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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5:14

【20.相公,小小】

  「義母,凰燭。」白凰決向著兩人點頭笑了笑,走近了兩人道,「我只是想來看看凰燭,過了許多天了不知道身體是不是好些了。」

  沈碧月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藥粥道:「有我照顧著還擔心什麼?」她又將視線轉向白凰燭,若是白凰燭沒有理解錯,那種似笑非笑的詭異眼神,因該是要他表示一下自己身體已經好多了。

  配合的點了點頭,白凰燭道:「真的好多了,其實已經可以下地可以跑可以跳了……」

  「嗯?」沈碧月斜了他一眼。

  白凰燭眼中閃過一絲委屈,他的確是早就可以下地,早就可以無礙的行走了,只要不做什麼劇烈運動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奈何沈碧月根本不肯相信他,非但將他按在床上休養了那麼長時間不許下地,還每天變著花樣做藥膳給他喝。

  喝藥膳原本沒什麼,可是一天喝五次藥膳就有問題了。

  想是想要在這短短的幾十天就將那十多年的分別補回來,沈碧月只要一閑下來便會到這小院之中來,讓他吃她親手做的藥膳,一天非要吃足了五次才肯甘休。這的確是讓白凰燭感動不小,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身為人子的快樂。只是結果那些藥碗的時候第一次眼中含著的是感動的淚水,第二次是感動的淚水,第三次第四次……到現在白凰燭每次接過藥碗的時候眼中含著的已經成了幽怨卻不敢說出口的淚水。

  自然沈碧月是毫無感覺的,完全沈浸在得意之中的沈碧月又向白凰決道:「現在你可放心了?」

  「呵呵。」白凰決有些無奈地搖頭笑道,「早知義母定會好好照顧凰燭的,只是我也想來見見凰燭,盡一下我作為一個義兄的責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認真至極,雙目之中只能看到真誠。

  沈碧月似乎有些高興,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輕歎了一聲才道:「可惜如今凰鄰不在,否則你們三兄弟便能夠好好的敘一敘了。」她口中所說的白凰鄰便是白家的第三位少爺,白凰燭的親弟弟。

  說完這句話眼見白凰燭沒有什麼反應,沈碧月又道:「凰燭可還記得凰鄰?」

  「我……」白凰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沈碧月只當他是一時感慨說不出什麼話來,聞言笑道:「凰燭,不用難過,我想很快你們兄弟三個便能真正見到面的。」她不知道的是,白凰燭其實是想說自己離開白家的時候不過才五歲,哪裡記得什麼兄弟。

  沒有去解釋這許多,白凰燭點頭乾笑了兩聲,其實他最高興的不是沈碧月和白凰決的談話內容,而是沈碧月放在桌上的藥粥,看樣子沈碧月已經完全遺忘那東西了,這意味著他終於可以少喝一碗藥粥了。這麼多天的滋補已經讓白凰燭現在看到和藥有關的東西就覺得全身發寒,他決定從此以後就算裝瘋裝傻裝什麼都不要再裝病了。

  一旁的白凰決聽到這裡也開口道:「昨日我收到凰鄰的來信,他用不了多久便能回來了。」

  「當真?」沈碧月雙眉微揚,這歌消息顯然讓她十分高興。

  白凰決的回答只是點頭。

  沈碧月臉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她頓了片刻才又說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們可知我盼著你們兄弟三個有一天能齊聚在一起盼了多久。」

  聲音稍帶了一絲顫抖,沈碧月這般的女子這一刻竟然也顯出來脆弱的一面,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母親。這是白凰燭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意識到。

  「娘。」

  「義母。」

  這一次是兩個聲音重疊在了一起,與白凰燭一同喚出聲的還有白凰決。

  擡頭看了白凰決一眼,白凰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白凰決也是如此。

  沈碧月也意識到了自己此時情緒的不穩定,很快整理了心緒重新端起桌上的藥粥:「凰燭,先把藥粥喝了吧,待看著你喝完之後我便去安排人收拾收拾凰鄰的房間,許久沒有人住了我還是親自去看著下人收拾比較放心。」

  白凰燭欲哭無淚的看著一臉認真地沈碧月,很想說你不用管我你快去吧,他真的不能理解在灌他藥這件事上面沈碧月為什麼能夠那麼執著

  「於是說,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明梳坐在白凰燭的床沿,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手中的一封信。

  白凰燭小聲說到:「怎麼會越來越複雜……」

  明梳聞言揚了揚手中的信紙:「難道你以為那位傳言之中十二歲離家的白家小少爺白凰鄰突然之間說要回來,真的就像他心裡面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想家了?」

  白凰燭沒有回答只是沈默,雖然他一開始便已猜到白凰鄰的回來必然是有什麼原因的,但是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白凰燭實在不願意多做猜測。

  方才沈碧月看著白凰燭鱉下那一碗藥粥之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而白凰決在留下這封信之後也隨著沈碧月離開了。明梳悄悄從帳房逃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白凰燭手中拿著這封信發呆。

  那就是白凰鄰的信,心中不過隨便交代了幾句,說是自己在罹邪大師之處習武已有多年,十分想念白家,所以準備回來。

  明梳一眼便看了出來,他寫的內容雖是十分想念白家,但是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一股冷漠的意味。傳言中這位白凰鄰小少爺當年是因為與白凰決頗有不和才會離家到罹邪大師之處習武,而這麼多年過去白家早已不問江湖之事,白凰決一直在白家之中打理著各種事務並未能在江湖揚名,倒是這位小少爺捲入了江湖許多事情當中,如今已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你一回來白家他就回來,你可不能自欺欺人的說這是巧合。」明梳站了起來,行到書桌之前將那封信放在案上。

  白凰燭苦笑一聲:「凰鄰他是敵是友還說不定,他畢竟是我的弟弟。」

  明梳一臉的認真:「最好不要是敵人。」

  雖然這裡是白凰燭真正的家,但是如今他們兩個在這白家之中分辨不出敵友,任誰都有可能便是想要置白凰燭於死地而奪得白家家主之位的人,處處都必須小心。

  白凰燭有些煩惱的扶額道:「我不過是想要白家能夠與其他七大世家合作對付烏衣教,家主之位什麼的我根本從來沒有想過。」

  明梳柔聲道:「我知道。」

  白凰燭看著明梳,又悶聲道:「我只想快點把這些事弄好了回到暮深院去。」

  「回去?你好不容易才回到白家的,如此便要離開你捨得嗎?」

  白凰燭很快道:「沒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明梳好笑地搖搖頭:「你準備騙誰?你在那位白夫人面前就差沒有哭著撲上去抱著她不鬆手了,要真讓你離開白家你肯定第一個捨不得她。」

  白凰燭聽著明梳的話,卻不小心聽出了一層醋意:「明梳……為什麼你提到娘的時候的語氣和娘提到你的時候語氣一樣?」

  明梳冷冷哼了一聲,挺直了身子:「你不知道有一種關係叫做勢不兩立嗎?」

  「唉?」白凰燭一陣無言。

  明梳補充道:「那個傢夥為了能夠和兒子好好相處竟然將我安排到帳房累死累活,我就算脾氣再好也不能忍下去了。」何況明梳的脾氣本來就不算好。

  白凰燭想說些什麼糾正一下明梳的觀點,卻在還未開口的時候聽見明梳壓低聲音道:「等一下,外面有人。」

  「什麼?」白凰燭層此時內力盡失自然聽不見外面的聲響,有些迷茫的問到。

  明梳目光微微一沈:「不知道是誰,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從帳房逃到這裡來了,我先躲一躲。」還未待得白凰燭說什麼明梳便已經往屋內的屏風後面躲去,白凰燭看著明梳的動作仍是沒有來得及開口。

  也在明梳的身形剛剛隱于屏風之後的同時,白凰燭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

  白凰燭擡眼看著來人,見到的卻是門外飛射而來的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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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5:39

【21.相公,這是什麼】

  一切發生得太快竟然讓白凰燭難以察覺,屏風之後躲著的明梳只來得及聽到一陣破空聲,待到明梳不顧一切的沖出去的時候只能看到一白影自大門處閃身離開。那輕功非比尋常,竟是明梳從來沒有見過的詭異步法。

  明梳本欲追過去看看這人究竟是誰,只是腳步方一踏出她便停了下來,向著白凰燭急急而去:「敗家子,那人可有傷到你……」她的話根本不用說完,因為她已經看到了白凰燭一身白衣之上緩緩滲出的血

  「敗家子!」明梳高聲喚了出來,慌忙之下便撲到了白凰燭的身旁似是想要止住鮮血卻又心疼著不忍心碰他

  被劃傷了手臂的白凰燭很是頭疼的喚了一聲:「明梳……其實……沒有你叫得那麼嚴重……」

  明梳擡起頭狠狠瞪他一眼:「受了傷的人給我閉嘴!」

  白凰燭無辜的看著一臉怒氣的明梳,實在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受傷的認識自己,被罵的人也是自己。

  仔細地看了白凰燭手臂上的傷勢,明梳終於放心的輕噓了一口氣道:「你為何不躲?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當真以為你是天下第一殺手就受了傷不會死?」

  白凰燭靜默無語,他有脆弱到被劃傷了手臂就會性命不保的程度嗎……

  「說話啊!」明梳再瞪白凰燭一眼。

  白凰燭想了一會才道:「那個人動作太快,我雖然躲了卻也只能避開要害。」況且此時他被封住了內力,能夠堪堪避開要害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是明梳並不能釋懷:「別說了,自從離開紅葉齋以後你就不斷地受傷,你什麼時候才能讓人不擔心?」這一句也算是說出了她的真實想法,原本在紅葉齋之中好好的過著,最近卻總是遇上紛爭,原本以為簡簡單單的白凰燭竟然也是武功高強的人。只是武功越高強越是讓她擔心,她總會不自覺的想起許多年前的攬月宮,還有她的父親。

  當然這些她都是不會與白凰燭說的,縱然是擔心也不過只能說說,她不會阻止白凰燭做他必須做的那些事。

  於是白凰燭迷茫了,明梳要他閉嘴,明梳又要他說話,明梳又要他閉嘴……說話還是不說話,這是個問題

  看著明梳一個人在那裡感慨著表情各種變換,白凰燭瞪了許久之後還是忍不住可憐兮兮的喚了一聲:「明梳。」

  明梳擡頭看他:「怎麼了?」

  「再不止血……血就要流幹了……」那個時候他就真的變成手臂被劃傷一個小小的傷口便性命不保的人了。

  明梳對這句話的反應是再一次的高呼:「閉嘴!」

  在白凰燭提醒之後明梳終於想起了去叫人前來幫忙。白凰燭按著傷臂在屋中等著她,原本是乖乖的坐在床上,然而正午的陽光照射之下門口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讓他凝住了視線。

  眼神微變之間,白凰燭終於下了床,那條受傷的手臂還在往外淌著血卻並不算嚴重,白凰燭臉色有些白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快步來到了房門之前,走近之後他才發現那個深深發光的東西是一支銀釵,一支女子的發飾。並不算名貴,只算得上是普通人家的飾物。白凰燭俯下身將那東西撿了起來,方一拿到手中便聽見了院外傳來的聲音,分辨不出究竟是多少人的腳步聲。

  白凰燭微楞之間剛剛將手中的銀釵藏好便見明梳走在最前面帶了黑壓壓的一堆人走進了院子裡,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他那整個人都氣得發抖的爹,還有那個不靠譜的娘,此刻她雙眼中竟然已經盈滿了淚水。

  在白凰燭愣了,火急火燎的趕過來的一群人比他楞得更銷魂。

  先前明梳沖到院外就到處找丫鬟家丁問大夫在哪裡,丫鬟家丁們一聽到明梳說大少爺受了傷情況危險之極,於是便紛紛跑出去該找大夫的找大夫,該通知人的通知人,話到每個人的口中都是不同的版本,有人說白家大少爺是病重瀕死,有人說白家大少爺傷勢惡化,有人說白家大少爺自盡了,最後演變成了白家大少爺遭人暗殺,現在屍體還在院子裡……

  於是整個白家都沸騰了,大家恨不得全部沖進白凰燭的院子裡。然而當他們沖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被傳說重病瀕死,傷勢惡化,自盡,被暗殺的白家大少爺正好端端的站在屋門口看著他們,末了還向他們露出一個笑容:「大家……呃,好。」這個笑容實在不怎麼好看,可以稱之為勉強。

  但是不管白凰燭看起來是不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被嚇得差點一個手抖殺了大夫的沈碧月都不允許白凰燭再亂動一下,硬生生的將白凰燭按到了床上讓大夫為他把脈診治。

  於是在明梳的懾人目光之下,在沈碧月的威脅聲中,在白武山不怒自威的壓力中,在上了年紀的大夫終於捧著驚嚇過度的心將傷口包紮好離開了屋子。

  也直到這個時候白武山才有機會與白凰燭說上話:「凰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凰燭原本不累,但被那麼多人這樣折騰了這麼久不累也該累了,他有些疲憊的閉了雙目片刻才擡眸看向白武山:「爹……其實你們不用如此……」

  「有人潛伏在這個院子裡要殺他,若不是我先發現有人來了,這次怕是凶多吉少。」明梳看出了白凰燭的疲累,打斷了白凰燭的話道。

  白武山身體有些顫抖,憤怒地顫抖,他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地拳握著:「豈有此理,白家竟然會出現這種事!竟然有人敢在白家做出這種事!我白武山定然不會讓那人輕易逃掉!」頓了片刻之後他向明梳問到:「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知道那人身穿白衣輕功及其高強。」明梳答道。

  「我知道了。」眼神顯得有些陰鬱,他說完這一句話甚至還沒有出聲喚任何人的名字。白凰決便已經站了過來深深的看了白凰燭一眼之後頷首向白武山道:「義父。」

  白武山聲音冷硬:「凰決,這件事交給你,務必要查清楚,決不能輕易放過那個人。」

  「是。」白凰決又一次點頭,隨即轉過臉向白凰燭笑了笑:「凰燭,你可還好。」

  白凰燭搖頭道:「我沒什麼事,是他們太緊張了。」

  白凰決聞言道:「那便好,我便放心了,有些事還需要我去處理我便不能經常來看你了。」

  說完這些話他便向白凰燭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即離開了這間小院。

  一直待到白凰決的背影在視線之中消失,白武山才低歎一聲拉著身旁滿臉不情願的沈碧月道:「我們也該回房去了,我看凰燭也累了,便先躺著好好休息吧。」這一次的傷勢雖然不重,但是也流了許多血,再加上白凰燭的舊傷並沒有完全康復,這一番折騰下來也的確夠疲累了。

  輕輕點了頭,白凰燭靜默著沒有說話。

  一直到這裡所有人都走光了以後明梳才終於長歎了一聲有些乏力的坐在了床沿:「敗家子,你是真的沒事了還是假的?」

  「……我說我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信嗎?」白凰燭眨了眨眼睛說得真誠無比。

  明梳的答案很簡單:「不信。」

  「你當真沒有看清那個人?」歇了一會明梳才又問到,「那個人」自然是指偷襲白凰燭的那個人。而白凰燭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搖頭道:「我看不清……不過在他離開後我撿到了這個。」說了這一句白凰燭自身上掏出一支銀釵,一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銀釵。

  明梳的眼神在接觸到銀釵的時候驀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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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5:56

【22.相公,危險】

  「你說這是那個人身上落下的東西?」明梳的語氣有些古怪,看著白凰燭的眼神也帶著一些說不清的思緒。

  白凰燭點頭:「我想應該是那個人落下的。」

  明梳伸手將那支銀釵接了過來,並沒有仔細看而是將它收了起來:「若真的是這支銀釵的主人來了,那麼白家便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了。」

  白凰燭看著明梳的神情,默然片刻之後終是道:「是烏衣教的人?」

  明梳別過頭道:「是,當初攬月宮與烏衣教一戰之時追殺我的人。」

  白凰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動作一滯,輕聲道:「那個人……是個可怕的傢夥吧?」

  「很可怕,那個時候被逼得無處藏身,是覺得很可怕。」明梳點頭道,隨即卻又笑了出來,「不過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不是嗎?」

  白凰燭才想著明梳一直以來都是看起來好強的女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應當也是成長了。

  白凰燭又想到一個問題:「你的意思是說這只銀釵的主人既然在白家出現,便代表著其實白家之中早已混入了烏衣教的人?」

  明梳認真地點頭:「不錯,還好這個人並不知道你便是詭燭,也不知道景離哥哥的身份,否則以他的行事作風絕不可能對你下手那麼輕,也絕不可能放著景離哥哥不管。」

  也虧得那人只當白凰燭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才會下手比較輕,否則縱然白凰燭反應快也是難逃一死。

  見白凰燭沒有說話,明梳想了想又道:「這件事恐怕還與你那個弟弟白凰鄰有關。」白凰燭在這裡住了那麼久,若說要殺他更好的機會多的是,但是那人卻偏偏挑了白凰鄰要回來的這個時候,若說沒有關係實在是很難說清。

  但是白凰燭不願多想,只道:「等真正見到凰鄰的時候便知道了。」

  點頭,明梳走到了窗前說到:「不管如何,今天這件事我們得先告訴景離哥哥,他曾經在烏衣教呆了那麼多年,想必對這個人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而且有景離哥哥幫忙我們的勝算定然會大些。」

  景離哥哥……每次聽到明梳這麼喊白凰燭都會惡寒一把。

  輕咳一聲,白凰燭下了床道:「我去告訴他吧。」

  「躺回去。」明梳頭也不回的強硬說到,「這件事我去告訴景離哥哥,你給我乖乖的在這裡養傷。」

  白凰燭萬分不情願地看著明梳,直到明梳皺著眉張口想要說第二遍的時候他終於妥協:「好吧。」乖乖的躺回床上,還順手將被子拉起來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白凰燭只探出了一顆腦袋無辜的看著明梳。

  明梳沒有多言,似乎心情受到了影響,很快便轉身離開了。

  雖然因為先前被人偷襲所以身旁被安排了許多的侍衛,但是明梳就這般離去將他扔在這裡不管還是讓白凰燭黯然了一把,這種感覺……似乎像是被打入了冷宮?

  白凰燭怨念的想著景離那張欠扁的臉,歎了一口氣。

  自從到了白家,明梳便沒有再看到景離,雖然他來的時候頂著的身份是明梳的嫁妝,但是白武山顯然不會真的以為這個人是一個普通的嫁妝。斟酌之後白武山終是留下了景離,在後院給了他一個住處。

  也許白武山對如何安排景離這個人是有所打算的,但是可能是因為這些天發生了許多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來得及處理景離的事,事情久了他便在後院過得逍遙自在完全被白武山遺忘了。

  明梳到了後院景離住處的時候是徹底被震驚了的,她想過景離到了白家定然不會受到什麼好的待遇,也想過景離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應對,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白家會是這麼好紮根的地方。

  還沒有進入那個院子就聽到了景離的聲音,聲調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明梳嘴唇微張隨即便擡步進入院子,一入眼便是一堆人圍在景離的身旁前前後後伺候著的樣子。看這個情形,明梳覺得自己心中的猜測應是無錯,景離似乎正在……給那些家丁們說書?

  一時間明梳覺得自己實在不想開口喚他。

  不過景離先擡起頭來看見了明梳。

  不得已走上了前去,明梳輕咳一聲道:「景離哥哥,看起來你在白家的日子……過得不錯。」

  景離在一瞬間的驚訝之後終於站起來狀似不經意的將挽起的袖子放下,面色平靜淡然的道:「梳兒,你是為姓白的那小子來的?」想來白凰燭被人偷襲這件事已經傳到了景離的這邊。

  「是。」明梳也不再廢話,點頭說著,又看了看景離身旁那些不耐煩的家丁們。

  景離會意點頭,轉身對那些玩得高興的家丁說了些什麼便來到了明梳的面前:「我們去那邊說吧。」

  「好。」明梳點頭往另一邊的一間亭子走去。

  兩個人一直到了四周沒有人的地方才終於停下了腳步,景離先開口道:「那小子還活著吧?」

  明梳點頭:「你好像並不擔心他?」

  「那小子既然被譽為天下第一殺手,沒有一點能耐怎麼行?若這樣就死了,也太侮辱那些排名在他後面的殺手了。」景離挑眉笑笑,他沒有說他倒是寧願白凰燭能夠有事。

  明梳沒有看出他的心思,逕自道:「那個要殺敗家子的人你應該是認識的。」

  「誰?」

  「我只記得那個人叫贏姬。」

  聽到明梳這句話的同時景離的步子倏然頓住,像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重複一遍道:「贏姬?你當真確定那個人是贏姬?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梳搖頭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白家,但是我確定那個人就是贏姬,這只釵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將自己手中緊緊握著的銀釵給景離看,景離一看之下瞳孔微縮,隨即搖頭苦笑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明梳沈默片刻,輕聲說:「就是這個人……殺了我爹。」

  景離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出聲安慰明梳,因為他知道如明梳這般的女子其實是不需要安慰的。

  靜默了半晌之後明梳才笑了笑:「這個人究竟在烏衣教是什麼身份?」

  景離眯著眼擡頭看了看天,隨即感慨般的道:「如你所知我從前是烏衣教烏衣八使之一的離使,烏衣八使分別是乾、坤、巽、震、坎、離、艮、兌。贏姬便是其中的坤使,地位僅次於乾使,但是其實力和在烏衣教之中的影響力遠遠高於乾使。我與她從來未曾見過,但是聽說她已經許多年未曾踏出過烏衣教了。」

  但是現在她卻出現在了白家,這件事情太過詭異。

  久久的沈默之後,明梳終於緩緩開口道:「景離哥哥,敗家子現在失去了全身內力,若一次不成贏姬再次出手,敗家子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她擡眸看向景離,眼中不知究竟是什麼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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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6:14

【23.相公,不聽話】

  白凰燭一個人在小院之中等啊等啊,等到最後看見的便是明梳和景離肩並肩走進院子的情景,白凰燭剛送進嘴裡的一口糕點瞬間差點噴了出來。明梳正在認真地和景離說著什麼,但是景離明顯沒有認真聽,因為他抽空朝著白凰燭露出一個類似得意的神情。

  而明梳終於同景離說完了話轉過頭一看的時候忍不住皺眉說道:「敗家子,你傷口不痛了?」

  白凰燭此刻正好端端的坐在桌前,桌子上擺著各色糕點,還有……糕點掉下的碎末。明梳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在這裡坐著吃了多久,總之時間不會很短,因為那些糕點每一盤都被動過。

  其實白凰燭也不想那麼有食欲的,只是被沈碧月灌了那麼久的藥膳藥粥之後好不容易吃到一頓正常的東西,再加上想著明梳去了景離所住的地方,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不知不覺便吃了那麼多了。

  「明梳。」白凰燭看著明梳的眼神有些像一隻拋棄的小狗。

  明梳挑眉:「傷口不痛了?」他又重複一遍。

  白凰燭倏然一愣,很快搖頭道:「已經不痛了。」

  「不痛了便可以自己下床吃東西了?便可以不需要人照顧了?」明梳話音之中隱隱泛著陰寒。

  白凰燭實在想不通自己是哪裡又讓明梳不高興了,正在仔細回憶間便聽得一旁的景離笑到:「某人還真是不懂得體諒別人的關心,梳兒為了你的性命安全還特地來請我幫忙保護你,沒想到你倒是在這裡活蹦亂跳的……看起來比想像中傷得輕啊。」

  白凰燭苦笑,自己的確是沒有受什麼重傷,但是一時間也不知要怎麼讓明梳消氣。

  「明梳……」白凰燭放軟了語氣,清澈的眼睛裡面滿是無辜。

  明梳微微皺眉,語氣也不自覺的變了:「景離哥哥答應幫我照顧你,這幾天你且在這裡好好養傷,不許再這麼亂來了。」

  「是。」白凰燭點頭

  仍是不放心,明梳又道:「明天我要出白家一趟,你……自己當心。」

  「是。」白凰燭答得十分順口,過了片刻才突然愣了,「明梳,你要去哪?」

  明梳歎了一聲,將手中的一封信扔給了白凰燭。白凰燭一眼便認出了信封上面的字跡,那是素七的信,信封上面寫的卻是明梳親啟。帶著疑問看了明梳一眼,明梳很快道:「先前從景離哥哥那裡回來的時候從白管家那裡拿到的信,信裡的內容我已經看過了。」

  白凰燭心中深深的覺得只要有素七便沒什麼好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看了。

  信中的內容其實很簡單,但卻洋洋灑灑寫了整整三頁紙。總結成一句話就是,素七讓重生過來白家相助于白凰燭,而讓明梳前去將重生帶進白家。

  在看到重生兩個字的時候,白凰燭靜默了。

  到萬象山莊去,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從那天他讓重生一個人先回客棧之後,他就把重生這個人……徹底的,遺忘了……若不是因為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無暇顧及,他絕不可能讓重生一個人呆在客棧之中。

  他也沒有辦法想像重生究竟是怎麼樣和素七見到面的。

  「素七怎麼會知道重生的事?」這是白凰燭的第一反應,明梳從來沒有看到白凰燭那麼心虛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為……她連重生是誰都不知道。

  而在場另一個認識重生的人便是景離了,嗤笑一聲之後景離道:「素七……認識重生?」

  「……不認識。」白凰燭別過臉矢口否認。

  「嗤。」景離搖頭笑道,「你曾說過重生的長相和你從前那個朋友一模一樣,而這位素七公子也是你從前的朋友,想來素七是認識那位元長相和重生一樣的人吧。」

  景離猜得一點也沒有錯,但他不知道的是素七和重生那張臉的主人有著許多的糾葛。

  只是既然如今素七能夠寫這封信告知他這件事,想來應該便是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了。

  白凰燭抿唇點頭,表情卻是少見的嚴肅:「明梳,你要去接重生到白家來?」

  明梳猶豫了片刻點頭道:「不錯,雖然不知道這個名叫重生的人究竟是誰,但是想來素七這般交待,這個人必然是能夠幫到你的。」

  歎了一口氣,白凰燭點頭:「嗯。」

  他只應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多說。

  明梳說得沒有錯,重生的確是能夠幫到白凰燭,不過不是幫明梳照顧白凰燭,而是幫著白凰燭給她添亂。明梳想著素七在信中說的重生沈默做事認真負責絕不拖遝,重生武功高強深不可測……直到將他帶進了白家她才知道素七所寫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重生沈默,因為沒有人命令他他真的不會說話,他可以一整天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同一樣東西,只要沒有人叫他動,他壓根就不會動。一個白凰燭已經夠讓明梳頭痛,現在又來了一個隨時需要自己開口指揮,否則就會立刻停下所有動作開始發呆的重生,明梳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聽信素七的話帶了這麼一個麻煩回來。

  不過這對白凰燭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自從發生了白凰燭遇襲一事之後,白武山便安排了許多的守衛來到了白凰燭的院中層層保護,明梳被硬拖回帳房繼續管賬,無奈之下交待景離和重生保護白凰燭,而沈碧月與白凰決雖說想來看白凰燭卻苦於最近事情太多根本抽不開身。

  於是,白凰燭的悠閒日子真的開始了,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兩件——和景離鬥嘴,閑來無事和景離一起逗重生。

  與景離一起帶著重生坐在院中一處涼亭之中,白凰燭懶懶的靠著柱子小憩,景離便開始嘗試著和重生交流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重生。」回答毫不猶豫。

  景離微微皺眉又道:「你姓什麼?」

  「……」重生閉口不言。

  白凰燭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景離,眨了眨眼睛:「離使大人這是在和重生玩兒?」

  景離瞥了他一眼並未回答,逕自對重生道:「你有沒有別的名字,除了重生以外?」

  白凰燭沒有說話,心智不論問幾次重生口中都是答不出想要的答案的。轉過臉看向院中那些開得姹紫嫣紅的花,白凰燭方要開口勸景離不要再白費力氣,卻聽到重生道:「……有。」

  一瞬間白凰燭的動作頓住了,很快轉過頭問到:「你從前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重生,他歪著腦袋像是在努力回憶,然後他終於開口:「我叫……」

  「敗家子。」明梳的聲音突然從另一側傳來。

  白凰燭與景離同時看過去,卻見明梳一臉嚴肅的走進了涼亭,這幾日她都被沈碧月拉進了帳房不讓同白凰燭見面,卻不知今天為何竟來到了這裡。白凰燭像是想到了什麼,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明梳道:「白老爺……公公要你和景離哥哥立刻到大堂去一趟。」

  「呃?」白凰燭站起身眨了眨眼睛。

  明梳沈聲道:「聽說是八大世家之中的楚家來了人要商討共同對付烏衣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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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7-5 23:26:33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7-5 23:33 編輯

【24.番外:重生】

  在白凰燭的回憶之中,暮深院是一座很大的宅院,有些大,有些荒涼。但是一直以來那都不是一個壓抑的地方,因為那裡住了八個孩子,八大世家的繼承者們。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樣被人劫走來到暮深院的了,好似他一有記憶便是身在暮深院之中,大家便一起相依為命了。

  後來明傾告訴他,其實最初被關到暮深院之中時大家因為成長環境的不同曾經吵過許多次,也曾經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甚至其實有人絕望過灰心過曾想過不再活下來。

  但是有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沒有哭過鬧過,儘管那個時候的大家都還是孩子,最大的才十二歲。但是只有他一個人是從來不曾放棄過希望的,那個人叫做楚琉璃。

  白凰燭後來努力的去回憶,才發現楚琉璃在他的腦中從來都是笑著的。

  那一段在暮深院之中的成長是讓人難以忘記的,為了能夠有一天逃脫那個地方回到自己的家族,八個孩子每天不顧一切的練功,一直堅持了許多年,年紀最小的白凰燭總是弄得一身的傷,每次蹲在角落裡面流淚的時候便能看到楚琉璃在練功的間隙朝自己咧嘴笑,有時候還會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些糕點分給他,小聲的說這些糕點其他人都吃不到。

  白凰燭能夠成為天下第一殺手,武功能夠到達那樣的地步,後來想想若不是有大家一起鼓勵著他一定是堅持不下去的。

  直到後來白凰燭才知道楚琉璃的那些糕點都是暮深院外兩個送飯的小姑娘中的一個悄悄給他的,那個小姑娘白凰燭也是記得的,很漂亮一個姑娘,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年紀,長長的頭髮辮了兩條辮子搭在腦後,有這兩個酒窩。

  那個小姑娘名字叫做夙弦,後來白凰燭不小心將糕點的事說了出去,大家知道以後都說那小姑娘定是喜歡楚琉璃的。

  那個時候的楚琉璃不過也還是個小鬼,笑得很是得意。

  楚琉璃是個奇怪的人,白凰燭那個時候只能想到這個詞形容他,他很喜歡幫別人做事,不管什麼事他都很樂意幫人做,但是每次不管做什麼到最後總是會把事情弄糟

  楚琉璃幫非煙種藥草,把院子裡的珍貴藥材全部踩壞了。

  楚琉璃幫言幕瑟抄書,把燭臺碰倒將整本書都燒沒了。

  楚琉璃幫紅燈盞修古琴,力氣太大把整個琴都劈壞了。

  從此以後只要楚琉璃說想幫忙沒有人不退避三舍。

  也是這樣,在暮深院的那些日子才會時不時的傳來大家的笑聲或是某人的怒號,在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還能有人做出許多事情來讓人哭笑不得讓人覺得自己是還好好過著日子的。

  後來日子更久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每個人都在變得成熟,楚琉璃闖出來的禍也是越來越大了。

  白凰燭曾經問過楚琉璃,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家,為什麼從來沒有覺得傷心。

  那時候楚琉璃笑著說:「鬼才不想家,我想得都快發瘋了,但是他們不會知道。」遙遠的楚家裡面不會有人知道,所以他才要好好地活著,努力走出這個地方,回到楚家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想回去

  白凰燭又問他自由以後想要做些什麼。

  楚琉璃的笑容瞬間變得得意起來,一排的白牙在陽光下深深地刺痛了白凰燭的眼睛:「我要把夙弦娶回楚家。」

  這句話,後來楚琉璃認真的對夙弦說過,那個有著酒窩的姑娘紅著臉點了頭。

  楚琉璃對夙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是決戰的前一天,第二天他們便遇見了烏衣教的教主,那個將他們軟禁在暮深院之中的人。烏衣教已經要離開中原了,八大家族的繼承人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是來殺了這八個人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當年的這八個孩子已經成長到了這樣的程度。

  那一戰,八個孩子將烏衣教的副教主殺死了。

  只是,楚琉璃為了救明傾而失去了性命。

  楚琉璃是整個暮深院笑容最漂亮的那個人,白凰燭也曾經覺得只要有楚琉璃在便沒有什麼事是讓人絕望的。但是楚琉璃死了,他說過自由之後就將夙弦娶回楚家,這句話永遠的落空了。

  白凰燭曾看到夙弦一個人在楚琉璃的墳前哭,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哭,淚水落到那塊墓碑上面又立刻滲進石縫裡,她狠狠地抓著石碑不管指尖已經劃開了鮮血。

  他們都自由了,最渴望回家的那個人生命卻停在了自由的前一刻。

  走出暮深院的那個時候白凰燭就在想,從前的自己膽怯懦弱,今後也沒有楚琉璃他們再那樣護著他了。

  離開了暮深院,開始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白凰燭遇上了另一些人,有神堂的殺手,有紅葉齋的主人,有明梳。遇到了在暮深院之中的日子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情形。

  有些時候白凰燭在想,若是楚琉璃沒有死,他出了暮深院回到了楚家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重生。」白凰燭喚了一聲。

  他們就在白家的院子裡,重生就在白凰燭的身旁站著,聽到他的聲音便轉過頭沈默著看著他。

  白凰燭笑了:「你是重生嗎。」

  重生說:「我是。」

  「是你重生了嗎?」是你重生了嗎,楚琉璃

  重生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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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7-5 23:26:50

【25.相公,越來越壞了】

  此時的白家大堂之中已經堆滿了人,其中白家家主白武山站在中央強硬的向著對面所站的人道:「我不管你們楚家是怎麼想的,我白家絕不會再參與到對付烏衣教的這場鬥爭中。」

  「白老爺子。」站在白武山面前的是一名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子,不同於尋常女子萬般講究的妝容打扮,這女子不過穿了一身淺灰色的袍子,一頭的烏髮以一根木簪簪在腦後。她長得不算是漂亮,只是靈秀,靈秀得像是一雙眼睛都能說出話來,頰邊是兩個淺淺的酒窩,看來十分漂亮。

  頓了一下她才繼續道:「烏衣教再次入侵中原,整個中原武林都會受到牽連,白家又怎能保持沈默?」

  白武山絲毫不理會這女子的所言,只固執道:「多年之前我們八大世家便聯手與烏衣教對抗過,當年我們勝了嗎?我們不過是換得自己的孩子被人捉去軟禁了十多年,現在你要我再次與他對抗?再讓危險降臨到我兒子們的身上?」

  「一個凰燭已經夠了,我不想此生都因為這些事而活在悔恨之中。」白武山的聲音到最後已經變得有些沙啞。

  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白老爺子你是在害怕?」

  白家的一家之主,平日裡面威嚴的老者毫不避諱的點頭:「是,我害怕一個決定便又害了我的兒子。」

  「你……」女子便要開口,卻聽一人道:「爹……」

  這聲音出自一直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談話的白凰決口中,白凰決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一臉嚴肅的看著眼前爭執不休的兩個人,很快道:「夙弦姑娘說得沒錯,爹,白家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白武山一愣,有些憤怒的看著白凰決。這個事實其實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只是白武山並不想再捲入這些是非之中,就算是到時候烏衣教進攻中原也不想再過問。只是白凰決卻不同意白武山的觀點,他又道:「此時的白家已經離開整個武林太久了,是時候該重新出現在江湖上了,不是嗎?」

  否則,當烏衣教真正侵入了中原要與白家算一筆賬的時候,白家會變得不堪一擊。

  父子兩個人各有各自的想法,平日裡溫潤的白凰決今日竟然固執的不肯聽從白武山的話,而是贊同與其他世家合作,這是讓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白家沈寂太久了,早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不論是家主白武山還是在他身後的這許多的家丁侍衛。

  叫做夙弦的女子聽了白凰決的話,不由對他稍稍側目。然後她趁著這個時候又道:「白公子說得不錯,白老爺子你就當真沒有考慮過烏衣教控制中原的一天嗎?那個時候烏衣教是絕對不會放過白家的,而那時,你們再想反抗便已經遲了。」

  白武山聽著這席話沈默不言,夙弦覺得她看到了白武山的鬍鬚在微微顫抖。

  良久,白武山才長歎了一聲:「那也是天命了。」他已經對不起自己的兒子一次了,絕不可以再對不起他第二次,就算賠上的是所謂的正道大業。

  聽了白武山的回應,夙弦和白凰決也都有些無力

  也直到這個時候,白凰燭三人才走進了門來,方一進來便見到白武山一臉不高興的瞪著身前站著的夙弦,而白凰決就站在兩人的一旁,同夙弦一般臉上寫著無奈。

  「爹。」輕咳一聲,白凰燭覺得在這種氣氛下自己有必要開口。

  這一聲開口很是成功,因為下一刻白武山便一臉緊張的轉過頭看向了白凰燭:「凰燭,你怎麼來了?身體還弱著,怎麼不先去休息一下?」

  白凰燭苦笑,也在這同時看到另一邊站著的沈碧月也很快奔了過來一臉關切的望著自己。輕歎一聲,白凰燭覺得經過這次刺殺事件之後,他又能夠被整個白家緊張好幾個月了。原本白武山和沈碧月還只將他當作未長大的小孩子一般寵著,到現在卻已經將他當做易碎的琉璃一般的供著了。

  白凰燭雖然頭痛,但也知道白家人如此緊張他也一個好的機會,他微微蹙眉道:「爹,娘,能讓我聽一下這位姑娘究竟想說什麼嗎?」

  他蒼白著臉蹙眉的樣子讓白武山臉色微變,沈碧月直覺便以為白凰燭是因為前些日子的傷還沒有好,所以有些不舒服,很快答應道:「好好好,凰燭你便聽這位夙弦姑娘說吧,聽了以後便先回房休息。」她心中知道若是不讓白凰燭聽夙弦講些什麼,白凰燭定然是寧願在這大堂中死撐著也不肯回去休息的。

  這一點是沈碧月這些天哄白凰燭喝藥得來的經驗,因為每一次白凰燭喝藥之前一定要沈碧月準備好各種糕點,沒有糕點便堅決不肯喝藥,任她用盡了各種手段白凰燭就是不肯聽話。從此沈碧月知道了白凰燭骨子裡是一個堅定的傢夥,這一點倒是和白武山有些相似。

  這個時候站在白凰燭身旁的明梳也終於向著夙弦開口了:「這位便是這次楚家派來與白家和談的夙弦姑娘吧?」

  「不錯,是我。」夙弦點頭,先是看了一眼明梳,隨即又將視線轉向了白凰燭,她的眼神極其複雜,卻是沒有人能夠看出她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然後似乎是思考了片刻,夙弦才點頭道:「這位是……白家少夫人吧?」

  明梳頷首輕笑,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夙弦向白凰燭道:「白家大少爺,好久不見。」

  白凰燭此時的表情也很微妙,他竟是輕輕笑道:「好久不見。」

  這一瞬間兩個人視線交錯之中,似乎含了某種情感。兩個人一來一往只是兩句話,整個大堂的氣氛驟然改變。一直站在明梳身後的景離乾脆乾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猜這個女子是白凰燭從前在那個什麼暮深院裡面認識的。」

  明梳的身體有些僵硬,但是她卻反而笑了,很快走到了白凰燭和夙弦的中間,背對著白凰燭,向著夙弦露出一個嫵媚而冷冽的笑:「夙弦姑娘,有話快說。」這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毫不拖遝。

  在場最苦惱的人便是白凰燭,他一看就知道眼下的夙弦定然是觸了明梳的逆鱗,他好想拔腿就跑,但是為了給人自己真的受了重傷的錯覺,他不能跑。

  眼見著好好的一場關於對付烏衣教的談話和爭執,因為一個不慎,變成了兩個女子之間莫名其妙的鬥爭,白凰燭只能低歎一聲之後用了最無奈的辦法。

  裝暈。

  於是下一刻,便聽到沈碧月一聲驚叫,白凰燭臉色蒼白撫著額軟倒下去,而站在一旁的白武山用最快的速度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大聲喚道:「來人,快去請大夫!」

  於是整個白家再次因為這位「體弱多病」的大少爺而陷入慌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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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7-5 23:27:14

【26.相公,計謀】

  手忙腳亂的折騰了一會兒之後,白武山才將白凰燭在床上安頓好,由大夫號脈之後才吩咐下人去煎藥。

  也經過這一頓折騰,白武山更加不想同夙弦談了,一臉漠然的瞪了夙弦一眼才道:「你看到了?這便是我當年選擇同烏衣教作鬥爭而換來的後果,我好好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還要我再答應你們,讓凰燭再受一次苦?他這般的身體還經受得住嗎?」

  一旁的夙弦默然不語,心中頗有些無奈。

  白武山還想開口,便聽得沈碧月在一旁說道:「先出去說吧,讓凰燭在這裡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白武山一愣,隨即將視線轉向了白凰燭昏睡中看起來蒼白而脆弱的容顏,點頭道:「好,夙弦姑娘,請。」

  他站起身來,向著房間的門外指了指

  夙弦無奈的歎了一聲,又看了看至今還在不甘示弱的瞪著自己明梳,搖頭道:「我知道了。」

  說罷,她便轉身往外走去。而白武山亦是轉身離去,房間之中只剩下了沈碧月,白凰決,景離,明梳和昏睡中的白凰燭五人。待到看不見了夙弦的身影,明梳才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緊閉雙目的白凰燭,卻不開口說話。

  倒是沈碧月先開口:「凰決,今日楚家前來同我們商議的這件事並不簡單,你且去幫我查一些事。」

  「這……」白凰決看了一眼明梳,又將視線看向白凰燭。

  沈碧月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凰燭不會有事的,這裡交給明梳照顧就可以了。」

  這句話倒是讓明梳有些驚訝了,在她的映射之中,這個婆婆可以說是為了霸佔白凰燭想盡了各種方法將自己從白凰燭的身邊支開,卻沒有想到今日她竟是主動要自己照顧白凰燭。

  沈碧月想必也是看出了明梳的心思,又向明梳道:「白家的媳婦可不只是能算帳,還得好好照顧相公,你可知曉?」

  明梳默然,雖然不知道沈碧月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也點頭應了她。

  沈碧月這才放心的點頭,然後對白凰決道:「凰決,你跟我來。」

  「是。」白凰決最後看了一眼白凰燭,隨即跟著沈碧月轉身往屋外走去。

  一直到兩個人離開房間之後,明梳才有些氣悶的喚了一聲:「敗家子。」她早已看出了白凰燭的把戲,這個把戲他玩了好幾年了,想看不出來也難。

  這一聲沒有得到回應,明梳低下頭看著白凰燭,卻見他此刻正睜著一雙眼睛萬分無辜的看著自己。

  明梳無奈的歎了口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認識那位元叫做夙弦的姑娘?」

  「是。」白凰燭並不否認。

  明梳又道:「她究竟是什麼身份?」明梳告訴自己,她這是在擔心那個女子是身份不明的傢夥,而不是在吃醋,絕對不是在擔心自己的相公被別的女人搶走。

  然而白凰燭反應前所未有的快:「明梳……你在吃醋?」

  明梳矢口否認,否認的速度和白凰燭的反應速度一樣快:「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一旁看好戲的景離覺得歡樂極了,恨不得再出現幾個和夙弦一樣的女子,好讓明梳氣得一口咬死白凰燭,他唯恐天下不亂的道:「她還能有什麼身份?自然是從小一起在那個什麼暮深院長大的小姑娘了,我猜得對不對?」最後一個問題他是對著白凰燭問的。

  白凰燭恨不能瞪死景離,隨即對著明梳眨了眨眼睛,神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我們只是認識而已……她是琉璃未過門的娘子,我和她能有什麼關係?」

  琉璃,這個名字明梳並不是第一次聽說

  「便是你說那個長相同重生一樣的朋友?」景離最先反應過來。

  白凰燭輕咳一聲點頭,低聲道:「所以……千萬不要讓夙弦見到重生。」

  這句話為什麼這樣說,明梳和景離都明白,觸景傷人。

  夙弦的身份終於明瞭了,明梳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現在你假裝暈倒,把事情弄成了這個樣子,白老爺看起來更加不想同夙弦姑娘好好說事了。」

  「是啊……」白凰燭無奈的苦笑

  景離看起來很高興,似乎只要是白凰燭一倒楣他便很高興,他笑道:「如何,你現在要怎麼做?」

  他早已從明梳那裡知道了白凰燭此次回到白家的目的便是勸白武山同其餘的幾大世家合作,共同對付烏衣教。然而現在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可算是與當初背道而馳了。

  白凰燭思索了片刻才低聲道:「我想……也許我們真的有辦法叫爹答應同七大世家合作。」

  「什麼辦法?」明梳問到。

  白凰燭倚在床頭擡眸看了明梳一眼,笑容看起來明媚璀璨,絲毫沒有陰霾。

  但是,明梳明顯就是感覺到了,白凰燭……變壞了。

  白武山同夙弦離開白凰燭所住的院子之後,兩人便到了涼亭之中。白武山的語氣並不怎麼好,負著手低歎一聲道:「你也看到了,凰燭他如今這個樣子,我已經不敢再冒險了。」

  「冒險?」夙弦冷冷一笑,「那麼你不答應同我們合作難道就不是冒險?八大世家缺一不可,少了你們白家,我們對付烏衣教的勝算便是少得可憐了,到那個時候……若是烏衣教要你兒子的命,你又該怎麼救他?」

  夙弦的意思很簡單,合作與不合作,都是一樣會與烏衣教對抗的。

  但是白武山態度仍是不變:「烏衣教只要不傷害我的兒子,我什麼條件都能夠答應他。」

  言下之意,根本便是放棄了抵抗。

  夙弦心中無力的感覺更濃,想要說些什麼再勸他,面對著這般的白武山卻是什麼話都已經枉然了

  「夙弦姑娘,請回吧。」白武山終於轉身將視線轉向另一方,下了逐客令。

  夙弦雙拳默默地握緊,緊緊盯了白武山半晌之後仍是松了開來。然後她垂下眼瞼,低聲道:「白老爺子,你終會後悔的。」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武山仍是站在原地,在看到夙弦的身影便要消失在長廊的一端時,終是輕歎了一聲,背過身去。

  也在這個時候,白凰燭所住的那個小院之中,竟是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叫。

  聽到這聲驚叫,白武山心中驟然一緊,他已聽出了那個聲音是明梳的聲音,而就在白武山反應過來的同時,身旁又多了一個人,竟是去而複返的夙弦。

  看到了白武山眼中的驚訝,走到一半又趕回來的夙弦眼神有些彆扭:「救人要緊。」

  那個院中傳來明梳的驚叫,定然是又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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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7:32

【27.相公,戲弄】

  夙弦和白武山趕到那個小院之中時,院中已經只剩下了明梳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身旁是淩亂的打鬥痕跡。聽到兩人進來的聲響,明梳擡起頭看著兩人,很快道:「有人劫走了敗家子。」

  「你說什麼?」白武山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聽到這句話從明梳口中說出來時仍是微微一怔。

  夙弦也是眼神一變,沈聲問道:「究竟是什麼人?你可看清了?」

  明梳頷首,目光有些複雜:「我不認識他,但是我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前些日子偷襲敗家子的那個人。」

  白武山和夙弦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白凰燭回到白家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中途遇上了一次刺殺一次綁架,並且兩次的人都不一樣,這對於白家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白家戒備森嚴,這是第一次在白家發生連續兩次這樣的事。

  白武山沈吟片刻,夙弦猶疑了一會兒才道:「白老爺子,白家必然有內鬼。」

  在白家人眼中,白凰燭體弱多病,不過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大少爺,綁架他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用以要脅白武山了。

  這一點夙弦想到了,白武山自然也想到了。

  「可是烏衣教的人?」白武山沈聲道

  明梳猶豫了片刻,然後目光低垂,輕輕點了點頭。

  白武山雙拳緊緊握住,皺紋縱橫的臉上帶了一絲憤怒,然後他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了。明梳,你放心,我定然會救回凰燭的。」說完這句話,白武山又將視線轉向夙弦:「你不是要我答應同你們合作嗎?」

  夙弦雙眸微微一亮,很快道:「我們楚家定然會幫助白老爺子,從烏衣教手中救出白少爺。」

  「好。」白武山點頭,隨即大步離開了這間小院。

  白武山走得遠了,夙弦卻仍是沒有要離開的打算,明梳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夙弦,並未開口。夙弦終於將視線轉向了明梳,輕笑一聲才道:「多謝你,明梳姑娘。」

  明梳看著夙弦的表情有些怪異,夙弦微微皺眉:「明梳姑娘,難道這不是你同凰燭為了幫我勸服白老爺子而作的戲嗎?」

  明梳凝眸看著夙弦,張了張嘴,過了片刻才說到:「我不確定……先前敗家子是同我說要作一場戲給白老爺子看,好讓他答應同七大世家合作,但是現在看來……那個劫走敗家子的人,並不是我們安排的那個人。」

  聽了明梳這句話,夙弦的眼神驟然一變。

  而在幾人交談的時候,白家的柴房之旁,一人一身沈沈的黑衣走進了其中。將身上扛著的那個人粗魯的扔到了地上,那個黑衣人輕哼一聲才道:「白家的大少爺,相傳失蹤許多年的白凰燭……原來就是這般樣子?」

  被毫不客氣的扔到地上的人自然就是白凰燭,聽到了黑衣人的話,白凰燭並不惱,只是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被摔痛的手臂,歎道:「看來我還真是不受歡迎……」這是他第幾次被人挾持受傷了?白凰燭心中其實早就悔死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多災多難的體質,否則也不會剛好在武功被封住的時候被人劫走了。

  「你也知道你不受歡迎?」那人轉過頭看著白凰燭,嘴角上挑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男子看起來十分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面容清俊,一雙眼睛與白凰燭倒是有一絲相似,大且明亮,只是含了一絲讓人心悸的陰寒。

  白凰燭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心中有了一些猜測,都說白家三少爺白凰鄰離開白家許久,近日便能歸來,看來這個傳言是真的了。

  眼看白凰燭怔怔的看著自己沒有開口,那個黑衣男子皺眉道:「怎麼,你被嚇傻了?」

  白凰燭輕咳一聲,搖頭低聲道:「你……將我從白家劫走究竟是為什麼?」

  然而那人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將眉頭皺得更深,一臉冷然但卻又狀似不經意的撇過白凰燭的面容,淡淡道:「你受傷了還是生病了?果然是大少爺一個,不中用的傢夥。」

  這句話聽得白凰燭想笑又不能笑,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除了白家小少爺白凰鄰,沒有人會明明關心卻又裝著一臉冷漠的跟他說話,這種彆扭的樣子是別的人學不來的。

  所以白凰燭決定不讓白凰鄰失望,裝病裝到底。他扶著牆向白凰鄰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想殺你的人。」白凰鄰臉上依舊是冷笑。

  白凰燭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經的和自己的親弟弟做著戲:「是烏衣教派來的人?你們究竟想要怎麼樣?」

  白凰鄰顯然沒有想到白凰燭會這樣說,愣了一下之後才道:「我……不錯,我便是烏衣教的人,你便要如何?」

  白凰燭:「……」後面應該怎麼接下去?

  白凰鄰看著白凰燭的神情,突然便冷笑了一聲:「我若說我是要用你來威脅白家,你又能如何?」

  「我……」白凰燭眨了眨眼睛。

  「你敢為了不讓你爹被威脅而自盡嗎?你敢為了白家而死嗎?」白凰鄰斜睨著白凰燭,眼看著白凰燭仍是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他冷笑一聲道:「你果然不敢對吧?你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會的大少爺,你配接任白家嗎……」

  「我敢。」白凰燭的聲音打斷了白凰鄰的話。

  白凰鄰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白凰燭扶著牆緩緩地向著他越走越近,然後就在他愕然的目光之下,白凰燭竟然看著他淡淡一笑。

  「我真的敢。」白凰燭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就在白凰鄰毫無反應的情況下,伸手探向了白凰鄰腰間的長劍。

  那一瞬間白凰鄰意識到了白凰燭究竟想要做什麼,驚叫一聲之間,白凰鄰幾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氣護住自己腰間的那柄長劍,一把將白凰燭推了開來:「你要做什麼!」

  白凰燭毫無防備的被他推得老遠,後退了好幾步才好不容易沒有跌倒。他看著如臨大敵的護著長劍的白凰鄰,忍不住摸摸鼻子,覺得好笑。自己已經夠幼稚了,沒有想到白凰鄰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少爺更幼稚。

  看白凰鄰的反應,想必只是想嚇一嚇白凰決,卻沒有想到白凰燭真的便想要自盡在他面前。一驚之後,白凰鄰才開口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證明給你看,我真的敢為了白家而死。」白凰燭看起來很認真,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白凰鄰和他相似的容顏。

  此刻白凰鄰一定不知道,白凰燭心裡想的是,白凰鄰這個彆扭的傢夥究竟下面該怎麼繼續恐嚇他。

  這個白家小少爺貌似有點無聊了,一回白家便玩起了這種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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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8:03

【28.相公,你是娘們兒嗎?】

  「真沒想到,相傳一無是處的白家大少爺竟然還是一個如此堅持的人。」白凰鄰漸漸反應過來,冷哼一聲再次作出了一副漠然的表情。他似乎沒想就這般算了,想了想又開口道:「我豈會讓你如此輕易便死去?」

  白凰燭有些無言的看著他,然後終於歎了一聲道:「你還想要怎麼樣?」白家小少爺才是一個堅持的人,都玩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要繼續玩下去。白凰燭決心不讓這個小弟敗壞了興致,於是繼續演到:「你要殺我我我所謂,但是你休想用我來要脅白家,也休想對白家的其他人動手。」

  這句話出口,白凰燭才發現白凰鄰竟然愣了片刻。

  事實證明白凰鄰果然是個口是心非的彆扭傢夥,在聽到白凰燭的話之後竟然怔了怔才低聲道:「你……」這一瞬間,白凰燭竟然覺得這個弟弟此刻是真的有些激動,就連握著劍的手都微微地顫抖了。

  也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是管家白練的聲音:「大家往這邊找找,看看這間房裡面有沒有人。」

  白凰燭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輕輕舒了一口氣,看起來白家的人總算找來這裡了,他們要是再不來他還真的擔心後面白凰鄰要怎麼收場。不過很明顯白凰鄰並沒有這樣的自覺,也沒有想過接下來要做什麼,直到管家白練打開了這間屋子的門,然後與白凰鄰四目相對,他還是那般冷靜漠然得讓白凰燭忍不住想笑。

  白練與白凰鄰對視了許久,直到白凰燭輕咳一聲,白練才將臉上那副急得扭曲了的表情收斂起來,恭恭敬敬的向白凰鄰躬下身道:「小少爺。」

  「你們慌慌忙忙是要做什麼?」白凰鄰冷冷斜了他一眼。

  白練答道:「少夫人說大少爺被人劫走,所以整個白家都在找大少爺。」

  「他現在在這裡,你們不用找了。」

  「是。」白練再次躬下身然後退了出去,不久便聽到他向門外的眾人道:「你們都不用找了,回去吧,大少爺就在柴房裡面。」

  很快,門外的人全都散去,只剩下白凰燭和白凰決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兩雙相似的眼睛相互對視著。然後,白凰鄰終於首先打破了沈默:「你剛剛聽到了吧?」

  「聽到了。」白凰燭知曉白凰鄰究竟說的是什麼,「白練叫你小少爺。」

  「你不驚訝?」白凰鄰微微挑眉。

  「……」白凰燭實在是驚訝不起來,任誰看到長相與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也會懷疑對方的身份的,但是白凰鄰竟然相信他一直沒有看出他的身份,這讓白凰燭也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所以,沈默半晌,白凰燭倏然眨了眨眼睛,道:「原來你是我弟弟!」

  白凰鄰:「……」

  白凰鄰眉角跳了跳,白凰燭你確定你這是驚訝不是抽風嗎?

  不久之後的白凰燭所住的小院之中,明梳直直的看著將白凰燭送回來的白凰鄰,一言不發,但是雙眉微蹙,雙唇緊緊地抿著。

  白凰鄰同樣也看著明梳,表情並不怎麼好看。兩個人對視半晌才由明梳先開了口:「白家小少爺,白凰鄰?」先前進入小院的時候白練已經為眾人引見過了,明梳這麼再問一聲純粹是為了再強調一遍。

  白凰鄰的表情依舊是一臉的淡漠,彆扭的樣子讓白凰燭看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梳瞪了一眼站在白凰鄰身後笑得很開心的白凰燭,重新又將視線轉回了白凰鄰身上,道:「你既然是白家的小少爺,便知道現在在你身後的這個人是你的親哥哥!」

  「我自然知道。」白凰鄰對於明梳的反應有些冷淡。

  明梳不管那麼多,又道:「就為了你一個小小的玩笑,你便將你哥哥綁架出去,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可知你哥哥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才能夠回到白家?你可知他現在的身體虛弱得已經承受不起任何的創傷了?」

  「真的?」這句話並不是出自一個人的口中。白凰鄰問完這句話之後才發現有人和他同時問了出來,而發出這個問題的人正是站在他身後的白凰燭。

  白凰燭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眼見白凰鄰轉過頭向他看過來,明梳也一臉怨念的望著他,他低咳一聲不說話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不僅是自己逗白凰鄰逗上癮了,連明梳都開始逗弄這個彆扭的弟弟了。

  當然白凰鄰本人是絕對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兩個人給騙了的,因為此刻他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個結了。他沈思片刻,雙目凝在了白凰燭的臉上,道:「你當真已經脆弱到這種地步了?你可還配做白家的繼承人?」

  「我……」白凰燭覺得自己在這個嚴肅彆扭的弟弟面前其實明顯要弱上一些,話語窒了一下才道:「沒有明梳說得那麼嚴重啦……」

  「哦?」白凰鄰眉峰一挑,「要死了才能算嚴重?」

  白凰燭明顯感覺到了面前的白凰鄰此刻有著一種和明梳一般的氣場,所以他選擇閉口不言。果然,眼見白凰燭沈默不語,白凰鄰冷哼一聲才轉過頭向明梳道:「好好養著你家相公吧,我可不想以後有一天還要為這位白家大少爺操心。」說完這一句,他的視線又轉向了另一側的房門,沈聲道:「你說是吧,娘?」

  再那裡,沈碧月不知何時已經守在了門外。聽到白凰鄰那一聲喚,沈碧月眸光微沈,隨即點頭笑到:「凰鄰,還好是你回來了。」

  「否則呢?」白凰鄰的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及時物件是沈碧月。

  不過沈碧月絲毫不以為意,在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凰燭之後,便向白凰鄰道:「凰燭他傷還沒有好,你別打擾你大哥休息了,我們先去外面。你離家這麼久,我有話要對你說。」

  白凰鄰沒有開口,但卻很快輕哼一聲隨沈碧月走出了屋子。

  也直到沈碧月和白凰鄰走出了院子,白凰燭才小心的探問明梳:「明梳……那個……」

  「你爹已經答應夙弦姑娘與七大世家合作了。」明梳心中早知道白凰燭要問什麼了,還未待白凰燭開口便已經答了出來。白凰燭眨了眨眼睛:「我爹……他急瘋了……以為我是被烏衣教抓走的,所以才答應得那麼爽快?」

  「不錯。」明梳語氣有些遲疑,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其實是她自己當時急瘋了一心以為白凰鄰是烏衣教派來的人,所以才讓白武山誤以為是烏衣教的人來了。

  現在雖然證實了白凰鄰是為了嚇唬白凰燭才將他綁架,但是白武山已經答應的事現在是改不了了。

  白凰燭現在很高興,他以為自己還以為必須找個人扮成烏衣教的人,然後假裝劫持了自己,才能讓白武山點頭答應合作。沒有想到現在雖然冒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白凰鄰,但卻順利的讓白武山點頭了,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只是……

  「你為何要騙凰鄰?」白凰燭以為自己騙白凰鄰只是為了一時好玩,但是明梳騙他騙得那麼理所當然倒是讓白凰燭有些不理解。

  明梳聳肩道:「我有騙他嗎?現在整個白家的人都知道,白家大少爺白凰燭體弱多病,剛一回到白家就病倒了,之後還讓人給行刺了,你現在不應該是躺在床上休息隨時有生命危險嗎?」

  白凰燭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裝病示弱這個決定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現在。」明梳輕笑一聲道,「你去躺下,好好休息。」

  「我要發黴了……」白凰燭的語氣委屈至極。

  「你是病人。」明梳不理他說了什麼。

  「我已經休息了好久了……」

  「你還需要更多的休息。」明梳繼續不理他。

  「我的傷都已經好了……」

  「敗家子。」

  「……是。」娘子大人。

  白凰燭最終還是一臉抑鬱的躺回了床上,讓明梳用被褥將他蓋得嚴嚴實實。明梳小心的為他掖著被角,卻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拉了拉。明梳低頭便見到了白凰燭被被褥遮住只剩了半張臉露在外面的面容,白凰燭一雙眼睛黑且明亮,低聲道:「明梳,今天我娘不會過來搶人的。」明梳亦是眨了眨眼睛,貌似有些領會了白凰燭的意思。

  如今已是晚上了,以往沈碧月每晚便會來找白凰燭聊天,然後見到明梳還在這裡的話便會想盡一切辦法將明梳趕去帳房管賬。而今日白凰鄰回來了,沈碧月就算再怎麼想過來見自己最疼的大兒子也抽不開身了。

  明梳覺得自己眨眼睛這個動作真心很傻,也許是同白凰燭一起呆久了便也學到了他的動作。輕咳一聲,明梳道:「所以呢?」

  「所以今晚不要再去帳房睡覺了,好不好?」白凰燭的臉大半被被褥給遮住了,所以明梳沒看出來他臉上染了一層緋紅。

  明梳早已懂了白凰燭的意思,此時卻忍不住覺得好笑,搖頭道:「你當初把我趕出紅葉齋的男子氣概哪去了?」

  白凰燭覺得自己果然是窩囊到家了,低垂了眼眸輕聲道:「……被狗吃了。」

  「哈。」明梳沒有忍住笑,接著便在床邊坐了下來,纖長漂亮的手指很快解開了自己的衣帶。白凰燭被明梳突然的動作震驚了,還沒來得急說什麼,明梳便開口道:「敗家子你是娘們兒嗎?比大姑娘還要嬌羞?」白凰燭僵在了被窩裡,他當真想問一句,娘子,你是其實不是娘們兒對嗎……

  不過白凰燭實在沒這個臉了,乾脆將整個頭埋進了被子裡面,明梳坐在床頭便只看得見白凰燭幾搓黑髮露出了被褥之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明梳伸手輕拍了拍被褥:「你想要冷死你家娘子嗎?」

  白凰燭沒有說話,應該是羞得不好意思說話了,但是明梳只等了片刻便見白凰燭用被褥捂著臉然後打開了被褥的另一角。明梳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脫了鞋很快從那打開的一角縮進了被褥裡面。

  白凰燭依舊沒有說話,明梳盯著那被褥裡面鼓起來的一片看了半晌,終是哼了一聲道:「乖乖睡覺,明天還有許多事要辦呢。」

  「……是。」白凰燭終於開口了,聲音有些頹廢。

  白凰燭看不到,此刻明梳臉上的表情稱得上傳說中的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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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8:19

【29.相公,危機逼近】

  這日的白家大堂之中可說是比前一日還要熱鬧,只因昨日白武山一個不小心答應了夙弦要同七大世家合作一起對付烏衣教。

  白武山早早的站在了大堂之中,負著雙手背對著眾人,而夙弦到了大堂之中時便見沈碧月一臉擔憂的站在白武山的身旁,低聲不知究竟在說些什麼。

  "白老爺子."夙弦輕聲道。

  白武山此時才終於轉過頭看向夙弦,臉上帶了些疲憊,甚至眼窩有些凹陷泛著黑,顯然是沒有睡好,他注視了夙弦一會兒才點頭道:「你來了。」

  「白老爺子不愧是白老爺子。」夙弦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

  不過旋即白武山便又道:「只是這一次我不能親自前去相助七大世家了,白家如今還有許多亂子沒有處理,所以……這一次的合作,由夙弦姑娘你在白家子弟之中挑一個人帶領白家的人隨你前去,可好?」

  夙弦微微擡眸,有些驚訝的看著白武山,她萬萬沒有想到白武山會在事情定下以後又來這一出。白家以白武山為首,白武山自己不親自前往對付烏衣教,反而讓夙弦挑以為白家子弟去幫忙,這根本就決定了白家不會傾盡全力去同七大世家合作。

  夙弦面上不做聲色,心中卻暗罵白武山不愧是一家之主,該有的狡詐一點也不少。

  只是,既然白武山提了這個要求,她便讓他後悔死。

  夙弦輕咳一聲,淡淡笑道:「既然白老爺子這樣說,那麼是否無論我挑誰同我去相助七大世家都可以?」

  「白武山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白武山淡淡道,似乎已經有了些不耐。

  夙弦滿意的點頭,含笑從口中說出了三個字:「白凰燭。」

  這三個字,直接讓白武山定在了當場。他皺眉道:「我所指的是白家子弟……我門下的弟子們,而不是……」

  「難道白家大少爺便不算是白家子弟了?」夙弦一句話讓白武山啞口無言。

  白武山眼睛睜大,雙頰的肌肉微微抖動,還未待他開口,他身旁的沈碧月便道:「夙弦姑娘,我們白家答應比你幫助七大世家對付烏衣教,便是為了能夠保護凰燭,你應該是知道的不是嗎?」

  「我自然知曉,白老爺子和白夫人愛子心切,這些夙弦都看再眼裡。」夙弦恭恭敬敬的答道。

  沈碧月頷首又道:「還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

  「那麼敗家有何必為難我?」夙弦語氣依然強硬,「若不是你們一再保留,我又何必要提出這般的要求?一個普通的白家子弟來幫忙,白家會盡力嗎?」

  「這……」白武山斂著眉,歎道:「夙弦姑娘……好,我答應你,有我帶領半數白家子弟去幫助七大世家對付烏衣教,可好?」

  他這句話說了出來便是不容更改的了,沈碧月不贊同的看著白武山,白武山卻只是對著沈碧月搖了搖頭,低聲道:「至少消滅了烏衣教,我們今後的日子便太平了,夫人,你說可是?」

  「……是。」沈碧月心知爭不過固執的白武山,也知道此時無論怎麼爭也改變不了白家現在的處境。

  夙弦心中其實比他們兩個更憋悶,要白武山前去幫個忙,結果這對夫妻像是送人去刑場一般,倒顯得她有些像惡人了。

  終於將事情決定了,白武山安撫了自己的娘子以後終於轉過頭像夙弦道:「夙弦姑娘還請在白家休息半日,待老夫收拾好東西我們便啟程往楚家去。」

  夙弦點頭道:「好。」

  而在白凰燭的小院子裡面,白凰燭還是如往日一般在院子同景離鬥嘴,一起逗重生,絲毫不知道白武山已經決定要親自前往楚家幫忙對付烏衣教了。

  這時還是太陽升起沒多久,院中的書上還顧著晶瑩露珠,映著陽光閃閃爍爍煞是好看。白凰燭吃著早膳,時不時看看身邊的重生早膳是否吃完了。

  景離此時早已經吃過了早膳,看著白凰燭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重生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這樣一會兒吃東西一會兒看著重生,累不累?」

  「不累。」白凰燭搖頭,隨口應道。

  景離挑眉,又道:「梳兒呢?」

  「明梳。」白凰燭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很快擡起頭看著站在面前的景離,「不是梳兒。」

  「你叫明梳我叫梳兒,礙著你了?」景離已經同白凰燭就這個話題爭論不知道多少次了,一點也不願意示弱。

  白凰燭懶得理他,應道:「明梳被白練拉去帳房了。」

  景離哼了一聲,這才移開視線看向重生,一看之下他有些被震驚到了,好半響才一手拍了拍依舊憤憤的盯著自己的白凰燭的肩,一手指向重生:「他是想做什麼?」

  白凰燭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為了同景離鬥嘴竟然忘了看重生是不是吃完了早膳,所以他此時……正在拿雙手去掰自己盛粥的那個碗。然後……清脆的「吧唧」一聲,重生硬生生的將那個碗掰成了幾塊碎片,接下來便是要將那些碎瓷片往嘴裡放……

  「住口!」景離和白凰燭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

  重生聽到了這兩聲叫喚,動作一頓,然後視線轉了過來,對上了一臉驚恐的白凰燭和景離。重生的面無表情和景離白凰燭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凰燭眼見重生沒有繼續吃碎瓷片的跡象了以後才輕呼了一聲,將視線轉向景離道:「你該知道我為何要看著他吃早膳了吧?」

  完全瞭解。景離拼命點頭。按照重生這個情況隨便他幹什麼都該看著,否則景離完全相信他就算是出個恭都會把自己給弄死。

  也在兩個人的心剛剛平定下來之時,外面很快走來一個丫鬟,向著白凰燭恭敬地道;「大少爺,楚家的來使夙弦姑娘有事求見。」

  「夙弦?」白凰燭動作一滯,眨了眨眼睛。

  丫鬟頷首,像是要肯定白凰燭的話。而景離看著白凰燭的反應,挑眉便道:「怎麼了?聽到她的名字如此激動,難不成你與這個夙弦姑娘還真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關係大了……」白凰燭自座位上站了起來,很快喚上了重生:「重生!快離開這個院子,先去明梳那裡,過了半個時辰再回來!」

  「是。」重生垂眸應到,隨即便轉身往小院的院門走出去。

  白凰燭原本舒了一口氣,在看到重生要自院門出去時立刻又叫了出來:「重生!不要走那個門!」

  重生動作一滯,腦袋稍稍偏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白凰燭的意思。白凰燭輕咳一聲,冷靜下來道:「翻牆出去。」

  重生得到了白凰燭的命令,很快點頭,伸手敏捷之極的翻過了小院的圍牆離開了這裡。也直到重生離開之後,白凰燭才向著那個似乎在看好戲的丫鬟道:「好了……讓夙弦進來吧……千萬別告訴她剛剛發生的事。」

  「是。」丫鬟憋著笑應聲往外走去。

  景離親眼目睹了白凰燭這丟臉的一幕,好笑的敲了敲桌子,道:「你害怕夙弦看到重生。」

  重生同死去的楚琉璃長得一模一樣,若是讓夙弦看見了重生,免不了要想起從前的那些事,說起來還可能會引起某些誤會。白凰燭早已同景離說過了緣由,景離這般說分明就是故意看戲。

  白凰燭很想同他繼續就這個問題爭論下去,不巧的是這個時候夙弦已經來到了這個小院之中。看到白凰燭和他身旁站著的景離,夙弦眯著眼睛笑了笑,頷首道:「小燭,還有這位……」

  「景離。」白凰燭說出了景離的名字。

  夙弦眼神微微一變,淺笑道:「這便是景離公子,離使?」

  「你知道我?」景離並不十分驚訝。

  夙弦很快道:「武林盟主素七與我是朋友,你的身份也是他告訴我的。」

  「果然。」景離狀似不經意的斜了白凰燭一眼。

  白凰燭假裝沒看到景離的目光,只管向夙弦道:「我爹已經答應同七大世家合作了吧?他準備如何合作?」

  「他親自去楚家相助於七大世家。」夙弦道,「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白老爺子要離開白家其實也是為了能夠保護你,但是一旦白老爺子離開,白家內部必然會亂。」

  白凰燭點頭,他何嘗不知道夙弦話中的意思,白家內部究竟是誰想要殺他,他們還沒有查出來。

  夙弦見白凰燭點了頭,又笑道:「好了,我不過是來幫素七帶個信,要你自己小心行事,越是看起來無害的人越要當心,尤其是你的兩個兄弟。」

  白武山一走,想來想要奪得白家家主繼承人位置的人便會對白凰燭這個正牌繼承人下手了。

  白凰燭應了一聲,頗有些心不在焉,景離在一旁看著他左顧右盼的樣子就知曉他定然是還在想著重生的事。夙弦深深看了白凰燭一眼,終是轉身道:「那麼我先走了,白老爺子應該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想來下午便能啟程往楚家去了。」

  「好,你要小心。」白凰燭點頭應道。

  夙弦終是離去了,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院外,白凰燭才終於放下心來。只是方一放下來的心便又被景離嚇了一跳,景離在白凰燭的身邊拽他的衣袖,白凰燭擡眸看他:「又怎麼了?」

  「重生……沒走……」景離低聲道。

  白凰燭一愣,隨即轉過頭看著景離視線所向的方向,便見重生一人靜靜地站在方才翻出去的那面牆下面,面無表情的盯著兩個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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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8:38

【30.相公,誘人】

  白凰燭心中有著一層隱隱的憂鬱,他看著面無表情的重生,輕笑道:「重生,你為何沒有離開?」

  重生靜靜地站在原地,仍是沒有開口。

  也在這個時候,院外傳來了明梳的聲音:「是我讓他回來的。」白凰燭和景離聞言便轉過頭看到了明梳自院外走了進來,明梳這日著了一條淺藍色的長裙,外罩著白色的輕紗,看來不若往日一般嫵媚,卻含了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清麗純美。

  白凰燭此時關心的卻不是這個,帳房離這個小院還是有著一些距離,重生動作在快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去一趟帳房見了明梳又回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重生在去找明梳的路上便遇見了往這邊來的明梳。

  明梳微微斂眉看著白凰燭和景離微妙的表情,道:「你們又怎麼了?為何讓重生來找我?若不是我在路上見到重生,他便要找到帳房去了。」

  「這個……是因為夙弦方才來了這裡。」白凰燭並不隱瞞。

  明梳自然明白白凰燭的意思,夙弦與重生見不得,這點她早就聽白凰燭說過。所以她微微頷首之後便轉開了話題,臉色也為之微微一沈:「敗家子,我先前已經聽人說了,白老爺子今日便要同夙弦姑娘一起前往楚家,你可知道?」

  「嗯。先前夙弦已經告訴我了。」白凰燭點頭。

  明梳笑笑,笑容卻並不輕鬆:「那麼白老爺子一走,想必那個想要至你於死地的人便會現身了。」

  白凰燭不答,一旁的景離卻道:「天下第一的殺手,又怎麼會將這些放在眼裡呢?」

  白凰燭眼神微變,經歷並不清楚白凰燭的武功暫時被封住了才會如此說,但是白凰燭自己心中最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大把握能夠引出白家之中的那個覬覦家主之位的人全身而退。

  明梳心中也是十分擔心的,但是她沒有開口,她知道自己必須去信任這個男子。他雖然總是一臉無辜的躲在後面,看起來懦弱之極,但是他是天下第一的殺手,他是讓這天下大部分人都忌憚的男子。

  明梳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把凰燭的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景離眼中的不甘和淡淡的落寞,而白凰燭則摸了摸鼻子,輕聲道:「大不了……打不過就跑,我們這邊不是還有重生和景離兩個高手嗎?」

  明梳和景離的表情同時垮了下來,這個男子不是傳言中深不可測的天下第一殺手,一定不是,天下第一殺手不會那麼幻滅的。

  當日午後,整個白家的人便都聚在了大門口,只為了送白老爺子前往楚家。

  白武山負手站在大門外,背向著白家的眾子弟,低歎一聲才道:「我不過是帶半數弟子去相助七大世家,你們這麼多人出來做什麼?」

  「老爺子……」沈碧月微微皺眉,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眼中的擔憂。白武山背對著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概也能夠猜到。低歎一聲之後,他才終於轉過頭道:「夫人,我離開了白家這些日子,白家的大小事情就得靠你了。」

  「我知道。」沈碧月頷首,頓了頓才又開口道:「老爺子,你去了那裡還是得小心。」

  「哈。」白武山的笑容已經作了回答,沈碧月看得出,白家的所有子弟都看得出。白家家主是何等人物,許多年前與其餘七大世家家主一起名揚整個江湖的一代大俠,沒有人不知其名。

  但是白武山臉上拿孤傲的笑在接觸到白凰燭的視線的時候終於漸漸斂去,原本白家的人都不讓白凰燭走出院子,但是在白凰燭的堅持之下,他們終於還是拗不過他,讓他在家丁的攙扶下來送白武山出行。白家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大少爺身體虛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卻沒有人知道真相是這位大少爺其實早就可以在院子裡面到處跑了。

  白凰燭的臉上並不怎麼好看,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並沒有顯得柔和,反而多了一絲蒼白。他向前走了兩步,家丁攙扶著他剛好到了大門口的臺階處。白武山此時便在臺階之下站著,如此一來白凰燭便顯得高了白武山一頭,他聲音低啞的道:「爹,凰燭知曉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兒,此去對付烏衣教,定要小心。」

  此番話真真切切,白武山聽著便笑了,不斷點頭道:「我並不只是為了你一人,凰燭,你不必覺得愧疚。」

  「我……」白凰燭低垂著雙眸,正好對上白武山的視線。

  白武山跨步上了臺階,在白凰燭的面前停下腳步,輕輕拍了白凰燭的肩,道:「此番去了便一定將所有事情解決了,我再也不喜歡有人時刻危險著我的兒子。」

  白武山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

  這一日,白家家主白武山同楚家來使夙弦前往楚家,共同對付烏衣教。這一刻,是武林新篇章的開始,也是一段武林傳說的起源,從這時起,中原武林八大世家正式重新聯合在一起,與武林盟合作共同對付烏衣教。

  而就在白武山離開白家的第三天,白家便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這日正是明梳從帳房往白凰燭的小院裡走去的時候,天空之中竟然忽而降下一片灰羽。明梳臉色微變,很快擡頭看去,便見天空之上一隻巨大的蒼鷹盤旋其中,片片羽毛往下飄落。

  第一時間明梳便察覺到了此事的古怪。白家所處之地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蒼鷹,而這只蒼鷹羽毛不斷落下,並且飛得很低,想必是才落過地,或者說不知是如何被人所傷所以才在如此低的上空盤旋。

  明梳的腦中此時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她輕抿雙唇,很快往小院奔去:「敗家子。」

  當明梳喘著氣到了白凰燭所住的小院之中時,明梳後悔了。

  白凰燭此時正十分歡樂的逗著重生,很順利的再一次氣倒了景離,讓景離一個人在一旁生著悶氣。白凰燭被關在小院裡面的日子很無聊,而被明梳找來保護白凰燭的景離也很無聊,所以他們每天做的事情就只有鬥嘴和逗重生。但是重生只有一個人,兩個人都像逗重生,唯一的辦法便是比賽誰贏了誰就能夠逗重生。

  明梳一度覺得白凰燭和景離這般的做法真的是已經無聊到極致了,但是自愛見識了他們逗重生的過程之後,明梳才終於發現,重生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難怪兩個人每日為了爭誰逗重生爭的天昏地暗。

  看到白凰燭活得好好的逗著重生,明梳心中的確舒了一口氣,但是也有些憋屈。她覺得自己白跑了那麼遠,所以她很快走過去同白凰燭道:「你可曾發現天空中那只鷹?」

  白凰燭臉上還帶著笑,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蒼鷹才道:「我見到了。」

  景離也看了一眼天上的鷹,輕笑一聲才道:「這鷹不是方才停在你頭上怎麼趕都不肯下來的那只嗎?」

  景離這句話一出,白凰燭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窘迫,他臉上泛著潮紅看了明梳一眼才輕咳一聲道:「這……就是那只……」

  「噗哈哈……」明梳原本複雜的心思驟然消散,腦中自動想像著白凰燭頭上站了一隻巨大的蒼鷹的樣子,無論如何想都只能用淒慘兩個字可以形容。

  笑了一會兒之後,眼看著白凰燭的臉越來越紅,明梳竟然一時想起了某種水果,泛著某種誘人的味道。

  輕咳一聲,明梳讓自己胡亂飄遠的心思沈靜下來,然後她鎮定道:「那麼那只蒼鷹是來傳信的?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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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8:55

【31.相公,娘子遇險】

  「我的……」白凰燭垂首道。

  「我知道是你的,不然那東西不會站在你頭上不下來。」明梳自了他眼,複道:「我是為那個信是誰傳給你的?為何要傳給你?發生了什麼事?」

  白凰燭輕咳一聲,看了眼帚離,又看向明梳,道:「你看這個。」說著他將桌上的封信拿起來遞到了明梳的面前。明梳低下頭看信,那信封上只寫了兩個大字,工工整整的可見寫信之人的用心。

  那兩個大字是:詭燭。

  「寫給詭燭的信?」明梳挑眉,心中雖是有些驚訝,怛卻仍然很快接過了信打開來。

  信紙很薄,明梳卻看得出來這張紙絕對不是普通人所有的,她在紅葉齋多年,又怎會看不出這是江南帶富商才用得起的紙。然而這封信竟然是自蒼鷹直接傳給白凰燭,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明梳看了信中的內容,臉上的表情瞬間精彩紛呈。她擡眸認真至極的看著白凰燭,同他確認道:「這個人,他要詭燭去殺……白凰燭?」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好笑,詭燭便是白凰燭,這件事明顯對方並不知情。

  白凰燭很無辜的道:「信上是這麼寫的。」

  信中不過寥寥幾個字,便是要天下第殺手在半個月內殺了自凰燭,事成便有重金為酬。

  然而……明梳心中卻有著許多的疑惑。

  「你不是早已不做殺手了嗎?為何還會有人找到你要你為他殺人?」

  白凰燭答道:「我從前養了一隻鷹……就是現在頭頂上那只……他負責為我傳信,經常有人會通過這只鷹委託我殺人。但是這個途徑已經很久沒有人知曉了,不知道個人是怎樣找到這只鷹的。」

  「這個要殺你的人究竟是誰?」明梳皺了眉。

  「不知道。」白凰燭指了指信紙下方的一串字,那裡寫的大意便是,事成之後洛陽景鈺樓之中見,落款只有個字,臨。

  這個臨字想來便是那個人的名字當中的一個字。

  白凰燭回憶到:「好像很久以前我便接過這個人一次生意,當時他要我為他殺了一個朝廷的大官員,我那時只管殺人,所以沒有多想。」

  這些話引來了明梳的沈思,幸好這個人找的便是白凰燭這個天下第一殺手,讓他們早早有了準備。若是那人找的是別的人,白凰燭能不能夠有先防備並且安然無恙還是件未知的事。

  「你準備這次的事怎麼辦?」明梳想了片刻,仍是開口道。

  白凰燭看著明梳,淡淡笑道:「自然是……殺了白凰燭去領賞了。」

  明梳也是淡淡一笑,明白了白凰燭的意思。既然這個人要天下第一殺手出手殺白凰燭,那麼他們便要那個人以為白凰燭真的死了罷。

  信中那個人所說的是半個月之內動手,而白凰燭心中有著打算,並不著急。這段日子裡面,明梳依日長期呆在帳房之中,而白凰燭繼續重複著單調的生活。

  擱下了手中的筆,明梳揉了揉眼睛道:「白練,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明梳管賬的過程之中,白練幾乎是時刻守在她身邊方便她詢問白家的各種大小事務的,所以明梳習慣性的便為了出口,只是當她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時候,她才恍然發覺這日白練競沒有守在旁邊。

  明梳心中有些好奇,但卻沒有過多追究。趁這段時間,明梳站起身來到了帳房的窗前,向外看著那在風中搖擺著的樹葉,心中卻是突然有了些許感觸。

  這個時候的情形不自覺的便讓她想到了幾個月之前,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同白凰燭一起呆在紅葉齋之中,兩個人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離開紅葉齋,會過上完全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但是就在那一場大火之後,一切都變了。白凰燭並不是單純的一個不會賺錢的生意人,而是天下第一的殺手,是八大世家的白家大少爺。而她也不能夠逃避,她是攬月宮僅存下來的那個人,是擔著報仇擔子的人。

  兩個人是再也回不去了,雖然如今的生活並不算難過,明梳還是會忍不住想若還是當年該有多好。

  「白家少夫人。」一個聲音自窗外傳來。

  明梳這個時候視線還停留在窗外搖擺的樹葉上,聽到這個聲音不由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裡,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臉上含著魅惑的笑看著她。這個女子長得很美,同明梳完全不一樣的美。她的眉很細很長,有人用柳葉形容一個人的眉眼,這個女子的眉便是其中最為漂亮的那種。

  明梳認識這個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便深深的記住了這個女子的相貌。這個女子叫做贏姬,是烏衣教八使之中最為可怕的一個人,是曾經讓明梳經歷了幾年夢魘的人,是殺了明梳的父親的讓人。明梳曾經認為自己致死都會記住這個人的眉眼,所以這一刻再見到這個人,心中一些情感便不可抑制的爆發了出來。

  明梳的雙手搭在窗櫺上,這一刻有著些許顫抖,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只能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然後這個叫做贏姬的女子臉上的笑容終於漸漸擴大,然後她歪著頭道:「我……似乎在哪裡見過你?」

  明梳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她亦是笑了笑,雖然笑容有些僵硬。她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贏姬。」贏姬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姓名身份。

  明梳早已知曉贏姬的身份,此刻聽到她口中說出來卻還是一樣面色微變。她的雙手指尖已經嵌進了窗櫺之中,心中思索了片刻,明梳知曉自己此刻根本不是這個女子的對手,若是她來到這裡的目的是自己,那麼她唯一的辦法便只有拖。

  拖到白練或者哪個下人來到帳房這邊。

  輕笑一聲,明梳道:「不知你來這裡,有何事?」

  贏姬的笑容越見詭異,她緩緩向明梳伸手,讓明梳看清楚她手中所拿著的東西。那是一抹朱紅的輕紗,在風裡還輕輕搖盪著,明梳只看著那輕紗,有些不理解贏姬的目的。

  也就在明梳這般看著的時候,贏姬終於開口了,她的語氣很輕聲音很甜,甜得有些發膩:「白家少爺不簡單,少夫人好像也不簡單啊。」

  「贏姬。」明梳眉頭微皺,腳步已經向後退去。

  贏姬細長的眉已經挑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記起來了,你好像是攬月宮的那個小姑娘,對吧?」

  明梳沒有說話,她只是注視著眼前的贏姬,狀似不經意的後退著。從她知道那天刺殺白凰燭的人便是贏姬之時,她便做好了被認出來的準備,然而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是有些怯了。

  贏姬繼續道:「本以為要對付白家少爺要先抓住白家少夫人,沒有想到呵 原來少夫人大有來頭。」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明梳戲劇性的想著的競不是逃命,而是另一件事。白凰燭說有人要天下第一殺手為他殺了白家大少爺,而現在面前的贏姬也是想要對付白家大少爺。看起來便是有兩方的人馬目標都對準了白凰燭,而這兩方人馬,究竟又是誰?

  「少夫人 還在想什麼呢?」贏姬淡淡開口,那手中的輕紗竟然像是有了生命般舞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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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9:14

【32.相公,安心】

  明梳瞳孔微縮,此時她已經後退到了書桌旁,執起書桌上面的筆便往贏姬擲去,贏姬不過冷哼聲便拂袖往屋內而來,其速度之快竟然讓武功也不弱的明梳難以看清。

  贏姬是這麼多年來明梳所見的最強大的對手一,相比之下乾使竟然要遜色許多。

  眼看著自己擲出的筆被贏姬輕易地彈開,明梳猛然轉身將牆上所懸掛的劍抽出,然後正對著贏姬舉劍道:「當年我輸給你,這次我不一定會再輸了。」

  「也許……我們可以試一試?」贏姬的聲音之中帶了些慵懶,她手中的那抹輕紗還在輕輕飄蕩,似乎是條蛇在嗅探著什麼。

  明梳警覺的看著贏姬手中的輕紗,她知道那個便是贏姬的武器,看似輕柔卻能夠在瞬間取人性命的利器。還未待她再開口,贏姬便又道:「當年清除攬月宮的那些傢夥卻沒有將你這個小丫頭一起殺了,一直是我一個心結,你可知道?」

  明梳原本微啟的唇再一次閉上,她執劍的手越來越用力,直到指尖嵌入肉中微微泛著疼痛。

  贏姬看著明梳的眼神便像是在看著件玩物,明梳對於贏姬這般的眼神心中厭惡至極,只是此刻她與贏姬對峙,根本無從對抗,她所說的不一定會再輸,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她沒有勝算,但是她唯一確定的是,自己不可以死。

  見明梳沒有答話,贏姬又自顧自的開始說到:「很好,今日我本是來生擒你的,卻沒有想到白少夫人便是當年那個攬月宮的少宮王。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便殺了你,看那個白家大少爺沒了你幫忙能夠怎麼樣?」

  說完這句話,明梳便見贏姬已然縱身往屋內沖了過來,手中的那條紅色的輕紗已然如蛇般向著她纏繞而來。明梳側身便要閃過去,然而這輕紗如有生命般緊緊的跟著她的行動,不論她如何閃避竟然都沒有辦法真正避開那輕紗的攻擊。

  明梳覺得有些憋屈,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竟然就真的如此不堪一擊。所以在躲到她已經忍無可忍的時候,明梳憤怒了。冷哼一聲,明梳竟是不顧自己的手腕被那紅紗纏繞住,用盡全力往贏姬沖了過去。

  贏姬萬萬沒有想到明梳竟然不是避開而是向著她襲來,就在驚異之時,明梳雙手一擡,兩隻手一起舉著那柄劍剌向贏姬,贏姬冷笑一聲擡手迎向那柄劍。

  鏗然一聲響動之間,贏姬瑩白的手上出現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而在明梳手中的那柄劍已經斷作兩截。

  明梳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截短劍也是心中一涼,她以為自己這擊就算無法取贏姬性命,必然能夠讓贏姬身受重傷,卻提有想到她僅僅只是一隻手受傷。贏姬的內力究竟有多強已經不是她能夠想像的了,她竟然憑著內力震斷了白家帳房掛著的名劍,這是明梳所見過的人當中少有的幾名高手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打不過便跑,雖然不太贊同白凰燭這句話,但是這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只是……明梳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跑出屋子的瞬間,她看到了門外站著一個人。

  「明梳……你在做什麼?」白凰燭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身狼狽的從屋子裡面沖出來的明梳。

  明梳可以說是憋屈死了,怕什麼來什麼,自己一個人已經夠應付不來了,現在還加上個武功被封的白凰燭,更是難以從贏姬的手下逃脫了。來不及同白凰燭解釋,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拉著白凰燭的手,明梳運起輕功便往外沖去。

  白凰燭很迷茫的眨著眼睛,雖然被明梳這般拉著有些難受,但是他選擇什麼也不說。明梳是什麼樣的人他心中很清楚,她絕對不會做毫無原因的事。現在明梳臉上的表情嚴肅至極,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

  而這件大事究竟是什麼,白凰燭很快便如願以償的明自了。

  因為贏姬追上來了。

  明梳氣喘噓噓的跑了老半天才發現人家贏姬不知何時已經守在了長廊的另一頭,這讓明梳心中很是不平衡,氣喘籲籲的扶著柱子卻又無法開口。

  贏姬很是體貼的提醒了她一聲:「你大概不知道 這條長廊是迂回的吧?」

  明梳很想將自己的鞋印,印上兩個在贏姬的臉上,因為她的確不知道這條長廊是迂回的。這讓明梳覺得很是憤怒,她瞪了眼贏姬,狀似不經意的向前走了一步,將白凰燭護在身後。贏姬注意著這個細節,白凰燭也注意到了。也許明梳本人都沒有發現,面對著贏姬這般的強敵,一開始明梳是不自覺的後退的,但是當白凰燭在身邊的時候,明梳卻義無反顧的走上前來將白凰燭擋在身後。

  白凰燭輕喃一聲:「明梳……」

  「閉嘴。」明梳的意思很簡單,大敵當前,要白凰燭不要開口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是這一次白凰燭並沒有聽明梳的話,他站了出來,站到了明梳的身前,正對著贏姬,道:「這位……便是贏姬?那日出現在我的住處的那個人?銀釵的主人?」

  他一連串的問題很簡單,只是想要確定這個人是不是那日要殺他的人。

  贏姬的回答也很簡單:「是。」

  白凰燭聽到這句話卻是淡淡的笑了,他沒有回頭看明梳,怛話語卻是對明梳說的:「既然是要殺我的,便由我來對付,可好?」

  「不……這個人現在的目標是我。」明梳站在白凰燭的身後,皺了眉低聲道。

  這日的白凰燭同往日不一樣,明梳感覺得到,贏姬也感覺到了。

  挑了眉,贏姬的興趣卻暫時被白凰燭勾了起來,而緩下了要殺明梳的事。她媚笑著道:「看起來白家大少爺並不是傳言中的體弱多病一無是處……相反,大少爺你……很不簡單呢。」

  白凰燭沒有說話,贏姬又道:「我對你……很感興趣。」

  這句話說得極其暖昧,白凰燭卻是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贏姬眼見白凰燭如此表情,竟是低笑了聲:「果然是個特別的人,我若說你答應我同我回烏衣教,我便不殺你,你可答應?」

  「喂!」明梳站在白凰燭的身後,語氣明顯不善,臉色已經是一片漆黑。

  贏姬不過看了明梳一眼,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抗議般,又道:「如何?」

  白凰燭還沒有開口,明梳便語氣強硬的道:「你可是看上我家相公了?你的年紀怕是比我的婆婆,我相公的娘年紀都還要大,這種話你竟然也說得出口?」

  若論毒舌,明梳絕對是不輸給任何人的,所以贏姬口頭上的悲劇是必然的。

  贏姬怒了,後果便是再也沒有任何話語,贏姬的攻擊便直直的襲向了明梳。然而,這也是明梳的目的。讓贏姬發怒,在她盛怒之下她和白凰燭才更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明梳小心。」白凰燭在看到贏姬的攻擊開始的瞬間便將明梳護在了身後,儘管此時他的內力被封住了,但是身手樣快得讓人難以看清。明梳只覺得自己在個溫軟的懷抱之中,很熟悉,很讓人安心。

  這段時間在白家之中同沈碧月搶人受的氣在這刻竟然也煙消雲散了,她才想起來自己一直忽略了白凰燭是天下第一殺手這件事。也許是白凰燭太容易示弱了,所以她一直都忘了。白凰燭是在絕境之中救了紅葉齋的那個人,是為了她的安全可以狠下心要她離開紅葉齋的人。他其實也是能夠擔當的人。

  在最關鍵的時候,他才是真的能夠保護自己的人。

  「小心。」明梳由白凰燭攬在懷中,輕聲說道。

  白凰燭應該是點了頭,在一片混亂之中她聽不清白凰燭的回答,但是莫名的便有一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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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9:39

【33.相公,同生共死】

  明梳知道這次其實是凶多吉少的,由白凰燭護在身後,明梳低聲的向白凰燭道:「為何你會一個人來這裡?重生呢?景離哥哥呢?」

  白凰燭動作不停,一面閃避著贏姬的攻擊,一面開口道:「重生和景離還在我的住處,他們恐怕一時半會兒不會來這裡。」言下之意便是,現在這個情況想要活命只能靠他們兩個自己了。

  明梳了然的點了頭,隨即看向贏姬,大聲道:「老女人,你以為憑你這般瘋狗樣的攻勢就能夠打敗我們?」

  「哼。」贏姬似乎聽不得老女人三個字,手上動作更加狠辣,招招都是讓人斃命的攻擊。白凰燭躲開得很辛苦,他很想怨念的看明梳一眼,問她為什麼要故意激怒贏姬讓自己躲得那麼淒慘。

  可惜,明梳在他的身後,他沒時間轉過頭去看她。

  很快,白凰燭的動作便漸漸慢了下來,沒有內力的白凰燭終究還是略遜一籌。然而讓白凰燭感到驚訝的是,面前的贏姬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贏姬似乎有些喘了,眼中閃過一抹狠意,竟是停下了動作。

  「白少夫人。」贏姬冷冷道,「我果然小看了你。」

  白凰燭沒有開口,卻也停下了動作。明梳也沒有開口,只是在贏姬看不見的角度扯了扯白凰燭的衣袖,白凰燭本就清澈而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睫毛輕顫了兩下。

  贏姬將雙手放下,將視線轉向長廊外那些風中飄拂的樹葉,笑容冷得讓人心中發寒:「白少夫人故意激怒我,好讓我消耗體力?」

  她這般說著,雙拳驟然握緊,轉過頭重新看向兩人道:「但是你若當真以為我如此輕易便能中計,那便是你太過小看我了……」她接下來本是要說「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但是就在她轉過頭以後她才發現,她的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白凰燭和明梳竟然就在她轉過視線的這片刻之間逃了!

  「該死。」贏姬此時已是怒火中燒,冷哼一聲她便向著前方追去,她的輕功高絕,很快便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閃而逝的人影。

  明梳運著輕功往白凰燭的小院而去,白凰燭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只是失了內裡的白凰燭只能牽著明梳的手才能夠跟上她的速度。明梳邊跑邊向身後的白凰燭道:「我們只要見到重生和景離哥哥便沒事了。」

  重生曾是神堂除了詭燭之外最可怕的人,雖然只能聽從別人的命令列事而沒有自己的思想,但是若論武功,他絕對不輸給神堂的任何人。而景離曾是烏衣教八使之一對贏姬的武功路數也有著一定的瞭解,兩個人合力未必便不能夠對付贏姬。

  然而事實似乎並不是兩人想的那般簡單,白凰燭向後看了一眼,然後苦笑道:「 我猜……我們可能到不了我的院子了。」

  「唉?」明梳一愣,轉身便見贏姬那一抹紅影已經追了過來,其速度直讓明梳咋舌。

  不過明梳也只愣了片刻,下一刻她便拉了白凰燭一把,指了指身旁的樹叢道:「進去。」

  白凰燭看著剛剛被下人澆灌過的濕淋淋的樹叢,很想問有沒有別的選擇,但是明梳沒有給他機會,拉過白凰燭的胳膊便帶著他一起藏到了樹叢之中。

  贏姬的身影很快便近了,白凰燭萬般無奈的看著蹲在身旁的明梳,而明梳則認真的看著在樹叢旁停下來的贏姬。

  白凰燭扯了扯明梳的衣角,便要開口,明梳卻先一步轉過頭來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白凰燭只得苦笑著點頭。兩個人屏息蹲在樹叢之中,而贏姬所站的地方離他們所在的樹叢不過幾米遠,她此刻正左右看著,尋找兩個人所藏身的位置。

  「你們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藏起來了嗎?」贏姬冷笑著轉過身看向明梳和白凰燭所藏身的樹叢方向。

  明梳沒有說話,白凰燭亦然,只是稍微動了動,看樣子便是要站出去。

  明梳適時拉住了白凰燭,向他輕輕搖了搖頭,依舊沒有弄出任何聲響。白凰燭遲疑片刻,看著明梳堅持的表情,沈默半響之後終於還是沒有動,靜靜地同明梳一起蹲在樹叢之中。

  贏姬盯著樹叢看了一會兒,忽而又道:「當真要我動手將你們找出來嗎?」

  贏姬站在樹叢之旁的小徑上良久也沒有得到回應,輕笑一聲之後她才緩緩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我會抓到你們兩個的。」

  白凰燭聽著她的話,略有些驚訝,感情她說了那麼多其實是在虛張聲勢自言自語?

  他繼續無聲的將視線轉向明梳,明梳一副了然的樣子。白凰燭想他大概瞭解了,想來明梳是當年被贏姬追殺記憶深刻……已經完全摸清了贏姬追殺人時候的習慣?

  只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她那虛張聲勢自言自語的習慣竟然還沒改……這讓白凰燭實在汗顏。

  就在贏姬離開了沒多遠,兩個人都松了口氣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明梳卻驟然發覺管家白練不知何時已經穿過長廊的另頭來到了兩個人面前的小徑上。

  白練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低著頭注視著手中的一頁信紙,忽而擡起頭來便正對上樹叢裡面蹲著的兩個人的眼睛。樹叢裡面的明梳和白凰燭此時才剛剛放下心來,明梳笑容頗帶了分得意,而白凰燭默默地緊緊握住了明梳的手。

  兩個人的動作就這樣因為白練的視線而僵住了。

  沈默。

  良久的沈默之後,是白練首先咳了一聲開口道:「大少爺,少夫人,你們若是……在房間裡不會有下人偷看的……」

  「……」明梳不知道此時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白凰燭的臉瞬間緋紅,支支吾吾的卻不開口。

  白練還想接著再說些什麼,視線卻突然停止在一處不再開口,明梳和白凰燭也察覺到了事情的蹊蹺,回過頭看去才發現那原本已經離開的贏姬,竟然又倒了回來,一臉冷笑的看著三人。

  白凰燭和明梳心中皆是一沈,明白此刻再想要逃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很好,若不是我聽到聲音又回來,似乎就要讓你們逃掉了。」贏姬的笑容越來越冷,漸漸的逼近了三人。

  明梳很快從樹叢之中站了起來,將白練和白凰燭起護在了身後,用同樣冷然的聲音道:「你便要殺人,也得先過我這關。」

  「不逃了?」贏姬擡手,玩弄著手裡的那條輕紗。

  明梳堅定道:「不需要逃了。」既然逃不了,那麼便索性分出勝負。即使是打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她也沒有後退的理由。

  而她的身後卻傳來白凰燭的聲音:「殺了明梳對你有什麼好處?殺了我又有什麼好處?我相信究竟殺了誰對你來說利益比較大,你自己心中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是簡單,明梳都忍不住輕歎了聲,覺得白凰燭說了句廢話。但是白凰燭又繼續道:「我們白家的人很快就可以趕來,我想……在這段時間裡面你只有機會對個人下手。」

  「你是要殺我還是殺明梳?」

  這樣一個問題,竟是讓白凰燭如此輕易的便問了出來。明梳詫異的轉過頭看向白凰燭,而此時的白凰燭一臉的嚴肅,注視著贏姬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堅持。

  從當初的紅葉齋一事,到現在的贏姬一事,明梳這才發覺,自己一直以來怨白凰燭不夠堅定不夠成熟,但是他總會在一種時候表現出她從來都不熟悉的一面,便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明梳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她莫名的想要落淚,所以她選擇了不開口,她怕自己一開口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哭得不可收拾。

  而贏姬眼神一變,在聽到白凰燭這般的話語之時她便反應了過來。幾乎是用了最快的時間,贏姬身形一動之間已縱身向著三人沖了過來,明梳微微後退,但是心中一念之間便想起來自己的身後還站著白凰燭,所以她又向前一步,沈下心來便要接下贏姬的攻擊。而就在明梳的身後,白練一直看的不甚明白,在贏姬終於動手的這個時候才恍然明白過來,高聲喚道:「來人啊!有人要對大少爺動手!快!大少爺小心!少夫人快小心啊!」

  明梳被白練吼得有些煩躁,順手將身後的白凰燭往白練身上一推,自己便已經沖向了贏姬。

  白凰燭原本保持著一臉的認真嚴肅準備將明梳擋在身後自己同贏姬戰鬥的,卻沒有想到明梳的動作遠遠比他想像的要快。也許是因為失了內力的關係,他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便被明梳扔到了白練的身上,然後便是他和白練兩個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白凰燭的臉上立刻垮了下來,揉著摔痛的手臂再次站了起來,而白練一臉茫然的看著白凰燭。

  白凰燭來不及同白練解釋什麼,伸手將白練也拉了起來,他很快道:「白練,幫我一個忙。現在立刻去我所居住的院子,叫景離立刻過來,帶上重生,他會懂這句話的意思的。」

  白練臉上的茫然之色還未褪去,正待開口詢問,白凰燭卻心急的發現此時明梳同贏姬的戰鬥已是明梳明顯的落了下風,眼見閃避都已經很吃力了。不想聽白練詢問,白凰燭聲音微微放大了些:「拜託,白練,快去」

  白練雖然不解,但是見到白凰燭此番表情動作,大約也是猜到了是要緊事。不敢再浪費任何時間,白練句話不說便往著白凰燭所住的那個小院跑去。

  而白練剛轉身的同時,白凰燭便向著明梳和贏姬所戰鬥的場地而去。

  明梳原本所執的劍早已被贏姬所震斷,此時只是徒手在與贏姬交手,相比著以紅綢為武器的贏姬自然要遜色得多。贏姬畢竟是烏衣教的八使之中最為可怕的人,不論是招數還是內力都遠遠勝過明梳,明梳僅僅是憑著股信念在支撐著不後退。

  只是這般的支撐眼看著也快難以支持下去了。

  隨著明梳謝謝地招式越來越慢,贏姬冷笑一聲之後終於用上了殺招,雙手齊舞之間已然將紅紗指向了明梳,那條哄色的輕紗如蛇般纏繞向明梳,隨即便是運氣了內力的猛然擊。

  明梳本欲躲開,卻提有想到贏姬此舉已經是抱著必然不死也要讓明梳受重傷的決心,這擊幾乎是用了九成的力量。明梳縱然已經閃過了那攻勢,卻也無法完全脫離贏姬的內力所及。

  殺意鋪天蓋地般襲來,明梳屏住呼吸努力對抗著贏姬,嘴角謝謝滲出鮮血。便在明梳即將堅持不住的危難時刻,她竟然隱隱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明梳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可以說是明梳恍然之間根本以為自己所聽到的是幻覺。就在她愣了片刻的瞬間,她已經感到自己被人拉了把,隨即她便離開了贏姬的攻擊範圍,只是……

  明梳匆忙間回頭看去,卻是白凰燭淡淡的笑著站在她方才所站的位置,毅然面對著贏姬最後的猛力一擊。

  那條紅紗含著巨大的力量直直的打在了白凰燭的身上,白凰燭並不是不想躲,只是將明梳推開之後,他便只來得及回頭稍稍側開身子。然後便是含著殺意的擊,足以斃命的一擊。

  砰然一聲巨響,明梳眼睜睜的看著贏姬的紅紗擊在白凰燭的胸口,將此時已經失去了內力的白凰燭擊出很遠,一直撞上了身後的長廊一根粗大的柱子。

  「白家大少爺。」贏姬的聲音之中充滿了輕蔑,「我還以為你究竟有著多大的能耐,可以從我的手中救回你的娘子,卻提想到你是如此不堪一擊。」

  白凰燭此時已經倚著柱子咳出了一口鮮血,只是眼神卻依日閃著透徹的光芒。他靜靜地注視著贏姬,說:「你殺不了我。」

  贏姬像是聽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她長笑兩聲,而就在她笑著的時候,明梳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白凰燭的身邊,想要扶他卻又害怕將他弄傷,只得輕聲問道:「敗家子,你可還好……」

  「明梳……」白凰燭垂眸向明梳輕輕笑了笑,「我……沒事,真的。」

  從前白凰燭就算是摔了跤也會痛得雙目盈滿熱淚,然後做出萬分委屈的樣子向明梳喊痛,然而如今白凰燭所受的傷絕對不會是摔了跤那般的痛,但是白凰燭沒有說個痛字。

  明梳心中是清明的,真正到了這種時候,白凰燭心所想的其實 也只有她。

  看戲般的等著明梳和白凰燭說完這兩句話,贏姬終於又道:「白家大少爺,你方才說我就算再厲害也無法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同時殺了你和你的娘子兩個人,現在看來呢?」

  氣氛驟然變得凝重至極,明梳就站在白凰燭的面前,雙手手心微涼,待眼注視著贏姬。

  而贏姬亦是看著白凰燭和明梳,笑容泛著魅惑。

  明梳心中閃過了許多的念頭,想到同白凰燭起這麼多年了也總算見到自己的相公這般氣勢的樣子,總算也不枉了。轉念她又覺得自己這要求也太低了,僅僅是看著自家相公強勢了一回便輕易滿足死而無憾,未免也太沒有追求了。

  思緒飄得越來越遠,明梳正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的時候,忽而感到手心微微暖。有人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溫軟而讓人安心。明梳低下頭看著覆在自己上手上的那只手,隨即又看向它的主人。白凰燭此刻也是臉無奈地笑著,笑容微有些無力,怛卻是明梳所熟悉的。

  也許當真是到了盡頭的一眼,明梳覺得前所未有的漫長。

  然而,就在贏姬準備動手的時候,一抹銀光驟然閃現,直往贏姬所站的地方襲去。

  贏姬眼神微微一變,輕哼一聲便輕易避開了那抹銀光:「就算是白家的人到了又如何,你們照樣還是死路條」她這番話明顯便是向著白凰燭和明梳所說的,只是明梳的眼中並沒有絕望,她擡睥看向白凰燭,白凰燭的神情裡寫著同她般的感情。

  來的人是重生,想必景離也在暗處。

  這一戰,誰勝誰負便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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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29:59

【34.相公,活下來】

  重生出現,贏姬不過只思考了片刻,很快便冷冷一笑道:「很好。」

  白凰燭和明梳都沒有會意她的這句「很好」究竟是什麼意思,直到贏姬突然出手,以迅捷的動作沖到了兩個人的面前,一把扣住了明梳的肩。明梳側身想要躲開,但是在贏姬的攻擊之下竟是無從閃躲。

  「你要……「明梳一句話來不及說完便頓住了,因為贏姬扣在她肩上的力氣極大,她咬了牙才提高痛呼出來。而白凰燭在見到贏姬的動作時便出手阻止,只是他內力全無,贏姬不過掃了他一眼,另只手很快拍了過來,白凰燭競輕易地被她拍倒在地。

  明梳眼睜睜的看著白凰燭受傷倒地,鮮血自唇角滲出,她的雙目驟然睜大,想要喚他卻又忽然之間失了言語。而贏姬此時的笑容競露出了猙獰,她看著白凰燭道:「你不是說我沒有辦法同時殺了你們兩個人嗎?現在我就殺給你看」這句話說完她便重重的揮袖,她的手上那紅紗夾帶著勁風直至掃向明梳,明梳此時被贏姬扣住了肩頭,動彈不得,掙扎著卻仍是只能看著拿抹紅紗往自己襲來。

  然而,這重重的一擊並沒有打在明梳的身上。明梳睜大著眼睛看著白凰燭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量又站了起來,竟然在這樣的瞬間沖到了她的面前,將她緊緊地擁住。

  明梳感覺到白凰燭的身體一震,繼而便是自己的肩頭有些濕潤了,她心中再清楚不過,那紅紗必然是擊在了白凰燭的背上,白凰燭先前便已經身受重傷,此時哪裡還經得住贏姬的這一擊?

  「敗家子!」明梳怔了片刻之後終於找回了言語,將緩緩從自己身上滑落的白凰燭擁緊。

  白凰燭口中湧出的鮮血越來越多,但他只是向明梳眨了眨眼睛,隨即便向贏姬笑道:「我說過……咳咳,你只殺得了一個人……」他此時的笑容竟還有著一絲淡淡的得意。

  明梳看不下去了,低聲道:「敗家子,別說話了……」

  白凰燭重新將視線轉向明梳,搖了搖頭,卻真的不再開口。

  而贏姬似乎也沒有想到白凰燭會這般做,愕了片到之後冷笑一聲便要再動手,只是她方一舉起手中的紅紗,便見一道黑影很快出現在她的面前。贏姬的輕功已經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然而眼前這個黑影竟是讓贏姬都未能察覺便驟然出現了。

  贏姬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這是一個男子,有著一張頗為討喜的娃娃臉,但卻面無表情死寂一般的沈重。

  重生。

  贏姬在心中不過權衡了片到,很快便掃了一眼明梳和她緊緊抱著的白凰燭,魅惑的笑著:「白家大少爺,只殺得了一個人我認了,不過殺了你一人,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說罷,她冷笑著轉身,很快便失去了蹤影。而重生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

  「梳兒,白凰燭,你們。」長廊之外景離很快的走了過來,方要開口詢問,卻見到了白凰燭被明梳擁著孱弱的輕笑的場景。他先是一愣,隨即陝步上前便要從明梳的手上扶過白凰燭:「他怎麼會……」

  「不要碰他。」明梳突然之間大聲喊道,擁著白凰燭的雙手更緊了。

  景離一臉的苦笑,連明梳自己也是微微驚訝,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會驚慌成這個樣子。

  「景離哥哥,對不起,我。」稍稍冷靜了一些,明梳轉過視線看了白凰燭一眼,輕聲問道:「敗家子,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回答她的是白凰燭輕微得幾乎看不清的搖頭,但是僅僅是這一個動作,明梳便放下了心。她寧願相信白凰燭不會騙她。

  經過一陣的手忙腳亂,幾個人終於回到了白凰燭所住的小院,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白家幾乎所有的人都守在了小院之外。

  「怎麼會這個樣子'」沈碧月有些著急的看著明梳,她沒有想到白武山才離開不過幾天便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一直以為就算不是萬無一失,但是白家加強了防範之後也該是安全的,誰想發生了一次之後白凰燭又再一次的被人刺殺。

  明梳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心中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現在大夫還在屋子裡面為白凰燭診治,要所有人都在屋外候著。明梳的心思全都在屋子裡了,哪裡還有心思回答她的問題。

  沈碧月眉頭深深地皺著,一旁的白凰決見狀出聲安慰到:「娘你放心,凰燭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是如這般的話沈碧月聽得太多了,絲毫沒有感到寬慰。

  也在門外的幾個人都心中沈重的時候,白家小少爺白凰鄰也終於趕了過來,酷似白凰燭的眉眼斂在一起,冷冷問道:「白凰燭他現在究竟怎麼樣'」

  一時之間,竟是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沒有人能夠肯定白凰燭究竟會不會有事。

  但是明梳很快開口了:「他會活下來。」

  白凰鄰原本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在聽到明梳這句話的時候終於稍稍好看了些,隨即他便冷哼一聲道:「最好如此。」白凰鄰的嘴比較刻薄,但是明梳清楚這個人是真的關心著白凰燭的。

  四個人就這般靜靜守在房門之外,靜默不語。一直到屋內忽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明梳再也克制不住的推開門快步走了進去。

  屋內依日是那般,白凰燭此時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他微微蹙眉,一頭的長發散在枕邊,有的已經被汗濕了,糾纏著貼在臉上和脖頸間。不過一眼,明梳便心中隱隱鈍痛著。

  平日裡一個小小的傷都能讓白凰燭一臉委屈的同她哭訴,到如今這般嚴重的傷勢,他卻默默承受著沒有哼出一聲來。明梳知道他必然是害怕她會因此而內疚或者難過,所以即使昏迷了也一直咬著牙沒有喊一聲痛

  「唉。」大夫此刻便坐在白凰燭的床前,看著沖進來的明梳以及她的身後跟進來的幾個人,面色凝重的歎了一聲。

  明梳的心幾乎是緊緊地揪著了,她沈默著卻沒有開口,倒是在她身後的白凰決問了出來:「凰燭他 究竟如何了?」

  「老夫。」大夫別過頭低歎著道,「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

  僅一句話,便讓四個人同時變了臉色。

  「不可能。」明梳最先開了口。

  大夫苦著臉解釋道:「大少爺他本就體弱,也沒有內力護體,此時卻受了這樣嚴重的傷連正常人都難以扛得下來,何況大少爺呢?」

  「閉嘴。」沈碧月怒然道。

  一時間在場的幾人都閉口不言,怔怔的相互注視著對方。

  誰也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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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30:21

【35.相公,明梳最大】

  「夠了!」沈碧月最先開口,聲音帶著一些沙啞。

  明梳就站在沈碧月的身邊,擡眸便看到了她眼裡含著的淚。沈碧月雖是白家的夫人,在外人面前是一個沈靜穩重之極的女子,但是就在此刻她依然只是一個母親。

  明梳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從聽到那個大夫開口之後就只有一個念頭。

  緩緩來到了白凰燭的床前,明梳聲音壓抑而顫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她背對著眾人,只靜靜注視著白凰燭昏睡中的容顏。大夫在她的身後苦著臉搖了搖頭,繼而想到明梳根本看不見他搖頭,他便又輕咳一聲才道:「少夫人,老夫已經盡力了……」

  明梳最不想聽到的便是這句話,便要開口讓他別再說下去,卻又聽見大夫道:「最後一個晚上,幾位讓大少爺好好的走吧。」說完這句話他便收拾了藥箱很快的離開了屋子。

  有人想出聲打斷他,但是最後都沒有開口,在場的幾人哪一個不是理智冷靜的人?又怎麼舍分不清是非?又怎麼會做出傷心之餘再去怪大夫無用這般的事?

  只是……

  「可不可以。」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梳的雙手已經握住了白凰燭冰冷的手,那雙手在贏姬追殺他們兩個的危難時候曾經將她捏得那樣緊,如今卻只是她一個人不肯放手了。

  沒有人開口,沈寂著誰都不知道此刻該是如何反應,說什麼話。

  明梳繼續說下去:「可不可以讓我在這裡陪著他?」

  「你……」白凰鄰微微皺眉,從來都是一臉漠然的臉上此刻也有了些許不忍。

  而站在最後面的白凰決卻是臉色沈重的出聲道:「明梳姑娘,你不可以這般。」

  「讓我陪著他……」明梳堅定的重複一遍,緊緊地握著白凰燭的手。

  沈碧月怔怔的看著明梳和白凰燭緊握的手,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她低歎一聲,眼角緩緩滑下了一滴淚:「好,我們出去。」說完這句話,她便轉過身要往外走,方一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頭道:「凰決,凰鄰,讓明梳和凰燭待一會兒吧。」

  明梳此刻才終於微微擡起眼眸看了一眼繼續往外走去的沈碧月,眼神微微有了變化。沈碧月是白家的夫人,白家大大小小的事情許多都是通過她來管理的,明梳在這白家所呆的時間裡面一直以來都對她懷著一種敬佩卻又疏離的情感。于白家來說,沈碧月是除了白武山之外白家最為重要的領導者,但是于白凰燭來說,她只是一個母親。

  一瞬間明梳覺得這個女子真的老了,老到連背影都滄桑了。

  而白凰鄰睜著眼睛看著床上的白凰燭,一點也沒有耍離開的意思。身旁的白凰決輕輕拍了他的肩,向他低歎一聲點了點頭。白凰鄰什麼也沒又說,看了白凰決又轉過頭看了明梳和白凰燭緊握的手半響,終於仍是輕哼一聲轉過身離開了。

  明梳的眼淚也終於在這個時候不可抑制的落下,然後她輕聲說:「多謝。」

  這一聲謝說得極低,但是四周靜的可怕,明梳肯定白凰鄰聽見了,白凰決聽見了,連未走遠的沈碧月也聽見了。只是他們都沒有回頭,已經是最後一個晚上,他們卻什麼也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裡留給明梳和白凰燭。

  明梳眼見著三個人都已經離去了,她才抑制不住的伏在昏睡中的白凰燭的身上哭了出來,她沒有大聲的哭,只是很壓抑的落著淚,似乎是不想讓自己的哭聲將白凰燭吵醒。

  但是白凰燭還是醒了,他臉色蒼自若雪,明梳從來沒有見過白凰燭的臉色難看到這般的程度。她看著白凰燭開了口,但是白凰燭的聲音太過微弱,她竟然什麼也聽不見。

  「敗家子。」明梳征征的看了白凰燭,看著他朝自己露出一個無力的笑。

  一瞬間明梳只想說白凰燭這個敗家子一點都不會安慰人,勉強的笑出來就像哭一樣難看。但是她說不出口,話到嘴邊卻變了:「你這個傻子,你答應了我不會死的,現在這是想要食言嗎?」

  白凰燭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靜靜地注視著明梳的淚眼,繼而搖了頭。

  明梳不知道白凰燭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自己猜測,然後低聲道:「別以為大夫說你要我就會讓你好過,食言的傢夥我絕對不會放過的,就算是追到了地下也要把你揪出來的。」

  聽到這句話,白凰燭竟是笑了笑,雖然依日無力,但卻溫和如同往日。

  就在明梳看著他的笑發愣的時候,他再次緩緩閉上了眼睛。

  明梳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揪緊,她猶豫著,然後終於伸手探了白凰燭的鼻自。白凰燭的氣息淺弱,淺到幾乎讓她有一種隨時都會消失的錯覺。但是明梳卻稍稍放下了心,至少,這一刻他還活著。

  明梳抑制著心中的情感,緩緩伸手褪去身上的外衫,就像那一日白凰燭捂在被褥裡面臉紅著等她上床休息時一般。外衫褪了,她又將鞋脫去,動作很輕的將被褥打開一角縮了進去,她的身體緊緊地貼上了白凰燭微涼的身體。

  兩個人隔得那麼近,身邊的人卻沒有知覺。明梳用手理了理白凰燭被汗濕的長髮,低喃道:「敗家子,你娘他其實也是一個好娘親呢……我以為這一個晚上她也會同我一起搶人呢 ……」

  結果最後沈碧月只是轉身離開了,讓明梳在這裡靜靜地陪著白凰燭。

  明梳心中有好多情感,但是此刻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了。

  最後這一切都變成了無言,明梳的手在被褥裡面緊緊擁住白凰燭,她低聲說:「我陪你睡相公。」她從來都是叫白凰燭喚作敗家子,這一次終是喚了相公。

  只是枕邊的人聽不見。

  明梳最後歎了一口氣,最後說了一聲:「明日我醒來時,你定要醒著,喚我一聲娘子……否則……」

  否則……

  明梳最後苦笑了一聲,否則又能如何呢?

  明梳終是閉上了眼睛,沈沈的睡去。她其實也疲了,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她其實也好想陪他一同睡去。

  這一夜,明梳以為難眠,但是她卻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當晨光照射在她的臉上的時候,她才驟然發覺自己竟是真的睡了好久好久,而白凰燭,明梳轉過臉看著身邊的人,白凰燭……她的相公,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明梳。」白凰燭的聲音稍有些低弱,但是明梳卻聽得清清楚楚。

  明梳覺得自己全身都有些僵硬了,她怔怔的看著白凰燭,一時找不回言語。

  而白凰燭乾笑了兩聲,眨了眨眼睛才開口道:「明梳,醒的好早啊。」

  明梳亦是眨了眨眼睛,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笑容莫名的變得有些悚然,她點頭道:「是啊好早,我以為你……睡不醒了呢。若真是那樣,我當真可以成全你……」

  白凰燭很委屈,眼看著明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不知道耍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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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30:41

【36.相公,擔憂】

  明梳看著白凰燭一臉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好氣又好笑,雖然自己被騙了白傷心了那麼久,但是無論怎麼說總算只是虛驚一場。白凰燭真的還好好的括著,醒過來喚她明梳,她便已經生不起氣來

  靜靜看了臉色依日有些蒼白的白凰燭許久,明梳這才開口道:「你……你可知大夫怎麼說你的?」

  「嗯?」白凰燭當時昏迷了什麼都沒有聽見。

  明梳學著他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挑眉道:「大夫的原話說……大少爺他本就體弱,也沒有內力護體,此時卻受了這樣嚴重的傷 連正常人都難以扛得下來,何況大少爺呢?」

  「他還說 最後一個晚上,幾位讓大少爺好好的走吧 ……」

  這一段話明梳竟是學得惟妙惟肖,直讓白凰燭汗顫。

  明梳說完了這些話,雖是仍日躺在被褥之中,但卻莫名的有一種氣場:「你該怎麼解釋?」

  白凰燭幹美麗聲,再幹美麗聲,張口想耍解釋,但看到明梳那般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等著聽他解釋,瞬間又話鋒一轉:「明梳 我娘他們也以為我……」

  「你以為呢?」明梳心中好笑。想來不只是自己一人昨夜那般難過,沈碧月和白家兩兄弟該是也信了大夫的話,以為白凰燭此刻已經……

  甩開這些想法,明梳繼續道:「你不應該先解釋一下你為何還好好的活著嗎?」

  「我……」白凰燭頷首,終是認真的道:「大夫說的是毫無內力的情況下不是嗎?我的內力,已經在昨晚恢復了,所以……」

  明梳微微一怔:「你的內力恢復了?」

  「是。」白凰燭點頭道。

  「這是……」明梳仍是有些不解。

  白凰燭解釋道:「素七封住了我的武功,只是為了讓我的傷加快恢復,其實贏姬前來追殺我們的時候我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亦是沒能衝開素七的禁制。而昨晚我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才終於衝破了禁制,恢復了內力為自己療傷」

  明梳竟是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情況,隨即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沈吟半響,她才想起了一個問題:「敗家子,那麼你怎麼和你娘他們解釋你還括著這個事情?」

  白凰燭不說話,看著明梳,雙眸清澈而漂亮。

  看著白凰燭這般的樣子,明梳立刻就明自了,他這般的反應便是還沒有想好罷了。

  「你便是想說是大夫弄錯了,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大家都可以放心回去了?」明梳扶額道。

  白凰燭寧願這樣說便能夠讓沈碧月等人相信,但是白家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夫不可能誤診,而他現在活得那麼健康,稍一深究便會知道他的內力不弱,到那時那些看不見的對手便會更加小心謹慎了。

  他們的目的還沒達到,此刻讓人知曉了他會武功這樣的事,必然會壞事。

  只是連白凰燭自己都想不出,究竟有什麼理由讓沈碧月等人相信自己這麼平白無故的便好起來了。

  「果然是敗家子。」明梳終是歎了一聲,然後翻身靠著床沿坐了起來。

  白凰燭此刻依日在被褥裡面裹著,見明梳坐起來了,下意識的也要坐起來,卻被明梳以眼神給扼制了行動,然後明梳沈聲道:「你給我在這床上好好的躺著,我梳洗好去看看眾人是什麼反應。」

  「 ……是。」白凰燭的回答永遠都是這句沒骨氣的話。

  明梳滿意地點了頭,隨即便開始穿衣梳洗。

  很快,明梳便收拾好了,白凰燭安靜的躺在床上側著臉看著明梳梳洗的動作,明梳看不見他臉上滿足的笑。最後將一支華貴的發釵別在發間,明梳轉過頭向白凰燭看去,正好對上他認真凝視著自己的雙眼。

  明梳微微一愣之後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看什麼?」

  白凰燭臉有些發紅,看起來便像是一個小姑娘,明梳著實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大爺們兒。恨鐵不成鋼的別過頭,明梳終是道:「敗家子,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能大一點?」

  「……」白凰燭沈默無語,他想著自己要是告訴明梳,他看的是她頭上那支發釵,明梳定然會將他碎屍萬段。

  沈默了半響,白凰燭道:「明梳 你說我娘和大哥凰鄰他們,昨晚是什麼反應?」

  明梳動作一頓,她相信白凰燭不會是突然之間才想到這個問題的,想來該是他已經想問很久了,但是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問。明梳總覺得白凰燭是個幼稚的傢夥,但是這一刻卻覺得這個男子其實也是深沈的,有些難以捉摸的。

  「你想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位置?」明梳一語道破。

  白凰燭沈默片刻之後點了頭。

  明梳淡淡一笑:「何必問?」

  何必問,因為白凰燭心中再情楚不過。

  只是……

  「我還是想要知道肯定的答案。」白凰燭說。有時候的白凰燭看起來很懦弱,有時候又看起來一臉的高深莫測難以看清,但他終究還是一個從小被劫走,離開自己的親人許多年的孩子罷了。雖然平日裡面一直都知道沈碧月是關心著他的,但是始終也認為這是虛幻而不真實的,始終想要得到迫切的保證。

  明梳沈默片刻,終於道:「至少你娘和那個白凰鄰是真心的關心著你,而白凰決……我暫時還看不清。」

  白凰燭將這句話低聲重複一遍,終是舒展了眉宇笑了:「我知道了。」

  明梳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看不清白凰決,便是懷疑白凰決便是那個暗地裡面找人對付他的人,也是擔心白凰決便是因為凱覦自家家主的位置所以要除掉自凰燭。

  畢竟昨晚的情形,沈碧月和白凰鄰的情緒都做不了假,但是白凰決的神情太過冷靜了,冷靜到讓明梳不得不懷疑他。但是白凰燭聽了明梳的話卻並沒有多說,僅僅是一聲「我知道了」

  明梳斂眉道:「雖然我知道你不想暈認,但是我還是想說 小心白凰決。」

  白凰燭低垂下眼眸沒有回答她的話。明梳輕歎一聲,注視了他片刻之後才轉身往屋外走去:「你乖乖呆在屋裡,想來一會兒便有人要來了。」她投有說的是,大夫應該已經將白家大少爺活不過昨夜的消息傳出去了,現在應該整個白家的人都以為白凰燭此時已經死了。而那些人要是進來見到白凰燭還好好的活著,臉上的表情必然會精彩絕倫。

  白凰燭此時另有心事,沒有去想這些。

  明梳終是開了房門離開了房間,卻沒想到方一開門便遇上了門外站著的人。

  白凰鄰一臉冷然的站在門外,眼睦之下還有些黑影,此時看見明梳出來,動作頓了片到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我哥他 走得還算平靜吧?」

  明梳的動作也是很快便頓住了,白凰鄰稍稍比她高了一點,她擡眸看他,卻見白凰鄰的眼中還有著血絲。想來白凰鄰是一夜都沒有睡好,並且早早的便來了這屋外守著卻又不願進來。

  明梳不厚道的想笑,要讓白凰鄰這般彆扭又心高氣傲的人說出這番話著實不容易。白凰鄰不知道的是恢復了內力的自凰燭在屋中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很平靜。」明梳回答,白凰燭此刻乖乖的在屋裡面躺著,這應該算是平靜了。

  白凰鄰聽了明梳的回答,抿了唇沈思片到又道:「我…想進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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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30:57

【37.相公,詐屍了】

  聽到白凰鄰這樣一句話,明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沒有聽到明梳的回答,白凰鄰便當是明梳此刻太過傷心才會說不出話來,只是低垂著頭便要往屋中走去。屋裡的白凰燭雙眸睜大,怔怔的聽著白凰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進門。

  見到了白凰鄰該做什麼反應?

  這一點白凰燭當真沒有想好?他想像不到自己一臉淡定的告訴白凰鄰這一切是個誤會的時候,白凰鄰會是什麼樣子的反應。

  白凰鄰是個暴躁而彆扭的少年,這一點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白凰燭便確定了。所以白凰燭這樣做的下場只有一個,被白凰鄰瞪死或者撕碎。

  就在那腳步聲接近門口的時候,白凰燭總算是有了動作 把被褥牽起來蓋住了頭。

  白凰鄰很快推開了房門往屋內看去,卻見屋內窗戶全部緊緊閉著,屋外的陽光無法透進屋中,昏暗之中倒顯出了一絲蒼涼。白凰鄰的雙目緊緊盯著那張床,床上的人被被褥緊緊裹著,什麼也看不到。那躺著的人應該是他的哥哥,他才見過幾次面的親人,失蹤了那麼多年才終於回到自家的白凰燭。

  白凰鄰說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本應該是毫無感覺的,因為白凰燭雖是他的兄弟,但是兩個人不過才見過兩次面,說過的話不過區區幾句。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竟是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一步。

  是不忍,不忍看見那個不久前還好好的人,現在蒼白的沈睡著。

  「白凰鄰。」明梳終於趕了過來,站在了白凰鄰的身後擔憂的看著他。

  白凰鄰回頭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變的說:「你不用擔心,這個人死了 於我不過也只是  那麼幾面的關係而己。」

  明梳不說話,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白凰鄰,她擔心的根本就不是白凰鄰,而是但是白凰燭被發現了以後要怎麼收場

  「等一下。」明梳終於抿唇輕聲道。

  白凰鄰微楞,皺眉道:「怎麼?」

  「少夫人,小少爺。」就在明梳想得要死都想不出什麼理由的時候,管家白練及時的出現在了房門外,一臉倉惶的喊道:「你們快去看看,夫人她突然昏倒了。」

  「你說什麼'」白凰鄰聞言很快回頭看向白練,雙眉緊緊皺著。

  白練喘著氣看著白凰鄰,搖頭一臉的苦澀。

  白凰燭此刻著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有些急迫的看著明梳,明梳一臉無奈地回望白凰燭。明梳同白凰燭在一起那麼多年了,又怎會不知道白凰燭此刻的想法,他定然是心中擔心著沈碧月,所以想要去見她。但是白凰燭才剛剛從閻王爺那裡回來,明梳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肯答應讓他去見沈碧月的。

  「大……大大大少爺……」白練此刻依日是語無倫次,前一晚才聽見了大夫說要整個白家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為大少爺安排後事,如今進來一看卻見本應死去的人好好的坐在床上,任誰都該嚇得語無倫次。

  白凰燭打斷他的話:「我還括著。」

  白練微微後退了兩步,接話道:「大少爺你……括著就好……活著……呃,還活著?」

  白練的表情從微妙變成了滑稽,明梳在一旁淡淡的補充道:「是啊,他還好好地活著。」

  聽見了明梳這句話,白練再次轉過頭仔細地看著白凰燭,重複一遍:「大少爺,當真還沒死?」

  「你以為呢 ……」白凰燭一臉的哀怨,「白練,快扶我去見我娘。」

  白練經過了方才的震驚,此時已經漸漸地恢復過來,反應了片到之後才介面道:「大少爺是想去告訴夫人你還括著這件事?」

  「不錯,我想我娘會暈倒,八成是因為我的原因吧'」白凰燭看看白練,又轉過頭看向明梳,明梳聳肩,她也知道能夠讓沈碧月這般的女子暈倒的事,大概也就是這個她無盡寵愛的兒子,白練聽了白凰燭的話後稍稍猶豫了片到,然後低聲道:「大少爺你才剛剛恢復過來,還是讓我去告訴夫人這個喜訊吧。」

  白凰燭堅決的否定:「讓我去吧。」

  「明梳……」白凰燭神情微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堅持下去。

  若不是明梳此時突然說了出來,白凰燭根本就沒有想到明梳一直是這般的想法。每一次明梳擔心他,要他在這個小院裡面乖乖養傷,他是知道明梳的用心的,但是一直以來他竟然都忽略了,明梳一直以來的想法,還有擔憂。

  明梳很少這般低聲的說話,每次這般說話便不會有好事發生。於是白凰燭在聽到明梳這句話的時候習慣性的自覺往床裡面縮了縮。明梳則是挑眉看著白凰燭的動作,原本裝著嚴肅的臉色再也裝不下去了。歎了一口氣,明梳道:「你當真要去?」

  白凰燭聽到這一句問話,很快點頭道:「一定要去。」

  「暈倒在路上我就把你拖回來。」明梳道。

  「好」白凰燭眨了眨眼睛。

  明梳很想長歎一聲,或者說動手將這個不省心的傢夥塞進被子裡一輩子不讓出來,但是這傢夥要真能塞得住就不是白凰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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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5 23:31:15

【38.相公,真相】

  此時的沈碧月的居所已經亂作了一團,白家小少爺白凰鄰到那裡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群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白凰決已經守在了沈碧月的房門外。見到白凰鄰走過來,白凰決眸光微微一變,上前道:「凰鄰,你來了。」

  白凰鄰面無表情的點頭,向著屋內看了一眼,卻見沈碧月此時正清醒著,靠坐在床頭,兀自對著牆發呆。白凰鄰便準備要進去,卻聽見白凰決低聲道:「你從凰燭那裡回來?」

  「不錯。」白凰鄰點頭,依日是毫無表情。

  白凰決的此時的情緒也很微妙,他沈吟片到之後才繼續問道:「凰燭他此刻……已經……」

  白凰鄰目言,凝眸看著白凰決,良久,他說:「是你對不對?」

  白凰決一愕,反問道:「你在說什麼?」

  「是你派人去殺大哥的,對不對?」白凰鄰冷冷的重複一遍。

  「你……」白凰決冷笑,「白凰鄰你不要亂咬人。」

  「難道不是你?你為白家做了許多事情我們都知道,但是你不是爹的親生兒子,所以你嫉妒大哥,嫉妒他什麼都沒有做一回來就能夠繼承白家家主之位。我說錯了嗎?」白凰鄰平日裡並不怎麼開口,但是開口便是及其尖刻。

  白凰決收斂了臉上的冷笑,沈聲道:「說我,那麼你呢?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若當真說起誰有要殺死凰燭的心,你絕對是第一位,白凰鄰。你敢說你回來那一日,你不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嗎?」

  白凰鄰的雙瞳驟然緊縮,隨之不再開口。

  兩個人靜靜對峙半響,誰也沒有退讓,只是漠然的注視著對方。兩個人談話的聲音一直壓得很低,屋內的沈碧月猶自在出神,根本沒有聽見兩個人的話,一直到白凰鄰冷哼一聲反身推開了沈碧月的房門。

  「娘。」白凰鄰開口道道。

  沈碧月在此時才終於有了反應,緩緩擡眸看向向著她走過來的白凰鄰,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卻久久沒有出聲。白凰鄰知道沈碧月想要說的是什麼,想來是其他人已經說了他去了白凰燭的院子的事,沈碧月該是,想要問白凰燭的情況。

  沈碧月低笑一聲,淡淡開口道:「凰鄰。」說完這兩個字,她又轉過頭向著門外的白凰決道:「凰決,你也進來吧,有些事,想要說給你們聽。」

  「是,娘。」白凰決像是絲毫沒有發生前面的爭吵一般,很快走進了屋子,就在床畔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與白凰鄰並著肩向著沈碧月。

  此時的沈碧月一臉的蒼白,憔悴得不像是平日裡的那個將白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白家夫人。她像是瞬間蒼老了一般,叫人看著便於心不忍。白凰鄰甚至想要別過頭去不看她,但是他做不到,因為此刻的沈碧月一雙眸子亮得讓人移不開雙眸。

  沈碧月緩緩執起兄弟二人的手,低聲道:「你們豈會怪我,自從凰燭回來了以後便將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凰燭身上?」

  白凰鄰不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卻是白凰決開口道:「我們豈會怪娘,凰燭與我們失散多年,娘心疼他,這是理所當然的。」

  「凰決,你總是太會說話了。」沈碧月低歎一聲,不置可否。

  兄弟兩人也都陷入了沈默,知道沈碧月再次開口:「我記得從前的時候,你們都還只是幾歲的孩子。那時,凰燭便是其中最讓人不省心的傢夥。那個時候他還不懂事,總喜歡纏著我,喜歡捉弄人但是卻又很膽小。每次我一罵他,他便躲到老爺的身後,一雙眼睛睜大了看著我。現在想來,以前的他也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如今卻變得這般溫文懂事。「沈碧月這邊說著,卻不知道白凰燭這般的性子其實從未改變過。

  沈默片刻以後她才繼續說:「後來凰燭他被人劫走了,我們找遍了整個中原都沒有找到他,那個時候我幾乎發瘋了。但是 在看到你們的時候,我的心才終於稍稍平靜下來。那個時候我就想,我還有你們,還好還有你們。」

  這些話都是沈碧月從來沒有說過的,現在聽到,不管是白凰決還是白凰鄰,都不忍心插話。

  沈碧月繼續道:「從前我便聽到算命先生說,凰燭這孩子命途多舛,要好好寵著。那個時候我當真不信,後來才悔不當初。從凰燭失蹤開始,我總是每次面對著你們便想起那個苦命的孩子,我想著以後若是他回來了,我也要像對你們一般的對他好,將這麼多年的傷害都一起補回來。」

  「後來他真的回來的,我也盡了力去彌補,可是我沒有想到。」

  沈碧月再也說不下去,白凰鄰也聽不下去了。「娘,夠了。」白凰鄰打斷了他的話。

  沈碧月果然不再說什麼,白凰鄰抿著唇看著她。而白凰決靜靜坐在一旁,不知心中宄竟在想著什麼。靜默半響之後,白凰決才道:「娘,為什麼突然同我們說這個?」

  「沒有原因,只是覺得,應該讓你們知道罷了。」沈碧月淡淡笑著,笑容苦澀。

  白凰決雙眼微微眯起。

  白凰鄰站了起來。

  沈碧月終是歎了一口氣:「其實對於凰燭的補償,只是想讓他從此以後過上好一些的日子,即使永遠這般寵著什麼也不做都可以。凰燭畢竟離開了白家那麼多年,為了整個白家我也不舍讓他真正成為家主的。只是沒有想到,我這般的寵愛也只是讓他再一次的被人所盯上,讓他再一次的……受到傷害。」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白凰決和白凰鄰的目光同時一變。

  「你知道。」白凰決沈聲道。

  「我知道。」沈碧月頷首,神情有著說不出的苦澀。然後,她低聲說:「我不怪你,不怪凰鄰,我誰都不會怪。即使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怪我是個……不懂得如何照顧孩子的娘。」

  沈碧月知道一切,儘管她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知道這個時候,白凰決和白凰鄰才明白過來。

  「究竟……」這一聲,不是白凰決說的,也不是白凰鄰開口,而是來自門外。屋內的三個人有些驚異,同時轉過頭看向門外,門外的白凰燭在明梳的扶持下怔怔的站著,看著屋內的三個.白凰燭曾經想過,想過會是白凰決想要殺他,會是白凰鄰討厭自己,但是當兩個人承認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明梳冷冷注視著屋內的兄弟二人,心中卻是一陣低嘲,這便是名門世家的生括,爾虞我詐,甚至白凰燭本是絲毫沒有想要同自己的兄弟爭什麼的心。

  白凰燭驚訝,但是屋內的三個人遠遠比白凰燭要驚訝得多。白凰決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瞬間掛上了一種怪異的神情,而白凰鄰更是重新又坐了下來,直直的瞪視著白凰燭。三個人之中卻是沈碧月最為平靜,她看著白凰燭淡淡的笑:「活著……活著就好。」

  「娘,孩兒沒事。」從方才沈碧月說到他小的時候,他便一直在門外靜靜地聽著,現在走進屋子來真正同沈碧月面對著面,一時之間感觸竟是良多。

  沈碧月只是點頭,作為一個母親,她只求孩子平平安安,一切便都夠了。

  白凰燭像是已經沒有了再問下去的心思,只是向著沈碧月笑了笑。但是明梳卻並不肯甘休,她扶著白凰燭走進了屋子裡,視線掃過白凰決與白凰鄰,挑眉道:「看來,一切都已經明瞭了,是嗎?」從方才沈碧月的談話當中,明梳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含義。白家的兩兄弟,各自都該懷著各自的心思,而沈碧月心中是再清楚不過的,但是,她不肯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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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7-5 23:31:35

【39.番外:天下第一的初識】

  於是這其實是坑爹的耶誕節小番外=V=

  話說敗家子和明梳娘子初識的經過。

  準備好了嗎  啦啦啦--開始!

  「停下」正在行進的車隊被這一聲喊住,最前頭趕車的人不由探頭看了看,眼見著前方的路上站了好幾十個人,每個人手上拿著一把武器氣勢洶洶的站在路中央,他一急,忙向後面的人道:「大家小心,有山賊,我們沖過去」

  「沖你個頭。」山賊的隊伍裡有一個聲音這般說著,駕車的人一驚,只因這聲音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微晃之間己然到了他的眼前,還未待他驚叫出聲,便聽那個人輕哼一聲道:「叫整個車隊都停下來。」

  那道身影竟是一名女子,一名身著了一身深紅色短襟裙的女子。這女子長得很是好看,一雙眼睛靈動之極,媚而不惜,直讓駕車的人看得怔了一怔。

  「還不叫嗎?」女子重複一遍。

  駕車的人這才驟然回過神來,堅持道:「我 我憑什麼聽你你你們的。」

  「停下來。」女子又說了一聲,此時她微微動了一下。

  不過是看似毫無目的的一動,女子手上的劍已經落在了那個駕車的人的脖子上。

  女子還未開口繼續威脅,駕車的人便很是配合的驚叫著大聲道:「大家都停下來」

  經過那個人那麼一吼,整個車隊的人都停了下來,一輛輛馬車停在了路邊。那個女山賊滿意的勾了勾唇角,點頭向著另一邊站著的那一群山賊道:「你們,去搜其他的馬車。」

  「是,大當家。」一片參差不齊的回答聲,那些山賊手中提著刀往後方的車隊走去,接著便開始吆喝著搜查馬車之中的物品,一片淩亂。而那名女山賊只是蹲在那個駕車的人旁邊,頗有興趣的看著他,道:「你說 這個車隊究竟是做什麼的'」

  「這個。」駕車的人一臉的為難不肯多說什麼。

  女山賊眼見著那人不住的撇著身後的馬車車廂,忍不住轉過頭看向那被車市擋住的車廂,笑到:「裡面是什麼?」

  說罷,她便閃身來到了車廂之前,眼看著便要伸手揭開車市,卻聽到身後的駕車人惶急的大叫道:「住手,你不可以看車廂裡面 你。」他的話到這裡邊戛然而止,因為這個時候女山賊已經掀開了車市。

  馬車之中沒有女山賊想像中的金山銀山,只有一個人,一個男子。這個男子此時正躺臥在車廂裡面安寧的睡著。女山賊只覺得自己被嚴重的欺騙了。她沒好氣的向著車廂裡面喊道:「起來」

  沒有回應,連她身後的那個駕車的人也驚得不敢說話了。

  女山賊很生氣,是真的狠生氣了。她用刀柄敲了敲車廂壁,這一下敲得很用力,整個馬車都晃了,但是依然有個人不動如山。女山賊抿了唇,乾脆用刀柄敲了那個安睡的傢夥的腦袋。

  「痛。」先前不論怎麼吵都醒不了的傢夥在這一刻終於醒過來了,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瞪著他,兩個人都不開口。

  男子長了一張清秀漂亮如同女子一般的臉,並不是特別的出眾,但是一雙眼睛大得出奇,雙眸雖然猶自帶著一些初醒的迷茫之色,但是依日清澈好看。

  良久之後,這男子終於像是稍稍清醒了一些,開口說了一句讓女山賊幾乎想用刀柄把他再次敲暈的的話:「到家了?」

  「不是到家。」女山賊皺了皺纖細的眉,沈聲道:「是打劫。」

  這句話說完,車廂裡面又陷入了沈默。再一次的良久,直到女山賊以為這個男子又要睡著了的時候,他終於有了動作。他伸手往懷中摸去,似乎是想要掏出什麼東西來。女山賊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的動作,緊了緊手中的刀。

  接著,就在女山賊都想要動手的時候,男子終於將東西掏了出來。

  「啊」這聲驚叫竟然是女山賊的口中傳出的,這讓一旁捂著眼睛不敢看的駕車人忍不住抖了一抖,慢慢鬆開了捂著眼睛的雙手。

  然後他看到,女山賊-臉驚異的看著車廂之中,而車廂裡,他的主子,紅葉齋的齋主葉竹宣,此刻手裡拿了一疊的銀票向著女山賊遞了過去。

  「你幹什麼?」女山賊警戒的看著葉竹宣。

  「不是打劫嗎?」葉竹宣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著女山賊。

  女山賊不可置信的看著如此配合的葉竹宣,猶疑片刻之後仍是接下了他手裡遞過來的銀票。然而,沒待她再開口,葉竹宣便又開始掏了起來,不一會再次掏出一疊銀票遞給他,然後一臉抱歉的看著女山賊:「對不起 今天只帶了這麼多出來,你需要的話我回去拿了明天給你好不?」

  「 ……」女山賊覺得,眼前這傢夥可能是個傻子。

  這一次,是女山賊有生以來打劫最成功的一次,因為她打劫的是天下最有錢的紅葉齋的車隊,遇上了一個最配合的人。

  直到女山賊一臉震驚的送走了葉竹宣的車隊之後,她都沒能反應過來。

  「大當家,這。」一個山賊走過來,指著地上那整整齊齊的一排箱子,其中全是金銀珠寶。那是他們這一次打劫的成果,比他們打劫這麼多年來劫到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都還要多。

  女山賊直到這時才將視線移到了那個山賊的臉上,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著那麼多的財物。然後她恍然道:「我 終於明自了。」

  「?」山賊不解。

  女山賊一臉興奮的道:「疤子,你可還記得傾天榜排名第一的那個人?」

  喚作疤子的山賊頓時清明,拍手道:「難道說我們遇上的這個人是傾天榜第一殺手詭燭?」

  「詭你大爺的他要是天下第一殺手老娘我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女山賊一掌拍過去,直中疤子的頭頂。她想了想又道:「他是殺手第一人你早就沒命了,我說的不是殺手榜。」

  「美人榜?天下第一美人紅家大小姐?」疤子恍然大悟。

  「滾! 」女山賊打都懶得打他了,「你的腦子都裝的什麼?我說的是傾天肥羊榜! 」傾天榜排名天下各種行業,這個肥羊榜也只有做山賊的才知曉。

  這下子疤子總算是明瞭了,裂開嘴笑到:「難道我們當真打劫到這個傳說中的肥羊榜第一位了?紅葉齋齋主葉竹宣?」

  「不錯,就是他。」女山賊頷首笑到,眼神卻飄向了遠方。

  在這一天,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叫做明梳的女山賊,有一天會成為紅葉齋的女主人。

  天下第一肥羊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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