家。」

  小壯這才垂頭喪氣地安靜下來,哀怨的眼神望著梓箐,弱弱地叫了兩聲表達不捨,之後乖巧的被提著,跟著楚玖颺走了。

  「哈哈……」梓箐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壯真是太聰明了!擡頭望見小壯回頭看她,她還舉手揮了揮。

  反觀前方的楚玖颺,大刀闊斧地走著,面色冷峻,不苟言笑,哪裡還有剛才謙謙公子的模樣?

  -----

  梓箐出了巷子,在巷口又遇見了江音墨。青衫書生,宛若翠竹,像山間清流,似朗月清輝。

  「江公子,久等了。」梓箐出聲喚道。

  「連姑娘,」江音墨見她一笑,「走吧。」

  原來,二人上次約定,日後書院放假都一齊回家,這樣一路上有個伴兒,也可以相互照應。不過說是相互,其實主要還是江音墨想陪著梓箐,她的相貌太扎眼,一人走那麼遠的路不安全。

  沒走多遠,梓箐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而林鯤鵬和簡意崢正站在一起說話,不過看表情好似二人在爭執什麼,吵吵鬧鬧。梓箐抿嘴一笑,這兩人真是一對冤家!

  正巧林鯤鵬也看見了梓箐,舉手揮揮大喊:「梓箐!」

  梓箐走了過去,問道:「鯤鵬,你這是準備去哪裡?」

  林鯤鵬撅嘴,指著簡意崢不滿意地說道:「都是這個傢夥!不知道發什麼瘋,叫我一起去城南看荷花,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我覺得還不如去城東看擂台!聽說今天有人比武招親!」

  「呵呵,」梓箐捂嘴笑笑,「叫你去你就去啊!盛情難卻嘛!」這個粗枝大葉的鯤鵬,難道就真的看不出來簡意崢對她有意思?

  「唔……」林鯤鵬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荷花有什麼好看的……」

  「城南荷花很不錯的,值得一看。」

  「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有點想去了……對了!梓箐你家就在城南啊!」鯤鵬恍然大悟,「那我們正好順路!來,你快上車,我們一起去城南。」說著林鯤鵬就拉著梓箐要她上車。

  簡意崢在一旁看著這場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不了,」梓箐趕忙拉住林鯤鵬,「你們倆先去吧,我和江公子慢慢走回去就好。」

  林鯤鵬這才發覺有一個清俊的公子一直在一旁等著梓箐,這人她認識,是有名的雅公子江音墨。只見她爽快地說:「一起就是了!江公子,走!」

  說罷,林鯤鵬拽著梓箐先上了馬車。江音墨見狀遲疑了一下,也跟著上了馬車。簡意崢看了看江音墨,撇了撇嘴,最後跟了上去。

  就這樣,一行四人結伴而行,共同去往城南。

  -----

  誅天閣,無人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好似有蒼穹國起,它就存在了,雖然歷經百年,依然屹立不倒。

  誅天閣下有三門,分別是梵天門,司財;釋天門,司消息;離天門,司殺。

  此刻,誅天閣內,閣主端坐上方,面色沈靜地看著下方的幾人。閣主渾身散發出駭人的壓迫氣息,站在底下的幾人都暗自運功抵擋,若是一個不慎,便會被那強勁的氣流壓倒在地,這也就說明,他們第一關便敗了下來。

  半晌,閣主才收回身上的殺氣,然後說道:「老門主和我商議過了,他們下月退位讓賢,所以這個月之內,誅天閣要選出新門主。你們十個都可以參加,相互比拚,勝者當任。」說罷,一雙鷹眸掃過下方眾人,觀察神色。

  下方站著十人,有男有女,年紀都差不多大,約莫在二十至三十歲之間。在誅天閣之內,他們都不能叫自己的名字,而是按照年紀排序下來,以數字為名。此時眾人都暗自思量,沒有一人接話。

  「一,你先說。」閣主看沒人說話,主動問道。

  「屬下選梵天門。」叫「一」的男子說道。

  「嗯,」閣主滿意得捋著鬍子,又問:「二,你呢?」

  「二」是一名年輕少婦,只聽她說道:「屬下不參與門主爭奪,依然在釋天門內任職就好。」

  閣主一聽略微皺眉,他不喜歡沒野心的人,不過這「二」是女子,已經嫁人生子,她的想法,他倒是能理解,於是也沒在多問。

  陸續問了過去,有幾人放棄了門主爭奪,許是覺得自己實力不夠,抑或有其他打算。一和四選的是梵天門,三和七選的是釋天門,而六和十選擇的是離天門。其餘眾人都未表態,應該是放棄了。

  這時,閣主突然問道:「九,你還沒有選。」話語平常,但卻帶著絲絲淩厲。

  叫「九」的男子這下才擡起頭來,對著閣主說道:「屬下選離天門。」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

  九應該選梵天門才對啊?錢財一向是他的強項,可是現在卻突然選擇負責暗殺的離天門,這是為何?要知道司殺的離天門,門主爭奪之戰以武藝比拚和殺敵手段為主,比試前都要簽生死狀,在比試中若是不慎喪命,其家人不得有絲毫怨言!

  就連閣主都吃了一驚,不過這驚訝中卻帶著一些驚喜,只聽他說道:「那好,就以一月時間為限,下月此日你們來此見我。梵天門中誰帶來的銀錢最多,誰就是門主;釋天門中,你二人各自帶一個消息來,誰的消息隱秘且事關重大,最好是能引起這天下動盪,誰就是門主;至於離天門,你們三人等會兒把生死狀簽了,到時誰第一個來見到我,誰就是門主,為了阻止其他競爭者前來,你們可以用任何手段攔截對方,生死不計!知道了麼?」

  「屬下遵命!」眾人異口同聲,聲震九天。

  出了誅天閣總部,眾人聚在一起說話。

  七和九兩人自小感情就好,七拍了拍九的肩膀,問道:「兄弟,怎麼會選離天門?我以為,你會選梵天門。」

  九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釋天門有你足矣,梵天門一能夠勝任,所以我選離天門。」

  七搖搖頭,神情有些挫敗,「真看不透你,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裡。每次和你比試身手,我都會輸一招半式。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十雖然年紀最小,為人卻是最狠辣的,和他當對手你要小心。」

  九點點頭,「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強烈的陽光使得他瞇起雙眼,遮住了那一片浩瀚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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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7:10

【第十六章.楚家狼初露鋒芒】

  馬車內的四人雖然相互認識,不過氣氛卻是詭異的尷尬。

  梓箐暗歎這林鯤鵬真是不解風情,本來好好的獨處現在被破壞了,那簡意崢肯定恨死自己了。想著,她瞟了眼簡意崢,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梓箐立馬臉紅,急忙垂下眸子,心裡直叫糟糕,她這下是遭人記恨了。

  簡意崢從梓箐上車就一直把目光黏在她身上,這素衣美人他是越看越喜歡,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不過卻沒想到美人也擡眼看了他,四目相對,美人頓時如受驚小鹿,那模樣真是嬌羞可人吶……他不自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而林鯤鵬則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梓箐和江音墨之間,這二人是名副其實的郎才女貌,看著很般配,雖然不知梓箐心意如何,但是她看得出江音墨應該是喜歡梓箐的。於是她出口問道:「江公子,你和梓箐是鄰居?」

  江音墨自上車就一直保持他那端正的君子之相,目光低垂,聽到鯤鵬問話,這才擡眼說道:「正是,我與連姑娘相識已有十餘載。」

  「哇!青梅竹馬呀!」林鯤鵬頓時驚呼出聲。

  梓箐一聽急忙辯白:「鯤鵬別亂說!」青梅竹馬這詞可不能亂用,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別人又不知道會怎麼說她連梓箐呢,而且還會連累江音墨。

  江音墨尷尬地笑笑,並不多言。而簡意崢聽了這話以後,卻是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帶上些許敵意。

  到了連家巷口之後,梓箐與江音墨下車,然後對著林、簡二人道謝。

  鯤鵬揮揮手,「這麼客氣幹什麼!反正也是順路而已!那我們先走了!」

  「好,鯤鵬你和簡公子路上小心,慢走!」梓箐也揮手告別。

  之後,車伕揚鞭抽馬,馬車漸漸駛遠。

  馬車沒走多遠,只聽簡意崢突然捂著肚子叫喚:「哎喲!好痛!」

  林鯤鵬有些緊張,「簡意崢你怎麼了?」

  只見簡意崢額頭上冒出些許薄汗,有氣無力地說道:「林姑娘,我突然腹痛難當,想是舊疾發作了!哎喲……」

  「啊……」林鯤鵬聞言有些慌亂,「那、那怎麼辦?」

  簡意崢費勁地擡起眼來看著她,丹鳳眼一片懇求,「林姑娘,我們改日賞荷可好?今日真是對不住了……我可能得先回去吃藥……」

  「沒事!那就先回去吧!反正我對荷花也沒什麼興趣。」林鯤鵬大方答應,然後吩咐車伕:「調頭!先回簡府!」

  車伕得令,立馬調轉車身,踏上歸途。而車內的簡意崢,眼裡閃過一抹狡黠。

  -----

  梓箐剛進家門,萍姨就迎了上來,梓麒還未放學,所以只有她一人在家。

  「娘。」梓箐看見萍姨,笑眼彎彎。

  「乖女兒,來讓娘看看,這半月不見,是不是瘦了。」萍姨拉著梓箐左看右看,神色關切。

  「哪兒有!」梓箐笑道,「每天吃好睡好,胖了才是真的!」

  母女二人敘舊一番,突然萍姨想起了什麼事一樣,有些神秘地說道:「對了,梓箐你可還記得夏府,就是夏晨雨他們家。」

  「記得,他家怎麼了?」梓箐聽到這個名字,就不由得想起那晚的事,心中頓時不悅。

  「不知道他家得罪了什麼人,夏晨雨前不久被人打了個半死,一直臥床不起,恐怕是殘了。還有,他家不是做絲綢生意麼?可這次去進貨的船在河道上居然莫名其妙的沈了,這一下是血本無歸,聽說夏老爺被氣得一夜之間白了頭。哎,真是風水輪流轉,你爹死後,他家嫌我家敗了,死活要退親……現在看來,這親退得好,他家這光景,你若是嫁過去該怎麼活?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吶……」萍姨一邊說著,一邊感慨。

  梓箐聽了心中卻是「咯登」一驚,這夏晨雨和誰人結了仇?對方下手居然如此狠辣!她蹙眉一想,突然想到那晚簡意崢的所為,難不成是他?!梓箐這般猜測道,不過她很快又否定了,簡意崢這人雖然有些隨性不羈,但應該不會採用這樣的手段。但是,如果不是他,那到底是誰呢?

  甩甩頭,梓箐把這些事拋於腦後,和萍姨聊起其他話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她只想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一步步向著自己的目標走去,遠離是非,無人打擾。

  -----

  白知梅來到楚家大宅的時候,下人回稟說楚玖颺正在後院餵狗,於是她便隨著來人去了後院。

  她走了一段路,還未到達的時候,便聽見「嗷嗷」的野獸嚎叫之聲,而且此起彼伏,聽起來甚是駭人。她有些狐疑,這楚家大宅還養得有野獸?

  出神間,家僕恭敬說道:「白小姐,到了。公子就在裡面。」

  白知梅擡頭一眼,只見頭頂廊上書有「獸園」二字,她點點頭,隨即跨步走進了園子。

  一進園子,她就看見院內四周都是鐵籠,裡面分別關著虎、獅、豹等悍獸,甚至還有巨蟒!而楚玖颺一身黑色勁裝,站立在籠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著那桀驁的背影,白知梅深深疑惑,這是她認識的楚公子麼?怎麼看起來好似有些不一樣?

  這時,楚玖颺回頭,對著白知梅微微一笑,有禮招呼:「白小姐。」

  白知梅看見那熟悉又溫和的面龐,暗歎自己多心,於是快步上前,「玖颺。」

  楚玖颺帶白知梅到一旁石桌旁坐下,給她倒上一杯茶,動作不急不緩,「白小姐,不知你來找在下,所為何事?」

  「其實也沒什麼,」白知梅略微羞澀,「就是想著許久未見了,來看看你。」

  楚玖颺聞言不語,只是抿嘴笑了笑,然後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品了起來。

  白知梅喝了一口茶,問道:「對了玖颺,這裡怎麼養了這麼多猛獸?用來幹什麼的?」

  「哦,沒什麼,家父喜好飼養猛獸,所以從狩獵場獵了幾隻來放在府裡,供人觀賞玩樂。」楚玖颺輕描淡寫地說道。

  「觀賞玩樂?」白知梅一臉難以置信,「可是這猛獸凶悍,不怕它們出來傷人麼?」她暗暗咂舌,這富豪的嗜好果然有些與眾不同。

  「無事,這鐵籠甚是牢靠,它們跑不出來。」

  二人正說著話,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從一旁跑了出來,正是小壯,它一來就衝著籠裡的一群猛獸嚎叫,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看見了敵人。

  白知梅一看見小壯,眼裡閃過精光,她一副驚喜模樣,「哎呀,這是小犬麼?長得真是可愛!」說著,她便想去抱小壯。

  小壯見有人襲來,急忙跑開,避過了白知梅的接觸,然後瞪大眼看著她,有些防備。

  「這小犬怕生得很,請白小姐見諒。」楚玖颺說道。

  白知梅笑笑,「這樣呀……那玖颺你把它給我養幾日可好?它這麼討喜,我看著很是喜歡。」

  她那日在韓靜月處聽說了這小犬還有梓箐的事,頓時一片怒火,那女子果然是個狐狸精,不僅勾搭了簡意崢,還藉著小犬和楚玖颺套近乎。於是她今日故意提出要養這小犬,用此斬斷二人之間的聯繫!她就不信了,她堂堂知府千金,會比不過一個小戶出身的賤女人?!

  本以為楚玖颺會拒絕,不料他卻大方地答應了,「好啊,那就有勞白小姐了。」說著他從地上一把提起小壯,把它放入白知梅懷中。

  白知梅有些驚訝楚玖颺的爽快,怔愣中小壯已經來到懷裡,其實她平日很討厭這些毛絨絨的東西,不過現在迫於面子沒有表露出來,為了體現自己的愛心,她準備用手去摸摸小壯的頭。

  這時,小壯開始不安分起來,它本來就不喜歡其他人的觸碰,它只喜歡梓箐一個人抱它,眼見一隻手襲來,它立馬張大了嘴,露出狼牙般的利齒,狠狠咬了上去。

  「哎喲——!!!」

  白知梅吃痛,尖叫一聲,然後一把甩開了小壯。小壯落地翻滾了幾下,然後站起來,抖抖身上的毛,隨即一溜煙兒跑了。

  「白小姐!你沒事吧?」楚玖颺有些緊張,關切問道。

  「好像流血了……」白知梅可憐兮兮地把手伸出來,果然上面有兩個很深的牙印,鮮血滴落下來。

  「來人!」楚玖颺隨即大喊。

  轉眼,一個家僕出現,「公子有何吩咐?」

  「白小姐手被咬傷了,快帶她去找大夫,」然後他又轉過身對白知梅說道:「白小姐,你先隨人去看手傷,我去把那惡狗抓來給你賠罪。」

  「唉!不用了玖颺!這點小傷,算了。」白知梅急忙阻止楚玖颺,大度模樣。

  「不能算!那惡狗如此不知好歹,剝皮抽筋都不為過!你先隨人下去吧,這傷口可要及時處理,不然落下狂犬之症就不好了。」楚玖颺一臉怒氣,勢要為白知梅出口惡氣。

  白知梅一聽狂犬之症,立馬心驚肉跳,於是慌不疊地說道:「那我先去看大夫了,玖颺你還是饒了小犬吧,想它也不是故意的。」走之前,她再三叮囑楚玖颺別傷了小狗性命。

  眼看白知梅有些慌亂的身影遠去,楚玖颺這才收起剛才的怒意,又重新回歸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沈喝一聲:「滾出來!」

  小壯耷拉著腦袋,從一旁的花叢裡慢悠悠走了出來,來到楚玖颺面前,然後一副委屈的樣子,衝著他「嗚嗚」叫了幾聲。那樣子好像是在辯駁,說它不喜歡那女人抱自己,所以才要咬她。

  「呵呵……我說過是因為這個生氣麼?」楚玖颺看小壯的模樣不怒反笑,他一手提住小壯的後頸,把它拿到面前正對自己,說道:「大丈夫敢作敢當,咬了就跑幹什麼?真不像我養的東西!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小壯一聽,立馬擡頭伸長脖子嚎了兩聲,那神情,就像一匹嗜血之狼。

  楚玖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只見他放下小壯,走到鐵籠之前,打開了關有獵豹的籠子。那重達幾百斤的獵豹已經被餓了三天了,一直不安分的在裡面轉來轉去,一出籠子看見活人,就猛撲過來。

  眼見獵豹襲來,楚玖颺握拳迎上,狠狠一擊……

  -----

  韓府之中,韓靜月有些愁眉不展,她一直在想她應該怎麼收拾連梓箐才好。忽然想起白知梅的話來,她招來身邊的小丫環。

  「你說,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什麼東西是她最心愛的?」

  「回小姐的話,對於女子來說,最愛的應當是自己的容貌,畢竟女子都愛美,沒有人會想當醜八怪。」

  「唔……」

  韓靜月若有所思,那賤人,生就一副狐妖模樣,她就是靠著那副皮囊勾引人的吧?她真想在那臉上狠狠劃上幾刀!

  「不過,」那惡毒的小丫環話鋒一轉,「若說女子什麼最寶貴,這還有一物。」

  「是什麼?」韓靜月趕緊問道。

  「是……」

  兩人在房裡說了許久的話才歇息,韓靜月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

  當晚,原本是月朗星稀,誰知到了後半夜,突然狂風大作,吹來厚重的烏雲遮住了那皎皎明月,使得黑夜更加暗不見光。

  看樣子,一場暴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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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7:37

【第十七章.齊郊遊梓箐遇險】

  果然,一場暴雨襲來,宜城被洗刷得乾乾淨淨,那暗藏的骯髒也被沖走,再尋無跡。

  暴雨過後,自然是天氣大好,萬里無雲,耀日當空。

  這日,書院教長芮勝華有感於各位學子在慶典之日的出色表現,特意放假一日,組織眾人去城外郊遊。

  於是,書院學子盡數出動,隊伍龐大,浩浩蕩蕩。

  一輛馬車之中,坐著連梓箐、蘇淩珊、林鯤鵬、芮婉婉四人,還有小壯。幾個姑娘正有感於小壯可愛的外表,爭相逗弄著它。

  「梓箐,這小犬是你的?」蘇淩珊一見小壯白絨絨的就很喜歡,想去抱它,結果小壯卻張大了嘴,作勢要咬人,嚇得她連忙把手縮回去。

  「它好凶哦!」蘇淩珊嘟嘴,不滿說道。

  「呵呵,」梓箐摸摸小壯的頭安撫它,「小壯不是我的,是楚公子的,只是暫時寄養在我這裡,小傢夥怕生,第一次見你們,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楚公子?哪個楚公子?」蘇淩珊不解地問。

  「楚玖颺楚公子,松苑的那個。」梓箐回道。

  「他?!他怎麼會把這小犬寄養在你那裡?」蘇淩珊大吃一驚,覺得頗為不可思議。

  梓箐淺淺一笑,「呵呵,說起來也是巧合。有天我回家,看見小壯趴在家門口,我以為是誰家不要的小狗,於是便撿回去餵了幾日。誰知後來才知道它的主人是楚公子,我把小壯還了回去,結果這小傢夥還念舊情得很,回去後不吃不喝,楚公子沒辦法,只好把狗又送了回來,想著等我先養一段時間,等它長大一些之後再接回去。」

  「原來如此,」蘇淩珊釋然,隨即又俏皮地說:「哈哈,我說是因為梓箐你長得漂亮,所以連這小犬也得相思病了!」

  「你這丫頭又胡說!」梓箐一聽,作勢就要去打蘇淩珊。

  「哈哈……」車內歡聲笑語,鬧成一片。

  只有芮婉婉,一直安靜地聽著大家說話,撩開車簾望向外面,愣愣發呆。

  -----

  城郊有一處「芭蕉園」,佔地極廣,種滿了芭蕉樹還有其餘各種奇花異草,是楚家的產業,平日對外經營,來人可以在此遊玩賞景,用餐品茗,甚至住上幾日。楚家別院也在此地,緊鄰芭蕉園,是一處避暑勝地。

  今日,芮勝華正是帶著諸學子去了芭蕉園,而楚玖颺事先給這裡打了招呼,不接待其他客人,把園子空了出來。

  一群人進了芭蕉園,便三五成群,各自結伴玩耍去了。梓箐自然是和蘇淩珊她們一起的,蘇淩珊帶了幾個紙鳶來,興沖沖地對幾人說道:「我們去放紙鳶吧!比比誰放得高!」

  「好啊!」林鯤鵬一口就答應了,「不過輸了的人可要受懲罰才行!」

  「什麼懲罰?」梓箐不解地問。

  「這個嘛……」林鯤鵬眼珠一轉,「輸的人就告訴大家她的意中人是誰!」

  「啊!這多不好意思啊!」蘇淩珊先叫了起來。

  「我覺得不妥,且不說有沒有意中人,就算有,女兒家臉皮薄,怎麼能說出口呢?」芮婉婉微微臉紅,也不贊同。

  「哎哎哎!我說你們,難道你們都不想知道梓箐的意中人是誰麼?」林鯤鵬突然話鋒一轉,直指梓箐。

  「我?」梓箐瞪大眼,「我哪裡有什麼意中人!」

  「梓箐你少騙我!你肯定有!至少你也得說說你希望未來的夫婿是什麼樣子的呀?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快走快走!」蘇淩珊好奇心大起,立馬贊同了林鯤鵬的主意,拽著幾人就往園中後山走去。

  梓箐頗為無奈,只得任由蘇淩珊胡鬧去了。可是同時她心中卻滋生出一股傷感,嫁人、相夫教子、舉案齊眉……她現在想都不敢想,這些東西,離她好遙遠。她唯一期盼的,就是弟弟連梓麒快點長大,一家人能過平靜日子。至於夫君,她只想找一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人,要徹徹底底的真心,而不是只看上了她的這張臉。

  -----

  芭蕉園的後山有些偏僻,在整個園子的後方,與野林相接,因為平日人跡罕至,並未設有什麼圍欄。

  此時,梓箐她們正在一處長滿綠草的坡地上放紙鳶。

  「飛高點飛高點!」蘇淩珊一邊叫著,一邊蹦蹦跳跳,想盡力讓紙鳶飛到最高。

  「哈哈,珊珊你加把勁啊!不然你可要告訴我們你的意中人是誰了!」林鯤鵬放紙鳶放得極好,飛得最高。

  「嘁!慌什麼?!看我後來居上!」說著,蘇淩珊拽著線又小跑了一截,鬆鬆線轱轆,紙鳶果然又飛高了一些。

  「呵呵……」梓箐看著蘇淩珊不服輸的樣子甚是可愛,笑得止不住。

  「哎呀!」

  正是這一不留神兒,那紙鳶的線斷了,梓箐眼看這紙鳶隨風飄搖,墜落到了前方沒多遠的樹林子裡。

  她把線轱轆往芮婉婉手裡一塞,然後對幾人說道:「你們先放著,我去把紙鳶撿回來。」

  眾女正在興頭之上,聽見梓箐這麼一說也沒太在意,而且想著這芭蕉園之內定是安全的,於是點點頭,任由梓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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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箐小跑著進了林子,只見山間老林之中,大樹參天,枝繁葉茂,密不透光,隱隱散發出陰森恐怖的氣息。她心中有些害怕,於是轉過頭去看了看,望見山坡之上蘇淩珊幾人還在那裡玩得開心,想著自己離她們也不算太遠,於是她大著膽子鑽入密林,尋找那只落下的紙鳶。

  不一會兒,她就看到了那只蝴蝶紙鳶,紅紅紙鳶的在一片黑土綠草之中甚是顯眼,她一陣欣喜,快步跑過去撿起紙鳶,然後準備離開。

  誰知梓箐才直起腰來,突然從她背後伸出一隻大手,緊緊摀住她的嘴,然後那人另一隻手臂攬住她的纖腰,一把抱起她就往樹林深處拖去。

  「唔……」

  梓箐受驚,不斷掙扎,想大喊救命,可是嘴被緊緊摀住發不出一絲聲音,她只得雙手朝後又抓又打,兩腳騰空不斷亂踢亂蹬,企圖掙脫束縛。

  誰知身後那人像是石頭做得一般,梓箐那力度打在她身上就如撓癢癢,一點也不痛。只聽他淫|笑著說道:「原來還是個潑辣的小妮子,大爺我喜歡!」

  梓箐一聽這猥瑣的口氣,知道自己是遇見歹徒了,恐懼襲來,於是掙扎得更厲害。

  那歹徒把梓箐一直拖了很遠,直到進入了密林的最深之處才放了她下來。梓箐被摔在地上,頓時雙眼發黑,等她緩過勁來,才發現這裡還有一人,想來應該是那歹徒的同夥。

  這二人,一人長著大鬍子,高大魁梧,正是剛才襲擊梓箐的那人,另一人身材精瘦,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精瘦男子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道:「我說老吳,我這筆買賣做得好吧?你看這個美人兒,當真是絕色呢!」

  叫老吳的壯漢此時也色瞇瞇地看著梓箐,一臉垂涎,「好!真是好!爺還沒玩兒過這麼漂亮的女人,看樣子應該還是個沒開|苞的!」

  梓箐聽了他們的話以後大驚,渾身如寒冰包裹一般冷至骨痛,她強撐著說道:「你們別過來,我朋友就在不遠處,不一會兒便會尋來。」

  那瘦子聽了大笑,「哈哈,我說小美人兒你騙誰呢!這密林之中,找人豈是那麼容易的?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等會兒少受點苦頭,要知道我們吳大爺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

  梓箐冷哼一聲,「哼,我帶了狼犬來,犬兒鼻子最為靈敏,若是有它帶路,她們一定很快找到我,到時候你們別想逃!」梓箐驚恐不已,但此情此景只有盡力周旋,走一步算一步。

  不料那二人還是不為所動,瘦子又說道:「來就來唄!正好讓人看看,你是怎麼在爺的身下承歡的!」說著,他回頭問老吳:「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老吳看了梓箐一眼,這般絕色的人兒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嘗嘗鮮了,不過他大手一揮說道:「還是你先,這小妮子看著嫩得很,搞不好三兩下就被我弄死了。」

  「嘿嘿,吳哥,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那瘦子就向梓箐步步逼近。

  梓箐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後退,她此刻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身處險境卻無計可施。

  眼見那瘦子開始寬衣解帶,梓箐猛然拔下頭上銀釵抵在自己的喉嚨,決然說道:「別過來,不然我立馬自盡!」

  那瘦子先是一愣,然後回頭看了看老吳,咂咂嘴,「嘖嘖,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是個貞潔烈女啊!老吳,看來這口肉不是那麼好吃啊……」

  梓箐整個人止不住地打顫發抖,手中的銀釵也因為手拿不穩,而在那如玉的頸上劃出細微血痕。

  老吳見狀嗤之以鼻,「想死就死,不過就算你死了,爺也照玩不誤!」

  「嘿嘿,」瘦子猥瑣地笑著說道:「聽見沒?死了也逃不了!活著多好啊,我就不信你真捨得自盡。你還是乖乖的,爺保證會疼你的……」

  梓箐聞言絕望至極,眼前這兩人是禽獸!就算死了也逃脫不了噩運!而且此刻她腦海裡浮現出了她娘和梓麒的面容,若是自己死了,他們怎麼辦?自己是他們的希望,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自己倒了,真不知道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是她貪戀俗世紅塵,而是她有太多的責任要擔,她不能死。

  想著,梓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那一直沒有流出的淚水滴滴滑落下來,好似玉珠,而舉著銀釵的手也軟了下來。

  那瘦子見狀一把掰過梓箐的手腕,把銀釵搶過扔掉,「對嘛,這樣才乖……小美人兒,別怕啊……」

  說著,瘦子就欺身上前,按捺不住地要一親芳澤。

  -----

  這廂,蘇淩珊等人又玩了一會兒,遲遲不見梓箐歸來,也有些著急了。

  「梓箐怎麼還不回來啊?去了很久了。」芮婉婉一臉擔憂。

  「咦?就是啊,梓箐居然還沒有回來?」蘇淩珊這時也才想起來。

  正說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來人是楚玖颺。

  「楚公子。」芮婉婉一眼就看清了來人,急忙打招呼。

  「芮姑娘,」楚玖颺頷首,「你們怎麼在此?此地靠近山林,常有猛獸出沒,甚是危險。幾位姑娘還是快些回去罷。」

  「有猛獸啊?」蘇淩珊一聽緊張了起來,「我們在等梓箐,她去樹林裡撿紙鳶了,還沒回來。」

  「撿紙鳶?去了多久了?」楚玖颺頓時蹙眉問道。

  「我也說不清,反正是挺久了。是吧?鯤鵬。」

  「嗯,約莫有一炷香時間了。」林鯤鵬答道。

  這時,一直安靜地趴在一旁的小壯突然蹭起身來,衝著樹林方向叫了起來,喉嚨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然後它張口就咬住楚玖颺的黑靴,好似在表達著什麼。

  楚玖颺眸子一沈,對著芮婉婉幾人說道:「我林子裡找連姑娘,你們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說罷,他便帶著小壯去了林裡。

  蘇淩珊怯怯地拉著林鯤鵬,「鯤鵬,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麼野獸吧?」

  林鯤鵬一臉嚴肅,拍了怕她的手安慰道:「沒事,我們先回去吧,不然若是真的碰上野獸那可就跑不掉了。」二人當機立斷,擡腳就往回走。

  「婉婉?婉婉?發什麼呆呢?快走了!」走了幾步發覺芮婉婉站在原地看著樹林方向發愣,蘇淩珊急忙叫她。

  「哦……來了!」芮婉婉這才回神,小跑著跟著二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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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7:57

【第十八章.怒火燒殺性畢露】

  梓箐被那瘦子按住手,扣於頭頂上方,她依然拚命掙扎,雙腳不住地亂踢,企圖做最後的抗爭。

  「嘶啦」一聲,梓箐的外衫被撕破,露出裡面的肚兜,曼妙嬌軀呼之欲出。

  那瘦子見狀更加興奮難耐,身下當即起了反應,眨眼間就想去撩梓箐的裙子。

  梓箐被按住不能動彈,眼淚唰唰湧出,心中悲恨交織。

  「滾開!別碰我!滾……」梓箐吼得撕心裂肺。

  「砰」一聲,一枚石子飛來,直擊瘦子的臉,他聞風側首,卻還是被石子劃破了臉頰,留下一條猙獰的血道。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老吳見狀,瞬間警惕,看這出手,來人必定身手不凡。

  瘦子當即放開了梓箐,大聲喝斥道:「誰?給爺出來!」

  梓箐抓緊這機會急忙一把推開瘦子,摟起破爛的衣裳護在胸前,遮住一身春光,蜷縮成一團躲在一旁大樹之下。

  沈重的腳步聲疾疾踏來,一抹絳紫色的高大身影印入眼簾,身後跟著一個白色的小東西。

  楚玖颺一來,無視兩個歹徒,而是先跑到梓箐身邊,單膝跪地,脫下自己的外衣把她裹住抱進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楚玖颺攬過梓箐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背安撫她。

  梓箐驚魂未定,渾身止不住地抽搐痙攣,雙目渙散,愣愣地看著前方,沒有焦距,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玩偶娃娃。

  楚玖颺發現梓箐沒有反應,不說話也不哭鬧,低頭看她,才發現她怕得厲害,臉色慘白,嘴唇已經變得青紫。

  不好!楚玖颺心中暗道,梓箐受驚過度,這樣下去情況不妙。於是他兩指併攏,在梓箐側頸處一敲,梓箐頓時兩眼一黑,昏睡了過去。

  楚玖颺這才把梓箐輕輕放下,然後站了起來。

  高大身影徐徐而起,伴隨著濃烈的殺氣,宛若暗夜出沒的嗜血野狼。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居然敢壞爺的好事!看爺不給你點厲害瞧瞧!」那瘦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憤恨不已。

  「呵呵,」楚玖颺輕蔑地笑笑,但那笑容卻讓人覺得猙獰無比,蘊涵著兇猛的風暴,「就憑你?」

  「臭小子!」那瘦子叫罵著,立馬就揮拳衝了上來。

  楚玖颺站立不動,任由對方撲來。那瘦子有些功夫,他出手就往楚玖颺頭部打去,企圖一擊致命。眼看拳頭逼近,楚玖颺這才伸手隨意一擋,就握住了那拳頭。只見他大掌包拳,隨即五指慢慢緊捏,暗自加力,勢要捏碎掌中之物。

  立刻就聽見那瘦子嚎叫起來:「啊——!!!」

  隨即楚玖颺擡腿一踢,一腳踢在那瘦子的膝蓋骨上,「卡嚓」一下,就聽見了骨裂成塊的聲音,瞬間那瘦子的一條腿便廢了。瘦子吃痛難忍,癱軟下來,蜷縮在地上,楚玖颺也放開手來,任由瘦子破布似的躺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更加猙獰。

  這時,一旁的老吳回過神來,拔出腰間大刀就向楚玖颺砍來。

  那鋼刀長且厚,足有二十來斤,老吳是個壯漢,力氣又大,若是被砍上一刀,那是不死也殘!

  楚玖颺側身一躲,避過襲擊,隨即身形鬼魅移動,快似閃電,眨眼間便竄到了老吳的身後。

  老吳見狀大驚失色,「飄影迷蹤?!」

  飄影迷蹤是一種身法,以靈活鬼魅著稱,江湖中已失傳多年,傳說會這種身法的人都是頂尖的殺手,一瞬就能取人性命,快到讓你無法察覺。老吳也是江湖中人,所以一看到這鬼魅身法,不由得臉色大變。

  楚玖颺站在他身後,森寒出聲:「既然你知道飄影迷蹤,那應該知道別人對它的評價是——殺人無形。」

  說著,楚玖颺手刀一砍,劈在老吳腰間,一下就震碎了他的脊柱,老吳頓時也直直倒了下去,動彈不得。

  楚玖颺在老吳身邊慢慢蹲下,淡淡地說道:「知不知道斷了脊柱的人會怎樣?他會這輩子都站不起來,大小失禁,下半身猶如木石,毫無知覺,整個人變為徹徹底底的廢人。」那輕描淡寫的口氣,好像在閒聊天氣那般,可是話語之殘忍,讓人不寒而慄。

  「要殺就殺!少廢話!」老吳嘶吼著,他本來就是把腦袋別在腰上闖江湖的人,出來混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不怕死,但絕不會開口求饒。

  「呵呵,想死?你想得太好了……」楚玖颺輕笑,然後又舉起手刀,對準一截脊柱狠狠砍了上去。

  「啊——!」老吳又吃一記重擊,痛呼出聲。

  「痛?是不是很想讓我給你一個痛快?」楚玖颺面容邪惡地問道,不過手下卻動作不停,接連著幾個手刀劈下去,把對方的脊柱一節節挨著打碎。

  癱倒在一旁的瘦子看見此情形,嚇得尿了褲子,這男子渾身都是殺戮之氣,他嗜殺至極!

  老吳此時大汗淋漓,痛得死去活來,但他卻強硬地說道:「士可殺不可辱!大爺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說著,他便準備舉起手中的鋼刀自盡。

  可是楚玖颺哪裡會這麼輕易放過敵人?只見他揚腿狠狠一腳踢上老吳的肩膀,然後再用力往下踩,生生壓碎了老吳的肩骨,然後又一把卸了他的下巴,讓他無法咬舌自盡,只能如斷線木偶一般摔在地上,任人擺佈。

  「饒……饒命……大爺饒命!」那瘦子見狀,連忙跪在地上給楚玖颺磕頭。

  楚玖颺聞言向他走來,不發一言,只是那眸子全是濃烈的殺意。他一把揪住瘦子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不屑說道:「現在才求饒會不會太晚了?剛才不是很囂張麼?」

  「大、爺……饒命啊……小的是一時糊塗,小的該死!不過小的絕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出錢讓我們來綁架這位小姐,還要我們毀了她的清白!求大爺饒命……」瘦子不斷求饒,痛哭流涕。

  本來楚玖颺準備先打斷這瘦子的四肢再說,結果一聽此話,眸裡波瀾微動,隨即鬆開手,讓那瘦子摔落在地,之後甩出一句話:「想不想活命?」

  ……

  楚玖颺掏出懷中的焰火發射上天,不出片刻,就有一個著青色勁裝的人前來。來人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公子!」

  「去牽輛馬車來,然後把這兩人帶回去,瘦的那個暫時留住性命,另外那人扔進獸園喂豹。」楚玖颺如是吩咐到。

  「是!」來人得令,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楚玖颺這才過去抱起梓箐,把她緊緊箍在懷裡,看著那張沈睡著的恬靜面容,他覆唇過去在梓箐額頭落下輕輕一吻,神情真摯聖潔,好似呵護曠世珍寶。

  -----

  梓箐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陰森恐怖的地獄,後面一直有厲鬼追逐,她恐懼不已,只好一直向前跑,可是跑了很久卻也看不見出口,好似終此一生只能被囚禁在這黑暗之中了……

  「啊!」梓箐一聲尖叫,然後從噩夢中驚醒。

  楚玖颺一把按住跳起來的梓箐,把她抱著,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別怕,別怕,沒事了……」

  梓箐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張軟床之上,原來她已經逃出密林了。聽著耳邊溫柔呢喃的安慰話語,她終於是安穩下來,但想起剛才那凶險萬分的情形,不由得落下淚來。

  「嗚嗚……」梓箐在楚玖颺懷裡抽泣起來,越哭越厲害,由一開始的低低啜泣,直到後來的放聲大哭。

  好險,差點就遭了歹徒的毒手……

  好怕,當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好絕望,為什麼沒有人前來相救……

  好委屈,為什麼這些不幸的事總是找上門來……

  還有這麼多年為什麼她連梓箐從來就得不到安寧?不管她再低調再忍讓,為什麼那些人就是不肯放過她?想著這些,梓箐多年來的心酸苦澀委屈鬱結都在此時找到一個宣洩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楚玖颺默不作聲,只是任由梓箐在自己懷裡哭泣,他輕輕摸著梓箐的頭,眼神中卻飽含殺意,那一片湛藍的汪洋大海此時冷若冰川。

  哭了好一會兒,梓箐累了,又睡了過去。楚玖颺聽她呼吸平穩下來,這才把人輕手輕腳從懷裡挪開放到床上,給人蓋好被子,他才起身出了房門。

  -----

  梓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睜眼入目便是白色的紗帳,有些清冷。她勉強撐著坐起來,身上有些小傷口,一動牽扯到就微微疼痛,腦袋還昏沈沈的,梓箐又扶了扶額頭。

  「呃……」梓箐渾身像散架一般酸疼,忍不住呻|吟一聲。

  一旁的人聽到動靜急忙跑過來看,見到梓箐醒來很是欣喜,「小姐,您醒啦?」

  梓箐循聲擡眼看去,才發現是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看打扮應該是那個大戶人家的丫環,她這才發覺自己身處一間精緻的房屋之內,檀木雕花大床,身上蓋得是上好的緞被,於是問道:「你是誰?我這是在哪兒?」

  那小丫環年紀不大卻很機靈,看梓箐要起身,急忙扶起她,又拿過一個軟墊靠在她身後,恭敬地回話:「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叫小珍,這裡是楚家別院,是公子帶您回來的。」

  「公子?」梓箐揉揉太陽穴,想了想說道:「可是楚玖颺楚公子?」

  「正是。小姐你醒了就好了,奴婢這就去稟告公子。」說完小丫環就急忙出去了。

  不一會兒,楚玖颺就來了,梓箐剛好下床,欲走到一旁坐下。

  「連姑娘。」楚玖颺一進來就對著梓箐微笑招呼,依舊那副溫和模樣。

  「楚公子。」梓箐也報以感激的微笑,雖然她頭還有些昏,不過她記得是楚玖颺及時出現救了自己。

  「身子可還有不舒服?」楚玖颺關切問道,然後打發了小珍出去。

  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梓箐方才說道:「沒什麼大礙。今日多謝楚公子救命之恩!」

  「連姑娘客氣了,此事是我楚家失職,居然讓歹徒混入了莊園。」楚玖颺顯得很抱歉。

  「楚公子,不知……那兩人怎麼樣了?」梓箐提起那兩個殘暴兇徒,還是忍不住發顫。

  楚玖颺臉色顯得有些不自在,「對不起連姑娘,那二人見我趕到便跑了,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也沒有追趕,只得先把你帶了回來……不過連姑娘,你可是準備報官?」

  梓箐一聽「報官」連忙拒絕:「不不,不能報官,這種事……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的好。」她緊咬嘴唇,顯得很難堪,當時自己那狼狽的模樣……

  楚玖颺表示贊同,「在下也是這樣想的,雖然歹徒並未得手,但是此事有關名節,還是保密的好。請姑娘放心,在下定當守密,絕不洩漏半句。」

  梓箐一聽頓時心中一股暖流淌過,這楚公子如此善解人意,她感激地點點頭,再三道謝。

  楚玖颺一直淺笑,神情猶若三月清風。

  -----

  晚膳時分梓箐和楚玖颺又回到了芭蕉園之中,蘇淩珊一見梓箐便奔了過來拉著她關切問道:「你去哪兒了?這麼久都不見你人,擔心死我了!」

  梓箐裝作沒事人一般說道:「我在林裡不慎跌落獵人設的陷阱了,那裡又四下無人,我只好暫時待在了土坑裡。幸好後來楚公子找來,把我從裡面救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沒事兒吧?」

  「沒事,只是手肘有些擦破了,所以楚公子先帶我去別院處理了傷口,還找了套丫環的衣服讓我換上,所以這才來遲了。」

  梓箐來之前就和楚玖颺商量好了,所以一番話是說得滴水不漏。眾女一聽原來如此,也不作多想,急忙拉著梓箐就叫她入席。梓箐回頭對楚玖颺感激地笑笑,楚玖颺點點頭,然後走向松苑的用膳的地方。

  梅苑和蘭苑都是女子,所以用膳是在同一個宴客廳。

  白知梅今天一下午都在找楚玖颺,誰知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終於剛才看見了他,正想著過去說話,卻發現他是和連梓箐一齊來的。

  看著連梓箐穿著楚家丫環的衣服,聯想起二人一起「失蹤」了整整一下午,還有剛才的眉目傳情,她不由得想到了某些方面。

  只見白知梅一臉戾氣,恨恨地看著梓箐的背影。

  好個不要臉的狐妖!還有那不解風情的楚玖颺,我白知梅就不信拿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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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6 23:08:22

【第十九章.懲元兇佳人相邀】

  幾天之後,宜城之內發生了一件轟動的大事。

  韓府小姐韓靜月被糟蹋了!而且還是在韓府之中!

  那日是十五,本來韓老爺準備帶著家眷去城郊寺廟上香,結果所有人都到了大廳以後,左等右等卻不見女兒韓靜月前來,於是韓老爺打發了丫環去催人,誰知不一會兒聽見後院傳來尖厲的尖叫聲,韓老爺這才匆匆跑過去看究竟出了什麼事,眾人也是心急,一同跟隨前往。

  誰知到了韓靜月的閨房,只見丫環嚇得臉色發青,癱坐在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只知道指著房內發抖。韓老爺進去一看,那慘狀也把他駭住了。

  只見韓靜月全身赤|裸,四肢分開,被五花大綁地拴在床上,嘴被塞住,身上全是青紫的淤痕,身下慘不忍睹。而她陪房的兩個丫環,則是被人打暈了捆緊扔在一旁,反倒沒有受到什麼侵犯。

  韓老爺當下就想叫人先關門,結果已經來不及了,一大家子人已經衝了進來,於是女人的尖叫聲不絕於耳,響徹韓府的上空,甚至傳到了街上。

  最後,雖然韓老爺嚴令禁止府中人把這事外傳,但畢竟紙包不住火,很快這件事便人盡皆知,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而且各種版本的都有,那些人還說得繪聲繪色,好像親眼看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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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雲書院裡也傳遍了,一時間各女子是人人自危,每日散學之後也不敢在外逗留,早早回家去才安心。

  這會兒,梓箐和蘇淩珊幾人得空在一起說話,也談到了這件事。

  「好嚇人哪!在自己家裡居然都能遇到這樣的事?!這宜城的治安也太差了!」蘇淩珊拍著胸口,縱然只是說起也覺得害怕。

  「哎,身為女子遭遇這等慘事,這輩子便毀了。」芮婉婉歎氣一聲,頗為同情韓靜月。

  「我看這事沒那麼簡單,」林鯤鵬突然說道,「我覺得這像是尋仇。」

  「尋仇?為什麼?」梓箐瞪大眼問。

  只聽林鯤鵬分析道:「你們說,如果是採花賊,為什麼偏偏就看上了她韓靜月?這韓靜月容貌又算不得絕美,也沒有什麼艷名在外,若說一早被人盯上了我覺得不可能。還有,韓府雖然不算什麼豪門大院,可也是富家,護院守衛什麼的也有,光是要混進去就得花一番功夫,如果只是想採花,那些人何必這麼費事?去些小門小戶豈不更好?最重要的是,以當時的情形看,來人更像是想折磨羞辱韓靜月,而且刻意挑在那個人多的時候,好讓她身敗名裂。」

  聽完林鯤鵬的分析,眾女都沈默不語,暗自思量,細細想來,這件事的確是有些蹊蹺,而且聽說施暴的是好幾人,可當時房內的丫環卻是毫無損傷……

  「是誰和她有這麼大的仇?居然如此對待一個女子,太殘忍了些……」梓箐歎息道,她不由得想起當日在密林中的事,若不是楚玖颺及時趕到,她的下場不會比韓靜月好到哪裡去。

  「咦……若說結仇,該不會是鯤鵬你做的吧?!」蘇淩珊嘴快,一下就把心中疑惑說了出來。

  「去!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林鯤鵬顯得很是不屑,「我是討厭她,不過就算要整她,我也是當面抽她幾鞭子!我才不會用這些陰招!」

  「呵呵……人家開個玩笑嘛!誰不知道林鯤鵬林小姐是頂天立地的大俠!」蘇淩珊急忙嘻皮笑臉地討好。

  林鯤鵬白她一眼,「這還差不多!」

  眾女又隨便說了一會兒,然後便在書院門口分手,各自回家去了,雖然現在城內加派了巡邏的士兵,夜間也有專人四處視察,可是眾女還是十分警惕,天色稍暗就全都回去閉門不出了。

  梓箐沒走幾步就看見楚玖颺站在街旁,好似在等什麼人,不料楚玖颺看見她,便大步迎了過來。

  「楚公子,有什麼事麼?」梓箐不解地問道。

  「哦,也沒什麼事,最近城中不太平,所以我想著還是護送連姑娘你回家的好,反正我回家也可以走那條路。」楚玖颺輕描淡寫地說道,一副君子坦蕩蕩的神情。

  「這……」梓箐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這麼近一段路,沒事的。」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連姑娘,你一個人不安全。況且這犯事的歹徒還未抓到,難保他們不會再次作案。」楚玖颺神色嚴肅,顯得很慎重。

  梓箐聽聞,心中也很害怕,上次那兩個歹徒不是跑了麼?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次找上她?

  「那……就有勞楚公子了。」梓箐遲疑一下還是答應了,有個男子陪伴,應該比較安全吧?

  「舉手之勞而已。」楚玖颺淺笑,溫潤有禮。

  一路上,二人話並不多,只是簡單地談了談小壯,畢竟這樣孤男寡女走在一起,還是有些尷尬。

  「楚公子,」梓箐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你說上次的那兩個人……還會不會找上門來?」

  楚玖颺聞言低頭看她,只見美人貝齒輕咬唇,神色有些緊張,美眸裡閃露懼色,他情不自禁溫柔安慰道:「沒事,他們不會找上門來的。」

  就算想來,那也要看還有沒有命……

  「真的麼?楚公子你不要只是隨口讓我安心……我覺得這次韓小姐的事,說不準就是他們幹的。」

  「嗯,這也有可能。」楚玖颺若有所思,「所以連姑娘你以後要當心些,千萬不要單獨去什麼偏僻的地方,今日起我們都結伴而行,有個照應。」

  「好……好吧,那就多謝楚公子了。」梓箐依然心有餘悸,於是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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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梓箐到了王家宅子以後,楚玖颺卻並未回家,而是去了郊外的楚家別院。

  別院的地牢之中,關押著一個人,正是那日密林裡的瘦子。此時他被鐵鏈捆著綁在一根木柱之上,渾身都是鞭傷,看得出來遭受了不少酷刑,已經奄奄一息。

  「公子!」這時地牢走進一個人,牢中負責看管的人向來人行禮。

  「你們先出去吧。」楚玖颺揚指揮揮,其他人就退了出去。

  瘦子本來要死不活的樣子,聽見聲音以後急忙擡起頭,殷切地看著楚玖颺,「公子,我那些兄弟,他們得手了沒有?」

  楚玖颺走到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那些刑具,拿起一個腦箍看看又放下,然後又拿起一條佈滿尖刺的鐵鏈,漫不經心地應聲:「得手了。」

  「那就好那就好……公子,那您是不是可以放了小人了?」瘦子聞言大喜,接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楚玖颺爽快答應。

  話音剛落,楚玖颺順手拿起桌上的大刀扔了過去,「匡當」一聲,那瘦子身上的鐵鏈被砍斷,掉落在地,一身束縛被解了開來。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那瘦子立馬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然後忙不叠地跑了出去,跌跌撞撞,躲避惡鬼一般。

  楚玖颺聽人走了,眼皮也沒擡一下,只是在那裡專心看著刑具。

  許久,他又撿起那條帶刺的鐵鏈,握住一頭,餘下的等它拖在地上,然後也走出了地牢大門。

  那鐵鏈拖在地上「嘩嘩」作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堪比地獄催命之音。

  一出門見到看守,楚玖颺隨口問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回公子,北邊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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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瘦子慌不跌地逃出地牢以後,外面的看守並未阻攔他,而是任由他逃出別院,跑進了樹林。

  他拖著一條殘腿,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身上無數的傷口流著血化了膿,疼痛難當,可是瘦子卻不敢停下來,只知道沒命地逃。

  那個詭異的男人,那匹殘暴的惡狼!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可是沒等他跑多久,他變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沈穩的腳步聲。

  瘦子回頭,一抹黑色身影入目,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你、你、你……」瘦子被嚇得一下癱倒在地,指著來人瑟瑟發抖,顫抖著說:「公子……您不是放了我?您……還有什麼吩咐?」

  楚玖颺邪惡一笑,反問道:「任何吩咐你都照辦?」

  瘦子一聽,急忙爬著跪下磕了幾個響頭:「小人願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呵呵,」楚玖颺輕笑,「這倒不用,我只要你辦一件事就好。」

  瘦子擡頭,期盼地望著楚玖颺:「公子請說,只要小人能辦到,一定全力以赴!」

  「本公子,想要你——這條狗命。」

  話畢,楚玖颺手腕一抖,手中鐵鏈瞬間纏上瘦子的脖頸,利刺盡數刺進肌膚,血管爆裂,腥血四濺,瞬間那瘦子便氣絕身亡。只見他瞪大眼看著楚玖颺,一臉難以置信,死不瞑目。

  他至死也沒有想到,楚玖颺出爾反爾,答應放了他給他一條活路,轉眼又追上來取了他的性命。

  楚玖颺看著瘦子那雙圓睜的眼,緩緩說道:「本公子言出必行,說讓你活命,就讓你多活了幾日,說放過你,也放你出牢,不過,呵呵,本公子可從沒說過不殺你。動本公子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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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白知梅遣人給楚玖颺送去請帖,請他傍晚到玲瓏閣一敘。

  楚玖颺收下帖子,欣然應允,打發了來人以後,他看著那張帖子,指節扣在桌上咚咚發響,沈默許久。

  玲瓏閣,是白家別院的一處樓閣,也是白知梅閨房所在之地。

  楚玖颺到達的時候,只是有丫環把他引進玲瓏閣的門,告知他白知梅在裡面等候,然後便退下了。

  一進門,女子閨房的香脂味撲面而來,入眼都是粉紅色的幔帳,地毯之上鮮花鋪陳,一片旖旎浪漫的景象。

  楚玖颺皺皺眉,撩開了擋在眼前的半透明幔帳,那若隱若現的人露出真容來。

  白知梅今日看起來特別具有風情,紅色紗裙襯得她白膚勝雪,一身的明媚艷麗,她已然備好酒菜在等著楚玖颺了,看見人來了,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熱情招呼道:「玖颺,快入座!」

  楚玖颺眼神瞟過桌上的東西,一壺酒兩個酒杯,還有幾個精緻小菜,他臉色不變,波瀾不驚地回禮道:「多謝白小姐。」說罷,就坐了下來。

  待他坐下,白知梅先給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笑著說道:「來,玖颺,我敬你一杯。」

  楚玖颺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卻沒有動作,而是擡頭看著白知梅不解問道:「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白知梅一怔,隨即很快就嬌笑說道:「呵呵,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其實,今天是我的生辰……」她微微低下頭,有些羞赧。

  「哦,原來如此,」楚玖颺恍然大悟,然後一臉歉意,「很抱歉,我事先並不知道今日是白小姐你的生辰,所以並未帶禮物前來,明日一定補上。」

  「玖颺,你我只見何須這麼見外,我什麼禮物也不要,只要你今天陪我過這個生辰,我便心滿意足了。」白知梅認真說道,眼神裡全都是濃濃的愛意。

  楚玖颺對上那雙飽含神情的眸子,淺淺一笑,眼裡終於有了些許不同神色。

  白知梅隨即再次舉杯,「來,玖颺,我先乾為敬!」說完,她一仰頭就飲盡了杯中瓊漿,還有一滴從嘴角滑落,沿著玉頸而下……

  楚玖颺見狀也端起了面前的酒,微笑著說道:「白小姐,這杯酒,我敬你。」酒杯靠近鼻下,楚玖颺輕嗅一番,酒香濃郁,他笑笑,然後依然一飲而盡。

  白知梅笑得更嫵媚了,一晚上,不住勸酒,熱情似火,妖嬈多姿。

  一壺酒很快見了底,二人都喝了不少,各自帶上些醉意。

  「玖颺……」白知梅才一站起來,就因為醉酒腳下不穩,一下子倒在了楚玖颺的身上,順勢摟住他的脖子。

  柔肢軟臂如籐蔓般緊緊纏繞著他,若是尋常男子如此,早已按捺不住。

  楚玖颺此時雙頰也帶上些許紅霞,眼裡有些朦朧,只見他扶住白知梅說道:「白小姐,該休息了……」

  說著,他攙扶著白知梅,就向床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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