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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3-7 10:44:16

前言:

  她是爸爸不疼媽媽不愛、男友被妹妹搶走的倒黴鬼
  So What?她一不缺錢二不愁男人,活得挺滋潤的呢!
  妹妹和前男友訂婚!?關她啥事,她卻被迫要出席
  輸人不輸陣,好友獻上一計——找人假扮男友!
  可是……這男人長得太帥、條件優到不行∼她吃不消啊
  這帥哥救星明說了:想談戀愛,Yes;想結婚,No!
  而她竟然……借酒裝瘋——吃了他!?
  嗚∼這下子被發現她居心叵測,恐怕直接被Out了!……

  堂堂的集團少東被逼接下「假男友」任務,他本來不是很樂意
  沒想這女人不僅不讓人感冒,行為舉止更是出乎意料
  帶她買衣飾,她說無功不受祿,還給了「區區」五萬的演出費
  多少女人想刷爆他的卡,她卻扛著「骨氣」的旗幟
  而且,一摸她,她就像只刺蝟;一吻之後,更糟,啪!
  有沒有搞錯,他不是要扮演她的完美男友,幫她扳回面子嗎?
  該死的!看來他得教教她所謂熱戀中的情侶
  擁抱和親吻,再正常不過;同床共枕,不得反抗!
  呵∼戲越演感覺越好哪……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


第1章(1)

  在春天快要結束的一個週日,方可頤正在自己的小公寓裡整理雜物。

  她跪在地上,費力地從木櫃裡搬出一個破舊的大紙箱子,騰出這個紙箱子的位置,就可以把過年前新買的一床羽絨被塞進去,省得另外佔用空間。她租住的這間公寓面積不到二十坪,空間有限,要見縫插針地利用。

  歇了口氣,她開始著手整理那只舊紙箱。

  咦?裡面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方可頤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弓起背從箱子裡捧出了一堆東西,來不及在地上放穩就脫手飛出去,頓時「嘩」

  的一不在她的腳邊散開,順帶還蓬起了一陣灰塵,直衝鼻子和眼睛,嚇得她連忙扭頭躲開。

  「咳咳……好髒喔……」

  等灰塵沈澱下來,她才敢蹲下身細細去翻那些塵封已久的紙片。

  咦?原來都是她讀書時的信件和賀卡……還夾雜著幾份考試卷,哈哈……好大的紅叉喔,不知當時的心情如何……還有高中的作文簿呢!

  方可頤一樣一樣地翻看,一邊看一邊傻笑。

  不過奇怪,這些東西她怎麼會從家裡帶出來?又多又重,而且還佔空間耶!

  不經意間有幾張相片滑落在腳邊,讓她猝不及防,彷彿被一個鐵錘「噹」的一下重重砸到了!

  相片不多,才三、四張,可是每一張的畫面都顯得相當刺眼——其中有一張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湖邊拍的,一個可愛的女生和她的男朋友手挽著手,彼此笑著依靠在一起。

  那女生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淨,五官細巧,尤其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成月牙,兩邊的唇角向上微勾,甜美得讓人真想送給她一個吻。

  她身旁的男朋友是典型的清秀學生,眉目俊朗,眼神溫和,有別於那些整天曬在太陽底不喜歡運動的傢夥們,他看上去總是一副文質彬彬、書卷氣十足的模樣。

  方可頤一直以來都最中意這樣的男生,他們通常學習成績很好,又有上進心,而且言談舉止多半很溫柔。

  這幾張相片就是方可頤和前男友樓定宇在大學熱戀時拍的,可惜現在,距離他們分手都快有兩年了……時空好像被定住了一樣,方可頤怔怔地盯著相片好久,直到身後茶幾上的一個蘋果「哆」的滾落在地上,發出了聲響,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嗤,爛人!喜新厭舊的爛人!

  她冷笑地猛然站起來,把相片都扔在地上,然後用腳使勁踩在上面,像個孩子一樣的發洩,足足踩了二十來下她才感到有些解氣,喘著氣停下來。

  相片上這個笑得很白癡的女生根本是個倒黴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才會遇到那麼多爛人被耍著玩。哼!她是受了傷害,到現在都還記得兩年前那一天……樓定宇打電話約她出來,然後坦白地告訴她他移情別戀了,愛上了別人,而那個「別人」讓方可頤意想不到,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妹妹,韋伶。那天攤牌的最後,韋伶也出現了,她笑得像個小天使一樣純潔,背地裡卻長著魔鬼的尖角和帶刺的尾韋伶當著她的面,牽著樓定宇的手說:「姐,拜託,你的男朋友,我要了。」

  呸!有什麼了不起?不用別人憐憫或看笑話,就算男朋友被自己的親妹妹搶走,就算從小到大爸媽都只疼妹妹不疼她,她也不會被壓垮,仍然會活下去!

  不過,這些相片真是可惡,跟所有那些欺壓她的爛人一樣可惡!無端端的幹嘛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害她一個下午的好心情都沒有了!比風吹走灰塵還快耶!

  方可頤踩夠了,就把那幾張相片都丟進舊紙箱的最底層,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壓上去。明天一早把這紙箱扔掉,連同那段破記憶,統統都掃地出門!

  都見鬼去吧!

  反正,萬惡的生活仍然要繼續,不管今天哭得多傷心,明天也是需要揚起嘴角見人。活在鋼筋水泥構成的世界裡,誰會在乎你的哀樂呢!

  *****

  「完蛋了!」

  邵婷婷躡手躡腳地逃回到辦公桌旁,一副母雞見了黃鼠狼的模樣。

  「經理怎麼樣了?」男同事靠過頭來,小聲地問。

  「還能怎麼樣?」邵婷婷不怕破壞淑女的美好形象,伸出舌頭翻白眼,外加用手朝脖子上一抹,「就是這樣嘍!那禿老頭今天不知吃錯什麼藥了,火氣好大,離他半米的空氣裡拿根煙都能點著……咳咳,據我猜測,裡面那個被訓的應該想去頂層跳樓了。」

  「不是吧?」男同事嚇得腳發抖、臉發白,「我跟的那份訂單有些小麻煩,原本今天要向他報備,他火氣這麼大,那今天進去不是死定了?」

  「吼!那只能祝你自求多福了。」一聽還有人即將蒙難,邵婷婷立刻幸災樂禍。

  終於,經理室裡挨訓的倒黴鬼回來了,在眾人的注目下,如飄屍一般,逕直「飄」向靠窗的那個位子,輕輕敲桌以提醒正在埋頭校對資料的長髮女孩,「可頤,經理叫你進去。」

  喔,又一個倒黴鬼!

  眾人在大鬆一口氣的同時沒忘了幸災樂禍。

  搞什麼鬼,「禿頭火山大噴發」的關口居然輪到她!?

  吼!方可頤想到昨天整理雜物時敗壞她心情的那幾張相片,氣就不打一處來,人倒黴起來真是喝口涼水都會塞牙。死禿頭現在火力正猛,她進去還不是被轟得一身焦渣!?

  抱怨歸抱怨,她也只得暫停手上的工作,站起來往辦公室外走。

  經理室是單獨的,和他們的「雜居大本營」還隔著一條走廊。

  「可頤——」邵婷婷在她經過時拖住她的一隻手,假惺惺地道別,「好孩子,你千萬要珍重喔,我們大家等著你平安歸來……」

  「放心,我、死、不、了。」方可頤從牙齒縫裡擠出聲音。

  *****

  方可頤走進經理的辦公室,並沒有得到預期中的「狂轟濫炸」,相反,年過半百的禿頭經理坐在他那張超級寬大的皮椅上,居然笑瞇瞇地等著她。

  詭異的場面!

  怪!死禿頭訓人一向很直接的,難道現在改玩「先揚後抑」的把戲?

  「經理,你叫我什麼事?」總覺得頭皮麻麻。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要恭喜你一下。」禿頭經理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奸詐不自然,「可頤啊,你畢業後來公司也有一年多了,在我手下做事壓力大,一向沒什麼時間休假,鑒於你前段時間表現好,所以我準備批準你的休假申請,而且多給你幾天,這樣吧,從下週一開始,你可以連著休假兩星期。」

  「兩星期!?」方可頤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來。

  「怎麼,不相信這件好事呀?我可是一開始就恭喜你了喲!」

  方可頤皺緊眉頭,「經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可別沒事拿我窮開心!」

  「NONONO!」禿頭經理擺手,「我一向不騙人。」

  他不騙人她是豬,好不好?方可頤在心裡譏諷。嘖!還好意思說,他們部門出了名最喜歡撒謊的,就是她眼前這個老禿頭!

  「好了,你回去吧!」禿頭經理一揮手,笑容不改,「哦,你馬上就要休假,手頭的工作就只能移交給別人,我想就給小程吧,他有空,這週末前你別忘了把資料都給他。」

  「哦!」方可頤渾渾噩噩地應了一聲。

  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不上來為什麼,可是總覺得老禿頭的笑容透著一絲詭異和狡詐。

  *****

  方可頤走出經理辦公室,剛走沒兩步手機就響了。

  「喂?」

  「可頤,我是媽媽。」對方的聲音似乎很不耐煩。

  好像剋星一樣,方可頤一聽是老娘打來的,整個人就像植物失了水似的蔫了,嘟起嘴,顯得更不耐煩,不耐煩中還雜著害怕。

  「媽,什麼事?我現在正在上班……」方可頤說出口的聲音澀澀的,像努力壓抑什麼。

  「上班有什麼了不起啦,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方母火爆地搶下她的話,「你聽聽自己的聲音,不要總是一副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衰鬼德行!」

  傷腦筋,方可頤翻白眼,「媽,我不是……」

  「是什麼是!」

  「媽,有事快說,我真的在上班,被經理看見會扣我錢的。」

  「少來!老娘打給女兒,天經地義,哪個不肖老闆會扣你錢哦!」

  又來了又來了,二十幾年如一日的粗暴口吻。

  算了!

  方可頤真的有氣無力。

  「媽,好啦,你有事就說吧,我聽著。」

  方母仍是罵罵咧咧了一陣後才肯轉入正題,「你快點請假,週末回家來。」

  「回家幹什麼?」方可頤反射性地湧起一股抗拒的念頭。

  拜託,她才不想回家呢!

  定宇都被韋伶搶走了,到時她回家一定會看見他們兩個卿卿我我,尤其韋伶那張尖酸刻薄的嘴巴,絕不會放過一切可以譏諷她的機會,她幹嘛要回去白白被奚落?

  何況爸媽又不會幫她,他們一向都只疼韋伶這個小女兒。

  「你不要以為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翅膀就硬啦!」方母忍不住又想罵罵咧咧,「是你妹妹要訂婚,上個月定宇向她求婚,死丫頭又不肯馬上嫁過去,別彆扭扭的,鬧到最後只好先訂婚再說。你是她的親姐姐,妹妹的訂婚宴你當然是要在場的!」

  韋伶要和定宇訂婚了……彷彿能聽見重重的一聲響,方可頤的心一下子慘跌入了谷底。

  當初那段感情她是付出過真心的,況且姐妹閱牆,如果說她已經不在乎了,那根本就是騙人的鬼話!幸福會被淡忘,受過的傷害卻總是刻骨銘心的。

  「死丫頭,你聽見沒有?」方母仍在彼端怒吼,中氣充沛,「快找你那個瘦竹竿老闆請假,你妹妹可是一點都沒有跟你計較,她跟定宇訂婚還堅持要你出席,你那天要是敢不回家來,丟你妹妹的臉,我就打斷你的腿!死丫頭,聽見了沒有?」

  兩個親生女兒,有一個她根本不關心。

  唉,其實「瘦竹竿」早已是方可頤的前一任上司了,那還是方母北上找女兒討錢時才碰巧見過一面。至於現在的禿頭胖經理,方母根本不知道,而方可頤也沒跟老娘提過。

第1章(2)

  總算勉強應付完老娘,方可頤的心緒慘澹無比,渾渾噩噩地關上了手機。

  一想到訂婚宴上可能遭受到的羞辱,方可頤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活脫脫是一副衰鬼樣,剛想靠在牆上歇口氣,卻不幸看到捧了一疊資料走過來的男同事小程,方可頤立刻挺直了身體。

  「嗨——」她笑得勉強。

  這種難以啟齒的舊傷疤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免得淪為笑柄。

  「喂,可頤,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偏偏小程一見到她就再也移不開眼睛。

  「我?沒事啊!」方可頤故意睜大眼硬撐。

  「你剛才足不是從經理室出來?」小程半信半疑,「又被禿頭訓話啦?」

  方可頤原本想搖頭,但反應過來立刻順水推舟,「對、對啊,都怪經理,剛才對我訓話凶得要命,害我難受得大腦都快缺氧了。」

  「是嗎?」小程卻信以為真,立刻急急地追問:「那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現在好多了。」方可頤擠出一個笑容,「不跟你多說了,我先回去做事。」

  她敷衍完匆匆走開,卻害小程捧著資料愣在原地,為了那個笑容。

  方可頤經過走廊拐角處一盆海芋的旁邊時,眼睛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了。倒黴!幸好有寬大葉片的掩飾,她停下腳步,掏出紙巾,飛快地把幾滴眼淚擦乾。

  從小在家裡就是一個受氣包,反而養成她有些倔強的性格,就算委屈得想要哭死,也要撐回租住的小公寓裡,絕不在公司落淚給外人看!

  *****

  「老大,是打球,不是打人啊!」

  多虧阿偉機警,才躲過那惡狠狠砸來的一球,不然他現在的下場就是仰面慘跌在籃球架下,當著女友謝佳軒的面,從鼻管裡淌下兩條無辜的血線……刑遠樹臭著一張俊臉,把傳過來的球用力往草叢裡一丟,「不打了!」

  不打就不打。

  阿偉開始爽快地招呼別人一起去灌冷飲,不過打球夥伴承迪和阿坤另外有事,兩個人先行離開,小公園的籃球場上就只剩下了刑遠樹、阿偉和謝佳軒三個人。謝佳軒提議去吃刨冰,阿偉當然只有贊同女友的份,刑遠樹則是氣悶悶的沒有意見,結果就被他們拖著走了。

  *****

  謝佳軒嘗了幾口芒果刨冰,轉頭問男友,「喂,他是怎麼回事?頭一次被女人甩嗎?」

  阿偉摸摸剛理了平頭的腦袋,憨直地笑笑,「阿樹怎可能被女人甩?等著被他甩的女人數都數不清。」

  從表面上看,剛才他們那幾個打籃球的朋友都只是同一家公司的小職員,實際上,刑遠樹跟他們並不一樣,他真實的身份可是「辰光」集團的皇孫。目前在基層做事,不過是他的總裁爺爺為他安排的歷練和考驗罷了,只要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一路不斷地調升,直至坐上符合他身份的高位。

  阿偉和刑遠樹原本是高中同學,讀大學時刑遠樹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國,幾個月前才回來,而阿偉畢業後恰巧考進了辰光集團,兩個昔日的好朋友才重新湊在了一起。

  在阿偉的心目中,刑遠樹這小子長得比明星還帥,家境又富有,女人緣根本好到爆,像他們這種楞頭青擔心找不到女朋友時,他老大卻只需要擔心怎麼把女人甩掉。

  刑遠樹冷冷瞥了一眼正嘀咕著的那一對情侶,「不用瞎猜了,我今天不爽是因為接了爺爺的一通電話。」

  「幹嘛?」謝佳軒愛理不理。

  她對富家子通常都沒有多大的好感,何況憑刑遠樹這傢夥的自身條件,不是個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才怪!

  她對他沒有好感,刑遠樹也一向當看不見她。

  刑遠樹拿起桌上的杯子晃了晃,聽到冰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才說:「爺爺準備讓我在今年夏天跟一個女人訂婚,我不肯,在電話裡跟他鬧翻了。」

  「笨!」謝佳軒噘嘴,「你爺爺既然中意那個女人,讓他自己去娶嘛,關你什麼事?」

  刑遠樹聞言,看了她一眼。

  「佳軒,別亂開玩笑。」阿偉急忙拿霜淇淋堵住女朋友的嘴。

  他知道刑總裁那個人,雖然對孫子一向安排滿滿,不過對亡妻還是很掛念的,從她死後就一直沒有再娶,這種過分的玩笑不能亂開。

  謝佳軒嘴裡被塞進一大勺霜淇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吞嚥完畢,一記粉拳揍向男友,「你找死啊!是不是想噎死我?」

  阿偉笑嘻嘻地摟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別鬧了。」他轉頭看向好友,「阿樹,刑總中意的那個女人是誰?你跟她有沒有見過面?」

  「沒有。」刑遠樹放下把玩許久的杯子,懶洋洋地提不起勁,「管她是誰,無非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我爺爺是最老練的商人,他認可的,能有什麼好事情?」

  「話不能這麼說——」謝佳軒無視男友的調和,故意跟刑遠樹擡槓,「沒有你爺爺,你今天哪能在人間這麼逍遙?阿偉,你說對吧?」

  刑遠樹聞言,看了看她,嘴角輕揚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沒有接話。

  阿偉抓了抓頭皮,「阿樹,反正公司內外倒追你的女人那麼多,不如你趕快挑一個,帶去刑總面前攤牌,能擋一時算一時。」

  「別傻了,這種小伎倆!」刑遠樹輕笑,「我爺爺這種人我最瞭解,女朋友我愛玩多少都可以,真正帶回家結婚的必須滿足一個條件,能帶給辰光大的商業利益。」

  喔,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嘛!謝佳軒邊吃刨冰邊想,像他們這種公子哥,雖然可以花天酒地,揮金如土,不過婚姻大事卻不能自己作主,終究也還是蠻可悲的。

  「算了,這種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想結婚,你爺爺還能綁你去教堂不成?」

  謝佳軒吃完刨冰,不耐煩地噘起嘴,「老大,麻煩不要再繃著一張臉,OK?其實不只你慘,這世上比你慘的人還多的是,好不好?就好比可頤嘍,她都不知比你慘幾倍——」

  「可頤出了什麼事?」

  方可頤是謝佳軒的好朋友,阿偉也認得,兩個人在不知不覺間轉了話題。

  「還不是她家裡的事……」謝佳軒一提起來就替好友抱不平,剛說了半句,卻突然盯著對面的刑遠樹,兩眼放光,「啊啊,我真蠢,現成的人選嘛!」

  刑遠樹被她盯得忍不住皺起俊拔的眉宇,背脊也同時泛上來一股涼意。

  這女人一驚一乍的,想幹嘛?

  「拜託——」謝佳軒第一次對刑遠樹露出諂媚的笑容,「你能不能幫我朋友一個忙?」

  刑遠樹嗤笑,「看你笑得不懷好意,我要是答應你才有鬼勒!」

  「拜託拜託——」謝佳軒猛搖他的手臂,「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收回以前對你的頂撞,你就幫幫忙,只需要兩三天,扳回面子就可以!」

  「什麼兩三天?」刑遠樹皺眉。

  「呃……」謝佳軒烏亮的眼珠子轉啊轉,只好長話短說,先簡略介紹了方可頤,「……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可頤的妹妹韋伶要和樓定宇訂婚,她媽媽打電話勒令她一定要回去參加訂婚宴,可頤不敢違抗她老媽,勢必要回家去,可是那個韋伶的嘴很壞,可頤孤身一個人回去,肯定會被她妹妹嘲笑,所以我才想幫她找個男朋友撐場面,反正不能讓韋伶得逞!」

  「小姐,你真有想像力!」刑遠樹聽完直搖頭,「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啊,無聊!」

  「喂,士可殺不可辱!」謝佳軒拍桌而起,「我為可頤著想嘛,有什麼不對?

  她現在單身一個人,要回去面對一群虎狼耶!一個移情別戀的前男友、一個恬不知恥的親妹妹、一對永遠只幫妹妹的爸媽,還有一群看戲的親戚……」

  刑遠樹冷漠地一攤手。「隨便你,反正不要找上我就OK!」

  「你是現成的人選啊,我不找你找誰?」

  「小姐,拜託你搞清楚,我爺爺那邊已經足夠讓我頭痛了,哪還有閒功夫去幫一個陌生人扳回什麼面子?總之,她鬥不過她妹妹,男朋友被搶,就要自認倒黴!」

  「刑遠樹!」謝佳軒站著,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看他。

  不會吧,又吵?

  阿偉翻了個白眼,趕緊救火,「算了啦,佳軒,你就別煩阿樹了,假扮男友這種事真的很沒營養,而且以後如果被拆穿,可頤會更沒面子。」

  「你豬啊,這種事怎麼可能會被拆穿?」謝佳軒氣呼呼地拿手指戳男友的額頭,「根本是死無對證嘛!以後別人問起,說他們分手了就行了,鬼才知道以前的真假。」

  「那也是哦!」阿偉習慣性摸自己的腦袋。

  「本來就是嘛!」謝佳軒坐回位子,「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替可頤在訂婚宴上掙面子!」

  刑遠樹懶洋洋地又開始把玩水杯,「其實扳回面子這種事也很容易,你隨便去大街上找個長得稱頭的男人就成了,幹嘛非要盯住我?實話說,我跟你的交情沒有那麼深,你那個倒黴的朋友更是與我不相干,而我自認算不上一個好心腸的人。」

  「訂婚宴就在週末,哪裡去找比你更合適的人選?」謝佳軒忽然顯得有氣無力,「好吧,我也說實話,雖然我一直都有些看不慣你,但我不得不承認啦,你長得夠帥,氣質夠佳,站出去夠有震懾力,也只有你扮可頤的新男友,能把那個負心漢完全的比下去!」

  「佳軒——」阿偉有些被女朋友的實話嚇到。

  原來阿樹在佳軒心裡還是很讚的喔,真……真沒想到!

  不過,看女友這麼認真執著,他只好也幫著勸阿樹。

  刑遠樹被這一對情侶左一句右一句的煩到不行,只好勉強答應。

  「我服了你們了!」他舉手投降,「好好,我先答應一半。先帶她出來見一面,到時看感覺再說,總不能讓我陪著一個很受不了的女人去參加什麼訂婚宴吧?」

  「沒問題!」謝佳軒爽快地一口答應。

  方可頤那麼乖巧漂亮的女孩子,除了那個負心漢,有眼光的男人才不會拒絕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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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3-7 10:45:48

第2章(1)

  距離訂婚宴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在謝佳軒賣力的兩邊聯絡下,最終約定在一家餐廳,大家一起吃晚飯,邊吃邊聊。刑遠樹當然知道實情,不過方可頤卻被暫時瞞著。

  依她的個性,謝佳軒說了實話後,搞不好她就會怯場放他們鴿子。

  傍晚六點半,方可頤一下班就直接搭了計程車趕過來。

  「對不起,剛才路上塞車,我遲到了!」

  半隻腳剛踏進包廂的她就急急地道歉,不過一擡眼瞅見一個陌生的帥氣身影,立刻尷尬地停頓住,轉頭找始作俑者,「佳軒,你搞什麼?不是說只有你和阿偉嗎?」

  「來嘛來嘛,先坐下,我肚子都餓了。」謝佳軒笑嘻嘻地一把將方可頤拉進來,「放心,我又不會捉弄你,遠樹是阿偉的朋友,也是我替你請來的大救星哦!」

  「什麼大救星?」方可頤被她弄得沒頭沒腦,低聲嘀咕。

  「我們先點菜嘛,反正救星會請客。」謝佳軒嘻嘻笑地看了刑遠樹一眼,活脫脫一副「壓搾得逞」的嘴臉。今晚她的任務可重得很,需要兩邊周旋,不吃飽肚子怎麼成?

  結果,手剛觸到菜單,她就被硬生生拽出了包廂。

  在走道上選了一個確定不會被裡面聽到的距離,方可頤沒好氣地脫口就問:

  「佳軒,你不會幫我安排了一個相親宴吧?」

  「別傻了,我知道你現在煩到想上吊,怎麼會火上澆油?」

  「那裡面那個男人——」

  「我說了嘛,遠樹是你的救星。」

  「救他個大頭鬼!」方可頤受不了地翻白眼,「我現在一不缺錢二不愁男人,我唯一只需要在訂婚宴上能夠不聽到太多奚落的話,他能救什麼?」

  「他當然能救你啊……」謝佳軒用三言兩語就把她那個「絕世妙主意」全盤托出,「你覺得怎樣,這主意不錯吧?可頤,你信我,帶他去,不僅能幫你擋掉麻煩,還能氣死你那個刻薄討人厭的妹妹,她一定受不了你的新男友居然比負心漢更好!」

  一提到負心漢,方可頤的心裡就閃過一陣黯然。

  至於裡面的那位仁兄……喔,她剛才乍一看到他,還真被嚇了一大跳,真的很帥耶!一頭密匝匝的烏髮,眉宇俊秀,鼻樑挺直,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漂亮炫目得不像話,她進去時目光又剛巧和他對上,好似一道電流傳來,結果害她差點愣在門口。

  「算了,我懶得找人假扮我的男朋友。」方可頤想了想,卻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唉,那男人大帥,她吃不清!

  謝佳軒瞪大眼,「有沒有搞錯?放著這麼好的救星不要,難道你寧願孤身一個人去面對那群虎狼?可頤,你還想像兩年前一樣,被人取笑,然後打落牙齒和血吞?」

  方可頤直覺地用力搖頭,「我不想——可是佳軒,別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我配不上他。」

  她幾乎要歎氣,「他跟阿偉根本是不同的兩種人,他不僅長相好,連穿戴都是一身名牌,年紀又不大,不像靠自己打拼的,肯定是個富家子,就算扮成我的男朋友,別人也會認為他只不過是玩玩我,到時,我恐怕會被韋伶取笑得更慘。」

  「可頤!」謝佳軒見她一臉消極的神情,差點忍不住要學某個瘋狂的古裝劇男主角,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來回搖,「拜託你打起戰鬥的精神來,OK?這方法是我辛苦想出來的耶,而且裡面那位救星是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的,你敢給我放棄看看,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可是我……」方可頤仍然有些不情願。

  謝佳軒卻不再給她鬧彆扭的機會,強悍地從背後推她,一路推進包廂。

  「可頤怎麼了?」阿偉向女友遞了個詢問的眼色。

  「我沒跟她說實話,她剛才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現在搞定了。」謝佳軒一句話帶過。

  這家是西餐廳,當方可頤和謝佳軒還在走道說話的時候,刑遠樹已經替大家點了四份牛排,看到她們兩個回來,他旋即站起來拉開一把座椅,微笑著說:「方小姐,請吧!」

  方可頤的心裡只覺一陣悲哀,可是接觸到他的眼神,臉上立刻又止不住的發燙。

  唉,別鬧了!她現在怎麼會陷入到一種可笑詭異又悲慘的境地中?佳軒找來的救星越是帥氣逼人、風光無限,越讓她覺得自己悲慘。

  別人談戀愛都是實實在在的,為什麼她會淪落到有一天需要找個根本不相識的陌生帥哥來假扮她的男友?

  而且,最最悲慘的是,如果人家真的答應幫助她,也只不過是因為同情她的遭遇。

  難道她已經可憐到像在大街邊行乞的乞丐嗎?乞求他人的同情、憐憫?

  就如同斐迪南大公在薩拉佛耶遇刺成為一戰的導火線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方可頤感覺刑遠樹的出現反而讓她想崩潰,他根本是凸顯出她真的是衰鬼一隻嘛!這些還不算,更要命的是,她一邊陷入到悲哀的情緒裡,一邊仍不忘去想這個男人真的很帥。

  真是見鬼了,她幹嘛還抽空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方可頤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借喝水掩飾自己「複雜」的心理狀態。

  「喂!」謝佳軒推了她一把,「呆呆地想什麼呢?你很渴嗎?」

  「啊?」方可頤反應過來,才發現杯裡的水已經被自己喝掉了一大半,尷尬地笑笑,「這杯裡的水蠻涼快的哦!」

  阿偉好笑地問:「包廂有冷氣啊,可頤,你覺得熱嗎?」

  「也沒啦!」方可頤笑得越發尷尬不自在,「我只是不曉得佳軒那個方法……」

  話沒說完,坐在她旁邊的謝佳軒立刻丟過來一道欲殺人的目光,壓低聲音警告她,「我真的是費盡口舌才找來他幫忙,你敢放棄,我一定掐死你!」

  刑遠樹落座在方可頤的對面,從坐不再沒開過口,一邊等牛排,一邊玩味地看著謝佳軒和方可頤兩人,尤其是方可頤臉上的表情變化,一絲一毫,都被他收納入眼裡。

  越看越氣定神閒。

  那天他被謝佳軒求得煩了才答應見方可頤一面,但現在看起來只是謝佳軒的一廂情願,方可頤本人似乎並不樂意找人假扮男朋友,而他本來就還在頭痛爺爺逼婚的事,懶得費精力幫別人解決難題,這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誰知謝佳軒警告完「客串計劃」的女主角,又轉頭來警告他,「阿樹,你不要一聲不吭在旁邊看笑話,反正你大少爺答應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喂,這個女人!

  氣定神閒的狀態被打破,刑遠樹只好開尊口反駁:「小姐,我那天有答應什麼嗎?我只不過說先和你的朋友見一面,看看我對她的感覺再說嘛,你彆扭曲我的意思。」

  「我才不管呢!」謝佳軒耍賴,「反正你答應一半也是答應,可頤這邊我會搞定的,這個週末你就抽出時間陪她回去南部的家裡。」

  阿偉這個衰仔挑女友的眼光真是爛到不行!

  耍賴的女人是一種十分難纏的動物,刑遠樹知道拗不過她了,只好在心裡先罵一句阿偉出出氣。誰讓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闖禍,活該他買單!

  *****

  結果一餐牛排吃下來,在謝佳軒的「兩邊周旋」下,刑遠樹和方可頤都認命地點頭答應。

  可是,謝佳軒的重任還沒就此卸下,趁著上甜品的空隙,從包包裡掏出一份薄薄的紙,看上去像合約一類的東西,塞到刑遠樹的手裡。

  這女人還想搞什麼鬼?

  刑遠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低頭瞄了一眼,第一眼很想笑,第二眼又笑不出來,匆匆看完就沒好氣地把紙丟在桌上。

  「有這個必要嗎?」

  拜託,這根本是對他人品的極度不信任,好不好?

  他屈尊答應這種沒營養的荒唐事,她居然還有臉對他「約法三章」?什麼「不準假借幫忙之名行吃豆腐之實」、「不準把可頤當成他平常約會的那些輕佻女人,趁機勾引她……」

  「當然有必要啦,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對可頤產生邪念?」謝佳軒實話實說。

  「咳咳——」方可頤差點被水果噎住。

  什麼邪念啊!佳軒幹嘛說這種話?真是丟死人不償命!

  刑遠樹看了她一眼,不過很快轉回去繼續跟謝佳軒辯理,「OK,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非要找我幫忙?大可以找一個你信得過的人幫她!」

  謝佳軒很欠扁地聳聳肩,兩手一攤,「沒有辦法,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既要用一個很稱頭的男人去打擊負心漢,卻又絕不能讓那個男人趁機佔了便宜。」

  「你倒真會打如意算盤。」刑遠樹沒話說了。

  「總之——」謝佳軒笑得活像一個煉成秘藥的老巫婆,「反正你已經答應客串男友了,也不差這一項,就爽快地把字簽了吧!」

  「你死了心,我不會簽的。」刑遠樹冷冷地回絕。

  這女人別以為他答應幫忙真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他只不過同情方可頤的遭遇,至於這份沒營養的合約,根本沒有必要,鬼才肯鳥它!

  「哦,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已經對可頤產生邪念了,所以才心虛不敢簽?」

  刑遠樹差點衝口說出「鬼才會產生邪念」,可是一想到方可頤,尤其他感覺到她彆扭時低垂的睫毛和微微泛紅的俏甜臉頰,就知道那句話完全沒有道理,而且會傷了她的自尊,所以及時把話嚥了回去,改口說:「我不是風流無度、沒有分寸的人,你愛信不信!」

  說完,他莫名地看了方可頤一眼,轉念一想,純粹為了刺激謝佳軒,他又故意補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對她有感覺,你也管不著!」

  方可頤聽見刑遠樹的話。心頭一跳,反射性地擡起眼,結果,兩個人的目光撞個正著,彼此都顯出一絲尷尬。

  幸好這事只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沒讓旁人看出破綻和端倪。

  他的姿態強硬,謝佳軒也沒有辦法,只得氣哼哼地收回合約,「算了,做事憑良心,合約的確也束縛不了什麼。」

  「佳軒,你本來就是多此一舉嘛!」連阿偉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麼嘛,連你也奚落我!」謝佳軒立刻反彈,把窩囊氣轉撒到男友身上。

  倒黴的阿偉立馬討饒,「好啦好啦,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你想得很周到。」

  「哼,這才像話!」謝佳軒扳回一點面子。

  刑遠樹受不了他們,擡起手腕看表,「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你千萬別忘了這個假日陪可頤一起回家去!」謝佳軒一看刑遠樹想溜,又忍不住像歐巴桑一樣重複叮囑他。

  刑遠樹晃晃手裡的手機,用殘存的一點耐性保證,「我已經存了可頤的號碼,到時我們自己會聯絡,不用你再費心了,小、姐!」

  方可頤也早已看出了刑遠樹的不耐煩,在心裡對佳軒感到有些愧疚,她這個衰鬼果然會連累到別人,佳軒為了幫她,結果卻被帥哥討厭了。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她就要振作起來,哪怕只為了佳軒!

  她這樣想著。心裡隨之跳出一個念頭,打定了主意,便站起來走到包廂門口。

  「我也要回家去了,你可以送我一程嗎?」她問著時看著刑遠樹。

  刑遠樹一怔,很快地笑著點頭,「沒問題。」

  結果,兩個人雙雙走出去,留下謝佳軒和阿偉納悶地大眼瞪小眼。

  可頤搞什麼東西啊,幹嘛一副要「英勇就義」的表情?

  *****

  刑遠樹的車子停在了方可頤租住的公寓樓下。

  他停穩車,等副駕駛座上的人自己打開車門下車,誰知等了片刻,旁邊毫無動靜。

  「怎麼了,可頤,你還有事要跟我說嗎?」他好笑地問。

  只見方可頤低垂著眼,雙手緊抓著自己的包包,一副似乎豁出去了的悲壯模樣。

  「呃……我想說,」方可頤突然擡起眼,「刑先生,你渴不渴?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想請你上去喝杯茶。」

  「刑先生?可頤,你這樣的叫法,顯得我們之間很生疏喔!」刑遠樹搖搖手指表示不可取,「我早就改口叫你可頤了,難道你不改嗎?」

  「可是,今晚我們才第一次見面,而且,稱謂只是件小事吧!」方可頤微微撇嘴。

  帥哥救星還真麻煩,她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煩啦!

  刑遠樹一攤手,「稱謂也很重要啊,小姐!雖然我們現在不算熟,不過還有一天我就要假扮你的男朋友,你不換親熱一點的稱呼,當別人都是傻瓜嗎?」

  「沒關係,等週日我們……我們一起回家的時候,我會注意改口。」方可頤安撫他,「那現在……你想不想上去喝茶?」她比較關心這個。

  她很在乎把他請到她的屋子裡去?刑遠樹忍不住思忖。

  現在這時刻,雖說不算很晚,不過他們孤男寡女……難道這女孩並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麼單純,急著要跟他「培養感情」?有意思!不如再試探一下。

  他故意說:「謝謝,不過我現在不渴。」

  「哦,那……你肚子餓嗎?我家裡還有一個……蛋糕,我請你吃。」

  她言語裡的結巴讓刑遠樹感到奇怪又好笑,「我們才剛吃過晚飯啊!」

  方可頤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一陣錯愕,然後尷尬地笑,「對哦,我記性真差。」

  完蛋,兩個藉口都失敗了,她一時想不出別的借口了!

第2章(2)

  這女孩又走神了,第三次搞不好會問他需不需要借她家上廁所吧?刑遠樹好笑地想,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讓他揚起的唇角忍不住斂了回去。

  等等——這一切會不會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

  別怪他小人之心,他在LA讀書時就有一個女生借口說被家人欺負虐待,時常纏著他陪她療傷,後來才知道,她家裡父慈母愛,根本和睦到不行!幸好當時他對那女生並沒有生出什麼感情,知道受了愚弄後也不過翻個白眼而已。

  呵,女人有時就是這樣的,喜歡扮可憐博取別人的同情。

  一閃過這個念頭,刑遠樹也就起了戒心,故意漫不經心地說:「可頤,如果你還不打算和我告別,那我們聊會兒天好了。對了,佳軒有跟你說過我嗎,譬如家世背景?」

  有什麼關係嗎?方可頤滿腦子還想著借口的事,隨口答:「她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你渾身上下都是名牌,一看就是生活很優越的人。」

  「那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呃……大概一看就會讓人羨慕吧!」方可頤茫然地看了看他,又忍不住轉頭看公寓樓上自己家裡的玻璃窗。

  這女孩的意圖實在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刑遠樹不禁感到一絲好笑。

  好吧,雖然她邀約的意圖很可疑,不過他一走了之,大概她今晚會急得睡不著覺,何況他都被她搞得很好奇,不妨就跟她上去一探究竟好了。

  「你家在幾樓?」

  「啊?」方可頤呆呆地反應過來,「七樓。你打算去我家了嗎?」

  「嗯。」刑遠樹笑著點點頭,「我上去在窗口吹吹風,底下的空氣比較汙濁。」

  方可頤果然喜出望外,也不管這明明是一個很扯的理由,立刻打蛇隨棍上,說出一串表達歡迎之情的屁話。

  於是,刑遠樹把車開進公寓前的一個空車位,然後兩個人下了車,一起搭電梯上去。

  *****

  方可頤住的這棟公寓可以算得上老古董了,住戶乘用的電梯更是又小又破,方可頤和刑遠樹走進去,就顯得空間有些窒悶。

  刑遠樹站在方可頤的旁邊,隨著電梯一路上升,目光掃到她弧度優美的側臉,又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好聞的香皂氣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她努力找借口邀他上去,難不成想在今晚就跟他「假戲真做」?

  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一邊想如果進了門方可頤真的勾引他,他也許會把她看作一個輕佻的女孩,可是另一方面,他居然又有些期待。畢竟方可頤這個女孩一點都不讓他反感,長得又很甜美呢!呃,如果她真的做出勾引的舉動,搞不好他會捨不得拒絕……電梯到了七樓,方可頤臉上的神情像極了要「英勇就義」,也讓刑遠樹的猜測加深。

  她將鑰匙插進鎖孔,手都有些哆嗦。

  打開門,摁亮小客廳的燈,像下定了一個大決心,她急急地轉身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房裡拿樣東西,拜託!你千萬不要走開哦!」

  刑遠樹點頭答應,施施然地走到窗戶邊。

  呼,迎著清涼的夜風。心頭卻發熱!幸好沒有在佳軒那份合約上簽字,不然等會很可能發生的場景,他還不被佳軒這個護友心切的管家婆罵死?

  此時他心裡已經開始幻想一幅畫面:等會兒方可頤從臥房裡走出來,披散著長髮,全身脫到只剩一件細肩帶的性感小睡裙,撲進他的懷裡……正想人非非,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刑遠樹急忙轉身,結果失望得幾乎垮肩。

  喔,紮起的馬尾辮、白襯衫、牛仔褲,她根本還是老樣子嘛!

  甚至那件款式很小巧可愛的白襯衫領口處,連一顆鈕扣都沒有多打開。

  「這是我要給你的東西。」方可頤緊張地遞給他一個信封。

  她才沒空去管對方臉上那副很失望的神情!

  刑遠樹疑惑地接過鼓鼓囊囊的信封,打開一看,裡面全是千元大鈔,厚厚的一疊。

  「這裡面是五萬塊,是找打算付給你的報酬。」方可頤解釋道:「我的薪水不高,而且還要寄給家裡,我自己省吃儉用才攢下了這些錢。為了我的事,佳軒一直硬逼你免費答應幫忙,我其實很不好意思,雖然你不缺錢,但這些已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她說得一臉沈痛,眼睛義一直戀戀不捨地盯在那疊鈔票上,刑遠樹才恍然大悟她先前那一些讓人誤會的神情和舉動了。

  早說嘛,害他想入非非,搞半天,原來她是心疼錢!

  「你那麼費心請我上你家來,只是為了給我五萬塊作為幫你的報酬?」刑遠樹拿著這些對他來說並不起眼的錢,聲音裡流露出失望。

  本來,他送方可頤到公寓樓下,她直接跟他道別的話,他也可以保留一個不錯的心情,可是,偏偏這女孩做出了那些讓他誤會的舉動,害他現在從滿腦子的綺念慘跌下來!

  他話裡的失望,方可頤聽出來了,立刻說:「你是不是嫌這些錢少,覺得我不夠誠意?」

  方可頤的想法跟他的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她怎麼會這麼想呢?刑遠樹無奈地搖搖頭,回復笑容安撫她,「我只是覺得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我既然答應了無償幫你,就一定會信守承諾,你又何必給我報酬?」

  「不行!」方可頤卻很堅持,一臉認真地看著面前那張俊帥非凡的臉,「你肯答應多少也是因為佳軒的緣故,我知道在這件事上她一定讓你覺得很煩,所以我剛才在餐廳就下了這個決心,拿出自己的積蓄來補償你。不管怎麼說,我做人還是很有骨氣的,我們連一點交情都沒有,我真的不喜歡別人無償幫我的那種感覺,會讓我覺得有虧欠。」

  她的一番「骨氣申明」只讓刑遠樹覺得更無趣,把手中的信封隨手一拋,懶洋洋地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隨便你!」他說著,又看了她一眼,「不過,你看上去挺心痛的。」

  方可頤承認,「錢雖然不多,但對我是全部的財產,我當然心痛!」

  刑遠樹釋懷地一扯唇,眼眸中的光彩像瞬間把整個小空間都襯亮了,「算了,可頤,這些錢既然對你很重要,你還是收回去吧,只不過剛才在樓下……」

  這下,他的欲言又止讓方可頤犯疑惑了。

  「我剛才在樓下拚命找借口請你上樓來,你大概覺得我小題大做吧?」

  刑遠樹坦白地點點頭。

  是她的小題大做、故佈疑陣,才害得他想入非非,結果現在才會變得這麼的失望。

  方可頤聳肩,「這些錢對你來說很少,但對我卻是一筆大數目,哪能說給就給?我請你到家裡來,只是想給它們一個鄭重的儀式,這樣,我的心裡就不會太失落了。」

  對啊,現在換他失落了!

  刑遠樹心頭的悵然還沒消失,忍不住脫口說:「其實你想給我報酬可以明說,以後不要只把話說一半,好不好?現在夜深人靜,你幾次想邀我上樓,害我都誤會了。」

  方可頤一時呆呆的,「你誤會什麼?」

  刑遠樹沒好氣,「誤會你想在今晚就跟我有親密關係,培養感情啊!」

  方可頤聽了,立刻反彈,比他更沒好氣,「去你的,是你想太多啦!雖然你是很帥、很吸引人,但我也犯不著看見帥哥就飢渴的勾引吧,刑先生!」

  「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刑遠樹閉起了眼睛,懶懶地在沙發上攤開兩臂,「不過,不準你再叫我刑先生!」

  「我會在回家那天改口的嘛,不要逼我。」方可頤在他對面坐下來。

  刑遠樹卻很快地撐起身來看著她,「我才不管,叫我阿樹!」

  他的目光既像戲弄又像認真的霸道,方可頤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彆扭地轉開眼。

  「幹嘛!我又不是你真的女朋友——」她嘟噥著抗議。

  刑遠樹卻笑了,更讓她被唬得心慌慌、一頭霧水。

  他笑得很溫柔,跟她解釋說:「離你妹妹的訂婚宴只剩下一天了,我們可以在一起綵排的時間並不多,我讓你改稱謂只是想盡早進入狀況。還有,明天是週六,我知道你還要上班,那等你下班我接你一起吃飯,我們要抓緊時間讓彼此更瞭解、更熟悉一點。」

  「明天只有我跟你?」方可頤還是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她跟他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自從初戀被毀,她心裡就有障礙,加上畢業後工作也比較辛苦,便一直拖著沒有交新男朋友,平常也幾乎沒有跟男生單獨相處過。

  「那當然!」刑遠樹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方可頤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仍忍不住心裡掙扎,心虛地說:「那……可不可以再請佳軒和阿偉一起,人多熱鬧嘛……而且,我跟你真的還不熟,單獨兩個人……很彆扭。」

  「不可以!」刑遠樹立刻冷冷回絕。

  他一向就是這樣子的人,任何一件事,在他答應去做之前,可能會懶懶地拖三拖四,可一旦決定或者答應去做之後,就會整個轉變態度,變得積極而認真。

  眼不就是。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成功扮演完美男友,幫方可頤扳回面子。

  「啊!」方可頤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有東西落在你車上了!」

  「什麼?」

  「我從公司帶回的一份資料,我裝在一個袋裡,上車時你隨手幫我丟在後座,結果剛才上來時我忘了。」

  「哦,那沒什麼關係。」刑遠樹也站起來,說著就往門口走,「反正我也要告辭了,多跑一趟,幫你送上來。」

  方可頤卻拿起玻璃茶幾上的一串鑰匙,「太麻煩了,我還是和你一起下去。」

  「隨便你。」刑遠樹聳肩,淡淡一笑。

  呵呵,這女孩就是自以為的「有骨氣」,不喜歡別人無償幫忙。

  *****

  方可頤和刑遠樹又乘電梯來到公寓樓下,刑遠樹從後座上取出袋子,在方可頤伸手時,卻故意把袋子往車頂上一放,轉而對著她大張雙臂,勾唇淺笑,「今晚的月色這麼好,在月光不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怎麼樣?」

  陌生而誘惑的氛圍,方可頤卻嚇得急急退開一步,衝口說:「才不要!我不喜歡隨便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不是談過戀愛,還怕和男人擁抱?」刑遠樹挫敗地縮回手。

  悲慘!他少爺又帥又有型,別人就算不知道他富家子的身份,也多的是投懷送抱的,今晚的綺念破滅就算,臨走要個小小的擁抱居然都被拒絕,簡直要讓他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方可頤撇撇嘴,「我是談過戀愛啊,可是……」她一想到樓定宇,整顆心又沈了下去,完全無視於面前的大帥哥。

  喂喂喂,他還站在她面前啊!刑遠樹快暈了。

  一看方可頤黯然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個移情別戀的前男友,但她也犯不著為了那個男人,而把正站在她面前的他當空氣吧?

  刑遠樹忽然驚訝地發現心中竟湧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覺,那是幾乎沒嘗過的滋味。

  他在這世上活了二十七年,從沒有碰到一個女人在他面前想起另一個男人,而且還是這麼「旁若無人」的想!

  「可頤,那男人有沒有吻過你?」

  「嗯?」方可頤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被他的手臂困在他和車身之間,兩個人近在咫尺不說,連氣息都可以互聞,她的目光迎觸上他的,就像跌進深井裡,逃不開……這男人實在太帥了,讓她頓時呼吸困難!

  搶在理智淪陷前,她丟出一句,「你幹嘛對我做這種偶像劇裡才有的爛動作?」

  這動作很爛嗎?刑遠樹不跟她爭辯,只繼續對她微笑放電,「我只是想問你,你的前男友有沒有吻過你?你和他之間的親密曾經到過哪種程度?」

  方可頤被他電得暈乎乎的,「關你什麼事?你就算要假扮我的現任男友,也用不著刨根問底的問我和定宇的過去。」

  「定宇?」刑遠樹的醋意加濃,「你們都分手兩年了,你幹嘛還叫這麼親熱?」

  切,他剛才哄了她兩次,始終只得到一個疏遠到不行的「刑先生」!

  方可頤察覺到他的情緒,奇怪地睜大眼睛,「喂,你——」

  來不及說完,一片陰影照面籠下,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什麼覆上,有種溫軟、濡濕、會讓人心跳耳熱的感覺……幾秒鐘過後,她才驀然醒悟……她被帥哥吻了!

  然後,彷彿意志被抽離出身體一樣,她眼看著自己的手揚起來——「啪!」

  清脆俐落,原本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一掃而光,改而換上的是被凍結的空氣。

  有沒有搞錯?只是一個半開玩笑半動心的吻!一個吻而已!

  刑遠樹的眼裡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一手摸了摸被打得發燙的臉頰,一手拿下車頂的袋子塞進方可頤手裡,自顧自的打開車門,跨入前送了她冷冰冰的兩個字,「再見。」

  說完,他就轉身鑽進車裡,而且車門關得好用力!

  再——見——方可頤在心裡無聲地跟他道別,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好月色,最後吐出舌頭,滿臉懊喪。

  完了,她跟帥哥救星的約定肯定Over了!

  對、不、起……雖然他剛才突然吻她是有些過火,但她並沒有生氣到想甩他耳光,都怪這隻手不服意志的管東,自作主張,她真的沒有想讓他這麼難堪——這些解釋在她心裡像打字機一樣一句一句的打過,卻沒有機會開口。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3-7 10:46:58

第3章(1)

  週六是方可頤休假前的最後一天,她一邊忙著移交工作,一邊仍時不時心神恍惚,不停地為昨晚發生的事懊惱。

  如果上天肯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管住自己的手,絕不會再送他一個耳光當作被吻後的回禮了。

  可是……想這些有個屁用啊,上天根本不可能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方可頤磨磨贈贈地走去門口,她想那位帥哥救星一整個白天都沒有打電話過來,八成是還在記恨昨晚的事,他們之間的約定也鐵定Game Over了。

  她沒有稱頭的新男友帶回家,勢必要再一次忍受所有人的奚落……離開公司,方可頤沿著街邊心灰意冷地走著,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準備禮物!

  如果不帶禮物回家的話,不光韋伶會變本加厲的嘲諷她,爸媽也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冒出這個念頭後,她就只好改變路線,繞去對街拐角處的百貨公司。

  好不容易等到綠燈,她剛想擡腳,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可頤!」

  方可頤回過頭,一看是小程,俏麗的臉上立刻顯現出一抹失望。

  真是,剛才一瞬間突然心驚肉跳,害她還以為是帥哥救星寬宏大量原諒她了呢!

  「怎麼,那些訂單還有問題?」方可頤只好等在路邊。

  今天一整天她跟小程湊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因為休假的事,禿頭經理指定她把正在處理的幾張單子移交給小程負責。

  「單子沒問題。」小程擺擺手,「不過我想找你幫一個忙啦!」他的手上托著一個方型的盒子,在後面追得氣喘籲籲。

  「可是我從明天開始就要放長假了——」

  小程問道:「可頤,你現在就要回家?」

  方可頤搖搖頭,「不是,我正要去一趟百貨公司。」

  「太好了!」小程倒是一副「賺到」的表情,搶先把護在胸前的盒子遞到她手裡,「這個先送給你,另外,我正想請你幫我去百貨公司挑份禮物……送給我妹的。」

  「這裡面裝了什麼?」方可頤看著蓋子上的一隻卡通小熊,好奇地掂了掂。

  「抹茶蛋糕,我知道你很喜歡,下午幫她們買點心,順帶幫你留了一份,不過你不用感謝我。」小程笑瞇瞇的,「我請你吃蛋糕,你幫我挑禮物,大家算扯平。」

  「好啊!」方可頤也笑了,盡力恢復一些元氣,「反正我們的目的地相同。」

  她不小心說漏了嘴,卻偏偏被小程逮住做文章。

  「哦,我想起來了!可頤,你說過你家人都在南部,已經很久沒回去了吧?難得趁這次的假期這麼長,是不是準備買禮物回家?」

  「嗯,我得回家一趟。」方可頤的笑容變得有點勉強,心虛承認。

  如果可以選擇,她才不想回家勒,讓難得的假期都蒙上了陰影,唉!

  正想著,綠燈又亮了,方可頤剛走半步,卻有一輛機車「嗖」的一聲,幾乎和她貼身而過,嚇得小程忙扯住她的手臂,大呼當心!

  缺德鬼!方可頤剛在心裡罵完騎機車的那個衰仔,身後又傳來幾下汽車喇叭聲,害她又嚇一跳,以為後面有汽車也想跟她來個「親密」的貼身而過。

  誰知一回頭,卻是個大驚喜。

  身後那輛純黑色的BMW,正是昨晚送她回家的車,而車上的司機大人當然就是那位帥哥救星嘍!

  「可頤,你怎麼不在公司等我?我說過會載你去吃飯的。」刑遠樹按下車窗。

  啊?她哪知道他氣消了嘛!

  方可頤底氣不足,「我昨天……你明明生氣了,而且今天也沒有打電話給我確認。」

  「你先上車再說,我們時間不多了。」

  「可頤,你不去買禮物了?」小程心裡的警報拉響,「還有,這是誰?難道是你的男朋友?」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一看就知道坐在車裡的男人比自己帥得多,而且僅憑車窗望進去,也看得出他身上穿戴的全是名牌,有車有款又有型,他根本沒法跟人家比嘛!

  再等等——這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商業雜誌上看過這張臉……小程費力地思索,隱隱有些印象,似乎是某位商業鉅子的孫子或者小兒子之類。但不管怎麼說,有錢人家生養的幾乎全是玩弄女生的花花公子兼敗類!可頤這麼好的女孩,怎麼會和富家公子扯上關係?

  方可頤可顧不上小程想些什麼,只是急著搖頭否認,「不是我男朋友,你別瞎猜!不過小程,不好意思,我現在不能陪你去買禮物了,不然你的蛋糕也還給你,無功不受祿啦!」

  她把盒子重新塞回小程手裡,便匆匆的跟他告別。

  刑遠樹一等她坐穩就開車離開,只留下可憐的小程錯愕地愣在原地。

  *****

  車子駛出一段路後,方可頤忍不住偷瞄駕駛座上的帥哥,「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一覺醒來就決定原諒你了。」刑遠樹扯唇溫和地笑笑,並且刻意放緩了車速,「不過我今天也很忙,忘了在白天打個電話給你,所以乾脆直接過來接你。」

  方可頤「哦」了一聲,下一句不知該接什麼。

  她現在有些緊張,生怕一不留神說錯了什麼又得罪他。

  車子遇上紅燈,他們也陷在長長的等待車流中,刑遠樹忽然探身從車後座上拿起什麼遞到她面前,伴隨著玻璃包裝紙特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大東香檳玫瑰出現在方可頤的面前。難怪她剛才一坐上車就發覺有股淡淡的香味呢!

  奶油色的玫瑰花被束紮在淡綠色的包裝紙中,顯得美麗而優雅。

  方可頤捧著花,在三分突如其來的驚喜後,是七分的不知所措,「這花是送我的嗎?」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刑遠樹笑了,「我送花給你,怎麼反而讓你為難?」

  這是香檳玫瑰耶,老大!

  方可頤沒膽把這麼「頂撞」的話說出來,改用委婉的語氣,「可是這花……呃,你不知道香檳玫瑰的花語吧?是……我鍾情你。」

  這麼說雖然很容易讓人覺得她自戀,外加想太多,但女孩子收到鮮花,多半清一色就聯想到了花語。

  誰知開車的帥哥司機居然說:「錯了,花語是我只鍾情你一個。」

  昤聽者的表情更尷尬了。

  所以嘍,幹嘛送這麼曖昧的花給她?她在心裡質問他。他們明明只是演戲啊!

  綠燈了,刑遠樹在重新啟動車子前仔細看了她一眼,方可頤那張俏麗臉龐上明顯的困擾表情,立刻讓他捕捉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你放輕鬆一些,可頤,這東花沒什麼大不了。」他神態自若,「實在是我趕著來接你,所以在花店隨便抓了一束就跑。不過我並沒有買錯花,香檳玫瑰的花語,也正好很符合我們現在的狀態。」

  他轉頭認真地看向她,「可頤,從這一刻開始,你要入戲了,入戲就是要當真,真的認為我和你在談戀愛,嗯?」

  他的話語聽似溫柔民主,可是從中又透出一種不容質疑的權威性,方可頤好像重返學生時代一般,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

  刑遠樹帶方可頤去一家高級餐廳吃晚飯,只是吃頓飯而已,方可頤承受得心安理得,可是後面的一系列的進程讓她的頭皮越來越發麻,因為刑遠樹飯後又帶她去精品店買衣服和首飾。

  「拜託,這些店裡的衣服都很貴耶,我哪買得起?」方可頤賴在車裡不肯出來。

  刑遠樹好笑地去拉她的手,「小姐,是我買給你,不用你掏半分錢。」

  那更使不得啦!方可頤一聽,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怎麼了?」刑遠樹不理解。

  以前他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愛他刷卡幫她們買各種奢侈品,而他也習慣了這樣,花錢來直接達到某種預期的效應。

  「我們只是假扮的情侶,」方可頤看向他的一雙大眼睛裡露出困惑,「你用不著為我花任何錢啊!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讓我的男朋友在這種店裡為我買一件衣服。」

  她說得極為誠懇,因為她一向不喜歡佔別人便宜,方可頤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無功不受祿」,原本帥哥救星肯免費幫忙已經讓她心有不安了……呃,好吧,雖然他很可能錢多到沒處扔,但她並不想因此而把他當凱於爹!

  不過,刑遠樹才不給她扭扭捏捏的機會,故意板起臉,「你下不下車?我數一二三,你最好不要讓我數到、二,不然取消——」

  他話還沒說完,車內那個固執的小妞已經火速逃下車。

  好吧,無論如何,她都再也不能惹他生氣了。

  刑遠樹勾起一抹壞笑,打了個漂亮的響指,「這樣才是聽話的乖女孩。」

  *****

  「刑先生,那位小姐已經換好衣服了——」專櫃小姐慇勤地過來。

  「這身裙子配你正好!」刑遠樹轉過身,不吝惜地讚美了一句。

  不過說到底,他還是想讚美自己的眼光,因為這件純白色的連身裙是他親自選的。

  合宜的剪裁完全襯出了方可頤苗條的身段,純白色的高級絲料配上簡約的設計風格,也和方可頤本人的氣質相貼合,純潔而甜美,而這件賣價不菲的連身裙另有一個亮點,就是胸前和裙子下擺處的三個水墨紋案,上面染著國畫中的「濃山淡水、老枝新梅」,讓人不禁想起「山水」,於現代的甜美中融合有古雅的大氣。

  如果對試穿效果打分的話,現在穿在方可頤的身上,就算沒有一百分,也絕對可以打九十五分!

  方可頤的五官、身型和氣質都偏嫩,那些成熟性感的裝扮反而不倫不類,會白白折損她那份清新、甜美的味道。這一點刑遠樹的眼光可是很準的。

  「小姐,這件衣服擺在我們這裡有一段日子了,隔三差五就有人想買,可是一試穿過後都灰溜溜地不敢再提了,只有你能穿出設計師想要的那種韻味,簡直像是專門為你訂做的耶,我在這裡做了很久,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專櫃小姐把馬屁拍得噹噹響。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方可頤對著鏡子美滋滋地左照右照。

  「不用照啦!」刑遠樹笑著拍她的肩膀,轉頭吩咐專櫃小姐,「把這件連身裙打包。」

  方可頤仍然不敢相信。「你真的打算買給我?」

  「你瞪眼幹嘛?」刑遠樹笑笑,「不只這件,接下來我還要給你買很多東西。」

  他說著,指向另一款淺金色的衣裙,「這一件也不錯,適合出席晚宴。」

  結果,在金主先生的「強制性」施恩下,他們拎回一堆的購物袋,衣服、首飾、禮物,統統齊全,幾家店裡的專櫃小姐們把兩頰都笑酸了,方可頤則是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

  現在,她意識到了自己給他五萬塊當酬金的行為是多麼可笑。

  他在一夜之間就送了破百萬的東西給她,而那五萬塊恐怕連零頭都不到。

  *****

  刑遠樹開車送方可頤回公寓。

  「現在差不多買齊了,可以應付你的家人。」

  換了別的女人,鐵定是狂喜,方可頤卻覺得一大片烏雲罩頂。

  「老實說,我現在覺得你存心陷害我。」她忍不住丟出一句。

  他憑空送了她這麼一堆禮物,以後如果要她歸還,她哪還得起啊!

  刑遠樹隱約猜到她在擔心什麼,氣定神閒地看了她一眼,「我沒那麼摳門,送給女人的東西從來不追回,你犯不著去擔心這個,有骨氣小姐。」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接受的。」方可頤仍然試圖堅守自己的原則。

  「傻瓜,我們要匹配啊!」刑遠樹幹脆把車子停在路邊,專心的跟她辯理,「你聽著,方可頤,你需要一個很拉風的男朋友去幫你扳回面子,對不對?可是,如果我穿著一身名牌,而你仍然是平民化的裝扮,別人又怎麼會信我們是一對甜蜜的戀人?所以,我既然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我很寵你,當然要給你一切最好的,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方可頤被他說得沒詞了。

  的確,他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她真的想要扳回面子的話。

  「那好吧!」她志忑不安地說:「我承認這些奢侈品可以幫我增光添彩,不過算我暫時租借好了,等事情一結束,我就會還給你。」

  「隨便你!」刑遠樹看上去漫不經心。

第3章(2)

  BMW停在公寓樓下,方可頤吃力地把購物袋拎出後座,而司機大人只是抱臂瀟灑地倚在車子旁,因為之前乘客小姐一再強調她可以自己來。

  終於看不下去了,刑遠樹仗著人高馬大的優勢,從她手裡搶過大部分的袋子,「真不曉得你嘴硬個什麼勁,明知自己吃不消,讓我幫忙會讓你愧疚到想死嗎?」

  「我……我只是沒想到這些東西會這麼重而已。」方可頤訕訕地辯白。

  其實她只是鴕鳥心態,不敢請他上樓。

  不過,別以為他猜不出來,他當然知道她那個幼稚的防備心理!

  刑遠樹不再理她,逕自走進公寓大廳,直到進了電梯才說:「今天我有些渴了,你要請我喝杯茶,而且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教導你。」

  「教導我?」方可頤詫異地擡頭。

  「嗯。」

  「是……你們上流社會的禮儀嗎?」方可頤猜他是想讓她跟他匹配。

  「NO!」刑遠樹看電梯上跳動的樓層數字,俊美的臉上一派淡漠,「你為我改變算不了什麼,我為你改變才算寵愛。」

  什、什麼東西?方可頤誠實以告,「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刑遠樹轉頭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藏了一抹淡淡的嘲弄。

  方可頤被他弄得有些不是滋味。

  什麼嘛,送了她百萬的禮物就蹈成這樣……呃,不過,好吧,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區區」兩個字。

  *****

  進門後,刑遠樹把手中所有的購物袋都丟在地板上,就像個大老爺一樣往沙發上一靠,開始對屋主頤指氣使,「去泡茶吧,我渴了。」

  乾脆把句子說全好了——「老爺我渴了,狗奴才快去泡茶!」方可頤偷偷瞪了他一眼,在心裡嘀咕。

  她一邊腹誹,一邊卻不忘拿出珍藏的茶葉,泡了壺噴香的熱茶給他。

  佔據小客廳的大老爺喝完茶,朝「奴才」勾勾手指頭。

  方可頤乖乖坐到他對面,「你到底要教導我什麼?」

  刑遠樹揚手一指,「你站起來,走到窗邊去。」

  啊?

  方可頤一時呆呆的,成了摸不著頭腦的丈二金剛,不過還是聽話地走去窗邊。

  「就這樣?」她站定後疑惑地看著刑遠樹。

  「嗯,這樣很好。」刑遠樹點頭,露出萬人迷的俊美笑容,「再轉過身,面朝窗戶。」

  但窗外的風景並不好啊!

  這棟舊公寓所處的地段不好,朝南不遠處是一個暫時停工的建築工地,從窗戶望出去只能看到工地上的夜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零落懸掛的幾盞燈。

  方可頤還在心裡呆呆地琢磨,卻忽然感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從背後輕輕攏住自己,頓時被嚇得更呆了,可是喉嚨幹幹澀澀的,腦中也空白一片,不能反應任何言語。

  這傢夥不會嚇呆了吧?刑遠樹在心裡得意的竊笑。

  話說謝佳軒那女人根本想得太美了,又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不吃草,他們既然要扮演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情侶,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親密的肢體動作?

  這麼想著,他變本加厲,把腦袋枕在方可頤的肩上,湊在她耳畔,用溫柔而誘惑的聲音說:「我要教你的就是這個。」

  「這個?是指什麼?」方可頤怯怯地問。

  「嗯……」刑遠樹故作沈思,「這篇論文的命題是:肢體上的親密接觸,以及你應該有的正確反應。」

  「那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再給我講解?」

  「不可以!」刑遠樹直接的回絕她。

  「但是我們這樣子,我感覺很不自在。」方可頤僵住身體,拚命警告自己不要低頭看他摟在腰間的手,「我一不自在,記性就很差,你講什麼我都會記不住。」

  「膽小鬼,你連這樣都不能忍受的話,我們根本扮不成戀人啊!」刑遠樹歎息,故意用溫柔的聲調說出尖銳的話語激她。

  「我只是還……」方可頤想反駁,可是卻膽小得連跟他嗆聲都不敢。

  不過,她可想不到,她鬱悶又怯懦的樣子正合他的心意。刑遠樹的唇角勾起一抹壞壞的弧度,笑得更得意。

  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很好,他才不捨得放哩!

  他摟在她腰間的手故意收攏了一些,然後像夫子一般溫柔教學,「戀人之間發生肢體上的親密接觸,譬如擁抱和親吻,是最正常不過的了。可頤,我和你——要讓別人相信我們是一對戀人,你就絕不能有不自在的反應。你要知道,現實生活不是小說,把頭髮紮起來或者在臉上蒙塊黑布,就能讓人相信你真是男人,現實生活中旁人的眼光是很尖銳的,他們隨時都可能揪住細節上的不合理來揭穿整個真相。

  我不管你做怎樣的心理建設,總之,從明天開始,當我再這樣抱著你,你敢給我表現出驚訝甚至抗拒的話,你就死定了!」

  溫柔不能有始有終,他的最後一句根本已經達到「陰險」的境界了!

  方可頤快要暈倒。

  哇呀呀,他就這麼把包袱丟給她?

  他們還不熟,那些親密動作會讓她感到不自在,也是最正常不過的啊,老天!

  她在心裡強烈抗議,可是話到嘴邊,鬼使神差,說出口的居然成了——「那你今天還打算吻我嗎?」一說完,她就恨不得從七樓投窗跳下去。

  刑遠樹的眼睛一亮,她開竅了?

  他轉回嬌軀,讓她面對自己,然後看著她的眼睛問:「你想讓我吻嗎?」

  他居然還對著她笑耶!方可頤只覺得自己的元神又被他的笑容攫住,整個人腳底浮軟,腦中變得一片白茫茫。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好虛弱,簡直丟臉!

  刑遠樹不再跟她廢話,俯下首,直接給了她一個密實的吻。

  不是法式深吻,不過這樣的進度已經讓他滿意了。他摸摸嬌俏的臉頰,然後說:「臨睡前收拾好東西,我明天一早就來載你。」

  這時,他才留意到方可頤的動作很古怪,她的左手緊捉著自己右手的手腕。

  「你捉著它幹什麼?」刑遠樹失笑。

  「我怕它再打你。」方可頤老實的回答。她的臉紅紅的,溫度有些燙,因為他的吻。不等他說什麼,又趕忙補充,「我昨晚真的沒想打你,是它干的!」

  她極度不仗義地供出了右手,「真的不關我的事,你要氣就氣它好了,你儘管懲罰它,我不在乎的。」

  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反而讓刑遠樹想大笑!

  「我要怎麼懲罰你的右手,干煎還是水煮?」他笑著捧住那只「視死如歸」的小手。

  「隨便你!」方可頤認命地扭開頭。

  誰知刑遠樹卻只是拍拍她的肩,放開了「罪魁禍手」,「來日方長,這個仇我先記著,以後再報。」他輕扯唇,留下一個完美而陰險的微笑。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方可頤和刑遠樹抵達位於南部小鎮的老家。

  刑遠樹隨即去當地最好的一家飯店訂了貴賓套房。

  服務生幫忙送行李進房間,等他們走後,方可頤掃了一眼豪華套房,面露難色地說:「這裡只有一張床,那晚上……我睡沙發好了。」她十分自動自覺。

  刑遠樹關掉手機,轉身看了她一眼,「你看清楚,這是張雙人床。」

  「我知道。」方可頤尷尬地點頭,「可是,我們畢竟還不熟……」

  雖然扮親密戀人是他們在未來幾天的第一要務,但是也用不著扮足全套吧?

  「晚上再說。」刑遠樹輕描淡寫地截斷這個話題,走去打開一個行李箱,把他昨晚為方可頤挑選的那套純白色連身裙放在床上,「時間不多了,你先換衣服。」

  什麼嘛,她現在淪落到只能按他老大的指令行事了。

  等到方可頤乖乖換上衣服從浴室出來,最高指揮官的嘴角才勾起一抹笑容。

  「真乖,效果很好。」他蹺腳坐在沙發上,氣定神閒地給出讚美,「現在再來化妝。」

  他已經替她準備好了化妝包。

  方可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納悶地問:「難道我現在這樣很醜?」

  「NO,你一點也不醜,但是稍稍化妝,會讓你的人看起來更精神。可頤,你有很大的心理壓力,我讓你化妝,只是為了給你自己一點自信心。」

  心理壓力喔……方可頤在心底苦笑,她的救星先生的目光真敏銳,事實上,昨天晚上她就失眠了,然後從今天早晨開始,一想到要和家人見面,她的不安感就不斷地加深。

  從化妝包裡隨意找出一款唇蜜,方可頤的手卻開始發抖了。

  嗚……她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十足的荒唐且無聊,她不想去面對那個「家」的任何人了,現在恨不得能光速逃回自己的小公寓裡!

  「你在磨贈什麼?」刑遠樹看不到她的手在抖,只看到她遲遲沒有動作。

  方可頤無奈地轉頭看向他,誠實以告,「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很緊張。」

  「真是傻瓜,我敗給你了!」刑遠樹從沙發上站起身,對著面露不安的俏麗女孩,張開雙臂,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過來,給我抱一下。」

  他的姿態、他的神情、他說話的口吻,在一瞬間,又讓方可頤迷惑了!

  他說出口的聲音明明平靜溫柔,可是聽來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像一道不容許拒絕的命令。方可頤心中忽然生出了連自己都驚訝的念頭,如果非要她在那些親戚朋友和這個陌生的帥哥救星之間選擇一方作為信賴的人,她倒是寧願信賴他……她想著,慢慢地走進刑遠樹的懷抱,然後皺著鼻子,把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

  「小姑娘,我不是你的奶媽,別用這種方式抱我,OK?」刑遠樹被逗笑了,不得不用雙手撥出她沮喪的腦袋。

  拜託,他的身體可不具「透氣性」,搞不好多悶一秒她就會頭昏的。

  方可頤哭笑不得,只好呆呆地說:「對不起,我把你當棉被了。」

  「好了。」刑遠樹改用正常的姿勢重新抱住她,然後輕輕拍撫她的背,「接下來不管要抗戰幾天,你有我當靠山,還怕什麼,嗯?」

  他的軟語勸慰卻反而讓方可頤更緊張,因為她突然清醒了過來。

  這該死的天氣!

  天氣已經熱到讓他們都衣衫單薄,彼此的溫度很容易傳遞,而她的胸脯……大刺刺地抵在他的胸膛,薄薄衣料下隆起的「美好」,就這麼……主動地奉送給他享受耶!

  俏頰立刻泛出紅暈,方可頤伸手推開救星,「我、我還是快化妝好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3-7 10:48:11

第4章(1)

  「我……」

  方可頤下了車,畫了淡妝的甜美臉孔上仍透露出遲疑不安的訊息。

  刑遠樹卻自顧自將BMW調轉方向,「我去找個停車位,你等不及可以自己先進去。」

  什麼話,方可頤死撐著也要在酒樓門口等他來!

  可惜天不從人願,她的手機響了,一接聽就傳出方母急躁的聲音。

  「可頤,你到底回家了沒?」

  「媽,我到了,現在正在酒樓門口。」方可頤只得急急地回話。

  方母的火氣騰地竄得老高。「死丫頭,到了就快點上來啊,站在門口吹什麼風?」

  就像有一條無形的火舌突然飛降到身後,方可頤被逼迫著孤身走進酒樓,然後跟在一名服務生的後面踏上樓梯。

  每邁上一步,她的心就更沈重一分。

  其實這家小酒樓跟她和刑遠樹入住的飯店相比,根本是不入流的,而此時方可頤身上所穿的那款純白連身裙,連服務生都看得出是名品,她出現在這裡,本來應該從容且具有優越感的,但她偏偏什麼都感覺不到,腦袋裡唯一的認知是:韋伶和定宇訂婚了!

  「可頤到了!到了嘛!」多事的三姑六婆一捕捉到方可頤的身影立刻嚷著。

  因為這裡的賓客都熟知他們的過往,本就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也因為方可頤遲到了,大家都已落座,所以當她在二樓婚宴大廳的入口處一現身,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嘩,這丫頭居然變這麼有錢!

  三姑六婆們最厲害的一項技能,就是眼尖,從方可頤的頭髮上、脖頸上,直到手腕上,她們全看到了一片亮光閃閃,包括她身上那一款近乎完美的連身裙……嘰喳的聲音立刻成星火燎原之勢,所有的賓客都三三兩兩交頭接耳。

  方可頤沒料想她到來的第一幕場景會是這樣,有些慌張,尤其當一行三人朝她走來。

  方母走得最性急,帶著滿臉的不可置信,未及走到她面前就劈頭問:「死丫頭,你哪來這麼多錢置辦這身行頭?」

  方母身後的方韋伶立刻酸溜溜地道:「媽,別忘了姐在大城市工作,那裡燈紅酒綠的,多的是機會讓她賺到這些東西。」明擺著妒恨的目光又射向方可頤,「姐,我說的對不對?」

  方母看方可頤兩手空空,立刻又罵:「既然這麼有錢,怎麼好意思空著手來!」

  方可頤這才想起禮物都放在車子的後車廂裡,她下車時忘了拿。

  不等她開口解釋,方韋伶卻又搶著刺激她,「媽,姐捨不得送禮也沒關係啦,她好歹是我的親姐姐,我還會記恨她不成?反正我也沒什麼差啦,雖然沒有鑽石戴,不過有一個最愛我的未婚夫就夠了。」她說著,故意加重了和未婚夫牽手的力道,倚在他身邊笑得很甜蜜。

  方可頤看在眼裡,覺得腿好虛軟,快要站立不穩。

  樓定宇看著方可頤,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但是他心裡卻清楚浮上一個念頭:眼前的可頤變得好美!她看上去簡直就像一朵清新嬌艷的白玫瑰,而他的未婚妻,韋伶身上那一套粉紅色的小禮服相形見絀,根本像極了玫瑰叢旁慘淡的無名雜花。

  男人,就是這樣子的視覺系動物。

  「媽,我有帶禮物——」方可頤終於找回力氣說話,「不過在車上,剛才忘了拿,阿樹會幫我帶到酒樓來的。」

  「阿樹是誰?」方韋伶立刻警覺,難道姐姐有新的男友了?

  真可惡!她在心裡陰險地想,如果可頤仍然是單身一人的話,在接下來的幾天,本來還打算好好羞辱她呢!不過也沒關係,她才不信那個「阿樹」是什麼好貨色!

  沒過半分鐘,當刑遠樹出現在婚宴大廳,方韋伶驚得快把眼珠子瞪出來!

  有沒有搞錯,這男人也太優質完美了吧!?

  身形挺拔,相貌俊美,外加從頭到腳的名牌!拜託,她姐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啊,憑什麼會讓這種搶手的績優股相中?她一想到自己正牽手的未婚夫,立刻覺得洩氣。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方韋伶一個勁地想,今天到底是誰在羞辱誰啊?

  方母看到眼前如發光體一樣的年輕人,火氣暫時的被壓下了,「可頤,這位是誰?」

  事實上,方可頤憑借三姑六婆們的再度騷動,回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立刻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靠過去。

  說來可悲,相比現場的眾人,刑遠樹才更像她的親人。

  「媽,阿樹是我的……」她怯怯地想說明,但底氣仍嫌不是。

  刑遠樹及時打斷她,微笑著自我介紹,「伯母你好,我是可頤的男朋友。」他在說話間,一手很自然地攬在了方可頤的腰上。

  這一舉動,立刻引發三姑六婆們又一陣騷亂。

  嘖嘖嘖,這位年輕後生又優質又溫柔,可頤那丫頭根本是撿到一塊寶嘛!

  空間顯得有些侷促的婚宴大廳內,趁著幾位主角還在入口處僵持,其餘的賓客們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無論老的少的,幾乎所有人的認知都是同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當年方家兩個女兒因為同一個男人鬧翻的事,在他們這個小鎮可是出了名的轟動,妹妹橫刀奪愛,然後洋洋得意,而姐姐黯然神傷,大學畢業後遠離故地,這些可以媲美八點檔連續劇的真實劇幕,他們都是見證人呢!

  不過真是沒想到啊……眾人紛紛慨歎不已,沒想到風水真的會輪流轉喔!

  「怎麼回事,你們在搞什麼,都站在入口讓人看笑話?」方父終於受不了一個人待在主家席,走過來湊熱鬧,不過猛地近距離看見俊美貴氣的未來女婿,忍不住有些愣神。

  這小子比定宇還要優質,乖乖,可頤的眼光越來越讚了!

  相較於那個出口暴躁的老婆,方父的脾氣倒還不錯。

  「爸——」當年所有的人物聚齊一起,方可頤的心裡已五味雜陳,低弱地喚了一聲。

  「怎麼了,嗯?」刑遠樹立刻側過頭,神情專注,姿態親暱,攬在腰間的手更是刻意加重了力道,將嬌軀完全攏於自己的呵護範圍內。

  那份關切明擺著傳遞出一個訊息:有心愛的女友在懷,就算是未來的岳父岳母,也照樣先靠邊讓一讓!

  面對未來女婿的無視,方父只得尷尬地咳了一聲,「來了就好……既然來了,那就都快入席吧!」

  他扯了扯老婆,「還傻站著幹什麼,沒見客人都朝這邊看?」

  刑遠樹把注意力從方可頤身上移開,微笑著說:「伯父、伯母,我陪可頤來只是為了送份小禮物給準新娘,入席就冕了,我很愛可頤,更願意和她一起過二人世界。」

  淡淡一番話,配上他俊美迷人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溫文有禮,實則傲慢。

  「媽,這是我跟定宇的訂婚宴耶!」方韋伶氣得甩開未婚夫的手,轉頭討救兵,「你看嘛,姐姐怎能這樣,寧願和一個男人混,也不願見證我的幸福!」

  「韋伶,我沒有——」方可頤的頭皮更發麻了。

  她明明已經受夠了方韋伶的刁蠻任性、處處倒打一耙,可是當著爸媽和親戚朋友的面,她在第一時間的反應總是被動的試圖解釋,鼓不起勇氣跟她直接鬧翻。

  偏偏刑遠樹又溫柔地對她說:「可頤,我告訴過你,不要為難自己,今天早上起床時你不是覺得頭有點痛嗎?既然到現在還不舒服,我還是帶你回飯店呼吸新鮮空氣的好。」

  他說完這句話,暫時放開了一直呵護的嬌軀的手,從左手的禮品袋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藍絲絨禮盒。

  他將禮盒遞給挨得最近的方母后,便牽起方可頤的手,準備帶她一起離開。

  「姐——」

  「可頤——」

  方韋伶氣不過,樓定宇則是捨不得,兩個人心思各異,卻在同一時間喊出了聲音。

  禮盒上並沒有多餘的包裝,可以直接開啟,以至於方母一接過手就忍不住打開了盒蓋,裡面的東西在一瞬間把幾個人都震懾住了,寶藍色的絲絨上放有一條鑽石項鏈,而頂端的吊墜上還鑲有一顆極品的黑珍珠,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價格不菲的好貨。

  方韋伶的嘴臉立馬變了,兩隻眼睛裡什麼都看不見,只剩下那閃閃發光的珍珠和鑽石。

  *****

  一回到飯店的房間,沒有外人的關注,方可頤悶悶不樂地走去沙發,「就這麼走了,我媽過後一定會打電話來罵我的——」

  「傻瓜,做人就該做網球拍,她敢打過來,你就反彈回去!」刑遠樹想起自己和爺爺的那通電話,至今仍想丟個白眼給那死老頭。

  沙發很寬大,他偏偏擠坐在方可頤身邊,她羞惱交加,「這裡又沒有外人在,你還裝什麼啦……」她很不客氣地推開他,可是一想到人家的幫忙,立刻又軟下口氣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把氣撒在你身上,我……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拜託你走開一下。」

  誰知他不鳥她,不僅不走開,反而變本加厲,輕輕將她摟進懷裡。

  「小姐,過河拆橋也不用這麼快吧?我剛剛那麼費勁扮演你的完美男友,連本帶利都幫你贏回來,你還想要怎樣?」他用溫柔勸慰的口吻說著抱怨的話,一邊還用下巴贈在她的腦袋上,這樣的落差感明明有些古怪,卻又無比讓人心醉。

  方可頤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我只是不喜歡面對我的家人……他們總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她完全放鬆了身體窩進他的懷抱,甚至主動伸手抱住他。

  就像一對真正的戀人。

  「為什麼覺得失敗?」刑遠樹把聲音放得更輕柔。

  懷中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快要哭了,「我連男朋友都被人搶走了,我們在一起三年,比不過他們在一起三個月……我媽一直都不喜歡我,我無論做什麼事她都看不順眼……」

  聆聽者忽然皺起層,「對了,可頤,你和你那個前男友分手多久了?」

  「兩年了。」

  「我沒聽錯吧,兩年!?」刑遠樹嚇了一跳,「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還難受?

  可頤,你未免也太死心眼了!兩年的時間夠你重新交往很多新男友啊!」

  「兩年並不久啊,我們在一起三年。」方可頤的眼睛紅紅的,輕推開他的懷抱,重新在沙發上坐直。

  不過,刑遠樹顯然無法理解,他大少爺可是往往將分手兩星期的女友都拋到九霄雲外!

  「你肚子餓不餓?」他當即決定換一個話題。

  「嗯?」方可頤拚命忍住快掉下來的眼淚,轉頭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看她現在這副狀態,徵詢她的意見不如他自作主張。刑遠樹起身拿來一盒東西,然後剝開一粒輕柔送進她的嘴裡,「乖,別哭,嘗完這一粒,我帶你下樓吃大餐。」

  香濃的滋味在她嘴裡化開,是牛奶巧克力。

  在那一瞬間,方可頤覺得好窩心,慘的是眼淚掉下來了,因為對比太過強烈。

  唉,都說「血濃於水」,可是自己那幾個血親的所作所為,竟然還比不上刑遠樹這個外人。

  「傻瓜!」刑遠樹揉她的頭髮,「我這麼哄你還哭?」說著把一個面紙盒遞到她面前。

  方可頤狼狽地連扯幾張面紙,「我沒事啦。」明明聲音還哽咽。

  「去洗個臉吧,然後重新上點妝。」

  方可頤胡亂地擦乾淚痕,「我們是不是馬上要回去了?」

  反正爸媽和韋伶那邊好歹有了個交代,而且她已經浪費了他好多時間……「不急。」刑遠樹起身,走去電話機旁,「我打個電話訂餐,你從早上起就沒吃什麼東西,我好歹要先餵飽你,哄你心情變好了才能回去,不然佳軒那女人會把一切錯都推到我身上。」他笑得一派雲淡風輕。

  明明很心疼眼前這個女孩的遭遇,卻不肯過於顯露出來,故意擺出一副「受人所托,不得不為」的樣子。

  方可頤強撐起精神去洗了臉,也上了妝。

  就算自己沒胃口,也沒理由拖著救星陪她一起餓肚子啊……

  *****

  當方可頤和刑遠樹從樓下餐廳回來,才發現她忘在沙發上的手機一直在響。

  方可頤按下手機接聽鍵,一聽出對方的聲音,她的臉色變得不自在。

  「喂?爸……」

  方父在彼端百感交集,「可頤,有新男友是好事,你怎麼不先打電話告訴家裡一聲?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爸……我跟阿樹交往的時間不長——」她戛然而止,因為驀然發現和刑遠樹牽在一起的手還沒有放開,臉頰立刻隨之微微發燙。

  他們這樣,看起來好像真的戀人……「他姓什麼?」

  「刑。」

  「他很有錢,是不是?」

  「嗯。」方可頤淡淡地應了一聲,立刻又醒悟過來,「爸,我不是為了錢才……」

  「我知道啦,不過你也不用急著撇清。可頤,你跟他那種富家公子在一起,就算有一條理由定為了錢財享受,爸也不會看不起你,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不然像韋伶,當初你和她搶定宇,把家裡鬧得一團糟,現在訂婚了,她也沒有多快活。」

  方可頤聽得心發酸。

  爸和媽都還是那樣……有些句子裡,詞和詞的排列順序是不可以亂變的,一旦變了,說出口的意思就會有天壤之別。

  當年明明是韋伶跟她搶,不是她啊!

  方父還在自顧自的說:「定宇當年看著眉清目秀,枉費你們兩姐妹爭搶,現在也沒有多大出息啦,還不走在中學裡當個窮教書匠?和你爸我一樣,以後注定要受老婆的氣。現在看來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方可頤正想打斷父親的話,誰知他又話鋒一轉,「可頤,你和你那個有錢男友感情好不好?不過像他們那種人,咳咳……不好說,你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不要淨想著佔便宜,結果把自己賠進去了還傻傻的不知道。你爸我見識過的人比你多,有錢人也很精明的……可頤,你怎麼都不說話?」

  「爸,我一直有在聽。」

  「哦,那就好。對了,可頤,你有沒有和他上過床?」

  方可頤正昏昏然,被父親這個問題嚇得立馬清醒,心跳耳熱的回答:「爸,阿樹就在我身邊,我不方便跟你說這些……沒別的事,我要掛電話了。」

  真是丟臉!

  方可頤偷瞧了一眼,卻被刑遠樹逮個正著。

  他執意不放她的手,等在沙發另一邊,而且嘴角勾起了一抹壞壞的笑,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看起來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方父急忙說:「別掛,那我不問了,我跟你說別的事。」

  方可頤無奈地皺起了眉頭。

  他還能說什麼,無非是韋伶和定宇的事,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聽了!

  果然,方父接著又扯起小女兒的事,「可頤,你不知道,你們走後,韋伶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定宇和她說話也不理,兩個人差點在訂婚宴上就鬧冷戰。話說回來,她定怪你這個當姐姐的搶了她的風頭,不過可頤,早知你男朋友那麼有錢,應該幫你妹妹也置辦一套漂亮的衣服嘛,那就不會像今天這樣,相比之下,你妹妹顯得多寒酸。」

  方可頤嘔得要死,幹嘛每次都把過錯推到她身上!?

  別說今天她和刑遠樹只是假扮的戀人,就算他日她真的有幸嫁給一個金龜婿,憑她和韋伶的「姐妹情」,憑她從小到大在家裡的「地位」,她也沒有義務貼錢幫她!

  她正生悶氣,突然又被嚇一跳,因為刑遠樹不說一聲就把她扯進了他懷裡,結果兩個人四目相對,氣氛曖昧,電話那端方父的絮絮叨叨全被當成了耳邊風。

  「可頤,可頤,你到底還有沒有在聽啊?」

  方可頤急急忙忙的應聲,「爸,我現在跟阿樹很好,我不想再聽別人的事了」

  「韋伶是你親妹妹啊,怎麼會是別人?我只不過是要你抽空關心一下你妹妹,你知道你中午搶走她的風頭,讓她很不高興,現在定宇的事都過去了,兩姐妹何必再鬧彆扭呢?」

  爸,我也是被你們逼的啊!方可頤真想在電話裡大聲反駁出口。

  如果她不求刑遠樹幫忙,天知道在訂婚宴上會被羞辱成什麼慘樣呢!

  「爸,我真的要掛電話了,我很忙,我們要回去了。」方可頤有氣無力,連她也辨識不清自己在說什麼,只得匆匆地打發老爸。

第4章(2)

  「誰說我們要回去了?」插嘴的人是刑遠樹。

  方可頤轉眼看他,一臉受挫的茫然,「你在這裡還有事?」

  她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居然還對她笑,明顯看著極度沒有同情心,她的心居然為這個笑容漏跳了一拍。

  真是昏頭了!怎麼一面對他,她就不由自主變得像個花癡一樣?

  無力,前一刻她明明還是悲劇女主角!

  方父在彼端追問:「你們怎麼馬上要回去了,今天不留在這裡過夜?本來你媽還想讓你們明天回家吃頓飯,不請親戚朋友了,只有我們一家人。」

  「爸,我們——」方可頤想一口回絕,但刑遠樹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後,她情不自禁地改口道:「我們不去吃飯了,但今天會在飯店裡過夜,下午阿樹要帶我出去玩,然後明天早上再回去,臨走前我會打電話跟媽說一聲的。」

  老大,這樣滿意了吧?

  她現在心情Down到谷底耶,他居然好興致地想拖她去爬山!

  方可頤說完,怨念地看了刑遠樹一眼,卻不知微嘟起的唇看上去根本像在撒嬌。

  「可頤,你們晚上還在飯店就好,韋伶要過去一趟。」

  明明都快結束這通不愉快的電話了,方父卻突然又丟出一個手榴彈,把方可頤炸得傻眼。

  「韋伶……她過來幹什麼?」

  「她說未來姐夫送她的東西太過貴重了,中午你們又走得匆忙,她來不及道謝,晚上想到飯店親自道一聲謝謝。」

  有這個必要嗎?

  方可頤沒發覺自己渾身的神經再度繃緊,可是刑遠樹發覺了。

  「別怕,她想來就讓她來,有我在,你怕什麼?」還是那張迷人的笑容。

  前一刻還質疑他沒有同情心,同樣的笑容,在這一刻卻讓方可頤覺得好溫暖。

  呃,好吧,雖然窗外艷陽高照,雖然房間裡開了冷氣,可是那種溫暖感並不作假。

  *****

  刑遠樹真的帶方可頤外出爬山。

  他當司機,方可頤負責當嚮導,拋下家裡的一堆困擾,開車去小鎮南郊。

  現在這個時節已經很熱了,幸好天空多雲,時不時地就把太陽擋掉一陣子,不然他們兩個難保不會像烤鴨一樣被烤乾在雜草叢生的山道上。方可頤好久沒做過這麼劇烈的運動了,沒爬多久就累得手軟腳軟、氣喘籲籲,最可恨的是旁邊的一個長腿身影,擺出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而且還不允許她癱在半路上等他,非要催著她和他一起向山頂迸發。

  神經!山頂上有黃金咩?

  「我、我不行了……再往上邁半步我都會死掉!」

  「傻瓜!山頂已經到啦,你擡頭看看!」

  方可頤累得上半身弓成一隻蝦子,聽了他的話才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撐起來看。

  呼——山頂真的到了,她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好像全身的骨頭在同一秒罷工散架,她累得一屁股癱坐在草地上,然後接過刑遠樹遞來的礦泉水奮力的灌,灌到中途又不勝騷擾的說:「現在別拍我——」

  興致勃勃的某位仁兄輕易截下她阻擋的手,兩具同樣汗流浹背、熱氣騰騰的年輕軀體硬是挨在一起,隨著「卡」的一聲,在高舉的手機上留下一幅定格的畫面。

  「喂,我現在臉紅得像關公,有什麼好拍的啦!」

  方可頤越想越昏頭,她幹嘛要頂著大太陽陪他來南郊爬山?雖然做人是要知恩圓報,不過她也犯不著這麼豁出老命來回報他啊!

  刑遠樹收回手機,笑著從她身邊走開,「運動有益身心,你別搞得像受刑一樣。」

  「問題是今天天氣很熱啊,而且我心情又不好。」連冰鎮礦泉水都變溫了,方可頤垂頭喪氣地把水瓶從嘴邊移開。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拖你來,劇烈運動帶來的疲勞,可以讓人忘掉很多事。」刑遠樹從她手裡拿走水瓶,不顧忌地就把剩下的半瓶「嘩嘩」倒在了頭髮上。

  方可頤剛想說「髒」,可是水一眨眼就倒完了,她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時,又有一大堆雲團遮住陽光,山頂上立刻變得涼快多了,而且山風一直不停的吹,方可頤舒服的想乾脆躺了下去。

  *****

  方可頤和刑遠樹回到飯店,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沖澡。

  幸好房間裡有兩間獨立的浴室,誰也不必跟誰搶。

  刑遠樹洗完後,換了身很隨興的行頭,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米黃色的休閒褲,如果是在他的公寓裡,搞不好他會穿得更清涼,現在穿這樣全是顧忌到可頤,他可不想等會兒她從浴室裡出來就被他的「過於坦誠」嚇到哇哇大叫。

  不過,他這副清爽帥氣的扮相,有幸第一個欣賞到的卻不是方可頤,刑遠樹正琢磨待會兒晚餐帶她去吃什麼,服務生就摁動門鈴,把另一位客人帶來了。

  「我姐呢?」方韋伶得到許可,踏進門後就先找方可頤的身影。

  「她還在洗澡。」刑遠樹冷淡地往對面沙發上一指,示意她坐,然後自顧自的繼續用乾毛巾擦拭頭髮。

  他一眼看過去也是剛洗完澡的,這不由得讓方韋伶猜測著他們剛剛做了什麼好事。

  這麼一猜測,她心頭的妒嫉感就更深了。

  「你是來親自向她道謝?」

  「不是她。」方韋伶馬上搖頭否認,幾乎在同一瞬間擺出一張甜美的笑臉,「我是來謝謝你的,畢竟項鏈是你出錢買的嘛,我姐她又沒有什麼功勞。」

  刑遠樹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你顛倒順序了,我跟你不熟,你是可頤的妹妹,我是看她的面子才買份禮物給你。」

  方韋伶被他說得好尷尬,但是立刻又笑了,「當我說錯了,反正都一樣啦,你和我姐應該不分彼此吧?」

  刑遠樹丟掉毛巾,蹺腳,環抱雙臂,冷冷地打量了她全身。

  可笑,她根本是想來勾引他!

  訂婚宴上還是一套粉色的禮服,短短幾小時後就換成了一條超短牛仔裙,短得僅能遮住內褲,一雙腿就完全是赤裸裸的,而上身的襯衫緊到胸脯那裡像隨時會爆開一樣。

  有夠惡俗的打扮!刑遠樹毫不客氣地在心裡給出了評價。

  方可頤若是換成這副德性,他當初肯花時間、花精力幫她才有鬼!

  「可頤很累了,也許打算在裡面慢慢泡澡,你要一直等到她出來?」

  他想她道完謝了,也差不多該滾蛋了。

  問話裡明顯透露出送客的意味,方韋伶只好訕訕地告別離開,她臨走前朝臥室方向連看了好幾眼,看得出很不甘心。要是方可頤現在出來,她就可以藉故多留一段時間了。

  留的時間越久,她才越有機會勾引多金的未來姐夫。

  可惜,一直到她磨磨蹭贈地走出門口,她想借的那個「故」也沒出現,氣得方韋伶關上門後立刻變了臉。

  哼!她才沒那麼快就放棄呢!

  那種發光體一樣的完美男人,憑什麼只有姐姐搞上手!

  而方可頤用的是臥房內的浴室,在方韋伶走後約三分鐘,她才推開臥房的門出來。

  「其實我也洗好了,一直在房間裡等,我……很怕面對韋伶。」

  她並不否認在心裡對這個妹妹已經沒什麼情義可言了,可是因為爸媽,她又無法對她拉下臉說話,只好鴕鳥心態地選擇逃避。

  刑遠樹聳聳肩,一副「我猜就是這樣」的表情。

  方可頤走去沙發,在他對面坐下,一臉沮喪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窩囊?」

  刑遠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他認真地審視了她一遞後,才用漫不經心地口吻回應說:「沒超過尺度範圍。別人碰上你這種事,反應搞不好比你更慘呢!」

  方可頤不說話了。

  刑遠樹卻忽然又說:「你剛才沒看到你妹妹的打扮舉止,她大概想故技重施。」

  「什麼?」方可頤猛地擡起眼,一時沒能完全聽懂他的話。

  刑遠樹看著她的笑容有些複雜,有嘲諷、有悲憫,嘲諷是給方韋伶的,悲憫是給方可頤的。他想她們老媽的肚子真狠,生出來一個像天使,一個像惡魔。

  「她剛才想來勾引我。」他用很簡單的話語向面前的女孩陳述事實。

  方可頤吃了一驚,等她回過神來,才驀然發覺刑遠樹已經轉移到了她身邊。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為她把幾絡滑落的髮絲撥開,然後說:「可頤,你的家庭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佳軒只籠統說了你男友被搶的事,現在看來你的家庭更有問題。」

  方可頤沈默了良久,「我爸媽本來很疼我的,直到韋伶出生。」

  「為什麼?」刑遠樹伸手過去輕輕摟住了她的肩。

  跟方可頤在一起,他總覺得這個女孩子需要依靠,她背負了太多的不快樂。

  方可頤並沒有推開他,她只是又沈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因為韋伶是我媽懷的第二胎,之前生我時一切都很順利,讓他們有些麻痺大意,在懷孕期間有些該顧忌的他們都忘了,結果生韋伶時我媽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來她的身體又不好,小時候一直打針吃藥,所以我爸媽總覺得他們虧欠了韋伶,作為補償,就對她特別溺愛。」

  「連原本該是你的份也給她了?」刑遠樹專注地看著她。

  方可頤苦笑,「可能是吧,而且論年紀我比她大,如果我跟她起衝突,我媽肯定第一時間衝過來罵我,然後我爸又很聽老婆的話,也不敢為我說些什麼。」

  刑遠樹忽然像想到了什麼,突兀地問:「你妹妹很喜歡搶你的東西,對不對?」

  方可頤看了他一眼,勉強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她見不得你有比她好的東西。」刑遠樹輕扯唇。

  女人的妒嫉欲真是一種很可怕的力量。

  「那你那個前男友呢?被搶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忽然又問,一時想不清楚理由,反而覺得他想要瞭解方可頤更多。「你們明明在一起三年,他沒有腦子嗎?」

  方可頤嚇了一大跳!

  可是,並不是因為這個話題的尖銳,她驚訝的是自己內心的反應。她原本以為,如果有人這樣問起,她一定會很難受的,但事實證明,她此刻的承受力居然還不錯。

  她甚至可以平靜地說出一些當年他們交往時的狀況。

  其實,最讓方可頤糾結至今的是,樓定宇的分手理由有一條:她不肯跟他上床,而作為強烈的對比,韋伶和他暗中來往兩個月,就爽快地和他共享了rou體歡樂。

  「我不懂。」刑遠樹聽完,帶了一絲怪異眼神看她,「你當時不愛他嗎?你們是在大學裡談戀愛,論年紀早夠了,突破最後那道防線也是很正常的事。」

  反觀他,就算沒打起愛情的旗幟,他少爺也早拋不在室之身了。

  方可頤被說得有些窘困,「我不是保守的老古董,我只是……有我自己的考量。」

  「你在擔心什麼?」刑遠樹好奇地挑眉。

  「擔心小孩啊!」方可頤沒好氣地撇嘴,就曉得男人都只貪圖肉慾,「我只是怕懷孕,畢竟我們都很年輕,那種事……一旦嘗過了就很難再停止,如果常常膩在一起,次數多了就難保不會出意外。那時我們都還沒有畢業,工作沒著落,生活不穩定,萬一有了小孩會很麻煩的。問題是,我是絕不會去打胎的,因為我總認為把一個小生命打掉是一種很大的罪過……就為了這些考量,所以乾脆還是不要做那種事才最安全。」

  可惜,「安全」到男朋友耐不住的跟她的妹妹上床了。

  「吃一塹,長一智,那你現在想通了嗎?」

  「哪有想不想通的問題!」方可頤抗議刑遠樹對她的看法,「現在我早就畢業啦,如果有小孩也可以勉強應付,現在隨時都可以。」

  「隨時都可以?」刑遠樹勾起一抹邪邪的壞笑。

  方可頤接收到他戲譫的眼神才反應過來,立刻紅了臉,又羞又氣地推了他一把,「關你什麼事啦,笑這麼開心!你又不是我男友……」

  刑遠樹反退為進,掃住她的雙臂,故意說:「誰說我不是你男友?」

  小姐,他今天扮演的身份就是她的超完美男友,好不好!

  原本只想捉弄她一下,誰料氣氛在陡然間變得曖昧無比,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都說不出什麼話來,在方可頤想開口打破僵局前,刑遠樹卻覆下唇吻住了她……她被壓在沙發上,可是這個吻又讓她意亂情迷,幾乎在他俯首的一瞬間就繳械失去了抗拒的力量。他的唇纏著她,手也沒閒著,隨興又嫻熟地摸索進她的浴袍裡。

  白癡!她的浴袍裡居然什麼都沒穿!

  他一摸進去,就跟她胸前的一坨柔軟「坦誠相觸」,然後彼此都怔住。

  兩張唇終於得以分開,方可頤氣喘籲籲,卻在下一秒被攔腰抱起。

  刑遠樹幾乎用跑的把她抱進臥房,扔在雙人大床上,然後他壓上去,急迫地想扯開她那件浴袍的帶子。

  「別這樣……」方可頤用雙臂護在胸前,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羞恥?驚訝?茫然?害怕?

  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刑遠樹的慾望戛然而止。他喘的氣比方才更粗重,然後從方可頤身上移開,仰面重重地跌躺在了她旁邊。

  「以前你也是這樣拒絕你前男友的?」他一說完就後悔了,握拳用力捶了床面一下。

  該死!他怎麼會問出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方可頤沒有在意,只伸手揪著浴袍坐起來,「對不起,害你為我花錢、花時間,卻連一點回報都不肯給你。」

  刑遠樹立刻沒好氣地反彈,「小姐,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那是兩碼事,不要混淆,好嗎?」反正慾望的火苗也熄滅了,他氣呼呼地從床上躍下,「我幫你可完全沒有指望你回報什麼,至於剛才……」

  他喪氣地用力揮了一下手,「是我控制力太差,對你情不自禁,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就這麼短短幾分鐘,氣氛從一個極端攀向了另一個極端。

  方可頤慢吞吞地走下床,「我想……我去換套衣服,然後直接回去好了。」

  「你不準備在這裡過夜了?」刑遠樹一把拖住她的手,細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和沒有瑕疵的白淨皮膚,他投降般地扯唇笑了笑,恢復溫軟的語氣,「我只是想替自己澄清一下,你不至於這樣就跟我鬧彆扭吧?」

  他扳轉她的身體,「可頤,我們還沒吃晚飯……」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3-7 10:49:26

第5章(1)

  從老家返回後,方可頤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前平凡的老樣子。

  刑遠樹開車載她回來的當天上午,剛送她上樓,接了電話後就急匆匆地趕去機場,他被他的總裁爺爺派去美國出差,害方可頤都逮不到機會還他那些昂貴的奢侈品。隨後幾天兩人也沒有再聯絡,方可頤不敢打越洋電話去煩擾,只好等他回國再說。

  就這麼一直拖到她的假期結束。

  方可頤一大早就趕去公司上班,結果卻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堆別人的東西。

  「可頤,你總算回來了——吼!我們的苦日子到頭了!」邵婷婷扭著腰、踩著一雙新買的高跟鞋走進來,見到方可頤比見到親媽還要開心。

  方可頤指著辦公桌剛想開口,邵婷婷就攔截下她,「不用多說啦,還不是經理室那個禿老頭幹的好事!」她東張西望一番,壓低了聲音,「你放假的隔天,他就找了一個女人來,說是暫代你的班,拜託!騙哪個弱智啦!那女人成天濃妝艷抹,根本不會做事,擺明了是那豬公的老相好,不過現在你回來就好了,那隻狐狸精總算可以滾蛋。」

  她正說著,別的同事也都陸續到來,大家提起那個女人真是同仇敵愾,七嘴八舌地搶著在方可頤面前訴苦。

  簡單說吧,就是那女人頂替了方可頤的職位,可是她又不做事,結果那些工作全部分給了週遭的同事們,除了方可頤,幾乎「雜居大本營」裡的所有人都恨得牙癢癢。不只這些,她根本是禿頭經理安裝的一部肉眼監視器,平常大家出了經理眼皮底不就敢肆無忌憚的說話,自從來了那女人,連僅剩在言語上發洩的自由也沒有了!

  「快快——」有同事催促方可頤,「可頤,你快去經理室報到,好正式開工,我們幫你拿開那女人的東西,哼哼,待會兒她來了就請她滾蛋!」

  才兩星期不見,方可頤被大家的熱忱弄得快受寵若驚。

  *****

  方可頤敲門,走進經理室。

  禿頭經理又是一張笑臉,「喲,可頤,你回來啦?兩星期的長假過得很爽快吧?」

  有詭異!

  方可頤的頭皮立刻一陣發麻,「經理,我聽說……你請了人來暫代我?」

  「沒錯。」禿頭經理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不過不是暫代,是永久替代。」

  什、什麼東西!?

  方可頤驚得險些倒下去,「經理,你在開玩笑吧?我做錯了什麼?」

  禿頭經理故作神秘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噓,不要聲張,這是我以個人名義給你的安慰補償費。」他把信封「啪」一下丟在辦公桌上,然後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其實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待在公司的時間不長,按慣例,除了上個月的薪水,被辭退了是沒有任何額外補償的,我是看在你一個小女孩的份上。可頤,這些錢你就拿去吧!」

  「經理,你這是什麼意思?」方可頤快氣瘋了,「拜託!就算被辭退也要給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吧!你這些錢,我才不稀罕呢!」

  何況這麼扁的一個信封,裡面會裝多少錢?別拿她當三歲小孩!

  禿頭經理開始跟方可頤闡述理由,從經濟不景氣,一路談到大機構的運作困難……直談到方可頤想翻白眼。

  「經理,你不用再說了。」她有氣無力地阻斷他,「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算了,是她自己白癡,明擺著的情況,還向他討什麼理由?

  「年輕人想明白了就好。」禿頭經理笑瞇瞇,「可頤,這筆錢你還是拿去吧,不過要記住,這可是我以私人名義給你的喲!」

  氣死了!這輩子也不會忘了你這張「豬頭笑臉」!方可頤在心裡大罵。

  難怪人家都說,上司罵你該慶幸,哪天他要是莫名其妙的對你笑,就是你回家吃自己的時候到了。

  唉!事到如今,骨氣又不能當飯吃!方可頤恨恨地拿起了那個信封。

  她剛想離開,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不敲門就直接進來經理室。

  「樓下街對角那家店,老闆娘打電話說有新貨到了,我今天不上班了喔——」

  不等禿頭經理回應,她旁若無人的衝他風騷一笑,就一陣風似地俐落走人。

  方可頤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又好想吐血!

  有沒有搞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搶了她的飯碗!

  *****

  方可頤回到「雜居大本營」收拾自己的東西,親口說出被辭退的消息,頓時像一滴水濺進了油鍋裡,大家一個比一個義憤填膺,可是當禿頭經理現身,陰險地「咳咳」兩聲後,所有的人都像變成了啞巴一樣,再不敢多嘴半句,統統各回各位,各司各職。

  方可頤抱著一個小紙箱離開時,只有小程英勇的跟禿頭經理請假,陪她到公司樓下。

  「方可頤……」陪方可頤在路邊等計程車時,小程欲言又止。

  方可頤轉頭看了他一眼,沒精打采地說:「小程,謝謝你,只有你肯來送我。」

  「可頤,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啦!」小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反正你也不待在公司了,我就痛快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偷偷喜歡你,本來想追你,可是那天碰見你男友開車來接你,我就死心了,你男友的條件實在比我好得多。」

  「小程你——」方可頤嚇了一大跳。

  昏頭!她剛剛失業,結果就有人告白!

  「不對,我的意思不單單指那個啦!我是說,反正你男朋友很有錢,失業也不要緊,大不了讓他養你嘛,再說……」小程摸摸後腦勺,「我再多嘴一句,可頤你可別生氣,像你男朋友那種富家公子,就算只是玩玩,分手費也好過你在公司拚死拚活的啦!」

  方可頤聽了他誠懇的一番話,臉上僵僵的,哭笑不得。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唉,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現在全天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跟刑遠樹是假扮的戀人,又不是真的,他憑什麼養她啊?

  她鬱悶地跟小程揮手說拜拜,抱著紙箱,乘計程車回小公寓。

  *****

  方可頤花了一天時間打掃,然後傍晚時為自己做了一大桌的菜。

  可氣的是,肚子明明很餓,對著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卻又沒有半點胃口。方可頤懶懶地趴在桌邊,可悲地發覺自己連舉筷的動力都無。

  真不曉得自己在幹嘛,做人好失敗!

  騙過了親戚朋友,也騙過了同事,可是那個完美多金的男朋友是假的。

  以為擁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天早起擠車,辛辛苦苦,結果卻被人當成冤大頭。

  現在失業了,別人都可以回家訴苦,唯有她,告訴全天下的人也不能告訴自己的家人,不管什麼事,冷暖都只有自己知。

  *****

  窩在公寓裡昏昏沈沈的過了三天後,方可頤決定振作,出外找新工作。

  列印了厚厚一疊簡歷,每天都找機會投遞。

  一眨眼,又過去兩星期,她連一個面試的機會都得不到。

  就業艱難啊,唉!

  晚飯後洗完澡,她穿著睡衣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只呆呆地任思緒飛翔。

  正回想那天小程說的一番話,手機就響了,她摸索著從枕頭邊拿起。

  「可頤,是我。」溫柔而好聽的聲音響起。

  方可頤驚訝得一骨祿翻身從床上坐起,任由一頭長髮披散,結結巴巴地說:「是……是阿樹?」

  刑遠樹在電話彼端笑了,「沒錯,是我,你幹嘛這麼緊張?放心,我現在打電話來不是討回那些東西的。」

  方可頤的臉頰發燙。老天,她才沒緊張那些東西勒!

  她是緊張……緊張……用力的想了想,才驀然發覺自己也不曉得在緊張個什麼勁。

  可是,她就是緊張啊!

  怦、怦……老天,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就跳得好快!

  「……那你打來幹什麼?」方可頤努力想維持鎮定。

  「可頤,我已經從美國回來了。」

  「哆!」

  方可頤差點摔翻在床邊,她的腿一時發軟。

  媽媽咪呀,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總……總不至於他一回國就特意打電話給她?

  刑遠樹忍不住皺眉,「可頤,剛才的聲響是怎麼回事?」

  噢,真丟臉!方可頤疼得齜牙咧嘴,「沒什麼,我只是想下床拿罐可樂。」

  活像屋子裡被安裝了遠端監視器一樣,為了表示「說到做到」,她真的去冰箱拿了一罐可樂回來。

  「你是……剛回來嗎?」手拿著可樂,她又顧不上喝。

  「不是,我回來已經差不多有一星期了。」

  啪啪啪!剛才臭美的猜測就像蒼蠅一樣被統統拍飛,心情失落了一大半,方可頤隨手放不可樂,裝作不在意地「哦」了一聲。

  「可頤,明天是週末,你不用加班吧?晚上和我吃頓飯,好嗎?」

  Down下去的心情在瞬間又回升。

  「有什麼事嗎?」方可頤嘴硬,「我最近很忙。」

  忙著投簡歷找工作……「我最近也很忙,我在美國出差三星期,每一天都不得閒,回來後被爺爺操得更慘,死老頭等不及自己要享受了,決定在半年後就讓我繼承家業。」

  方可頤聽了他的訴苦,剛想表示同情,話到嘴邊又忙吞嚥了回去。

  別鬧了,她跟他的煩惱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她是窮苦小市民的煩惱,為生計而日日奔波,他少爺卻在心煩馬上要升任一個大集團的總裁……真是教她情何以堪啊!

  「反正大家都這麼忙,那明天晚上還是算了吧!」方可頤輕咬了咬下唇。

  但刑遠樹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可頤,我馬上還有一個會議,沒時間了,你明天記得在家裡等我,我開車去接你,就這樣,Goodnight。」他說完就匆匆掛斷。

  方可頤聽著手機裡傳出的「嘟……嘟……」聲,慢慢地擡頭,看向天花板。

  呃,誰啊,麻煩告訴她現在是什麼狀況?

  失眠的人不只方可頤一個。

  夜已深,書房裡的燈卻還大亮,刑遠樹正坐在自己的電腦前。

  參加完會議,他感到渾身像散架了一樣,腦袋又困得要命,開快車回到公寓,沖完澡,跳上床,睡意卻竟然該死的消失了!

  他滿腦子都想著一張臉。

  一張清新、甜美又帶些倔強的臉。

第5章(2)

  受不了呆躺在床上,他只好又起身,到書房打開電腦。

  漫無目的地在網路上閒逛了一通後,刑遠樹點去一個部落格。部落格的主人Benson,是他在LA求學時的朋友,想起那個風流不羈的浪蕩子,他的嘴角才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當年在UCLA學府的華人圈裡,他和Benson可都算是知名度頗高的風雲人物,不僅家世好,人長得帥,運動細胞和智商都高人一等,處處玩得轉,把妹當然更不在話下,反正本來就多的是女生倒追他們。Benson是個混血兒,在觀念上比刑遠樹更名open,對那些倒追的妞兒根本是來者不拒,沒節操到不像話,在畢業前夕他老兄還自信滿滿地說要環遊世界,原因無它,只打算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尋找他的艷遇。

  最不要臉的是,他還把每一次艷遇都寫在部落格上,而且樂此不疲。

  刑遠樹在Benson的部落格上看到了好多相片,每張相片的主題果然都是「艷遇」——不管是在冰封的城市、秋天落葉的森林公園、熱情洋溢的南太平洋海島……甚至大沙漠邊緣一輛殘破的吉普車旁,作為主角的Benson都摟著一個養眼的靚妞兒。

  刑遠樹點選了他老兄的幾則艷遇,隨意看了看,忽然覺得浪蕩子的生活也很不錯,起碼比他現在……在美國的那三星期,他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磁場被擾亂了——因為那個拜託他假扮男友的女孩。

  回國後這種擾亂的症狀更明顯,要不是他故意克制著,也許那天下飛機後的第一分鐘他就會打電話給方可頤。這種被擾亂的情況實在不好受,當第一次清楚意識到時,刑遠樹差點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念念不忘。

  像方可頤那種女孩子,說穿了,其實也很普通,何況她和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她既沒有亮眼的家世、學歷和他匹配,對男女之間的事又完全放不開。她那樣的女孩,如果願意和人交往,必定擺明了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而他目前的字典裡並沒有「結婚」這兩個字。

  他幫她的忙,使她不至於在別人面前受辱,原本以為這就夠了,但他現在……又為什麼會為了她而在深更半夜該死的睡不著覺?

  甚至,他的手機裡仍然存有她的相片。

  *****

  「這些禮物全都還給你。」方可頤早早就把刑遠樹買的東西整理打包好了,「不過送給韋伶的那條項鏈……」

  她絞著手指說:「我現在沒剩多少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有記得價格,等我找到新工作,以後再分期還錢給你。」

  「新工作?」刑遠樹的關心重點卻不是項鏈,「我記得你不是有一份工作嗎?」

  「我被辭退了,目前失業。」方可頤盡量平心靜氣地笑道。

  刑遠樹挑眉,「所以昨晚你說最近很忙,就是忙著找新工作?」

  方可頤點點頭。

  反正他都知道她的家庭老底了,橫豎是丟人,再加一個失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算了,先不說這些,我帶你去吃飯。」刑遠樹直接牽起了她的手。

  方可頤嚇了一跳,畢竟他們現在不用扮演親密戀人了……不是嗎?

  她反射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著沙發上那一堆東西說:「那這些……還是拿去你車上吧,老放在我家裡,我會越來越不自在的。」

  「神經!」刑遠樹立刻沒好氣的罵道,甚至丟了一個白眼給她,「你有必要跟我這麼見外嗎?這些都是我無條件送你的,又不是什麼不正當交易,你不自在個頭啊!先吃飯啦!」

  這傢夥真的很難纏耶!拿骨氣當貼身內衣穿,無論何時都不肯脫下。

  唉,這副性子,難怪他一直念念不忘。

  懶得再耗費口舌在那堆禮物上,刑遠樹強硬地牽起她的手,帶她出門下樓。

  *****

  進餐廳包廂落座後,方可頤一直悶頭吃東西,都不肯多說幾句話,搞得刑遠樹好鬱悶。

  在他陪她回家的那一日一夜裡,她可好相處得多,任他抱、任他哄,那天晚上他們還「同床共枕」了,雖然後來什麼都沒發生。

  「可頤,我去美國一趟,你就變得這麼生疏?」他的口氣老大不滿。

  方可頤擡頭看了他一眼,硬著頭皮敷衍,「我們本來就不大熟啊!」

  好吧,昨晚的莫名心跳全是假的!

  「我敗給你了。」刑遠樹幹脆放下筷子。

  「其實我想問你,你找我吃飯,是有什麼事嗎?」方可頤吃飽了,終於忍不住問出害她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

  刑遠樹想脫口而出說什麼,但臨時又改了主意,忽然說:「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妹妹很煩人。」

  韋伶!?方可頤大吃了一驚,她立即想起參加訂婚宴那一晚的對話,遠樹曾說過韋伶去飯店是想勾引他。

  「她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啊,怎麼可能再煩你?」她急急地問。

  刑遠樹攤手,「她自己跟我坦白了,訂婚宴過後,她湊巧在某本雜誌看到一段關於我的介紹,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後打電話去公司,宣稱是我未來準新娘的妹妹。」

  他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留心查看方可頤的神情,果然見到她不自在,他勾起了唇角,「可頤,你妹妹真是個人才,她編了一個故事,說她姐姐遭遇車禍,生死未卜,而我那時遠在美國,她認為她有責任在第一時間聯絡到我,並且親自把事情告訴我,公司裡的幾個笨蛋居然就聽信了她的偉大故事,把我的手機號碼給她,接下來的事情你可想而知。」

  「她打越洋電話騷擾你?」方可頤一臉的不可思議。

  韋伶居然做出這麼荒唐、低級的事,而且編造她出車禍……她不敢往下想了。

  「沒錯。」刑遠樹的眼神嘲弄滿滿。

  嘖!方可頤的妹妹在「不要臉」的程度上跟Benson真有得一拼。

  不管怎麼樣,她們都脫不了血緣關係的,方可頤聽後,臉上立刻出現難堪,「她……對你說什麼了?」

  「她說你保守、頑固、不懂得玩樂,我與其在你的身上花費精力,不如改去找她。」

  「她真的這麼說?」方可頤睜大了眼,不敢相信。

  刑遠樹點頭。

  方可頤立刻就像是一株植物被抽乾了水分,又垂下了眼,神情變得很是消沈,「不管韋伶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對我的幾點評價……倒是蠻中肯。」她忽然揚唇苦笑。

  「傻瓜!」刑遠樹喝口水,說道:「早知你承受力這麼差,我就不告訴你了,我本來只是當個小插曲娛樂你一下。你妹妹那種高級人才,你有必要還為她的話介意什麼嗎?」

  方可頤擡起眼,「你不介意韋伶的騷擾,只把它當小插曲?」

  「要不然你以為勒?」刑遠樹挑眉,「我有幸接聽過一次後,就把她的號碼設定拒聽了。」

  說不清為什麼,但方可頤的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刑遠樹忍不住又逗她,「既然你妹妹那麼喜歡搶你的東西,你不妨捏著鼻子找一個滿臉麻子、瘸腿、爛手的人當男朋友,到時她的搶奪癖發作,就儘管讓她去搶—好了!」

  方可頤苦笑,「你當她沒腦子嗎?她只搶好的。」

  「哦!」刑遠樹的笑容裡摻人一絲邪氣,「我可以當成是對我的讚美嗎?」

  贊、讚美!?方可頤居然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然後她的臉在轉瞬就紅了,俏麗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別樣誘人。

  「我哪有空讚美你,你少得意了。」她心虛的捧起水杯遮掩。

  刑遠樹繼續打擊她,「可頤,你掩飾心情的招數很爛哦,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這樣捧了個水杯,麻煩下次心虛的話,換個新花樣,好嗎?」

  氣死了!被戳穿的人鬱悶地放下杯子,「我吃飽了,我要回去了。」

  *****

  照例,刑遠樹送方可頤回到公寓樓下,他在方可頤打開車門前忽然問:「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拜託,能好到哪裡去?」方可頤立刻垂頭喪氣,「你別忘記,我失業了。」

  「麵包總會有的,小傻瓜,別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刑遠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事實上,他根本快有了養她的衝動,再不然,為了兼顧她的骨氣,他已經考慮過私下裡為她安排一份優薪上作。

  方可頤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抗拒地嘟囔:「別老叫我傻瓜,搞得我真傻了一樣。」

  「哈哈!」刑遠樹樂不可支,「不過小姐,我的中文辭彙實在很匱乏,我一般對女孩子不是叫傻瓜,就是叫寶貝,你難道想讓我換另一種試試?」

  「神經!」方可頤回敬他,然後伸手去開車門,「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刑遠樹探身過去攔阻她,「我給你看些東西。」

  他決定向她表白。

  「看——」方可頤剛說了一個字又猛然噤聲,他的身體還覆在她前面,他們靠太近,他該不會又想吻她了吧?

  她的腦海中剛浮現這念頭,刑遠樹的唇果然就壓上她的……從最初打算的蜻蜓點水,到超出控制的纏綿深吻,他吻夠了,才拿過手機給她看,「我還存著你的幾張相片。」

  方可頤被他吻得整個人像墜人云霧裡,氣還沒喘勻,呆呆地看他翻動畫面。

  原來不只他們在山頂上拍的那一張,那天早晨他居然還偷拍了猶陷在睡夢裡的她,一連偷拍了四五張,害她每看一張就心慌一分。

  他到底在幹嘛啊!對她表白嗎?

  「你、你幹嘛給我看這些?」她結巴地問:「還有,你幹嘛拍我?」

  她心慌意亂的模樣看在刑遠樹的眼裡,卻格外的賞心悅目,他忍不住摟住了纖腰,「我在對你傳遞一些訊息啊,你不會真傻到反應不過來吧?」

  「……算了,我寧願你叫我傻瓜。」方可頤嚇得掙開他,逃下了車。

  「可頤——」刑遠樹哭笑不得。

  他以為自己很有誠意和魅力,豈料竟是這樣的結果?她居然忙不叠地逃開他身邊?

  不過,方可頤一下車就鎮定多了,沒膽小到直接逃竄回公寓。她整了整長髮,站在車身旁,一本正經地說:「韋伶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我會聯絡她,讓她別再騷擾你。」

  「可頤,你妹妹的事我一點都不想關心。」刑遠樹無可奈何地揚起一抹笑,「不妨再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回國後的第二天她就跑來公司找我,不過我讓警衛直接把她請出門了,我也不怕她再騷擾我,其實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早完蛋了。」

  沒錯,要對付一個沒有背景又胡亂糾纏的蠢女人,的確有的是辦法。

  方可頤被他的一語驚醒,訕訕地道:「那我回家了,拜拜。」

  「可頤——」刑遠樹在引擎發動後,又隔空對她甩出一句,「明天晚上我再來接你。」

  喂——她才不要!

  方可頤轉身想回絕他,卻只能看著名貴跑車很快地在月色下馳遠。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3-7 10:50:35

第6章(1)

  第二天對方可頤而言,真是黴透了。

  她惦記著方韋伶的事,一起床就撥電話給她,卻連撥了幾次都沒接通,而那時又正巧有家公司回電讓她趕快去面試,時間很急,她放下電話就匆匆出門。

  面試倒很順利,雖然公司的規模很小,老闆看起來又不像個好人,但人家總算爽快答應錄用她了。

  方可頤這陣子因為工作的事苦不堪言,這樣的機會自然不願再錯過,當場就簽了合約,然後老闆立刻就宣佈將帶新員工同去工廠看貨。

  雖然老闆一個勁兒地暗示想要提拔她,待在他身邊學習比較快,但是同公司的幾位老員工卻對方可頤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人趁亂偷偷往方可頤手裡塞了紙條。

  上面寫有一句很驚悚的話——要防老闆,老色鬼。

  提醒雖是好心,不過也讓方可頤背負上了沈重的心理負擔,當她、老闆和司機一行三人上路後,她的心情真可以用「五味雜陳」來形容,接下來整整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

  當他們傍晚回來後,方可頤以為一天終於解脫了,誰科老闆居然開始跟她鬼扯什麼和老婆感情不好的廢話,然後讓司機把車開去某一家賓館,方可頤下車幫老闆訂了一個房間,因為他推說今天不想回家看老婆的臉色。當一切搞定,方可頤想走人,他居然還不放,以威脅的口吻讓方可頤把資料和樣品全送去他的房間,不然他立刻就炒了她的魷魚。

  方可頤快被氣瘋了,把資料袋往他胸口一砸,氣呼呼地就撂話走人,那個色鬼居然當著別人的面摟她,因為是夏天,方可頤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襯衫,一下被摟住雙肩的感覺,真是噁心透了!她用盡力氣把老色鬼推倒在地,然後頭也不回,沒命地逃出了賓館!

  *****

  但倒黴的事還沒完呢,當方可頤擠上公車到站後,又碰上一場雷陣雨,她沒有傘,冷不防全身被淋得濕透,就這麼帶著滿身的雨水,狼狽地走回公寓。

  一回到家,她就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人生真是艱辛啊……方可頤想想,就委屈得想要大哭。

  這時,第三波倒黴的事襲來,方韋伶回撥了她的電話。

  「姐,你找我幹嘛?拜託,我很忙,好不好?」她一開口就趾高氣揚。

  方可頤吸了一口氣,胡亂擦乾臉上的雨水,認真地說:「韋伶,拜託你別鬧了。」

  「我鬧什麼?」方韋伶在彼端冷笑,「姐,你別忘了現在定宇是我的未婚夫,我跟他無論有什麼事情,都輪不到你來管!」

  「定宇是死是活,都跟我不相干了,我是說阿樹,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騷擾他!」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方韋伶的聲音聽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就如同當年勾引樓定宇一樣,她以為男人都應該享受劈腿的虛榮感,有一對漂亮的姐妹花為他們明爭暗奪,他們只可能感到得意,不是嗎?但是姐姐明明知道了!她不可能會知道她做的事,除非刑遠樹本人告訴她。

  果然,方可頤證實了她的猜測。

  「是昨晚阿樹親口告訴我的。」

  「哼,少來!他告訴你了又怎樣?你別以為這樣就代表他只愛你一個——姐,不管有錢沒錢,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玩玩罷了,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相信他們!」

  「隨便你怎麼說。」方可頤撫額,「反正你不要再妄想勾引阿樹了,他知道當年我們三個人的事,他根本看不起你,韋伶,你何苦要自取其辱?」

  「我哪裡自取其辱啦?男人都一樣的,只要多試幾次,他也會樂得跟我上床!」方韋伶故意拿話刺激姐姐,「姐,倒是你,別妄想超過我!從小到大,你過得比我慘,現在也應該一模一樣,你不準擁有比我好的東西,就算你敢有,我也會不擇一切手段的搶過來!」

  方可頤悟出了重點,「韋伶,你只想搶我擁有的東西,對不對?」

  「傻瓜!我不想再跟你廢話什麼,總之,你那個優質男友我會追到手的!」

  「韋伶,你不許掛電話!」方可頤急忙喝止她,「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阿樹不是我的男朋友,你還打算去勾引他嗎?拜託你回答!」

  方韋伶悶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方可頤急急地往下說:「好,你不肯明說就算了,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那我現在告訴你真相,阿樹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那天在訂婚宴上全部是假扮的戲碼。」

  「姐,你說什麼!?」方韋伶嚇了一大跳。

  好吧,事到如今,她再也不在乎家人、親戚會怎麼羞辱她了!

  方可頤有氣無力地說:「我剛才說了,我跟阿樹只是假扮的情侶,因為訂婚宴上我不想被你們再一次嘲笑,所以拜託阿樹扮演我的男友,幫我扳回面子,就是這樣。」

  「姐,你不會在耍我吧?」

  「我有必要拿這種事來騙你?」方可頤近乎苦口婆心,「韋伶,阿樹跟我完全沒關係,你的搶奪原則不適用他,拜託你不要再去騷擾他了。」

  方韋伶半信半疑,「你騙鬼吧!那天我去飯店,你們明明上過床了!」

  「沒有!」方可頤頭痛地把手指插入濕漉漉的頭髮,「我和阿樹之間是清白的,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上過床了?」

  她的鄭重申明卻惹來方韋伶更加的不屑,「姐,你那麼激動幹嘛!哈哈,你是不是怕我去告訴定宇,你當年嫌他窮酸,三年都不肯讓他碰你,現在找到一個有錢的,立馬就把你寶貴的處女貞操交出去?」

  「你——」方可頤被她惡毒的言語氣得無話可說,憋了半天才反擊,「下賤!」

  別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樣!

  她氣惱的掛斷了電話。

  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正巧門鈴響了,方可頤走去打開門,差點跌進來人的懷裡。

  「搞什麼!」刑遠樹心疼地扶穩她,「你身上怎麼弄得這麼濕?」

  「有什麼大不了的!」方可頤無力地嘟囔:「我只是被雷陣雨淋了……」

  「那你腿上又是怎麼回事?」刑遠樹眼尖地發現她膝蓋下有兩處瘀青,在原本白淨無瑕的皮膚上十分顯眼。

  「那只是擦傷……」方可頤輕輕從他懷中掙開,帶著幾分心虛。

  那是擦傷沒有錯,不過是她在躲閃那個色狼老闆的鹹豬爪時,不留心撞上了那家工廠的鐵製機械。

  刑遠樹的目光變得敏銳,捕捉著她臉上的神情,不漏掉一絲,但是他並沒有追問。

  「先去洗個澡吧,我在客廳等你。」

  *****

  刑遠樹送方可頤回家來,她已經呈半醉狀態。

  她在餐廳裡破天荒的喝了好多酒。

  刑遠樹幫她脫了鞋,然後徑直把她抱到了床上,「小傻瓜,睡一覺吧,明天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見他轉身,方可頤慌忙的拉住了他的手,「阿樹,你要走了嗎?」

  傻瓜,女人喝醉了酒,一雙眼睛就會變得像湖水一樣誘人,你想誘惑我嗎?刑遠樹真想把這句話告訴她,但他忍下了,只是笑笑,「我不走,只是去倒杯水給你。」

  誰料方可頤卻坐起身,撲進了他懷裡!

  她甚至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近乎嗚咽地說:「阿樹,我不想找工作了,讓我做你的女朋友,你養我,好不好?」

  這女孩只是醉話,刑遠樹很明白,所以他微笑,輕輕撫摸她的長髮,「好啊,答應你沒問題,但你為什麼選擇我?」

  酒後吐真言嘛,他想從她的回答裡聽出一些真實的心跡。

  誰知方可頤衝口就是一句,「至少比那個老色鬼好啊!」

  什麼老色鬼?刑遠樹立刻警覺地皺眉。

  像水閘開啟,方可頤乾脆把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辛酸和委屈統統都傾洩出來。

  「那老色鬼會不得好死,他以為他那間小破公司我稀罕啊?居然威脅炒我魷魚,除非我答應陪他在賓館裡鬼混……混他的大頭鬼!我、我寧可餓死在家裡,也不會跟他那種噁心的人……」

  她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委屈的淚水,點滴全落在刑遠樹昂貴的休閒衫上。

  「我想逃走,他居然強摟住我的肩……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想吐!好噁心!阿樹,我怎麼辦?我的積蓄快用光了,可是我還找不到新工作……家裡還要每月給錢,不然媽一定會打電話過來罵死我的……我怎麼辦?公車上好擠,又熱又臭,我差點被擠成人肉丁,下了車又被雨淋得快死掉,生活太艱難了……」她停止了哭泣,茫然地喃喃重複著那句話,「現在經濟不景氣,生活太艱難了,沒有別的辦法,也許只有答應那老色鬼了——」

  「傻瓜!」刑遠樹耐心地聽完,忍不住一把抱緊她,「我不會讓你再吃苦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溫柔而鄭重地許下諾言。

  可惜,方可頤真的醉了,她此時的意識渙散,根本聽不清他的許諾。

  她只隱約聽清了三個字——「我愛你……」

  刑遠樹看著她的眼睛,溫柔低喚,每個字都像一個小精靈,聯合起來偷走了她的思緒。

  然後,他吻了她,在今晚的氛圍下,這動作根本是水到渠成。

  他抱她上床,隨後自己壓上去,隨著唇舌糾纏,隨著衣物的逐漸褪去,兩個人赤裸如一對新生兒。方可頤有那麼一瞬間的回神,似乎酒醒了,可是刑遠樹在肢體上的溫柔和熱情,幾乎在同時又讓她淪陷,發出令人迷醉的低喘迎合他,直到交付出她甜美的全部……

  *****

  一夜宿醉,再加上纏綿透支體力,方可頤一直睡到天大亮才醒來。

  噢,頭還好痛!

  她皺眉,費力地睜開眼睛,往窗外看了幾眼,才驀然驚悟。

  完蛋了!她渾身上下都能清楚感受到來自另一具軀體的溫度,甚至還聽見呼吸聲……昨……昨晚她和阿樹做了那種事!?

  完全像一個掩耳盜鈴的小偷般,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擡起眼,然後,很不幸,不出意料地看到一張睡美男的臉孔。

  刑遠樹的鼻樑好挺,閉住的眼皮,微微隆起,而又長又密的睫毛簡直讓身為女生的她都快妒嫉了……這張該死的臉,方可頤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現在她完全相信那句話了,「男人太帥也是種罪」。

  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她還嫌他太帥,怕自己吃不消,結果眼下她卻已經把他吃了。

  好吧,這一切全都是幻覺!她再度掩耳盜鈴地催眠自己。

  「這不是真的……我什麼都沒看見,這只是一塊叉燒……」她一邊低聲念叨,一邊隨手拿過枕頭粗魯地蓋在刑遠樹臉上。

  「喂,我不是叉燒。」

  刑遠樹不再裝睡了,把枕頭從自己的俊臉上拿開,哭笑不得。

  方可頤一見他睜開眼睛,立刻羞得臉發燒,笨拙地想從他懷裡逃開,卻被刑遠樹用右臂牢牢地「囚禁」住。

  力量上的懸殊讓方可頤喪氣,但仍羞惱地試圖推開他,「放開啦,我要起床了。」

  「喂,別推我這隻手……噢嗚!」刑遠樹突然皺眉,倒抽了一大口涼氣。

  方可頤立刻嚇得不敢動,「你左手怎麼啦?」

  「還不是你的床!」刑遠樹忍下酸麻的感覺,沒好氣地說:「一個人睡都嫌小,我怕你半夜滾下去,一整夜都拿左手當護欄,早知昨晚就帶你回我那裡去——」

  方可頤紅著臉打斷他,羞惱地嘟嚷:「關我的床什麼事,我又沒讓你上來,你現在跟我邀功啊?要不要臉?」

  「我是不要臉,」刑遠樹笑得眉眼彎彎的,故意逗弄她,「不過,昨晚有個女人,在我臨走時死摟著我的腰不放,還懇求我養她,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更不要臉?」

  這下換方可頤倒抽氣了,「那……那都是我喝醉了胡說八道的,你幹嘛當真啊?」

  「哦!」刑遠樹笑得更得意,藉機半翻過身輕壓在她身上,「搞不好是我胡說八道的,你怎麼一聽就相信了?」他說著,俯首吻了吻方可頤的嘴角,淺淺的,像小鳥啄一樣。

  方可頤說不出話,因為刑遠樹看她的眼神好溫柔。

  她在他的眼神裡讀出了那三個字,她記得,昨晚他也曾對她說過——我愛你……她還在迷醉,刑遠樹卻忽然沮喪地垂下腦袋靠在她肩膀,「可頤,我肚子餓了。」前一刻明明還是掌控的強權派,下一刻卻變作孩子對她撒嬌。

  什、什麼東西?

  方可頤在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那你放開我,我去幫你弄早餐。」

  她起身,看見床腳邊那一堆混雜的衣物,心立刻「怦怦」跳,眼明手快的挑中刑遠樹的白襯衫,穿了就跑。

  剛走出房間,門鈴就不合時宜地響了,方可頤走過去,在貓眼裡看到門外的人,驚訝地忘了換衣服就直接打開門。

  「韋伶,你這麼早來找我幹什麼?」她呆呆地看著妹妹。

  方韋伶撇嘴,一指手腕上的表,張口就尖酸刻薄地道:「我親愛的姐姐,麻煩你也有一點時間觀念,我可沒你這麼好命,睡到現在還嫌早。對了,你身上這件哪來的?」

  方可頤低頭一看,立刻透出幾分心虛,「就只是一件襯衫,有什麼大不了的!」

  「哼,你當我眼瞎啦!」方韋伶冷笑,「這是男式襯衫,你好端端的幹嘛穿這種?」

  方可頤來不及回答,有一個聲音不屑地替她反擊,「小姐,你姐姐無論穿什麼,都用不著經過你認可吧!」

  「你們——」方韋伶的眼睛都快瞪凸出來了。

  刑遠樹只穿了條牛仔褲就從臥室裡走出來,清涼、性感得不像話,不過方可頤此時顧不上去理會,一看之不只在心裡浮上一句哀歎:讓她死了吧……方韋伶回過神,氣勢洶洶地揚手一指,「姐,你們居然玩真的!?」

  刑遠樹悠閒地走過去,把方可頤扯入懷中,「我們玩真的、玩假的,你激動什麼勁?」

  方韋伶不敢直接同他嗆聲,繼續對好欺負的姐姐開火,「姐,你說啊!到底怎麼回事?你昨晚在電話裡不是明明說你們只是假扮的情侶?」

  方可頤現在還能說什麼,「獅屎都勝過熊便」了……她的臉上泛起一片心虛的紅潮,一時間腦袋亂糟糟,根本開不了口。

  方韋伶見她囁嚅著不說話,更加理直氣壯,「上床有什麼了不起,玩了就玩了嘛,你昨天幹嘛騙我?明明早就做了那種事,還有臉騙我說你們是清白的,哼!」

  刑遠樹受不了了,伸手示意她Stop,「你神經病啊,我和你姐姐歡好關你屁事!」

  「我——」方韋伶被他罵得一時噤聲,但隔下了幾秒又死纏爛打,「是她自己先多管閒事的!」

  「拜託,是你老人家先騷擾我,好不好?」刑遠樹把方可頤抱得更緊,擺明了要氣死眼前這個要潑無理的妹妹,「你姐姐身為我的正牌女友警告你,又有什麼不對?」

  「你們明明是假扮的!」方韋伶決定無理取鬧到底,「我姐昨天在電話裡早就都說了,她根本算不上你女朋友,別再裝了,哼!你們在一起只不過是做戲給別人看——」

  刑遠樹打斷她,「此一時彼一時,你不懂嗎?可頤到底算不算我女朋友,天底不只有一個人說了算,那個人不是你,而是我——Do  you  understand?」

  「阿樹——」方可頤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她瞭解方韋伶的性子,怕她再被羞辱下去,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方韋伶受不了地快要尖叫,「我不懂!我姐姐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這樣?你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配不上你的!你一定是跟她玩玩,對不對?不過像她那種保守的老古董,連玩都未必合你的胃口,你想玩,為什麼不試試找我?論長相,我一點不輸她,論玩樂的經驗,我更勝她,而且我知道好聚好散,我分手很大方的!」

  她氣咻咻地飆出一大串,其實連自己都分不清在說些什麼,她只是氣急敗壞到了頂點,不容許姐姐的男朋友比她的出色、日子過得比她舒坦,一丁點都不容許!

  因為從小到大,她早已習慣了自己是最受寵的一個。

  她怎麼可以容許姐姐變得比她更像公主,受到王子的寵愛!

第6章(2)

  刑遠樹指了指沒有完全關閉的門,用乍似平和但實際無比陰冷的聲調說:

  「Out!如果不是因為可頤,像你這類貨色,我連正眼都懶得看。」

  方韋伶被他打擊到快崩潰了,口不擇言,「你們根本是一對狗男女!」

  出乎她的意料,刑遠樹反而扯唇笑了,他笑瞇瞇地回敬說:「不敢,論狗男女的寶座,你和你那位未婚夫不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的。」

  方韋伶慘敗,垮著肩摔門而出!

  「砰」的重重一聲,方可頤驚得瞠目結舌。

  「阿樹——」她回過神來,推開身後的懷抱,懊惱地一個人走去沙發,「這下完了,你把韋伶罵得這麼慘,她如果回去跟媽告狀,我媽搞不好會特地北上來教訓我。」

  「可頤,拜託!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別總是覺得父母大過天。」刑遠樹站在她面前,半彎腰看著她,「對於不公正的待遇,你完全有權利SayNO!」

  「但她是我媽啊——」方可頤接受不了他那一套。

  「那又怎樣?」刑遠樹幹脆屈膝跪在她面前,為了更清楚看見她的表情,「可頤,他們對你根本是精神虐待,是人都有自尊心的,這麼多年你該受夠了。」

  他說著,輕輕握住她的手,「聽我的話,乖,以後若你的家人再對你說三道四,你就反擊回去!」

  「你讓我好好想想……」方可頤還是一副猶豫不決的衰樣。

  空口說大話容易,可是真的面對破口大罵的老媽,她不相信自己有勇氣反擊,可憐她從小已養成默默挨罵的習慣了。

  「我敗給你了!」刑遠樹喪氣地直搖頭。

  方可頤還想說什麼推搪,猛然才發現另一個重點,「你幹嘛不穿上衣?」

  這個遲來的發現讓刑遠樹大樂,他站起身,硬擠坐到她身邊,「我襯衫在你身上啊,不然你脫下來給我?」他說著,真動手去解她的扣子。

  「喂,不行!」方可頤當他來真的,羞得大叫:「襯衫先借我穿——」

  她把兩臂護在胸前,抱得死緊,刑遠樹樂得趁機抱滿懷。

  「我光著上身是你的福利,你光著就是我的福利了,憑什麼我沒福利?」

  方可頤羞得連耳朵都泛紅了,哼哼唧啷,「福你個頭啊!我裡面什麼都沒穿……」

  「是嗎?讓我先驗證一下——」刑遠樹故意邪惡地把嬌軀扳轉過來,掀起襯衫一角,作勢要伸手探進去。不過只是虛晃一招,在方可頤抗拒前,改而把她攔腰抱起!

  目的地——直奔臥室。

  喂喂,不行,昨晚是酒醉了,現在她可還沒有任何準備——「刑遠樹!」方可頤嚇得被迫大叫:「不行,已經大白天了——」

  不過尖叫也沒有用,她被結結實實地丟在了床上。

  「傻瓜,我又沒打算對你幹嘛!」邪惡的舉動到此為止,刑遠樹改而氣定神閒地在床邊坐下,「可頤,我很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他扶住她的肩,溫柔告白。

  方可頤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過神,傻傻地衝口問:「那……你會不會養我一輩子?」

  問得好!

  刑遠樹笑了,一把摟她人懷,「那當然!」

  「阿樹,那你會介意我家裡那些煩心的事嗎?」方可頤沈醉在他懷裡,閉上了眼,「還有韋伶……我不敢確定她會不會再來騷擾你。」

  「不用太擔心,我的態度已經表示得很明確了,她若再撞南牆,非瘋即傻,理會她幹什麼?」他邊說邊在她脖頸上落下溫柔的輕吻,「可頤,你現在該關心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因為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希望能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我也希望。」方可頤急急地接話。

  雖然現在回想初戀有點不合時宜,但她的確一直是那樣的人,對於感情,她不像時下的年輕人那樣玩得起,當她一旦肯接納某段感情,就會很投入地去經營。

  電話鈴聲忽然刺耳地響起。

  「誰這麼麻煩?」方可頤嘟嚷著欠身拿起話筒。

  依在刑遠樹的懷中,聽不到兩句,她立刻憤憤地送出一句,「無所謂,順便祝你去死!」

  直接掛電話。

  「誰?」刑遠樹仍自顧自親吻著她的肌膚。

  「是昨天那個老色鬼,他居然還不死心,想催我去上班,我才……」方可頤抱怨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

  因為床上多了一道擁吻的曼妙風景。

  *****

  反正已步過了最後一關,當和刑遠樹正式交往後,方可頤覺得連空氣都彷彿變甜了。

  她繼續投簡歷,等面試通知,但她再也不害怕什麼,連「世道艱難」的話也從她的辭典裡被Ddete了,因為刑遠樹有往她的帳戶裡匯錢,足夠她花用的,有恃則無恐,她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明知不對勁仍和色鬼老闆簽約。

  而每天的生活中,思念成了必不可少的環節,熱戀中的情侶總是嫌在一起的時間不夠,刑遠樹在公司時,方可頤無論在家或者出門在外,都會時刻留意手機,深怕不小心錯過了刑遠樹的聲音。

  她還沒找到新工作,所以有大把閒暇的時間,有時會買菜回家,然後像一個妻子一樣做好一桌的菜等他,接下來他就留宿在她的小窩裡,或者大多數的時候,刑遠樹會帶方可頤一起外出用餐,然後直接回他的公寓。總之,一天不膩在一起,心裡就不安樂。

  這樣,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月。

  「方小姐,又來幫你男友收拾?」住同棟高級公寓的鄰居太太正要出門,碰巧在電梯裡遇上方可頤,笑著打招呼。

  「是啊!」方可頤雙手抱著一個大紙袋,也報以微笑。

  像這種公寓裡的住戶絕大多數是老死不相往來,不過這位黃太太的心腸很好呢,前不久還特地敲門請方可頤嘗過她做的「鄉村雞塊」。

  打完招呼,方可頤就走去刑遠樹家門口,費力騰空一隻手,取鑰匙打開門。

  剛才她趁刑遠樹下班前去超市買了一堆東西,今晚就不打算去餐廳了,她準備學做幾個新菜給他嘗。

  *****

  刑遠樹回來時,便看到一個正在廚房裡忙碌的窈窕動人的身影。

  「這麼賢慧,今天又親自下廚?」他從身後摟住纖腰。

  方可頤笑得好甜,「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嘍!」

  「少來,我沒虧待你啊!」刑遠樹在她背後贈著,「你若不想自己動手,我明天就請一堆傭人回來服侍你。」

  「我才不稀罕勒!」

  「哦,那就不能怪我這個當男朋友的,」刑遠樹鬆開嬌軀,轉而幫她遞盤子,「是小姐你自己不懂得享受。」

  「拜託,一堆人擠在屋子裡,哪還有二人世界啊?」方可頤慢悠悠地把雞丁裝盤。

  刑遠樹偷了個香吻,「你慢慢來,我先洗個澡。」

  「嗯。」

  *****

  方可頤搞定一切,忍不住跑到浴室前叩門,「阿樹,你洗好了嗎?」

  「可頤,進來幫我按摩——」正巧被刑遠樹逮住派差使。

  方可頤解下了圍裙,進去就見他少爺還泡在豪華浴缸裡享受。

  「怎麼樣?」她笑瞇瞇地走過去,半蹲在浴缸旁邊,「是不是這裡酸?」她邊說邊開始幫他揉捏肩膀。

  刑遠樹舒服地歎了一聲,「對,就是肩膀,還有腰……今天一整天都在開會,一群人面前不好放鬆,老頭子又要我樹立形象,從頭到尾正襟危坐,酸得要死!」

  「力道怎麼樣?」

  「恰到好處。」刑遠樹大方的拋出讚美,「對了,可頤,我明天又要飛去紐約一趟,三天,你自己安排,不過晚上一定要待在家裡,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外出。」

  「知道了。」方可頤改而摟住他的脖子,「不過,三天好久,我會想你——」

  她把腦袋緊貼在他的脖頸邊,說著甜軟的話。

  已經好久了,有兩年多了,她都沒有這樣甜膩膩的跟某個人撒嬌。

  自從和刑遠樹確定關係後,所有戀愛中女孩子該有的甜軟和俏皮,無須溫習,很快的又全部在她身上復甦了。就像春天來了,冬眠的動物甦醒,是一種本能反應。

  突如其來的舉動,突如其來的驚呼,「嘩啦啦」一下,水花濺起無數!

  方可頤驚魂稍定,意識到自己也已泡在水裡了。

  惡作劇成功,單人泡澡成了鴛鴦浴,刑遠樹抱緊嬌軀,得意地笑,「那我把你打包一起帶過去?」他吻了吻懷中甜美的嘴角。

  「我才不要當你公事之餘的調劑品勒,還是留在這裡好。」

  「有什麼不一樣?」他的吻慢慢轉移陣地。

  「我也不知道,不過在這裡的感覺就鄭重得多,起碼沒有調劑品的感覺。」

  「傻瓜!」刑遠樹暫時停止了親吻,擡起頭看眼前俏麗動人的五官,「無論到地球的哪一處,我都不可能把你當我的調劑品。」他的眼神溫柔又憐愛。

  「我相信,我隨口說的啦!」方可頤歪過頭靠在他肩上,她現在是心滿意足了。

  *****

  第二天早晨,方可頤陷在被窩裡,睡意還濃。

  刑遠樹自願自穿上襯衫,邊掃鈕扣邊在嬌靨上落下一個吻。

  他下床的震動吵醒了睡美人,她來不及睜眼,就先摟住他的腰,「你要走了?」

  「是啊,我要先去公司一趟。」刑遠樹轉過身,替她撥開幾絡遮擋的髮絲。

  「要不要我幫你做早餐?」

  「不用了,你睡吧!」

  「不要——」方可頤慵懶無力的搖頭,「你一出門我就睡不著了。」

  「睡不著那就乾脆起來啊!」刑遠樹笑了,「挑一身漂亮的衣服,然後出去逛街、玩樂,一切隨你自己安排。反正你現在有我養著,工作的事大可以放輕鬆,慢慢來。」

  說起工作,方可頤就頭痛了,「現在這樣也不好啦,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現在這樣又怎麼了?」刑遠樹耐著性子問。

  「我希望……我們在感情前面是平等的,現在卻好像是你包養我!」方可頤歎口氣。

  「你瞎想什麼呢!」刑遠樹趕時間,懶得跟她理論,輕描淡寫地就說:「要不然找佳軒陪你逛逛街好了,你待會兒起床後就打電話約她。」

  方可頤懶洋洋地縮回被窩裡,「佳軒和同事去日本玩了。」

  沒人可以陪她逛街啦!

  不是她沒人緣、找不到朋友陪,而是目前的狀況讓她一想起來就覺得怪怪的,害怕到時解釋不清。譬如她目前失業,譬如刑遠樹有買給她好多名牌衣服和首飾,這些狀況疊加在一起,就難免會讓別人……唉!總之,她害怕別人把「拜金」的帽子扣到她頭上。

  「可頤,你是不是又開始著急工作的事?」刑遠樹認真地看她。

  「嗯。」方可頤也很認真地點點頭,繼而又憤憤地握拳,「我現在都恨死之前那家公司的禿頭經理了!他安插自己的情婦、把我踢走也就算了,問題是……其他的公司根本就不相信我被辭退是因為這種事,讓我死了算了!」

  她鬱悶地撫額,「每次我解釋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我在撒謊,是我自己犯了錯才會被炒,真的氣死我!」

  士可殺,不可辱,明明犯了錯的人不是她嘛!

  刑遠樹聽完不說話,像在考慮什麼事情。

  方可頤抱怨完,推了推刑遠樹,「算了,我不跟你抱怨了,你還是快出門吧!」

  刑遠樹忽然又微扯唇角,「別灰心,世事無常,也許你的好運很快就來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方可頤嘟嘴,壓根不相信他的勸慰。

  「相信我,我有預感。」

  「預感什麼?」見他笑得一派篤定的模樣,方可頤終於生了好奇心。

  「預感你很快就會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也許在幾天之後,也許就在今天。」

  「真的嗎?」方可頤睜大眼睛,騰地就從床上坐起,偎進刑遠樹的懷裡,甜蜜蜜地笑,「你的預感靈不靈啊?不會只是隨便逗我開心吧?」

  其實她還是壓根不相信,不過遠樹這樣說,她就配合一下嘍!

  「我的預感一向靈驗得很。」刑遠樹給她最後一個吻,然後才起身離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3-7 10:51:41

第7章(1)


  「老大,什麼事啊?」阿偉的聲音幾近垂死,反正佳軒去日本玩了,沒人管他,他昨晚玩遊戲玩了通宵。

  聽完刑遠樹的「囑托」,他清醒了不少,不過還是哈欠連連。

  「有這個必要嗎?反正你都肯出錢養她了……我說,阿樹你也太寵她了,你以前那些女朋友,沒有哪一個讓你這麼費心的,給錢還不夠,還搞這種幕後戲!」

  「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方可頤跟她們不同,我這一次是認真的。」

  認真!?阿偉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好吧、好吧,隨你便了,反正我知道怎麼騙可頤了,我困得很,我還要——」

  刑遠樹打斷他的話,「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佳軒,連我跟可頤在一起也暫時不要告訴她,我可不想感情還沒穩定就被這女人拆散。」

  「我知道了,老大!」阿偉困得頭快點地了。

  刑遠樹收了手機,才安心坐在前往機場的車裡。

  思,很好,計劃順利的話,他已經可以預見回來時方可頤的歡喜了。

  *****

  果然,三天後當刑遠樹從美國飛回,方可頤在電話裡就興奮地告訴他有一個好消息。

  「我有新工作了!」聽見開門的聲響,她立馬從房間裡跑出來。

  刑遠樹張開雙手迎候衝過來的嬌軀,然後用力抱了一下。

  「我們分開三天,」他說:「我發覺有點難熬。」

  「我也是。」方可頤回應他的吻,安靜了片刻,但很快又神采飛揚,「不過,你先聽我說,我找到一份很不錯的新工作了,今天下午正式簽約,一簽完我就趕回來等你!」

  她仰頭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滿滿的迷戀和滿足,「阿樹,總覺得你是我的幸運星耶,自從遇到你,我的生活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了。」

  刑遠樹覺得有點累,可是看到懷中甜美開心的笑臉,他轉瞬又覺得剛下飛機的疲累算不了什麼。

  「說起來多虧阿偉幫忙,」方可頤繼續興奮地說:「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公司裡招人,他就把我推薦過去,結果他們真的肯收我,而且福利居然比之前還好!阿樹,我真的是喜出望外,他們居然給我比原先高兩倍的薪水!」

  「難怪你很開心。」刑遠樹淡淡笑著,拉她到沙發坐下。

  「那當然嘍!」方可頤幸福得想跳起來轉圈圈,「這樣我就不用讓你養了。」

  親愛的,差不了多少,刑遠樹在心裡偷笑。那家小公司剛被「辰光」集團收購。

  「不過我開始工作後也有點麻煩,」方可頤忽然又皺眉苦惱,「不知道會不會常加班,如果有加班的話,我們晚上在一起的時間就會變少了。」

  刑遠樹篤定地說:「不會,不可能有加班的。」

  他們敢!

  「幹嘛這麼說,你又有預感喔?」方可頤摟著刑遠樹的腰,發出幸福的慨歎,「啊,不過你之前的那次預感真的好靈驗!」

  刑遠樹跳過了這個話題,「把這個戴上。」

  小小的冰涼感,方可頤擡起手,發現左手無名指被套上一隻戒指,怦然心動。

  「你……這算是向我求婚嗎?」她睜大眼,怔怔地看了好久。

  刑遠樹笑著吻她一下,「差不多吧,反正你遲早要嫁給我,先把這個戴上,以後在公司裡就說你已經結婚了,懂嗎?」他挑了挑眉,漾笑的眼眸微微發亮,「我可不想讓其他的無聊人趁機把你追跑了。」

  「白癡,我才不會勒!」方可頤故意嘟嘴,可是明明笑得百分百的滿足。

  原以為幸福的路線就這麼一直持續,可惜好景不長,不到兩個月,刑遠樹金屋藏嬌的事就被尚未退位的老總裁知道了。

  時節早已經是夏天。

  刑禹寬有自己的安排,一早就打算在今年夏天讓孫子和他中意的人選訂婚。

  方可頤接到電話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對方是「辰光」集團的某位高層,他轉告說刑總裁已經知曉了他們談戀愛的事,並要求見她一面。

  午後的陽光正烈,方可頤卻覺得身上泛起了絲絲冷意。

  本來她也許應該馬上撥個電話給刑遠樹,可是對方連這個也替她想到了,委婉地告誡她不要打電話給別人,只許她單獨赴約。方可頤沒辦法,只得請了假從公司匆匆離去。

  她下了計程車,走進對方所約的那家咖啡廳,只覺步子有千鈞重。

  唉,別鬧了,現在都什麼年代,沒想到她居然還會「有幸」演出那種惡俗的劇碼——平民家的女兒勾引富家少爺,被富家老爺洞悉,瞞著孫子跟居心不良的女人談判。

  談判的結果呢?

  那位刑總裁是不是也打算付給她一筆遮羞費,然後請她滾得遠遠的?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她慢吞吞地走去臨窗的一張桌邊。

  「你叫方可頤,對不對?」等在那裡的老人家一見面,就冷冰冰地丟出一句。

  方可頤只能困窘地點頭,「是,就是我。」

  「既然你是,你就坐吧,我已經幫你點了冰咖啡。」

  「不用了,給我一杯水就好了。」明明臉皮緊繃,方可頤還是擠出笑容,勉為其難。

  刑禹寬冷眼看她,「已經點了,不要浪費。」

  「哦,那好。」方可頤拘謹得想一頭撞死!

  服務生很快就送上了咖啡和綠茶。

  「你和遠樹目前是什麼關係?你覺得他對你是真心的嗎?」

  刑禹寬一開場就直奔向主題。

  方可頤驚訝地擡眼,「我想你不會相信我的,但我和阿樹的確有在認真的談戀愛,至於他對我是不是真心,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

  像刑遠樹教她的,打網球那樣,她勇敢地反彈了回去。

  「我知道。」刑禹寬的臉色因她的話變得更冷,「你們這些小女孩,總是認為自己沒有貪圖錢財名聲,活在自以為的世界裡,你和遠樹在一起的關係,平等嗎?」

  因為之前的失業,方可頤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想是平等的,我……我沒有靠他養,我有在工作賺錢——」

  刑禹寬伸手攔下她的話,「工作的事我也讓人查到了,遠樹沒有告訴你,只不過是想哄你開心而已,那家物流公司早已經被辰光收購,否則就憑你大學畢業僅僅一年多的工作經驗,而且還不出色,你以為你能輕鬆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方可頤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怔愣在了座位上!

  「還有,你那個叫韋伶的妹妹——」嚴厲的老人家話鋒一轉,又將矛頭對準另一處,「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想查的事,你們這些小孩根本防不了。你妹妹之前騷擾過遠樹,對於她的動機,你怎麼解釋?」

  「我?」方可頤的錯愕大大加深,「那是韋伶的事,我能解釋什麼?」

  刑禹寬的目光緊鎖住她,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她是你的親妹妹,你們是同一對父母生養出來的,你們身上流的血一樣,所謂一根壞籐上結不了好瓜,你聽說過嗎?」

  方可頤整個人快崩潰了。

  這位老人家怎麼能這樣說?

  她氣得快發抖,「我沒有聽過這句話!我只想重申,我妹妹做的事跟我無關!」

  「你們是一樣的。」刑禹寬卻固執地替她下結論,「你妹妹的事,你難道能否認?」

  方可頤難過得臉色都變得蒼白了。

  「我不能。」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嘴唇都是顫抖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僵到了極點。

  相較於方可頤的掙扎,她面前那位身家無數的老人家卻是一派淡漠平靜,無言了片刻,刑禹寬忽然又叫來服務生,加點了一份慕斯蛋糕。

  他的舉動讓方可頤有些意外,她還沒有碰到過一把年紀還愛吃甜點的人。

  誰知他又說:「蛋糕是給你點的,不過不是討好,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一把年紀了,卻還欺負你這樣的小女孩。」

  方可頤訕訕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會自作多情的,何況你也並沒有欺負我什麼。」

  刑禹寬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你有沒有見過遠樹的爸媽?」

  方可頤一怔,繼而尷尬地反問:「他的爸媽不是過世了嗎?」

  在他們交往的初期刑遠樹就告訴過她了,他的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完蛋,是爺爺請了一堆保姆養大他。

  她的反問沒有禮貌,可是刑禹寬反而點頭。

  看來這小子這次多少有些認真了,他在心裡暗想,否則他不會告訴這女孩。

  方可頤當然猜不到他的心思,正一頭霧水,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她立刻駝鳥地想,會不會是刑遠樹來解救她,結果回頭看見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來人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方可頤尷尬地擠出笑容,衝她點點頭,她不確定對方打招呼的範疇是否包括她。

  「來了就好,你也坐下吧!」

  刑禹寬看見來者,臉上的氣色似乎好了很多,也因此讓方可頤倍覺尷尬,這個看上去美麗優雅的女人一到來,她就像成了多餘的。

  「嗨,你好,我叫葉棠。」她沖方可頤笑,半點都不驚訝方可頤的在席。

  「你好。」方可頤勉強應了一聲。

  「我知道你是誰……」葉棠看著她,眼神忽然變得複雜。

  刑禹寬伸手攔下她的話,自己卻對方可頤直截了當地說:「葉棠是我中意的人選,原本我打算在今年夏天讓她和遠樹訂婚。」

  方可頤頓時像被打了一個無形的耳光,俏麗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如果這女人是刑遠樹未來的妻子,那她算什麼?她手指上的鑽戒又算什麼呢?

  葉棠顯然也看見了她無名指上的閃光,「這是Kevin送給你的?」

  方可頤怔了一下,「Kevin?」

  葉棠立刻顯得不好意思,忙解釋說:「Kevin是遠樹的英文名,我們在LA時大家都這麼彼此稱呼,不過我想回到國內他應該不常用這名字了。」

  「葉棠和遠樹是加州大學的校友。」刑禹寬插話。

  「Kevin以前在UCLA的華人圈裡很有名呢,還有Benson,他們兩個家世都好,人又長得陽光帥氣,我那時只是一個無知的小女生,每天只知道仰慕他們而己。」

  「你不用太謙虛,我選中的孫媳婦,不可能比別人差。」刑禹寬說著讚美的話,老臉上卻並沒有笑容,說完這一句,他又轉向方可頤,繼續說:「葉棠的家世並不差,雖然沒有萬貫家財,但她的雙親都是知名教授,書香門第出身的底子就比別人好,她的人很聰明,留學時年年拿全額獎學金,所以我相信,日後有她陪在遠樹的身邊,不會給他丟臉。」

  「刑爺爺,你何必當著方小姐的面這麼說?」葉棠似乎很不安。

  「沒有關係。」刑禹寬卻不為所動,「我說的是實話,她就算不能承受也要承受。」

  方可頤的手在桌子下握得死緊,可是桌面上,她咬著牙也要擠出笑容來!

  「我知道,刑總裁,你話裡的意思很明白了,我不是白癡。我是平民家的女兒,帶不出大場面,會在你們上流社會丟臉。」

  「可頤,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會有空在這裡?」謝佳軒的聲音忽然響起。

  方可頤猛然回頭,原來謝佳軒已經從日本回來了!

  真是她的大救星!

  拖住謝佳軒的手,方可頤很快藉故落跑。

  *****

  「狗屎!你跟阿樹在一起,為什麼不告訴我?」謝佳軒聽完故事概要,快要抓狂。

  她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兩個人漫步在街邊,方可頤的心中五味雜陳,面對好友的質問,又十分心虛。

  「是阿樹讓我瞞著你的……你一直都對他沒有好感,就算一早告訴你,你也未必會替我們高興,所以乾脆想等戀情穩定一些再告訴你。」

  「笨蛋!我這陣子不過忙了一些,沒空關心你,你居然就瞞著我……」謝佳軒近乎惡狠狠地說:「可頤,你想找死是不是?快說,你們在一起有多久了?」

  「不久,還不到兩個月。」

  謝佳軒倒抽一口涼氣,「兩個月!兩個月了都瞞著我,你到底還當我是朋友嗎?」

  方可頤暫時從自己混亂的思緒中抽離,轉過眼看她,「佳軒,我不知道我們瞞著你,會讓你的反應這麼激烈。」

  「可頤,你這白癡寶寶,我不是氣你對我隱瞞戀情,好不好?我氣的是,你和阿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居然也會做灰姑娘的美夢!」謝佳軒忍不住歎口氣。

  她的話聽來好刺耳,方可頤竟反駁不了什麼。

  她和刑遠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若辯解她不是灰姑娘,誰會信?

  經過剛才在咖啡廳的一番「洗禮」,現在連她自己都不信了。

  「這件事歸根底是我的錯,是我腦袋秀逗了!」謝佳軒看起來真是懊惱極了。

  方可頤不由傻眼,「佳軒,我和阿樹在一起……為什麼讓你這麼惱火?」

  「因為那個假扮男友的餿主意是我出的啊!」

  「但阿樹的確幫我扳回了面子,而且若不是你,我和阿樹也沒有機會認……」

  謝佳軒打斷她的話,「所以我才懊惱啊!現在明擺著你和阿樹是沒法安穩走到終點的,我一開始就不該介紹他跟你認識,讓他有機會把你追到手。」

  她越說越懊惱,「可頤,你別犯傻了,這個世界很現實,王子和灰姑娘那全是小說裡騙人的!我們做朋友這麼多年了,你的個性我還不瞭解?我知道你很實在,又很癡心,坦白講,你一定希望能和阿樹有個圓滿的結局,對不對?你不可能玩玩而已的嘛!其實不只你,我、阿偉和阿樹也都是不同國的人,但做朋友跟做夫妻不同,不同國的人照樣可以做朋友,做夫妻卻是很難很難的,因為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

第7章(2)

  方可頤再度被好友說得啞口無言。

  的確,佳軒說得並沒有錯,就算遠樹很愛她,可是明擺著,他身後的那個環境並不歡迎她,因為她不可能融進那個「富有、高學歷、涵養出眾」的環境中去。

  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長相一般,才智一般,根本沒什麼可以匹配刑遠樹。

  謝佳軒看出她臉上的動搖,再接再厲,「剛才在咖啡廳的事,是你自己告訴我的,總沒錯吧?那麼明擺著他們就是聯合起來在羞辱你,可頤,你難道還不醒悟?」

  「可是……」方可頤欲言又止。

  「可是個屁啊!」謝佳軒受不了地呼氣,「你該不會想說可是阿樹那傢夥很愛你吧?」

  方可頤點點頭,她原本真的想說出這句很沒創意的話。

  因為不管怎麼樣,過去兩個月甜蜜到無以復加的戀愛生活,讓她對刑遠樹的感情沒有絲毫的懷疑。

  「問題是,光他少爺一個人愛你有用嗎?他爺爺明擺著不喜歡你啊!老實說,你跟阿樹在一起,我還寧願投票給樓定宇那個負心漢,起碼他跟我們同國的!阿樹那類人的世界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那個叫上流社會,可頤,你不會不懂吧?」

  方可頤停下了腳步,神情落寞,「佳軒,拜託讓我好好想一想,我現在腦袋很漲,裡面亂轟轟的纏成一團,我根本想不清楚,你給我時間想一想。」

  「好吧,隨便你。」謝佳軒的口氣一下軟了下來,「那你現在想怎麼辦?回家嗎?」

  方可頤搖頭,「不,我要先回去公司一趟。」

  她剛才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那好,我不煩你了。」謝佳軒拍拍她的肩,「回家後好好想清楚,等你想明白了就打電話給我。」

  *****

  刑遠樹回來的時候,方可頤已經睡下了。

  臥房裡的燈光還大亮著,刑遠樹在玄關脫了鞋,一走進去就看見他心愛的女友躺在雙人大床的正中央,雙手枕在腦後,不知想什麼想得入了神。

  「寶貝,在想什麼呢?」他爬上床,輕車熟路地覆住她迷人的軀體。

  突如其來的熱度和壓力讓方可頤回過了神,看到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帥氣臉孔,她忍不住扯起嘴角,眼睛裡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我在想你呀!」她對他說。

  「哦,是嗎?」刑遠樹好笑地伸手刮她的鼻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只不過留在公司加班,你就想我想到入迷了?」

  「阿樹,我想……」方可頤打算告訴他自己在今天突然多出來的煩惱。

  可是,刑遠樹卻不給她正經說話的機會,他把她的話想歪了。

  「想要的話不用明說,一個眼神我就會明白……」他的手已經探進她的睡衣裡,而他的吻更是一個接一個,從下巴、頸項,一路綿延至胸前,「今天有點累,不過我還有殘存的力氣奉獻給你……不管怎麼樣,我不會讓你失望。」

  他的愛撫立刻讓方可頤有了反應,險些把她認真交談的慾望沖走,不過在內心掙扎了半分鐘後,她還是忍小住坦白道:「對不起,我今天沒心情。」

  在這當口被迫戛然而止,對刑遠樹的打擊不小,他吃驚地看著她,「怎麼了?」

  「對不起。」方可頤攏緊已經散開的睡衣,從床上坐起來。

  「可頤,你突然怎麼了?」刑遠樹替她撥開髮絲,仍試圖挨過去親近她,「剛才看上去心情還很不錯,你不是說你想嗎?」

  見他靠過來,方可頤隨即退開,「你誤會了,我今晚真的沒心情。」

  「OK!」刑遠樹懊惱地爬梳了一下頭髮,不悅地下床,「那我先去沖個澡。」

  「嗯。」方可頤垂著眼,不敢看他。

  當他一背轉身,她又忍不住擡眼看他,目送著他走進浴室,她像是在一瞬間被抽去全身的氣力,頭昏腦漲之餘,「砰」一下重新躺倒回床上。

  唉,她悶悶地想,自己在今晚彆扭得就像一條鑽進下水道的泥鰍!

  從傍晚回家開始,她就一直在掙扎要不要把咖啡廳裡的事告訴刑遠樹。

  一方面她希望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隱瞞,休感與共,因為即使她一個人默默承受,對情勢也未必有利;另一方面,她如果把那個「匹配」的話題坦誠提出來,很可能讓刑遠樹也變得不開心,他的爺爺認定她不匹配,她又何苦過早的逼他作抉擇呢?

  說或不說?方可頤讓自己陷入了頭痛的抉擇中。

  直到刑遠樹從浴室出來。

  「好了——」他上床摟回嬌軀,回復體貼的笑容,「我已經用冷水滅火了,我們今晚能相安無事。」

  他說著,又忍不住親她一下,「你感覺怎麼樣了,心情有變好一點嗎?」

  方可頤無言地窩進他的懷裡,感動了片刻,卻忽然說:「我辭職了。」

  她說完,連自己都一怔,千頭萬緒,不曉得為什麼會單單先提工作的事。

  刑遠樹再度吃驚,「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居然沒有事先打電話給他,擅自批準了她的請辭!

  「就在今天。」方可頤翻過身,眼睛看著天花板讓她感覺好一些。

  「今天?」

  「嗯。」她低低地應聲,「我向汪經理請辭,他勸了我很久,最後只好答應了。」

  「可頤,難道是公司裡有人欺負你?」

  「不是,你想到哪裡去了!」方可頤轉回眼看他,「我只是……不敢接受。」

  刑遠樹突然坐起身,順帶把她也抱了起來,兩個人在床上面對面坐著。

  「我們坐起來好好談,這麼躺著說話有些彆扭……」他說:「你不敢接受什麼?」

  他明澈的目光直直地鎖在她臉上,又讓方可頤覺得自己像條泥鰍,她轉開眼,「這份工作給出的待遇太優厚了,以我的資歷是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我不敢再接受。」

  「你幹嘛突然鑽起牛角尖?以你的資歷……這算什麼鬼理由?」刑遠樹瞇起眼,忽然預感到了什麼,「是公司裡有人對你表示不滿?」

  方可頤又忙搖頭,「不是公司裡的問題。」

  「問題不在那間公司?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刑遠樹的心情又開始變壞,「那份工作不是讓你很開心嗎?為什麼突然要辭職?」

  當初他為她費了苦心,所以理所當然,希望她也能配合。

  他的口吻雖然仍維持著溫軟,但方可頤聽得出一絲質問的意味,她想了想,終於還是大方地擡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因為這份工作是你給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功勞。」

  她居然知道了!

  刑遠樹很震驚,但立即壓抑下趁機追問的念頭,轉而把她摟進懷裡。

  「OK,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我知道這樣的安排會傷到你的自尊心,但我只是為了哄你開心。」他誠摯地向她道歉,「事實上,可頤,你當初的確很開心,不是嗎?況且,你如果一直不知道真相,我們大家也可以維持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又有什麼不好?」

  「問題是,我已經知道了……」方可頤在他懷裡悶悶地說。

  刑遠樹吻她沐浴後散發著清香的頭髮,柔聲說:「這次辭職就算了,我保證絕不再干涉你工作的事,你可以憑自己的努力慢慢再找,這樣好不好,嗯?」

  方可頤在心裡歎口氣,「我有些渴,阿樹,你幫我倒杯水。」

  「哦,好。」刑遠樹放開她。

  趁著他暫時走開,方可頤深呼吸了幾次,才把快散掉的勇氣重新聚起來。

  等到刑遠樹把水杯遞到她手中,她擡眼看著他,才說道:「不僅僅是工作的事。」

  「那還有什麼……比你工作的事更重要?」刑遠樹幹脆站在了床前。

  他心裡還有沒說出口的一層意思:值得她拒絕他,把他們二人世界的氛圍搞僵?

  方可頤卻很認真地點頭。

  「OK!」刑遠樹回頭看了看,不打算再上床擁抱她,乾脆扯過一張椅子,倚牆而坐,「我們坐得正式一些,方可頤,你腦袋裡到底在糾葛些什麼東西,可以一一攤出來。」

  他的架勢表明,他少爺已經有些被惹火了。

  他認為他已經溫柔勸慰了她好幾次……「我今天才被迫認知到,我先前一直在自欺欺人。」方可頤吸了一口氣,努力把今晚最重要的主題說了出來,「其實我們並不匹配,我們不是同一國的人。」

  「你說什麼?匹配?」刑遠樹挑眉反問。

  方可頤拉了拉睡衣,爬過來坐在床邊,顯得有一絲拘謹,「我覺得我們無法匹配。」

  然後,出乎她的意料,刑遠樹反而扯唇笑了,「你想太多了……」

  他只用短短五個字,輕描淡寫地回應她的煩惱。

  「我是認真的!」他的反應讓方可頤很不好受,在他的手碰觸壁燈開關前,她忍不住衝去攔下他,「我現在不想關燈睡覺,我們還沒有談完。」她倔強地看著他。

  刑遠樹忍下怒氣,盡量溫和地說:「寶貝,我今天累了。」

  方可頤拉起他的手臂,他欣喜地以為她回心轉意了,豈料她卻把一個小圓環放在了他的手心。

  「我配不上這個戒指,我們不可能結婚的……我要不起。」

  壓抑,刑遠樹竭力壓抑下怒氣,給自己最後一個平心靜氣的機會,「你知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是什麼話?知不知道所做的是什麼動作,嗯?」

  方可頤放下戒指就轉身退開,「我知道,但我無法跟你匹配……沒有辦法。」

  匹配?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論證題!她憑什麼口口聲聲說跟他不匹配?

  刑遠樹氣得一把拽回她,「方可頤你聽著,我不會幼稚到跟你一起去擔心匹不匹配的問題,總之我愛你,這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原則,你最好給我記清楚!還有——」他近乎惡狠狠地說:「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聽了哪個白癡的挑唆才突然意識到這些?」

  方可頤僵著臉答:「那個人不是白癡。」

  「不是白癡也是蠢貨!」刑遠樹很想把那個人海扁一頓。

  「阿樹,你這麼說會後悔的。」方可頤歎口氣,「那個人是你爺爺。」

  刑遠樹一陣錯愕。

  「你說……是那死老頭?」他皺緊眉。

  「嗯。」方可頤點頭,「我今天下午……見過你爺爺了,他認為我配不上你。」

  刑遠樹吃驚,「所以你回來就——」

  方可頤接下他的話,「所以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拜託,你在跟誰談戀愛?」火氣更大了!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方可頤不認為該自己服軟,「但他是你爺爺,我們在一起,難道能繞過他嗎?阿樹,就算你對我的感情很真,但結婚並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什麼叫作就算?」刑遠樹在她的話裡找到一處火氣的發洩點,「搞半天,你還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人一旦產生怒氣互相擡槓,對言語問的用訶是很敏感的。

  方可頤傻眼,她知道自己情急之不說錯話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刑遠樹緊盯著她。

  方可頤一時不知該怎樣清楚解釋。

  她的無言加劇刑遠樹的氣悶,忍不住脫口道:「我現在覺得愛你還不如愛塊叉燒,至少叉燒不會胡思亂想!」

  他明明全是為她著想,不僅日日有溫柔笑臉相送,甚至還每天陪她過夜,費盡了心思只為博女友一笑,她到底還想他如何?

  「沒錯,我就是連叉燒都不如,怎樣?」方可頤跌坐在床邊,快哭了出來。

  會陷入這樣僵持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的啊!

  刑遠樹轉身往外走,「不怎樣,我怕了你,我去客房睡!」

  方可頤抹了一把眼淚,眼睜睜地看他摔門而去,然後一夜都沒回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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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3-7 10:52:59

第8章(1)

  第二天早晨方可頤醒來時,屋子裡空蕩蕩的,刑遠樹已經出門了。

  他第一次破例沒有給她早安吻。

  在公司忙了一上午,中午又氣悶得寧願餓肚子,下午勉強參加完一個會議後,刑遠樹忍無可忍,讓秘書幫他推掉一切邀約安排,早早就開車走人。

  BMW開出了市區,繼續往市郊方向行駛,直到開上一條私家盤山路。

  噴泉、雕像、籐蘿掩映……裝有電子感應器的雕花大門緩緩地開啟後,車子駛入位於半山腰一處帶有英式風格的豪華大宅。

  刑禹寬已經等在了客廳裡,他似乎很篤定孫子會跑回家質問他。

  「小少爺——」傭人奉上茶點。

  刑遠樹把車鑰匙隨手一拋,坐倒在天鵝絨的沙發上,「爺爺,我拜託你,你一把年紀了還想玩什麼?我的感情事我自己會處理,用不著你把那個……什麼葉……叫葉什麼?」

  「葉棠。」穿著唐衫的老人家看上去心平氣和,「她和你同在LA留過學。」

  刑遠樹把話說完,「用不著你把那個葉棠帶去我女朋友面前示威。」

  「你女朋友?」刑禹寬有了點情緒,忍不住嘲諷孫子,「你以前有過很多女朋友,在美國時你隔三差五就換新鮮,這麼一個氾濫的頭銜,幹嘛要我拿它當回事?」

  刑遠樹氣得想翻白眼,「拜託,那都什麼年代的事了,還扯出來!」

  「年輕人,做過的事情就要勇於承認——」刑禹寬氣定神閒。

  「好好!」刑遠樹伸手投降,「爺爺,我承認了,我全都承認,那時候我的確有過一段荒唐的歲月,但此一時、彼一時,我這次對可頤是認真的,我請你不要摻和進來!」

  「那個女孩配不上你,配不上我們刑家,所以我才需要插手讓你明白。」

  「OK!那你認為那個葉珊配?」刑遠樹又開始壓抑怒氣。

  刑禹寬不理會孫子那副急躁又努力壓抑的可憐樣,繼續心平氣和的說:「她叫葉棠,海棠花的棠,不要再記錯,遠樹,記錯女孩的名字是相當沒有禮貌的。」

  切,都什麼關頭了,誰還有功夫理會這些。

  刑遠樹受不了地猛然一捶沙發,「爺爺,你別鬧了,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說的也很正經——」老人家陰險地堅持。

  這小子有了女朋友就忘了爺爺,連月樂不思蜀,難得才回主宅一趟,不好好氣他,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爺爺,你不要逼我發火,我再說一遍,我跟你說正經的!」刑遠樹咬牙切齒。

  刑禹寬也露出牙齒,冷冷地一笑,「我也再說一遁,那個叫可頤的女孩子不適合你,你現在貪圖一時樂趣,憑喜好行事,日子一久,就會明白爺爺說的才是真理,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高低落差在你們出生時就定好了,誰也沒辦法靠後天去改變。」

  「算了吧,我不想理你那套天命論!」刑遠樹嗤之以鼻,「如果落差注定不能改變,那還要樓梯和台階幹什麼?按你的理論,二樓的永遠在二樓,一樓的永遠在一樓,地下室的就該永遠在地下室!真夠荒唐的!」

  「你偷換我的概念,是詭辯。」刑禹寬一臉認真。

  刑遠樹怔住了,繼而懊惱到無以復加。

  受不了,爺爺又在跟他玩裝瘋賣傻的把戲,讓他有火都發不出!

  「爺爺,我的耐性不多了,不管你對可頤的看法如何,我愛她,這是不會改變的!總之告訴你,我們刑家有錢、有地位又如何?我也只不過是一個人,我不是陽春白雪,她也不是下里巴人,是人就可以在一起,無所謂匹不匹配,麻煩你聽清楚。」

  「我聽清楚了。」刑禹寬點頭,「但我仍然堅持,那女孩無法習慣我們的生活。」

  「你說什麼生活?」刑遠樹已經冒出了火星,「我和可頤在一起快兩個月,根本沒有發生任何問題!爺爺,所謂上流社會又怎樣?我們一樣要吃喝拉撒!」

  「你錯了,我們生意場上的人免不了要交際應酬,你現在還沒有成家,隨便找個女伴別人也不會有閒話,可是將來等到你結婚了,就要帶著你太大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包括很多不能出半點差池的大場面,你確信那女孩能做到這些?」

  「那有什麼?」刑遠樹一揚手,「可頤很愛我,她雖然沒經驗,但我確信她可以為了我去適應這些。爺爺,你介意的如果就是這個,我認為只是一個小問題。」

  刑禹寬忽然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算了,遠樹,你太衝動了,爺爺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這樣吧,我給你出一道題,讓那個叫可頤的女孩子來答,如果她回答圓滿,我就認可她嫁進我們刑家,如何?」

  「好,你儘管出題。」刑遠樹一口答應。

  「辦個舞會吧,題目其實不難,以公司的名義,派發請東給我們的客戶,舞會的規格要高,邀請的賓客自然也要經過挑選,你馬上就要升任集團總裁了,也好趁這個機會向外界樹立起形象。而且,我還會派人去通知媒體,讓大家都提前知道,你未來的太太將在舞會上亮相。你覺得這題目如何?她若有勇氣陪你一起出席,並且表現得落落大方,贏得外界的一致讚賞,我自然就會答應讓你們在一起。」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是一道很陰險的陷阱題,刑遠樹為了爭一時之氣,沒能發現隱藏在題目背後的陷阱。

  年輕氣盛的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爺爺。

  *****

  舞會被安排在兩天後舉行。

  第二天,各大報刊和門戶網站上果然都迅捷地紛紛拋出了頭條——辰光集團舉辦仲夏夜舞會,準繼承人的感情歸屬意外成唯一焦點。

  王子配公主日王子配灰姑娘?期待皇孫的真命天女。

  水晶鞋和南瓜馬車,你準備好了嗎?舞會要開始嘍,王子在等著你……這些吸引大家的頭條幾乎在瞬間就將氛圍炒熱了,尤其以辰光集團內部最甚,未婚的女性員工們一整天都消極怠工,不怕死的擠在茶水間搶做白日夢。可惜舞會是VIP制,沒有菜鳥員工參加的份,不然難保真有人想入非非到走火入魔。

  刑遠樹扔下簽字筆,頭痛地靠在了皮椅上。

  他昨晚回公寓,方可頤卻不在,打電話給她,她說想一個人思考幾天,溝通無效,他只好答應她。今天上午他特地抽空親自去選了一款名師設計的晚禮服,以及相配的昂貴首飾,然後派人專程給她送去,但可頤的答覆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我知道了」。

  知道又怎樣,她到底會不會來?刑遠樹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確信了。

  舞會就在明天晚上,他恨不得到時親自去接她,哪怕強迫,也要把她抱進舞會現場,可是他和爺爺有約定,這次絕不能把意志強加到可頤身上,一切全憑她自己作主。

  只有這樣,才能得出她真實的答題分數。

  *****

  此時,在方可頤的小公寓裡,她對著那一款墨綠色的晚禮服,正在發呆。

  禮服,和那一整套相匹配的首飾,不僅沒有讓她露出女人該有的歡呼雀躍的神情,反而讓她更覺得矛盾和困惑。

  這款晚禮服不僅下擺長及地,而且無肩、低胸,美則美矣,但說穿了,這樣的衣服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配得上的,因為那不僅僅是一款衣服,它代表一種生活狀態。

  但那種光鮮奢華的生活,卻讓方可頤害怕。

  之前和刑遠樹在公寓的二人世界一度讓她以為,富有和甜蜜的生活就是如此,但此刻面對這款禮服的刺激,卻猛然讓她醒悟到,所謂上流社會,其實超出她的想像好多……

  *****

  這樣的情緒一直瀰漫在方可頤心中,即便到了第二天晚上,距離舞會開始只剩一小時,她仍然陷在矛盾和不安中。

  手機又響,她有些不耐煩地接起,帶了幾分心虛的說:「阿樹,你別再打來了,我……我保證會去的。」

  其實她仍猶豫未決,不過打來這通電話的是佳軒。

  「有沒有搞錯?」她小姐一開口就忍不住先抱怨,「剛才我撥電話給你,居然一直不停占線!可頤,你和誰通話啊,聊那麼久?」

  「和阿樹。」方可頤低低地說。

  「哎喲,我們公司搬遷,我這幾天都忙昏頭啦,沒功夫去關注新聞,要不是阿偉剛剛告訴我他們辰光集團舉辦舞會的事,我還完全不知情呢!」謝佳軒嘰哩呱啦又講一串,然後才拐入主題,「那剛才是不是阿樹邀你去參加舞會?他要敢不走,我就跟他絕交!」

  方可頤微微一怔,「幹嘛這麼說?即便他沒有邀請我,也沒什麼大不了。」

  「笨蛋!」謝佳軒受不了,在電腦上選取了幾則八卦頭條讀給她聽,「在今晚的舞會上,阿樹那傢夥要跟他未來的太太跳第一支舞,所以他必須請你啊!」

  方可頤的心中一動,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佳軒,你認同我和阿樹了嗎?」

  謝佳軒的語氣立刻變了,坦白地答:「沒有完全認同,不過他邀不邀請你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嘛,其實我並不贊成你去,穿著容易走光的風騷晚禮服,僵立在聚光燈下的模樣,我想不是你喜歡的。」

  「我……」方可頤想說什麼。

  謝佳軒立刻又搶她的話,「不過說到底一切還是由你自己作主啦,我可不願日後你又怪我挑唆你和阿樹分手。」

  兩個好朋友通完電話,距離舞會只剩四十分鐘了。

  *****

  當還剩十分鐘時,方可頤從計程車下來,站在了舉辦舞會的五星級飯店外面。

  她身上仍然穿著襯衫和牛仔褲,沒有化妝,沒有做頭髮,半點都不像一個去參加豪門宴會的人,而禮服和首飾都被拎在手上。

  手機仍在拚命響,是刑遠樹催促她,她對他敷衍,「我已經到了。」

  當刑遠樹撇下賓客,一個人匆匆走出飯店正門,方可頤卻刻意躲在了街角的陰影處。

  有那麼一剎那,她有衝動想走過去,可是陸續到來的名車、貴賓又打擊了她的自信,她只能眼睜睜地看刑遠樹用流利的英語跟他們交談,溫雅含笑,涓滴不漏,顯現出一派名門風範。

  這樣子的他,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他,是她所配不起的。

  在好不容易應付完,暫時沒有客人到來,刑遠樹找她找得快冒火時,只接到了她主動撥來的一通電話。

  「我突然有事,不想來了,禮服和首飾還你。」

  有位路人受托,把一個精品袋送到刑遠樹手中。

  「可頤,你別開玩笑了!你現在人在哪裡?」他氣得快吐血!

  「我正和一個朋友在一起。」方可頤隨口說。

  「可頤?可頤——」刑遠樹追問,卻發現她俐落地關機了。

  刑遠樹差點有了把手機砸爛的衝動!

  時間快到了,舞會必須正常開始,這次一箭射雙鵑,不僅僅是為了方可頤,邀請的賓客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口的話就必須做到,否則,辰光集團的臉就丟大了。

  再怎樣惱怒都只能忍著,刑遠樹憋著一股氣回去二樓的宴會大廳。

  只是,他的第一支舞怎麼辦?

  他決定要對外宣佈的心上人怎麼辦?

  總不能讓他對著滿廳賓客說,未來的太大是他身旁那一平方米的空氣吧?

  *****

  在獨立的休息室內,刑遠樹一個人在沙發上生悶氣,忽然,門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拿走了他手裡的酒瓶。

  「這世上只有醉拳,沒有醉舞,你不想跳舞了?」那個人微笑著說。

  「葉棠?」刑遠樹很意外。

  她雖然被爺爺指定為嘉賓,不過幹嘛跑來休息室裡,尤其又穿得這麼隆重?

  一身淺金色的大裙擺禮服,一頭刻意經過打造的復古髮型,看上去華美又高貴,可惜有什麼用?哼,刑遠樹在心裡賭氣地想,換成可頤肯為他這樣打扮就好了。

  「方小姐不肯來參加舞會嗎?」葉棠笑得坦誠,讓人看不出半點惡意。

  「對,她怯場了。」刑遠樹無奈地站起身。

  好吧,事已至此,他只能去外面隨便找個人當舞伴,哪怕找個男人玩斷背,也好過當眾承認他未來的太太怯場開溜,棄他於不顧了。

  快走到門口時,葉棠卻對他伸出手,「我陪你跳第一支舞,如何?」

  *****

  方可頤窩在自己的小公寓看了最新的報導,在心裡承認自己的自作自受。

  葉棠陪刑遠樹跳了第一支舞,所以成了媒體竟相誇讚的郎才女貌,有份八卦小報甚至用了誇張的形容,「王子和未來的王妃」,而她的禮服搭配、談吐修養,無一不受好評。

  她就像一條魚,似乎天生就應該悠遊於上流社會的社交圈。

  猛然傳來重重的敲門聲,把正失落的方可頤嚇了一跳。

  從昨晚開始,到今天一整天,她的手機都維持關機狀態,該不會是刑遠樹下班後找她算帳來了吧?

  方可頤打開門,卻是鬍渣滿佈、一臉焦急的初戀男友樓定宇。

  「可頤,出事了!你快跟我回家——」他說著,一把就抓起她的手。

  方可頤問明原委,兩個人匆匆趕下樓,一起上了一輛等在樓下的計程車裡。

  很不巧,剛拐過街角的一輛黑色BMW裡,刑遠樹不可置信地看到了這一幕。

  他左思右想了一天一夜,最終還是決定來和解,不管昨晚方可頤的臨陣脫逃讓他多生氣,他還是決定下去責怪她,何況媒體連篇累牘的關於他和葉棠的報導,他覺得也有必要向她澄清一下,結果卻看到女友和她的前男友坐上了同一輛計程車……這算怎麼回事?死灰復燃!?

  刑遠樹急踩下煞車,然後震驚地坐在車裡,默默看著計程車駛離他的視野。

  *****

  「葉小姐,找到人了。」

  「好的,我現在就乘車趕過去。」葉棠收了電話,一臉無謂地出門。

  她在一家酒吧裡找到差不多爛醉的刑遠樹,聳肩,然後請人幫忙把他少爺塞上車。

  不管怎麼樣,一個單身女人要把一個醉成軟腳蝦的男人弄上樓,都不是一份容易完成的差使,等到把喝茫的大少爺好不容易弄上床,葉棠不得不累得像條狗一樣的喘著氣。

  呼呼,要不是她卑鄙的還想利用他一下,才不把人弄回家!

  氣喘籲籲地走出臥房,她去浴室重新泡了個澡,把沾染在身上的酒氣洗光光,出來後先替自己倒了杯香檳,打開窗戶,然後悠閒自在地蹺腿坐進客廳的沙發裡,一邊吹夜風一邊開始撥電話。

  「泡泡,幫我聯絡幾家八卦小報的記者,跟他們說,刑遠樹現在就睡在我家裡……我需要你馬上去聯絡,我等著明天驗收成果。」

  *****

  天道酬勤,第二天的事情發展果然沒有辜負葉棠的苦心,各家報刊的八卦新聞趕夜工都在天亮後不久搶灘出爐了,主打都極有默契的突顯一個九字主題——皇孫夜宿香閨,好事近……刑遠樹直睡到將近中午才醒來,宿醉後頭痛欲裂,皺眉撫著額,卻吃驚地看到葉棠笑瞇瞇地陪在床邊,「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棠端著酒杯走開,笑容不改地倚在窗邊,「這是我家,我的出現不奇怪吧?」

  「你家?」刑遠樹倒抽一口涼氣。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傢夥的家裡?更慘的是,他甚至還躺在她的床上?

  「刑少爺,你昨天晚上又去了久違的酒吧,嗯,讓我算一算,」葉棠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距離我最後一次在LA的酒吧看到你,少說也有一年了。不過以前你喝酒呢,都是跟女人調情,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的人也會借酒澆愁喔!」

  「你給我的感覺……怎麼像個偷窺狂?」刑遠樹從床上坐起來,頭痛的盯著她,「我在LA的生活你全都瞭解?」

  「嗯哼!」葉棠爽快地承認。

  Shit!

  刑遠樹俊挺的眉宇在瞬間皺得更緊,「小姐,你對我到底有何企圖?」

  「我愛你呀!」葉棠笑容可掏,不過為防他少爺發怒,立即又補上,「只是個玩笑。」她說著,把酒杯放在窗台上,轉身走向臥房的另一端,像個女王般優雅地坐下來。

  「我懶得陪你發神經!」刑遠樹受不了地從床上一躍而下,「我現在要走人了。」

  刑遠樹臨踏出房門前又轉過頭看她,一臉鄭重的說:「我警告你,別給我玩什麼花樣,不然你死定了!」

  出乎意料,葉棠居然像演舞台劇般誇張的一彎腰,「遵命,我的殿下。」

  切,這個瘋女人!刑遠樹不屑地甩門離開。

  「五十三、五十四……」葉棠等在客廳裡默數手錶上的秒針,不到一分鐘,一串腳步聲又傳上來,然後是火爆的拍門聲。

  她打開門,刑遠樹一臉怒容的進入。

  「你這個……」他忍下爆粗口和想當場掐死她的衝動,盯著她問:「你公寓樓下的記者是怎麼回事,葉棠小姐?」

  「我沾你的光呀!」葉棠送他一張無辜的笑臉,「我哪有本事請動那些人,他們連夜守株待兔,可完全是衝著你顯赫的身份來的。」

  「連報紙報導都有了!」刑遠樹火大地把一份報紙丟在她面前。

  葉棠俯身撿起報紙。「可惜沒有配照片,我想要一張親密的合照。」

  刑遠樹一怔,驚訝地看著她,「小姐,你到底想幹什麼?跟我傳這種不清不白的紼聞,天上也不會掉下美元來砸你!更何況,我根本不記得有你這位校友!實說吧,你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

  葉棠一改賣傻的神情,收斂了笑容,似乎帶點賭氣地回答:「你當然不記得我,因為那時我只是一隻醜小鳴,很不起眼,你身邊多的是美麗的天鵝。」

  「So?」刑遠樹受不了地攤手,「你現在打算用這種方式讓我記住你?」

  「不。」葉棠認真地搖搖頭,「對不起,我在利用你,其實我針對的不是你,我故意製造這些傳聞,只是想讓一個人吃醋,當然……」

  她說著,忽然變得有一絲沮喪,「如果他真的有愛我。」

  刑遠樹聽完,不可思議地跌坐進對面的沙發上,然後一字一頓地教訓她,「你、有、點、腦、子,好不好?這麼做,別說你自己可能得不償失,更重要的是,你把我拖下水!」

  「我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葉棠變得像做錯事的小孩。

  「算我怕了你了。」刑遠樹伸手投降,「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罵你也沒用,我只拜託你不要再弄出多餘的事端。」

  葉棠咬了咬下唇,「我不會了。」

  不會最好!刑遠樹站起來,重新打開門,「我要回去想辦法擺平這次的事,不然爺爺藉故這婚的話,我跟你都收不了場。」

  葉棠的長睫毛扇了扇,忽然又笑了,帶著一種飽含讚賞的口吻說:「Kevin,你還是老樣子,比Benson更有紳士風度,他有時可比你自私野蠻得多。」

  刑遠樹沒好氣地回她一個白眼,「你給我閉嘴!」

  *****

第8章(2)

  刑遠樹還沒走到公寓樓下,就傳來連環CALL,來電顯示是阿偉,他不耐煩地接聽,結果劈頭就罵的人是謝佳軒。

  「刑遠樹,你要不要臉?把可頤勾上手了,就轉身摟著別的女人跳舞!」

  「你以為我好受?」刑遠樹正有火沒處發,「佳軒,你搞清楚,當時是可頤怯場了,棄我於不顧,我不找葉棠救場怎麼辦?話都放出去了,舞會開始我身邊的位置卻是空的,難道乾等著讓人看笑話?」

  「可頤幹嘛要怯場,還不是你們逼的!」謝佳軒的口氣也很硬。

  刑遠樹一怔,「我逼她什麼了?我幫她打點好了行頭,派人專程送給她,而且若不是跟爺爺有約定,我會親自去接她。我搞不懂你們這些女生的心理,我有做錯什麼?」

  「先不跟你說舞會,重點是昨天晚上!你跑去跟那個女人上床,難道也是救場?」

  刑遠樹一聽就氣急敗壞,「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我昨晚根本喝得爛醉,怎麼可能和葉棠做那種事!」

  「喝得爛醉?」謝佳軒狐疑,「我不信!你沒事跑去喝酒幹嘛?」

  一回想起昨天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刑遠樹整個人立刻又變得消沈,「因為我看見可頤和她前男友乘上了同一輛車……她關機,不接我的電話,轉頭卻和別的男人跑了。」

  謝佳軒嚇得渾身一激顫,「你說什麼?可頤又跟樓定宇那個負心漢?」

  她還想問些什麼,卻發現已經被結束了通話。

  刑遠樹視若無睹地走出公寓大廳,任由閃光燈「卡嚓、卡嚓」亮個沒完,他繃著臉穿過一干記者的騷擾圈,走進自己的車裡。

  他現在需要回公司,派人盡快擺平這宗倒黴到家的事。

  不過,更麻煩的還有他心愛的正牌女友。

  *****

  自從那天晚上刺眼的一幕後,方可頤簡直就像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她一直沒有回家,手機又是關機狀態,害刑遠樹根本都無法跟她聯絡,而且不得不夜夜「獨守空房」。

  鬱悶地灌下一瓶啤酒,他站在深夜的陽台上吹風,手機忽然響起。

  「Kevin,是我,沒有打擾你的好夢吧?」一個浪子的聲音。

  「Benson?」刑遠樹直皺眉,「我們好久沒聯絡了……深更半夜,你不跟你新的艷遇在一起廝混,找我幹什麼?」

  「兄弟,別這麼不耐煩,我回來了,現在正跟你呼吸薯同一個城市的空氣。」Benson的聲音裡洋溢著快樂,「怎麼樣?有時間大家出來見一面吧,你不能對老朋友太絕情。」

  正因為是老朋友,刑遠樹毫不客套,直接答覆說:「滾,我沒空!」

  Benson立刻在彼端裝出傷心的調調,「哦,願上帝懲罰你的無情。」

  刑遠樹不理會他的誇張,沈思片刻,說:「我的感情目前出了問題,Benson,說正經的,我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那傢夥雖然是個不要臉的浪蕩子,不過「情聖」的封號也絕非白得,對於女人細膩的心理狀態,他的確頗為瞭解。

  刑遠樹至今仍想不通,舞會當晚導致方可頤怯場的原因。

  他把所有的情況簡略地都向Benson說了,並且強調他這次真的很愛可頤,不要糊里糊塗的就失去她。

  「為什麼一定要她出席舞會呢?」Benson聽完,反問好友。

  刑遠樹一怔,繼而脫口回答:「因為這是爺爺為可頤出的考驗題,只有當她表現圓滿,爺爺才可能認同她嫁給我。」

  「Kevin,你被耍了。」彼端的諮詢師平心靜氣,「這只是一道陷阱題。」

  「陷阱?」刑遠樹很吃驚。

  「是的,這道題目背離你本人愛情的初衷,你在被你爺爺牽著鼻子走。你愛你的女朋友,因為她個性中有許多可愛的亮點,但那些恰恰跟上流社會的社交圈不合,Kevin,一個習慣平凡小日子的人,你不可以驟然強迫她站在聚光燈下。」

  刑遠樹陷入沈思中,半響不說話。

  Benson繼續說:「Kevin,我跟我之前的那些情人都相處愉快,當我在海灘邊釣到一條美人魚,我就會陪她暢遊在海水中,當我在沙漠上找到一顆黑珍珠,我就會陪她一起去捉蜥蜴當晚餐,但我不會把兩件事倒過來,我總是去迎合那些漂亮的女孩子。Kevin,你也一樣,你既然很愛她,就該陪她過她所習慣的生活。」

  多虧這位「良師益友」,刑遠樹終於想通了。

  「Benson,你說得對,可頤很害羞,我又何必要讓她像葉棠一樣懂得應酬!」

  不料當他說完這句話,Benson立刻倒抽一口涼氣,「你剛才說像誰?」

  刑遠樹納悶地挑眉,「像葉棠啊,怎麼,你認得她?」

  「葉子的葉,海棠的棠?」

  「對。」

  「God!」Benson忽然咬牙切齒,「終於讓我找到了,這回她死定了,我絕不會再放過這個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騙子!」

  「發生了什麼事?」刑遠樹的困惑加深。

  「我正是為了找這個女騙子才回來的。」

  「騙子?」刑遠樹訕笑,對好友口口聲聲的騙子說辭不以為然。

  Benson對往昔的情人們雖然一向慷慨,但還不至於肯當冤大頭,其實他老兄是個很精明的人,又有什麼機會被人騙到?而且居然還到了這麼咬牙切齒的程度。

  「她的確是個可惡的騙子!」Benson仍一再強調。

  「她騙走了你什麼重要的寶貝?」刑遠樹解開心頭困惑,心情頓時輕鬆許多。

  不過,Benson的回答又讓他忍不住冒出火星。

  「她騙走了我的心。」

  刑遠樹聽明白了。

  這對該死的男女!原來葉棠接二連三的給他製造麻煩,全都是為了Benson這個不要臉的浪蕩子!

  「混帳,原來是你!」他猛吸一口氣,然後對他大吼。

  Benson頓成丈二金剛,「What?Why?」

  刑遠樹卻不打算跟這位大情聖解釋,「麻煩快把你的女人打包帶走!」

  *****

  又過了一星期,度日如年的一星期。

  刑遠樹的職位在這一星期裡卻又再度連級跳,已躍升至集團總經理。

  一月一度的高層會議上,正準備總結陳詞的他卻突然盯著一條手機短訊發呆。

  「可頤剛剛回到家,好像很累,你想去就快去!佳軒。」

  他盯著短訊足足發呆了五秒,然後猛然驚醒過來,一言不發地徑直衝出會議室!

  這兩個多星期,他天天抽空就撥方可頤的電話,可是一直是關機狀態,當每天的撥打、失望的收線快成為習慣,猛然得到她回來的消息,真的讓他有些錯愕。

  *****

  當刑遠樹衝進小公寓,在臥房的床上如願看到他的睡美人時,連日來的相思之苦就統統變得微不足道了。

  「可頤。」顧不上方可頤的渴睡,他衝動地一把抱起了嬌軀。

  只有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懷裡,他才覺得安心一些。

  睡美人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阿樹,你幹嘛突然跑來?」不用看到那張俊顏,光聞到熟悉的氣息就可以篤定,「別抱我,我現在很睏,只想躺下睡覺……」

  刑遠樹暗暗的咬牙切齒,「我再輕易放手,我就是個傻瓜了。」

  不管她是不是被她那個前男友拐帶跑了,總之他不會再放手了!

  「什麼傻瓜……」方可頤聽不清,既然他不肯放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在他懷中找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補眠。

  不過,刑遠樹光抱著她還嫌不夠,忍不住柔聲追問:「可頤,你這兩星期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事先不跟我說一聲,而且連手機也不開?我很擔心你,你知道嗎,嗯?」

  「我沒有事……真的。」方可頤勉強聚起精神,睜眼看了看男友,向他保證,「是韋伶,她出車禍,我的血型跟她一樣,定宇跑來找我輸血給她,事情太急……我來不及打電話告訴你……」

  她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而且,那時候,我以為我們在冷戰。」

  她沒有參加舞會,過後一天又關機不接他的電話,她想他一定會生氣。

  「冷戰?」刑遠樹卻傻眼,「我哪有功夫冷戰,我當時一直拚命想跟你溝通啊!」

  就憑他撥電話撥到大拇指快抽筋!

  「那之後呢?」他繼續追問:「你為什麼會去了兩星期這麼久?」

  「……因為韋伶和定宇吵架,她在病床上情緒很差……不管怎麼樣,我都是她的親姐姐,只好留下來照顧她……」她說著,忍不住感慨,「不過阿樹,經過這次車禍,韋伶的性子變了好多,她和定宇也和好了,說今年過年時會結婚。」

  「他們的事我才不關心!」刑遠樹撇嘴,「我只想知道,在那兩星期裡,你為什麼仍然關閉手機?」

  「因為……」他語氣裡的不爽讓方可頤的睡意消了一大半,「我們之間出現分歧,我想趁機會一個人清靜一下。」

  「你瘋了?」刑遠樹果然發作,「你關機一個人獨享清靜,把我害得多慘!」

  不過出乎意料,他氣憤的模樣落在方可頤眼裡,反而讓她笑了。

  「你還笑?」刑遠樹挑眉。

  方可頤摟著他的脖子,卻笑得更甜,「……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好笑。」

  「有這麼好笑嗎?」刑遠樹幹脆把嬌軀放倒在床上。

  「阿樹。」一沾枕,方可頤忽然收斂了笑容,變得鄭重而羞赧,「我想清楚了,我那天沒去參加舞會是膽小自私的行為,如果……再給我機會,我會為你嘗試的。」

  她說完,卻輪到刑遠樹笑了,「不用了。」

  方可頤不安地渾身一僵,「你有了葉棠,所以不需要我了?」

  他笑著吻了吻她的唇,充滿憐愛,「傻瓜,我是說我已經說服了爺爺,他不會再拿那些過氣理論來嚇唬你,你既然不喜歡出席那種場合,等我們結婚後我會盡量推掉,總之,你習慣怎麼樣的生活,我就陪你過怎麼樣的生活,不再強迫你迎合我。」

  至於葉棠那女人,大概已經被Benson打包帶走,不屬於他關心的範疇。

  讓他唯一關心的,只在眼前。

  「真的?」方可頤睜大眼,不敢相信,「當我們日後又有了分歧,你都願意讓步?」

  刑遠樹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阿樹,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方可頤美麗的眼睛裡露出一絲迷茫。

  「寶貝,」刑遠樹溫柔的喚她,用吻許下今生的諾言,「因為我把你當我的寶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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