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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37:02

第十集  第七章  別去湊熱鬧!

  第二天清晨趁著大雨稍止,十人乘坐著五公尺長、翻過身來腹部朝上的巨型凱布利窩窪窫窬,菗蒯蓂虥高速往東南飛行。

  雖然巨型凱布利可以容納更強大的妖氣,但一方面體積變大蜞蝕蜵蜣,塵壽夥夤二來載重增加,最高速大概不到之前的一半硾碨碟碲,鳱麧麼鼻但就算如此,估計還是可以在半天內抵達目的地。

  這麼一飛瞃睯瞍瞂,煽熊熔熄瑪蓮等人忍不住抱怨沈洛年不早點出現,害得他們坐船花了不知多少時間,一面又挺羨慕這種控制妖怪的法門。瑪蓮、吳配睿當下纏著沈洛年要他傳授,沈洛年自是不予理會,把兩人趕得老遠。

  凱布利雖然因為不能收斂妖氣,那鼓脹外散的妖氣頗有點顯眼,但現在天下大亂,陸地挪移、海面翻騰,誰也懶得管這高速經過的妖氣團,那日山芷若不是發現這股妖氣和沈洛年有關,也未必會這麼興沖沖地飛來。

  很快地,凱布利帶著眾人離開馬來半島,飛越婆羅洲。對陸地位移的事,眾人本來還有點半信半疑,直到經過印尼島群時,眼看本來四面散開的島群許多都擠成一團、嚴重變形,各地岩塊崩散堆扭,看不出原來模樣,才確定沈洛年說的是實話。

  當凱布利飛越澳洲北面的「阿拉夫拉海」,進入約克角西方的「喀本塔利亞灣」時,天色已然入黑,這時正逢舊歷月底,暗夜無光,加上這幾日海浪不斷翻攪、怒浪頻起,天候變得異常古怪。海面百公尺內,總籠罩在一片濕霧之中,尤其下方凱布利又是一片濃黑,完全不會反射任何光影,眾人就彷彿在一大片帶著點濕氣的黑霧中飛行,什麼都看不清楚。

  眾人無所事事,入黑之後,不少人乾脆靠著某只蹺起的甲蟲腿假寐,其中狄純在昨晚接受了千羽引仙,這時身體正在變化適應中,頗不舒服,此時正躺臥在奇雅、瑪蓮身旁讓她倆照顧,葉瑋珊則與賴一心在末端肩靠著肩,也不知道是休息還是正悄悄敘話,至於張、侯、黃、吳等四人,今日本一直盤踞在前足的特等席那兒,一面吹風一面笑鬧,但天黑之後,也紛紛靠著影妖的腿打起瞌睡。

  但在這狂風吹撫下,其實並不容易睡熟,當從約克角北端進入陸地的時候,周圍聲浪突然改變,眾人紛紛睜開眼睛四面張望。

  瑪蓮眼看大片濃霧散去,終於能看到月色與星光,她跳了起來,用力吸了一口氣喊:「不睡了!起床!起床!」

  「幹嘛啦?又在瘋了。」奇雅低聲抱怨:「你吵到小純了。」她正以氣勁攬著嬌小的狄純,躺在奇雅懷中的狄純,因為引仙的關係,這一整天都很疲倦,一直半睡半醒著。

  「沒……沒關係。」狄純迷迷糊糊地說

  「嘻嘻,小純好乖。」瑪蓮摸摸狄純的頭,跳起往前端的沈洛年走,一面說:「洛年!剛剛怎麼都是霧啊,為什麼不飛高點?」

  「道息大漲加上天下大亂,高空不時有挺強的妖怪飛來飛去。」沈洛年站在前端說:「還是別飛太高好點。」

  瑪蓮往外望說:「還有多遠?」

  「快了。」沈洛年停了幾秒說:「四百多公里,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洛年,這一片黑你怎麼看方向的啊?」被瑪蓮吵醒的吳配睿,忍不住問。

  「不是說過我會算命嗎?」沈洛年說:「算出來的。」

  「又騙人。」吳配睿忍不住笑說:「我才不信。」

  沈洛年才不管這謊言有沒有邏輯,哼哼說:「不信拉倒。」

  「真的假的?」瑪蓮好笑說:「那你算算……阿姊今天內褲什麼顏色?」

  「這瘋女人。」奇雅忍不住輕罵了一聲。

  瑪蓮笑說:「不然算奇雅的。」

  奇雅啐說:「少胡說八道。」

  「不行。」沈洛年也覺得好笑,搖了搖頭,突然有點得意地說:「這是非法問題……媽的,也輪到我說一次。」

  「什麼非法?哪一國的法?」瑪蓮詫異地說。

  「牽涉到個人隱私的不能算。」沈洛年說。

  「阿姊特準你算。」瑪蓮大方地說。

  也被吵醒的張志文舉手打了個呵欠,這才說:「那我當公證人。」

  「要公證人幹嘛?」瑪蓮詫異地說。

  「不然阿姊萬一耍賴怎辦?」張志文依然枕在自己的背包上,笑說:「總不能讓洛年檢查吧?那我只好犧牲一下了。」

  瑪蓮會過意,輕踢了地上的張志文一腳說:「想得美!我才不會騙人。」

  張志文笑嘻嘻地挨了這一下,一面說:「洛年,你要我們打的妖怪強不強啊?昨天那兩隻窮奇奶奶和畢方奶奶好強,那種可打不過。」

  「怕什麼?」瑪蓮哼聲說:「沒打看看怎麼知道?」

  「說實在話,我也有點擔心。」黃宗儒臉色有點凝重地介面說:「洛年上次連那巨型刑天都能單挑,現在凱布利又讓你速度更快……你打不過的妖怪到底多強?」

  沈洛年見賴一心與葉瑋珊也走近一起傾聽,心想正好趁這時機,把梭狪的一些特性做說明,當下花了點工夫,對眾人解釋梭狪的能耐,以及自己上次的經驗。

  沈洛年說完,見眾人都在思考,他又補充:「我本來也以為,既然是道息大增之後才來的妖怪,應該很強,但沒想到似乎還不如當初那個巨型刑天,他的攻擊方式我剛提過了,因為範圍很大,我欺不進去,所以傷不了他。」

  「洛年你會分身術耶!」張志文說:「你都接近不了,我們怎麼可能?」

  「我哪會分身術?」沈洛年一呆。

  「你上次和刑天打架就變好多個。」張志文吐吐舌頭說。

  沈洛年愣了愣才想通,搖頭說:「那只是快速移位的殘像,對方攻擊範圍夠大,還是會被逮住的,真要比最高速度,我還是不如你和添良,你們倆該可以衝進去。」

  「哦?那到時看我們的。」張志文倒有幾分得意了,和侯添良互相推了推手肘。

  「既然是大範圍攻擊,力分則散,應該不難突破吧?」賴一心沈吟說。

  「也許吧。」沈洛年搖頭說:「但我本身沒有氣息護身,沒法和對方硬碰……凱布利妖氣又還不夠強。」

  「雖說不算強……」黃宗儒低頭望著凱布利皺眉說:「但這影妖的妖氣怎麼用不完啊?補充速度未免太快了,我們就算仙化之後,能夠自行恢復妖氣,速度也遠不如凱布利,連瑋珊引氣速度都沒這麼快。」

  「呃……」沈洛年聳肩說:「不知道。」

  黃宗儒的疑惑當然也是眾人的疑惑,但沈洛年既然說不知道,自然也無法可施。賴一心重拾話題說:「照洛年的說法,那個叫作梭狪的妖怪,具有高速且遠離軀體的妖氣飛行武器……不過那飛行武器和身體的妖氣怎麼連結的?」

  這可真不知道了,沈洛年又搖了搖頭。

  奇雅開口說:「瑋珊,洛年那本書上似乎看到過?」

  葉瑋珊也正思索著,聞聲擡頭說:「我也想到此事,奇雅也覺得是那樣嗎?」

  奇雅點頭時,沈洛年一頭霧水地問:「哪本書?」

  「道咒總綱。」葉瑋珊笑瞪了沈洛年一眼說:「你可真灑脫,送人的東西也能忘了?」

  沈洛年搖頭說:「我又沒看內容。」

  「瑋珊,書裡怎麼說?」賴一心問。

  「嗯……」葉瑋珊想了想說:「我們的道咒之術,主要是藉著和玄界的各種溝通而產生……書上提到有些妖怪不懂得怎麼開啟玄界之門,但是修行長久之後,身軀有些精氣集中的部分,會與玄界產生通道,有的可以儲存某些特定的物質,有的可以造成聯繫……也就是說,雖然現實中看似沒有聯繫,卻能藉著玄界相通。」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堆飛梭可以隨梭狪心意控制到處飛行,牛精旗則是另一種形式……

  「洛年,凱布利和你的關係也是這樣嗎?」賴一心突然說。

  沈洛年一怔,點頭說:「這樣是說得通……但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莫非真是如此,所以不用接觸,凱布利就可以隨意取得自己的道息,接受到自己的指令?

  「凱布利有實體嗎?會受傷嗎?」賴一心又問。

  問這幹嘛?沈洛年雖然不明白,仍搖搖頭說:「不會受傷吧?它若是散去妖氣,就只是個影子,該打不到。」

  「那很好。」賴一心點了點頭,不再詢問凱布利的事情,沈吟說:「既然是非現實的聯繫,也就是說……沒辦法截斷梭狪對飛梭的控制,那麼一定要闖過他的防禦圈。闖過後,問題就不大了。」

  「硬闖就靠無敵大啦。」瑪蓮哈哈笑說:「小睿給無敵大鼓勵鼓勵。」

  吳配睿一怔,回頭看了黃宗儒一眼,似乎有點不自在地說:「那……你加油啊。」

  「好。」黃宗儒對吳配睿笑了笑,吳配睿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小睿害臊了,好可愛呢。」張志文樂了,嘻嘻笑說:「無敵大,小睿是我們大家的妹妹,你可不準欺負她。」

  在吳配睿咬唇笑瞪張志文的時候,黃宗儒有點尷尬地說:「我不會欺負她的。」

  沈洛年在旁看著這一幕,卻不禁有點感慨。他回頭看看葉瑋珊,見她毫無所覺地跟著大家笑鬧,終於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

  不久後,庫克鎮出現在遠遠的前方,這時夜色已深,搬遷到西南高地的庫克鎮居民,大多已經入眠,那彷彿難民營一般的景象,看多倒也習慣了。沈洛年讓凱布利的速度減緩,一面回頭說:「休息一晚上,天亮再去吧?」

  「你飛了一整天比較累,我們倒是還好。」葉瑋珊回頭笑說:「大家應該都睡飽了吧?」

  「我無所謂,反正主要靠你們。」練了半個多月精智力的沈洛年,倒是沒這麼容易累了,他頓了頓說:「不過我想把小純交給鴦姊……卻不知道她們在哪兒休息,這時也不便到處吵人……」

  「也對,不需要帶小純去。」葉瑋珊說:「就等天亮吧。」

  狄純聞言,強提起精神說:「這麼多人一起,應該……很安全吧?我可以在旁邊看嗎?」

  「別找麻煩。」沈洛年瞪了一眼說:「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還要多找人來照顧你。」

  狄純自然知道沈洛年說得有理,不敢頂嘴,只委屈地低下頭。

  「小純別難過。」賴一心呵呵笑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和我們到處闖了,我們可以教你功夫喔,你喜歡什麼武器?」

  「我不懂的。」狄純搖搖頭,回頭望著沈洛年求助說:「洛年?」

  「一心幫她選吧。」沈洛年說:「我才真的不懂。」

  「千羽飛空,手臂大多時間都僵直著,攻擊不是你的強項,裝備越輕越好……」賴一心想了想說:「輕便的雙匕首吧?」

  「匕首?和洛年一樣嗎?」狄純眼睛一亮,看了沈洛年一眼。

  「你和洛年的用法完全不同。」賴一心伸直雙臂,示範說:「得練習從空中俯衝劃過對方要害的動作,要練到一沾即走、一擊必殺。」

  「蚊子哥也一樣嗎?」狄純已被吳配睿同化,一樣這麼稱呼。

  賴一心搖頭說:「他用軟劍。」

  「對啊,銀煉軟劍喔。」張志文笑著拔出一柄細長窄劍,只見他手一抖,那劍彷彿蛇一般地古怪扭動,但隨著張志文氣息一鼓,又恢復了直挺。

  「志文吸收了很多妖質之後才引仙的,加上洛年之鏡,體內道息強度和你差很多。」賴一心微笑說:「那種武器你用不來……也沒有多的。」

  「洛年之鏡?」狄純一愣。

  「還好小純不是外人。」葉瑋珊瞪了賴一心一眼說:「你這人,怎麼老是隨口就把秘密掛在嘴上?」

  賴一心尷尬地抓了抓頭說:「不小心的。」

  狄純聽了不敢多問,只好奇地又多看了沈洛年一眼。

  「算了吧。」沈洛年想想說:「教她怎麼逃命就好,要她殺妖怪不如教她自殺容易些。」

  「對。」狄純尷尬地說:「我不大敢殺……還是不要好了。」

  「逃跑的話,就要多練飛行技巧了。」賴一心笑說:「小純真善良,這樣很好喔。」

  「沒……沒有啦。」狄純紅著臉瞄了賴一心一眼,又看了沈洛年一眼,卻見沈洛年正面帶不善地瞥著自己,她連忙低下頭,莫名地有點慌張。

  沈洛年倒也沒說什麼,他眼看難民營就在眼前,開口說:「我們先在外面休息到天亮好了……」他一面控制著凱布利繞著這大片營地飛行,想找個適當的落地位置。

  就在這時候,營地那端突然傳來一串清越而銳利的哨聲。跟著哨聲到處響起,一支支火把被點起,兩萬多人的營地整個騷動起來,許多人紛紛往外奔,也有人往另個方向躲,過不多久,數百人拿著各種不同的武器,擠到了沈洛年等人浮空的方位。

  「這是幹嘛?」眾人不禁一愣。

  那些人中,手中拿著長短槍械的沒幾個,更多人拿著粗製簡陋的矛、棍,也有人把菜刀、水果刀等刀具綁在竹竿上,他們臉上都是惶恐,更有不少人正不斷顫抖著。

  「要拿這種東西跟我們打架嗎?」瑪蓮好笑地說:「下去陪他們玩玩。」

  「不會吧。」賴一心愕然說:「為什麼把我們當敵人?」

  「等等。」葉瑋珊上下看了看說:「這種天色,他們又點了火把,看不到我們的。」

  眾人這才醒悟,八成是了望守夜的人看到一片古怪的大黑雲破空接近,這才嚇得發出警報,當然把這兩萬人通通嚇醒。

  「既然如此,我們快過去吧。」賴一心笑說:「別讓大家太擔心了。」

  「洛年收了凱布利吧。」葉瑋珊說:「我帶大家落下。」

  「好。」沈洛年感應葉瑋珊的氣息泛出,當下散化掉凱布利的妖氣,將它收回自己肩膀。

  庫克鎮居民睡到一半,突然聽到警報,本已經嚇了一大跳,爬出營帳一看,果然見到一塊古怪的大型黑雲妖怪正對著這兒飄來,這下可是大難臨頭,不少人顧不得其他,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一些硬著頭皮,拿著簡陋武器出來保鄉衛土的人們,其實十個有八個都在顫抖。眼看黑雲越來越近,他們也越來越害怕,若有人先扔了武器往後逃,恐怕這臨時戰線馬上就會兵敗如山倒地整個崩潰掉。

  沒想到那黑雲突然之間消失無蹤,一群少年男女彷彿仙人一般地在空中出現,跟著就這麼冉冉飄下,落在眾人眼前。眾人正發怔,突然有人認出沈洛年,馬上大叫:「不是妖怪!變體少年回來了!他帶著一群人飛……飛回來了!」

  這話一喊,不只前面鬆了一口氣,後面逃命的也停下腳步,紛紛往回看。消息慢慢往外傳去,周圍很快擠滿了一大群人,不過很古怪地,眾人只遠遠地看著,沒有人敢貿然接近。

  「變體少年?」葉瑋珊看著沈洛年。

  「大概是說我吧。」沈洛年微微皺眉,往前踏出兩步,還沒開口,他前方的人拚命往後退,一下空了一大圈。

  「這是怎麼回事?」瑪蓮詫異地走近說:「他們好像很害怕?」

  沈洛年目光掃過,心知肚明地說:「他們很怕我。」

  「你做了什麼?」瑪蓮睜大眼說。

  「嗯……」沈洛年說:「揍了十幾個人。」

  「這樣就怕你?」張志文也問。

  「用妖氣揍的,慘叫很久,另外……還有威脅說要殺光他們。」沈洛年聳聳肩說。

  「呃?」眾人不禁一呆,過了幾秒,葉瑋珊才說:「為什麼?他們怎麼了?」

  狄純忍不住低聲說:「是我不好……我害洛年和他們起衝突。」

  「神經病。」沈洛年說:「我本來就在和他們吵架了,你不過剛好湊出來被推了一把,這又關你屁事?」

  狄純聽到「關你屁事」的次數沒有吳配睿多,一下子不大適應,閉上嘴不敢說話。

  「你……脾氣怎麼越來越壞了?再怎樣也不用打人啊?一般人怎麼打得過你?」葉瑋珊皺眉說。

  「當然是因為他們先動手……有空再說吧。」沈洛年說:「鎮長和祭司來了。」

  鎮長果然正和祭司從人堆中擠了出來,那鎮長滿臉堆笑說:「沈先生,您今天好嗎?回來得真快啊,大家都好?這些就是白宗的變體英雄?」

  沈洛年懶得叫出輕疾翻譯,只對鎮長點了點頭,便對葉瑋珊說:「你跟他們說吧,他們說的似乎是英文。」

  「澳洲的英文很有自己的特色,不是很好懂……」葉瑋珊還是叫出了輕疾,轉頭帶著微笑和鎮長、祭司溝通。

  自己湊過去反而會壞事吧?沈洛年退遠了些,找個無人處坐下,見葉瑋珊和鎮長兩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心中帶著提防,表面雖似相談甚歡,其實大概彼此還在廢話來去,繞半天還沒繞到重點,這種事情還是不適合自己。

  沈洛年正胡思亂想,突然看到狄純有點膽怯地向著自己走,沈洛年不禁好笑,搖頭說:「又怎麼了?」

  「我想在你旁邊。」狄純站在沈洛年身旁,小心翼翼地說:「可不可以?」

  沈洛年抓了抓頭,忍不住說:「我對你這麼凶,你怎麼不會生氣啊?」

  狄純倒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過了片刻才噘起嘴低聲抱怨:「你也知道對人家凶喔?」

  沈洛年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想了想才說:「純丫頭,我跟你說一件事。」

  「嗯?」狄純看著沈洛年。

  「你可別喜歡上一心喔。」沈洛年說。

  狄純一驚,有些慌張地說:「我沒想過這種事啊,我……我心裡一直……」

  「一直想當我老婆?」沈洛年介面說。

  狄純臉整片漲紅,低下頭,又氣又羞又急地咬著唇不吭聲,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沈洛年心中卻暗暗搖頭,這丫頭有顆百年前的落伍腦袋,又沒見過其他男人,所以老黏著自己,還老是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但能看透人心的沈洛年心裡有數,狄純對自己固然有強烈的感激、依靠和崇拜等情緒,卻欠缺了那股讓人臉紅心跳的愛戀之情,自己對她來說,其實比較像父親或兄長的存在。

  不過說也奇怪,被對方「心」所吸引到底是建立於什麼因素?為什麼葉瑋珊、奇雅、艾露、懷真這些人自己會心動,狄純卻不會?她除了愛哭、膽小外加黏人之外,也沒什麼缺點不是嗎?

  大概這丫頭太像聖人,和自己天生不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想了想,沈洛年揉了揉狄純的頭說:「傻瓜,你只是一直想報答我,不知道怎麼報答而已……你根本還沒戀愛過,等你找到喜歡的人,就會感謝我了。」

  狄純眼淚流了出來,癟著嘴嗚咽地說:「你……你只是不喜歡我……所以隨便找理由應付我……我……我又不會纏著你,我只是……」

  「等一下。」沈洛年屈指對狄純腦門敲了一下說:「讓我說。」

  狄純額頭一痛,吃了一驚捂著頭,倒忘了流眼淚了。

  沈洛年瞪了她一眼,這才說:「剛剛一心稱讚你很善良、很好的時候,你是不是突然心跳加快,臉蛋發紅,感覺身體熱熱的,很害臊地想看他又不大敢看?還覺得有點心虛,所以才偷看我一眼?」

  狄純吃了一驚說:「你……你怎……」

  「一個愛亂笑的帥哥真多麻煩。」沈洛年罵了一聲,才對狄純說:「那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偶爾一、兩次還沒什麼,老對同一個人這樣,就是戀愛了,但是隨便你喜歡誰都可以,拜託別選一心,媽的!那兒已經夠複雜了,別去湊熱鬧!」

  狄純呆了呆才說:「那就是喜歡上人的感覺嗎?我……我不懂……你……怎麼知道的?」

  看到那剎那冒出來的氣味,難道我還不清楚?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我會算命啊。」

  「又騙人。」狄純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沈洛年很難得說這麼多話,今日為了狄純已是大大破例,他懶得再解釋,只說:「反正記住就是了,去找個一心以外的好男人喜歡,別老想著要報答我。」

  「可是我……」狄純看著沈洛年,為難地說:「我該報答你的,不是嗎?我不該喜歡別人的……」

  「神經病!」沈洛年瞪眼說:「去海邊洗洗你的古董腦袋,現在不流行用身體報恩啦。」

  「那……那要怎辦?」狄純苦著臉說:「我什麼都不會,還讓你照顧了這麼久……」

  「簡單。」沈洛年說:「哪天我想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就幫我,這樣不就好了?」

  狄純一愣說:「幫什麼?」

  「還沒想到,我會想到的。」沈洛年突然瞪眼說:「幫不幫啦?」

  狄純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才結巴地說:「如果我可以的話……當……當然幫啊……」

  「那就好。」沈洛年揮手說:「你不欠我什麼了。」

  「這樣嗎?」狄純望著沈洛年,總覺得好像那兒不對。

  「沒錯!」沈洛年一轉頭,剛好看到馮鴦等人正驚喜地擠入人堆,和白宗眾人敘話,沈洛年拍拍狄純肩膀說:「過去吧,保母來了。」

  狄純卻不肯動,拉著沈洛年衣角說:「我真不能去嗎?」

  「當然,萬一那妖怪有什麼新招呢?」沈洛年說:「誰有空顧你?」

  狄純嘟起嘴說:「那你們都要安全回來喔。」

  「我才不作這種無聊保證。」沈洛年翻白眼說。

  狄純忍不住頓足說:「你實在是……」

  「過去了啦。」沈洛年說:「我累一天了,讓我休息一下。」

  狄純看沈洛年已經閉上眼睛,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轉身向著馮鴦等人走去,一面走,她忍不住又偷瞄了站在葉瑋珊身旁的賴一心一眼。

  賴一心留意到狄純的注視,對她和善地笑了笑,狄純心一驚,連忙轉頭避開賴一心的目光,這一剎那間,她那皎白的雙頰,又泛起了一片淡淡的薄紅。

  閉著眼睛休息的沈洛年倒沒看到這一幕,他心中正在暗罵,這兩天不知是什麼日子,先是仙狐與狼妖的感情諮商,再來是黃宗儒與吳配睿那不知美不美麗的錯誤,今天又輪狄純突然懂得什麼叫戀愛……為什麼自己突然變成需要處理這種事情的人了?

  總之和白宗那些傢夥混在一起,就會有一堆古怪問題,還是懷真聰明,老早就叫自己避開這些傢夥,這次把梭狪宰了後,還是想辦法開溜比較妥當。

  沈洛年休息了一段時間,突然感覺到葉瑋珊和賴一心並肩走近,他睜開眼,見葉瑋珊有點疑惑又有點生氣地看著自己,賴一心雖然沒有生氣,卻似乎帶著迷惘。沈洛年望望兩人,揚眉說:「幹嘛?」

  葉瑋珊皺眉說:「剛有兩個小孩哭著求我們……放了他們的媽媽。」

  沈洛年愣了片刻,搖搖頭說:「聽不懂。」

  「我問了半天才弄清楚,就是推倒小純那女人……」葉瑋珊說:「你不是已經重重打了她嗎?為什麼還要關著她?」

  「還關著啊?」沈洛年一呆。

  「你……怎會變這樣?」葉瑋珊難過地說:「你雖然脾氣不好,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人……」

  「喂!」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沒要他們關啊。」

  「我就知道。」賴一心馬上鬆了一口氣說:「我就說洛年不會做這種事。」

  「那……那是怎麼回事?」葉瑋珊一怔說:「鎮長說你不同意不敢放人。」

  「那是鎮長自作聰明。」沈洛年哼聲說:「他怕我揍他,就叫人把那惹事的女人關起來,這關我屁事?」

  「所以……你願意放了那女人?」葉瑋珊問。

  「你怎麼還聽不懂?」沈洛年瞪眼說:「我根本沒想要關她啊,打她那一下已經夠了,我還覺得重了一點呢,不過那女人討厭得很,他們要關她,我也不會反對啦。」

  「怎麼可以這樣。」葉瑋珊頓足說:「而且打女人本來就不好。」

  「就是有堆人老這樣想。」沈洛年瞪眼說:「所以那肥婆才敢跑來我面前亂噴口水說瘋話,還對小純動手動腳,給她一巴掌只是剛好!」

  賴一心呵呵一笑說:「瑋珊別說了,既然洛年沒意見,我去交代他們放人吧。」

  「去啊。」沈洛年聳肩說。

  見賴一心飄身離開,葉瑋珊白了沈洛年一眼,坐在沈洛年身旁說:「我剛還以為是真的,差點氣壞了。」

  沈洛年望著海面說:「那也無所謂,以後不要理我就好了。」

  「喂!」葉瑋珊忍不住用力推了沈洛年一把。

  沈洛年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忍不住瞪眼:「怎樣啦?」

  「就算你不在乎……」葉瑋珊瞪著沈洛年說:「我……我們可是很在乎你的。」

  沈洛年愣了愣,避開了葉瑋珊的目光,哼了一聲說:「我哪這麼無聊?真讓我這麼生氣,關起來還不如直接宰掉。」

  「怎麼可以隨便殺人。」葉瑋珊罵完之後,口氣一緩說:「不過我倒不喜歡他們派小孩來懇求的做法。」

  「怎麼?」沈洛年問。

  「該放就該放,該關就該關,應該來據理力爭,和小孩子有什麼關係?」葉瑋珊望著那面說:「不過對一心挺有用就是了,他心很軟,有時候不大講道理。」

  「據理力爭?你說得簡單。」沈洛年好笑地說:「一般人面對變體者,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你們隨便誰一火都可以把這兩萬人殺光,誰敢據理力爭啊?」

  葉瑋珊遲疑著說:「可是台灣和噩盡島的人倒不會怕成這樣……」

  「噩盡島東方道息不足,槍炮還勉強可以抵抗一般變體者。」沈洛年聳肩說:「台灣只是因為沒人發飆過吧,你殺個五百人試試,看其他十萬人會不會通通都變乖小孩,就像這鎮長一樣,看到你就叫英雄。」

  「你這人……」葉瑋珊望了沈洛年一眼,有點擔心說:「開口閉口就是殺人,你……沒真的殺過人吧?」

  葉瑋珊這話倒不是亂問的,她確實從沒見過沈洛年殺人,反而常常看他救人,就連當初和共生聯盟亂鬥,可能不慎殺傷人命那次,沈洛年也沒動手。

  沈洛年想想說:「有啊,至少幾百人吧?」

  「喂!」葉瑋珊嚇得跳了起來,望著沈洛年說:「別騙我!」

  「真的啊。」沈洛年認真地說。

  葉瑋珊看沈洛年不像騙人,臉色慘白地說:「哪……哪兒殺的?」

  「鑿齒啊。」沈洛年說:「前後殺了好幾次,該有幾百人了。」

  葉瑋珊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重新坐下,埋怨地說:「你……你差點把我嚇壞了,鑿齒怎麼算人?」

  「鑿齒和人一樣有靈性,在我眼中都一樣的。」葉瑋珊坐得太近,惹得沈洛年渾身不對勁,乾脆站起說:「只是剛好沒人惹我而已,惹了還不是照殺?」

  「鑿齒凶狠嗜殺、不講道理,怎會一樣?」葉瑋珊望著人群說:「這群人需要幫助,你千里迢迢地去找我們來幫忙,就因為大家都是人類啊,難道你也會為了鑿齒這麼做?」

  「我不是為了這群人類,我只是為了酖族那幾個認識的朋友。」沈洛年橫了葉瑋珊一眼說:「就像懷真幫忙台灣的人們,也只是為了幫你們幾個。」

  葉瑋珊愣了愣,還沒能說出話來,沈洛年又說:「話說回來,我還真的順手救過幾個受傷的鑿齒……啊,牛頭人更多,媽的!想到就累!再也不干醫生了!」

  葉瑋珊聽得一頭霧水,沈洛年什麼時候幹過醫生了?他怎能當醫生?

  這時已經敘話一段時間的白宗眾人、狄純還有馮鴦等五名舊識都走了過來,瑪蓮領頭說:「洛年!小純說你在休息,害我們都不敢過來,結果你趕走小純卻陪宗長聊天!不公平!」

  「才不是聊天。」葉瑋珊也站了起來,她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我剛是來找他算帳的。」

  「算什麼帳?」瑪蓮笑說:「始亂終棄之類的嗎?」

  葉瑋珊臉一紅,望了沈洛年一眼說:「洛年有懷真姊,才看不上我呢。」

  這算什麼話?沈洛年忍不住帶三分火氣地瞪了葉瑋珊一眼,這才轉頭望向馮鴦說:「馮鴦大姊,小純又要拜託你了。」

  「沒問題。」馮鴦露出笑容,攬著身旁瘦弱的小純說:「請放心,我也很喜歡小純呢。」

  沈洛年想想又問:「我離開的這兩天,沒人找你們麻煩吧?」

  馮鴦連忙搖頭,跟著苦笑說:「倒是不少人來示好……讓我們頗有點不習慣。」

  這就是人類吧,有骨氣、有堅持的人不能說沒有,有門路就鑽的人卻總佔大多數,不過這本是一種生存手段,也無傷大雅,別找自己麻煩就好……當初只是個普通學生時,不也一樣得和那無聊的學生生活妥協嗎?沈洛年沒再多問,轉頭對葉瑋珊說:「打算什麼時候去打獵?」

  「洛年。」葉瑋珊說:「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話……」

  「現在嗎?」沈洛年點頭說:「可以啊,我休息得差不多了。」

  賴一心正好也走了過來,聞聲說:「那太好了,我有個戰術,黑夜可能比較容易執行。」

  「那……把行李托給馮鴦姊就走吧。」沈洛年站起說。

  狄純見狀,忍不住說:「大家……拜託大家都要小心,千萬別受傷了。」

  「囉哩囉嗦的。」沈洛年摸摸狄純的頭,對馮鴦說:「這丫頭就是我的行李,拜託了。」

  狄純嘟起小嘴的時候,瑪蓮也跟著過去摸了摸她的頭,一面解下身後的包裹笑說:「小純放心啦,我行李也交給你。」

  「嘻。」過去一直被當成妹妹的吳配睿,也拿著包裹過去,一面湊熱鬧地伸手說:「我也要摸摸小純。」

  「摸這個小腦袋會有好運嗎?」張志文跟著伸手揉了兩揉:「請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我希望世界和平。」侯添良一面伸手一面說。

  在狄純紅著臉羞澀的淺笑中,葉瑋珊也在她身旁放下行囊,一面好笑地說:「欸,你們別欺負小純了,小純去休息吧。」

  「我……我想等大家回來。」狄純說。

  「去睡覺啦。」沈洛年喚出凱布利說:「我帶你們去。」

  「別用凱布利。」賴一心搖頭說:「會暴露行蹤,我們收斂氣息結陣過去。」

  「喔?」沈洛年收回凱布利說:「打算怎麼做?」

  賴一心四面望望,笑說:「都準備好了?一面走一面說吧。」

  眾人都點了點頭,當下隊伍圍成一團,照過去的方式,向南方或飄或躍地騰掠奔去。

  不只狄純與馮鴦等人望著這群年輕人離去的身影,已經被驚擾而起的庫克鎮民,也知道眾人這一去的成敗,和這整個鎮兩萬多人的性命有關。不管他們喜歡還是討厭變體者,這時所有人都暗暗祈禱,希望這些看來十分年輕的少年男女能順利打敗妖怪,帶著眾人往南遷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37:28

第十集  第八章  奶奶級的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眾人到了沈洛年上次遇到的地方,瑪蓮等人已經早一步仙化並積蓄足夠的妖氣,此時眾人都把氣息收斂著,在草原間找到一塊頗大的山石,趴在上方一塊暗影處躲藏著。

  「開始了?」沈洛年問。

  「開始吧。」賴一心說:「能多遠啊?」

  「不知道。」沈洛年搖搖頭說:「我過去都沒試過。」

  「往上風處送免得我們味道被聞到。」賴一心囑咐說。

  「好。」沈洛年心念一動,當下凱布利悄悄往外鑽奪奩奫嫨,賓賕賒赫飛出數十公尺之後,突然脹大成一團蘊含著妖氣的漆黑甲蟲,在這草原上,貼著草稍緩緩往東南方飄行。

  根據沈洛年的經驗,梭狪不容易預先發現,於是賴一心建議用不會受傷的凱布利當釣餌,引誘梭狪現身,再想辦法偷襲。

  而特別選晚上獵捕梭狪,有兩個原因,一個當然是眾人躲藏容易,另一個原因是沈洛年提過,梭狪的飛梭自帶光華,若晚上戰鬥,也許更容易掌握對方的攻擊方位。

  那團冒著妖氣黑黝黝的凱布利在草原上亂飄了片刻,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沈洛年只好讓它飄行的範圍更遠一些,還好這兒大部分是一片平野,凱布利的體積又大,依然可以看著操縱。

  「可以更遠嗎?」賴一心在沈洛年旁低聲問。

  「太遠我就看不到了。」沈洛年雖然目力比一般人類好,但此時畢竟是個沒有月光的夜晚,稍遠的地方就只見黑沈沈一片,很難看得清楚。

  「可能白天來會更好?」賴一心皺眉。

  「沒關係,要是晚上找不到就白天再試。」葉瑋珊介面說。

  「洛年。」吳配睿湊近問:「凱布利和你心靈相通嗎?」

  「這麼說怪怪的。」沈洛年說:「它似乎沒有所謂的心靈,但會接受我的指示而移動。」

  「它要是有眼睛就好了喔?」吳配睿笑說:「就可以遠遠地幫你偷看。」

  「要是真有眼睛,小睿你以後洗澡不怕被洛年偷窺嗎?」張志文說。

  吳配睿還來不及嗔罵,葉瑋珊已經搖頭說:「有眼睛就等於有了形體,還算影妖嗎?不大可能吧?」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正想說話,突然感覺到凱布利的妖氣似乎傳回了一陣波動感,這還是沈洛年第一次從那方得到感應,他微微一驚,轉頭望去,卻見那兒流光乍起,一大片隱約的發光飛梭正衝向凱布利。

  「來了,注意。」沈洛年低聲說,一面稍微縮小凱布利,一面操控它往回飛。

  計劃十分地順利,凱布利現在幾乎等於純粹影子的存在,正快速輕捷地閃避著那來自四面八方穿梭往復的飛梭攻擊,逗引著梭狪往這兒追。

  此時凱布利不用成形,上面也沒有沈洛年,動作比之前輕靈迅快了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偶爾一個不慎閃避不及,也不過被飛梭就這麼穿了過去,無傷大雅,不像沈洛年連碰都不敢被碰。

  依據上次的經驗,梭狪的飛梭只能離體百餘公尺,所以凱布利雖不斷逃竄,卻並不飛遠,只離著梭狪一段距離,將他不斷往西北帶。眼看距離越來越近,眾人心裡也越來越緊張,小心謹慎地壓抑著體內的氣息,不敢讓梭狪感應到。

  這時,凱布利帶著一大片數百顆小飛梭穿過了眾人眼前,繼續往西北走。過不了幾秒鐘,那兩公尺長的梭狪,拱著那豬鼻子,轟隆隆地奔了過來,就要經過大石之時,眾人體內氣息同時爆起,仙化的瑪蓮、吳配睿兩人,連續兩個爆閃,往外直衝,兩把造型不同的刀上帶著紅色焰光,一左一右迎向梭狪。

  兩人的刀子還沒砍上,仙化後,腿部膨脹拉長的侯添良,那橙黃色的妖氣,古怪地凝聚在下半身。他點地間一閃,已經先一步翻身掠到梭狪身後,那自動匯聚妖氣於尖端的窄細劍,一扭身間,正準備刺向梭狪的尾脊。

  所謂的「揚馳仙化」,正是針對下半身的體型與妖氣凝聚型態產生變化,那使得侯添良挪步移動速度大幅提升,單論移動與閃避的速度,在白宗中他已是第一把交椅。

  至於彷彿大鳥般往下飛騰的張志文,則正對著梭狪的大鼻子撲去,他今日的工作,是負責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再適時地閃避。

  一般人無法長久飛行,主要是因為不能持續以氣息托體,人類以心念控氣這動作,就彷彿運用肌肉一般,伸縮之間,有個類似呼吸換氣的中斷回氣動作,持續運用氣息越久,那中斷時間也會相對越長,一般戰鬥還不容易有感覺,但需要持續御氣的飛行就很明顯,所以偶爾加速飛騰一段時間不難,想長久飛行就十分不易,更不可能隨便高飛。

  但千羽引仙一方面使人體態輕化,二來可藉著那雙大翅膀暫歇、滯空飛轉,才能突破這種限制,也是現階段除沈洛年那種異類之外,人類唯一一種長時間飛騰空中的法門。

  梭狪眼看周圍突然爆出各種氣息迫向自己,這才發覺大事不妙,當下遠在百公尺外的那大片飛梭立即轉頭往回直飛。而同一時間,葉瑋珊、奇雅、黃宗儒與賴一心四人已經掠到飛梭與梭狪之間,賴一心要阻止梭狪繼續前進,而葉瑋珊等三人則準備擋下回返的飛梭攻勢。

  這一瞬間,除沈洛年以外,每個人都在動,不過沈洛年也沒閒著,兩方爭端一起,他自然也以最快速度收回凱布利,否則萬一戰況波及到他,那只能靠體力逃命了……還好看來不用太擔心。這八人同時出手,已經中計的梭狪妖氣又一大半集中在遠處的飛梭上,應該不難對付才是。

  果然下一瞬間,瑪蓮與吳配睿兩把刀,加上侯添良的一把劍,先後砍上梭狪。

  侯添良的細劍穿入約莫二十公分深,他旋即抽劍,一面迅速凝聚妖氣繼續攻擊,一轉眼已經連戳了七、八劍。

  瑪蓮與吳配睿卻是炸開了兩個大洞,緊跟著,因「獵行引仙」而動作快上一絲的吳配睿,倏進倏退,手中長柄大刀迅速連揮,進退間在梭狪左側又爆開一個大口,這才退出老遠,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煉鱗引仙而渾身鱗片、不懼受傷的瑪蓮這時則在右側,她爆發力雖不如吳配睿,力氣卻有過之,在轟開一個大洞後,她不往後撤,穩著身子將彎刀往後直拖,直接把對方的傷口割開一條又深又寬的大血槽。

  這時飛空直撲的張志文也已經到了梭狪眼前,他右翼末端的手掌,握著那如蛇一般、正扭動飛閃的彎劍,炫惑著梭狪的雙目,一面接近,一面仔細注意著對方的反應。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迎向梭狪正面的人,對方那雙長齒若攻來,就得馬上御氣騰空閃避。若對方發呆,當然順手多刺一劍,而眼看瑪蓮等三人順利地給梭狪造成巨大傷害,這妖怪理當老命不保,張志文正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梭狪巨口一張,一道光華突然爆出,正對著他面孔高速衝去。

  張志文一呆,展翅間橙色氣勁爆起,倏然往空中翻身飛逃,只見一個彷彿拳頭般大小的飛梭,在半空中快速地一轉,正對著自己高速追來。

  果然還有暗藏的武器……這可有點糟糕,張志文感覺到對方妖氣似乎都隨著這顆飛梭衝出,自己可沒有能耐應付,馬上迅速地在空中御氣閃身,畢竟他也是純輕訣,加上本就體輕,當下在空中連續十幾個翻騰,讓那飛梭不斷撲空。

  這時百餘公尺外的飛梭已沖了回來,對付這種東西,炎靈、凍靈都不合適,葉瑋珊將累積在玄界的一股赤焰般氣息倏然放出,一聲巨響猛然在半空中爆散,強大的威力對那片飛梭直轟,炸散了一大部分的衝力,跟著飛梭衝入一片彷彿膠水一般的碧綠色氣牆之中,正是奇雅布下的氣牆。

  雖然奇雅仍阻不住那片飛梭,但突破奇雅氣牆後,緊跟著還有黃宗儒布下的紫色氣牆,眼看即將攔下這大片飛梭時,飛梭突然一轉高飛,越過了黃宗儒的氣牆,對正在空中飛騰的張志文衝去。

  眾人都吃了一驚,每個人都要呼叫,但這時候哪有時間說話?只一瞬間,那大片飛梭已經直射張志文。

  這一大片殺來怎麼躲?雖然張志文不像沈洛年身上毫無氣息,但也沒法一個人和這些飛梭對抗,當下顧不得逗引對方,二話不說往外直衝,如同沈洛年那天的應付方式--拼逃命速度。

  同一瞬間,下方渾身重傷的梭狪一聲怪叫,扭頭對著距離最近的瑪蓮直撞。瑪蓮大喝一聲,舉刀一劈,硬生生把這妖氣已經消去大半的梭狪臉頰砍下半塊。

  梭狪雖然又受重傷,渾身到處是血,但衝勢未停,那帶著獠牙的龐大身子,仍向著瑪蓮衝去。就在這一瞬間,賴一心那纏繞著碧綠龍焰的黑矛,倏然一閃,穿入了梭狪的腦門,一面將他震偏了半公尺,錯過了瑪蓮。

  梭狪身子一僵,那沈重的身子轟然倒地,而腦部雖然是要害,卻並非妖氣中樞,空中的飛梭群還漫無目標地往北亂射了百多公尺,才嘩啦啦地摔下草地,散成一片。

  總算殺了這傢夥……眾人都籲了一口長氣,尤其瑪蓮剛剛若被那巨大獠牙勾中,恐怕不只是開個傷口而已。

  當下眾人對著梭狪圍了過去,一直躲在一旁的沈洛年也從石山上飄下,只聽賴一心嘖嘖說:「這傢夥一大半功夫都在飛梭上,還好靠著凱布利把那些飛梭引開,要是正面對打,可不好打。」

  葉瑋珊目光掃過眾人,擡頭往外看,一面微微提高聲音喊:「志文?」

  「這邊!快來!」張志文落在遠處,正大喊:「這些都會發光耶!可以拿來當燈用嗎?」

  眾人一愣,紛紛掠了過去,繞過石山和一座小草丘後,只見指頭大的小飛梭散開了數十公尺寬,還在隱隱發光,彷彿灑下點點星光,而張志文手中那個拳頭大小的飛梭,正放出不下於月光的白色寒芒。

  「上面還有一點妖氣未散。」葉瑋珊撿起一個小飛梭說:「等妖氣散光之後,大概就沒有光芒了。」

  「這顆最好!」張志文抱著最大那顆笑說:「我最辛苦,差點就被這些飛梭宰了,所以是我的。」

  「阿姊剛剛才危險呢。」侯添良笑說:「不過你逃遠了,沒看到。」

  「真的嗎?好險阿姊沒事。」張志文吐吐舌頭,捧著飛梭走近說:「好吧阿姊,這個就代表我的一顆……」

  「靠!」瑪蓮二話不說,橫著刀刃往張志文臉上拍,逼得張志文往後逃,一面苦著臉叫:「幹嘛又要打我?」

  「你別給我說太噁心的話。」瑪蓮摸著右臂的鱗狀皮膚,一臉難過地說:「阿姊快起雞皮疙瘩了。」

  「鱗片怎麼會起雞皮疙瘩?」張志文走近笑說。

  沈洛年本和眾人一樣,也正看著這兩人笑鬧,卻毫無來由地心中微微一緊,彷彿什麼東西在心中抽動了一下,他疑惑地四面張望,突然感覺到一群古怪而隱蔽的妖氣正越過石山與土丘,快速向這兒接近,沈洛年只來得及叫一聲:「小心!」

  他這一聲喊,南方數十公尺外的土丘後,倏忽間冒起二十餘道手臂粗細的流光,光影與妖氣同時大漲的瞬間,那大片流光正對著眾人高速飛來。

  沈洛年喊出口的同時,眾人都感覺到了那股爆起的妖氣,每個人往後急閃的同一瞬間,拿著雙棍的黃宗儒騰身往前,雙棍交錯,棍外泛出一片紫色氣牆,對著那片流光頂去。

  流光與黃宗儒在下一剎那相會,黃宗儒的紫色氣牆只展開了兩公尺寬,兩方一撞,轟地一聲,沒能準備周全的黃宗儒往後急滾,被賴一心一把托住。同時那二十餘道流光在這一撞之後,突然向四面八方散開,對著眾人衝來。

  「散開!」賴一心大吼一聲,將氣息還沒能穩定的黃宗儒往後一扔,往前迎了上去。在夜空中看不清黑矛的形跡,只見一條足有手臂粗的碧焰青龍,仿如活物般地在空中翻騰,拍打戳黏之間,滑開了正面而來的七、八道流光。

  此時侯添良、張志文、瑪蓮、吳配睿已經同時往外竄出。侯、張兩人如同兩道黃色閃電般,眨眼就竄出老遠,但瑪蓮、吳配睿以爆閃心訣飛射,更比侯、張兩人還快一步脫離流光攻擊範圍。

  至於奇雅與葉瑋珊剛以氣勁接住黃宗儒,葉瑋珊隨即以爆閃心法轟地一聲帶著三人往外暴沖,閃出十餘公尺,脫出流光包圍圈,跟著奇雅胸口泛出一片黃光,趁勢帶三人高速往後飛射,正是那黃絨墜項鏈的輕訣化功能。

  此時黃宗儒已經穩定下來,再度布起大片紫色氣牆,葉瑋珊目光四面一掃,突然驚呼說:「洛年呢?」

  「我在這。」沈洛年卻突然鬼魅般地冒了出來,倒把奇雅、葉瑋珊、黃宗儒嚇了一大跳。不過這時候沒空追問,只能瞄了沈洛年一眼,又回頭看著那群古怪的流光。

  卻是上次和梭狪戰鬥之後,沈洛年除了找白宗人幫忙之外,在來回飛行的過程中,也花了一段時間思索自己應該怎麼應付梭狪這種妖怪。

  梭狪的飛梭數量多又快速,不但大範圍到處穿梭,又彷彿能感應般地不會彼此撞上,和這堆飛梭在空中玩捉迷藏鐵定吃虧,如果非躲不可,還不如平貼著地面飄閃,一來這樣風阻更小、速度更快,二來貼著地面,飛梭攻擊前總得減速,否則若打空豈不一頭撞上土石?就算梭狪妖氣強悍量大,不怕這種撞擊消耗,撞下去至少會變慢,而若飛梭也學自己貼著地面飛,也少了天羅地網般包裹來襲的優勢。

  不過想歸想,這還是沈洛年第一次試著貼地平飛,土地難免高低起伏,老實說在高速轉折下,頗有點驚險,還好這兒是草原,沈洛年貼草而飛的過程中雖偶爾撞上草葉末梢,在妖氣護身下,影響也不算太大。

  葉瑋珊找他的時候,他剛好貼著草梢鑽入黃宗儒的氣牆之中,並托直自己身軀,在黑夜中,就彷彿從土裡突然冒出來一般,當然把三人嚇了一跳。

  「那是什麼?」葉瑋珊急問:「梭狪沒死嗎?」

  「死透了啊,這看起來和那大片飛梭也不大一樣……」沈洛年看著那些看不出形體的流光,卻也有點莫名其妙。

  這時那些流光異物正散開亂衝,不過似乎並沒有特別對準著誰,只是在空中胡亂飛轉。這樣自然打不到侯添良和張志文,以柔勁防禦的賴一心也應付裕如,比較吃力的則是瑪蓮和吳配睿兩人,不過兩人一面閃避一面揮刀,匯聚了全力砍下的刀刃,勉強可以硬碰硬地劈開其中一、兩道閃不開的流光,一時倒也沒什麼風險,當然,偶爾也有幾道流光衝來黃宗儒這面,不過既然不是同時襲來,黃宗儒倒也頂得住。

  「這是新的妖怪嗎?會飛的光束妖怪?」瑪蓮轟地一下又砍開一道流光,哇哇叫。

  「不只這兒有。」沈洛年說:「在梭狪屍體那附近還有一些類似的妖氣。」

  「靠!來搶肉的?」瑪蓮大怒,往那兒奔,一面說:「過去看看!」

  「瑪蓮?」賴一心叫了一聲,卻見瑪蓮、張志文等四人已經先奔了過去,只好跟著追去。葉瑋珊和奇雅對望一眼,當下托著黃宗儒和沈洛年,一樣往那兒飄。

  ◇◇◇◇

  一路上,那些流光仍然不斷追著眾人攻擊,但雖然一直追著,攻勢卻又頗為散亂,彷彿蒙眼亂打一般,眾人一面應付一面飛掠,只不過幾個點地,眾人衝過土丘、繞過石山,卻不禁同時停下了腳步。

  石山之後,梭狪屍體旁,正站著一個足有四公尺長、近兩公尺高的巨大梭狪,眼神中透出悲痛,正用鼻子拱著那倒地死亡的小梭狪,似乎不相信小梭狪已經死亡。

  這梭狪周圍飄著十多個凝定在空中、比橄欖球略小的大型飛梭,那些飛梭泛出的妖氣,正是沈洛年感應到與流光相似的氣息。

  「這……這……靠!超級大肥豬,這他爹嗎?」瑪蓮張大嘴說:「洛年?」

  「只有一隻……可能是他媽吧?」到了近處,沈洛年這才發現,這大梭狪收斂起的妖氣,強大得讓人生畏,看來這次道息增加之後才能來的妖怪,其實是這隻大梭狪,剛殺的那只不過是她的孩子,只不過她孩子沒像山芷、羽霽這麼調皮,先偷溜到人間亂逛,所以才一起抵達。

  「這麼大只……」侯添良愣愣地說:「這只打不過吧?」

  「快逃。」張志文吐舌頭說:「這妖氣……可是奶奶級的。」

  「先走再說。」賴一心做了決定,眾人同時轉頭,隨便選了一個方位就跑。

  眾人剛要開溜,身後一聲狂猛的悲嘯聲傳出,一股龐大妖氣陡然升起,那總是亂打的流光突然活了過來,匯聚成一束光泉,對著眾人身後衝來。

  等追上才聚氣就來不及了,黃宗儒大喝一聲:「逃不了!」當下轉過身,雙棍交錯,布下結實的氣牆,準備吃上這一擊。

  眾人紛紛轉頭,卻見那充滿怒意的大梭狪已衝了過來,那數十道飛梭放出耀目光華,挾帶著龐大妖氣匯成一束,向著黃宗儒的氣牆直衝。

  「頂得住嗎?」瑪蓮詫異地喊。

  這話還沒說完,那些巨大飛梭已經接近,黃宗儒全身冒出紫色光焰,雙棍交錯往外一砸,兩大片彷彿門扇般的紫色氣牆交錯合一,對著那大片流光轟去。兩方一撞,飛梭轉向騰空的同時,黃宗儒貼著地面往後滑退了一公尺餘,賴一心伸手透出碧綠氣息一托,化散了黃宗儒的退勢,一面說:「這樣太危險,不與地力凝結借力嗎?」

  「與地力凝結化不盡力量,氣牆會被擊散。」四種仙化中,煉鱗本是回氣最快的一種,黃宗儒深吸一口氣瞬間回氣,本來變得有些黯淡的兩大片氣牆再度泛出紫色幽光,一左一右擋在眾人之前。

  飛梭一閃之下,轉向往空中飛騰,此時那大梭狪已經轟隆隆地奔近,兩根巨大獠牙正對著黃宗儒直衝。

  全身細小鱗片密佈的黃宗儒,吞了一口口水,紫色氣牆凝縮五成,兩棍交錯、以肩斜扛,全身氣息凝成一體,硬生生頂住這大梭狪。兩方一接觸,只聽轟地一聲,黃宗儒再度往後飛退,奇雅、賴一心當下同時出手,以柔勁抵著黃宗儒,協助他化散那股強大的向後衝力。

  同一時間,那折向的飛梭群,又往眾人後方衝來,黃宗儒暗暗叫苦,氣息往外急鼓,再度散成碗狀範圍,籠罩著眾人。

  張志文和侯添良兩人對視一眼,相對點頭,同時往外閃,侯添良先喊:「無敵大縮小點。」

  張志文跟著說:「我們去擾敵。」話聲未落,兩人一高一低地往外鑽,繞往梭狪後方。

  梭狪一頂撞不壞黃宗儒,似乎頗有點意外,不過她這時候正值狂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撞了過來。但這時空中古怪的一陣扭曲,一個彷彿火焰般熾熱艷紅、冒著強大熱氣的車輪大氣彈,對著梭狪腦門轟了過去。

  這一下梭狪頭上護體妖氣被炸散了一片,一股熱氣熏得她皮毛焦卷,在怪叫聲中往後退了半步,似乎十分驚訝。

  與此同時,兩道帶著寒氣的粗大碧綠氣柱破空飛射,分別撞上梭狪的雙足。這下梭狪那雙豬蹄泛起白霜,奇寒徹骨,她跛跛地又退三步,剛聚起妖氣迫散這股寒氣,侯添良和張志文已經衝到,兩人分從身後揮劍,搞得梭狪大怒,渾身妖氣倏然往外迫散,翻身亂咬,逼得兩人不敢接近。

  剛剛那是什麼?以前沒看過這招,沈洛年吃了一驚,詫異地看著葉瑋珊與奇雅,葉瑋珊瞄見沈洛年的目光,快速而低聲地解釋:「我們把部分氣勁和玄靈之氣在玄界先混合了。」

  沈洛年恍然而悟,只透出熱氣或寒氣,畢竟不易活用,當把氣息也存入玄界之後,運用的時候就可以配合。而葉瑋珊的爆訣效果本就是富有爆炸力的氣彈,如今則變成了會爆炸的高溫氣彈。而奇雅的柔訣能凝氣如鞭柱,配上了凍靈的效果,就變成寒氣內蘊的粗大冰柱……對了,麟犼的火球也是這種用法。

  就這麼一句話過去,那些流光飛梭此來彼去、連續狂轟了不知多少下,黃宗儒則鼓起全身氣勁吃力抵擋,看他緊皺成一團的五官、逐漸黯淡的紫色氣牆,就可以看出艱辛的程度。

  黃宗儒護不住這麼多人……沈洛年目光一轉,拔出金犀匕,悄沒聲息貼地往外飄了出去。

  「洛年跑了,我也出去砍肥豬。」瑪蓮眼尖發現,大喊。

  「我也去。」吳配睿跟著說,兩人覷了個空,同時往外鑽,一左一右對梭狪側面撲去。

  「宗長和奇雅交給你了。」賴一心拍了拍黃宗儒的肩膀,跟著兩人往外竄。

  奇雅眼見人都跑光了,卻開口說:「我也出去,你們小心。」

  「奇雅?」葉瑋珊吃了一驚。

  「宗儒保護你就好。」奇雅說:「我有項鏈增速、柔勁護體,不會有事。」說完也跟著掠了出去。果然她週身以黃光籠罩下速度陡增,加上發散型的外氣本就靈動自如,飛騰速度雖不如侯、張兩人,卻也沒慢上多少。

  保護的範圍縮小到只剩下兩人,這下黃宗儒可輕鬆不少。他將氣牆凝縮成兩片一公尺寬的堅實橢圓形,一面應付著轟來的飛梭,一面說:「宗長,我們往正面去。」

  葉瑋珊怔了怔,終於一咬牙,御氣騰空,帶著黃宗儒向巨大梭狪掠去。

  這時梭狪那兒早已經打成一團,張志文、侯添良飛來竄去,趁隙就淺淺插上一劍。瑪蓮、吳配睿的兩把刀穿梭來去,碰上就是一道口子。賴一心不敢貿然近身,在周邊一面觀察著戰況,一面找機會。奇雅則在二十餘公尺外大兜圈子,冷不防就一記冰柱飛去。

  此時黃宗儒舉著兩片氣牆,正對著那梭狪的大頭撞,同時連續好幾個蘊含著強大熱量的氣彈,正對著梭狪腦門連續直轟,炸得她焦頭爛額,不斷嘶吼。

  但套句張志文的話--這梭狪可是「奶奶級」的,眾人雖然能對她造成損傷,卻大多只是皮肉之傷,她不但操控著飛梭攻擊,體外更是妖氣瀰漫,眾人的各式武器、葉瑋珊的炎彈、奇雅的冰柱,穿過那大片妖氣都十分困難,更別提想造成真正的傷害。

  還好梭狪的強大妖氣,對沈洛年來說卻不造成困擾,此時圍攻的人數不少,沒有妖氣的沈洛年容易被忽略,頗有機會欺近攻擊,但短短的金犀匕戳到肥大的梭狪身上,連脂肪都不知道穿過了沒有,梭狪只妖氣一聚,又把裂開的傷口逼了回去,連血都一滴滴地滲,似乎沒用。

  而那巨大身軀不斷扭動衝突,沈洛年也不敢隨便靠近,若被撞一下,沒妖氣護身的自己,恐怕骨頭馬上就散了。

  至於灌入妖氣讓金犀匕脫鞘的方式,沈洛年倒不是不肯,不過他早已測試過,就算凱布利脹到最大,灌入的妖氣依然不足以拔開那層刀鞘。凱布利的優點在於妖氣彷彿無窮無盡,瞬間輸出的量卻實在不怎麼樣……這方面可幫不上忙。

  如果只是插幾個小洞的話,任何人都比自己在行,倒不用上去冒險。沈洛年索性退開了些,繼續看著戰況的變化。

  還好這梭狪雖強,卻似乎有點兒蠢笨,眼見周圍眾人跑來跳去地摸不著,只有拿著兩團紫光的兩人在自己眼前不動,她也不挑食,就對著黃宗儒那片氣牆猛撞,而那幾十個飛梭更是轟個不休。

  但黃宗儒探出的氣牆,與全身氣息結成一體,他雖不斷被撞退,卻始終頂了下來,只不過這樣一連串劇烈震盪轟擊,他漸漸全身酸軟,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

  黃宗儒心裡有數,煉鱗引仙回氣速率極快,尤其氣息不足的時候,吸收的效率更高,既然頂得住,一時半刻自己的妖氣就不會散盡,但不斷承受這樣強大的衝擊,先受不了的反而可能是全身筋肉骨節與五臟六腑……但這是自己的責任,也是面對強敵時唯一的辦法,而且身後的是葉瑋珊,那當然死也得撐下去。

  葉瑋珊不知道黃宗儒心中的想法,這時候她也別無選擇,只能把一團團蘊含著熱量的氣彈不斷往梭狪身上轟,雖然梭狪那顆豬腦袋上的皮毛被轟得焦黑捲曲,沒一處完整,但似乎並不影響她的戰力,依然對著黃宗儒猛撞個不停。

  賴一心在旁觀察著,心中一面思索。這場戰役,若要獲勝,就得在黃宗儒倒下前打倒這強大的妖怪,但這妖怪體表妖氣似乎十分豐沛,這樣下去,黃宗儒會先支持不下去,賴一心想到這兒,大聲喊:「動作快!小傷也是傷。」一面往上撲了過去,運氣於矛,對著梭狪穿刺。

  眾人一怔,本已經有些緩下來的動作再度加快,連沈洛年看到有機會都上去捅一匕首。梭狪身上一個個小傷口不斷地累積,似乎終於受不了,她突然一扭頭,對著看來速度最慢的賴一心頂了過去。

  賴一心可不像黃宗儒這麼耐打,他當下全身泛出柔勁,黑矛橫擋頂著對方的獠牙,轟地一下被撞飛了十餘公尺,而那團飛梭,也全對著往後翻飛的賴一心衝去。

  葉瑋珊大吃一驚,三團氣彈連珠炮般地往梭狪身上砸,一面帶著黃宗儒往賴一心的方位爆閃追去。

  其實不只葉瑋珊,每個人這時都全力進攻,幾把刀劍都砍上了梭狪屁股,劍戳得更深,刀開口更大,還有冰柱對著她四蹄亂髮,梭狪被打得怒氣勃發,轉回頭來,亂衝一氣,卻又誰也打不到。

  賴一心半空中一個翻轉,黑矛連揮,應付著那大片飛梭。他連擋了十餘枚,一面點地急閃,終於一個躲避不及,被幾枚飛梭打翻落地,眼見後續飛梭轉折衝來,他黑矛猛刺地面,御氣間一個急翻,終於鑽入了黃宗儒的氣牆護罩之中,逃過一劫。

  「一心?」葉瑋珊慌張地扶起他,見他胸腹間開了四個巴掌寬血槽,正不斷滴血,葉瑋珊還沒見過他受這麼嚴重的傷,眼睛馬上紅了起來。

  「還好護身氣息沒被完全打破……你可別被撞上了。」賴一心咬著牙,扶著黑矛想站起。

  「別動!動了傷口會裂。」沈洛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沖了回來,一手扯開了賴一心的上衣,彷彿變魔術般地迅速一抹,賴一心胸前那手掌寬的傷口,突然封口止血自動密合,跟著一團泥土蓋上去倏然收干,把傷口包緊。這麼一連串四個傷口閃電般依序完成後,沈洛年又衝了出去。

  賴一心只覺得眼前一花,胸腹間的疼痛感突然減輕了不少。他低下頭看,這才發現上身多了四團乾土,緊緊地把自己傷口收束著,不禁詫異地說:「這……?」

  葉瑋珊可也沒看清楚沈洛年的動作,但這時候也沒時間讚歎,她一轉頭,帶著黃宗儒與賴一心又往梭狪那面飛掠,一面不斷轟出氣彈。

  原來梭狪發現賴一心受傷後躲了起來,她這才發現其他人比那揮著兩根棍子的紫色氣團好打不少,當下一轉頭,對第二慢的瑪蓮衝了過去,飛梭也跟著向那方急射。

  瑪蓮吃了一驚,自己就算煉鱗引仙,耐力大、恢復力強,被這大傢夥撞上不會斷成兩截,但加上那堆飛梭可應付不來,當下連忙爆閃逃命。

  她這一閃,倏忽間高速衝出近二十公尺,梭狪撲了個空,她四面找了找,確定了方位,又對著瑪蓮衝去。

  怎麼又來了?瑪蓮雖然因為體質增強,連閃個三、四次不是太大的問題,但這幾次閃過之後該如何是好?難道也躲到黃宗儒的防禦圈之中?她正遲疑的時候,卻聽梭狪怪叫一聲原地蹦跳起來,那些飛梭也突然往回飛,快速地繞著週身飛旋,彷彿正保護著梭狪。

  瑪蓮驚疑之間,退開了好幾步,葉瑋珊這時也帶著賴、黃兩人到了近處,眾人都看著梭狪。過了幾秒,眼睛最好的張志文突然吃驚地說:「那是啥?看她腦袋。」

  眾人目光望去,卻見正亂蹦亂跳的梭狪,頭上不知何時蒙著一片古怪的黑影,她正快速地甩頭,一面用前足撥動著,甚至還用飛梭在自己臉上刮動,彷彿被什麼黑色異物附著上了,正十分難過。

  也因為梭狪動個不停,眾人一時也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快逃吧?」梭狪跳動間,沈洛年點地掠到眾人面前說:「那是凱布利。」

  「啊?」眾人叫了起來,下一瞬間才明白,沈洛年居然用凱布利摀住了梭狪的雙目。

  「帥呆了!這招好賤!啊!洛年我不是罵你,這是讚美。」張志文開心地亂叫:「這傢夥我們打不過,快跑、快跑……一心你沒事吧?咦,無敵大你怎麼了?」

  眾人目光轉向黃宗儒,卻見他身上的鱗片慢慢褪去,露出滿頭大汗的蒼白臉孔,他兩支短棍支著地面,微弓著身子喘氣說:「似乎妖氣連續耗用過度……保持仙化越來越費力,我趁機休息一下。」

  「會這樣嗎?」張志文吃了一驚說:「啊呀,還好我沒試著飛越大海,否則豈不摔死?」

  「應該是瞬間耗用妖氣過度吧?」葉瑋珊也不知會如此,驚訝地說。

  吳配睿想了想,把刀背在身後,走近攙扶著黃宗儒說:「靠著我,休息一下。」

  黃宗儒有點意外,也有三分尷尬,望著吳配睿說:「謝謝。」

  吳配睿只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這時似乎不適合開玩笑,瑪蓮、張志文眼睛轉了轉,對視一眼,都忍下沒開口。

  葉瑋珊看著賴一心和黃宗儒兩人的狀態,沈吟說:「我們今天就先撤退吧?」

  眾人正紛紛點頭的這一瞬間,梭狪突然不再亂跳,停了下來,連那些不斷流轉的飛梭也凝定在空中。眾人心中一緊,每個人都注意著那兒,呼吸都不敢大聲。果然下一瞬間,那幾十顆飛梭光華大漲,匯聚著妖氣,又對眾人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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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37:56

第十集  第九章  最強的妖族

  眼看梭狪又開始攻擊,沈洛年低喊一聲:「收斂氣息!」一面往外溜。

  眾人連忙收斂了氣息往外跑,瑪蓮等人連仙化狀態都退去殟毄毃毾,歊歌歋歍大夥兒靠著雙腿,安安靜靜地躡足往北奔出了幾十公尺。

  梭狪有點困擾漮滸滬滎,厬厭嘏嘎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對著空中嗅了嗅銔銆銌銊,碴硾碨碟似乎因為站在上風,並不很清楚眾人的位置。

  「走出一段距離再御氣回去。」葉瑋珊低聲說。

  「你們先走。」沈洛年也低聲說:「我晚點走。」

  「你又要幹嘛?」葉瑋珊驚問。

  「凱布利說不定不能離我太遠慒慟慷慥,賏賓賕賒所以你們先走。」沈洛年說:「放心,我逃得掉,上次就逃過一次。」

  「上次你只遇到小只的,不是嗎?」葉瑋珊說。

  「呃。」沈洛年皺眉說:「不然怎辦?大家一起冒險嗎?我留下就好。」

  葉瑋珊正沈吟,那邊梭狪又動了,這次她又往北邊走了幾步,跟著又嗅了嗅,突然低著頭,一頭往北方衝去,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衝過了眾人,就這麼一路往北奔。

  「啊咧?」眾人一呆,彼此互望了片刻,賴一心突然叫:「快追!」

  這一句話大聲了些,已經奔出百餘公尺的梭狪突然停下,側耳傾聽著聲息。

  「得趁現在殺了她。」賴一心聲量放低,舉起支著身子的黑矛說:「我們一走,她一定一路聞著往北追去,會一直追去庫克鎮。」

  「你別動。」沈洛年說:「這只是臨時處置,一動手傷口就裂了。」

  「那……」賴一心遲疑地說。

  「我們上吧,一心和無敵大休息。」瑪蓮拔出彎刀罵:「靠!難不成一頭瞎豬都打不過?」

  「大家小心點。」賴一心說:「攻擊的那一剎那才聚氣。」

  「知道了。」眾人紛紛散開的時候,吳配睿對黃宗儒低聲說:「你可以嗎?我過去了。」

  煉鱗恢復力本強,經過這段時間休息,黃宗儒已比剛剛好了不少。他站直身子說:「可以了,你也小心點。」

  「嗯。」吳配睿微微點頭,拔出長柄刀,往前掠了過去。

  眾人一接近,梭狪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停下來左顧右盼,一面不停地嗅著。

  在流動的空氣中,不斷飄移的氣味並不能幫助梭狪精確掌握住對方的方位,但卻足以提供周圍的變化情況。梭狪很清楚附近又被剛剛那群人圍上,只不過對方氣息都收斂了起來,一時不容易感受到,她體表妖氣鼓起,飛梭緩緩移動著,隨時準備攻擊。

  眾人也知道,收斂氣息只在一定範圍之外有用,且不提沈洛年那種怪異的感應能力,一般感應力不錯的妖怪,到了約十餘公尺內一定就會察覺,何況是這種強大的妖怪……眾人慢慢一面彼此打著眼色,一面往前接近。

  而葉瑋珊和奇雅無須近距離攻擊,兩人遂並肩站在數十公尺外,準備配合眾人行動。

  就在這一瞬間,那三十餘個飛梭突然散佈在約十餘公尺範圍內,忽高忽低地高速盤旋,上面蘊含的強大妖氣,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瑪蓮等四人不禁呆了,現在這該怎麼辦?一頭衝進去未必能閃過這些飛梭,慢慢找空隙接近的話,當被察覺的一瞬間,豈不又會被攻擊?

  眾人正發愣,卻見一顆車輪大的炎彈與水泥柱般的冰柱在虛空中同時出現,正分從左右高速對著梭狪飛去,卻是葉瑋珊與奇雅見眾人不易下手,是以先行試攻。

  兩股混合著玄靈之力的氣勁,闖入防禦圈的同時,很快就遭遇到了飛梭。葉瑋珊的氣彈被飛梭一碰,彷彿被點燃了的炸藥一般,轟然爆散,周圍的三、四枚飛梭不禁偏折了方位,彼此撞在一起。另一面撞上冰柱的飛梭,卻彷彿打入一塊軟泥般,稍微陷入又無能為力,幾枚飛梭撞上之後,冰柱不為所動地繼續往內飛,噗地一聲撞上了梭狪時,彷彿化為一片寒凍軟泥,將一股寒氣向著梭狪體內透去。

  梭狪體內妖氣漲起,迫開了這股冰氣,一面仰天怪叫,十餘枚飛梭對著奇雅和葉瑋珊那兒衝去。

  奇雅胸口項鏈泛出黃光,帶著葉瑋珊高速閃避,但帶著兩人畢竟不比一人,而項鏈效果仍不如真正輕訣之氣,閃避間仍有點吃力。

  還好奇雅帶的不是別人,而是能使用爆閃心法的葉瑋珊,若遇緊急時刻,轟地一聲氣流激盪下,兩人就能倏然挪位數十公尺,倒也有驚無險。

  這還是離開台灣之後首次遇到強敵,也是兩人第一次合作閃避。片刻之後,葉瑋珊與奇雅有些意外地對看了一眼,都有點高興,沒想到加上了那項鏈之後,兩人配合起來倒是不錯。

  閃避的同時,兩人口中未停,仍不停誦咒施術,炎彈、冰柱相繼施放,炎彈雖然不易闖入防禦圈,但轟然一炸後氣流激盪,也讓梭狪的防禦鐵壁出現漏洞,瑪蓮等四人不再遲疑,趁機往內殺入。

  當下六人和梭狪大戰起來,雖然一樣不容易對梭狪造成夠大的傷害,但一個個小傷口卻是確確實實地不斷增加,她縱然以妖氣閉合傷口,但滲出的血還是越來越多。隨著兩方的戰鬥,這片草原上逐漸散開了一片猩紅。

  沈洛年這時倒沒動手,剛剛他已經發現,白宗這群人也許因為時常一起練習和作戰,彼此頗有默契,很容易就能夠配合起來,自己湊進去,常有點礙手礙腳的感覺,這時可不是表演賽,一出問題就會有人受傷送命,如非必要,還是別湊熱鬧為上。

  反正現在似乎沒什麼問題了,不須自己插手……梭狪雖偶爾也會全力針對某人,但只要閃出一段距離後收斂氣息,看不見的梭狪就無法持續追擊,此時眾人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只看梭狪什麼時候倒下。

  所以沈洛年只站在賴一心和黃宗儒身旁,也算是幫忙守護,看著看著,他回頭問:「你們兩個怎樣?」

  「我還好。」黃宗儒已經比剛剛好多了,他收起雙棍,取下弓箭說:「要是有機會我也可以試著攻擊……一心還好嗎?你臉色挺難看。」

  賴一心傷口雖然暫時止血了,臉色卻一直不怎麼好,他聽到兩人詢問,苦笑說:「受傷時滲了些妖氣進來……得花點時間排除。」

  「妖氣浸體了?」沈洛年一怔說:「不坐下嗎?」從上次揍人之後,沈洛年這才知道,妖氣入體似乎當真十分難受,雖說賴一心體內也有氣息護住重要臟腑,可能沒這麼痛,但應該也很不舒服才是。

  賴一心搖了搖頭說:「站著就好,別讓他們分心。」

  「一心,你還是不想引仙嗎?」黃宗儒說:「體魄差很多呢。」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是唯一受傷的。」賴一心呵呵笑說:「但最近又能吸收妖質了,我再測試一陣子看看,這之間差異不弄清楚,我以後恐怕會睡不著覺。」

  「你也真是的。」黃宗儒苦笑搖搖頭,不再多說。

  另一面,梭狪防禦的力量越來越弱,眾人越逼越近,砍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梭狪翻身攻擊的速度更越來越慢,瑪蓮和吳配睿還有點保守,動作迅速的張志文和侯添良,兩人越衝越大膽,偶爾還會多插兩劍才退開,彷彿在比賽一般。

  就在一次張志文切入,在梭狪左後腿上又留下兩道窄深劍痕的時候,梭狪突然扭頭往後張嘴,一道蘊含強大妖氣的強光爆出,對著張志文衝了過去。

  這東西速度奇快,加上張志文又有點粗心大意,當場轟地一下被撞飛。眾人驚呼聲中,張志文在半空中往後飛翻,落地前已經昏迷,當下重重摔在地上。

  那道蘊含強大妖氣的光華一轉,繼續向著次近的吳配睿飛射,吳配睿大驚失色,爆閃飛竄,只讓那光華擦身而過,但似已被妖氣浸入些許。她飛射出數十公尺外之後,一個立足不定,蹌踉摔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這時侯添良已竄去抱起張志文往外逃,瑪蓮看狀況不對,當然也快速爆閃飛撤,收斂起妖氣、攙著吳配睿往外逃命。此時那光華一轉,凝停在梭狪的正上方,那耀目的光輝,彷彿沒有熱度的日光,將四面照耀得如同白晝。

  沈洛年一面往那兒沖一面暗罵,怎忘了梭狪肚子裡面還有藏一個大顆的?那大飛梭似乎集中了梭狪身上所有的妖氣,速度快到連爆閃心訣都差點閃不開,那還有誰能接近?

  這時眾人紛紛朝張志文的方向衝去,連黃宗儒也攙著賴一心往那兒奔。

  「蚊子!蚊子!」侯添良一面逃,一面忍不住慌張地叫。

  但這一叫可壞了,哪彷彿臉盆大的飛梭馬上對著侯添良沖,在眾人驚呼聲中,侯添良卻也乖覺,往下一趴往外竄出兩公尺,還好這時距離已遠,加上對方只約略判斷出方位,那大型飛梭在空中一繞,又飛了回去。

  侯添良奔出百公尺遠後才停下,眾人也終於圍上,卻見侯添良正慌張地捧著張志文,張志文則軟軟垂著身子,彷彿已經沒有氣息。

  「蚊子?」侯添良低聲喊,一面猛搖他的肩膀。

  「他沒事吧?」葉瑋珊問。

  「不知道。」侯添良越搖越用力,慌張地說。

  「別搖了。」瑪蓮一把撥開侯添良的手,手放在張志文鼻下,鬆了一口氣說:「還有氣,沒死。」

  「我看看。」沈洛年拖過張志文,平放地面,上下觀察著,一面口中喃喃自語。

  昏迷的張志文仙化已退,已變回人形,脫掉上衣的他,肚腹處清楚出現一大片青紫,看來剛剛那個撞擊力道不小,還好那大型飛梭似乎並不很尖銳,沒有當場將他開膛破肚。

  沈洛年自語了片刻,這才提高聲音說:「外表瘀青,內臟稍微出血、妖氣浸體……嗯,沒有生命危險,應該是他當時高速往後飛,加上身體很輕,所以受到的撞擊力量不算太大,醒了之後就可以自己療傷。」

  「那他為什麼昏了?」侯添良擔心地問。

  沈洛年皺眉說:「只是嚇暈或痛暈過去了。」他一面伸手用力捏了捏張志文的人中,又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過幾秒,張志文眼皮動了動,呻吟了一聲,還沒睜眼就呢喃著說:「阿姊,我對你……」

  「靠!」瑪蓮臉一紅,忍不住給他一巴掌,當場把張志文打醒,連那半截話都吞了回去。

  張志文一醒來,迷迷糊糊地說:「阿姊幹嘛打我?呃……好痛。」

  「我打很輕啦,哪會痛!」瑪蓮好笑地罵。

  「肚子痛啦。」張志文苦著臉,抱著肚子說:「啊,剛剛被一團光打到,那大肥豬藏陰招。」

  「先運氣化去泛入體內的妖氣。」沈洛年說:「其他傷勢對你的體質來說不算什麼,幾天內就會好,但今天別繼續戰鬥了。」

  「運氣時小心點。」賴一心說:「離梭狪還太近了。」

  眾人這才想起梭狪,回頭一看,卻見她又在四面嗅聞著,似乎又想往北尋去。

  「不能讓她去,現在怎辦?」葉瑋珊說:「那大顆的飛梭速度太快了,沒法近身。」

  奇雅轉頭問:「宗儒的弓箭能用嗎?」

  「聚氣為箭的時候可能就會被發現了。」黃宗儒搖頭說:「所以我剛剛一直沒敢用。」

  奇雅想了想說:「我去牽制一段時間,你們再想想有沒有辦法。」

  「奇雅!」瑪蓮驚訝地叫:「我陪你去。」

  「不用。」奇雅搖頭說:「我一個人容易躲。」跟著她收斂著氣息,快步向著梭狪奔去。

  奇雅直奔到離梭狪約莫四十公尺遠處,當下手中匕首一指,口中默禱唸咒,一道約莫手臂粗細的小型冰柱倏然從身前出現,對著梭狪直飛。

  同一瞬間,梭狪的大型飛梭馬上對著奇雅沖,但這剎那奇雅胸口黃光一閃即隱,往旁挪移數公尺的同時又把氣息內聚入體,一面緩緩往旁移位。這麼一來,飛梭當然只能撲空,找不到人。

  飛梭在那兒繞了兩圈,剛往回轉沒多久,奇雅卻又再度揮出小冰柱攻擊,一面再度換位。

  不過幾分鐘時間,梭狪挨了好幾下,氣得她到處亂跳,控制著大型飛梭到處亂衝,但奇雅速度本快,又幾乎沒在原地停留,飛梭不管怎麼沖,也只能不斷撲空。

  不過這些冰柱威力實在不大,就算穿越了防禦圈,打到梭狪身上也不過泛起小片白霜而已,梭狪妖氣一鼓便馬上消退,幾乎沒什麼作用。

  瑪蓮看了看,詫異地說:「奇雅怎麼不大力點?」

  「開玄界之門需要時間,開太大的話可能來不及閃避……」葉瑋珊解釋之後,想了想說:「我也去幫忙好了。」

  「不行。」賴一心拉住葉瑋珊說:「你移位沒這麼快。」

  葉瑋珊何嘗不知,但奇雅一個人能支持多久?在玄界儲存的氣息量可是有限的,不可能無止盡地一直使用下去。

  「我去想辦法。」沈洛年看著那端說。

  「你有什麼辦法?」這下輪葉瑋珊一把抓住沈洛年說:「凱布利現在又不能用。」

  「也許有辦法,我去試試。」沈洛年輕輕扯脫了葉瑋珊的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沒聲息地往那兒掠了過去。

  ◇◇◇◇

  大家都不能使用妖氣的時候,沈洛年的速度反而是最快的,他用單純的身體力量,推動著幾乎沒有品質的身軀,彷彿一陣煙般地閃了過去,只不過幾個點地已經飄到了奇雅身邊。

  見沈洛年突然衝來,奇雅停下攻擊,疑惑地望著他皺眉,等沈洛年開口解釋。

  「我靠近梭狪的話,你就暫時別攻擊。」沈洛年低聲說。

  「你靠近?」奇雅微微一驚

  「沒關係,她感覺不到我。」沈洛年低聲說:「我接近之前,掩護我,讓她分心。」

  奇雅遲疑了兩秒,才說:「好,小心點。」

  「嗯。」沈洛年一轉頭趴下,身子平貼在草地上,他兩手輕輕往下一撥,身子當即順著草尖往前飄射,彷彿一條在草浪中振鰭的大魚,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穿了進去。

  這又是什麼功夫?不管是奇雅還是遠方的白宗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沈洛年飄行的同時,奇雅仍有一下沒一下地施展小冰柱,一面忍不住盯著沈洛年的動作。只見沈洛年幾個撥動,已經穿過了防禦圈,飄到了梭狪身旁,奇雅連忙停手,有些緊張地看著沈洛年的動靜。

  奇雅既然停了下來,梭狪當然也找不到人攻擊,她那三十餘顆大小飛梭,仍不斷在周邊高速穿梭,那一顆臉盆大小的大型飛梭,則停在她的頭上半公尺處,綻放出強烈的光芒,也因為那兒亮如白晝,眾人才能看清楚趴在草中沈洛年的動作。

  看沈洛年鑽到近處,眾人一下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心臟都提到了喉頭,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梭狪當然也嗅到了異味,但她那數十個飛梭四處穿梭,卻什麼都碰不到,加上一絲絲妖氣都沒感覺到,梭狪不禁也有些狐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聞錯了,一面又四面嗅了幾下。

  就在這時候,沈洛年突然輕輕地一推地面,彷彿浮起一般,慢慢地往上斜飛,向著梭狪頭部上方那顆大飛梭飄去。

  他想幹嘛?葉瑋珊差點喊出聲來,她連忙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這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發麻,連自己心跳幾乎都要停止。只見沈洛年無聲無息地飄到那飛梭旁,突然手腳齊張,一把將那大飛梭抱住。

  這不是找死嗎?眾人張大嘴,正想喊,卻見那飛梭突然光華一暗,妖氣全失,被沈洛年這麼帶著往地面滾,彷彿變成一顆普通的梭狀透明大寶石。

  緊跟著梭狪突然發出一聲慘號,她那巨大的身子一軟,轟地一聲摔趴到地上,連周圍的飛梭都紛紛落地,在這一瞬間,她那龐大的妖氣倏然消失無蹤,身上各處傷口同時滲出鮮血,眼看離死不遠。

  沈洛年也不知道會變成如此,他本只想把那大型飛梭的妖氣化散,只要沒了這個飛梭,梭狪就不是眾人的對手,所以才趁機摸上那個大飛梭,沒想到道息才剛送入,雖然順利地化去一大半,又莫名湧出一波波妖氣抵禦,但沈洛年體內道息畢竟是一切氣息的剋星,一面化散一面吸收,只不過數秒的時間,飛梭中妖氣幾近消失。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梭狪突然慘叫倒下,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明白,梭狪的妖氣中樞竟然就是這個大型飛梭,難怪不到危險關頭,她不貿然使用……若把這飛梭中的妖氣完全化散,這大傢夥恐怕馬上就會死了……沈洛年一時之間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奇雅難得地張大嘴合不起來,一面飄近一面問:「你……你做了什麼?」

  沈洛年還沒回答,瑪蓮、吳配睿已經跟著大嚷大叫地衝來,瑪蓮一面喊:「靠!這是什麼魔術?為什麼大肥豬突然倒了?」

  前腳後腳奔來的侯添良身上背著張志文,張志文正有點衰弱地說:「洛年你太狠了,怎麼等我倒了才肯開外掛?」

  「這……」沈洛年抓抓頭說:「我也不知道會有這種效果。」

  眾人正議論紛紛,不遠處的黑影中,突然傳來一聲咳嗽,一個陌生的男子嗓音說:「很抱歉,打擾了。」

  這附近怎麼還有人?眾人一驚同時轉頭,卻見一個長相英挺、濃眉大眼、方正臉型的青年,正從西方暗影中緩緩踏出。

  這青年生著東方臉孔,看來大約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件彷彿由青色鱗甲串成的古式戰袍,身後背著一柄造型古樸的寬劍,正對著眾人微笑,一面昂首闊步地走來。

  這人除了裝束頗為詭異之外,倒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臉正氣……能一個人在此獨行,若非變體者,想必也有什麼特殊的能耐,不可能是普通人,但兩方距離已如此接近,葉瑋珊等人卻依然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

  莫非這人也是強大的妖怪?眾人對望了幾眼,都提高了警覺。

  「諸位都是修仙者?」青年上下望望眾人說:「看來都十分年輕。」

  葉瑋珊正想上前應答,抱著那大飛梭的沈洛年卻先一步開口說:「你是哪一族的?怎麼稱呼?」

  那青年似乎有點意外,仔細看了看沈洛年,又望著他手中的飛梭片刻,這才緩緩說:「虯龍皇族,道號敖旅。」

  媽的!最強的妖族出現了?有道號當然不意外,而且這人身上有盔甲、手中又有武器,那股妖氣更是強大難測……沈洛年不禁有點頭皮發麻,這傢夥恐怕連奶奶級的山蔭都打不過。

  敖旅望向眾人,見無人應答,又開口說:「敖某南行訪友,途經此地,恰好看到這場爭鬥,一時心血來潮,貿然出面,請勿見怪。」

  葉瑋珊等人和沈洛年不同,聽到虯龍族這名詞,並不怎麼熟悉,但總之聽來不像是人,剛見識過仙狐阿白的眾人,倒也不是很難接受這種事。葉瑋珊想了想,開口說:「我是道武門、白宗宗長葉瑋珊,請問敖先生有何指教?」

  「想為這梭狪請命。」敖旅一指趴在地上喘氣的梭狪說:「梭狪一族凝氣于飛梭中,已難化散為己用,不再具有狪珠的優點……不知諸位為何一定要致其死命?此獸世上所存不多,可否請葉宗長留她一命,賜還飛梭?」

  葉瑋珊雖然聽不懂前半截,卻聽得懂後半段,忙說:「敖先生誤會了,近日地層變動,我族兩萬餘人需往南遷,此獸橫阻於此、無法溝通,我等方盡力與之周旋,並非貪圖什麼寶物。」

  「原來如此,北方確實有人類聚落。」敖旅醒悟說:「諸位果真不是來獵狪珠的?」一面又看了沈洛年一眼。

  就是自己懷中這大東西嗎?沈洛年往前走說:「還她是可以,但怎麼趕她走呢?」

  「由我負責如何?」敖旅微微一笑說。

  反正這傢夥要是翻臉,也只能投降,沈洛年大方地遞出飛梭說:「那就交給你。」

  敖旅微笑接過,走近梭狪,拍拍她那張巨大的豬鼻,把飛梭塞到梭狪的巨口中。這一下,梭狪那微弱的呼吸聲馬上粗壯了不少,耳朵也跟著動了動,似乎將要清醒。

  眾人可有點害怕,忍不住退了半步,敖旅回頭一看,搖手笑說:「她妖氣幾已散盡,沒這麼快恢復的,對了……這位不知如何稱呼?」最後這句話,是看著沈洛年問的。

  「我姓沈。」沈洛年可不想交朋友,皺眉簡短地說。

  「沈小兄。」敖旅望著沈洛年說:「你竟敢飛身撲向這飛梭,莫非早知梭狪妖氣將散?」

  這可有點難回答,說不知道,剛剛那動作彷彿自殺,說知道又該怎麼解釋?既然如此,當然是挑比較簡短的一種,沈洛年當即說:「不知道,打不過亂試的。」

  敖旅似乎有點意外,但畢竟過去從沒有人承受過鳳凰換靈,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妖氣散去的可能性,更不相信一個看似不具氣息的普通人類可以辦到……他望著沈洛年片刻後說:「你身上似乎有種奇怪的味道。」

  那時焰丹也這麼說……莫非自己道息收得不夠內斂,沈洛年一面運轉著道息往內收,一面裝傻說:「什麼味道?」

  敖旅似乎難以作答,他搖搖頭,望著梭狪眼睛說:「至於這扭轉戰況的影妖……又是哪位飼育的?」

  差點忘了!沈洛年忙說:「我的。」他心念一動,凱布利化為一隻小甲蟲黑影,鑽入草堆中,無聲無息從沈洛年褲管鑽回肩膀,那梭狪眼前突現光明,眼皮也勉強動了兩下。

  敖旅回頭望著沈洛年,似乎仍然有不少疑惑,但想了想之後,還是沒張口詢問,只淡淡地說:「你不怕影妖碎散消失嗎?」

  沈洛年吃了一驚說:「會嗎?」

  敖旅微微一笑說:「影妖雖是無形之物,妖氣亦然,若以大量妖氣爆透,影妖極易受損化散,就算倖存,重新凝聚亦頗費工夫……梭狪慣於以飛梭攻擊,未試此法,算諸位運氣不錯。」

  原來如此!沈洛年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自己雖然拿東西戳過影妖,倒還沒讓它被大量妖氣炸過……今天打贏可真有點好運,以後可不能再幹這種事。

  不只沈洛年,每個人都想到一樣的事情,若那大梭狪把凱布利震碎,亮著眼睛和眾人戰鬥,今天可真得全軍覆沒了。

  敖旅見眾人都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倒露出了微笑,他不再理會沈洛年,回頭望著似是眾人之首的葉瑋珊說:「如今人類,還記得當初的虯龍一族嗎?」

  葉瑋珊愣了愣才說:「神話傳說中……有提到一些諸位的事跡,但並不很清楚。」

  「原來如此,反正還早,以後再說吧……啊!差點忘了這些。」敖旅手一招,一股氣息捲動之間,那些散落在周圍的幾十枚飛梭,也一個個滾了過來,依次擠入梭狪的嘴中。

  梭狪眼睛還睜不開,卻迷迷糊糊地吞嚥著,似乎把這些都吞下肚中,精神才會更好,敖旅一面說:「除最主要的狪珠外,梭狪本有百多枚飛梭,這只卻剩不到一半,想必經歷過不少戰鬥。」

  那只死掉的小梭狪,似乎就有百多枚的飛梭?眾人對望了一眼,不過誰也沒說話,這時候說出小梭狪的事,說不定會節外生枝,還是不提為妙。

  「我去找個無人深山放了她。」塞完了飛梭,敖旅伸手提了提那遠比他身體巨大的梭狪,皺眉說:「似乎有點礙手礙腳……好吧。」說完,他把背上的長劍解下,拿在左手,突然鼓起大片妖氣,扯著梭狪縱身而起。

  眾人跟著擡頭,卻見敖旅在空中一扭身,一股強大的妖氣突然泛出,激起一片強風往外狂捲,大夥兒眼前一花,卻見一條六、七公尺長的青色四爪異獸,正在空中飛騰,那鷹爪鱷吻、鹿角蜥腿、佈滿鱗片宛如巨蛇般的身軀……豈不正是東方傳說中的神龍模樣?

  那青龍的龐大身軀,正抓繞著那隻大梭狪,其中空著的一爪還抓著那把寬劍,除此之外,空中並沒有飄下什麼衣物,看來那身鱗甲般的戰袍,恐怕也是軀體所化……沈洛年不禁暗暗佩服,這族變身的技巧,似乎比仙狐、窮奇她們還先進一些,不用擔心裸體。

  而敖旅這一扭身變化為巨龍,除沈洛年以外,其他人幾乎都沒有心理準備。他們本就沒親眼見識過妖仙化形,甚至還有好幾個人把「虯龍」聽成「囚籠」,根本不知道敖族和傳說中的龍有關……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條活生生的巨龍,每個人都傻了眼,退了好幾步,吳配睿更是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發愣。

  青龍看著眾人的神色,似乎頗感滿意,他口中吐著雲氣,兩顆圓鼓鼓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地望著眾人,一股威嚴沈凝的聲音緩緩傳出:「諸位就此別過。」

  葉瑋珊呆了呆,躬身行禮說:「敖旅先生再會,祝一路順風。」

  敖旅對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一轉身,就這麼捲著那大梭狪,快速地往南方飛掠,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那條青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方幽暗的夜色中。

  眾人呆了好片刻,賴一心才喘一口氣說:「真有龍耶……比我想像中小了些。」

  「還年輕吧。」沈洛年說:「老龍應該還沒能來。」

  「哇靠!」瑪蓮叫了一聲,望著奇雅,對空用力張開雙臂說:「奇雅!以後可能會出現這麼大、這麼大的龍耶!」

  「也許吧。」奇雅微微一笑說。

  「他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洛年。」葉瑋珊看了沈洛年一眼,抿嘴笑說:「不知為什麼問不出口。」

  「啊!」還坐在地上的吳配睿笑說:「他一定知道洛年會回他『關你屁事』,所以不問了。」

  沈洛年一聽倒笑了出來,搖頭說:「那傢夥是龍耶,我可沒這麼有種。」

  「原來你只是欺負我!」吳配睿跳起來抗議。

  「若只是我倒楣,那倒沒什麼好擔心的……」沈洛年一轉話題說:「這姓敖的傢夥,只是打從心底看不起人類,所以不大願意問我事情。」

  「是嗎?看不出來呢。」眾人有點意外。

  「他有沒有看不起我們我不知道,但確實沒想幫我們。」黃宗儒說:「他早就來了,卻一直沒出面,我們之前差點滅團呢,他卻直到梭狪倒了才出來說話。」

  「他早就來了嗎?你怎知道?」吳配睿訝異地問。

  「他不是說了嗎?有看到凱布利扭轉戰局。」黃宗儒說。

  「對喔!」瑪蓮一捶手掌說:「這傢夥不安好心,難怪洛年說他看不起人類。」

  照上次輕疾的說法,人類帝王似乎把虯龍族尊奉為神,人家看不起人類也沒什麼稀奇,沈洛年也不想多解釋,開口說:「回去吧,一心的傷口得快點縫合,剛剛那只是暫時止血,慢慢又會滲出來。」

  「對了。」葉瑋珊吃驚地說:「你真當過醫生啊?剛剛好像變魔術,還有志文的傷,你也一看就知道了。」

  「呃。」沈洛年轉頭叫出凱布利說:「我送大家回去吧?」

  「洛年!你居然不理我!」葉瑋珊好氣又好笑地頓足嚷。

  媽的,混不過去……沈洛年抓頭說:「好啦,吵死了!晚點再說。」

  「等等!」趴在侯添良背上的張志文突然叫:「我的寶貝大顆夜明珠呢?扔哪去了?阿猴帶我去找找。」

  「啊,順便把那頭小豬帶回去當宵夜。」瑪蓮跟著叫。

  葉瑋珊見三人往南奔,想想也說:「把小飛梭都帶走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用。」

  侯添良背著張志文奔去那小梭狪倒地的地方,也就是剛開始和大梭狪發生戰鬥的地點,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還在發光的拳頭大飛梭,張志文抱著那飛梭嚷:「還好沒丟掉,這可是我要送阿姊的定情禮物呢。」

  「什……」正拖著梭狪屍體的瑪蓮,瞪著張志文說:「要不是看你受傷,阿姊就砍你。」

  張志文嘻嘻笑了笑,想想又說:「對了,剛剛我昏倒醒來,阿姊幹嘛給我一巴掌啊?」

  不提瑪蓮還忘了呢,當下扔下小梭狪,捏著拳頭走近:「你這臭蚊子那時在作什麼夢?」

  「呃?」張志文眼睛轉了轉,乾笑說:「有嗎?沒有吧。」

  「哼!大騙子!」瑪蓮忍笑咬唇瞪著張志文半天,最後還是看他身上有傷,放他一馬。

  不久後,葉瑋珊等人也帶著散在百公尺外的近百顆小飛梭奔回,不過這時飛梭已只剩下一點微光,眼看撐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半透明梭狀結晶。

  眾人跳上凱布利,連那頭兩公尺長的梭狪也搬了上去,一面飛,躺在凱布利上動彈不得的張志文,看著懷中那拳頭大飛梭的光越來越暗,不禁有點失望地說:「好像真的沒用了,剛那條青龍說什麼不再具有狪珠優點,誰知道什麼意思啊?宗長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葉瑋珊苦笑搖頭。

  「問洛年。」吳配睿說:「他會知道。」

  沈洛年雖然當真知道,卻忍不住瞪眼說:「為什麼我知道?」

  「你會算命啊。」吳配睿笑說:「還是你之前都騙人?」

  「呃……」沈洛年瞪了吳配睿一眼說:「我就去算給你看。」跟著他一個人走到前方自言自語,不知在念什麼。

  吳配睿本來只是開玩笑,倒沒想到沈洛年當真去算了,眾人也都很意外,望著沈洛年,不知道他會算出什麼東西來。

  過了好片刻,沈洛年轉回頭,卻見每個人都看著自己,不禁大皺眉頭說:「幹嘛?」

  「你當真算出來了嗎?」葉瑋珊忍不住說。

  若是瑪蓮或吳配睿問也就罷了,怎會是葉瑋珊第一個開口?沈洛年白了葉瑋珊一眼,這才說:「就是說,狪珠本是一種精體,得手後,可以透入氣息培育,像狪狪一樣運用……但梭狪後來把這些飛梭蠱化……嗯,這你們聽不懂,總之就是讓飛梭認主,還凝入一股化散不去的妖氣,所以別人拿到也不能用。」

  「洛年!」張志文訝異地說:「你意思是……本來可以讓這東西飛來飛去,還有發光,可是現在不行了?」

  「嗯。」沈洛年點頭。

  「太可惜了!」張志文叫說。

  「若是還可以,就會很多人繼續獵捕這種妖獸,所以他們才會瀕臨絕種。」沈洛年遲疑了一下又說:「飛來飛去是辦不到,發光倒還可以。」

  「怎麼說?」張志文問。

  「因為灌入氣息會發光,是這精體本身的特性。」沈洛年說:「就算不能控制,還是可以拿來當燈用……不過會耗氣息喔。」

  張志文低頭研究了幾秒,才苦著臉說:「我灌了不會亮啊。」

  「要我先處理過,把原有的凝結妖氣除掉。」沈洛年說:「要嗎?」

  「好啊、好啊,拜託了。」張志文連忙點頭說。

  沈洛年走近,伸手取過那拳頭大小的飛梭,以道息撫摸幾秒後,那飛梭中原本的光芒完全消失,變成一塊灰白色、半透明的橄欖形結晶,這才交給張志文說:「可以了。」

  「變得有點醜耶。」張志文半信半疑地灌入自己的氣息,只見飛梭果真逐漸發光,幾秒之後,凱布利腹上這片平台,被一片柔和的白芒照耀著,彷彿點著盞夜燈。

  眾人都好奇地圍了過去,張志文正得意地說:「真的挺耗氣息,但很亮吧?」

  「小的呢,洛年?」葉瑋珊提著裝滿著小飛梭的布袋問:「若這種也可以,下次進山洞,就不用背一堆樹枝進去。」

  「也好……那一人做一個好了?」沈洛年問。

  「別小氣啦。」瑪蓮叫:「通通都做起來,以後可以賣錢!」

  「隨便。」沈洛年搖搖頭,從葉瑋珊手中接過那個大布袋,一樣撫摸片刻,之後他隨手取出一顆手指大小的小飛梭說:「挺輕的,那我也拿一顆。」一面把布袋還給葉瑋珊。

  這下眾人都擠了過來在袋子裡挑選。很快地,整個凱布利上面都是點點亮光,而小顆的雖然沒法像張志文那顆這麼亮,但似乎「功率」比較好,不需要很多氣息就可以達到一定的光度,每個人都拿著一、兩個在玩。

  躺著養傷的賴一心,這時也正和葉瑋珊拿著幾顆把玩著,他看著手中彷彿燈泡一樣的飛梭,突然說:「洛年。」

  「嗯?」沈洛年轉頭。

  「所以那大飛梭的妖氣,真是你消去的?」賴一心說:「就像這些飛梭一樣。」

  怎麼這種事腦袋就動特別快?沈洛年對賴一心苦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回頭望著已經隱隱出現在北方的庫克鎮難民營。

  眾人其實心裡有數,沈洛年有很多事情瞞著大家沒說,賴一心和葉瑋珊對視一眼,也不便再開口追問。

  「咦……那是誰?」沈洛年看著北方,板起臉說:「不會是那丫頭吧……?」

  眾人一怔,紛紛轉頭,卻見庫克鎮鎮民的帳篷暫居處最南端,堆起了一堆小營火,營火旁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兒,不斷往南方望。

  隨著凱布利越飛越近,沈洛年終於看清那人,忍不住罵:「果然是那個傻丫頭!居然不去睡覺。」

  眾人也都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正是被沈洛年留下的狄純,她這時也看見了這大團黑影,狄純嬌小清麗的臉孔上,馬上綻放出高興的笑容,歡天喜地地對著眾人直揮手,一面往這兒奔。

  葉瑋珊露出笑容說:「你等等可別又罵小純了,她等到現在,好辛苦呢。」

  「對啊,洛年別凶小純啦,她好可憐!」吳配睿也喊。

  「小純幫我準備營火了!可以烤肉!」瑪蓮拍手說:「真是乖孩子,不準罵她!」

  沈洛年翻了翻白眼,降低了凱布利的速度,逐漸下落,望著狄純小臉上綻放出的喜悅,他忍不住苦笑搖了搖頭,果然和賴一心頗像……就是講不聽,真拿這丫頭沒辦法。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39:09

第十集  第十章  我要先說遺言

  梭狪已除,庫克鎮居民順利南遷,隨著時間過去,台灣與噩盡島兩方分別傳來消息。噩盡島那兒變化不大,港口因大浪不斷,暫時無法居住,人們都撤退到高原上。一開始雖曾傳出鑿齒來犯的警訊,但隨著地震頻率、次數越來越多,加上大浪不斷捲上陸地,怕海水的鑿齒似乎也已退去,暫時還算安全。

  至於台灣那邊,大浪來襲的時候,確實又損失了不少人命,之後在引仙者協助下,人們開始往山上撤退。過不多久,台灣海峽不再存在,台中、嘉義、台南的平地和泉州、普田、廈門擠成一團、往上隆起,原本的平原變成山地,台灣中央山脈和福建南平、永安間的大片山脈,就這麼連成一片,再加上從南邊擠來的呂宋島,整個亞洲大陸正往東面太平洋移動。

  移動之間,台灣東面海岸有的隆起、有的崩落,人們不斷往內陸退,不久後就退到原來的福建山區,那兒雖然妖族橫行、早無人跡,但如今天下大亂,除了像梭狪這種無知妖獸之外,大多都是各顧各的生計,也沒產生什麼太大的爭鬥。

  這一個月大地動盪的時間,地震越來越強烈,稍不穩定的岩層都趁著這時候崩解碎裂,山上可能有山巖頹毀、土石滑落,平原一樣可能崩出裂口、陷出深谷,天候劇烈變化下,不時下著傾盆大雨,河道任意改道,處處都是洪澤。

  白宗眾人領著庫克鎮居民一路往南走,葉瑋珊也開始選人成為引仙者,考慮到妖質所剩不多,也沒時間補獵煉化妖質,只先增加了百名暫時性的引仙者,但已是不小的助力。

  白宗眾人很忙,沈洛年卻很閒,也許因為那晚的凶狠模樣,庫克鎮這兩萬多人,大部分都不願與他接近,沈洛年也不想改變形象,常常一個人不聲不響地飛出老遠,跑去觀察世界陸塊變化的狀態。

  這段時間,歐亞大陸不斷往東挪移,澳洲大陸則往東北擠,兩個陸塊花不到十天就撞在一起,印尼諸島早已不見蹤影,硬梆梆的澳洲古老大地,把中南半島硬生生擠成一團變形的爛泥。各陸塊逐漸向噩盡島接近,在祝融控制下,亞洲東方、澳洲東北開始內縮下擠,噩盡島下方陸塊則逐漸往上拱,一個月過去,台灣已經消失,福建沈沒大半,原來在台灣的十餘萬人,最後一直撤退到原江西南部的大庾嶺山區。

  至於美洲大陸和亞洲北端怎麼撞、非洲和印度怎麼擠,沈洛年懶得跑這麼遠去看,也就不清楚細節,只知道這一個月過後,原本的太平洋已經消失,除了南極洲以外,四面八方的陸塊聚在一起,中間拱擠出一塊近兩千公里寬的內陸大海,海中有個隆起的扇狀巨大島嶼,覆蓋了過半的海面。

  這個巨大的扇狀島嶼,當然就是噩盡島,但又不只是噩盡島……過去完全以息壤土為主結構的噩盡島,此時被一大片原本藏在海下的陸塊拱起,大了一圈,尤其是東方高原區,下方足足多了一圈數十公里寬的鹽化沙礫,高度也比過去增加了百餘公尺,當初東北海濱的港口城市如今已變成河港,想入海還得航行過那片彷彿沙漠一般的枯寂死地才能到達。

  在島嶼西南方,有根特別狹長的扇骨,不斷往外延伸,最後以一個十公里左右的狹小寬度,和過去大陸相連,讓這島除了海面之外,也有了個可以通行的路面。

  這段寬十公里、長近五十公里的狹長走道,是塊新浮起的陸地,上面殘留著不少未乾透的水窪,海草、珊瑚之類早已枯死,蘊含大量鹽分的土壤一時也生不出陸地上的植物,當然動物也極少,一眼望去,這是個荒涼、潮濕、蒼白、死寂的土地,這也是站在這通道入口的十餘萬名人類,對「噩盡島」這名詞的第一個印象。

  這十餘萬人,正推著木車,背著行囊,大包小包、攜家帶眷地通過這片死寂的海上走廊,準備遷往噩盡島。

  去年的十一月,這被後人稱為「祝融撼地」的那個月分,大浪狂襲各處海岸,噩盡島和花蓮的船隻都嚴重毀損,澳洲庫克鎮那兒雖然一開始還殘留一些,但隨著陸塊移動,也跟著被擠成木屑粉末,消失無蹤。

  眼看重建船隻耗費時日,地層逐漸穩定後,葉瑋珊與大庾嶺、噩盡島三方溝通,決定領著這十幾萬人,從這唯一一條海上走廊通過海面,之後再沿噩盡島南方海岸,逆時針繞向東方高原,前往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這雖然是一著險棋,卻也有道理存在……

  舊大陸經過這段時間的擠壓變形,本來盤踞各地的妖族地盤通通打亂,有的正重覓家園,有的正互相攻伐爭逐疆界,這十幾萬普通人類混在其中,重新造船慢慢搬遷實在太危險。而噩盡島西方雖據說有強大妖怪盤踞,但一來真正強大的妖怪,可能反而不在意渺小的人類經過。二來這兩個月的地震中,噩盡島相對算是比較穩定的地區,島上妖族不需為疆界重啟爭鬥,而人類只要繞著周邊那圈新浮出的死寂海岸行走,也較不易產生爭端。

  雖說萬一遇到什麼心情不好、不講道理的強大妖怪,說不定十幾萬人就這麼全軍覆沒,但這世界如今變成這樣,這種事到處都可能發生,為此擔心也沒什麼意義。

  決定之後,兩方分別啟程,庫克鎮的兩萬人先一步到達那海上通道的入口,退到大庾嶺的那十幾萬人,數日後也終於抵達。兩方昨日會合後,今日終於開始向著東北方--噩盡島的方向,跨海遷移。

  隊伍會合後,總數近一千五百名的引仙者,在印晏哲分配下,分成幾組前後輪班、防守偵查,還有許多引仙者推著搭載老弱婦孺的粗製木車,使隊伍能以更快的速度移動,偶爾遇到障礙物,兩名引仙者前後一提,就這麼連車縱了過去,十分方便。

  印晏哲安排妥當後,奔到隊伍前端白宗眾人所在之處,對葉瑋珊等人報告細節。

  葉瑋珊聽完點點頭,微笑說:「阿哲,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印晏哲站直挺胸說:「這是我該做的。」

  葉瑋珊想想又說:「這兩日怎沒看到嚴市長?」

  印晏哲一怔,尷尬地說:「這……」

  「怎麼了?」葉瑋珊訝異地問。

  「當時宗長和老宗長用輕疾傳訊,要我帶花蓮的十幾萬人往西撤退,我告訴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囉哩囉嗦的。」印晏哲聲音放低了些,似乎有點怕葉瑋珊責怪地說:「就……就被我罵了幾句。」

  葉瑋珊微微一愣,還不知該怎麼介面,印晏哲已經急忙解釋:「當時宗長交代,陸塊可能崩落,情況十分緊急,根本沒時間讓他們慢慢考慮,我受不了那群政客總是跟我打官腔,說什麼還要仔細研究、斟酌檢討,就跟他們翻臉了,直接領著部隊安排遷移,隨便他們愛跟不跟……後來還不是窩窩囊囊地跟來了?我根本懶得理他們。」

  白宗眾人這時也在一旁,自然聽得清楚,眼看葉瑋珊說不出話,瑪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頭說:「阿哲你可真豪氣啊,我也最討厭那些政客了,罵得好!」

  「瑪蓮。」葉瑋珊輕歎說:「有些人從政還是想為大家做事情的。」

  「這些天下剛大亂,就急著組政黨幫自己封官的傢夥嗎?」瑪蓮撇嘴說:「我不大相信裡面會有好人。」

  瑪蓮說的當然也有道理,葉瑋珊不想多辯,搖搖頭望著印晏哲說:「阿哲,這麼一來,這十幾萬人不就變成引仙部隊在統治了嗎?這樣……不就等於利用軍權搞獨裁嗎?」

  印晏哲一呆忙搖手說:「我沒有獨裁,我一切都遵照宗長指示。」

  「那還是一樣啊。」葉瑋珊好氣又好笑地說:「只不過獨裁的變成我而已。」

  「他們既然不敢來找宗長抱怨,可能以為是宗長指使的。」黃宗儒插口說:「不過老實說,這幾次遷移都很重視時效,若等那些人慢吞吞地決定,恐怕人都死光了……非常時刻,用非常做法,宗長真的不想幹政,等抵達東方高原後,再歸還政權就是了。」

  「還什麼還?宗長就直接當皇帝吧,看看母儀天下是什麼滋味。」瑪蓮笑說:「記得幫我們封官,我當個……那個什麼……啊,殺妖大將軍就好,專門負責領軍打妖怪!」

  「無敵大最方便了。」張志文跟著起哄說:「直接改名無敵大將軍。」

  眾人忍不住笑出來的時候,奇雅卻輕叱說:「瑪蓮!志文!這種話別亂說。」

  兩人一呆,還沒說話,黃宗儒已經跟著搖頭說:「這種事情傳出去可大可小,就算是開玩笑也最好別提。」

  張志文吐吐舌頭,乾笑說:「阿姊,他們這些人好嚴肅喔,玩笑都不準開。」

  「是啊。」瑪蓮苦著臉說。

  張志文笑說:「還是我和阿姊比較情投意合喔?」

  「去你的,臭美。」瑪蓮這種話聽久了漸漸習慣,已懶得動手,只沒好氣地白了張志文一眼。

  印晏哲見葉瑋珊似乎沒打算責怪自己,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往旁指了指說:「宗長,我一直想問,那……那是什麼?」

  葉瑋珊順著他的手指轉頭,卻不禁笑了出來。

  原來就在眾人身旁,有個個頭嬌小的女孩,正拿著根往空中飄的細繩,繩子高處那端,則捆在一個黑不透光的古怪大型甲蟲後足上,那甲蟲大約兩公尺長,乍看彷彿虛影,仔細一瞧又像是真有其物,這東西就這麼飄在空中,讓女孩扯著往前走,彷彿她正拿著一個黑色古怪大氣球一般。

  葉瑋珊忍笑想了片刻,還是搖搖頭說:「別在意……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啊,她叫狄純,我們叫她小純,是白宗新收的門人。」

  「正式門徒嗎?她也是完全型引仙嗎?」印晏哲似乎頗羨慕,忍不住多看了嬌小可愛的狄純兩眼。

  狄純氣色比兩個月前好了許多,行動間輕鬆自在、靈動不少,但卻似乎比當時更纖細了些,還是個小女孩模樣的她,穿著件扎腿長褲,上身套著件斗篷般的披肩短袍,彷彿罩著個布袋一般,看起來更是嬌小。

  她聽到兩人正討論著自己,那男子又直盯著自己瞧,忍不住紅著臉低下頭,扯著那黑色大氣球躲到吳配睿身後。

  吳配睿雖然才十五、六歲,身材卻比狄純高出許多,她彷彿大姊姊一般,拍拍狄純肩膀說:「那是阿哲哥,不怕、不怕。」

  「別嚇我們家小純啊!」瑪蓮馬上湊過去當保鏢,瞪了印晏哲一眼。

  「不敢。」印晏哲連忙苦笑搖手。

  葉瑋珊知道,只接受了暫時引仙的印晏哲,很羨慕能完全引仙的白宗正式門人,但從上次吳達夫妻的經驗之後,葉瑋珊就決定不再對其他人完全引仙,只要自己不以此脅迫他人聽命,保持一個控制的手段總是好事……引仙的能力就彷彿強大的武器,借人使用一段時間還好,送人可得多考慮考慮。

  印晏哲見葉瑋珊沒回答,也不敢多問,想想又說:「宗長,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問?」

  「請說。」葉瑋珊微笑說。

  「噩盡島上的土壤可以排斥道息,所以適合人類居住,上次隨宗長到了東方高原,果然有明顯的感覺。」印晏哲頓了頓說:「但為什麼宗長又說,島西面有很多強大妖怪呢?他們不是應該不喜歡住這兒嗎?我怎麼想就是想不明白。」

  「這……」葉瑋珊想了想說:「你知道息壤在某一種狀態下,可以吸收道息嗎?」

  印晏哲點頭說:「當然,當初道武門總門,就是利用這原理想殺妖怪,結果弄巧反拙,最後噩盡島大爆炸,枉死了許多變體者。」

  「那你還記得洛年嗎?沈洛年。」葉瑋珊又問。

  「上次宗長在噩盡島找尋的胡宗少年?」印晏哲點點頭說:「宗長追著他的時候,我只遠遠看見他穿紅衣往山裡飛,沒看清長相。」

  「嗯。」葉瑋珊忍不住望了望飄在空中那個大甲蟲,這才回頭說:「他告訴我們……有些強大的妖怪,讓噩盡島西面某些息壤,保持著過去的模樣,沒有變質成排斥道息的狀態,藉此定居在那兒……雖然細節並不清楚,但洛年不會騙我們的。」

  「原來如此……」印晏哲眼看葉瑋珊沒有其他囑咐,隨行片刻後,便以視察隊伍為由,告辭退開。

  狄純見印晏哲走遠了,才湊近葉瑋珊身旁說:「瑋珊姊姊……我的引仙,和別人不同嗎?」

  「嗯。」葉瑋珊微笑點頭說:「你是完全型的,效果不會消失……一般引仙大概只能支持五、六年。」

  「為什麼我是完全型的?」狄純訝異地問。

  「因為你是洛年帶來的啊。」葉瑋珊抿嘴笑說:「我怎麼敢偷工減料?」

  「我也是洛年介紹入白宗的喔。」吳配睿湊過來,有點得意地說。

  「是……是嗎?」狄純往飄在上方的凱布利望了望,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洛年在幹嘛啊?怕你曬太陽嗎?」吳配睿往上指指。

  「他……說要睡覺,讓我拉著。」狄純有點慌張地說。

  「他晚上沒睡嗎?你們倆做了什麼?」瑪蓮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插嘴說。

  狄純小臉漲紅,猛搖頭說:「沒……我……沒有……」

  「別鬧了。」葉瑋珊好笑地說:「小純和我們睡在一起,怎麼可能……」說到這兒,葉瑋珊也有點臉紅。

  「你走開點,別偷聽!」瑪蓮突然把在附近繞啊繞的張志文推遠了些,這才湊近低聲說:「我聽鴦姊她們說,你們去找我們之前,半個多月都睡一間房耶?她們還以為你們早就是小夫妻了。」

  狄純紅透小臉,低下頭低聲說:「那時我行動不便,洛年只是照顧我、幫我復健……什麼事都沒有。」

  「嘖嘖,你這麼漂亮,那傢夥真是柳下惠?我可不信,會不會欺負你不懂?」瑪蓮低聲說:「他那時不是每天幫你按摩嗎?他的手有沒有……」

  「喂!」一個男聲突然從上方傳來,眾人一驚,同時擡頭,卻見沈洛年從凱布利的腹部末端黑影中冒出半張臉,一面瞪眼說:「別胡說八道!」

  瑪蓮這下可尷尬了,說人閒話卻被正主兒抓到,而且還是這有點讓人害臊的事情,她正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葉瑋珊忍不住搖頭笑說:「你不是睡覺嗎?」

  「我醒一下睡一下的……小純就像我妹妹一樣,別亂猜,也別教她奇怪的事!」沈洛年說完,又鑽了回去,他反正沒事,繼續藉著加速能力鍛煉著精智力,累了就小睡片刻,醒來又繼續磨練,此時他把品質消失,飄在空中讓狄純拉著走,倒也不用費心。

  看沈洛年又鑽回了凱布利,瑪蓮這才嘟起嘴抱怨說:「像妹妹一樣,這話真好用,無敵大當初也說小睿像妹妹一樣,後來還不是……」

  怎麼扯到自己頭上了,吳配睿白了瑪蓮一眼,輕嗔說:「阿姊!」她和黃宗儒這兩個月逐漸親暱,感情在穩定中成長,倒不怕瑪蓮開玩笑,只不過聽到這話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對啊,一直沒問你。」瑪蓮扯著吳配睿笑說:「你們到哪個階段了?超過宗長了沒?」

  「我才沒……」吳配睿頓了頓,目光一轉說:「該先問宗長到什麼階段了吧?」

  葉瑋珊看兩人眼睛望了過來,她臉上泛紅,啐聲說:「洛年就在上面,你們兩個瘋了?還問!」

  瑪蓮這才想起上面還有雙男人耳朵,她吐吐舌頭說:「以後再問。」

  狄純這時不是話題焦點,她羞意稍退,見眾人聊了一個階段,才低聲說:「洛年以前就常這樣睡睡醒醒練功夫,我也搞不懂。」

  睡覺可以練功夫?三女互相望了望,誰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時,隊伍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跟著叫聲越來越大,眾人目光跟著往後轉,順著後隊的目光往南方海面望去,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這兒是這海上走廊的中脊處,比左右地勢都高,加上這兒沒有草木遮掩,所以雖然離岸約有四、五公里,也能直接看到海,卻見這時南方海面上突然無端端冒出一個彷彿小山般的東西,浮出水面緩緩向著這兒漂來,還正慢慢變大。

  當人們驚呼大喊、四處逃命,引仙部隊仙化變形、準備戰鬥的同時,一股強大的妖氣從那巖山內泛出,往外直散了出來。

  一般民眾還沒能察覺,但變體者和引仙者自然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妖氣。

  葉瑋珊等人倒是見識過這種強大的妖氣,比如窮奇山蔭、畢方羽青,或和梭狪戰鬥時見過的青龍敖旅,似乎都是這種層次的,但那些引仙部隊可沒見識過這種力量,這下可是每個人頭上冷汗直冒,不知該不該拋下眾人逃命。

  不管多強都不能讓他衝入人堆,白宗眾人馬上聚在一處,往那方向奔,狄純一面跑,一面正慌張地扯著繩子喊:「洛年!洛年!有妖怪。」

  「別搖了。」那妖氣一湧,沈洛年當然也有感應,他從凱布利下方探頭出來往那兒望,看那座巖山有十餘公尺寬,雖然不斷從水中浮出變大,卻一點也不像生物。沈洛年想了想,鬆開細繩,凱布利倏忽間充滿妖氣,轉身腹部朝上,縮為半公尺大小,沈洛年與妖氣結合,穩穩站在上方,向海中飛射。

  「我也去。」狄純將斗篷翻到身後,露出胸前的背心式甲衣,跟著妖氣一鼓、引氣仙化,兩張巨翅從斗篷下脹出,她點地間縱躍而起、巨翅急振,追著沈洛年往南飛。

  沈洛年的飛行速度當然比不上強大的妖怪,甚至也未必比張志文、侯添良、狄純快,但幾乎沒有品質的他,瞬間加速之快幾是天下無雙,一瞬間就能到達極速,狄純才剛跳起,沈洛年已經飛出老遠,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已飛離陸地。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凱布利的妖氣,那小山般的巨岩前方數公尺處的海面,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頭顱,那頭顱雖然無毛無羽,卻是圓眼尖喙,彷彿禿鷹的巨大鳥頭,正望著沈洛年。

  這鳥頭實在難看,沈洛年微微一怔,慢了下來,這鳥頭和那塊大石頭有什麼關係?是一體的?還是兩隻妖獸?

  「洛……洛年。」狄純前腳後腳地飛了過來,在沈洛年身後振翅,一面說:「我來了。」

  「你跟來幹嘛?」沈洛年低聲罵。

  「我……我不知道。」狄純說。

  那鳥頭看到狄純,突然鳥嘴一張,一聲彷彿烏鴉一般粗啞刺耳的嘎然巨響往外傳出,沈洛年不禁微微皺眉,耳朵有點受不了。

  「好大聲。」狄純驚呼說。

  「來了就算了,別太接近。」沈洛年往下飄了些,低聲說:「輕疾,這是什麼東西?危險嗎?」

  「旋龜,鳥首蛇尾,身形如龜,多半生活在海中,會吃人。」輕疾也低聲說:「不會說話,和梭狪一樣,屬於妖中之獸族。」

  「但我看他似乎沒惡意?」沈洛年說:「好像只是嫌煩。」

  「可能肚子不餓。」輕疾說:「大部分強大的妖獸,肚子不餓時,只要別接近他就沒事,梭狪那種是例外。」

  「那他對著我們跑來幹嘛?」沈洛年問。

  「應該只是路過。」輕疾說:「那女孩的妖氣較明顯,可能會引起他的敵意。」

  原來如此,沈洛年回頭飄起,對狄純說:「你回去告訴瑋珊,叫大家收斂氣息往旁散開、讓開道路,記得把氣息內斂起來……這叫旋龜,肚子不餓,可能只是經過,別惹火他了。」

  「你呢?」狄純問。

  「我觀察一陣子。」沈洛年說:「你妖氣外湧,他不高興了……剛是對你叫的,快走。」

  狄純一驚,只好轉頭往回飛。

  葉瑋珊等人這時正和印晏哲等人聚集在隊伍南端,千餘人都已經仙化,正在納聚妖氣準備作戰,後面還有一大排拿著各種槍械的平民,正一面等候一面發抖……卻沒想到狄純竟傳回這樣的指示。

  印晏哲聽了,不等葉瑋珊開口,詫異地說:「旋龜?真的沒危險嗎?他怎麼知道的。」

  誰知道?總不能說沈洛年會算命吧?吳配睿和瑪蓮對望一眼,忍不住一起偷笑,倒讓印晏哲一頭霧水。

  葉瑋珊沈吟片刻說:「照他的指示做,整個隊伍要通過是來不及了,將隊伍分前後散開,先空出百公尺寬,引仙部隊過去幫忙維持秩序,我們幾個留下應變。」

  「宗長,真要這樣?」印晏哲有點意外地問。

  「聽洛年的沒錯啦。」瑪蓮拍拍印晏哲的肩膀說:「快去。」

  「對。」葉瑋珊肅容說:「快!」

  印晏哲不敢再問,當下把命令往後傳下去,這些引仙部隊在編制上已經暫分為兩營八連十六排,當下如心使臂、如臂使指,號令一連串發下去,馬上協助著大批難民往兩邊移動,讓開一個數百公尺寬的大道。

  過不多久,沈洛年也回來了,此時旋龜正從海岸中爬起,一步一踏,遲緩地往北走,那鳥首後山巖般的巨大圓形龜殼,足足有三十公尺寬,三公尺高,拖在身後的粗大蛇狀長尾,也有數十公尺長,那沈重的身軀,若不是靠龐大的妖氣支持,只靠那四隻巨足根本不可能移動。

  他雖步伐不小,但陸地上移動速度似不比一般人快,這五公里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走到人群讓出的大片空地。

  眼看著旋龜接近,眾人不免提心吊膽,深怕他突然轉頭咬人或掃動長尾,還好旋龜在地上爬似乎已經很累,他完全不理會身旁這些渺小的人類,就這麼自顧自地一步步往前走,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終於慢慢通過人類讓出的通道,跟著他頭也不回,繼續往走廊的另外一側--北方的海面走去。

  等旋龜終於離開,眾人才不約而同地喘了一口大氣,後隊開始往前移動,引仙部隊也照著原先的編制輪班,大隊正絡繹向東的時候,眾人也一面扯著沈洛年,要他介紹旋龜。

  沈洛年說沒兩句,突然微微一怔說:「唔,不大對勁。」

  「又怎麼了?」葉瑋珊問。

  「那端似乎有人在逃命……挺遠的。」沈洛年望著東邊的廊道出口說。

  「那邊怎會有人?」眾人都吃了一驚。

  「確實是變體者的感覺……」沈洛年說:「好像被什麼追著,正四散逃跑……似乎有人死了。」

  「快去幫忙!」賴一心拿起黑矛,往那兒就奔。

  葉瑋珊忙喊說:「一心慢點!」

  賴一心卻不停步,回頭喊說:「快啊!洛年說有人被殺不是嗎?」

  這下眾人只好跟著跑,葉瑋珊一面飄掠,一面回頭說:「志文,你先去看看,小心點。」

  「好。」張志文也早已做好了合用的背心,隨著仙化,背心的腋下活扣自動繃開,裂開半截,巨翼從中穿出,他一展雙翅,往東直飛,泛出黃光的同時振翅超過了賴一心,向著長廊開口處飛射。

  「添良!」葉瑋珊又說:「你告訴阿哲別隨便靠近出口,等我們消息。」

  「好。」侯添良往後一飄,旋身過去找印晏哲。

  「洛年。」葉瑋珊轉頭:「妖怪強嗎?」

  「太遠了。」沈洛年搖頭說:「偶爾有一剎那的妖氣感應放出又收回,不確定強弱。」

  「這兒恐怕沒有弱的妖怪……」葉瑋珊皺眉自語說:「怎會有人闖到那兒?東方高地那兒的人嗎?」

  沈洛年自然不知道答案,他想了想,突然轉頭望向跟在身旁的狄純,板起臉說:「丫頭!萬一打起來你可別又跟著我,找地方躲好。」

  「好嘛。」狄純皺起小臉,沒什麼誠意地應了一聲。

  這時葉瑋珊和奇雅合力托著黃宗儒飛掠,已追上了賴一心。過不多久,侯添良也追了上來,廊道出口約數十公里遠,一般人也許要走上一天,但白宗眾人這一發力疾馳,只不過十幾分鐘,已奔出超過一半的路程,張志文這時飛了回來,他在空中一轉方位,隨著眾人飛,一面喊:「報告!幾百人竄出森林在亂逃,後面有個很強的妖怪在追。」

  「什麼妖怪?」瑪蓮問。

  「雙頭猩猩……不,狒狒!」張志文咋舌說:「大概兩公尺高,全身都是毛,那狒狒臉上的毛好多顏色,抓到人就兩手挖開胸口亂抓,找心臟出來撕裂了吃。」

  「啊?」狄純聽得花容失色,忍不住驚呼出聲。

  「那些人完全不是對手,要不是他顧著吃,人早就死光了。」張志文吐了吐舌頭說:「那傢夥妖氣似乎和大梭狪差不多,我們大概打不過,別理他好不好?」

  「怎麼可以不理?」賴一心睜大眼說:「那兒有幾百條人命耶。」

  「可是這兒有十幾萬人。」黃宗儒皺眉說:「我們衝去,打贏也罷,萬一打輸把他引來這兒……」

  「呃……」賴一心卻也愣住了,若真和梭狪差不多,他可不敢拍胸膛說打得贏……上次自己正是第一個躺下的。

  「不用考慮了。」沈洛年突然說:「那些人往這兒逃了。」

  也就是說……那妖怪非來不可了?眾人對視一眼,瑪蓮、吳配睿、黃宗儒等人紛紛仙化聚氣,拿起武器,準備應戰,張志文一面說:「宗長,多叫點人來幫忙吧?」

  葉瑋珊搖搖頭說:「梭狪那種強度,一般引仙者幫不上忙,別叫他們來。」

  「那怎辦?打不贏啦!」張志文在空中亂轉,一面喊。

  「別吵啦!膽小鬼!」瑪蓮皺眉罵。

  「那我要先說遺言!」張志文大嚷:「阿姊我愛你!」

  「靠!」瑪蓮又好氣又好笑,指著空中罵:「你有種給我下來,老娘先宰了你。」

  「我沒種,阿姊息怒。」張志文嘻皮笑臉地飛得更高了些。

  聽到兩人的對話,侯添良忍不住瞄了奇雅一眼說:「我……那個……」

  「閉嘴!」奇雅板起臉說。

  侯添良吐了吐舌頭,乖乖閉上嘴不敢吭聲。

  很快地,一群倉皇逃命的變體者,出現在前方,對方遠遠看到這兒有人奔近,有人馬上大喊:「快逃,有妖怪!危險。」

  「不能往後走。」賴一心一面奔一面嚷:「後面有很多普通人。」

  那端一怔,似乎也不知該怎麼才好,兩方越來越近,互相一看,彼此都吃了一驚,這群人中居然不少熟面孔,尤其是何宗宗主何昌南那禿頭更是十分明顯……葉瑋珊輕呼一聲,低聲說:「共生聯盟?他們聚集起來了?跑到這兒做什麼?」

  「上次那姓蘇的也在。」奇雅低聲說。

  「姓蘇?誰?」侯添良迷惑地問。

  「那次被我們砍翻了幾十人的頭頭。」張志文掠過說:「好像叫蘇守……蘇守……」

  「蘇守洪。」黃宗儒瞄了那叫蘇守洪的國字臉大漢一眼,低聲說:「正在瞪我們呢,看樣子氣還沒消。」

  瑪蓮上次差點和蘇守洪單挑,忍不住往那兒瞪眼說:「難不成還怕了他?」

  「別挑釁,現在沒空理他們。」奇雅說。

  兩方這一瞬間迅速地交錯,看白宗眾人往西直奔,衝在前面的幾名共生聯盟成員,驚駭之餘,不禁緩下了腳步,回頭查看。

  另一端,那渾身黑毛、有兩顆彩色腦袋的狒狒狀高大妖怪,果然正一面抓人撕心吞嚥,一面往這兒奔,找著下一個跑得慢的人類。

  那妖怪動作迅捷如風,兩條長臂一抓就撕開一個人的胸膛,掏出心臟後左右撕成兩半,平分給兩個頭顱食用,那兩張色彩斑斕的兇惡面孔,一面張嘴嚼食吞嚥,一面又左顧右盼地尋找下一個獵物。

  「那妖怪和梭狪不同,本身動作很快,大家小心點。」沈洛年快速地說:「這叫獨腳山魈,天生單手、單足,力大無窮、鋼筋鐵骨,很難讓他受傷。」

  「單手、單足?」吳配睿忍不住問了一句,眾人也大皺眉頭,那傢夥明明四肢健全不是嗎?還多一顆頭哩。

  「那是兩隻獨腳山魈,又叫雙生山魈。」沈洛年說:「從小就習慣把身子靠在一起生活。」

  「總黏在一起不嫌熱嗎?」瑪蓮轉頭說:「洛年,算算弱點在哪兒成不成?」

  「非法問題,不能算。」沈洛年悶哼一聲說。

  「靠!又來了。」瑪蓮忍不住罵:「怎麼每次最重要的事情都非法啊?」

  為什麼變成我挨罵?沈洛年忍不住白了瑪蓮一眼。

  眼看兩方距離剩下不到半公里,賴一心一揮矛,止住眾人,開口說:「宗儒!動手。」

  「好。」黃宗儒站在陣前,拉開弓箭,不斷凝聚紫色氣息匯入,隨著他快速地扯弦放弦,一連串紫色氣矢破空而出,彷彿閃電般對著那妖怪連續飛射。

  正嚼著人心的山魈一驚,雙手急揮,拍開了幾箭,身上也挨了幾箭,雖然氣矢似沒造成明顯外傷,但也惹得山魈怪叫連連,他顧不得繼續殺人取心,把手中的屍體一扔,怒嘯聲中,對著西面眾人衝來。

  《噩 盡 島•第 十 集~完》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39:57

第十一集  第一章  真的打不壞(上)

眼看那雙生山魈越來越近,黃宗儒估計著時間,在對方衝入百公尺內的時候,他快速地弓掛腰間,兩手反抽出短棍,重新引聚息。

這時葉瑋珊、奇雅兩人的炎彈、冰柱也跟著先後施放,但山魈巨爪急抓、轟然爆響聲中,只見他抓爆了炎彈、避開了冰柱,除了其中一個腦袋多怪叫了一聲外,竟似乎夷然無損。

隨著兩片紫色盾牌般的牆泛出成形,對方也已經到了二十公尺內,當下黃宗儒往前急躍,那帶著紫色牆的雙棍同時對山魈揮去,而除葉瑋珊與奇雅之外,其他幾人立即往四面繞開,準備趁隙攻擊。

這時黃宗儒已經和對方砰砰轟轟地打了起來,兩個月前和梭狪作戰後,眼看遇到的妖怪越來越強,眾人再度調整了攻擊方式。黃宗儒手上拿的畢竟不只是盾牌,面對單一敵人的時候,主動攻擊未必不如咬牙挨揍,只要不選擇走位巧打的方式,一樣可以穩穩護住身後的大片範圍,他在短棍上凝聚了大團紫色息,讓棍子粗了一大圈,就像身前擋了兩支可以自由移動的紫色巨槌,對方完全殺不進來。

兩方交手了幾招,黃宗儒倒是有點意外,雖然感覺得到對方的強大,但攻擊力道似乎稍遜於梭狪,動作也僵硬了些。黃宗儒除抵禦之外,偶爾還有機會把巨槌往外推,穿插一點攻勢。

不過對方雖然動作僵硬,但卻移動如風,黃宗儒那稍嫌慢吞吞的紫色巨槌,可不容易打上對方,還好他打不到自有別人打,眾人散而後聚,動作最快的侯添良一劍直刺,對山魈的背心刺去。

這山魈既然有兩個腦袋,就幾乎沒有看不到的空門,他一面扭身一面往後揮爪,那巨掌前端長約三吋的黑色利爪,泛出墨黑色的銳利光影,正對著侯添良的窄劍抓。

看那泛著妖的黑爪,就算砍上了大概也傷不了,侯添良不敢冒險,一個轉折,倏然又退了出去。

此時張志文從空中高速飛掠劃過,右手的銀煉劍筆直如刺,對著山魈其中一個腦門攻擊,山魈這時左手正往後撈,右手往上急抓,同時一個飛踢,把雙棍交錯的黃宗儒踢得退開兩公尺。

但就在這一瞬間,張志文的銀煉劍突然一扭,倏然彎成一個弧形,不但閃過了山魈的巨爪,還迅速地切過他手臂外側,兩方息一陣磨耗,也不知切得多深。

跟著吳配睿、瑪蓮也衝了進去,兩女的兩把刀速度都快,一左一右對著山魈右脅與左後腰攻擊,山魈兩手這時都在外門,他怪叫一聲,也不防守,兩爪一轉,對著兩人腦袋抓去。

若用爆閃心訣撤退,該可在對方抓到自己前閃開……兩女同時做了這個判斷,那蘊含著爆訣力道的刀子同時劈上山魈,跟著兩人同時激起一個氣爆,往後急閃,避開對方的雙爪。

就在這一剎那,賴一心從黃宗儒身後無聲無息地扭身穿出,帶著綠焰的黑矛,如電閃般地當胸平刺,砰地一聲正面刺入山魈左胸。這一矛的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連山魈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閃在一旁觀戰的沈洛年,看到這一擊不禁暗暗咋舌,天才已經很討厭了,努力的天才只能用恐怖形容。賴一心練了快一年的這單純直刺,就算是白宗中號稱最快的侯添良,出劍也沒法達到這種速度,如果自己和他為敵,除非一開始就不斷移位,否則若等他出手才啟動時間能力,未必來得及閃避。

眾人既然都圍上去搶攻,加上對方並非龐然巨物,遠距離攻擊的奇雅和葉瑋珊反而不便出手,兩人和沈洛年相同,都稍退了一些觀察戰況,眼見一個交錯下,好幾把武器都砍上了對方,葉瑋珊自是心頭一鬆,露出微笑,看來這傢夥妖雖強,卻並不很善於運用。

但仔細一看,葉瑋珊笑容又收了起來……剛剛那一串急攻,無論張志文的軟劍拖曳,瑪蓮、吳配睿的爆訣刀轟,甚至賴一心的胸刺,竟都沒留下傷痕。

不過山魈倒真的被惹火了,怪叫聲中,對著唯一沒後撤的黃宗儒,又打了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愣了愣,再度往前進攻,又一次倏上倏下,這次張志文、瑪蓮的攻勢被擋開,但侯添良在對方背後戳了一劍,吳配睿則在對方左腿砍了一刀,賴一心對著山魈左邊腦袋右邊眼睛刺去的一矛,對方急閃之下,只擦過了額頭,氣得山魈哇哇大叫,對著賴一心直衝。不過賴一心這時腳步一轉,也不算如何快速,卻很自然地踏到了黃宗儒身後,讓黃宗儒應付對方的強攻。

對方追擊能力不強自然是好事,問題是這次的攻擊依然沒有任何效果,張志文首先在空中怪叫:「這傢夥是什麼皮啊?」

「砍不壞他。」吳配睿也跟著叫。

瑪蓮卻沒吭聲,又欺過去砍了一刀,這次對方那巨爪抓來,瑪蓮也不變招,對著那爪硬幹。轟地一下,瑪蓮往後飛退三公尺,對方那爪依然沒事,不過瑪蓮也是穩穩落在地面,似乎沒什麼大礙。

「阿姊別硬上。」侯添良見對方轉頭要撲向瑪蓮,衝過去虛刺一劍,誘開了山魈的注意力,又快速閃開,同時賴一心、張志文也跟著出手,逼著山魈轉身。緊跟著黃宗儒那兩條巨槌剛好轟轟地敲上山魈背心,把山魈打得蹌踉半步,氣得山魈回頭找他算帳。

「真的打不壞。」連續三招都打不傷對方,連一向樂觀的賴一心都有點意外。

「我們試試。」葉瑋珊喊罷,和奇雅並肩往前飄,匕首同揮,炎彈與冰柱同時在虛空中凝結出現,對山魈衝了過去。

但山魈身軀動作雖有點僵硬,移位卻十分快速,一閃間已避開了兩人的攻擊,那炎彈直衝到後方沙堆,炸起一片焦黑的沙雨熱浪,冰柱打到的地面則變成整面的結霜凍土,泛出一縷縷白芒寒氣。

眼看對方速度比炎彈、冰柱飛得還快,想打中似乎不大容易,葉瑋珊和奇雅對視一眼,奇雅說:「範圍攻擊?」

「應付單一強敵不適合。」葉瑋珊搖搖頭,目光一轉說:「舅媽那招吧。」

奇雅隨即點頭說:「大中小?」

「先試中。」葉瑋珊手一舉,一顆車輪大的炎彈再度凝結,她一面放聲喊說:「宗儒小心!」

奇雅跟著放出一大片碧綠色的柔勁,仿佛軟墊般地包裹著炎彈的後半部,此時葉瑋珊激起爆閃之法,對著炎彈一推,空氣中一聲爆響,那片綠色柔勁爆散的同時,炎彈仿佛閃電一般高速飛竄,對著山魈上半身撞去。

這正是當初白玄藍提示,要兩人嘗試配合的法門,不過當初說得簡單,要配合卻不是這麼容易,奇雅的勁放出太多,爆閃心訣爆之不動,放出太少又保護不了炎彈,兩方出力必須恰到好處才行,所以才有所謂「大、中、小」的約定,正是兩人這段時間練熟的三種不同強度。

黃宗儒聽到葉瑋珊大喊,同時感覺到一股息迅速接近,這時也沒空詢問,他馬上把牆從體表往外散,和棍上柱連結起來,成為一個護體氣罩,再看有什麼變化。

這一瞬間,炎彈轟地一下在山魈上半身炸開,首當其衝的山魈被炸飛兩公尺,落地後還退了兩步,他上半身黑毛捲曲焦黑,紛紛掉落,但除此之外,依然沒有明顯的傷害。

這一擊之後,山魈似乎頗有點頭昏腦脹,但那兩顆頭同時搖了搖之後,又一起放聲怪叫,轉頭對著奇雅與葉瑋珊衝來。

這傢夥動作奇快,黃宗儒想攔根本攔不住,奇雅一怔,連忙帶著葉瑋珊往旁飛,但山魈一踏地就跨出老遠,竟越追越近,還好靠著葉瑋珊施展爆閃加速,轉折間扯開距離,這才躲到了黃宗儒身後,讓他拿雙棍頂著山魈的攻擊。

等山魈似乎和黃宗儒又打了起來,兩人緩緩退到十餘公尺外,葉瑋珊皺眉說:「要試試大的嗎?」

「恐怕沒用,先想想。」奇雅微微搖頭,存在玄界的力量有限,還是別亂用。

瑪蓮等人見葉瑋珊停手,又開始攻擊,但正如剛剛一樣,無論怎麼砍劈,除了讓山魈怪叫之外,完全沒有實際的效果。

幾刀揮過去之後,瑪蓮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這什麼怪物啊?這不只是護體妖。」

「他的皮肉似乎不是普通血肉,所以動作才這麼僵硬。」賴一心不再攻擊,他配合著黃宗儒的動作,用蓄滿柔勁的黑矛,黏拖山魈的攻勢,使對方攻擊的力量、速度降低,一面喊:「小心點,他那雙爪的破壞力可能比我們武器還高,別被抓上。」

眾人本來就很怕那雙爪,聞聲更是小心,一沾即退,不敢冒險。

如果連瑪蓮、吳配睿、賴一心的武器都戳不進去,張志文和侯添良其實也不用出手了,但侯添良不死心,還在到處找機會戳刺。張志文在空中亂飛了幾圈,想想突然飄去沈洛年上方叫:「洛年救人喔──有沒有外掛可以開啊?別太晚開耶。」

沈洛年眉頭皺起,搖頭說:「沒有。」

「呃。」張志文繞了兩圈,只好回頭往那兒飛。

這山魈移位雖快,但身軀僵硬、攻擊動作單調,靠自己的能力,想欺近出手倒不困難,問題是山魈的防禦似乎不只是倚賴強大的妖,若那層皮毛筋骨根本打不穿,就算用金犀匕戳上去還不是沒用?單論攻擊力來說,自己可遠不如賴一心等人。

闇靈之力呢?沈洛年想想又搖了搖頭,其實自己施用闇靈之力的時候,和這山魈很像,也是動作僵硬、移動快速、軀體堅硬,但兩者層次可完全不同,只製造了兩百多個骨靈的自己,欺負一般鑿齒沒問題,和這山魈拼命可就是送死了……

◇◇◇◇

另一面,逃過一劫的共生聯盟數百人,慢慢在後方聚集,他們見白宗不但有人能面對面抵擋住山魈的攻擊,每個人還各有特色地配合著應對,詫異之餘,忍不住留下觀戰,不過眼看眾人各出奇招,依然打不傷山魈,幾個精乖的又忍不住退了幾步,以備逃跑時能跑在前頭。

「洛年,真沒辦法啊?」卻是張志文又飛了過來。

沈洛年想了想,轉頭對躲在自己身後的狄純說:「這妖怪動作很快,妳躲遠點別接近。」

狄純剛點完頭,想想一驚說:「你要過去嗎?」

「我去試試。」沈洛年說:「別擔心,躲好。」

「好,小……小心點喔。」狄純擔心地說。

沈洛年點了點頭,拔出金犀匕,站在凱布利上方往那兒飄,準備找機會出手。

這妖怪既然能動,總不可能當真硬如金石,至少關節處該有點軟吧?若對方只是皮粗肉厚,主要的防禦是靠凝聚在體表的強大妖,那自己就有機可趁。

這時侯添良也已經收手,退開皺眉,戳上妖怪不難,但那就仿佛拿劍戳鐵板一般,不只沒用,還震得手腕發疼,不如躲開休息。

吳配睿也有類似的困擾,她攻擊力、破壞力又比侯添良高出數籌,反震力道也大,連砍幾下之後,兩臂被震得發酸,不禁也退了下去,一面甩動兩隻手臂,一面氣得跺腳。

而從頭到尾一直保持攻擊的,就是賴一心、黃宗儒還有瑪蓮三人。

黃宗儒專練挨打功夫不用多提,賴一心靠的是柔訣化勁,瑪蓮除了個性本就悍勇肯拼之外,主要靠著煉鱗的恢復力、持久力支持,三人配合起來,倒是砰砰乓乓地和山魈打得熱鬧。

但這樣下去當然不是辦法,過不多久,並未引仙、不能在戰鬥中引的賴一心息會第一個耗盡,煉鱗的瑪蓮、黃宗儒雖然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但若真少了賴一心的干擾牽引,受到的攻擊威力至少又會大上三成,能不能長久支持,恐怕還很難說。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看到沈洛年提著金犀匕接近,心中都不禁一喜,雖然說起來有點窩囊,但每次遇到危機,沈洛年似乎總能變出辦法解決,眾人難免有點期待。

沈洛年倒沒這麼樂觀,他也只是想試試而已,眼前只有三個人圍著,不難找機會進去,而且黃宗儒動作慢,賴一心反應快……只要避開瑪蓮就好,他觀察著戰況,眼見瑪蓮和對方一個碰撞往後彈,賴一心和黃宗儒同時進襲的時候,沈洛年催動著妖,能力全開,連續七、八個轉折,往對方背後衝了過去。

他這麼快速閃身,就仿佛所謂的分身術一般,每個地方都留下殘影,不只是山魈,每個人都眼花撩亂的同時,沈洛年已經欺到近處,趁著山魈胡亂一個揮空,金犀匕對著山魈右邊脖子砍了過去。

這種強大妖怪,妖集中處很難分辨,只能從生理上的弱點直接攻擊。沈洛年匯聚著道息的金犀匕,破開那一層強大凝實的妖,刺上山魈右頸。

沈洛年的目標本來是右頸根,也就是關節活動處,但山魈畢竟不是死物,最後一個快速閃動,讓沈洛年刺歪了三分,不過既然妖無用,沈洛年這麼硬刺過來,總算讓他刺入山魈頸側。

雖刺入了山魈頸側,卻也只能刺入半吋……沈洛年既然化去了質量,雖然有速度奇快的優點,但攻擊帶出的力量也相對大幅降低,若對方只是一般血肉之軀,破開妖之後,可以靠金犀匕的銳利度刺入,但這種針對肉體特殊修煉的妖怪,可當真刺不進去。

這樣不行,沈洛年正要拔出金犀匕撤退,沒想到對方肌肉一夾,竟是拔不出來。這一瞬間,對方的右手並指如刀,正對著沈洛年腰間掃來。

扔下金犀匕逃命嗎?不行!那可是懷真的東西……沈洛年咬牙出力急拔,凱布利倏然脹大,妖狂催,推著身子往後衝,但就慢了這一下,眼看拔出金犀匕的瞬間,已閃不過山魈的右手手爪尖端,沈洛年只好猛一咬牙準備挨揍,反正大不了破個口子,等會兒縫起來便是。

下一剎那,那隻手果然有如利刃一般,在沈洛年肚腹開了一條裂口,他痛呼一聲,往後飛翻出去。

眾人看得清楚,大吃一驚,每個人都殺了上來,一下子刀矛劍棍通通往山魈身上砸,逼得山魈一面怪叫一面亂打。侯添良抱著摔在地上的沈洛年往外衝,狄純更是大叫一聲,振翅飛了過來。

沈洛年本以為只不過是個小傷,有血飲袍的幫助,應該不會太痛,卻沒想到這下和過去的傷口大不相同,那道傷口雖不算太大,但卻仿佛被一支灼熱的鐵條掃過,又仿佛被幾十、幾百根火熱的針同時翻攪,雖有血飲袍止血,傷口卻無法合攏。

「洛年?」侯添良驚呼聲中,連忙解開沈洛年的上衣,但看到裡面的血飲袍居然沒事,不禁有點愕然,他正想把血飲袍往外掀開查看,沈洛年一把抓住他手說:「別動。」

侯添良愣了愣,看著沈洛年說:「你明明被打到了……這衣服……」

沈洛年也不知怎麼回事,肚子上的傷確實不大對勁,雖然不深,但那痛楚和過去實在不一樣,而且還頗有點難以癒合的感覺……沈洛年咬牙忍著那燙針穿刺的感覺說:「扶……扶我坐起來。」

「你躺下吧!」侯添良驚呼說。

「洛年有沒有怎樣?」葉瑋珊、奇雅、張志文那兒出不上力,都奔了過來,尤其張志文更是一臉苦相,剛剛他連喊兩次,沈洛年才勉強出手,沒想到一上去就被山魈秒殺,這責任肯定落在自己身上,這次就算好運沒滅團,自己等會兒一定會被瑪蓮罵死。

「扶我……起來。」沈洛年又說了一次:「我……看傷口。」

「你別動啊。」奇雅也忍不住說。

狄純已經哭了出來,慌張地說:「洛年你痛不痛?傷得怎樣?」

「扶……我……」沈洛年手壓著傷口不讓人碰,一面掙扎著要起身,這一動到腹肌,他整張臉一片慘白,只差沒痛昏了過去。

葉瑋珊連忙跪下,雙手托抱起沈洛年,說:「別出力,我幫你。」

沈洛年就算不出力,這樣弓起身子也十分疼痛,他左手一抓,掀開血飲袍,霎時傷口血液往外湧,也許因為沒傷到什麼大血管,血液的量不算太多,但看到傷口,每個人都叫了起來。

只見傷口大約手掌長、半指寬,不算太大,也似乎沒傷到內臟,但問題是傷口周圍一片焦黑紅紫,皮肉翻卷變色,仿佛被烙鐵燙過一般,變成一圈燙熟的死肉。

「果然。」沈洛年喘了一口氣,掩回血飲袍說:「小純……取針線……」自從上次幫賴一心、張志文療傷,暴露出了醫療能力後,不時有些傷病會找沈洛年幫忙,他也就固定準備了醫療用針線讓狄純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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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1:10

第十一集  第一章  真的打不壞(下)

狄純一面抹淚一面拿的時候,托抱著沈洛年的葉瑋珊忍不住叫:「這……可以縫嗎?」

「死肉……切掉……就可以縫。」沈洛年知道這傷還死不了人,倒不著急,但真的很痛。他喘了兩口氣,咬牙望著葉瑋珊,艱辛地說:「那傢夥……身上……帶著……炎……炎氣。」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傷口了。」葉瑋珊紅著眼睛,抹著沈洛年頭上的汗說:「你……你……痛嗎?」

「不……」沈洛年皺眉罵了一句:「笨……笨蛋!」

這時候還罵人?葉瑋珊又急又委屈,眼淚忍不住滴了出來。

「炎……炎氣……護體……」沈洛年喘了兩口氣說:「炎彈……沒……沒……凍……」

葉瑋珊還沒聽懂,奇雅一怔開口說:「炎彈沒用?要用冰柱?」

「對……」沈洛年忙點頭說:「冰……試試……」

「可是我冰柱沒他快,打不到。」奇雅對葉瑋珊說。

葉瑋珊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她閉目想了想,睜眼說:「用爆閃心訣催動,一樣的比率,配在冰柱上。」

此法可行!奇雅馬上點頭說:「那快去。」

葉瑋珊望向沈洛年,正想開口,沈洛年已經皺眉罵說:「去!」

葉瑋珊咬了咬唇,終於輕輕把沈洛年放下,和奇雅並肩飄去戰場。

「針……線在這兒。」哭哭啼啼的狄純終於翻了出來,她淚眼迷濛地把那小彎針勾了好幾下,才勾上了線。

「誰……幫我?」沈洛年看著身旁的三人。

「幫你什麼?」帶著歉意的張志文說:「扶你起來嗎?」

沈洛年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地說:「幫……挖掉……死肉,縫……縫起來……」

「這……這我不會。」張志文跳了起來,展翅說:「我去找醫生來幫忙。」一面往西邊飛,不敢回頭。

「臭蚊子!你別溜啊!」侯添良罵完,回頭苦著臉說:「等醫生來好不好?我也不會。」

沈洛年目光望向狄純,狄純卻馬上慌張地搖頭說:「我不敢……我不敢啦……」

那自己還要痛多久?那群人還在幾十公里外呢。沈洛年一咬牙說:「添良……你去前面幫忙。」

這邊確實用不著自己,除非自己準備幫忙挖肉,侯添良吞了吞口水說:「那我去了,你小心。」一面轉身往戰場奔去。

「丫頭。」沈洛年伸手取過狄純手中的針線,一面忍痛說:「離開我……十公尺。」

狄純一怔說:「為……為什麼?」

真是囉嗦的丫頭!沈洛年忍不住皺眉罵:「別……別問了!」

狄純一驚,連忙站起,可憐兮兮地跑開,一面又忍不住偷瞧著沈洛年那兒落淚。

沈洛年吸一口氣,從心室散出闇靈之氣,那股力量湧出的同時,軀體的生理活動隨之僵死凝結,數秒後,連痛覺也跟著消失,皮膚下透出恐怖的青紫色,他猛然坐起,拉開血飲袍揮刀急劃,剜去傷口周圍一片壞死的皮肉,跟著拿起針線快速縫合。還好道息雖不能用,時間能力卻還存在,沈洛年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傷口,血飲袍一蓋,收回闇靈之力,躺在地上喘氣。

闇靈之力使用時間越短,道息恢復的速度就越快,沈洛年躺沒多久,身軀顏色已經恢復正常,死肉剮去的傷口也在道息催動下開始癒合。

那股仿佛火炙般的痛楚消失後,單純這樣一個傷口就不算什麼大傷了。沈洛年躺了片刻,緩緩睜開眼睛,喘了口氣往旁看,卻見狄純可憐兮兮地站在十公尺外,正哭得稀裡嘩啦,一面不斷拿衣袖拭淚,沈洛年不禁好笑,輕聲喊:「小純?」

狄純一怔,望著沈洛年,癟著嘴說:「我……我可以過去了嗎?」

沈洛年點頭說:「可以。」

狄純馬上奔了過去,蹲在沈洛年身旁說:「你好了嗎?」

「好了。」沈洛年說:「把針弄乾淨收起來……妳去告訴志文,不用找醫生了。」

狄純剛接過了針,擔心地說:「不用醫生嗎?你一個人沒關係嗎?」

「我好了。」沈洛年說完,輕拍地面騰起,穩穩站在凱布利身上飄浮著,仿佛沒受傷一般。

狄純不禁訝異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卻是沈洛年剛剛因為太痛,心神大亂,沒法順利控制身軀質量才動彈不得,傷口縫起後,只要別出力,就不過是一陣陣的撕裂痛,倒還忍得住,此時沈洛年放輕身體,以凱布利妖托體,自然又站了起來。

「快去。」沈洛年摸了摸狄純的頭說:「剛嚇到妳,抱歉。」

狄純搖了搖頭,擔心地又看了沈洛年幾眼,這才轉身向東方飛去。

沈洛年目光往戰場掃去,觀察著戰況,見眾人多已避開,只剩下黃宗儒和賴一心組成一面牆壁,擋著身後的奇雅和葉瑋珊,而兩人正不斷以爆閃之法催動冰柱攻擊。

眼看那一股股寒勁透入山魈軀體,山魈果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本來就不大靈動的身體又變得更僵硬了,但那股寒勁效果卻持續不久,山魈只受影響片刻,很快又行動自如。

似乎效果不大……沈洛年一轉念,暗暗皺眉,就算寒炎相剋,但奇雅的能力很明顯遠不如山魈,單靠奇雅出手,自然逼不走對方,那該怎辦?

沈洛年低頭沈吟的時候,突然聽到山魈一聲淒厲的怪叫,他連忙擡頭,卻見山魈正扭身向東方奔逃,幾個騰躍後,鑽入了噩盡島的山林之中,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吃了一驚,不禁飄了過去,葉瑋珊等人看到沈洛年無恙地飄來,也不禁瞪大了雙眼,他們看了看沈洛年那染滿了血的衣褲,又望瞭望他仿佛沒事般的表情,都有點迷惑。

「洛年,你不是受傷了嗎?」瑪蓮叫。

侯添良也有點結巴地說:「對啊,那……是很嚴重的傷啊……」

「站著沒關係嗎?」葉瑋珊也驚呼說。

「弄好了。」沈洛年望著葉瑋珊和奇雅說:「怎麼趕跑那傢夥的?」

「我凍靈之力不如這妖怪的炎靈強大。」奇雅說:「雖然能牽制,但效果很小。」

「我有注意到。」沈洛年點頭。

葉瑋珊看了賴一心一眼,接口說:「後來一心要我們攻擊他受傷的地方。」

「受傷的地方?」沈洛年疑惑地問。

「洛年自己都忘了。」賴一心笑說:「你不是在他脖子上開了一個小口?雖然凍氣似乎能降低他的防禦力,但因為有那個傷口,奇雅的寒氣才透了進去……奇雅冰柱擊中肩側後,我對著那個傷口攻擊,大概刺入了兩吋,那山魈就逃了。」

沈洛年這才想起,就因為開了那個口,自己的武器才被夾住,肚子才跟著開了一個洞……他有點意外說:「那麼小口你也打得到?」

「凍氣讓他動作遲鈍不少。」賴一心說:「而且脖子後側,他反應比較慢,我之前攻擊了幾次眼睛都被閃開,還好你在那兒製造了傷口。」

這時候沈洛年應該先療傷吧?葉瑋珊忍不住走近說:「你真的沒事嗎?讓我看看。」一面伸手想掀開沈洛年那還帶著血的上衣。

沈洛年一把抓著葉瑋珊的手,白了她一眼說:「又想看我傷口?別看了。」

這話一說,兩人都想起前年中秋次日,為了看沈洛年胸口傷勢而吵起來的往事,葉瑋珊心中一暖,輕輕抽回手,低聲嗔說:「不講理的壞蛋。」

媽的,都過了這麼久,這女人怎麼還是一副很可口的樣子?沈洛年暗暗嘆了一口氣,目光轉開說:「都沒事就好。」

「蚊子那渾蛋呢?」瑪蓮突然想起,瞪眼四面看說:「幹嘛硬要你上!害你受傷,我幫你教訓他!」

「算了吧。」沈洛年哂然說:「若不是我自己想試試,他來叫一百次也沒用。」

這話倒是挺有說服力,瑪蓮頗覺好笑地抓抓頭,氣倒消了。賴一心跟著笑說:「若不是洛年上來開了一個口,這場仗還不知會打多久呢,萬一打到宗儒散可就麻煩了。」

眾人望向黃宗儒的同時,吳配睿走近他身旁,輕握著他手說:「沒事吧?」

黃宗儒苦笑搖搖頭說:「雖然也挺累,但比上次應付梭狪好多了。」

「那就好。」吳配睿安了心,放開黃宗儒的手,回頭嘟嘴說:「洛年你到底怎麼打傷那妖怪的?我用全力都砍不壞那傢夥!手還好痛。」

「對啊!」瑪蓮跟著叫:「教一下啦,教一點點就好。」

「你們學不會的。」沈洛年目光一轉說:「有人來了。」

眾人目光跟著轉過,卻見那群聚集在不遠處的共生聯盟人馬,似乎剛做好了什麼決定,其中三個人,領著近百人往這方向走來。

三人到了附近,停下腳步準備和白宗眾人攀談,至於他們身後那群人則繞過白宗等人,到西面收理那些被山魈挖心的盟友。

三人中,眾人只認識那前額上有條刀疤的何宗宗長,另外一男一女都是陌生臉孔,那為首的壯漢身形高大微胖、濃眉大眼、厚唇大嘴,略帶福相的臉上輪廓分明,他背後背著一柄類似雙短戟的東西,正對著眾人點頭。

另一人是個四十餘歲、面無表情的削瘦女子,她剪著一頭短髮,眼睛雖然明亮,皮膚卻顯得有些粗黃,稱不上什麼美人,卻帶著一種擡頭挺胸的自信氣味,倒不讓人討厭。

兩方目光對上,何宗宗長何昌南開口說:「葉宗長、沈先生與諸位,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本盟張盟主與陳副盟主。」

那被稱為盟主的壯漢,微微點頭說:「本人張士科,祖籍山東,在眾人推舉下,暫居共生聯盟盟主一席,請多指教。」

「我叫陳青。」削瘦女子簡潔地說。

這時理當由葉瑋珊出來應付,她踏前一步,微笑說:「二位好,晚輩白宗葉瑋珊。」

「久聞諸位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張士科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葉瑋珊身上說:「葉宗長,今日若非各位相助,本盟不知會死多少人,張士科在此代表共生聯盟致謝。」

說完,他深深地彎腰,躬身對葉瑋珊行禮,陳青與何昌南也跟著鞠躬,葉瑋珊見狀不免有些尷尬,連忙說:「幾位快請起,急難互助本是天經地義,無須在意。」

三人直起腰,張士科露出笑容說:「諸位怎會恰好到這兒來?」

葉瑋珊有條不紊地說:「我們領了約十六萬難民,準備前往噩盡島島東,經過此處時,剛好發現諸位與妖怪纏鬥,所以趕上來協助。」

十六萬?共聯三人都吃了一驚,何昌南忍不住開口說:「台灣的人還有這麼多嗎?」

「不只台灣的。」葉瑋珊說:「天搖地動那一個月,台灣居民一路撤退到了江西,沿路也加入了部分難民,另外還有一些……來自雲南、泰緬、星馬、印尼、澳洲等地共兩萬多居民。」

這範圍也太大了吧?白宗跑了這麼多地方嗎?三人又吃一驚,張士科沈吟了片刻說:「葉宗長帶著這麼多人,不可能穿越島中間吧?」

「當然。」葉瑋珊說:「我們打算沿著島南側,繞到東北邊去……難道諸位打算穿過島中央?」

「倒也不是。」張士科說:「島上妖物眾多、林深草密、雜亂無路,高山深谷難以計數,直接穿越不如繞路……不過我們另有目的,所以才往內探。」

「喔?」葉瑋珊見對方似乎不想說出原因,也不追問,只接口說:「所以諸位是往內探的時候,引出了山魈?」

「那雙頭妖物就是山魈嗎?」張士科詫異地說。

「不是雙頭!是兩隻並在一起的獨臂單足妖怪喔。」瑪蓮得意地插嘴說:「又叫雙生山魈!」

三人一怔之後,陳青開口說:「你們有白澤圖?」

奇雅把瑪蓮拉回去訓話的同時,葉瑋珊搖頭說:「白宗沒有那種東西。」

這時張志文和狄純兩人正好飛回、斂翅而落,兩人見山魈已經不見,不免大驚小怪地低聲詢問,這且不提,另一面何昌南目光從兩人的雙臂巨翼,轉到站在一旁、仿佛事不關己的沈洛年說:「白宗本來沒有的東西,現在多了不少……不論是道咒之術、入妖之方、聚之訣、控妖之法,每一樣都是失傳的法門,連息都比一般變體者強大,而沈先生本人似無息,卻又具有特殊難解的戰鬥力……沈先生,莫非所謂的胡宗,才是真正的總門遺脈?」

沈洛年正被狄純纏著問傷勢,發現何昌南突然點名問話,他微微一怔,隨即搖頭說:「不是。」

「這些技法,難道不是脫胎於道武門總門的『三天總訣』嗎?」何昌南又問了一句。

沈洛年想都沒想就說:「不是。」

「那麼這些法門從何而來?」何昌南說。

「關你屁事。」沈洛年煩了,瞪了他一眼,轉身飄開。

白宗眾人忍笑互看的同時,何昌南沈下臉正想發作,又想起當初被沈洛年救過一命,欠了份情,而且白宗眾人剛剛表現出的戰力太過強大,實在惹不起,他只好皺起眉頭,忍了下來。

葉瑋珊咬著唇、板著臉,好不容易才忍著沒笑出聲,過了片刻,她咳了一聲說:「眼前重要的是這十幾萬的人命,諸位是否願意與我們同行,一起把這些人送去東方高原?」

共生聯盟的戰力連山魈都無法抗衡,若闖入島內恐怕是凶多吉少,和大隊一起遷移,一方面為了那十幾萬人出一份力;二來在白宗的保護下,也多點生存的機會,葉瑋珊主動邀約,算是很給對方面子。

怎料三人沈吟了片刻,張士科開口卻說:「此時尚須收殮我盟友遺體,也不知山魈是否會再度來犯,我等且先共行一日,今晚休息時再做商討如何?」

這倒也是,反正對方要不要留下,當然隨他們自己的意思,葉瑋珊自是應允,片刻後,得到消息的印晏哲,也領著數百名引仙部隊趕來幫忙,協助收殮遺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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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1:35

第十一集  第二章  三皇五帝(上)

變體者的遺體,不僅僅只是一具屍體而已,還意味著可以從屍首內萃取出一定量的妖質,如今是個妖質缺乏的時代,可不能浪費了。

一般成為變體者,迫入體內的妖質約莫是一公升左右,但迫出時約只能取回三分之一的量,就算萃取屍體時不用擔心對方生命受損,也頂多取出半數。

今日偶遇山魈,共聯就損失了四十餘人,換算過來少說也有二十多公升,當然不能扔著不管。

共聯的人們,花了一天的時間迫出妖質,然後在路旁挖了一個大坑埋葬這些遺體,而這段時間,那緩緩前進的大隊人馬,終於走過這狹長的海上走廊,正式踏入了噩盡島。

當晚紮營讓人們進食休息後,和過去幾個月一樣,白宗眾人遠遠離開人群,聚在一個營火旁,過去這種時候,通常都是在賴一心指點下,一起演練功夫,葉瑋珊則和奇雅在一旁觀看,一面研究著道咒之術的諸般竅門,狄純不練功夫,但常常變形了在空中飛翻,她雖因為體內妖質不多,也沒有洛年之鏡,妖強度不如眾人,但因體型輕巧,單論靈巧騰挪閃避的功夫,幾不下於張志文。

至於沈洛年,有時會在旁邊看看,揮著匕首陪著大家胡練,有時候躲到凱布利裡面,也不知道是睡覺還是練功,更多時候他會跑出去亂逛,不知蹤影。

不過今日和平常有些不同,共聯張士科等三人,晚飯後不久,隨即過來拜訪,葉瑋珊請三人在營火旁坐下,另外拉了比較穩健的奇雅、黃宗儒作陪,瑪蓮、吳配睿兩人愛湊熱鬧,拉著狄純,擠在三人後面旁聽。

賴一心倒不管這麼多,自顧自地在營火光芒可及處揮動黑矛演練,而侯添良、張志文感覺今日毫無建樹,也想多練點功夫,倒沒跟著瑪蓮湊熱鬧,至於沈洛年,則早已鑽進凱布利裡,躺在不遠處,也不知是睡是醒。

兩方見禮之後,張士科望著並在一起的兩個帳篷,首先開口說:「沒想到諸位居然在此紮營,真是讓人意外。」

眾人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何昌南接口說:「諸位把引仙部隊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那位印上尉?不怕日後不易管束嗎?」

葉瑋珊這才明白對方的意思,也不是她反應不夠快,實在是一直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中,這才慢了半拍,葉瑋珊露出笑容說:「不管在哪個國家,武裝部隊都該為國家所用,而非個人……印上尉應該也很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是帝制的國家呢?」張士科說。

「那當然是例外。」葉瑋珊頓了頓說:「過去也許還有一些這種國家,但未來……不大可能吧?」

張士科笑問:「所以如果有人想要當皇帝,白宗會全力阻止?」

「這是當然的吧?人類努立了數百年才逐漸建立的民主觀念,怎能開倒車?」葉瑋珊說。

「對了,諸位和昌南兄一樣來自台灣。」張士科想了想說:「台灣這數十年來,一向以自由風氣、民主成就自傲,所以葉宗長這麼想,也不能說錯,但民主真的好嗎?」

葉瑋珊微微一怔,說老實話,她一年前也不過是個高三女孩而已,連投票權都沒有,雖不能說從沒注意過政治新聞,卻也沒十分用心,而且民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怎會有人問這種問題?她一時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而白宗之中,瑪蓮且不提,奇雅年紀總算稍長一些,她微微皺眉說:「張盟主問這問題,有什麼用意?」

「那我便直說吧……」張士科說:「近代百餘年,人人口中都是民主共和與自由,甚至全世界都往這方向走,但民主自由其實是一種仿佛鴉片般會上癮的毒物,不只迷醉人心,還讓人受苦受難而不自知。」

眾人雖然都是年輕人,但越是年輕人越不能接受這種話,自由有什麼不對?但葉瑋珊也不想隨便得罪人,想了想開口說:「張盟主的想法,十分特殊。」

張士科對葉瑋珊的反應,似乎也不意外,他微微一笑說:「民主,意味著人民的未來由人民自己決定,決定的方式,通常都是透過投票或代議……而因為沒有帝皇王侯的階級統治,意味著人人平等,每個人都有發聲和監督政 府的權力,對吧?」

眾人同時點頭,張士科一笑說:「真的是這樣嗎?四二九之前的台灣,真是人人平等、高官沒有特權、人民可以有效監督政 府?選出能幹、有效率又廉潔的政權?」

聽到這串話,眾人臉上不免有些訕訕然,葉瑋珊當然也不能違背良心點頭,不過她還沒回答,黃宗儒已經開口說:「也許不能盡如人意,但人民隨時可以用選票更換自己唾棄的政權,換人執政,不就是一種民主表現嗎?」

「但換上的人真的好嗎?人民真的滿意嗎?」張士科不等眾人回答,一笑說:「政治本是個汙穢的大染缸,任何國家的民主政治,到最後總會變成在爛的之中想辦法選個比較不爛的,尤其兩黨政治更是嚴重,人民投票選擇某個候選人的動力,往往來自於對另一方候選人或政黨的不滿,而不是因為對己方候選人的喜好。選舉活動的進行焦點,也不再是政見的比較,而是兩邊誰的肮髒事被揪出來比較多……這還叫作『選賢與能』嗎?」

眾人雖然都才二十歲上下,但既然在台灣長大,從懂事以後卻也看了不少次選舉,聽到這些實在無言以對,誰也沒法開口。

張士科稍停了片刻,讓眾人思索了一下剛剛的言語,才緩緩地繼續說:「如果當真人人生而平等,根本就不用選舉。『選賢與能』這四個字,本就敞明瞭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就是適合管理,有些人就是適合被統治,這才要大家『選出』統治者!所謂的民主,只不過改用選舉的手段,來進行政治鬥爭、獲得權力而已,而人民不自知,以為這就代表進步、就代表自己有權力監督政 府,但就算能和平更替政權又如何,只不過代表從武裝戰爭取得政權的方式,進步成看誰欺騙人民的伎倆比較高明而已,並不代表人民就能過得幸福。」

「但少數服從多數,總是比較少怨言,不是嗎?」瑪蓮忍不住插口。

「多數決?」張士科一笑說:「民主最主要的觀念之一就是多數決沒錯……但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人類中人云亦云、愚蠢易騙、沒有遠見、重視私利、只問親疏不問是非的人占了絕大多數,這樣的多數決,能選出什麼正確的主張和人才?總說『人民眼睛是雪亮的』那些政客,轉過身還不是把人民都當傻瓜……有誰敢在財政困難的時候辦個『減稅或增稅』的投票?試看看人民到底有沒有腦袋?」

聽到這兒,葉瑋珊忍不住說:「張盟主的意思,難道是要恢復帝制嗎?那對人民的損害可比民主的害處大多了。」

「當然不是。」張士科微微搖頭說:「帝制傳承,先代也許是英明的君主,後代卻可能是扶不起的阿鬥,而專制帝皇無人可約束,若橫征暴斂、窮兵黷武,人民所受的傷害遠過於民主制度,當然更不理想。」

總算聽到比較熟悉的話了,眾人都有點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卻聽張士科接著說:「古今中外數千年的歷史中,政治最清明、人民過得最好的時候,就是在帝制或獨裁時,遇到重視人民生活福祉的明君。」

葉瑋珊接口說:「但有些明君年紀大了後就開始昏庸,有些明君後代荒淫無能、殘民以逞……能不能遇到明君全憑運氣,所以帝制才會被人唾棄啊。」

「葉宗長說得是。」張士科微笑說:「但如果有種明君,頭腦不會老化,也不會死亡,不貪圖美色逸樂,不聽讒言,熱愛人民,還有辦法保護大家的安全……那就太好了,是不是?」

哪有這種事?看樣子說了這一大串只是閒聊……葉瑋珊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仍點點頭應和著說:「可惜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怎料張士科卻一笑說:「其實是有的。」

眾人一愣間,葉瑋珊微微皺眉說:「張盟主別開玩笑了。」

「很早以前就有這樣的一個時代……」張士科說:「那些……姑且稱之為『君王』吧,他們統治、管理、幫助著人類,當感覺累了的時候,就選另外一個有興趣的好君王來管理,直到民智漸開,人類逐漸有自保的能力,他們選擇把權力還給人類,這才進入帝制家天下的時代……之後那些君王,偶爾才關注一下。」

「張盟主說的是……三皇五帝的時代?」葉瑋珊搖頭說:「這是某種比較冷門的神話傳說嗎?」

「葉宗主不知道也不奇怪。」張士科笑說:「那些上古明君,都是妖怪……或者該說妖仙。」

「妖仙?」偷聽的瑪蓮和吳配睿忍不住驚呼出聲,這一叫,連侯添良、張志文都忍不住跑了過來。

張士科看著眾人詫異的表情,臉色一正說:「這是千真萬確的,早期人類各族的首領,都是各種族的強大妖仙……若兩族產生衝突,則由妖族戰鬥分勝負,決定統治權,不會牽涉到普通人類……數千年前東方大地最早先是龍族與牛首族爭鋒,牛首族敗退之後,龍族內部再起爭端,虯龍迫走了應龍、蛟龍兩族,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神州大地的人類,都由虯龍族在管治,我們東方人最古老的語言和習俗、法制,都是由虯龍族指點而訂定的,不過後來演化得越來越複雜,和早期的模樣已完全不同。」

「虯龍?」張志文推了推侯添良,低聲說:「還記得那條青龍敖旅嗎?」

侯添良點頭說:「記得,怎樣?」

「所以他才問我們知不知道人類和他們的關係啊。」張志文說:「會不會他也當過人類的帝王啊?」

「不會吧。」侯添良張大嘴:「幹!他是黃帝還是堯舜之類的嗎?」

吳配睿回頭低聲說:「洛年說那是小龍,沒這麼老吧?」

「洛年也只是猜的而已啊。」張志文不甘願地說。

「他胡猜也比你準。」瑪蓮哼聲說。

奇雅聽得後面越來越吵,回頭低聲說:「安靜點。」

張士科等人沒聽清張志文等人的低語,見眾人反應古怪,有些意外地說:「難道諸位聽說過這些傳說?」

「不。」葉瑋珊搖搖頭說:「張盟主告訴我們這些,莫非想再找虯龍族管治人類?」

「正是。」張士科點頭說:「若有最強大的虯龍族保護,鑿齒根本不敢來騷擾,也不用劃地自限躲在噩盡島,天下大可去得,而虯龍不像人類有無盡的貪欲,他們壽命極長,若過了一段時間想休息,也會另找個善良的虯龍族接下這位置,總之我們只要奉虯龍族為尊,定期供養、祭祀即可。」

葉瑋珊思忖片刻,搖頭說:「四二九之後不知多少人的親友死在妖怪手中,讓妖怪來管理人類,他們會接受嗎?」至少葉瑋珊可以確定,李翰就不可能接受。

「也許一開始會不習慣,但久而久之就會接受了。」張士科說:「虯龍族的帝王,代表的是絕對的強大、正直、中立,正是最適合的帝王。」

葉瑋珊問:「那麼……當初為什麼要把權力還給人類?不一直管下去?」

張士科嘆息說:「因為數千年前道息漸退啊,強大的妖仙族都準備著移居妖界,人類沒法跟過去,當然要想辦法讓人類自立。但如今道息重返,人、妖兩界再度重合,在這充滿強大妖怪的世界中,人類並不具有足夠的競爭力……找虯龍族協助我們,不是理所當然嗎?」

雖然聽起來頭頭是道,但是情感上就是不大能接受……隔了片刻,葉瑋珊又說:「虯龍族又為了什麼會想幫助人類?」

張士科說:「人類還是萬物之靈的時候,不也如此?這本來就是最高等生物的自覺……過去的時代裡,如果我們發現了某種生物,若不管它的話可能會消失,難道就任它自生自滅,不會施以援手?」

「我可不想被人關到動物園裡面照顧。」瑪蓮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張士科搖頭說:「用生態保護區來比喻比較正確,在虯龍族保護下,我們大體上還是自由的。」

上次那個敖旅確實有點這種味道,他似乎正是不想讓梭狪絕種才出面干涉……但葉瑋珊仍說:「張盟主,你怎能靠著古老傳說就確定虯龍族是這種個性?萬一有誤,豈不是害了人類?」

「古老的傳說當然不足為憑。」張士科肅容說:「四二九大劫後,共生聯盟千餘人分成數十組,在全世界尋找高等妖仙打聽確認,終於從善良的妖仙口中,確定了虯龍族的個性與這些歷史,這才依指引尋來……我們本以為虯龍族仍居北海,沒想到卻走了冤枉路,否則也不會這麼慢了。」

黃宗儒吃驚地說:「找妖怪打聽消息……不怕遇到凶惡的妖怪嗎?」

聽到這話,張士科等三人臉色都沈重了起來,過了幾秒之後,張士科才說:「當然有風險,所以共生聯盟……如今只剩數百人。」

其他人都死了?白宗眾人一怔,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這件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我們也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著想。」張士科很快就打起精神,擡頭誠懇地說:「這樣諸位應該了解我們的想法了吧?就算當真有人排斥虯龍族,那也要給其他人一個機會啊,就算分成兩個不同的國度也成,有虯龍族保護的人類,其實並不須要住在噩盡島東方高原區啊!」

如果不是強迫的話,倒沒有必要堅持反對了……也許真有人願意讓強大的妖怪保護著呢?葉瑋珊正思索,張志文突然開口說:「不提還差點忘了哩,噩盡島東邊道息量少,妖怪又不大會接近,何必找人幫忙?為什麼不靠自己想辦法守住?再怎麼說我還是比較喜歡民主……我還沒投票過耶!」

「政治制度就先不提。」張士科目光一凝說:「萬一有天息壤效果消失了呢?若息壤當真能萬年不壞,為什麼過去沒有一點留下來?為什麼古老傳說中,息壤是被禁止使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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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1:58

第十一集  第二章  三皇五帝(下)

這話可說得眾人有點發毛,若息壤當真失效,那些鑿齒、刑天和各種妖怪不就馬上衝了過來?變體者可能還有機會逃命,一般人類恐怕一天內就會死光。

葉瑋珊想了想,直接切入重點說:「張盟主,你希望我們幫你什麼忙?」

張士科目光一亮說:「我們獲得的資訊,虯龍族如今居住在東北方、離這兒約四百餘公里處的一個大湖中,但想深入到那種地方,我們的戰鬥力明顯不足,若諸位能大力幫忙……」

「不幹!」張志文忍不住搶著嚷:「今天就差點被山魈滅團!我們也打不過啊!」

「安靜點啦。」瑪蓮抓回他說:「這麼丟臉的話也敢喊。」

「我還想說『關我屁事』呢。」張志文笑著低聲說。

「去你的,少學洛年。」瑪蓮好笑地輕拍了張志文臉頰一掌。

張士科仿佛沒聽到張志文的聲音,目光凝住在葉瑋珊身上說:「葉宗主,這可不是兒戲,是牽涉了所有人類未來的大事,就算你們不幫忙,我們也一樣會往東北探入……共聯剩下的三百二十五人全部死盡那又如何?就怕最後一人仍找不到虯龍族,那人類的未來該怎麼辦?」

葉瑋珊皺著眉頭說:「那這十幾萬人呢?」

張士科見葉瑋珊似乎意動,目光一亮說:「四百公里,我等來回不須數日,讓大隊暫時在此等候即可,若能說動虯龍族保護,之後的行程必定安全無阻。」

「宗長,真要去啊?」張志文吐吐舌頭低聲問。

「對啊,真要去啊?」連瑪蓮也忍不住想問。

這次輪奇雅罵人,她皺眉說:「你們倆都別吵,讓宗長思考。」

張志文乾笑說:「好啦、好啦,可是奇雅,讓我說一句正經話。」

「什麼啊?」瑪蓮轉頭笑罵:「你也有正經話可以說?」

「阿姊怎麼這樣?我也是很認真思索的呢。」張志文苦笑了笑,回頭瞄著張士科說:「這種危險的行程,洛年不去我可不敢去,盟主大叔,您沒先去說服胡宗沈先生,太不應該了。」

這話確實有三分見地,瑪蓮一樂,輕拍了拍張志文肩膀,表示讚許,這可把張志文拍得全身舒泰,直衝著瑪蓮傻笑,瑪蓮瞄了兩眼忍不住火大,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

且不管這兩人在後面打鬧,張士科聽到這問題,微微一笑,看著葉瑋珊說:「我以為,只要葉宗長首肯、白宗願意出手,沈先生自會同行。」

這是什麼話?葉瑋珊臉龐不禁微微泛紅,但這話也不似隨口胡言,如果白宗去了,那人……確實會跟去吧?他是為了白宗,還是為了自己?

「宗長?」奇雅見葉瑋珊低頭發愣,輕推了一下。

葉瑋珊回過神來,連忙定下心神,這才說:「張盟主,可否給白宗一晚時間思索、討論,明日再給諸位答覆?」

「這是當然。」張士科點頭說:「打擾諸位了。」

「且慢。」沈洛年的上半身突然從凱布利中探了出來,輕飄飄地站起,他一面收起凱布利,一面沈著臉,不是很高興地看著這兒說:「我有幾句話說。」

「洛年沒睡!」張志文叫:「快來幫忙制止!」

「沈先生。」張士科也已站了起來,當下他用那看來十分有神的眼睛望著沈洛年,微笑說:「有任何指教,還請不吝賜告。」

「息壤排斥道息的能力,千年後效果才會逐漸消失。」會「算命」的沈洛年說:「如今飲食、呼吸無處不含細微妖質,千年過去後人類體質漸漸轉化,縱未修煉,也會恢復古時的強健,當能再度與鑿齒爭鬥,不用擔心。」

「原來如此……」共生聯盟的三人有點意外地互望瞭望,張士科才說:「不知沈先生如何得知?」

「第二件事。」沈洛年不理會他的問題,接著又說:「闖入島中尋找虯龍,有多凶險就不用說了……萬一大家都死了,這十幾萬人怎辦?」說到這兒,沈洛年頓了頓,望著葉瑋珊等人說:「我是不在乎這些人死活,你們也是嗎?」

「呃……」這一點大家倒是都沒想到,葉瑋珊、黃宗儒等人其實都比沈洛年機敏不少,但畢竟他們看過的強大妖怪不多,一時還沒想到失敗的後果,沈洛年卻因為懷真的關係,不得不先計算死亡的可能性,當然先想到這一點。

被這麼一提醒,葉瑋珊已經想通,馬上說:「洛年說得對,這十幾萬條人命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張盟主,共生聯盟若真為人類著想,尋訪虯龍族之事理當延後,先與我們合作把這些人護送到安全地方,到時要不要找虯龍族,還可從長計議。」

張士科似乎也找不出理由反對,而且最重要的是──若白宗堅持不幫忙,成功的機會未免太小,他正沈吟著,沈洛年又開口了:「第三件事。」

張士科這時可不敢輕視沈洛年的發言,心神一凝,擡頭說:「沈先生請說。」

沈洛年凝視著張士科說:「張盟主,你一心尋找虯龍族,當真沒有私心?」

張士科一愣,看著沈洛年的眼睛,竟有點不敢貿然回答這句話,兩人對視片刻,張士科終於說:「若要說有私心……我希望能在那英明的君主下,一遂我為世人造福的心願。」

「靠!你想當宰相對吧?」瑪蓮嚷。

「嘖嘖。」張志文跟著搖頭說:「口才很夠當宰相了,剛剛把我們騙得一愣一愣。」

「我從不諱言自己有經國之志。」張士科似乎並不覺得兩人的明嘲暗諷刺耳,轉頭望著白宗眾人說:「我觀察已久,民主制度下,作秀總比做事有效,排在第一的永遠是選票,所有施政方針都不能與選舉利益相違背,幾乎沒法真正替人民做什麼事……我確實期待能在明君下施展抱負,為民謀福利。」

看這人一臉正氣地這麼說,瑪蓮和張志文兩人倒說不出話了,兩人身後卻傳來一句話:「說得很好呢。」

眾人回頭,葉瑋珊微微一愣說:「一心?」

卻是賴一心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了練武,走到眾人身後,他正對著張士科說:「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棒,但是那個明君,一定要虯龍族嗎?」

張士科一愣說:「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比如說若有個無私心又聰明的人類呢?」賴一心說:「大家都聽他的,讓他當帝王管理一切,別世襲不就好了?」

「一心!」葉瑋珊皺眉說:「你總是太理想化了,這怎麼可能?別說當帝王的人,就算在民主社會,有多少人願意浪費自己的政治資源,不培養子女當接班人?」

「不可能嗎?」賴一心抓抓頭自語說:「找個好人不行嗎?」

這人又在胡思亂想……葉瑋珊剛嘆了一口氣,卻見沈洛年突然對張士科點點頭說:「你倒不像壞人。」

張士科倒沒想到被個毛頭小子這麼說,不禁有點啼笑皆非,只好苦笑說:「多謝稱讚,沈先生還有問題嗎?」

「有。」沈洛年說:「北海周圍有仿佛縛妖派的人領著妖怪到處殺人這件事情,應該是你們各處散布的謠言吧?目的是什麼?」

張士科一怔說:「竟有此事?我完全不知。」

「你說的挺像實話。」沈洛年哼了一聲說:「但這事情半年前就從上海、日本等地傳到噩盡島,你身為共聯盟主,又去過北海附近,完全不知豈不奇怪?」

張士科一怔,回頭看了看身旁的兩人,似乎有點難以置信。

沈洛年也望向何昌南以及那面無表情的中年女子陳青,最後沈洛年目光停在陳青臉上,開口說:「是妳散布的?」

陳青臉色終於微微變了變,皺眉說:「什麼?」

「當真是妳。」沈洛年眉毛一挑說:「騙我沒用的。」

陳青眉頭皺起說:「我不懂你說什麼。」

「騙人!」吳配睿首先叫:「洛年說的一定沒錯!就是妳,為什麼要造謠?」她對沈洛年有種近乎崇拜的盲目信心,當下喊了出來,其實狄純也差不多,只不過她膽子太小,不敢跟著喊。

「對啦,洛年說是妳就是妳啦!」瑪蓮其實沒這麼有信心,但卻有點唯恐天下不亂,跟著照喊,反正這次先喊的不是自己,奇雅怪不到自己頭上。

瑪蓮一喊,張志文和侯添良哪還客氣,跟著亂叫。

葉瑋珊好笑地回頭說:「又沒有証據,別這樣。」但這話中,也隱隱表示出她也相信沈洛年,只是不便直接支持。

沈洛年倒不窮追猛打,搖搖頭說:「不承認就算了,我只是想弄清楚原因而已。」

張士科轉頭看著陳青,緩緩說:「半年前就有這些消息?他沒說謊吧?我怎會不知?」

陳青遲疑了片刻,這才低聲說:「是我自作主張……我只是不想讓別人靠近那兒,該不至於對人有害。」

張士科眉頭皺起,回頭對沈洛年行禮說:「確實是本盟的不是……不知道對沈先生造成了什麼困擾?」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累得懷真跑去台灣忙了兩星期,沈洛年想想搖頭說:「我只是好奇這謠言的原因……影響並不太大。」

「等等!」張志文叫:「還沒確定是假消息之前,我們那時在台灣的十幾萬人都嚇得想逃命耶,那陣子每天都在趕著造船,怎麼說影響不大?影響可大了!」

「真是抱歉。」張士科眉頭緊皺說:「我沒什麼辦法補償諸位,若他日能留下這條性命,我會竭盡全力為人類謀福祉。」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當宰相嘛!」張志文拍腿說:「這哪算懲罰?」

「這臭蚊子,你還真刻薄。」瑪蓮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志文倒沒想到開口罵人瑪蓮會這麼高興,難怪沈洛年這麼受歡迎!下次可得記得掌握罵人的機會。

「張盟主,抱歉。」葉瑋珊搖頭苦笑說:「他們只是愛開玩笑,我們其實並沒困擾太久,您無須在意,倒是剛剛的建議,希望張盟主仔細考慮。」

張士科思忖片刻後說:「葉宗主、沈先生的建議很有道理,我會和盟友仔細討論後,再作答覆。」

三人有點狼狽地告辭後,葉瑋珊望向沈洛年,正想謝謝他適時出言提醒,卻見他走近眾人說:「最好別去。」

葉瑋珊有點意外地說:「洛年?」

「道息大漲後,我的感應能力就不很靈光。」沈洛年說:「一些獸性較重、野生型的強大妖怪,隱藏妖的能力都很強,就算百公尺內我也未必能感應。比如之前的白狼王、梭狪,還有今日的山魈,而這些妖怪常常都是無法溝通的,闖進去太危險。」

「洛年既然這麼說,當然別去。」張志文贊成地說:「既然息壤可用千年,何必找人來管我們?」

「我也不很贊成。」賴一心也說:「人類的事情還是人類自己處理比較好,真找不到一個好人來當皇帝嗎?」

「還是民主制度比較省麻煩吧?」葉瑋珊沈吟說:「萬一選錯人,比較容易換下來,皇帝很難。」

賴一心笑說:「但剛剛聽起來,民主似乎真有點差勁耶?」

沈洛年好笑地說:「不然一心當皇帝吧?你最像好人。」

「我不行。」賴一心哈哈笑說:「我腦袋沒這麼好,瑋珊倒不錯。」賴一心本來學著大家一起喊葉瑋珊宗長,但私下相處時葉瑋珊卻只肯讓他喊名字,整日換來換去,弄得他有點混亂,常常舌頭打結,最後乾脆都喊名字,反正兩人關係特殊,葉瑋珊既然沒有意見,眾人也不便計較。

「又胡說了。」葉瑋珊白了賴一心一眼,對沈洛年說:「你別陪一心一起發神經。」

「我有辦法!」瑪蓮突發奇想地說:「我們找個想當的人讓他去當,萬一他亂來,我們就把他換掉!反正人類誰也打不過我們,引仙部隊又都聽宗長的。」

奇雅沒好氣地說:「不聽妳的話就被換掉,還算皇帝嗎?」

「呃……好像怪怪的。」瑪蓮有點尷尬地呵呵笑了起來。

「總之他們該會把這事往後延。」黃宗儒笑著接口說:「可以拖到高原區之後再考慮。」

這倒也是,眾人不再多說,紛紛散開,做著每日的演練功課,沈洛年則鑽回凱布利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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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2:26

第十一集  第三章  花式飛行表演(上)

次日,共生聯盟果然決定隨隊先去東方高原,虯龍族之事暫且押後,這倒讓葉瑋珊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想,至少要讓人類內部充分溝通後,再考慮要不要找虯龍族。

當下大隊照著原先規劃的走法,沿著新浮起的海岸與舊海岸邊際,逆時針往東面移動,依照慣例,白宗等人在隊伍的最前方,準備應付變化,至於後面的隊伍,則一樣由印晏哲安排的引仙隊伍四面防護。

共生聯盟在此算是客卿的身分,千餘人的引仙部隊也不缺這三百人,他們倒是沒什麼事,就安排在白宗和大隊之間移動,算是做個前後呼應的角色。

也許是因為剛進入噩盡島,今日沈洛年沒躲在凱布利裡面,在眾人左側不遠處,靠著內陸的那個方位緩緩飄行,他也不和眾人多說什麼,神色似乎有點凝重。

葉瑋珊看了一陣子,越來越不安心,靠過去說:「怎麼了?」

沈洛年遲疑了幾秒,才低聲說:「好像有幾道強大但細微的妖跟著,不是很確定。」

什麼叫作強大又細微?葉瑋珊吃了一驚說:「你怎不早說?讓大家準備一下。」

「還不知道有沒有惡意。」沈洛年說:「若是這兒先劍拔弩張的,說不定反而引起對方敵意。」

「算不出來是什麼妖怪?」葉瑋珊問。

「非法問題。」沈洛年搖頭。

連葉瑋珊都有點討厭聽到這句話了,輕輕一頓足說:「那怎辦?」

「我有提防著。」沈洛年說:「萬一有狀況,應該避得開,妳回去。」

「真不告訴大家嗎?」葉瑋珊遲疑地說。

「不用了。」沈洛年搖搖頭,突然說:「等等!」

「怎麼?」葉瑋珊一愣,忍不住捏著匕首,下意識地凝聚了息。

「別凝聚。」沈洛年低聲說:「似乎沒有惡意。」

葉瑋珊一怔,斂回妖,順著沈洛年目光望去,卻見左前方林間草旁,兩隻約成人小臂大小的黃絨色鼠狀獸類,正直立著探頭探腦,用那雙大眼睛望著沈洛年和葉瑋珊。

「這什麼?好可愛。」葉瑋珊戒心盡去,輕呼了一聲。

「別大意。」卻聽沈洛年說:「這些妖怪,妖雖然不明顯,強度似乎只比普通刑天稍弱一些。」

葉瑋珊一呆,可不敢再說這些妖怪可愛。

那些鼠狀獸類,交頭接耳片刻,突然躍起,背後展開兩片燕翼般的長翅,往林間又飛了回去。

「好像想問什麼又不想問……還有點疑惑的氣味。」沈洛年自語了幾句,想了想才擡頭說:「應該沒有敵意,不用太擔心。」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葉瑋珊鬆了一口氣。

「告訴大家吧。」沈洛年頓了頓說:「那叫『寓鼠』,群居型妖獸族,飛行速度快,翅膀是仿佛利刃般的武器,可以用語言溝通。」

「咦?」葉瑋珊詫異地說:「剛剛不是說不能算?」

「看到之後就可以算。」沈洛年說。

「喔?」葉瑋珊搞不懂沈洛年算命的規矩,苦笑間飄了回去,和眾人說明。

◇◇◇◇

又走了片刻,隊伍後端,這段時間感情越來越好的狄純和吳配睿,兩人正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談些什麼。過了片刻,吳配睿似乎一臉意外,正一連串發問,這時瑪蓮好奇湊了過去,三人說了幾句,瑪蓮突然驚呼一聲說:「多的時候也行嗎?」然後聲音又迅速小了下去。

「阿姊喊什麼?」張志文飄近。

「你滾遠點,不準偷聽!」瑪蓮板起臉,一面揚聲說:「奇雅、宗長,快來、快來!」

張志文十分乖覺,看得出瑪蓮這是認真的表情,當下乖乖地閃開,和侯添良等人擡槓,一面偷偷留意那兒。奇雅和葉瑋珊過去後,五個女孩隔了前隊十幾公尺遠,一面走,一面頗驚喜地嘰嘰咕咕地說了半天,後來不知為什麼,笑著爭執了起來。

「她們在吵什麼啊?」走在前面的張志文好奇地問。

「女孩子總有些話想私下說,不用介意。」拿著黑矛、走在隊伍前端的賴一心笑說。

「我去睡覺。」沈洛年眼見那些寓鼠妖怪似乎沒敵意,也不打算繼續監視,當下飄回隊伍旁叫出凱布利,正打算用繩子捆著拿給狄純時,突然聽見後方瑪蓮大嚷:「洛年!先別睡。」

「幹嘛?」沈洛年回頭說。

「這……反正等一下啦,我們還沒決定誰來說。」瑪蓮又轉回頭去,一面比手畫腳,葉瑋珊和狄純等人卻猛搖頭,似乎瑪蓮想猜拳決定,其他人卻不同意。

「她們商量的事情好像和你有關。」黃宗儒笑說。

「到底怎樣?」沈洛年沒耐心,直接飄過去瞪眼說:「要說什麼?」

五個女孩一下都安靜下來,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過了片刻吳配睿才說:「小純妳用過啊,妳說?」

「不要啦。」狄純紅著臉,低頭囁嚅說:「我就……打算學妳們的辦法才問的,是妳們想問洛年的。」

「我們的辦法很麻煩耶。」瑪蓮看著沈洛年,有三分尷尬地說:「洛年,有件事情想要你幫忙。」

一頭霧水的沈洛年說:「什麼事?」

瑪蓮張開嘴,想想又回頭說:「宗長,妳和洛年感情最好,妳說吧?」

葉瑋珊臉一紅,白了瑪蓮一眼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自己說。」

「既然不會不好意思就妳說啊。」瑪蓮乾笑說:「又不是只為了我。」

「可是……被妳們搞得氣氛好奇怪,我不要說!」葉瑋珊扭開頭忍笑說。

瑪蓮目光一轉說:「不然小睿?」

吳配睿一怔,也忍笑說:「可是這麼多人面前說,好像有點奇怪。」

「那妳和洛年去私下說啊。」瑪蓮笑說。

吳配睿一怔,胡亂找理由說:「萬一……萬一無敵大想歪了怎辦?還是不要。」

「我來說吧。」奇雅皺眉說:「宗長說的沒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下其他四女都閉上嘴,看著奇雅,奇雅口中說得輕鬆,但看著沈洛年,似乎仍有兩分尷尬,她咳了咳才說:「洛年,小純說,以前她有個……有個東西,是你給的。」

「什麼東西?」沈洛年還是不明白。

「那個……」奇雅窒了窒才說:「生理用品。」

「啊。」沈洛年這才醒悟,有點尷尬地看著狄純說:「怎樣了?不好嗎?我當時是應急……」

「不是啦。」狄純聲如蚊蚋地說:「我上次用完了……所以來問小睿姊她們都怎麼……」

「別說了。」瑪蓮苦著臉打斷說:「我們現在的辦法好麻煩。」

「聽小純說起來好像不錯,我們也想試試……」奇雅接口說:「可以教我們嗎?那種東西好不好找?」

沈洛年總算明白了,抓抓頭說:「等我一下。」一面轉身到一旁,又開始喃喃自語。

「洛年又在算命了。」吳配睿好奇地說:「這不知道能不能學?」

「他會的都不肯教。」瑪蓮也很羨慕,嘖嘖說:「不然我就算算哪邊有妖怪肉可以吃。」

「小純,那真是植物做的嗎?」葉瑋珊則對狄純低聲問:「那植物長怎樣?不會很奇怪吧?」

「好像是有妖的植物。」狄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洛年弄好才拿給我,我不知道長怎樣……」

突然間,沈洛年也沒打招呼,就這麼往外飄身,鑽到不遠處的森林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東西了,葉瑋珊一怔說:「他怎麼跑了?」

「可能去找『那東西』了吧?」吳配睿說。

「總不能每次都要他找啊。」葉瑋珊好氣又好笑地說:「該教我們那植物的長相、生長的位置、還有怎麼製作成『那東西』才對。」

「總是那東西、那東西的很麻煩,取個名字吧。」瑪蓮摸摸身上的洛年之鏡,舉一反三地說:「既然也是洛年做的……那……洛年之條?」

眾人一愣,三秒過後,其他四個女孩臉龐同時泛紅,吳配睿首先抗議般地叫了一聲,奇雅更忍不住罵:「什麼爛名字?妳在想什麼啊?」

「怎麼?不好嗎?」瑪蓮還沒想通,一臉無辜。

「取這種名字,怎……怎好拿來用?」葉瑋珊低聲埋怨。

「靠!對喔。」瑪蓮想起用途,也覺得不對,忍不住臉也紅了起來。

片刻後,沈洛年飄了回來,手上捧著一大束從土裡挖出的完整木質莖蕨狀物,沈洛年一面說:「弄個盆子種起來吧!這很容易生長,一根多莖,只要早晚澆水就可以繁殖,取用時不要完全截斷……咦,妳們幹嘛?」卻是看到五個女孩臉都紅著,避著自己目光。

「跟我說吧。」奇雅鎮定下來,搖搖頭走近,但一看沈洛年的臉,想到剛剛那「爛名字」她終於忍不住掩嘴扭頭笑出聲來。

奇雅這一笑,幾個女孩再也忍不住,一起嘻嘻哈哈笑成一團,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說:「又怎樣了?」

剛剛那爛名字,這輩子可都不能說出去……五個女孩對望了一眼,一起忍笑搖頭,其實生理本是正常現象,這兩個月來,沈洛年在團隊中也有點像是醫生的存在,笑著笑著眾人也不顧忌了,當下都擠了過來,聽沈洛年講解這植物的特性。

剛講沒兩句,沈洛年突然一怔,把那株植物塞到狄純手中,一面說:「寓鼠又來了,這次多了幾隻。」

眾人一愣,紛紛往前奔,和賴一心等人會合,大夥兒雖不特別聚起息,但隱隱結成了陣勢,以免對方翻臉時猝不及防,葉瑋珊記得沈洛年說過寓鼠可以使用語言,於是順便叫出輕疾站在自己肩頭,這才讓眾人停下。

隨著白宗眾人的匯聚,森林外側也出現了七、八隻黃色的寓鼠,其中有只體型最小、約莫只有二十餘公分高的小寓鼠,站在眾寓鼠前方,竟仿佛是領導者。

剛剛除了葉瑋珊與沈洛年,其他人都沒看到寓鼠,這時一看,吳配睿忍不住低聲說:「好可愛……這小妖怪真有這麼強嗎?」

那為首的小寓鼠,突然吱吱叫了好幾聲,葉瑋珊肩上的輕疾隨即說:「我們是寓鼠族!人類,是你們擊退山魈的嗎?」

葉瑋珊望瞭望沈洛年,這才開口說:「對。」

寓鼠似乎難以置信,交頭接耳地彼此交換著意見。好片刻後,那小寓鼠才又開口說:「你們怎麼做到的?」

雖然說是靠著冰柱加上賴一心的穿刺趕走對方,但追根究柢,還是因為沈洛年開了一個小口,但誰知道他怎麼辦到的?葉瑋珊看著沈洛年,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小寓鼠的強度倒看不大出來……沈洛年見葉瑋珊目光轉來,只好接話說:「你們問這幹嘛?」

小寓鼠想了想才說:「我們想學,想趕走山魈。」

這時後方的共生聯盟注意到前方有變,張士科、陳青已經趕了上來,一看到寓鼠,張士科輕呼一聲說:「果然消息沒錯,是寓鼠族的妖仙。」

他們也知道寓鼠?沈洛年低聲問輕疾:「這裡面有妖仙嗎?」

「寓鼠族除幼兒外,強者體型會隨修煉減小。」輕疾回答:「是不是妖仙不一定。」

沈洛年見寓鼠的目光緊盯著眾人等待回答,開口說:「妳們知道玄界凍靈嗎?」

小寓鼠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們用凍靈咒術趕走山魈?」

他怎麼有點失望?沈洛年說:「不全然如此,但以你們的妖強度來說,若有好幾位同時使用凍靈,山魈應該抵擋不住。」

「咒術我們不會。」寓鼠似乎有點洩氣。

張士科突然開口喊:「在下張士科,可否請問道號?」同時也喚出了一隻輕疾。

他也有輕疾?白宗眾人與沈洛年不禁有點意外,但轉念一想,為了打聽消息,共聯死了近千人,想必也有遇到善良的妖怪,獲得輕疾倒也合理。

張士科這一喊,小寓鼠目光轉了過去,望著他說:「道號──翔彩。」

果然是妖仙,沈洛年上下看了看寓鼠翔彩,頗不明白他把龐大的妖藏到哪兒去了。

張士科接著說:「聽說寓鼠一族在東北方的山谷中建基定居,昨日我等本想入谷拜望,卻在谷外遇上山魈……原來諸位也受山魈所困?」

翔彩那小小的頭轉了轉,開口說:「寓鼠族此時不便待客,現有三對雙生山魈糾纏我族,我也需盡快回去。」

「且慢……也許我們可以幫忙?」張士科說到後半句,一面望向葉瑋珊。

這算什麼?慷他人之慨?會死人的耶!張志文瞪眼說:「你們共生聯盟去幫吧,不送!再見!」

共生聯盟自然幫不上忙,去了只能送心臟給山魈吃而已,張士科不禁有點尷尬地說:「寓鼠族待人和善、與世無爭,是很善良的妖獸族,白宗諸位既能逼退山魈,何不仗義出手?」

葉瑋珊沈吟片刻,搖搖頭,委婉地說:「張盟主,我也很想幫他們,但是我們那次趕走山魈,其實靠的是運氣,並不是靠實力,若不是剛好讓他受了點傷……」

「受傷?」翔彩突然有點激動地叫了起來:「你們讓他受傷了?真的?傷在哪兒?」

葉瑋珊一怔,想了想才說:「右首的右後頸。」

「難怪那隻昨晚都沒出現!快回去通知,先找出那對山魈!」翔彩對著身旁的寓鼠下令,馬上兩隻寓鼠蹦起展翅,如閃電一般地往東北飛去。

眾人都愣了,不知道區區一個小傷口,怎會讓翔彩這麼高興?卻見翔彩下令之後,回頭看著葉瑋珊和沈洛年說:「凍靈咒術並不能使山魈受傷,你們如何能突破山魈的『炎結膚』?若願意告訴我們,我們就能除去山魈。」

那是什麼複雜名稱?沈洛年皺眉說:「有個小傷口就行了嗎?」

「正是。」翔彩說:「只要有傷,就有機會突破。」

葉瑋珊和沈洛年對看一眼,都有點為難,沈洛年確實能讓山魈受傷,但他昨天也正是因此躺下……萬一山魈昨天那一爪擦過的是腦袋,沒息護體的沈洛年,可是會當場斃命,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翔彩見兩人不答,又說:「我族已有近千人死於山魈之手,若能幫助我們除滅山魈,寓鼠全族感恩,一定不會忘記。」

「我可以請問一下嗎?他們為什麼攻擊你們?」賴一心突然插口。

翔彩聽到這些人類有辦法傷了山魈,這下又不急著走了,他目光掃過眾人說:「渾沌原息初起之際,海中息壤暴漲,我族重返人界,渡海遷來此處,合力以妖凝定土塊,聚集了約半里寬的土地,不使爆散……」

「聚集了息壤幹嘛?」賴一心迷惑地說:「渾沌原息又是什麼?」

「就是道息。」沈洛年解釋:「他指的是四二九,息壤土爆增那時候。」

「固定息壤、不使爆散,可維持吸引渾沌原息的能力,一來居住舒適,二來修煉容易。」翔彩接著說:「這島上這樣的妖族十分多,有些強大妖族甚至在島內凝聚了十餘里寬的息壤土,都能維持爆散前的吸聚力。」

眾人這下都聽明白了,這不就是固定型、大範圍的「洛年之鏡」嗎?不過效果若只和當初的噩盡島一樣,那可遠不如洛年之鏡的功效。

翔彩看看眾人的表情,接著又說:「山魈不久前來到人間,知道此事後,便想強占我族居所,我族不怕別的妖怪,但這種全力修煉皮毛的妖獸,我們實在不擅應對……」

「山魈應該也拿你們沒辦法吧?」賴一心詫異地說:「山魈移動雖快,但手腳動作卻僵硬,剛剛看那幾位的飛行又快、又靈巧,山魈應該抓不到才對,怎會死了千多人?」

「山魈拿我們沒辦法,但抓得到我們子孫啊……」翔彩沈重地說:「雖然堅持了一段時間,但子孫卻不斷地死亡……也許……也許為了後代,我們終究得撤離這個地方……」

「原來如此,那些山魈也太過分了!」賴一心一挺黑矛說:「我去幫你們!」

「一心?」葉瑋珊驚呼一聲。

「一心去我也去!」瑪蓮跟著喊。

「阿姊?」張志文臉也苦了起來。

翔彩那圓圓的眼睛發亮,透出興奮的神采說:「你們打得傷山魈,若是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

「這……」賴一心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其實也打不傷山魈。」一面偷瞄了沈洛年一眼。

「那……你們當初怎麼辦到的?」翔彩隨著賴一心的目光,看了看沈洛年,但他眼中的沈洛年沒有半絲息,自然看不出所以然來。

沈洛年卻是大皺眉頭,懷真總叫自己離這傢夥遠點,果然大有道理,他考慮著現在的狀況,依然沒有吭聲。

這時張志文拉著瑪蓮低聲說:「阿姊?很危險耶。」

「怕危險,你在這等啊。」瑪蓮回頭說。

「阿姊去我怎麼可以不去?」張志文乾脆拖人下水:「我們白宗是一體的,大家都得去。」

「那你就少囉嗦。」瑪蓮好笑地說。

「我去就好了啦!」賴一心笑說:「大家都去也沒用啊,還有寓鼠們幫忙,放心。」

「我陪一心去吧。」黃宗儒說:「有寓鼠幫忙,至少可以休息回,只要足,我倒不怕山魈。」

「我的冰柱可以幫點忙。」奇雅說:「我也去。」

「奇雅去我當然要去。」瑪蓮想想說:「而且宗長沒去,妳冰柱也打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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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2:52

第十一集  第三章  花式飛行表演(下)

這麼一來不就又得全去了?眾人不禁都轉頭看著葉瑋珊,見葉瑋珊一直沒說話,黃宗儒輕喊了一聲:「宗長?」

葉瑋珊也十分為難,但是誰又攔得住賴一心?他去的話,自己非跟去不可……那還不是又把沈洛年拖去了?那種妖怪對沈洛年來說太過危險……自己違背了懷真的囑咐,讓沈洛年一起行動,已經很不應該,怎麼還能把他推入險境?

沈洛年望著葉瑋珊那皺起的眉頭,倒也不難猜出她正煩惱什麼,沈洛年輕籲出一口氣說:「我去就好,你們別去。」

「洛年?」眾人都叫了出來,葉瑋珊臉色也變了,一把抓著沈洛年的手臂。

「你們都留著。」沈洛年輕輕推開葉瑋珊的手,轉頭對翔彩說:「我跟你去。」

翔彩疑惑地看著沈洛年說:「你也是修行者嗎?你有辦法打傷山魈?」

「可以。」沈洛年點頭。

「洛年,我也一起去吧?」賴一心喊。

「你去幹嘛?」沈洛年沒好氣地說。

「我去戳眼睛,說不定會戳到。」賴一心說。

「山魈和我族戰鬥,三層眼瞼都是閉上的。」翔彩說。

那妖怪有三層眼瞼?賴一心一愣間,沈洛年已板起臉說:「你一去白宗又全去了,死光怎辦?這十幾萬人又不管了嗎?」

賴一心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只好摸摸鼻子閉上嘴。

狄純忍不住說:「洛年,我……我……」

沈洛年轉頭瞪眼說:「妳更不準去!」

狄純嘴一癟,眼眶又紅了起來。

沈洛年望了葉瑋珊一眼,見她正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欲言又止,沈洛年搖搖頭,腳底下黑雲湧現,凱布利妖充盈,帶著他身軀飄起,他轉頭對翔彩說:「我跟你們去,走吧。」

翔彩感應到凱布利的淡淡妖,仍有點錯愕地說:「你……真的可以嗎?」

「試試。」沈洛年身影倏然消失,下一剎那,他已經凝立在十餘公尺外的森林外緣,仿佛沒動過一般,正回頭說:「你們帶路。」

「咦?」翔彩驚呼一聲,眾寓鼠躍起展翅,御飛騰,如閃電一般,同時朝森林中飛去。

沈洛年也不遲疑,身形一陣閃動,只見好幾個淡淡虛影倏然出現倏然消失,就這麼往林間冉冉隱去,沒幾秒鐘,寓鼠和沈洛年都消失不見。

昨日沈洛年剛上去就被打倒,所以這還是張士科與陳青第一次見識沈洛年的挪移功夫,兩人不禁張大嘴,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張士科才回神說:「怎會是沈先生去……昨天他不是一下就受傷了?」

他這話一說,一下子好幾個白眼扔了過來,最後葉瑋珊才說:「山魈就是在那一瞬間,被洛年所傷……若不是洛年冒險出手,我們根本趕不走山魈。」

原來這似沒息的胡宗小子如此厲害?張士科和陳青兩人睜大眼對看,都有點難以置信。

「瑋珊?」賴一心看葉瑋珊愁眉深鎖,走近說:「別擔心,洛年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葉瑋珊望著山林,黯然說:「否則……我實在沒臉見懷真姊,他們已經幫我們太多了。」

聽到這話,眾人頭都低了下來,當下大家也不趕路了,就這麼在林緣旁佇立,等待著沈洛年回返。

◇◇◇◇

另一面,入林中追著寓鼠的沈洛年,對寓鼠的速度卻也頗有些驚訝。

寓鼠的妖似乎也是走輕訣一路,加上體細質輕、妖強大,展翅飛行時的速度,比張志文、侯添良全力奔掠都還快上不少,沈洛年本該追不上,但在密林之中飛行,轉向閃避樹幹的次數自然不少,而每一次改變方向,難免需要減速、加速,轉折間仿佛無視物理定律的沈洛年,就在這一剎那突然追近,寓鼠群卻也甩不脫他。

雖說為首的翔彩並沒有全力以赴,但跟他來的幾隻寓鼠也算是寓鼠族戰士中的佼佼者,見這種速度下沈洛年仍能尾隨,翔彩雖不明白沈洛年的能力從何而來,對他的印象已完全改觀。

飄出了數十里,接近了一處谷地,寓鼠們速度慢了下來,前面兩隻寓鼠突然由林間鑽出,吱吱低聲說:「找到那隻了!」

「打起來了嗎?先帶我們去。」翔彩目光一亮說。

當下眾人方位一轉,向著另一個方向快速飄掠,沈洛年隨著寓鼠們繞過了數公里的森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片林間空地,千餘只大小寓鼠,分成好幾群,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站定,仿佛訓練有素的部隊。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目光一轉,卻見空地中間,躺著昨日那隻雙生山魈,原本黏合的部位已經分開,顯現出一片平板般的無毛光截面,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樣緊緊吸附在一起的。

兩隻山魈中,其中一隻脖子被切割過半,似乎正是從自己當初劃開的那傷口不斷擴大而成,而另一隻山魈,那裸露出的光潔部位卻整片被挽開,內臟一片混亂,血灑遍地,已經斷氣。

林邊不遠處,有數十隻寓鼠的屍骸堆在一起,看來是這一戰所犧牲的寓鼠。

翔綵帶著沈洛年落下,好幾隻一樣嬌小的小寓鼠掠了過來,速度極快地吱吱叫個不停,兩方說話都快,翔彩一面指指沈洛年,一面又吱吱嚷了回去。

沈洛年等了片刻,見輕疾不吭聲,詫異地低聲說:「怎麼不翻譯?」

「說得太快了,來不及翻。」輕疾說:「寓鼠彼此之間溝通,說話速度很快,他剛剛是為了讓你們使用輕疾翻譯,才刻意放慢說話速度……簡單來說,翔彩主要解釋剛剛和你們談的事,另一群則搶著說和山魈戰鬥的戰況。」

這時翔彩和那些寓鼠似乎討論完畢,一批批寓鼠隊伍分別解散往外飛,翔綵帶著幾隻寓鼠也跳了回來,他仰望著沈洛年說:「那傷口是你造成的?因為有傷口,破了『炎結膚』的效果,我們就可以把他頭割斷!」

「喔?」沈洛年點點頭說:「另外一隻呢?怎麼死的?」

「雙生山魈之間,以力互吸,其中一隻死了之後就會失效分開。」翔彩快速地說:「而內側皮膚軟嫩,並沒有『炎結膚』的防禦能力,很容易就可以殺死。」

沈洛年表情有點古怪,愣了愣才說:「恭喜你們。」

「我這就帶你去找另外兩隻。」翔彩喜悅地說:「我們的族人會準備好,協助你出手。」

「走吧。」沈洛年聳聳肩,又隨著翔彩往原先的山谷飛,而那一批批寓鼠,果然分散在前後不遠處,隨著沈洛年這批人行動。

在林間飛繞的同時,沈洛年目光一轉突然低聲說:「輕疾……他一直說『閹去姊夫』……那是啥?我剛在海邊就聽不懂了,是聽錯了嗎?」

「炎結膚──炎靈之力與本身之高度凝結於皮膚表層。」輕疾說:「山魈以這種法門,配合著堅硬如金石的皮膚肌肉,達到很強大的防禦外傷效果,很適合對付攻擊方式偏向輕快銳利的寓鼠,但相對的,皮膚一破,這護身法也破了。」

原來如此……沈洛年說:「也就是說,如果有個很強的妖怪重重對他打下去,就算表面不傷,也會內傷囉?」

「這是非法問題。」輕疾說。

「呿。」沈洛年哼了一聲說:「既然是炎靈的功夫,瑋珊怎不會?」

「炎靈、凍靈都可以這樣運用,不過你那兩位朋友息量太少,達不到這種效果。」輕疾頓了頓又說:「她們皮膚和體質,也遠不如山魈的強度,不適合模仿這種法門。」

也對,葉瑋珊那水嫩嫩、白裡透紅的皮膚,要是和山魈一樣,那可倒胃口了……媽的!倒胃口又怎樣,又輪不到自己!沈洛年搖搖頭,把葉瑋珊的倩影從腦海中甩開,嘆了一口氣,心中暗罵……臭狐狸啊臭狐狸,妳最好快點出關,否則別怪我忘了妳。

沈洛年隨著翔彩等寓鼠,又竄回了剛剛那個谷地外緣。翔彩停了下來,回頭對沈洛年說:「我們的土地在谷內,剩下的兩隻山魈應該就在谷口不遠,他們只要心血來潮,就進谷胡鬧、殺人,你要我們怎麼配合?要我們待命,還是要我族派人先搜出他們?」

沈洛年想了想說:「妖的感應,你和山魈誰比較靈敏?」

「山魈比我們強。」翔彩頓了頓說:「他五十步外就可以發現我,我要到三十步內才能察覺……更年輕的寓鼠,就差更遠。」

這也有道理,翔彩雖然是妖仙,但妖仍不如山魈。寓鼠和山魈作戰,靠的是人海戰術,可不是一對一拼鬥。沈洛年沈吟片刻說:「你讓大部分族人在周圍等候,我跟你進去找。」

「你可以提前發現山魈?」翔彩有點意外。

「百步左右。」沈洛年說。

「當真?」翔彩有些懷疑地說。

「就算騙你,死的還不是我?」沈洛年翻白眼說。

這倒也是,翔彩身為妖仙,雖然打不過山魈,總是逃得掉的,但若沈洛年其實只是廢物,死的當然是他,翔彩不再多說,要周圍的寓鼠把消息傳了出去。

沈洛年當下把凱布利收起,點地往內飄,這樣速度雖然稍慢,卻也慢不了多少,這一人一鼠往內搜進了片刻,沈洛年突然停了下來,往北一指低聲說:「那兒,百步外,有一對。」

翔彩看了看沈洛年,雖仍半信半疑,卻也有點高興。

「你讓族人在周圍這附近聚集等候。」沈洛年拔出金犀匕,低聲說:「我先動手,你們感覺到對方的妖發出,再來幫忙。」

「好!」翔彩點頭。

「別拖太久了。」沈洛年瞪眼說:「我可打不過山魈。」

「你能傷了他,怎會打不過他?」翔彩迷惑地說:「就算打得贏山魈的妖族,也未必能讓山魈受外傷。」

「我其實很弱。」沈洛年說:「相信我。」

這翔彩倒不覺得意外,他從不覺得沈洛年強,他上下看看沈洛年,目光轉到金犀匕上說:「難道這是什麼特殊武器?不像啊。」

這匕首確實是神兵,可惜自己不會用……沈洛年苦笑搖搖頭說:「別問了,我去了。」

「好,我去叫族人準備。」當下沈洛年往北,翔彩往南,分向兩個方位掠去。

◇◇◇◇

沈洛年一面飄一面思索,自己的速度可不能太快,萬一寓鼠還沒集結就和山魈槓上,打著打著又被山魈掃到可就糟了,那傢夥手上帶著炎靈之力,燙得傷口合不攏,痛得要命……可沒法撐著傷口繼續打。

於是沈洛年拖了約莫兩分鐘,這才一面繞到下風,一面向著山魈的息那兒飄,大約在距離三十步左右的時候,沈洛年在樹梢間,看到山魈的身影。

這隻雙生山魈和之前那隻山魈看起來差不多,肩膀上那兩顆腦袋正四面張望著,鼻子不斷聞嗅著,仿佛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味道,正在尋找。

因為自己身上的體味嗎?下次要問問輕疾,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一堆妖怪鼻子都靈得跟狗一樣,打起架來實在吃虧。

而這山魈兩顆頭到處看,沒有死角,也不能偷偷欺近……沈洛年正困擾,心念一轉,摸出了牛精旗,迎風一招,白霧滾滾而出,往外散了開來。

卻是不知為什麼,這兒雖然是密林區,山魈卻特別選了一個空曠的地方休息,這樣一來,牛精旗說不定有用。沈洛年靠著白霧籠罩,軀體輕如飄羽,踏著無聲步往那兒掠去,而那滾滾而出的白霧,也就仿佛活物一般,對著山魈撲去。

白霧一出,山魈立即提高了警覺,他望著白霧對自己湧來,連退了三步,突然發現白霧不知怎麼一繞,四面八方都是,他妖一漲,正想往空中飛掠,突然身後微微一下刺痛,他怪叫一聲,飛起前手臂往後急撈,卻什麼都沒撈到。

百步距離,對寓鼠來說只是一瞬間事,兩方這一接觸,周圍妖立即爆起,千餘寓鼠紛紛飛空撲來,沈洛年一面急退收旗,一面叫:「傷口在背後。」

卻是沈洛年這次學乖了,刺進去會被肌肉夾住,割削過去總可以吧?反正只要破皮,寓鼠們就有攻擊的地方。沈洛年剛剛那一個偷襲,在山魈身後切開個寬約五公分的破皮裂口,肌理只切開了一點點。

山魈這時還在空中,他妖大漲,怪叫聲中,突然用一手緊緊壓住了背後那傷口,一面閉上眼睛,御往那還沒完全散開的白霧中急落。

沈洛年這時突然明白山魈為什麼選空曠的地面,寓鼠飛行轉折之快天下少見,在密林中和寓鼠群戰鬥,必定大大吃虧,何況山魈本身動作僵硬,更不適合障礙多的地方。

不過他既然用手擋住了……那該怎辦?難道自己還要再去開兩個口子?

沈洛年遲疑間,白霧尚未飄散,聽見沈洛年呼喊的寓鼠群們,突然在空中編隊,只見寓鼠分成數十條不同的隊伍,每一隊數十隻寓鼠,都是一隻緊跟著一隻飛行,領頭的通常是較嬌小、妖強大的寓鼠,他們在前方御破空,帶著後方的寓鼠展翅,一隊隊不斷交錯騰挪,仿佛幾十條正在空中進行花式表演的飛行部隊。

這一道道黃色的閃電在空中高速穿插飛繞,帶出的勁風急捲,不消兩秒,白霧四面捲飛、完全消失,寓鼠們相準了方向,朝空地中閉著眼睛的山魈衝了過去。

沈洛年不禁張大嘴巴,這牛精旗果然對付不了強大的妖怪,這些寓鼠隨便一衝,帶起來的勁風馬上把霧刮得乾乾淨淨,就算不提寓鼠,山魈剛剛的高躍飛騰,也是破解之法,看來這旗子只能帶回東方高原,欺負鑿齒的時候用用。

山魈面對寓鼠不敢睜眼,他左掌壓著背後傷口,右掌鋼爪急揮,猛抓飛近的寓鼠。沈洛年看得正緊張,卻見一串寓鼠揮翅對著山魈背後的左手臂撞,一連串砰砰砰砰的急響,兩方妖連續衝突,一串過去又是一串,仿佛找死一般,就這麼直撞山魈那硬邦邦、帶著炎的手臂。

仿佛連珠鞭炮炸響的同時,雖然不少寓鼠撞得頭昏腦脹、摔滾落地,但只不過幾秒的工夫,那緊緊壓著傷口的左臂,就這麼被銜接不停的寓鼠們硬生生撞開,此時另外一串寓鼠適時趕至,他們御於翅,仿佛一片片銳利的刀片,一刀接一刀地對著那小小的傷口切割,在山魈好不容易扭身滾開,用另一手擋住傷勢之前,那本來只有五公分的傷口,已經擴大了兩倍,深可見骨。

原來寓鼠是這麼打的?難怪不怕對方擋住傷口……眼看寓鼠群又衝了下去,只要再來回幾趟,這山魈非死不可,沈洛年正放寬心的時候,突然西方不遠處另一股強大妖爆起,一道勁風夾帶著龐然妖對著這兒衝,幾個騰挪間已閃入場中,正是另外一對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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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7 06:43:16

第十一集  第四章  分身術、隱身術(上)

第二對山魈衝入場中時,先一對山魈背後血槽又被寓鼠們切削了一次,傷口切入骨中,臟腑隱約可見。

眼看再過幾趟,山魈遮也遮不住傷口,就要倒地,但另一對山魈一欺入場中,兩對山魈的背後突然貼在一起,仿佛變成個四頭四手的巨人,那好不容易切開拉大的傷口,卻看不到了。

而這麼一來,先一對山魈的雙手終於可以自由活動,他們四條手臂四面亂抓,逮到寓鼠就直接一拗,捏斷頸骨往下扔,寓鼠雖仍不斷攻擊,但攻擊其他部位,卻怎麼切也切不進去,也不可能藉著撞擊的力道把這兩對山魈的巨體分開,當下寓鼠又落下風。

沈洛年也暗暗發急,要叫寓鼠撤退嗎?但山魈已經有了經驗,下次未必能偷襲成功……如果要趁寓鼠攻擊的同時出手,應該就是這種時候了,否則下次不就又要害死一批寓鼠?

沈洛年望著兩方的動作,山魈因為四隻黏在一起,不易移動,動作還不算太快,寓鼠卻是如同電閃,數量又多,就算啟動了時間能力,也只能勉強看清他們的動作,想趁隙穿入幾乎是不可能……

「人類!」翔彩驚呼地衝來喊:「沒傷口了,多切一個?」

「等等。」沈洛年腦海中靈光一閃,過去時間能力提高到這種程度,自己腦袋就快受不了了,但這三個月鍛煉精智力似乎確實頗有幫助,好像沒這麼難過……那是不是意味著還能更提高時間變慢的程度?

一念既動,心隨行之,下一剎那,沈洛年眼前的寓鼠飛行漸漸變慢,但這樣還不夠……要在這種速度下切入,還得看得更清楚才行……沈洛年集中著心力,全部心神都放在寓鼠的飛行軌跡上,終於,眼前寓鼠飛行的動作,漸漸變成慢動作一般,沈洛年的頭也跟著脹熱、發疼起來。

沈洛年心中微驚,這種狀態可支持不久,他不再考慮,心神放空,踩著凱布利、拿著金犀匕,對著那近千隻寓鼠造成的包圍圈衝了過去。

翔彩大吃一驚,眼前的千隻寓鼠,就等於在空中高速飛行的兩千把刀刃,寓鼠能這麼飛行轉折不彼此碰撞,除了靠高速反應、固定路線之外,還靠著千百年來的練習與默契,也不是每只寓鼠都能辦到,近萬寓鼠中,也只有這千餘名有資格,一個人類這麼衝進去豈不是送死?

但寓鼠陣勢已經組成,若因為沈洛年而臨時變化,反而會造成彼此衝撞傷亡,所以也沒有人理會,只照著原來的路線飛旋,砍到也沒辦法。

就在這時,卻見沈洛年全身包著淡淡妖,化成數十條鬼魅般虛影,在寓鼠一排排翅刀間閃入,就這麼衝到了山魈面前。山魈們這時四顆腦袋八隻眼睛都閉著,只靠妖感應周圍的狀態,但沈洛年妖遠不如寓鼠,在這千隻寓鼠的包圍圈中一點也不起眼,山魈渾然不知沈洛年近在眼前,仍到處亂抓著接近的寓鼠。

沈洛年閃入的瞬間,寓鼠來不及反應,但過了這幾秒,領隊的寓鼠們都發現沈洛年已無聲無息地飄入陣中,他們駭異之餘,紛紛帶隊往外繞,不敢貿然接近,下一瞬間,山魈周圍倏然一空。

發現周圍的寓鼠妖突然遠離,山魈一怔之間,也停下了動作,感應著周圍的妖,準備應變。

沈洛年自從學會使凱布利妖提升的法門之後,移動速度就大幅提升,他身軀輕若無物,極速限制雖仍決定於風阻,但近距離中騰挪閃避、扭轉換位,卻主要受限於自己的反應速度,既然時間能力陡然提升,他旋動速度再度變快,只見他一瞬間旋身急繞,推刀急刺,在山魈放聲大叫的同時,沈洛年已經往外急退,幾個閃動間,又飄出了寓鼠的刀翅圈。

沈洛年退出圈外,躲到樹後,馬上解除時間能力,抱著頭蹲了下來……媽的!這種用腦法好傷,可比以前都還痛。

「怎麼了?」翔彩慌張地大喊。

「眼睛。」沈洛年皺眉說。

「眼睛?」翔彩一愣。

沈洛年頭疼欲裂,指指場中,又說了一次:「眼睛!別跟我說話!」

這古怪的人類還挺凶的?翔彩正冒火,卻聽到場中許多寓鼠歡喜地叫了出來,他轉頭一看,卻見場中的寓鼠已改變了戰術,一串串對著四隻山魈的眼睛衝去,卻是沈洛年剛剛一個急繞連刺,把每只山魈的左目都刺了一個大洞……那三層眼瞼下當然沒肌肉,不用擔心金犀匕被夾,對方既然閉著眼睛發愣,不戳那兒戳哪兒?

翔彩高興得吱吱亂叫,也不再打擾沈洛年,跟著飛去排隊打落水狗。而山魈一下子被開了四個洞,只能用手遮著逃命,但他們身上背著千多條寓鼠性命,寓鼠哪會放過他們?當下一路圍攻,兩方一打一逃,轉眼消失了蹤影。

沈洛年一個人靠在樹下休息了片刻,差點昏睡過去,半睡半醒間,他突然想起葉瑋珊等人,自己若在這兒睡著,他們恐怕會擔心地找了進來……沈洛年打起精神,也不等翔彩回返,就這麼半閉著眼睛,往海邊飄出去。

◇◇◇◇

沈洛年從林中一鑽出來,眾人大喜之餘連忙圍了上去,每個人都爭著說話,但沈洛年頭還在痛,根本沒精神應付,也搞不清楚大夥兒吵些什麼,他只扶著腦袋說:「我頭痛,要睡覺。」

白宗眾人倒不意外,沈洛年也不是第一次頭痛,只不過很久沒見他喊了……看來剛剛沈洛年確實有出手,卻不知道有沒有順利傷了山魈?

不過這時不是問的時候,鬆了一口氣的葉瑋珊,扶著沈洛年說:「沒事就好,先休息吧。」

「小純。」沈洛年放大了凱布利,一面說:「氣球。」

「好。」狄純卻沒看過沈洛年頭痛,有點擔心地拿出細繩,一面問:「還好嗎?」

「睡睡就好。」沈洛年綁妥了凱布利的腳,旋即鑽入其中橫躺,就這麼讓狄純牽引著,呼呼大睡。

◇◇◇◇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洛年在睡夢中醒來。

這次似乎睡得特別飽?在凱布利的一片漆黑中,沈洛年伸了伸懶腰,從懷中取出一物,貼在左上方的凱布利內側表面。下一瞬間,這片黑影中漸放光明,仿佛點了一盞緩緩亮起的白熾燈泡。

那個貼上凱布利表面的物體,就是當初獵得的小飛梭,沈洛年取了一個帶在身上,只要靠著凱布利的妖,就能很方便地取得光亮,雖然凱布利本身吸光能力太強,光線無法靠著周圍壁面反射,但至少一般視物沒有問題。

沈洛年坐起身來,逐漸清醒的同時,卻不禁有些奇怪,一般來說,狄純帶著自己移動,通常都會因為移動和風吹,微微地搖晃著,偶爾還會聽到她和吳配睿、瑪蓮等人的對話聲,怎麼這時凱布利卻似乎動也不動,除了南側傳來的海浪聲外,幾乎沒聽到什麼其他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心念一動,頭往下探,想鑽出凱布利張望,沒想到剛往外一探,卻砰地撞上一片沙土,沈洛年一愣,收起飛梭,身子往上飄,這才順利地鑽出了凱布利。

仔細一看,原來凱布利正被兩塊大石壓在海邊,白宗眾人隔著幾十公尺遠,正圍坐著閒聊。

這兒是哪兒?沈洛年四面張望,似乎已經離開原來地方有一段距離……怪了,天也沒黑,他們怎麼不走了?

沈洛年正東張西望,白宗眾人也發現沈洛年醒來,紛紛笑著招手,狄純更迅速地起身奔了過來,高興地叫:「洛年,你沒事了?頭不痛了?」

「沒事了。」沈洛年收起被石頭壓著的凱布利,一面說:「怎麼沒走了?」

「宗長說一直搖應該不好睡。」狄純微笑說:「我們就先跑了二十公里遠,然後固定著等你睡醒。」

二十公里?沈洛年說:「我睡了多久?大隊還沒追上來?」

「三小時左右。」狄純搖頭笑說:「大隊至少還要一個小時吧。」

「喔……」沈洛年想想突然說:「對了,那個植物呢?剛剛我還沒說完。」

提到那東西,狄純就有點不好意思,她臉龐微紅地說:「我們找了個盆子種了起來,先放在大隊那兒……」

「妳不是說用光了嗎?」沈洛年問:「要不要我先做一些?」

「還……還有十幾天啦。」狄純紅著臉說:「我只是突然想到,就先問小睿姊而已。」

「喔,那就好。」沈洛年尷尬地乾笑兩聲,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狄純搖搖頭,拉了拉沈洛年袖子說:「這不急,有客人等你,我們過去吧?」

「客人?」沈洛年往那兒望,除了白宗眾人之外,卻誰也沒看見,詫異地說:「誰?沒人啊。」

「那個可愛的寓鼠啊,翔彩。」狄純微笑說:「他等你兩個多小時了呢。」

「啊?」大概被人擋住了,沈洛年點頭說:「過去看看。」

走近一看,果然寓鼠翔彩正在人堆中,和葉瑋珊等人藉著輕疾說話,看沈洛年接近,他站直身子,前足合起,做出仿佛拱手的動作,行禮說:「洛年先生。」

怎麼突然客氣起來?大概因為有幫上忙吧?沈洛年走近說:「聽說你來很久了?抱歉,我剛頭痛休息。」

「無妨,我是前來致謝的。」翔彩說:「山魈均已鏟除,洛年先生的大恩,寓鼠全族同感,不知該如何答謝?」

沈洛年搖頭說:「不用謝了。」

「這可不行。」翔彩說:「我族長者商議,想送洛年先生一對古仙飛翼,不知道洛年先生覺得如何?」

沈洛年詫異地問:「那是什麼?」若是裝上可以飛很快,拿來玩玩倒不錯。

「寓鼠的精氣、妖都煉在這一對翅膀上。」翔彩動了動身後的長翼,一面說:「我族過去少數幾名修至天仙的先祖,命終之前留下自己精化的一對翅膀供後世瞻仰,對外族來說,該是個很不錯的武器,如果洛年先生用得著,我馬上去取。」

聽到一半,沈洛年就沒勁了,果然又是武器,他搖搖頭說:「我不需要武器。」身上東西越多就越累贅,最好還是別拿。

翔彩愣了愣說:「很多異族妖仙都想盡辦法和我們討呢。我族的古仙飛翼,除金犀之類的神物,很少有武器比得過,洛年先生用的既然是匕首……」

除了金犀?沈洛年不禁有點哭笑不得,自己的武器恰好就是金犀,只不過不能用而已。

「很像匕首嗎?」賴一心突然插口。

「就像我們的翅膀一樣。」翔彩揮了揮他銳利如刀的燕翅說。

「那洛年要是不用,小純挺合適的。」賴一心笑說:「小純缺兩把匕首。」

「我不用,我又不敢打架。」狄純連忙搖頭。

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想了想說:「翔彩,聽你這麼說,那飛翼對你們寓鼠族來說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當然,那是祖先遺骸的一部分啊。」翔彩說。

「既然這樣,你們就留著。」沈洛年說。

翔彩一愣,不明白沈洛年的意思。

「我沒做什麼,不想拿別人的寶物。」沈洛年說:「你回去吧。」

翔彩似乎不大能理解沈洛年,迷惑地看了他片刻,這才說:「真的嗎?」

「真的。」沈洛年點了點頭。

翔彩小小的腦袋似乎有點困擾,他轉身想走,又覺得不大對勁,想了想,他突然回頭說:「既然如此,我送你們去東北方吧?」

「啊?」沈洛年一愣。

「你們不是要帶著一大群人類去東北的息壤高地嗎?」翔彩說:「一路上妖族這麼多,你們知道怎麼走安全嗎?」

「呃?不知道。」沈洛年搖頭。

「島上的妖族,我們寓鼠族大部分都認識,打個招呼就不難通過。」翔彩想想又說:「哪兒有凶惡的妖族我們也知道,可以領你們繞走別的路。」

「那就太好了!」賴一心大喜說。

翔彩卻不理會賴一心,只看著沈洛年說:「洛年先生覺得如何?」

「這群人走去至少也要一個多月,不會太麻煩你嗎?」沈洛年說。

「沒問題的!」翔彩似乎挺高興能幫上忙,他想了想又說:「既然要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一直用輕疾翻譯太耗妖,你們妖也不多……」說到最後,他突然看著沈洛年身後的狄純,蹦了過去。

狄純本來一直躲在沈洛年身後偷看,沒想到翔彩突然盯著自己,跟著居然跳了過來,狄純有點尷尬,又有點害臊地說:「怎……怎麼了?」

「妳似乎恰好合適。」翔彩看著狄純說:「若沒準備使用的話,『精元』可以給我嗎?」

「什……什麼精元?」狄純詫異地問。

翔彩開口說:「精元就是……」

「等……等一下!」沈洛年連忙喊停。

「洛年先生?」翔彩詫異地回頭。

「這個……」沈洛年尷尬地抓抓頭說:「你想變人是嗎?」

翔彩那顆鼠頭上下點了點說:「這樣才方便使用人語。」

「那……你和小純私下談。」沈洛年咳了一聲說:「別在這兒說。」

「咦?」眾人起了好奇心,張志文問:「為什麼不能在這兒談?」

「我也要聽!」吳配睿不平地叫。

「對啊、對啊!變人有什麼秘密?」瑪蓮也喊。

「其實別人也可以。」翔彩轉過頭,又要觀察著其他女孩。

「小睿、瑪蓮去聽無所謂。」沈洛年看了張志文一眼說:「男生就別去了。」

似乎是有點古怪的事情,瑪蓮和吳配睿彼此看了看,簇擁著狄純和翔彩,跑到遠處去討論,葉瑋珊眨眨眼也自動跟去了,奇雅本來還沒動,卻被瑪蓮順手拉了過去。張志文見狀不好追問,想了想,一轉話題說:「洛年!剛剛翔彩說你一招就戳壞了四隻山魈的眼睛耶,好厲害。」

還不就是舉起來戳了四下,該算四招吧?沈洛年搖搖頭說:「寓鼠攻擊的時候山魈不敢張眼,剛好方便我偷襲。」

「對啊,洛年沒有息,閉著眼的山魈真是只能挨打。」賴一心想了想,突然說:「洛年,我有個想法。」

「怎麼?」沈洛年說。

「你快速移位的時候,就仿佛分身或消失一樣。」賴一心說:「是有意的嗎?」

什麼叫有意的?沈洛年疑惑地說:「我不明白。」

「我懂了。」賴一心說:「雖然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但是你能很高速地轉折方向,對吧?」

沈洛年點了點頭之後,賴一心又說:「於是就有兩個可能了,一個是你轉折的時候稍微減速,使我們眼中產生好幾個殘像,就像分身術一樣。」

「嗯。」沈洛年點頭說:「這我知道。」

張志文插口說:「那都沒轉折,就不會慢下來,就是消失了嗎?」

「不。」賴一心搖頭說:「都沒轉折,反而會看得很清楚。」

「咦?」張志文詫異地說:「為什麼?」

「我猜是……」賴一心沈吟說:「眼睛會自動追尋動態物品,把接收到的影像組合起來……所以一直線反而很好判斷下一瞬間的位置,但高速轉折方位的狀況下,影像紛亂,反而無法判斷。」

「這我知道。」沈洛年想起當初被攔腰砍斷的往事,點頭說:「懷真以前就叫我別跑直線,要不斷改變方向。」

「那消失的時候是怎樣?」侯添良說。

「應該是由慢突然變快吧,凱布利妖變大之後,就開始會有這種現象。」賴一心沈吟說:「眼睛適應慢速或者停留的狀態時,洛年突然無預警地高速移動,就會感覺好像憑空消失了,通常都是剛開始移動的那一剎那。」

「有道理。」張志文點頭說:「但是說這幹嘛?洛年又不教我們。」

「不是不教,是沒法教。」沈洛年皺眉說。

「洛年別理他啦。」侯添良笑說:「蚊子只是羨慕而已,你要他說話不酸可難了。」

「嘿嘿。」張志文也笑說:「別在意、別在意,說說而已。」

沈洛年搖搖頭,看著賴一心說:「問這做什麼?」

「我覺得分身術不如隱身術。」賴一心想想又說:「不對,該說更清楚的分身術比較好。」

「嘎?」沈洛年聽不懂。

「試試就知道了。」賴一心突然站起,倒拿黑矛說:「你在我前方高速移動位置。」

「唔?」沈洛年有點意外,想想也無所謂,開口說:「現在開始?」

「嗯。」賴一心點頭,張志文等人也睜大了眼睛,準備看兩人表演。

沈洛年妖一催,果然由靜而動的那一瞬間倏然消失,跟著在賴一心面前高速地騰挪閃身,不斷置換方位,漸漸變成仿佛分身術一般的狀態,賴一心目光凝定,看了片刻,突然輕喝一聲說:「小心。」跟著黑矛一閃,仿佛動了一下。

下一瞬間,沈洛年突然在十餘公尺外落下,滿臉詫異地看著賴一心。

「怎樣?怎樣?」張志文等三人看不出所以然來,一個個睜大眼睛和嘴巴,看著兩人的表情。

沈洛年停了幾秒,摸摸胸口說:「我被一心打到了。」

「沒受傷吧?」賴一心走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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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3:46

第十一集  第四章  分身術、隱身術(下)

原來剛剛沈洛年不斷快速換位的途中,賴一心突然抓準了沈洛年準備轉向、減速的一瞬間,黑矛往前急刺,雖然沈洛年這時沒開啟最高層次的時間能力,但賴一心出手那瞬間速度實在太快,他還來不及考慮要不要開啟,就看著對方黑矛倏然點上了自己胸口,又仿佛閃電般地收了回去,沈洛年則習慣性地飛閃十餘公尺,這才停了下來。

「黑矛碰到衣服就收回去了。」沈洛年佩服地說:「你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賴一心說:「你轉折很快的時候,雖然看到很多分身,但戰鬥時間一長,對方慢慢習慣你的速度,就會發現分身之間還是會有淡淡的虛影,可以讓人感覺到你移動的可能方位,如果再掌握到你的移動習慣距離,就不難猜到你的位置。」

「一心,是你怪胎吧。」侯添良笑說:「我怎麼猜不出來?」

「呃?」賴一心愕然說:「萬一真遇到這種敵人就很危險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洛年想了想說:「要我每次的移動距離別固定?」

「這也是辦法。」賴一心說:「但更重要的是,適應速度後就容易分辨,比如志文妖化的時候,應該就能看出你的虛影落點。」

「嗯,那時確實看得比較清楚。」張志文千羽引仙的時候,目力確實會大幅提升,他點了點頭,又搖頭說:「可是我出手哪有你這麼快?」

沈洛年目光一轉問:「我該怎麼辦?」

「你每次轉折或不轉折的時候,突然停一下。」賴一心說:「不要一味求快。」

「咦?」不只是沈洛年,幾個人都叫了出來,黃宗儒也不懂了,皺眉說:「這樣不是更危險嗎?」

「一下下就好。」賴一心用黑矛指著地面,畫出各相隔兩公尺的三點說:「你在這三角快速來回,轉折前稍微停一下。」

「停一下?」沈洛年不是很明白。

「完全靜止。」賴一心說:「然後再加速,完全靜止的時間越短越好,但是要真的停下。」

「喔?」沈洛年聳聳肩,照著賴一心的指示做。

不過繞了幾圈,張志文等人突然咦咦啊啊、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沈洛年一愣停下說:「怎麼了?」

「分身術!真的分身術!」張志文瞪大眼,突然聚集息,千羽仙化,展開翅膀、瞪大那一對鳥眼說:「再來一次!我看仔細一點。」

「再一次?」沈洛年看了賴一心一眼,照著剛剛的動作,再度在那三點上快速移動,卻看張志文瞪大那對鳥眼左右轉頭說:「到底在哪兒?看不出來!好奇怪!」

「到底怎麼回事啊?」沈洛年不跑了,停下皺眉問。

「你同時在三個點出現。」侯添良愣愣地說。

「三個影像中間沒有虛影。」黃宗儒也搖頭。

「一心,這是怎麼回事啊?」張志文對著賴一心嚷。

「因為由慢而快,眼睛會無法適應啊。」賴一心說:「所以只要在不同位置稍慢一剎那,就只會看到慢下來那一剎那的影像,反而看不到虛影了,這樣做,一來對方無法判斷洛年可能的移動方位;二來雖然能看到轉折點有人,卻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難怪賴一心說不要一味求快……沈洛年想著,若早點掌握這種功夫,就不用怕那巨型刑天了,梭狪的範圍攻擊說不定也能應付,不一定需要靠著時間能力。

「用這種方式移動……我也抓不到你。」賴一心想想又說:「一般來說,三、五個分身已經夠用了,太多沒有什麼意義,你移動的速度越快,兩點之間的距離可以拉更遠。」

沈洛年點頭受教間,張志文卻抗議說:「一心啊,洛年已經這麼強了,你還幫他想功夫,幫我們想想好不好啊?」

「呃?」賴一心抓抓頭乾笑說:「因為昨天洛年受傷了啊,我覺得他可以不受傷的,一直在想怎麼回事,就想到這個。」

其實自己受傷倒不是因為移動方式,而是匕首被山魈的肌肉夾住……不過這理由太過丟臉,還是不提為妙。

「這麼好玩的事情,阿姊沒看到好可惜。」張志文往女孩子那邊望望,卻見她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鑽到森林裡面去,不見蹤影,張志文一驚說:「什麼時候不見了?」

「入林不遠而已。」沈洛年說:「不用擔心……好像要出來了。」

果然過沒多久,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前後跑了出來,卻沒看到翔彩。

「那飛天鼠呢?」張志文東張西望地問。

「小純抱著吧?」賴一心說。

眾人目光轉過,果然看到狄純手收在那罩袍裡,胸腹間似乎捧著一個東西,五女掠了過來,瑪蓮站在狄純身後,嘻嘻笑說:「來!來!來,請注意、看這兒。」

「怎麼了?」賴一心笑問。

瑪蓮伸手左右一拉,狄純外袍左右張開,卻見她胸前合起的雙掌中,坐了一個二十多公分高的袖珍女子,正對著眾人點頭。

「咦!」男孩們都叫了出來。

「翔彩是女的喔?」賴一心吃驚地說。

「是啊。」葉瑋珊笑說:「我們本來也不知道。」

眾人仔細看著翔彩,見她仿佛二十餘歲的妙齡女子,身材曼妙、曲線玲瓏、細腰長腿,白玉般的肌膚配上明眸紅唇,活脫脫是個大美人,還好她仿佛玩偶一般,只有二十幾公分高,若有真人般大小,恐怕很容易引出亂子。她頭髮削短而淩亂,身上用一片手絹裹成短裙洋裝,只在左肩上綁起一個小結,裸露著圓潤的右肩,看來十分性感。

「這……」眾人看了看,黃宗儒首先說:「好像……有點像小純?」

「很像吧!好漂亮。」女孩們自然知道原因,瑪蓮和吳配睿嘻嘻哈哈地笑了出來。

「我沒有翔彩漂亮啦。」狄純不好意思地說。

沈洛年心裡有數,翔彩雖取了狄純的遺傳因子,卻未必會變得完全一樣,狄純體質單薄,加上千羽引仙,長大後恐怕也是風吹就倒的香扇墜兒型瘦弱美女,不大可能變成這種身材……不過確實看得出相似之處。

翔彩雖然化成人形,身後的長形燕翅卻沒消失。她展翅在空中一掠,飄到狄純肩上坐下,不很愉快地說:「這衣服不舒服,能不能不穿?」

「不要啦。」狄純紅著臉說:「拜託妳穿著,脫光不好看。」

「我會找人做比較舒服的衣服。」葉瑋珊也說:「請先忍一下。」

翔彩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說:「那就麻煩妳了。」

翔彩變成人形之後,雖然漂亮,卻不似當初那麼可愛,反而多了點穩重的氣度,幾個男孩對看了幾眼,都不敢胡亂說話,張志文想想才開口說:「怎麼會這麼像小純啊?怎麼變的?」

「不準問。」瑪蓮笑說:「秘密。」

翔彩目光一轉,看到人圈外的沈洛年,她展翅飄飛而起,凝停在沈洛年面前,恭敬地說:「洛年先生。」

「不用這麼客氣,叫洛年就好。」沈洛年說。

「不敢。」翔彩微微躬身說:「東方百餘公里外山林,有朱厭猿族盤踞,朱厭一向與人不睦,但與我族尚有往來,該可順利借道通行,我這就走一趟?」

「妳剛變身,該不大習慣這身體吧?」沈洛年說:「明天再去沒關係,一般人類移動速度沒這麼快。」

翔彩想了想,點頭說:「既然如此,就依先生的指示。」

「不用這麼客氣。」沈洛年渾身不對勁,忍不住又說一次。

翔彩飛了過來,眾人也忍不住湊了過來,狄純站在沈洛年身旁,習慣性地拉著沈洛年衣角,望著翔彩說:「翔彩幾歲了啊?應該叫翔彩姊姊吧?」

翔彩似乎對狄純挺有好感,又落在她肩頭上,微笑說:「叫名字就好,若要照人類輩分來喊……恐怕得叫我婆婆,我兩千多歲,子孫都傳了幾十代了。」

眾人一聽,不禁暗暗咋舌,狄純吃驚地說:「叫婆婆妳會不會生氣?」

「這倒無所謂,族裡的孩子都叫我們老祖宗呢。」翔彩看看狄純說:「小純,妳怎沒存想妖?」

「什麼?我不懂。」狄純搖頭說。

「妳不是千羽引仙嗎?」翔彩說:「應該將輕化吧?」

「咦!」賴一心突然叫了一聲說:「引仙還可以練四訣嗎?」

「可以啊。」翔彩望著瑪蓮等人說:「大家都有練,不是嗎?」

「可是他們是引仙之前練的。」賴一心說:「其他引仙的人都沒法練四訣。」

「你說隊伍後面那些人嗎?」翔彩說:「因為那是不完全的引仙,所以不能練。」

原來是這樣?賴一心大喜說:「太好了,小純把妖輕訣化之後就會更快了,晚點我教妳。」

「喔。」狄純看了賴一心一眼,紅著臉點點頭,低聲說:「謝謝。」

沈洛年目光一轉,插口說:「輕訣讓志文或添良教就好了,一心有時間不如想點別的。」

「都可以啊。」賴一心呵呵笑說。

狄純聞言,偷瞄了沈洛年一眼,有點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吭聲。

張志文得意地說:「小純就交給我吧!我順便教她在空中的運用。」

「不如我來教,如何?」翔彩突然說。

眾人一怔間,翔彩看著狄純說:「想學寓鼠族的飛行戰鬥術嗎?」

狄純側頭看著肩上的翔彩,囁嚅地說:「我……我不大敢打架。」

沈洛年雖有點意外,但想想也不是壞事,當下說:「或者教她逃命的辦法就好了?」

「攻防本是一體,運用存乎一心。」翔彩微笑說:「晚上再教妳。」

張志文乾笑湊近說:「翔彩婆婆,我可以一起學嗎?」

翔彩看了張志文一眼說:「不行,你不適合。」

「呃?」張志文沒想到居然被拒絕,一臉苦相。

「婆婆,我有問題!」賴一心喊:「像小純這樣的引仙者,還有辦法修煉,讓妖更強嗎?」

「當然。」翔彩看看幾個引仙者,疑惑地說:「你們都不會嗎?」

眾人一起搖頭,翔彩望著沈洛年說:「洛年先生的意思呢?」

沈洛年一怔說:「看妳方便啊。」

翔彩想了想,這才開口說:「只要凝集大量妖,浸透身軀的各部位,會隨之聚引渾沌原息浸體,體內不純物會逐漸消失,妖也會因此逐漸增加和純化,可以選擇全身一起調整,也可以選擇重點調整,最後不純物越來越少,仙化程度就越來越高。我們寓鼠族天生易修雙翅,所以都從這開始。」

「請問……怎麼聚引渾沌原息啊?」黃宗儒說:「那無法感知,不是嗎?」

「我可以教你們辦法。」翔彩目光一轉說:「人類的道術也有相似的法門,不是嗎?」

「是。」葉瑋珊詫異地說:「但我們不知道可以用在引仙者的修煉上。」

就這麼簡單?侯添良詫異地說:「所以我們以後每天都要找時間變身引囉?」他一面說,一面揚馳仙化變身,吸引妖,他腿這一拉長,身子陡增數公分,他看著腿說:「我應該從腿開始吧?」

「我也是翅膀嗎?」張志文本就已經變身,他展了展翅有點困擾地說:「我翅膀似乎不像婆婆的翅膀適合打架。」

「我和小睿還有瑪蓮姊應該都是全身吧?」黃宗儒沈吟說。

「嘿嘿!我不要全身。」瑪蓮有點得意地單手舉刀笑說:「我就先專心從右手開始吧!」

其實這些內容,當初懷真曾把較簡單的版本告訴過沈洛年,之後沈洛年轉述給葉瑋珊,葉瑋珊再告訴大家,但沈洛年記憶力和理解力本就平平,敘述的耐心也不足,加上轉述後的七折八扣,眾人聽到時自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翔彩望望眾人,又說:「若你們壽命結束之前,能修至隨意變化的妖仙境,自然能隱約感應到渾沌原息,到時直接凝聚修煉,又是另外一種階段……不過人類壽命太短,恐怕不容易。」

「翔彩婆婆。」賴一心笑著說:「那我這種呢?」

翔彩上下看看賴一心說:「你是易質?」

上次懷真也是這麼說的!賴一心連忙點頭說:「對,易質。」

「只有人類能藉著吸收妖質這種法門易質,細節我也不清楚。」翔彩望瞭望賴一心、奇雅、葉瑋珊三人說:「只聽說若能一直吸收妖質,就能直接進入妖仙境,不需要花心思淬煉體質。」

「真的嗎?」賴一心詫異地問:「為什麼?」

「人類介於妖與非妖之間,是個很奇怪的存在。」翔彩說:「天生無卻擁有仙體與靈智……才能這麼修煉,不過就算妖質足夠,吸收也極耗時日,你們這些人類,能修煉到這種程度,其實已經很少見。」

這可能就是洛年之鏡的功勞了,葉瑋珊想到這,連忙瞪了賴一心一眼,要他別多嘴,賴一心果真差點說出口,看到葉瑋珊的眼色,才警覺地收了回去。

翔彩倒沒注意到兩人的眼色,她轉頭望著沈洛年說:「不過洛年先生的修煉方法,我可就看不出來,沒法給什麼建議……恐怕是某強大天仙的換靈吧?但實在想不到是哪位……」

妖仙不愧是妖仙,隨口一猜就八九不離十……沈洛年搖搖頭說:「不用在意我,妳願意的話,就幫幫他們。」

「是。」翔彩微微躬身說:「我會盡力。」

對自己實在太客氣了,但似乎說也沒用……沈洛年搖搖頭,飄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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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7 06:44:25

第十一集  第五章  探花邪神(上)

既然有寓鼠妖仙翔彩領路,之後遇到友善妖怪則借道,凶狠妖怪便繞行,一路趨吉避凶,不再有意外的爭鬥,這趟旅程從原本的小心翼翼,轉變為遊山玩水,大隊人馬花了五十天左右的時間,從噩盡島的西南角一路繞到東方扇柄處的南側,也就是高原區的南緣。

越接近這兒,道息就逐漸減少,所以之後該不會再有強大妖怪出現,只要沿著高原東緣海岸往北繞,兩日內當能抵達東北區的人類居住地。

這段時間,翔彩成為白宗的半個師父,除指點幾名引仙者妖修煉之法外,還花了不少時間教導狄純飛行空戰的諸般技巧。

說也奇怪,她就是不肯教張志文飛行技巧,眾人私下推敲,猜測因為當初翔彩前來求援時,張志文一直站在反對的立場,使翔彩暗暗不快,不過個頭迷你、輩分奇高的翔彩,除了在沈洛年面前十分恭敬之外,對其他人卻頗為嚴肅,很有長輩的架式,眾人也不敢當面詢問,張志文最後無可奈何,只好拜託狄純用心學習,準備日後偷學二手功夫。

這段時間中,另有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在翔彩領隊往東走出十餘日之後,印晏哲突然向葉瑋珊報告,說共生聯盟似乎少了十餘人,連盟主張士科、副盟主陳青,都已經數日不見蹤影。

眾人一討論,推測他們可能仍想冒險尋找虯龍族,既然只帶走了十餘人,倒也無可厚非,見共生聯盟似乎不想張揚,葉瑋珊也覺得不便干涉,於是要印晏哲裝成不知此事,繼續帶隊往東行。

今日入夜紮營後,白宗眾人和過去一樣,聚集在離大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賴一心等人演練著武技,沈洛年躲在凱布利中練那古怪的睡覺功,狄純和翔彩在高空中快速地前後翻轉。

翔彩不斷地變化動作,狄純也相應為之,回轉、翻飛、急掠、繞行,兩人動作整齊又漂亮,一大一小不斷飛騰,隨著翔彩的速度越來越快,狄純身上漸漸冒出淡淡黃光,兩人仿佛在表演一般,把這五十天學會的所有技巧一次又一次地展現,連飛了近一個小時,依然沒停下。

眾人看了古怪,慢慢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仰頭看著上方,而沒機會學功夫的張志文,看狄純翻飛技巧已遠遠超越自己,不禁有三分吃味,表情快樂不起來。

瑪蓮瞄了一眼張志文,看他一臉委屈,好笑地拍了拍他肩膀說:「別這樣,以後小純會教你的。」

張志文沒想到瑪蓮突然安慰起自己,受寵若驚地咧開嘴笑說:「謝謝阿姊。」

「怪怪的。」葉瑋珊看了看,飄掠到那足有五公尺長,仿佛一台大型貨車大小的凱布利旁,敲了敲外殼說:「洛年,醒著嗎?」

「怎麼?」一頭汗的沈洛年從裡面鑽了出來。

「沒在睡啊?」葉瑋珊微微一怔。

「嗯。」沈洛年剛剛其實在練匕首,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搖頭說:「什麼事?」

「你看上面。」葉瑋珊說:「她們已經這樣飛了一個小時了。」

沈洛年擡起頭,微微皺眉說:「幹嘛這麼拼命?」

「嗯,好像是考試還是驗收一樣。」葉瑋珊說。

沈洛年搖搖頭,看了葉瑋珊一眼說:「妳意思是……?」

「會不會翔彩婆婆想走了?」葉瑋珊湊近低聲說:「明日就要繞到高原東側,道息會更少了。」

「嗯,她這幾天都不大舒服,很少落地。」沈洛年點頭說:「也許差不多了。」

「所以我想還是讓你出來看看。」葉瑋珊頓了頓,突然有點好奇地說:「凱布利裡面是怎樣啊?沒有妖嗎?」

「平常沒有。」沈洛年說:「就空空、黑黑的,需要光芒時我就點飛梭燈。」

「不會氣悶嗎?」葉瑋珊上下張望。

「開洞就好。」沈洛年說:「只是妳看不出來哪兒有洞。」

「好像是個很不錯的房間呢。」葉瑋珊笑說:「我可以參觀嗎?」

「可以啊……晚點吧。」沈洛年擡頭說:「她們要下來了。」

葉瑋珊跟著往上看,果然翔彩和狄純兩人速度已經放慢,正在做最後的盤旋,只見兩人一起下旋繞飛,當狄純落在沈洛年面前的同時,翔彩也飄落在她肩膀上。

狄純現在身體當然比以前健康多了,她緩緩退去了仙化,小小的臉上紅通通的,渾身冒著熱氣,一面笑望著沈洛年說:「洛年,翔彩婆婆有話跟你說。」

「嗯,婆婆請說。」既然大家都這麼叫,沈洛年也只好跟著叫,說來妖怪個性和成熟度也真是各自不同,山芷的媽媽山馨也有千多歲了,但只像個有點童心的少婦。翔彩才兩千多歲,就老聲老氣地讓人叫婆婆……至於那臭狐狸更不用說了,少說也萬把歲了,還讓人叫她姊姊!

在葉瑋珊拜託馮鴦幫忙縫製衣衫後,翔彩換上小小的短褲與背心,看來倒也俏皮可愛,只可惜一開口就一點也不俏皮,她正對沈洛年行禮說:「洛年先生,之後的行程應該不會再有變數,我打算告辭了。」

果然要走了。沈洛年和葉瑋珊對視一眼,也沒什麼理由挽留,沈洛年看了看葉瑋珊,見她不說話,只好說:「這趟旅程多謝婆婆幫忙。」

「多謝婆婆大力相助。」葉瑋珊這才跟著說了一句。

「舉手之勞而已,比不上洛年先生對我族的恩惠。」翔彩目光轉向狄純說:「小純學得很快,寓鼠的飛行戰鬥術,她幾乎都學全了,只差翅膀強度和銳利度不足,不能直接模仿我們的攻擊方式。」

狄純到現在才知道翔彩要走,意外之餘,難過地說:「婆婆,妳不能跟我們再多走兩天嗎?」

「不了,到這兒我已經很不舒服。」翔彩微笑說:「就算跟過去,我也不想落地,那不是一樣嗎?你們已經到安全地方,我也該回去了。」

另一面,賴一心等人也都感覺到有異,漸漸湊了過來,聽到後面幾句,瑪蓮輕呼一聲說:「婆婆要走啦?我們還沒好好謝妳呢。」

翔彩微微搖頭,目光掃過眾人,當掃到張志文時,突然開口說:「志文小弟。」

張志文本來低著頭,聞聲一愣,擡頭說:「翔彩婆婆?」

翔彩說:「我不教你飛行,是因為你學不會寓鼠的飛騰術。」

張志文詫異地說:「為什麼?」

「你太重,身體也太大。」翔彩說:「就算是小純,也有些動作學得挺勉強,何況是你,以後可以讓小純教你一些通用的訣竅,但寓鼠的特殊技巧你學不會。」

張志文瞪大眼睛,有點慌張地說:「難道我根本就不該千羽引仙嗎?」

「不,只是你要學的話,不如學鵰、梟、鷹類的撲擊之術。」翔彩說:「但這不易找人教,靠自己多觀察和揣摩吧。」

原來如此,張志文連忙點頭說:「謝謝婆婆指點。」

「婆婆。」賴一心突然有點迷惑地說:「小純飛行速度有時似乎比志文還快,這也是因為飛行技巧嗎?」

「一方面是因為小純身體比較輕巧。」翔彩望望小純,微微皺眉說:「另外有點古怪的是……小純似乎已經修煉了很久,妖若都釋放出來,恐怕只略遜你們半籌。」

「咦?」眾人都叫了出來,瑪蓮張大嘴說:「我們引仙前還吸收了不少妖質呢!而且我們身上有洛……哎喲……」卻是奇雅捏了她手臂一把,她這才硬生生把「洛年之鏡」四個字吞了回去。

「小純妳以前就會修煉的方法嗎?」吳配睿插口問。

「我不會啊。」狄純慌張地搖頭。

狄純看起來實在不像會騙人,而且她引仙后都和眾人在一起,也不可能瞞著大家修煉,眾人彼此互望,都不知怎麼回事。

「我也不明白。」翔彩搖搖頭說:「雖然不是全身,但小純身上許多重要筋骨肌肉仿佛都被渾沌原息浸染過,很適合妖運行和集中,這若非有意修煉而導致,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會不會是當初幫她按摩了一個月的關係?沈洛年暗想,當時狄純體無息,自己幫她按摩復健時,沒很留意控制體內道息的出入,說不定無意泛了出去……這可不能說出去,否則明天開始就會從算命師變成按摩師了,而且捏捏別人就算了,捏到葉瑋珊恐怕不大妙。

話說回來,這道息既是良藥也是毒藥,不同濃度能造成的影響也不同,濃度稍高反而會化散息,甚至對化妖之軀體有害,當時不就曾把懷真嚇得逃開?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別做。

沈洛年還沒想清楚,翔彩已回頭望向沈洛年說:「洛年先生,請記得寓鼠的山谷隨時歡迎您,他日若需要古仙飛翼……」

沈洛年苦笑搖頭說:「多謝婆婆,真的不用。」

「那麼……我這就去了,洛年先生再會。」翔彩對沈洛年微微行禮,才回頭對眾人說:「諸位再會。」

「婆婆再見。」沈洛年回禮說。

「婆婆慢走。」「婆婆一路順風。」眾人跟著說。

翔彩騰空而起,在眾人上方繞飛三圈,這才認準西方直飛,她妖鼓蕩之下,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成為天際的一個小點,消失了蹤影。

沈洛年望著西方夜空片刻,轉過頭,卻見狄純正紅著眼抹淚,他詫異地說:「哭什麼?」

「婆……婆婆走了。」狄純哽咽地說。

這也好哭?不過這一個多月,狄純確實和翔彩相處的時間最長,沈洛年好笑地揉了揉狄純的小頭,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沈洛年不會安慰,自有其他人安慰,瑪蓮和吳配睿已把狄純拉到一旁安撫,眾人正想散開時,賴一心突然說:「小純若戴上洛年之鏡不知道會變多強?」

「要試試看嗎?」瑪蓮伸手往自己衣下探,摸到一半又有點捨不得地說:「拿下來很不舒服。」

「不用了。」沈洛年說:「現在沒法多製造,讓她試也沒意義。」

「別讓小純戴啦。」張志文苦著臉說:「她已經『常常』比我快了,不需要把她變成『一定』比我快吧?」

「洛年之鏡,那是什麼?」狄純淚痕未幹,迷惑地問。

「洛年沒跟妳說過喔?」吳配睿回頭看了沈洛年一眼,輕笑說:「好東西喔。」

葉瑋珊卻白了賴一心一眼,低聲數落說:「你看!洛年連小純都沒說,你卻老是掛在嘴上,總有一天會惹來麻煩。」

賴一心正乾笑,沈洛年突然轉頭往北看說:「咦……那是……」

「有妖怪嗎?」張志文吃驚地說:「不會吧,婆婆剛走妖怪就來了?」

「好像是藍姊和黃大哥。」沈洛年頓了頓說:「另外一個帶著妖……大概是李翰?」

「他們來了?」葉瑋珊又驚又喜地說:「舅媽不是說明早才來嗎?」葉瑋珊和白玄藍每隔數日就會簡短地聯繫一次。上次聯絡後,本決定次日才來與大隊會合,再一起繞過高原區,沒想到今天就來了。

「我們迎上去吧?」瑪蓮跳了起來,大喜說:「好久沒看到藍姊了。」

「好啊,大家一起去。」葉瑋珊笑說:「洛年,有多遠?」

「三十公里左右。」沈洛年說。

「你現在能感應這麼遠了?」葉瑋珊吃了一驚。

「沒內斂的才行。」沈洛年說。

「三十公里嗎?阿猴,我們先去迎接!」張志文躍上空中展翅,往北急衝。

「好!」侯添良兩腿肌肉賁起拉長,點地間帶出一道黃光,追著空中的張志文而去。

◇◇◇◇

一陣相見歡後,眾人回到營地,免不了要談正事,白玄藍、黃齊、李翰、葉瑋珊、奇雅、印晏哲圍成一圈,白宗其他人圍在外圈旁聽,還有印晏哲帶來的兩個引仙部隊幹部,也圍坐在一旁。

那兩人一個叫盧明龍、一個叫黎英傑,都是二十出頭的短髮年輕人,過去當然都和白宗眾人見過好幾次,卻不算太熟,兩人從前也都是上尉連長,和印晏哲似乎是老朋友,此時擔任著副營長的職務,印晏哲自己則暫任副團長,至於團長、營長的職務,都暫時從缺,似乎是準備讓葉瑋珊指派。

沈洛年除了一開始和黃、白兩人打過招呼後,並沒擠到人堆裡面寒暄,他與印晏哲等人也不熟,到了談正事的時候,更是遠遠避開,而狄純只和白玄藍、黃齊見過一面,沒看過李翰,和引仙部隊也不熟,大多時間都怕生地黏著沈洛年身旁,不敢過去。

白玄藍和黃齊把玩著剛拿到手的飛梭燈,先問了問這十幾萬人的狀態,又和印晏哲談了幾句,想了想,白玄藍沈吟著回頭說:「小睿,幫我請洛年和小純過來。」

吳配睿一怔,起身向沈洛年奔去,把兩人找了過來。

眾人讓出位置,讓沈洛年和狄純在葉瑋珊身旁坐下,白玄藍望著沈洛年說:「洛年,上次齊哥告訴過你,總門有印制報紙。」

「嗯。」沈洛年雖然沒放心上,但這一提起也有印象,點了點頭。

「那報紙的內容,當然不免偏向總門,我們也不怎麼介意……」白玄藍頓了頓說:「不過,那報紙上面每天都印著你的畫像。」

白宗眾人不免嘩然,瑪蓮從後方拍著沈洛年肩膀說:「哇!你是名人。」

「不是吧,阿姊。」張志文好笑地說:「恐怕是通緝。」

「啊?」瑪蓮一怔說:「幹嘛通緝?」

「洛年不是說過,小純是從總門偷出來的?」張志文說:「總門還說他是採花賊。」

「咦!對喔。」四個月過去,瑪蓮倒忘了這件事,哈哈笑說:「小純這麼可愛,難怪被洛年采去。」

狄純漲紅著臉,小聲地抗議:「才沒有啦!」

「我們當然知道實情不是這樣。」白玄藍看著沈洛年說:「但兩天後,到了歲安城……」

「歲安城?」眾人一愣。

「忘了告訴你們。」白玄藍微微一笑說:「地 震那一個月,大多數的房子都倒了,之後噩盡島慢慢隆起,原本港口北方地面,浮出一大片平緩的土地,總門集合了眾人商議,考慮到地 震前鑿齒曾經來犯,決定建一座兼具河港和城池功能的都市,就是『歲安城』。」

聽到鑿齒來犯的事情,狄純和沈洛年對看一眼,心情都有點複雜。

「對了,藍沒說到這事我還差點忘了。」黃齊突然有些不快地插口說:「總門把鑿齒來襲的事也推到了洛年頭上,說你和鑿齒有勾結,趁上次來見我們時引走大部分變體者,之後讓鑿齒毀了他們在西邊建立的前線堡壘,還說若不是剛好地 震,鑿齒說不定就一路殺到高原來了……這真是荒唐!我和藍雖然去抗議過,但他們硬是要把這罪名栽到你頭上。」

原來那個堡壘已毀?雖然沒勾結,但確實是自己引去的,也許當時有人看到……沈洛年本有幾分高興,但看狄純一臉難過,他又不禁有三分氣悶,這丫頭心腸實在太軟,真是麻煩。

白玄藍接著說:「現在歲安城周圍城牆地基已經建妥,正不斷蓋上壓縮息壤磚增高,城內土地也都會鋪上雙層的息壤磚,據說是為了防禦妖怪攻城。」

「那蓋好之後,變體者和引仙者不就不能住了?」葉瑋珊說。

「其實還可以。」白玄藍說:「只是會變得像平常人,如果妖質吸收多的,可能要定期出城透透氣……」

「藍姊,妳和齊哥去那地方感覺怎樣?」瑪蓮忍不住問。

「嗯……」白玄藍打了個眼色說:「有點不適,但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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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4:48

第十一集  第五章  探花邪神(下)

這下眾人都心裡有數,白玄藍的意思是「洛年之鏡」的效果比那些息壤磚還強,就算在城內依然可以引聚妖,至於可以引入多少,就要到實地才能知道了。

黃齊接口說:「總而言之,現在幾個地方都取了名字,除了歲安城之外,這整片東方高原被叫作『宇定高原』,歲安城後面的山叫作『九回山』,前面的是『攔妖河』……」

「攔妖河?」這名稱比較奇怪,眾人都有點意外。

「聽說地 震時,有一群鑿齒已經衝到河前,但那時地層還未上升,出海口鹹淡水混雜,鑿齒不便渡河,加上地 震越來越嚴重,才退了回去。」白玄藍一笑搖頭說:「扯遠了……還是先說洛年的事。」

葉瑋珊看了沈洛年一眼,有點擔心地說:「舅媽的意思是……現在在歲安城中,洛年不只是採花賊,還是勾結妖怪的奸細了?」

「對。」白玄藍苦笑說:「聽說有些人認為洛年是神仙,在你故居的山上,立廟祭祀『縛妖神仙』,那廟卻被總門派人拆了,說是邪廟。」

「靠!居然有人幫洛年蓋廟?哈哈哈!為什麼?」「洛年你當上邪神了?」「會採花的邪神!」瑪蓮、張志文、侯添良在後面笑得東倒西歪,惹得大家都笑了出來,本來挺沈重的氣氛,突然放鬆了不少。

「我們當然信得過你。」白玄藍笑了笑,看著沈洛年說:「但兩日後,你和小純一到歲安城,我們就得準備為此事和總門衝突。你當初曾在戰場上殺了數百鑿齒,知道的人其實不少,沒多少人相信你勾結鑿齒,最主要還是小純的事件,總得先討論出個說法……你願意告訴我們,到底你和小純哪兒得罪了總門嗎?」

狄純的事情還是不說為妙,這兒的十幾個人,難保日後沒有人會起私心。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沈吟說:「不能說。」

這話一說,眾人難免有些微的不高興,尤其和沈洛年比較不熟的印晏哲等人都大皺眉頭,白宗已表明瞭準備替沈洛年出頭,他還不肯說明,未免有些不夠意思。

「洛年。」葉瑋珊靠近低聲說:「說出來大家商量沒關係吧?你和小純是傷了誰?還是拿了什麼東西?」

「沒有。」沈洛年搖頭。

看眾人一臉為難,狄純湊近低聲說:「洛年,告訴大家吧?大家都這麼幫我。」

「別說。」沈洛年回頭瞪眼說:「說了我就白救妳了。」

狄純不敢再說,只抱著歉意看著眾人。

在這有點難堪的沈默中,奇雅突然輕輕搖了搖頭,開口說:「不用說,沒關係。」

眾人一怔的同時,瑪蓮目光一亮,拍腿大聲說:「對!說不說都沒關係,我信得過洛年和小純,阿姊也挺你!總門要打就來打!還不就是一堆變體者,有什麼好怕的?」

「對!」吳配睿跟著叫:「我也信得過洛年!還有小純!」

「我也是。」賴一心跟著點頭說。

葉瑋珊、黃宗儒雖沒開口,也都點了點頭,張志文見狀抓抓頭說:「那就拼了吧,總門總該比山魈、梭狪好對付。」

「反正我們欠洛年好幾條命!」侯添良豪氣地說:「幹!你就算真是採花邪神我也幫你啦。」

這是什麼話?奇雅忍不住瞪了侯添良一眼,嚇得他連忙閉嘴。

沈洛年只覺鼻頭莫名地有點發酸,還說不出話來,身旁狄純已經哭了出來,嗚咽地說:「謝謝大家……相信我和洛年,我們……我們真的……沒做壞事。」

印晏哲看了身後兩個營長一眼,開口說:「引仙部隊當然照宗長指示行動。」

白玄藍和黃齊卻沒這麼衝動,他們也信得過沈洛年,但兩邊打起來總不是好事,鑿齒還不知道會不會來犯,人類先自己打起來不是太愚蠢了?可是沈洛年堅持不說,就不知如何和總門談判,這麼毫無轉圜餘地地對峙起來,很難不起衝突。

「宗長。」一直沒說話的李翰,突然插口說:「我想說幾句話。」

「李大哥請說。」葉瑋珊說。

「我和洛年兄只相處過幾日,不算太熟,但白宗既然決定和洛年兄同一陣線,我身為白宗的一分子,自是義無反顧。」李翰對沈洛年善意地點了點頭,跟著又說:「我報告一下對方的狀態,這幾個月中,散在世界各處的總門部隊逐漸回聚,現已匯集近萬,而且都有修煉四訣,至於運之法,似乎學會的人不多,主要是總門內部少數幾名幹部習得……我們引仙部隊有受傳白宗運之法,戰力約在兩者之間,略遜於總門高手,高於一般的變體者,但我方高手應該又比對方高手勝出,若兩方衝突,我們人數雖少,只要針對對方的高手攻擊,擒賊先擒王,應該仍占優勢。」

「阿翰,我們比之前又更強了一些喔。」瑪蓮得意地說:「洛年找了個兩千多歲的妖仙婆婆教我們引仙后的修煉辦法,阿哲他們也學了一些,你是完全型的能學更多,有空再教你。」

李翰訝異之餘,高興地說:「太好了,那就更有把握了。」

「別急著想打,硬來的話兩邊都會有大幅損傷……」黃齊微微搖頭說:「而且就算我們贏了,要怎麼對人們解釋也很花工夫。」

「最好還是別打起來。」白玄藍也不喜歡和總門動手,想了想說:「對方應該也知道我們的實力,該不會正面和我們衝突吧?」

「我反而擔心他們來陰的。」李翰跟著說:「歲安城內的數千名持槍警隊,現在都由總門掌控,如果我們擺明瞭要保護洛年兄,白宗和引仙部隊,絕不能貿然進入歲安城,在那個地方,我們面對槍彈沒有抵抗能力。」

葉瑋珊等人暗暗點頭,雖然身懷「洛年之鏡」,但還沒實地測試,不知道保留的息能不能抵禦槍彈,可不能太托大了。

「那就在外面等他們!」瑪蓮嚷:「他們總要出來透氣吧?」

「出來一個抓一個嗎?那就不知要等多久了?」張志文抓頭說。

「未必要打。」奇雅開口說:「洛年和小純可以遮掩面孔,躲在人群裡和我們住一起,白宗有千多人可以掩護,沒這麼容易被發現。」

在無法談判的前題下,這倒也是個辦法,眾人都在點頭,黃宗儒則沈吟說:「但認識洛年的人已經不少,還是要小心人多口雜傳出去……」

「不用這麼麻煩。」沈洛年突然開口說:「我離開就好了,反正我哪兒都能住。」

「洛年?」眾人紛紛叫了出來。

「名義上被通緝的只有我,小純就跟著你們。」沈洛年轉頭看了看狄純,回頭說:「不過總門應該也會派人私下找她,幫她稍微化個妝,改個稱呼,出門戴上帽子,過兩年長大,應該就看不出來。」

狄純忙說:「洛年,我跟你走。」

「妳這愛哭鬼吵死了,別跟著我。」沈洛年說。

這話一說,眼淚還沒收幹的狄純忍不住又哭了。

「就這樣吧!」沈洛年站起說:「我這就離開,你們保重。」

「等一下啦!」葉瑋珊慌了,一把抓著沈洛年的手臂瞪眼,另一邊還在掉淚的狄純見狀,有樣學樣,也忙抓著沈洛年另一手不放。

「又幹嘛?」沈洛年皺眉。

「你讓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葉瑋珊說。

「商量什麼?我走就沒事了。」沈洛年說。

「這……」葉瑋珊一時想不到理由,只好說:「九號……九號是瑪蓮生日,幫她慶生了再說。」

「咦?」瑪蓮詫異地左右看說:「我生日快到了嗎?已經三月了嗎?我都不知道。」

到底真的假的?沈洛年說:「今天幾號?」

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才說:「三月二號。」

「還有一個星期?」沈洛年輕輕抽離兩個女孩的手,搖頭說:「別開玩笑了,我留到那時候剛好和總門打得熱鬧,也不用慶生了。」

「那……」葉瑋珊說:「至少今晚別走……和舅媽談完後,我還想和你談談,好不好?」

沈洛年看葉瑋珊難過的模樣,心中一軟,嘆口氣說:「知道了,我明早才走。」他說完後轉身浮起,往外飄了出去。

◇◇◇◇

沈洛年這一走,眾人都沈默了下來,狄純一面用力抹淚一面吸氣,似乎很想停下淚,卻又停不下來,弄得呼吸十分不暢。葉瑋珊看不下去,輕抱著狄純說:「小純,別難過了。」

「我不要哭了。」狄純哽咽地說:「洛年嫌我太愛哭,我不要哭了……人家以後不哭了。」

「洛年開玩笑的啦。」葉瑋珊抱著狄純說:「妳這小傻瓜,那壞蛋就愛胡說八道,怎麼能把他的話都當真?」

狄純頭埋在葉瑋珊懷裡,口中還嗚嗚地念:「我不要哭了、我不要哭了……」

這可把大家眼睛都搞紅了,瑪蓮抓頭說:「總門到底搞什麼鬼?洛年為什麼又不肯說?」

狄純猛然擡起頭,一面哭一面說:「我……我跟你們說……都是我不好……」

「別說了,洛年不要妳說,妳就別說。」葉瑋珊這時倒怕沈洛年突然悶不吭聲地跑了,上次他就幹過這種事……她心念一轉,抹去狄純的淚說:「妳快去找洛年,他要走都沒忘記交代我們照顧妳,怎會嫌妳?」

狄純想了想,這才止淚飄起,追著沈洛年離去的方向掠。

見兩人先後離開,白玄藍這才低聲說:「洛年和小純……真的沒什麼?」

「沒有。」這四個月眾人倒是看得很清楚,當下一起搖頭。

「沒有也是應該的,小純頂多才十三、四歲吧?」黃齊也說:「但看來小純似乎很喜歡洛年。」

「她只是很依賴洛年,洛年也只當她是妹妹……」葉瑋珊望著沈洛年和狄純離開的方向,還有點迷惘,頓了頓說:「小純喜歡的人該不是洛年。」

「咦?」吳配睿大吃一驚,插嘴說:「小純喜歡誰?我怎麼不知道。」

葉瑋珊一怔回過神,搖頭笑說:「沒什麼,我只是亂猜而已。」

吳配睿一點都不洩氣,緊跟著說:「宗長猜誰?」

葉瑋珊一陣尷尬,搖頭說:「小睿,別問了,先談正事。」

「噢。」吳配睿這才嘟著嘴縮了回去。

「宗長。」印晏哲突然開口說:「我也有件事情想報告。」

「阿哲,什麼事?」葉瑋珊問。

「我對沈先生沒有成見。」印晏哲頓了頓說:「不過在這十幾萬人中,他的名聲真的不大好。」

「怎麼了?」葉瑋珊詫異地說:「洛年根本沒和人接觸,不是嗎?」

「似乎是澳洲那群人傳出的,說他脾氣很暴躁,胡亂傷人,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好像還打過女人?」印晏哲頓了頓說:「大多數人都很支持我們白宗,卻很排斥沈先生,覺得我們不該和這種人來往。」

「靠!那些渾蛋!」瑪蓮忍不住罵:「要不是洛年,他們早死光了!忘恩負義!」

「阿哲,有機會的話,把話傳下去告訴大家。」葉瑋珊說:「除去梭狪、趕走山魈、和寓鼠妖仙結交,讓這十幾萬人能順利到達這兒,其實都是洛年的功勞。」

「這……」印晏哲怔了怔說:「既然沈先生要離開,沒必要說這些吧?大家喜歡白宗是好事。」

「這是什麼話?」葉瑋珊這時心情不好,口氣放重了些:「我們白宗何必占這種便宜?何況洛年根本不是壞人……告訴我們陸塊會移動、台灣會消失的也是他,你不知道他救了多少人嗎?」

「我明白了,宗長。」印晏哲低下頭說。

「瑋珊。」賴一心在旁輕聲說:「別生氣。」

葉瑋珊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對印晏哲說:「阿哲,抱歉。」

「宗長別這麼說。」印晏哲忙說:「沒事的。」

「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兩全其美。」白玄藍說:「真沒辦法的話,洛年暫時離開,也算給我們一點緩衝的時間,這時人類剛在噩盡島立足,白宗和總門是現在兩個最強大的集團,自己打起來實在沒有意義。」

「絕不能讓洛年一直受這種委屈。」葉瑋珊氣還沒消,憤憤地說:「他幫我們……不,幫人類這麼多,憑什麼最後要他一個人孤單地過日子?」

「別煩惱了。」賴一心移坐在葉瑋珊身旁,輕握著她手說:「等這十幾萬人安頓下來,大不了直接找總門談判,總會有辦法的。」

葉瑋珊抓緊賴一心的手,點了點頭,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我們今晚提早來,其實是為了另一件事……」白玄藍皺起眉頭說。

又有什麼事?眾人目光都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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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7 06:46:32

第十一集 第六章 我又不是妳兒子(上)

另一面,狄純奔入林中,左找右找,找不到沈洛年,她輕輕地叫:「洛年、洛年?」一面有點慌張地四面張望。

「幹嘛?」沈洛年的聲音從頭上出現。

狄純一擡頭,見沈洛年正往下飄,她連忙抹幹淚說:「我沒哭了!我以後不哭了。」

沈洛年好笑地說:「不哭我也不帶妳走。」

「怎麼這樣……」狄純眼睛又紅了起來。

「看,又要哭了!」沈洛年笑說:「擺明騙我。」

狄純被逼急了,眼淚真的流了下來,委屈得說不出話來。

「唉!」沈洛年嘆口氣,飄下揉了揉狄純的腦袋說:「妳這個小水庫,停一停吧,真受不了妳。」

「那……你不要扔下人家啊。」狄純嗚咽地說:「你要我戴帽子,你也可以啊,不然……我們躲在房子裡面都不要出去也好,為什麼要扔下我自己走?」

「都不出門,靠人家養啊?」沈洛年說:「我反正也習慣一個人了,何必因為我讓他們和總門起衝突?而且……等這十幾萬人到了那個什麼城,過幾天看看天下太平,一心那個熱血笨蛋八成又想出去救人了,和他們混在一起會短命……到時候妳可別跟去,留下陪藍姊才安全。」

「我跟你走呀。」狄純說。

「妳和我不一樣,很喜歡和人相處,看妳整天和小睿、瑪蓮聊天就知道了。」沈洛年說:「妳該和人們住在一起,不能像我一樣。」

狄純忙說:「不用,我有你就好了。」

這不害臊的丫頭,這種話也能說嗎?沈洛年白了狄純兩眼,靠著一株樹幹說:「反正妳留下就是了,臨走前最後勸妳一次,別喜歡上一心。」

狄純一怔,低下頭說:「我不會的。」

不會嗎?沈洛年暗哼一聲,但這種男女間事,管不勝管,真不聽勸告也沒辦法。

兩人沈默了片刻,狄純突然說:「剛剛……我差點就把總門抓我的原因告訴大家,是宗長姊姊阻止我的。」

「什麼?」沈洛年微微一驚,有點生氣地說:「妳瘋了?」

「我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啊……大家都這麼願意幫忙,我們卻瞞著不說。」狄純難過地說:「要是我沒這能力該有多好?總門也不會找我了。」

沈洛年望著這無月天空的星辰,突然說:「讓白澤能力消失其實不難。」

「啊?」狄純一驚,緊緊抓著沈洛年衣衫說:「洛年,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前陣子……算過命,有種辦法可以除掉妳的白澤能力。」沈洛年說:「不少妖物、妖草吃了之後會讓人停止作夢,比如冉遺魚、蠪蚔豬、要鳥還有植楮,嗯,其中植楮似乎比較好找,這附近也可能有,葵葉紅花,果實像棕樹的莢。」

「太好了,為什麼不早跟我說?」狄純四面張望,又驚又喜地說:「這樣也不用瞞著大家了,只要找人告訴小靜,叫她別再抓我就好。」

「但是妳後代依然會有這能力。」沈洛年搖頭說:「萬一她逼妳生孩子呢?」

狄純一呆,臉色蒼白地說:「這……」

「所以我才沒說。」沈洛年說:「萬一又被抓,只要妳能力還在,可能不會這麼快逼妳生,也許還有機會救妳。」

狄純愣了片刻,突然說:「洛年,那有沒有辦法……讓我不會有孩子?」

沈洛年想了想,搖頭說:「就算如此,他們也未必相信,還不是會找男人來試試?」

狄純想到那種場面,不禁臉色發白,傻了片刻才咬著唇說:「至少……至少不會有人再受害。」

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走開兩步,看著天空默禱,狄純知道沈洛年又在「算命」,她不敢打擾,靜靜等著結果。

過了片刻,沈洛年轉回,搖搖頭說:「別打這主意。」

狄純失望地說:「不行嗎?」

「太極端的方法對身體不好。」沈洛年瞄了狄純一眼說:「妳真不想生,嫁人以後記得避孕。」

狄純嘟起小嘴,搖頭說:「我才不嫁人。」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就怕妳以後生一堆,搞不清楚哪個傳下了白澤血脈。」

狄純臉一紅,頓足輕聲說:「才不會。」

沈洛年正笑間,突然轉頭往林緣那方向望,一面說:「別說了,小睿跑來了。」

果然幾秒後,吳配睿輕巧地奔了進來,看到兩人,她才噓一口氣說:「還好,我好怕你們倆溜走。」

「我才不帶這丫頭走。」沈洛年不等狄純抗議,接著說:「你們開完會了嗎?」

「還早呢。」吳配睿搖頭說:「我不想聽,就跑出來找你們。」

沈洛年上下看了看吳配睿,皺眉說:「妳在生什麼氣?」

狄純疑惑地回頭問:「小睿哪有生氣?」

「唔。」沈洛年倒不好解釋,只說:「沒有嗎?」

吳配睿看著沈洛年,眨眨眼說:「洛年你真的很厲害……怎麼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我會算命啊。」沈洛年隨口說:「妳氣什麼?想說嗎?」

「還不是那個渾蛋……」吳配睿說到一半停下,皺眉搖頭說:「說來話長。」

「小睿姊怎麼了?」狄純湊過去說:「慢慢說沒關係。」

吳配睿望著兩人片刻,想了想才說:「你們可能不知道,四二九之後,我爸媽沒死,被藍姊和黃大哥救了。」

「我那時在台灣聽藍姊提過。」沈洛年說。

「那個叫吳達的男人是我繼父,是個很惡劣的傢夥,好色、貪心、手腳不乾淨,什麼壞事都幹。」吳配睿頓了頓說:「但是我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他死心塌地……算了,反正她自找的,我也不管。」

狄純安慰著說:「這麼討厭他們的話,少和他們相處就好啦?」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吳配睿憤憤地說:「結果上次回台灣,他們趁我不在,騙宗長幫他們引仙,宗長看在我面子上,居然使用完全型引仙,氣死我了!」

沈洛年和狄純對看一眼,沈洛年這才說:「後來呢?」

「後來他就開始亂來啊!在台灣打著白宗的旗號收稅……被宗長干涉之後,他們兩個溜上上次的船團,跑來噩盡島,還加入總門。」吳配睿頓了頓說:「剛剛藍姊說,他加入總門當了個教頭還是什麼……一段時間後又開始亂來,藍姊在這兒沒有執法權,不便動手,總門卻不知為什麼放縱他到處搜刮財物好幾個月,搞得民怨沸騰……到昨日才突然派人把他倆抓住。」

沈洛年沈吟說:「總門為什麼要這樣?」

「對啊!根本就是故意的。」吳配睿說:「報紙上,他幹的壞事都算在白宗和引仙者頭上,然後抓他的功勞都是總門的,連那些財物也剛好通通充公,都變總門的。」

「然後呢?」沈洛年說。

「抓到之後,總門派人放消息給藍姊,說他犯下的事太重,恐怕難逃死罪。」吳配睿一頓足說:「藍姊他們商量後,猜測總門想和我們談條件,於是今晚提前來會合,和宗長討論這件事。」

「既然在談這種事,妳怎麼還跑開?」沈洛年詫異地說。

「我才不管!」吳配睿氣呼呼地說:「處死就處死,我剛告訴宗長和藍姊,不用看我面子,該怎樣就怎樣!」

這時林木中草葉聲響,卻是黃宗儒正大步走近,三人回過頭,吳配睿有點意外地迎上說:「無敵大,你怎麼也來了?不是開會嗎?」

黃宗儒走近微笑說:「我擔心妳啊。」

兩人相對著,兩雙手輕輕握起,吳配睿微微一笑,搖頭說:「我沒事,你比較聰明,去幫宗長出主意啊,反正不要顧忌我就對了。」

「我知道妳不在乎吳達,但妳媽嗎呢?」黃宗儒說。

吳配睿微微一怔,皺眉說:「剛剛藍姊不是說我媽該算從犯?吳達死了的話,讓她關一陣子冷靜冷靜也好。」

「可是以吳達的個性,恐怕都會推到妳媽身上吧?」黃宗儒說:「妳媽大概也不會反對。」

吳配睿之前倒沒想到這個可能,她臉色微變說:「如果這樣,我非宰了吳達不可。」

「歲安城有法治的,不能隨便殺人。」黃宗儒說:「剛剛我們討論了一下總門這麼做的原因。」

「不就是為了沽名釣譽和斂財嗎?」吳配睿哼聲說。

「不只是這樣。」黃宗儒說:「可能想拿他倆的性命和我們換引仙之法的秘密,才會私下先派人跟藍姊透口風。」

吳配睿一怔說:「當然不能告訴他們!」

「所以要研究一下該怎麼辦比較好。」黃宗儒說:「總門一開始讓他當教頭,應該就是準備利用他們倆了。」

吳配睿不知該如何是好,忍不住頓足生氣說:「為什麼賴媽媽就不會這麼多麻煩?我媽就這麼討厭!」

「別這麼說。」黃宗儒嘆口氣說:「四二九之後,只有妳和一心的母親還活著,妳應該高興的。」

吳配睿低下頭,沈默片刻後,終於說:「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有個優勢。」黃宗儒說。

「什麼優勢?」吳配睿問。

「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這十幾萬人這麼快就到了。」黃宗儒說:「也不知道藍姊和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繫。」

「這十幾萬人有什麼用?」吳配睿詫異地問。

「你還不明白?」黃宗儒微笑問:「我們這兒大約有十六萬人,小孩不算,也有十幾萬張票啊。」

「票?」吳配睿一怔說:「投票嗎?」

「對啊,台灣當初去的兩個船隊,也有四、五萬人。」黃宗儒說:「總門在那兒雖然努力地收買人心,但那兒現在也才二十萬人左右,支持白宗的很容易就超過半數,聽說總門準備建立『噩盡共和』,正在討論選舉制度……等兩天後發現我們帶這麼多人來,他們一定傻眼。」

「就算選舉贏了又能怎樣?」吳配睿還是不懂。

「贏了,很多事情就很方便。」黃宗儒說:「不只可以控制城內武裝部隊,保障自己的安全,也能讓行政、司法不致偏頗,妳父母就算不能脫罪,至少也可以獲得公平的審判……還有,到時只要當事人小純出面証明洛年不是採花賊,說不定連洛年的事情也能解決。」

「我的事無所謂,別讓小純出面。」沈洛年說:「選舉應該還要一段時間吧,小睿父母的事情,可以拖到那個時候嗎?」

「該怎麼拖時間我們就不是很清楚了。」黃宗儒說:「所以宗長讓阿哲去把台灣那些搞政治的人請來,準備讓他們出面,由我們白宗當後盾……現在該快到了。」

「咦?」吳配睿詫異地說:「那些總是假笑的人,挺討厭的耶。」

「可是我們沒人想參選啊。」黃宗儒笑說:「黃大哥和藍姊又不肯,若照以前台灣的法律,我們幾個連被選舉權都沒有呢……妳更是連投票權都沒有。」

「知道啦!」吳配睿嘟著嘴嘟囔說:「年紀大有什麼了不起,再過兩個月我就十六歲了……欸!洛年!」她聲量突然放大,喊了沈洛年一聲。

「幹嘛?」沈洛年吃了一驚。

「你明天真的要走嗎?」吳配睿扠腰問。

「對啊。」沈洛年說:「我喜歡一個人住。」

「那……五月五號我十六歲生日,要來幫我慶生喔!」吳配睿說。

「再說啦。」沈洛年沒好氣地說:「這麼久以後的事。」

「不管啦,一定要回來!」吳配睿嚷:「滿十六歲耶,很重要!」

「關我屁事。」沈洛年搖頭說:「到時候再說。」

「滿口屁!沒禮貌!」吳配睿好笑地罵。

黃宗儒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說:「說到五月……黃大哥說,選舉本來預定在五月末,不過我們到了之後,應該會往後推,畢竟資料沒這麼快可以辦好,不讓我們有投票權又說不過去。」

「反正我一樣沒有投票權。」吳配睿哼聲說:「除非改成十六歲就可以投票。」

「妳不去聽聽他們有沒有什麼想法?」黃宗儒說:「和妳媽媽的事情有關呢。」

吳配睿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說:「好吧。」

「那我們先過去。」黃宗儒對沈洛年點點頭說:「晚點再聊。」

「我晚點還要找你喔!」吳配睿一面走一面說:「不準偷溜。」

沈洛年揮手說:「快去吧!」

等兩人離開,狄純攙著沈洛年手臂在林間散步,狄純一面說:「洛年,你不要我出面証明你的清白,是怕我又被總門抓去嗎?我已經學會逃命了啊,應該不容易被抓到。」

「誰知道他們會耍什麼花招?」沈洛年說:「而且那座城是用息壤土建的,妳恐怕飛不動。」

「喔……」狄純想了想,突然笑說:「原來瑪蓮姊生日是三月,小睿姊是五月,你知道我生日幾月嗎?」

「不知道。」沈洛年搖頭。

「十月八號。」狄純有點得意地說。

幹嘛一臉高興?沈洛年不大明白地說:「十月八號又怎樣?」

「真的忘了喔?」狄純嘟起小嘴說:「就是你救我出來的日子啊。」

「那天剛好是妳生日?」沈洛年詫異地說。

「不。」狄純搖搖頭,抓著沈洛年手臂笑說:「那天之後我就新生了,所以那天算是我新的生日,好不好?」

「隨便。」沈洛年說:「妳到生日的時候,要說自己幾歲?總不能說實話吧?」

「唔……」狄純想了想說:「十……十四歲好了?我醒來的時間加一加,差不多有這麼久。」

「好啊。」沈洛年本就無所謂,沒表示意見。

兩人在林中隨意漫步,這兒生長的妖植物和島西的多少又有些不同,走走瞧瞧了一段時間,狄純突然驚呼一聲說:「洛年、洛年!」

「怎麼了?」沈洛年說。

「那是不是你說的植楮?不會作夢的?」狄純指著一株開著紅花的矮草,驚喜地問。

有這麼巧嗎?沈洛年上下看了看,低聲問了問輕疾,終於點頭說:「就是這個,取下莢果服食,從此無夢,但我剛說了,吃了也不能解決問題……」

「我先吃。」狄純輕輕采下植楮莢果說:「萬一被抓,我先不告訴他們我失去能力,等你來救我。」

這倒也是個辦法……沈洛年抓了抓頭說:「不覺得失去這能力可惜嗎?」

「不會。」狄純忙搖頭。

「隨妳吧……」沈洛年想想,突然說:「妳這總門門主,只是作夢用的傀儡這件事,總門可能不少人知道,但知道白澤血脈運作細節的人,應該不多吧?」

「上一次的更換血脈都是九十年前的事了……」狄純歪著頭想了想說:「要看小靜告訴過多少人。」

這種秘密應該不會告訴太多人,找機會去把那個叫狄靜的渾蛋老太婆宰了,再對外宣稱這能力已經消失,只要沒人知道生孩子會遺傳,那就一勞永逸。

不過這丫頭一定反對……乾脆偷偷動手,她日後知道生不生氣倒無所謂。

沈洛年正思索,森林中突然傳來叫聲:「洛年?小純?」

「是瑪蓮姊?」狄純高興地喊:「在這邊──」

「你們躲到哪兒去啦?」瑪蓮一面跑一面嚷:「衣服都穿起來了吧?可以見人了嗎?」

狄純紅著臉頓足說:「瑪蓮姊又在胡說了。」

瑪蓮、張志文、侯添良三人笑嘻嘻地飄近,看到沈洛年,三人好像約好了,一起舉手打招呼說:「嗨!採花邪神!」

「呿!」沈洛年笑罵說:「你們不好好開會,溜出來幹嘛?」

「好無聊喔!」瑪蓮走近,苦著臉說:「什麼大選區多選票、小選區單一選票,聽不懂!誰知道哪個好啊?」

「聽到白宗想找他們參選,他們可得意了,好幾個人一起搶著說話,我剛剛突然有看政論節目的感覺。」張志文笑說。

「是啊。」侯添良也說:「前兩個月都垂頭喪氣,現在精神都回來了。」

張志文又說:「最好笑的是,那兩個黨好像考慮先合組一個黨,以便和總門組成的政黨對抗。」

「合組一個黨?」沈洛年抓頭說:「上次好像誰跟我說他們是敵對政黨?怎會合組?」

「那只是用來騙人的啦。」張志文撇嘴說:「反正不管誰執政,都會有人討厭,所謂的在野黨,功能就是把討厭執政黨的人馬都集合起來,真上台後做的事還不是差不多?」

「管他誰執政。」父親是警 察的侯添良,搖頭說:「我最討厭的是遊行,我爸以前老被人扔石頭。」

張志文瞄著侯添良笑說:「你爸有機會不也是打回去?」

「幹!那當然是長官下令才動手的。」侯添良理直氣壯地說。

「阿猴趁奇雅不在就說粗話!」瑪蓮指著侯添良說:「我要去告狀。」

「阿姊不要啦。」侯添良苦著臉說:「妳自己的口頭禪還不是差不多?」

「可是我的口頭禪奇雅不介意啊。」瑪蓮得意地說。

「我可都不介意。」張志文笑說。

「死蚊子,誰管你。」瑪蓮白了張志文一眼,被張志文死纏這麼久,瑪蓮已經懶得罵了,頗有點無可奈何而接受的味道,她回頭說:「洛年你真要走啊?你捨得把小純扔下喔?」

「嗯。」沈洛年看看狄純說:「你們會幫我照顧她吧?」

「照顧她是一定的。」瑪蓮摸摸小純的頭說:「但最好你也別走呀。」

「我本來就習慣一個人過日子,這陣子和你們在一起,還不是都在凱布利裡面?」沈洛年搖頭說:「沒差。」

這話說得也是,沈洛年話本來就不多,一路上又常常躺在凱布利裡面飄,還真的很少和人互動,瑪蓮抓抓頭說:「那你至少要常來看看我們啊。」

「有機會的話,也許會。」沈洛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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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6:56

第十一集  第六章  我又不是妳兒子(下)

五人聊了片刻,賴一心和奇雅也尋了過來,再過一陣子,吳配睿也再度跑來,眾人找了個空地,聚在一起隨便聊著,知道沈洛年明天即將離開,眾人都想找沈洛年搭話,漸漸仿佛有點送別聚會的味道,沈洛年雖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今日也把自己的脾氣收斂著,傾聽著眾人的言語。

直到那兒會議結束,葉瑋珊、黃宗儒尋來,已是午夜時分,他倆走近,看眾人拿著飛梭燈,圍著一圈擡槓,葉瑋珊笑著說:「居然撇下我們,躲在這兒聚會?」

眾人讓開兩個位子,讓葉瑋珊和黃宗儒插入,瑪蓮一面笑說:「我們都留不了洛年,瑋珊妳試試。」

葉瑋珊目光和沈洛年一碰,笑容就收了起來,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沈洛年見狀搖頭說:「別說了……剛剛談得如何?」

「怎麼說呢……算順利吧?」葉瑋珊轉頭看了看黃宗儒。

黃宗儒點頭笑說:「他們前陣子大概以為我們白宗想搞獨裁政權,知道我們沒這意思,當然很高興,現在比較麻煩的,是歲安城那兒現在只有簡單的刑、民法,有關政 府組織、選舉罷免等相關法令都還在研議,所以想要獲得政權,該怎麼操作,還不是很確定,反而要先研究怎樣參與這些法令的制定……」

沈洛年越聽越頭大,只好搖手說:「細節不用說,順利就好。」

聽不懂的人其實不少,見沈洛年這麼說,眾人不禁笑了起來,賴一心搖搖頭說:「還好宗儒對這些有興趣,可以幫上瑋珊。」

「我以前也沒接觸過,幾乎都不懂,盡力試試。」黃宗儒沈吟了一下說:「話說回來……洛年,離這最近的東邊大陸,是以前的美洲嗎?」

沈洛年倒沒去注意,他搖搖頭說:「也許吧,我也不清楚。」

「噩盡島東和那片大陸最近的距離大概有多遠呢?」黃宗儒又問。

「兩百……到三百公里吧?」沈洛年說。

「等一切都穩定後,也許該去找找有沒有圖書館沒燒毀,把書運回來。」黃宗儒說:「要想辦法把人類的智慧保留下來。」

「還要跑?我們跑了一年多了耶!」張志文張大嘴說:「你自己去好了。」

黃宗儒尷尬苦笑時,吳配睿忍不住叫:「蚊子哥!你又欺負無敵大!」

「妳陪妳男朋友去啊。」張志文說:「又沒攔著妳。」

「哼!你就別去!」吳配睿轉頭說:「瑪蓮姊,陪我們去好不好?」

瑪蓮瞄了張志文一眼,嘻嘻笑說:「好啊,我和奇雅陪你們去探險。」

侯添良馬上舉手說:「蚊子不去我去。」

「喂!小睿妳來這套?」張志文哇哇叫說:「臭阿猴你這叛徒!」

「我也想去。」賴一心呵呵笑說:「美洲那兒應該也有人需要幫助。」

瑪蓮笑說:「對啊,我們的環遊世界,上次走沒多遠就被地 震打斷了。」

吳配睿目光一轉,突然說:「離開這兒的話,洛年也可以去。」

「對啊!」賴一心大喜說:「那就太好了。」

這些傢夥果然待不住,只沒想到居然是黃宗儒先開口。沈洛年搖頭說:「我才不跟你們去冒險,最好也別帶小純那個愛哭鬼去,幫不上忙。」

葉瑋珊開口說:「但如果帶小純離開個兩、三年,回來應該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不再反對。

眾人又聊了一陣子,黃宗儒看看天色,站起說:「已經很晚了,明天得一大早起來,還有很多事要討論……睡了吧?早上再一起送洛年。」

「也是。」賴一心站起伸個懶腰說:「藍姊、黃大哥可能還在等我們回去,去睡吧。」一面往外先走。

眾人紛紛站起往林外走,沈洛年正要邁步,卻見葉瑋珊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話想說。

跟在沈洛年身後的狄純,望望兩人表情,放開了沈洛年的衣角,低聲說:「我先回去。」追上吳配睿等人去了。

和奇雅並肩而行的瑪蓮,回頭看了看,也不說什麼,拉著張志文等人往外走。

大家怎麼都沒問問?沈洛年和葉瑋珊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不禁都有點不自在,隔了片刻,沈洛年才突然說:「難道每個人都知道我暗戀過妳?」

葉瑋珊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整片臉紅了起來,低下頭半天才說:「你又胡說什麼?」

「能輕鬆說出口的時候,似乎也不該說了。」沈洛年望著葉瑋珊說:「妳不會還想勸我留下吧?算了啦。」

葉瑋珊卻沒回答這句話,隔了片刻才說:「你能說出口,是因為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沈洛年愣了片刻,才說:「妳想聽到什麼答案?」

葉瑋珊咬著唇說:「我不知道。」

兩人沈默片刻,沈洛年看著葉瑋珊,想了想說:「不過妳這陣子都穿這種寬褲子,吸引力確實變小了。」

葉瑋珊一怔,忍不住頓足說:「你又胡說什麼!這樣才方便行動啊,若是穿裙子,怎麼能隨處坐下?你……你只知道看腿嗎?」

「話說回來,也快一年沒看到了。」沈洛年瞄了瞄葉瑋珊下半身說:「有沒有變粗啊?」

「我真受不了你!」葉瑋珊轉頭想走,但走沒兩步,又停下憤憤回頭說:「不行,我話還沒說完,差點被你混過去。」

沈洛年苦笑說:「還要說什麼?」

葉瑋珊回頭望瞭望,突然臉一紅,低聲說:「他們都走遠了嗎?」

她想幹嘛?沈洛年古怪地看了葉瑋珊一眼,點頭說:「都出林了。」

葉瑋珊想了想,又說:「你……你不是要給我看凱布利裡面嗎?」

看凱布利不需要透出這種古怪的氣味吧?但確實答應過她,沈洛年喚出了凱布利,脹到最大,對葉瑋珊招手說:「來吧。」

葉瑋珊一怔,走近兩步說:「就這樣走進去?」

「嗯。」沈洛年輕拉著葉瑋珊的手臂,帶著她往內,同時把飛梭燈用妖吸附在一旁,散放出光華。

葉瑋珊進入一看,見身旁不遠處雖然有光芒照耀,但凱布利軀體卻是完全吸光的一片漆黑,仿佛身處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出周圍範圍有多大,只能從那些光芒被吞噬的地方,粗略判斷出實際的大小。

葉瑋珊上下張望,忍不住張口說:「你一直都待在這種地方啊?好像……好像什麼黑牢一樣。」

「久了就習慣了。」沈洛年頓了頓說:「我在裡面活動身體,才會放這麼大,躺著睡覺就縮小些。」

「活動身體可以在外面啊。」葉瑋珊皺眉說:「幹嘛躲起來?」

沈洛年頓了頓才說:「我練習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找我說話。」

「真是個怪人……」葉瑋珊走近沈洛年,突然說:「你轉過身去好嗎?」

「幹嘛?」沈洛年詫異地問。

「轉一下嘛。」葉瑋珊笑說。

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轉身,背對著葉瑋珊,正想發問,他身後突然一暖,這才發現葉瑋珊那雙手正繞過自己的腰,從後方擁抱著自己。

「瑋珊?」沈洛年吃驚地說。

葉瑋珊頭側貼著沈洛年的背心,低聲說:「我一直不知該怎麼謝你,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沈洛年心煩意亂地說:「媽的,要抱就抱正面。」

葉瑋珊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面說:「正面不行。」

幾秒過後,沈洛年感覺著葉瑋珊和自己的心跳正同時加速著,忍不住說:「背面我也會失控的。」

葉瑋珊也漸漸覺得不妥,她鬆開手,潮紅著臉龐退了一步低聲說:「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

沈洛年轉回頭,看著葉瑋珊的表情,情緒難以抑制,走近將她身子轉過半圈說:「輪我了!」跟著從後面緊抱著葉瑋珊。

「洛年?」葉瑋珊一驚,連忙抓著沈洛年的手說:「我……不是這意思……別這樣……」

「管妳的。」沈洛年身體貼著葉瑋珊背後的柔美曲線,輕吻著葉瑋珊脖子和耳根之間,葉瑋珊渾身酸軟間,沈洛年本來放在腰間的那雙手,一上一下開始不老實地移動著。

葉瑋珊身子一軟,站立不住地往下摔,卻被沈洛年那兩手托抱著,跌不下去,她低聲說:「別這樣……剛剛是我不好……」

沈洛年撫弄了片刻,情念更濃,他從後方輕吻著葉瑋珊臉頰,低聲說:「都是妳惹的……我們做吧?」

沈洛年那雙粗糙的大手,有點粗暴地抓捏著,葉瑋珊身上火熱,有點痛,又有點癢,腦海中迷迷糊糊的,想讓他放開,又希望他抓緊一點,聽到沈洛年最後這一句,她喃聲說:「不行……一心和懷真姊……」

「懷真不在乎的。」沈洛年托著葉瑋珊坐下,將她抱在懷中輕吻,手已經探入了衣內,一面說:「別告訴一心。」

「不行的……」葉瑋珊這時半轉著身子,仰躺在沈洛年右臂上,上身的衣衫被翻起了半截,沈洛年也沒什麼實戰經驗,一雙手隨處亂探,盡找軟的地方揉撫,葉瑋珊的手無力地抵擋著,想推開又不想推開,心中那種搔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一瞬間,沈洛年左手指端探到了敏感處,葉瑋珊輕呼一聲,快速急促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喘了出來,正迷糊之際,卻突然感到一陣微帶痛楚的不適。

這陣痛使她猛然回過神,忙抓緊沈洛年的手,低聲懇求說:「求你別……我……我不想對不起一心……」

不說也不行嗎?以後葉瑋珊會一直對賴一心有愧嗎?自己要硬來嗎?沈洛年遲疑了片刻……想收手又不願收手,掙扎之間,忍不住憤憤地說:「妳要是真不願意,就拒絕得堅定一點。」

葉瑋珊聽到這句話,倏然情念盡去,她漲紅著臉,揮手啪地一下給了沈洛年一巴掌,用力把他推開,轉過身縮成一團哭了起來。

沈洛年沈默了片刻,直到葉瑋珊哭聲漸小,這才嘆口氣說:「我這輩子就被人打過兩巴掌,都是妳打的。」

「你活該!」葉瑋珊紅著眼睛瞪了沈洛年一眼,忍不住又罵:「無賴!」

沈洛年可不是憐香惜玉的個性,忍不住瞪眼說:「怪我喔?還不是妳先開始的!」

「你……你還凶我?」葉瑋珊抱著雙腿縮成一團,臉紅未褪,不可置信地說:「我……我只是想抱抱你……」

「抱我幹嘛?我又不是妳兒子!」沈洛年說。

「小純抱你就都沒事。」葉瑋珊說:「我……」

「媽的!笨蛋!妳和小純怎會一樣?」沈洛年憤憤地說。

葉瑋珊心裡一熱,她望著沈洛年片刻,這才低聲說:「我只是……也想像小純這樣抱抱你,我雖然選擇了一心,但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很特別的……」

沈洛年沈默下來,自己何嘗不是?對葉瑋珊的感情雖已經淡去,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就是和別人不同,慾望更是未退,她這麼做,倒也沒有惡意,只是低估了她自己的吸引力。

葉瑋珊看沈洛年不說話,停了片刻又委屈地說:「你剛剛最後那話,好傷人……我不是一直叫你別這樣嗎?還能多堅決?我又不是對你沒……沒感覺……」說到這兒,葉瑋珊又哭了出來。

沈洛年無話可說,只好道歉:「好啦,對不起啦……妳就當被狗咬了吧。」

「去你的!」葉瑋珊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淚漸漸止住,一面整理衣衫,一面憤憤地說:「我都叫停了,居然說『管妳的』……你好過分!」

「算了、算了。」沈洛年嘆口氣說:「妳回去吧,拖得太晚,讓一心懷疑就不好了。」

葉瑋珊臉龐微紅地說:「我告訴過他,我會和你聊聊……剛剛他是故意先走的。」

「媽的,真大方。」沈洛年瞄了葉瑋珊一眼說:「我還是應該趁機把妳給吃了。」

「你……你想吃我就讓你吃嗎?」葉瑋珊又好氣又好笑,拿出匕首指著沈洛年,紅著臉啐聲說:「我這次會抵抗的。」

「要試試看嗎?讓妳先出手!」沈洛年翻白眼說:「先說好,這次又中途喊停我可不理會。」

葉瑋珊遲疑了半天,面對著這無賴,終於還是不敢嘴硬。她收起匕首,漲紅著臉低下頭說:「你這欺負人、不講理的壞蛋。」

媽的,又是那副可口的樣子……沈洛年不願多看,別開臉嘆了一口氣說:「說真的,沒其他事妳就回去睡吧,在這待太久畢竟不好。」

葉瑋珊聞言,望著沈洛年輕聲說:「我現在一走,你就會離開了吧?不會等到早上。」

沈洛年確實做這打算,沒想到被葉瑋珊識破,他微微一怔,也不抵賴,點頭說:「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再送行一次也沒意思。」

「那我怎麼跟小純交代?」葉瑋珊說。

「讓她哭吧。」沈洛年聳肩說:「哭夠就不哭了。」

葉瑋珊眉頭皺起,想想又說:「李大哥好像也想找你聊聊。」

「我和他又不熟,聊什麼?」沈洛年說:「如果是重要事妳再告訴我。」

看沈洛年堅持要走,葉瑋珊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對沈洛年躬身行了一禮說:「這段時間,謝謝你。」

「又謝,無聊。」沈洛年從壁上取下飛梭,把凱布利縮到腳下,飄起說:「小純就拜託你們……萬一出了什麼事,馬上告訴我。」

「嗯。」葉瑋珊走近兩步說:「我……會定期跟你聯絡。」

沈洛年凝視著葉瑋珊,沈默幾秒後,微微搖頭說:「懷真現在不在我身邊……我們沒事還是少聯繫,對彼此都好。」他說完一轉身,往北飄了出去。

葉瑋珊思忖著沈洛年最後的語意,心中五味雜陳,怔立良久後,她才穩住情緒,緩步走出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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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7 06:47:17

第十一集  第七章  區區一個人類(上)

今日恰逢陰曆正月三十,星月無光,在一片暗影之中,沈洛年孤身一人往北飄行,那些熟悉的息,漸漸地被自己拋在遠處,沈洛年心中也不免隱隱起了一絲寂寞的感受。

不過他畢竟是慣於獨處的人,很快就把這念頭拋開,開始思索著自己之後的計劃。

想了想,除了等候懷真之外,現在倒也沒什麼必須做的事情,不如現在就趕去那個什麼歲安城,把狄靜老太婆宰了,永除後患。

不過他們說那兒鋪了壓縮息壤磚,無法引妖……自己本就不能引且不提,凱布利不知會不會受影響?這倒要先試試,沈洛年心念一轉,稍微一偏方向,往另一個地方飛去。

數十分鐘後,沈洛年飛到了當初暫居的小山谷。

除「壓縮息壤磚」之外,道息排斥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這高原深處的許多小山谷了,沈洛年當初住的地方也算是其中之一。

他選擇這種地方居住時也曾考慮過這一點,這地方深入山中,除變體者之外,一般人不容易到達此處,但變體者到這兒息又會大幅降低,也不會想來,剛好適合隱居。

不過當了「採花賊」之後,想必這兒也有人搜過了……沈洛年目光四面一掃,卻有點吃驚,除了房子似乎因為地 震坍倒外,原本在谷中的湖泊,朝外的那片瀑布山岩已經崩落,變成一片斜坡,只剩下中間一條小河穿過,看來當初的地 震,倒真是影響不小。

沈洛年四面望望,找了個山壁凹縫靠上,一面試著讓凱布利充入妖,卻意外地發現,凱布利體內的妖量居然沒有減少多少,看來一般人的妖會受周圍道息影響,凱布利的妖卻因為直接由道息轉化,轉化過程中道息與妖互相混雜,反而不受此限制……

這倒好了!凱布利的妖雖不算強,但應該還能應付一般槍彈……到歲安城裡面,除了掛著洛年之鏡的白宗等人外,自己恐怕找不到對手。

沈洛年暗暗好笑,總門應該沒想到,建了座這種城,會這麼方便自己找他們麻煩?等會兒可要好好找狄靜算帳。

沈洛年一面想,一面翻了翻坍下的木屋,卻見裡面東西並沒減少,當初到處撿來的衣服、褲子、背包、布鞋都還在,沈洛年這可開心了,反正時間充裕,索性脫光衣服跳下河川中洗了個冷水澡,順便讓剛剛那沒能宣洩掉的激情,慢慢地冷靜釋放。

片刻後,他裸身泡在水中、望著天空的星光,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他爬起身,離開河面,闇靈之力稍稍一迫,身上瞬間乾燥,沈洛年披上血飲袍,戴上金犀匕,一面穿褲子,一面望著這本來應該是整片湖水的下凹山谷。

到底忘了什麼?看著已經乾涸的湖底遺痕,又回頭看了看有點距離的頹傾木屋,直到把外衣也套了上去,沈洛年才突然想起──當初扔到湖裡的那把闇靈媒介闊刃短劍呢?

沈洛年點起飛梭燈,四面飄掠了一下,沒看到什麼會發出反射閃光的物體,卻不知道那劍是不是沈到爛泥堆裡面去?又或者山崩時,被衝到山下另一個湖泊了?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若被人撿去可有點麻煩……沈洛年想了想說:「輕疾,那把劍還在這兒嗎?能不能告訴我在哪兒?我想辦法毀掉。」

很不意外地,輕疾說:「這是非法問題。」

「那可是召喚闇靈的道具呢。」沈洛年忍不住說:「你不是不希望出現屍靈之王?」

「確實不希望。」輕疾說:「但我不能違反原則,否則當初本體就直接阻止你使用了。」

沒法依賴這傢夥……沈洛年不再發問,自己思索著,帶走小純的時候是十月上旬,之後的半個多月,總門可能搜過這兒幾次,但那時還沒地 震,劍躺在湖裡沒人知道,應該不至於被發現。而十一月開始地 震,天下大亂、鑿齒來犯,加上災後重建,總門的人應該也沒空來這兒才對。

那麼該是埋在土裡面了,沈洛年四面望瞭望,心中稍安,除非有人知道這兒有寶,該不會特別來這兒翻泥土,暫時還算安全……等自己以後無聊,再來慢慢翻找也無妨。

他回去拿出那個喜歡的皮製斜背包,把幾件衣褲塞了進去,當下飄身而起,向著歲安城的方位飛了過去。

◇◇◇◇

這兒離歲安城雖然有幾十公里遠,但對沈洛年來說,自然不用花上多少時間,不過為避免引人注意,接近的時候,沈洛年還是把凱布利的妖降低,慢慢地接近。

沈洛年飄落在歲安城後方一個數百公尺高的山峰上,記得這山似乎叫作九回山,卻不知為什麼取這名字?

山腳下的歲安城,佔地可不小,正方形的城基,長寬差不多有四公里,那厚達三公尺寬的城牆還沒完工,一塊塊壓縮乾燥的大型息壤土塊放在一旁,卻不知要堆到多高?

城內的路面,鋪設著小型的息壤磚,房屋的主要建材似乎也是息壤磚。沈洛年過去曾拿息壤土在傷口緊急處理過,知道息壤土具有頗高的凝聚力和黏性,乾燥之後也挺堅硬,倒沒想到總門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利用息壤土當成一種很方便的建材。

歲安城裡面雖然還有不少地方有大片空地,並未鋪設息壤磚,但在周圍都是壓縮息壤磚的情況下,這城裡面道息已經十分稀薄,甚至比高原深處還稀少,對一般妖怪來說,應該很不願意接近這地方才是。

除了一般的規劃外,在九回山腳西端,一道似乎由人工引入的支流從城北穿入,再由城南流入攔妖河,供給城內的用水,看城北端蓋了好幾個大型的水塔,而城內不少地方還在開挖,似乎正做著下水道工程,看來這兒未來的居住環境,除了欠缺電力之外,應該挺現代化。

有規劃的地方還不只歲安城內,西、北兩面一樣規劃了道路、住宅區和市集,城牆外還蓋了不少簡便的木造房屋。至於東面和南面的緩坡,則規劃出一片片農牧地,田地間農宅分立,看來也是一派熱鬧景象,比當初人們散落在山間小村、各自為政的感覺好了不少。

沈洛年看了看,倒也有點佩服,總門不只是想爭權而已,倒也有些頭腦,似乎挺為人民著想。他目光轉了轉,發現因城內還在施工,其實大多數人都還住在城外,畢竟水路相關管線都要鋪設妥當之後,才方便居住。而大部分的變體者,似乎也都分散在城外,其中以西面靠河的港口和城牆之間,住的人數最多。

說不定這些變體者打算一直住在城外呢?畢竟城外道息量豐足,比城內舒服很多,當鑿齒大隊攻來時,再退入城內即可,若敵勢不強,可以只讓一般人民退入,留下變體者在外戰鬥,也無後顧之憂。

沈洛年想著想著,突然一怔,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要找那老太婆,可不能一直在這兒看下去,不過話說回來,這下面近萬名變體者,該怎麼找起?

雖說狄靜應該也吸收了不少妖質,息該強於普通的變體者,但稍強的少說也有好幾十人,而且狄靜那把年紀,也未必是最強的幾人,若是找錯了,豈不是把消息傳了出去?總不好見一個殺一個吧?

自己沒想清楚就闖了過來,似乎不大對……當然,如果一定要找狄靜的話,可以掩去自己的外貌,花幾天時間到處打探,先確定她可能出現的位置,就比較容易下手,問題是一來自己沒那種耐性慢慢找人;二來過兩日之後,葉瑋珊他們就會到達這城市,若恰好在那時宰了狄靜,恐怕白宗他們脫不了嫌疑。

媽的!到底該怎辦比較好?這種偷偷殺人的事情,又不能找葉瑋珊幫忙想辦法,沈洛年抓了抓頭,耐性一失,轉頭朝東方深谷處飄去……反正有白宗眾人保護,狄純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且等一、兩個月之後,再偷偷來找那老太婆麻煩便是。

◇◇◇◇

沈洛年到了深山,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這次也不用蓋房子,凱布利隨時可以脹成大屋,足可遮風避雨,沈洛年有勁就練練匕首,懶得動就利用時間能力淬煉精智力,不多胡思亂想,兩方交錯著練習,時間倒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星期。

今日清晨,沈洛年正躺在凱布利內集中精神,突然耳旁傳來輕疾的聲音:「白宗葉瑋珊要求通訊。」

不是讓她少和自己聯繫嗎?沈洛年一面皺眉一面說:「接過來。」

「洛年?」葉瑋珊喊了一聲。

「幹嘛?」沈洛年走出凱布利,揮動匕首活動著身軀。

「總門今早偷偷摸摸派出好幾十組變體部隊,帶著槍彈往宇定高原走,應該是去找你。」葉瑋珊說:「你要是躲在那兒就快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沈洛年問。

「為什麼?」葉瑋珊一怔說:「什麼意思?」

「這兒可是息壤堆成的高原,以前我不知怎麼用凱布利,加上身上背著小純才躲。」沈洛年說:「現在不用了,我不怕。」

「那你……打算怎麼辦?」葉瑋珊擔心地問。

「看情況再決定。」沈洛年笑說:「除非你們戴著鏡子來抓我,我才有點危險。」

「胡說什麼!」葉瑋珊嘆說:「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沈洛年笑了笑說:「你們遷入順利嗎?」

「還不錯。」葉瑋珊說:「十幾天前抵達時,受到很熱烈的歡迎,我們這十幾萬人趕到,剛好投入歲安城的建設,這兒土地寬廣肥沃、氣候溫和,農牧業都很好發展,不缺糧食,只缺人手。」

「嗯,我有去看過。」沈洛年說:「看起來建設得還不錯。」

「你來看過了?」葉瑋珊有點意外,頓了頓說:「不過現在城外道息比過去濃重不少,不知道鑿齒什麼時候會來犯。」

「對喔。」沈洛年倒沒想到這一點,疑惑地說:「道息再漲之後,他們怎不退到山裡蓋城,不就更安全?」

「這兒若是讓鑿齒占了,不只失了漁鹽通路,高原山腳下新浮起的大片陸地也都要放棄了。」葉瑋珊說:「這些地面都是四二九之後才爆出的息壤土,只泡在海水中半年,大多只有表層硬化,很容易就可以恢復成耕地,至少比山坡地方便。」

這種複雜的事情沈洛年就沒興趣了,他無所謂地說:「那就只好準備和鑿齒打囉,不過……刑天就不用提了,有些鑿齒也挺強,只是當初還沒過來,你們要小心。」

「那就要看這城能不能守住了。」葉瑋珊沈吟說:「壓縮息壤磚確實讓變體者和引仙者很不舒服,妖怪應該更討厭吧?」

「那就要快點蓋好城……」沈洛年頓了頓說:「如果總門當初西邊那個堡壘真的被鑿齒毀了,鑿齒早晚一定會殺來的。」

「怎麼說?」葉瑋珊問。

「總門當初在那兒獵殺鑿齒煉妖質啊。」沈洛年說:「裡面屍體一定不少,鑿齒看到還不火大嗎?」

葉瑋珊大吃一驚說:「他們居然做這種事?難怪有辦法拿妖質當錢幣。」

「總之你們小心。」沈洛年說:「沒事就這樣吧?我去山裡打獵。」

「打獵?」葉瑋珊意外地說:「山上有動物繁殖了嗎?」

「去獵『人』。」沈洛年說:「你不是說有人要來抓我嗎?我去看看有沒有欠宰的。」

葉瑋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緊張得要命,你倒輕鬆得很。」

「反正打不過我會逃。」沈洛年說。

「洛年。」葉瑋珊突然說:「你這人,真狠心。」

幹嘛突然罵上一句?沈洛年一愣說:「怎麼?」

「你明知道小純一定哭得要死,居然問都不問。」葉瑋珊還有點不高興地說:「我故意不提,你還真的忘了?」

「不然怎辦?」沈洛年說:「問了又沒用。」

葉瑋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停了幾秒才說:「小純……她有些地方,真像孩子一樣,一直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她有時還會說傻話,說要是她被抓你是不是就會回來,氣得我想罵人,但數落沒兩句她就哭了,又害我說不下去。」

狄純在某些事情上確實只有八、九歲的心智……她其實像是個揉和了八歲、十四歲、九十八歲三種歲數的女子,只是所占的比重各自不同而已。沈洛年想了想,嘆口氣說:「她以前很可憐,所以把我當成親人……妳們只要多照顧她,她慢慢就會忘了我。」

「你也可以偶爾來看看她啊。」葉瑋珊不再提此事,接著說:「你和我們一起來的事,知道的人很多,當然瞞不了人,總門打探時,我們只說你們兩個一起走了,其他一問三不知……其實你要是躲起來別出面,總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留在山裡,應該很快就會死心。」

「這樣嗎……」當對方遠不如己的時候,說實在也有點下不了殺手,只揍幾下趕回去又沒意思,沈洛年想了想說:「好吧,我避一避。」

「那就太好了。」葉瑋珊高興地說:「那些人畢竟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兩人結束了通話,上身只穿著血飲袍的沈洛年,背起背包,踩上凱布利,側頭想了想,索性往東面大海的方向飛了出去。

現在的自己,就算不靠闇靈之力,應該也不用躲在噩盡島吧?只要別遇到像梭狪那種瘋子般的凶獸,普通妖怪自己還可以對付,既然閒著沒事,先去東面那大陸逛逛,幫黃宗儒找找有沒有沒燒毀的圖書館,省得他們以後自己花時間找。

不過如果是美洲大陸,書籍不可能是中文吧?沈洛年搖搖頭,反正想看的人不是自己,倒也不用介意。

◇◇◇◇

這個包圍住噩盡島的大海,粗略來看,大約是個東尖西圓的蛋形模樣,而因為噩盡島本身是扇形,東方宇定高原的這個地區,南北寬只有兩百公里,所以西南、西北方的大海十分寬闊,但相對地,離東面的大陸反而不遠,最近距離正如沈洛年所言,也只有兩百多公里。

沈洛年飛越兩百公里不用花多久時間,半個多小時後,已經到了東方大陸邊緣。

就和澳洲、亞洲一樣,靠近噩盡島這一面的沿海,扭擠的狀況十分嚴重,仿佛有股巨力把這大片陸塊往海面下塞,一面擠入的同時,一面把邊際的陸塊壓迫得扭曲隆起,不少地方都是百千公尺的懸崖峭壁。

若搭船來這兒,上岸的地方還不大好找呢。沈洛年沿岸飄了一陣子,找了幾個可能適當的所在,這才慢慢地往岸上探去。

飛過了約莫百多公里,後面的地形漸漸平整,該是屬於沒被推擠到的區域,沈洛年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岩山峽谷,這兒妖族似乎極為分散,飛出頗長一段距離之後,偶爾才會感應到一群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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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47:36

第十一集  第七章  區區一個人類(下)

沈洛年飛著飛著,又穿過一片山區,飄入一個寬闊的連綿高原區,突然感應到一股妖正從遠處爆起,對自己的方向衝來。

不會吧?沈洛年微微一愣,那妖遠在二十餘公里外,就算感應到自己,也不至於視自己為敵才對啊……除非又是梭狪之類的凶獸?沈洛年不想和對方糾纏,也不等那股妖接近,轉向就往南折。

但沈洛年只是瞬間加速快,極速卻不如許多妖怪,飛出不到三公里,對方的妖已經越來越近。沈洛年暗叫不妙,梭狪只會跑,追不上自己,這妖怪似乎會飛,而且速度不慢……看來非打不可,早知道留在噩盡島和那些變體部隊玩就好了……

眼看逃不脫,沈洛年手摸在金犀匕上,直角轉嚮往東,一面觀察著逐漸接近的妖怪。

這麼一看,沈洛年不禁吃了一驚,那是一隻巨大的龍首馬身妖怪,紅色軀體、金色鬃毛、渾身泛出熾焰般的妖,一臉怒氣地衝來……這不是麟嗎?

這傢夥妖量龐然巨大,似乎和焰丹母親差不多,自己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但根本沒必要打啊……眼看那傢夥還隔著半公里遠,身子未停,嘴一張,一顆巨大火球就轟了過來。沈洛年連忙閃開,一面喊:「住手!」他喊出聲響的同時,那火球撞上不遠的山壁,轟然炸開,炸起一大片煙塵。

喊住手似乎沒用,那巨型麟速度依然不減,沈洛年看對方越來越近,可不敢停在那兒,對方要是接近了一口咬下來,自己可承受不了。他把背包隨手一扔,身子倏然閃動,只見空間中突然出現五個相隔十餘公尺的分身人影,沈洛年一瞬間閃出了數十公尺外。

麟眼一花,呆了呆,望著沈洛年停留的地方又撲了過去,不過似乎多了幾分好奇的心態。

現在是怎樣?沈洛年又換了一個方位閃避,麟撲了一個空,詫異地四面張望,這才發現沈洛年又跑開了老遠。她一怔,怒氣又提高兩分,朝沈洛年一吼,又是一顆巨大火球衝了過去。

這傢夥脾氣真壞。沈洛年只好繼續閃避,幾個挪移,又飄到了麟身後,一面叫:「住手,我不是來打架的!」

麟繞圈轉向自然比不過沈洛年,眼看忽前忽後好幾個人影,麟突然怪叫一聲,一聲長嘯往外傳了出去,遠處七、八道妖立即爆起,同時往這兒衝來。

媽啦!叫幫手了?這可糟糕,閃一隻的攻擊還好,一群可未必好閃,逃又沒她們快……這下該怎辦?沈洛年又逃了兩圈,突然喊:「妳認識焰丹嗎?她是我朋友!」

這麟一怔,終於停下,歪著頭說:「你認識丹兒?」

「對啊。」沈洛年想了想說:「我闖入了妳們的家嗎?我分不出界線啊,而且妳們不是不打弱者嗎?」

「你聞不到味道嗎?」麟看著沈洛年,又冒起三分怒氣說:「你移動很快,不弱!」

「我只有移動快,妖很少啊。」沈洛年說。

這倒是真的……麟瞪著沈洛年說:「那你幹嘛跑來跑去?」

「妳這樣衝過來,看起來很恐怖啊!」沈洛年瞪回去。

麟一怔,倒是有三分得意,怒氣又減三成,不過似乎還是不很相信沈洛年。

這時,一頭速度最快的成年麟已經出現在不遠處,沈洛年感覺到對方妖比這隻還強大許多,頗有祖母級的味道,連忙說:「快幫我解釋,我可不是來打架的。」

「你來找小丹的嗎?」麟想了想,突然醒悟說:「你就是九尾天狐的人類朋友?」

「是。」沈洛年頓了頓才說:「但我只是剛好經過……焰丹在這兒嗎?」

這時那隻強大的麟已經接近,看這兒居然聊了起來,她有點訝異地減速,有些不滿地開口說:「雲兒,怎不動手?」

「是丹兒的朋友。」被稱作雲兒的麟回答:「他說是誤闖。」

沈洛年跟著說:「而且妳們不打弱的,不是嗎?」

「確實很弱!」強大的麟瞪了雲兒一眼說:「區區一個人類,叫我們來幹嘛?」

「他跑很快!」雲兒不甘願地喊:「我抓不到他。」

那麟一怔,瞄向沈洛年,似乎有點懷疑。沈洛年忙說:「反正我沒有敵意,剛剛只是努力逃命,一點也不強。」

這時另外好幾隻強弱不同的麟也已經趕到,四面圍了起來。沈洛年目光轉過去,覺得其中一隻挺面熟,他啊地一聲說:「焰潮?小丹的媽媽?」

那隻麟果然是焰潮,她看了沈洛年片刻,訝異地說:「你是那個……叫洛年的人類?」

「對啦。」沈洛年說:「我是洛年。」

「就是丹兒的人類朋友?」強大麟沈聲說。

「媽。」焰潮回頭說:「確實是丹兒的朋友。」

「就算是丹兒朋友,也不能擅闖我們疆域。」那麟瞄了沈洛年一眼,哼聲說:「九尾天狐我們麟一族不怕,看在你妖孱弱的分上,滾吧。」說完妖一迸,往來處去了。

一般人聽到這句話,可能會很生氣,沈洛年卻看得出那強大麟其實沒抱什麼惡意……麟在某方面其實和自己有點像,單純就是不想交朋友,所以說話難聽而已,不過小焰丹這種個性還不很強烈,也許因為她還小,對外面的人事物還有點期待吧?

沈洛年既然產生了奇妙的認同感,也就不在意了,搖頭笑了笑,飄身落下,撿起了背包往外飛,雖然搞不清楚麟的疆界到底怎麼定的,到時候提醒賴一心他們,離這兒遠些就是。

沈洛年剛飛出不遠,突然身後一股妖騰起追來,他一愣回頭,卻見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背著一柄只比身高略短的稍寬長劍,正朝這兒御直衝。

那女孩波浪般的黑色長髮在妖籠罩下,隨意地披散在後方,皮膚是均勻漂亮的古銅色,結實修長勻稱的**,剛開始顯露女性的曲線,那張有點圓的臉上有對明亮的鳳眼,她正有點開心地對沈洛年揮手,一面快速接近。

「小丹?」雖說沈洛年對沒興趣的異性**不起感覺,但還是忍不住皺眉說:「怎麼不穿衣服?」

「穿衣服,一下就髒掉、破掉。」焰丹瞪大眼說:「你剛剛來找我嗎?」

「我不知道妳住這兒。」沈洛年苦笑搖頭說:「只是剛好闖了過去。」

「喔?」焰丹想了想,又說:「懷真姊姊呢?小芷、小霽呢?」

「懷真閉關去了,小芷她們和媽媽、奶奶在一起。」沈洛年說:「妳們麟的範圍到底怎麼判斷啊?剛剛差點被揍……那大概也是妳長輩。」

「你遇到的是雲阿姨,她叫焰雲。」焰丹微笑說:「我們每天都有人在疆界繞行,留下氣味,靠氣味來判斷疆界。」

「那萬一下雨天,氣味消失了呢?」沈洛年問。

「不會的。」焰丹搖頭說。

「總之我們人類聞不到。」沈洛年搖搖頭說:「那不是很倒黴嗎?不小心經過就挨打。」

「一般人類的息不強,麟通常不會理會。」焰丹看著沈洛年,好奇地說:「你剛剛移動速度太快,雲阿姨才出來查看……你以前不是飛不快嗎?現在怎能飛這麼快?我都追好一陣子才追上。」

「因為凱布利變強了。」沈洛年隨口說。

「是強了一點,但……還是很弱啊?」焰丹大皺眉頭地說:「這種妖量,怎麼能這麼快?」

「無所謂啦。」沈洛年懶得解釋,揮手說:「妳自己跑出來,妳媽不會擔心嗎?」

「媽媽現在偶爾會讓我自己出去走一下喔。」焰丹得意地說:「你是來找人類的對嗎?媽媽讓我帶你去。」

「咦?」沈洛年微微一愣說:「這附近有人類?」

「有啊,一群從東南邊來的人,走到犬族的地盤,被其中一支圍了好幾天。」焰丹說:「再拖久一些,可能會死光喔。」

犬族?類似當初台灣出現的狗妖嗎?聽說那種妖怪不強,不過如果被圍住的是普通人,或者其中只有幾名變體者的話,當然會被困住……既然知道了,順手幫幫也是無妨。沈洛年點頭說:「那就去看看。」

「好啊!」焰丹伸手說:「和以前一樣嗎?拉著你走?」

「等一下。」沈洛年說:「妳先穿衣服。」

焰丹皺眉說:「不要!」

「變人就得穿衣服,不然別人會知道妳是妖怪。」沈洛年說。

「知道就知道。」焰丹昂起頭說:「我不怕!」

這些麟可真難伺候,沈洛年念頭一轉,故意說:「不穿衣服,人類會看不起妳。」

「吼!」焰丹瞪眼說:「誰敢看不起我?我咬死他!」

「他們不敢說,心裡會看不起。」沈洛年說:「穿著衣服才會尊敬妳。」

「這樣嗎?」焰丹遲疑了片刻,這才說:「好吧。」

還好找到竅門後不難哄騙,沈洛年鬆了一口氣,從背包裡面取出一套上下衣褲說:「髒了再換乾淨的,套上吧,劍先給我。」

「穿衣服,髒了、破了很麻煩,媽媽都會罵我。」焰丹不甘不願地穿上略嫌寬大的運動衫褲,一面皺眉捲著過長的袖口、褲口,一面嘟起嘴抱怨:「粗粗的磨來磨去不舒服,癢的時候隨便一抓就破了。」

「很好看啊。」沈洛年幫焰丹把長髮拉出衣外散下,重新配上那把造型古樸的寬劍,一面有點意外地說:「這劍……」

「奶奶給我的喔!」提到劍,焰丹忘了衣服的事,得意地說:「聽說是以前祖先留下的武器。」

「我好像看過類似的。」沈洛年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懷真當初搜羅的寶物也沒這種。

焰丹微微一愣,睜大眼睛說:「難道你見過虯龍?」

「啊,對!」難怪總覺得看過,沈洛年點頭說:「敖旅背後就是這種劍。」

「你真的見過!」焰丹有點興奮地說:「他們是怎樣的?很漂亮嗎?」

沈洛年突然想起山馨告訴過自己,麟是虯龍和麒麟配出的混種,而且為此有點自卑,雖然焰丹還小,沒有這些成見,但自己卻也不適合多提。沈洛年沈吟片刻,一轉話題說:「還不就是妖族?我們先去救人吧?」

「喔。」焰丹性子直率,提過就忘,她望向沈洛年,突然說:「你以前那種怪怪的味道不見了?」

沈洛年不禁有三分得意,前陣子用時間能力鍛煉精智力時,反正閒著也是無聊,他都照著以前懷真的吩咐,讓道息在全身運行凝聚和仔細體會。幾個月過去,除了精智力大幅提升之外,掌握道息能力果然提高了不少,不會再隨便外溢。

不過這不能說明,沈洛年眨眨眼裝傻說:「什麼氣味?」

焰丹以前就問不出所以然來,想想也不問了,扭頭說:「算了,走吧。」一面抓著沈洛年的手往東方飛。

焰丹飛行速度雖比沈洛年快,但也只是稍快而已,不過焰丹的妖比凱布利內斂,雖然仍會有爆出推動的異感,但除沈洛年之外,一般妖怪未必能輕易察覺,比中型以上的凱布利低調多了。

兩人攜手飛出了百餘公里,飛著飛著,焰丹突然往左前方指指說:「那個山後有一支犬族。」

「那兒的妖怪是犬族?」沈洛年有點意外,他早已感覺到那兒山後有數十股大小妖,雖不算太強烈,卻也不弱,約莫在普通的牛頭人和刑天之間,如果犬族的強度如此,那些人能抵擋住,還真的不容易。

隨著兩人繼續前行,繞過了那座山,仔細望去,沈洛年卻見到一個類似原始部落一般的圓錐形茅屋聚落,他意外地說:「犬族怎會蓋房子?」

「會啊。」焰丹說:「和人很像。」

「咦?」沈洛年這時看到屋中有人走出,那人身材仿佛鑿齒般高大,全身長滿長毛,手足似人,但卻頂著一顆巨大的狗頭……不對,那比較像狼頭吧?沈洛年張大嘴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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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53:23

第十一集  第八章  狼人與魔法師(上)

  「犬族!」焰丹糾正說:「或者叫犬戎族。」
  
犬戎?沈洛年詫異地說:「犬戎……不是古時中國西方的民族嗎?怎麼變狼人了?」

  「我不知道。」焰丹說:「媽媽是這樣說的。」

  也許只是名稱類似?且不管名稱,既然有牛頭人,多個狼頭人也沒什麼奇怪……沈洛年不再多問,打量著那些狼人說:「這些狼人……犬族把人圍住了?」

  焰丹繼續往前飛,一面說:「圍住人類的不是這一支。」

  「喔?」沈洛年詫異地說:「犬族很多支族嗎?」

  「很多,媽媽說,北邊千多公里都是犬族的地盤。」焰丹自傲地說:「除了我們麟犼之外,很少有妖族敢在犬族的地盤裡面劃下自己的疆域。」

  如果長輩都是這麼教,難怪麟犼長大之後會是那副脾氣……不過自己脾氣也不怎麼好,倒也沒立場說人,沈洛年聳聳肩,不予置評。

  兩人又飛行了一段距離,焰丹帶著沈洛年落在一處紅土巖坡上,往下指說:「就在下面。」

  沈洛年往下看,百餘公尺的下方,是一座針葉谷林,果然有百多道妖炁散佈,但……似乎沒有人類的炁息啊。沈洛年詫異地說:「真有人嗎?」

  「有啊。」焰丹說:「躲在山洞裡,你看那邊。」

  沈洛年順著焰丹的指引,往谷中南處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大約只有兩公尺寬的山石裂隙,裡面倒是看不清楚,但如果那兒真有人,又沒有變體者……難道靠槍彈能守住?

  不可能啊……沈洛年不大能理解,想了想才說:「小丹,謝謝妳帶路,妳回去吧,我看看該怎麼辦。」

  「我幫你!」焰丹解開寬劍上方的活扣,拔出劍說:「我不怕犬族!」

  「麟犼離開家,不是不能主動出手嗎?」沈洛年詫異地問。

  焰丹有點得意地笑說:「犬族很討厭人類,他們不知道我是麟犼,會主動出手,我是自衛!上次你教我的。」

  呃?沈洛年看了焰丹兩眼說:「妳媽知道嗎?」

  「別跟我媽說……每次有敵人出現,她都不讓我動手。」焰丹眨眨眼說:「她剛叫我馬上回去,但慢一點點沒關係。」

  難怪剛剛焰雲大吼叫人的時候,焰丹沒出來迎敵。沈洛年搖頭說:「這樣不妥,妳還是回去。」

  「不要!我也要打架。」焰丹頓足說。

  「就算妳比他們強,這下面有百多隻耶,圍上來妳能對付嗎?」沈洛年說。

  「唔……」焰丹煩惱了幾秒,最後搖頭說:「我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吧?沈洛年不禁有點苦惱,焰潮好心讓焰丹來帶路,若讓焰丹在這兒受傷或死亡,甚至幫麟犼一族惹來敵人該怎麼交代?但自己又怎麼阻得住這愛打架的小鬼?焰潮這媽媽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以為自己女兒永遠是乖寶寶嗎?

  沈洛年沈吟片刻後說:「說不定不用打?他們看到人類都會攻擊嗎?生活方式這麼像人……應該會說話吧?能不能溝通看看?」

  「不知道耶。」焰丹歪著頭說:「媽媽沒說,不然我陪你下去試試。」

  讓她跟下去的話,打起來她怎麼脫身?沈洛年心念一轉說:「他們不會飛吧?」

  「不會吧?」焰丹搖頭說:「妖炁能持續外散的妖族聽說不多。」

也就是說,除了少數妖怪之外,大多都像人類的發散型變體者一樣,能飄行一段距離,但需要落地換氣……這倒是好消息,沈洛年點頭說:「那妳遇到敵人太多就先飛空撤退,不要死拼!」

  「麟犼不逃跑!麟犼不怕死!」焰丹瞪眼。

  「撤退不是逃跑。」沈洛年頓了頓說:「分成幾趟,慢慢把對方殺光也是辦法。」

  焰丹遲疑著,似乎還是不大同意,沈洛年只好用出殺手鑭:「妳不聽話,我就用輕疾找妳媽來帶妳回去。」

  「啊!」焰丹氣呼呼地說:「怎麼這樣!好嘛、好嘛!」

  其實沈洛年根本不知道焰潮的使用名稱,甚至也不知道焰潮有沒有使用輕疾,不過焰丹個性單純,倒是被唬住了。

  總算討論妥當,沈洛年正想往下走,突然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修道服的白髮長鬚白人老者,從那山洞中緩緩走了出來,奇怪的是,他身上似乎籠罩著淡淡一層古怪的藍色光暈,與此同時,洞口那兒出現一個穿著洋裝、微微駝背的白人老婦,她戴著一副有點汙損的眼鏡,身上則泛著紅色光暈,正緊張地看著走出洞外的老者。

  那是什麼光?有點「炁」的感覺,卻又很淡薄,也不像人類的炁息,反而有種高潔純淨的味道……比較像懷真、麒麟那種高等妖仙的氣味。

  山洞裡面本來並沒有這種炁息感,怎麼突然又出現了?這些人隱藏妖炁的能力竟然和強大的妖怪差不多?而這人若是普通人,明知道外面有狼人圍困著,怎敢一個人往外走?

  沈洛年詫異地低聲說:「真的是人類嗎?不是隱蔽炁息的強大妖怪?」

  焰丹嗅了嗅,搖頭說:「是人類的氣味啊。」

  那老者往外走了幾步,站在山洞外的空地,四面張望了片刻,緩緩往外邁步,逐漸接近林緣。

沈洛年感應得清楚,外圍有幾道妖炁都已經鼓起,蠢蠢欲動,不過老者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一步一步地走,眼看逐漸走近一道妖炁,焰丹不禁有點緊張地說:「不用下去嗎?」

  若真是強大妖仙,這些狼人根本不是對手吧?沈洛年搖頭說:「他該不至於傻到出來找死,先看清楚。」

  這時,那狼人似乎已經忍不住了,猛然一蹦,強大的妖炁彙集在一雙強壯的手爪上,對著老人抓去。

  他這一蹦,周圍七、八名狼人都忍不住衝了出來,有人向著老者攻擊,有人對著山洞奔,還有人想攔住老者的退路,但就在這瞬間,一股藍色炁息無端端地從虛空中湧出,帶著老者快速地往後飛掠,居然比所有狼人都還快一步抵達山洞。同一時間,老婦口中默念,一片兩公尺寬的漂亮艷紅色圓形光陣,在洞口冒出,光暈周圍白芒流轉,彷彿法陣般地在洞口垂直立起,狼人一撞上去,馬上被一股力量逼退。

  老者回到洞口,沒立即離開,他用沈洛年聽不懂的外文喊:「我們只是經過這個地方,不是敵人,可否讓我們通過?」

 狼人卻一點也不理會,依舊往內撲。那老者會的語言倒不少,一下說了七、八種不同語言,連中文都冒了出來,輕疾除中文以外,每句都照翻,話語的內容倒是大同小異,都是一樣的要求。
 
 「狼人聽不懂嗎?」沈洛年低聲問輕疾。

  「聽得懂,但不理會。」輕疾說:「當初一小部分因妖炁孱弱而留在人間的犬族血脈,經過三千多年,幾乎被人類完全殺光,所以這些回返人間的犬戎族,對人類十分憎惡。」

  這麼說,狼人果然不全是虛構的?而且早已結下了這麼大仇恨?

  沈洛年暗暗皺眉,雖然說對方恨人類情有可原,但人類當然也不能引頸就戮……媽的,不用談了,大家殺個痛快吧。

  下方狼人們正一面嗥叫,一面夾帶著強大的妖炁衝撞,但那片光暈總是鼓出相應的炁息應對。過了片刻,那老婦似乎有點疲乏,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人,出現在洞口,口中默念了幾句話,另一個橙色光暈法陣閃現出來,老婦這才收手往後退,似乎到洞裡休息去了。

  「這是什麼法術?有點像瑋珊她們的咒術……但沒感覺到玄界之門……」沈洛年低聲問。

 「這是我提過的精靈魔法,應龍創自北歐而流傳的術法,現在會的人十分少。」輕疾低聲說。
 
 「咦?」沈洛年吃驚地說:「就是你以前說的,用精智力的東西?為什麼叫精靈魔法?和你們這些精體有關嗎?」

「精體和精靈是不同的。」不知是不是因為焰丹在旁邊,輕疾說話特別小聲,他接著說:「精靈強大而沒有實體,無法來到人間,只能留在妖界,藉著精智力交換的契約,提供不同的能力。」

  下方狼人們衝撞了一段時間後,眼見無效,又退了開去,散到周圍林中……這時,另有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她站在男子身旁默念了幾句,男子一收光圈,退了進去,而洞口周圍則浮起了一片若有似無、微弱而柔和的炁息。

  若不是剛看到那一場戰鬥,沈洛年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那片淡如無物的炁息……那莫非是保護用的魔法?

  「這是什麼呀?」焰丹也沒看過這種東西,詫異地說。

  「魔法。」沈洛年回答。

  「應龍的魔法嗎?」焰丹吃驚地說:「居然還有人類會?」

  「妳聽說過啊?」沈洛年反而有點意外,轉頭說:「那是什麼?」

  「你不是比我清楚嗎?」焰丹迷惑地看了沈洛年一眼,這才說:「我聽奶奶提過,說那是種取得精靈力量的方法,當初應龍退去西方蠻地後,創出和教會人類這些法術。」

  「應龍幹嘛教人類?」沈洛年疑惑地問。

  「好像是想要人類幫忙打回東方吧?」焰丹沒什麼把握地說:「但魔法好像很倚賴遺傳和天分,過度使用又傷身體……能學會的人類很少,後來應龍就放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流傳。」

 自己有不怕傷身體的特殊訓練法,精智力應該已經比一般人強吧?不過輕疾上次提過,學魔法除了精智力之外,還需要耐心、細心等等,這些自己都嚴重不足,倒不用打拜師學藝的主意了。
 
 看下面的狀態,他們似乎是尚可自保,但卻不敢貿然往外走,如果不把這些狼人趕跑或殺光,倒不容易救人。

  沈洛年回頭對焰丹說:「正面打大概打不過,我們偷襲吧?」

  「偷襲?」焰丹皺眉說:「麟犼不偷襲!」

  規矩真多,沈洛年皺眉說:「那……妳在這等我?」

  「我下去亂打。」焰丹建議:「你偷襲。」

這也不是不行,反而很方便自己的行動,問題是……沈洛年沈吟說:「妳保證有危險會『撤退』?」

  「唔……」焰丹遲疑了一下。

  「否則我馬上叫妳媽來喔。」沈洛年說。

  「好啦!撤退就撤退。」焰丹嘟嘴說。

  「就這樣。」沈洛年說:「我先走,妳數到一百之後才下去。」

  「數一百?要數多快?」焰丹問。

  「隨便。」沈洛年一轉身,踩著扁平的凱布利往山下飄,從另一個方向閃入山下的密林。

  焰丹愣了愣,只好盡快數了數,好不容易到了一百,焰丹拔出寬劍,放出妖炁,往下方跳了下去。

  焰丹守著麟犼的規則,不主動挑釁,她在洞口外走了兩步,探頭看了看那小片有淡淡妖炁的地方,看不出所以然來,當下扭身往外,學著剛剛那黑袍老者的走法,往林邊走去。

  不過說也奇怪,她繞了兩圈,犬族卻一點也不理會她,有些都已經走到了近處,對方依然毫無反應。

  焰丹不明白怎會如此,她想了想,把寬劍又收回背後的劍鞘中,空著手走來走去,但預期的攻擊,仍然沒有出現。

  焰丹不明所以,越走越悶,按規矩不能主動出手,沈洛年又不知道已經躲哪兒去了,她不知該怎辦,只好嘟起嘴站在場中,扠腰生氣。

  而沈洛年,為了避免被感應到妖炁,落地之後,連凱布利都收了起來,他身體放輕,點地飄行,正往埋伏在最外面的狼人接近。但在距離約莫十公尺左右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突然擡頭,往後方望來。

  沈洛年吃了一驚,還好他早已開啟了時間能力,在對方頭往上的那一瞬間已經閃到了樹叢後,卻見那狼人一面對著空中聞嗅,一面露出古怪的迷惑神情。

  他聞到了自己的氣味嗎?這些狗鼻子還真麻煩……沈洛年趁著對方目光轉開的時候迅速地換位,一方面讓對方難以捕捉到自己的正確方位,一面想辦法接近。

  就在這時,很快速算完一百下的焰丹,夾帶著一股妖炁落到林間,這一瞬間,那狼人的目光往那方向轉過,一面露出了緊張和害怕的氣味。沈洛年見機不可失,輕輕一踢地,身形倏然往前衝,對著那狼人背心衝去。

  但就這麼輕輕踢地,傳出的「答」地一聲輕響,狼人耳朵一陣抽動,迅快地轉頭往後查看,但沈洛年已經衝到身後,狼人一驚下妖炁正往外爆,沈洛年那支泛出道息的匕首,已經插入了對方背心的妖炁彙集處,對方的妖炁在這瞬間散化,狼人頭一歪,往下躺倒。

  好險……沈洛年抹了抹汗,沒想到點地的力量稍大一些,竟被對方察覺,還好這隻狼人反應不算太快,還趕得上在他爆起妖炁前擊殺,也還好不需要用什麼銀子彈,妖炁一散一樣斃命。

  沈洛年扶著狼人躺下,正要拔出匕首,突然心中微驚,這一拔豈不是充滿血腥味?他心念一動,地上撈起泥土抹上狼人背心,闇靈之氣一湧,把傷口收了起來。

  不過這兒的泥土不是息壤土,黏度不怎麼夠……看來不能封太久,沈洛年又多蓋了兩層土,想想這樣不是辦法,他心念一轉,反正都要殺人,何必浪費了?他捲起左袖,左手伸屈兩下,準備換一種方式。

  說也奇怪,狼人們早就知道焰丹飛下,也全神貫注著那兒的動靜,怎麼沒打起來?雖然這是好事……沈洛年接近了另外一個狼人,眼看對方注意力仍在焰丹身上,他闇靈之力往左掌透出,手臂上陡然冒出黑氣,一股力量扯著身子輕飄飄地往前掠,無聲無息地拍上對方背心。

  狼人正隱藏著妖炁,注意著焰丹那面,哪曉得背後突然冒出一掌,一股沈鬱厚重乾澀的力量透入心坎,他連喊都喊不出聲音,渾身血脈霎時干止,身上騰出一片白色輕霧,倒下化為乾屍。

  剛抓死了這隻狼人,沈洛年馬上把闇靈之力收回,道息再度泛出,輕飄飄地找下一個倒黴鬼。

  沈洛年除了上次和鑿齒大戰外,過去幾次吸收對方的生命力,都只從單臂透出闇靈之力,此時試著在戰鬥中使用,果然不差,剛剛那一剎那,只有心室到左手這條路線恢復了重量,但相對地,闇靈之力瀰漫的左手,卻可以很方便地施力托帶其他部位移動。

  而因為控制道息的能力提升,不用像過去一樣完全收縮到喉間,除灌注闇靈之力的地方之外,其他部分仍充滿道息,不但能感應對方妖炁分佈,大部分軀體也能維持輕盈。

  當下沈洛年趁著那些狼人分心,從外圍快速地下殺手,一條條生命就這麼被沈洛年拿去增益闇靈之力的強度,而這些狼人的精智力雖然普通,卻擁有十分強大的生命力。生命力雖不如精智力營養,也有增益的效果,沈洛年的闇靈之力正不斷增加。

  直到殺了接近一半,狼人才注意到不對勁,也不知誰呼嘯一聲,剩下的數十隻狼人,紛紛往外退。

  沈洛年剛一聽呼嘯,便知不妙。他倏然往上,沿著粗大的樹幹後方貼身飄高,凝停在數公尺上方,眼看下方一隻隻狼人往外快步奔出,沈洛年繞著樹幹一轉,又貼到另外一側,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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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7 06:54:00

第十一集  第八章  狼人與魔法師(下)

往外奔的狼人們,很快就發現了同伴的屍體,驚呼怪叫聲中,眾人拖著屍體集合在一處,吵鬧不休。這種大家都在說話的場合,輕疾一向不主動翻譯,只會事後補上重點,所以沈洛年也不急著問。他目光一轉,正好看著正在山洞前面生氣的焰丹,沈洛年不禁暗暗好笑,卻不知道狼人為什麼不向她撲去?

「他們聞到你的人類氣味。」輕疾正在節錄狼人會議重點:「也發現出了僵屍或旱魃,可是只有剛成形的僵屍才會存留人類氣味,所以他們正討論要先殺裡面的人,還是先搜捕你……還有,對未成年的麟突然出現,他們也很訝異。」

「他們看得出小丹的身分?」沈洛年有點意外。

「犬戎族聞得出她的種族味道。」輕疾說:「而且麟的天成之氣也有作用。」

難怪沒人敢上,這些普通狼人只怕都嚇呆了,那糊塗焰丹怎麼沒想到這點?還以為這樣會有架打,沈洛年忍不住偷笑時,狼人們一聲長嘯,紛紛往外奔,剩下的數十隻狼人,一轉眼都奔出了谷中。

沈洛年一怔,收起笑容問:「怎麼了?」

「因為麟的關係,他們決定先不管這批人類。」輕疾說:「要去招集犬戎各族集合搜捕僵屍,畢竟這件事最重要。」

「意思是過不久之後,就會有大軍擠過來?」沈洛年微微一驚。

「合理推測的話……至少要一段時間。」輕疾說:「有僵屍就可能有旱魃或屍靈之王,犬族沒有聚集足夠戰力,不會接近這兒,一般犬族隨便接近,反而會增加屍靈。」

得快叫下面的人開溜,沈洛年踏著凱布利,對著山洞那兒飛去。

一看到沈洛年,焰丹馬上跳上去抱怨:「為什麼沒人找我?好無聊!」

「他們聞出妳是麟吧?」沈洛年笑說。

「啊!」焰丹猛頓足說:「我怎麼沒想到?」

「妳回家吧。」沈洛年說:「剛剛聽到他們說,要找一大群很厲害的狼人來這兒,我要叫這些人快逃。」

「我不要這麼快回家。」焰丹埋怨說:「我還想玩。」

根據上次山芷、羽霽的經驗,這些小娃兒根本逃不出長輩的手掌心,她們大概早知狼人不會跟焰丹動手,只是放她出來走走,過陣子焰丹再不回去,應該就會有長輩來逮人了。

沈洛年不和焰丹多說,對山洞裡面喊:「你們快出來,狼人**了。」

沈洛年和焰丹說話的時候……或者說,當焰丹出現的時候,早就有人在裡面疑惑地探頭探腦,見沈洛年這麼喊,剛剛那名高瘦中年人,看著沈洛年身上的古怪紅袍,疑惑地說:「你們是人類嗎?變體者?」

說也奇怪,這人明明也是個老外,怎麼中文也挺溜的?沈洛年不在乎撒謊,開口說:「對,我們是變體者,現在狼人只是暫時撤退,過不知多久以後,可能會來成千上萬,你們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再見。」一面轉身要招呼焰丹開溜。

「這……兩位年輕的先生、小姐。」那人有點困擾地說:「我們老弱婦孺很多,移動速度不快,兩位可以幫忙嗎?」

嘖,似乎招惹上麻煩了?沈洛年遲疑了幾秒,這才皺眉回頭說:「你們有多少人?」

「三十個大人,八個小孩。」中年人說。

凱布利放到最大,應該是托得動這麼多人,但飛行速度恐怕真和熱氣球飄飛的速度差不多了,而且那種狀態下的凱布利,等於是個妖宣揚機,會引來什麼妖怪可難說,沈洛年皺眉說:「你們不是會魔法嗎?」

中年人一驚說:「你……你怎……」

「我下來動手之前看到了。」沈洛年沒耐性地說:「現在是什麼世界了?還需要隱瞞嗎?」

「這……」中年人回頭看了幾眼,這才說:「確實有道理……但魔法不能常用,會魔法的只有四、五人,我們抵擋了好幾天,大家都十分累,請問有沒有其他變體部隊在?可不可以提供協助?」

如果魔法也是大量耗用精智力的話,使用後想必會很疲累,說不定還會頭痛……沈洛年倒是可以體諒這種痛苦,他沈吟說:「我看看你們的狀況。」一面說,一面往裡面走去。

男子見沈洛年接近,驚呼說:「等一下,地上有……」

但沈洛年移動速度本快,一跨步已經飄入洞口,就在這一瞬間,地上那片息突然閃出光華,一股並不算強烈的紫色息泛出,對著沈洛年推來。

沈洛年一怔,體內道息往外泛出,無聲無息地穿透這片息,走入洞中。

「咦?」男子吃了一驚,詫異地看著沈洛年,不明白他怎麼闖入的。

剛剛布下那古怪息的年輕女子,從洞中疑惑地走近,一面用英語說:「發生什麼事?我的守護陣沒起作用?」

男子回頭,還不知該怎麼解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響。

卻是跟著沈洛年走入山洞的焰丹,也觸發了那股力量,一股比剛剛強大不少的紫色息將她猛往外推,焰丹眉頭一皺,妖猛然外爆,體外泛出強大熾焰,兩方力量一衝,那股仿佛防禦用的息,倏然散失無蹤。

同一瞬間,那年輕女子驚呼一聲,閉眼昏迷,向著男子身上倒去。

「基蒂!」中年男子一驚,扶著年輕女子驚呼。

「怎麼了?」焰丹吃了一驚,望向沈洛年說:「她為什麼昏倒?和我有關嗎?剛剛是什麼打我?」

「妳這小女孩……怎能硬破了守護陣?」男子扶抱著女子,慢慢把她放下說:「她魔力大量消耗,當然會昏倒啊。」

這時洞中聞聲奔出一群老少男女,圍在被喚作基蒂的女子身邊低聲商議,眾人使用的語言聽來都是英文,而在男子指揮下,基蒂被往內搬到一個平整的地方,那兒已經躺了兩個人,分別是不久前出面和狼人應對的黑袍老者和老婦,加上基蒂就等於躺了三人。

這四個人就是魔法師吧?沈洛年目光掃過,看除了比較年輕的基蒂之外,其他三人都頗瘦,不大健康,看來耗用精智力會損傷生命力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眾人喧鬧聲中,老者和老婦睜開眼坐起,老婦還扶著額頭皺眉,一面摸索著眼鏡一面說:「基蒂怎麼了?狼人又來了嗎?」

黑袍老者也有點疲憊地站起,四面一看,突然發現陌生的沈洛年和焰丹,他一怔說:「這兩位是……?」

「文森特。」那中年人走近,以英語說:「這兩人自稱變體者,說狼人暫時退了,要我們快走,剛那女孩闖入時破了守護陣,基蒂就昏迷了。」

被稱作文森特的黑袍老者沈吟片刻說:「聽他的,走。」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詢問,中年人也跟著說:「那基蒂怎麼辦?瓊也還很累啊。」

「沃克,聽文森特的。」似乎叫作瓊的老婦勉力站起,對中年男子說:「基蒂就做個簡單擔架擡著。」

「對。」文森特朝沈洛年走近,微微一禮說:「可否告知逃離此處的路線?」

「文森特。」中年男子沃克用英文插口說:「這兩位說中文,這男孩帶著台灣腔。」

啥?連自己哪兒來的都聽出來了?沈洛年不禁一愣,詫異地看著沃克。

「原來如此。」文森特改用中文說:「兩位好,不過這位先生似乎也聽得懂英語?」

沈洛年其實靠的是輕疾翻譯,反而焰丹靠著天生能力,真能聽懂大部分的言語,不過她對其他人類沒興趣,只東張西望的,沒怎麼理會眾人的對答。

「我習慣使用中文。」沈洛年也不解釋,只說:「你們願意走最好,狼人幾日內應該不敢接近這附近,但接下來就會集合很多人,再被碰上就逃不掉了。」

「多謝指點。」文森特微微點頭,接著說:「請問我們該怎麼走,才能逃出狼人的居住區?可否請先生指引方向?若能提供協助,我們必定十分感激。」

媽啦,這外國老頭的中文怎麼這麼溜啊?這幾個魔法師都兼任中文教師嗎?沈洛年莫名其妙地多看了文森特兩眼,這才說:「等一下。」當下走到一旁,問輕疾去了。

這兒的人可都沒看過沈洛年「算命」,那些人不好意思詢問,焰丹可不客氣了,走近說:「洛年你在幹嘛?」

「算命。」沈洛年用老藉口,一面說:「馬上好。」

「算命?」焰丹歪著頭,正想繼續問,沈洛年已經問妥,回頭對文森特說:「這兒是你作主?」

文森特四面看了看,點頭說:「我們並沒有上下的關係,不過大家尊我年老,大多聽我的意見。」

中文學得好,代表廢話會變多嗎?沈洛年皺眉說:「你願意相信我嗎?」

文森特露出個有點迷惑的表情說:「先生的意思是……?」

「要我幫忙可以。」沈洛年說:「但是我懶得一直解釋原因,願意信任我,就別一直問,不然你們就自己逃。」

沈洛年本以為文森特會考慮一陣子,沒想到他連多想一秒都沒有,沈洛年一說完,馬上點頭說:「好,就聽先生的。」

沈洛年反而微微一愣,頗有點想問問對方怎會這麼爽快,但才剛叫別人少問問題,自己反而問東問西,倒有點說不過去。沈洛年抓抓頭說:「都出去洞外吧。」跟著那昏迷的基蒂身下,突然冒出一片黑影,把她托了起來,隨著沈洛年往外走。

那自然是凱布利,眾人驚疑聲中,一面議論一面往外走。到了洞外,沈洛年對文森特說:「你們這三十八人有大有小,你均分成四組人,我分批帶去南方的河川。」

「南方的河川?怎麼去?」沃克忍不住問。

文森特舉手止住了沃克,很迅速地開口說:「瓊、基蒂、杜勒斯和所有小孩是第一批。」

很少看到這麼爽快的人,沈洛年越來越欣賞文森特,接口說:「那麼第一批,請圍在基蒂旁邊。」

很快地,基蒂和瓊身旁圍上了一群小孩,沈洛年看了文森特一眼說:「你剛說還有個叫杜什麼的,怎沒過來?」

「杜勒斯就是我。」一個東方面孔,十歲出頭的俊秀小男孩,突然溜出一口京片子,笑著說:「大哥您好,小弟北平人,杜勒斯是咱學魔法後新取的名兒。」

「呃。」原來有這麼小的魔法師?沈洛年呆了呆才說:「你好。」

「杜勒斯,一使用中文,你京腔就重了。」沃克走近,低聲用英文責備說:「用詞也是。」

杜勒斯一怔,用英文回答:「是,我會盡快改。」

莫非學魔法要先學語言?沈洛年搖搖頭,回頭看著焰丹說:「妳還不回去?」

「我想不出你要怎麼帶他們逃出去耶?這附近幾百公里都是犬族地盤,他們大多是普通人,怎麼來得及逃跑?」焰丹歪著頭說:「問你大概又不肯說,我要跟著看。」

「隨妳。」沈洛年走近杜勒斯等人身旁,想想又回頭說:「那妳幫忙出點力氣吧?」

「好啊!做什麼?」焰丹倒是挺樂意。

「推凱布利。」凱布利在沈洛年、杜勒斯、基蒂等人腳下反向浮起脹大,那些孩子們吃了一驚,紛紛趴下,還有的女孩驚呼出聲。

「都抓緊了。」沈洛年控制著三公尺長的凱布利往南直飛,一面對追上的焰丹說:「妳幫忙,我就不用釋放太多妖,比較不顯眼。」

「好啊!」焰丹飛到後面,妖一催,果然速度立即提高,有些孩子生怕抓不穩,嚇得驚呼出聲。

沈洛年正想叫焰丹慢點,突然聽到那叫作瓊的老婦開口快速地低聲念:「美納……」一串聽不清楚的咒文說完,跟著她雙指一比,一道紅色霞光泛出,一股柔和的力量護著那些孩子們,穩穩地貼在凱布利上。

「魔法真好用。」沈洛年忍不住稱讚,這或許該稱之為魔力的東西,雖然也是種聚成的能量,但卻不像一般息之力或者道咒之術,直來直往、離手後就失了控制,反而像活物一般隨心所欲、柔軟多變化,真不明白這是怎麼辦到的?

「比不上先生的能力。」瓊那滿是皺紋的臉,露出慈祥的微笑,但她似乎十分疲累,說完話又閉上了眼睛。

「大哥。」少年杜勒斯湊近說:「您也是變體者?下面這黑色的大蟲是妖怪嗎?」

「對,影妖。」沈洛年點頭。

「電視上,沒聽過變體者能控制妖怪呢。」杜勒斯望了焰丹一眼,又好奇地說:「也沒聽說變體者可以這樣飛。」

沈洛年微微皺眉,還沒開口,半閉著眼睛休息的瓊,微笑說:「杜勒斯,文森特剛剛答應先生的事,你忘了嗎?」

杜勒斯一怔,連忙說:「大哥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這少年實在不像小孩啊,有點太早熟了點……沈洛年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道歉,他往南方望去,一面說:「有空再聊,現在趕時間。」

「是的大哥。」杜勒斯露出笑容說。

沈洛年想去的南方河流,離這兒大概只有十幾公里,沒花幾分鐘,一行人就到了一條百多公尺寬的中型河川旁,沈洛年把眾人放下後,又來回了三趟,把所有人都送了過來。

到了最後一趟,焰丹剛落地就忍不住問:「要用河流逃跑嗎?」

「以免氣味露了痕跡,那些狗鼻子太厲害。」沈洛年點頭說。

「難道要造船?那不是更久嗎?」焰丹看著下方有點湍急的河水說。

「凱布利可以更大一點。」沈洛年把凱布利變成五公尺長,漂浮在水中,一面說:「這些人勉強可以擠上去。」

「咦!」焰丹詫異地叫:「這影妖好好玩,給我一隻啦!」

「這人家送的,我也不會做。」沈洛年說:「妳還要幫忙推嗎?我要帶他們順水往西,先離開這地區再說。」

「好啊。」焰丹笑說:「看我媽什麼時候才來抓我回去。」

原來她也心裡有數,知道母親焰潮隨時可能找來,倒不像山芷、羽霽這麼天真……沈洛年微微一笑說:「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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