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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她礙眼?是他沒長眼才對吧,
明明是32D的好身材他卻嫌太重口味,當她是蟑螂的一手揮開,
喂!平平都是來白住的房客有必要這么機車嗎?
她想跟他這么嗆聲的,但她孬,所以只敢在心�問候他,
後來她發現自己不該太苛責他的,因為這男人壓根就有病,
真的!他不只眼睛有問題,還有強迫症,而且病情嚴重,
瞧,她只是幾滴飲料不小心濺到地板,
他就拿起抹布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然後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再也不跟她說話,
害她連不小心割傷腳血滴到地板,
第一個反應都是拿拖把清理現場而不是料理自己,
可是他這回不但沒有罵她笨,還幫她包扎傷口,
手勁輕柔得讓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她好想哭捏……
第一章
天上繁星閃耀,地下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屬於她的燈。
刷著出入卡,插入鑰匙,開了門,點了燈,這�不是她的家,但是她喜歡。
站在寬敞方正的客廳,左手邊垂吊式的多層窗簾後頭是四扇落地窗,外頭是座小巧陽臺,種滿不少綠色植物,而對面則是開放式的廚房,中間只有單座小吧臺相隔,視野無障礙。
往右手邊探去,地板往上兩個階梯是面凹�,可以容納約四五個人聚談的開放小廳�頭,擺了張八角形的矮桌,一旁鋪上軟墊,供人席地而坐,淡藍�上擺著幾幅不對稱的抽象畫。
確實是頗像館長的品味,帶點癲狂卻不突兀,麻煩的是,照這樣看來,要整理的東西可能不少,而最難處理的,可能是腳下的紅橡木地板。
沒辦法,館長肯收留她,已經是天大的恩澤了,整理家務兼維護環境當然是她的責任,她沒話說。
宣妍嘟起嘴,粉嫩的臉還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然而澄澈流轉的眸,卻能夠在第一時間讓人留下印象。
她不是個一等一的美人,但也是個會讓人駐足回頭的鄰家俏佳人。
看了眼環境,宣妍站在小廳前頭,左右兩邊長廊各自通往一間房。要去哪間好呢?
男左女右,往右走!
推開門,�頭是精簡的擺設,但處處皆洋溢著藝術家的氣息,一種很自在的氛圍,用金錢也堆砌不出的美感。
至少,她很愛啦。
最重要的是,房�還有衛浴設備,真的是太棒了!
拖著行李箱,打開翻搜出一套換洗的貼身衣物,快快樂樂地去洗澡。哇∼沐浴用品皆俱,還可以泡泡泡澡,幸福捏∼
一個鐘頭後,她一頭蓬軟長發被收攏在大浴巾�頭,貼身衣物包裹著她呼之欲出的酥胸和俏臀,隨意擺動養眼身軀朝客廳而去,從冰箱�取出飲料,大搖大擺地在沙發坐下,潔美長腿往茶幾一擺,開了電視,愜意到一個不行。
極樂啊∼
“館長,我愛你∼”她忍不住歡呼。
感謝館長在她走投無路,爸不理媽嫌棄的當頭給她一個避風港,她決定這輩子要做牛做馬報答他——
“吵死人了。”聲音淡淡流泄,淺淺不著溫度。
頓了兩秒,宣妍拿著飲料的手還愣在半空中,眼角餘光瞥見有抹頎長的身影從小廳左手邊的長廊慢步而來,然後走到她對面的廚房,打開冰箱,回頭。
“誰準你喝我的飲料?”
燈很亮,亮到她可以很清楚看見那男人的臉上有著濃濃的不悅。
那個男人,多層次有型的發及肩,深淺色交互挑染得非常有品味,身上的白襯衫精繡的領口和閃耀的袖扣在在顯示價值不菲。他濃揚的眉不悅絞擰,讓眉形鼻骨更顯立體出色,而嵌在底下的幽黑瞳眸像是藏在洞穴中,即使沒有光線也能自行閃爍光芒的寶石。
他非常俊美,尤其是那雙可以自動發亮的魅眸,更是深邃到會勾魂的地步,渾身上下散發著華族傲岸氣質,一種血統純正且野蠻的氣勢,尤其是噙怒時如大步踩在火焰上的狂放,教人移不開眼。
然後,當那張好看到讓人忘記呼吸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時,瞬地,手中的飲料被人抽走,遙控器被人搶走,沙發也被人侵佔,宣妍才驚慌地跳了起來。
“哇∼有小偷!”靠∼她沒穿衣服!
咻的一聲,她拿出身在火災現場所迸發的潛力,一路衝回房,七手八腳地套上衣物,開始像只急躁的鵝來回走動,猶豫著要不要報警,心�又咒罵著現在的小偷怎么這么囂張,來人家家�偷東西,竟然還搶她的飲料……
欸,等等。
停下腳步,突地發現狀況很古怪。
不對,他剛才說她喝了他的飲料,這是代表他住在這�?
可是,館長要度假前,明明就說這個房子已經放了一段時間沒人住,所以才借給她,要她順便管理的,怎么會突然跑出一個大男人?
暗忖了下,她躡手躡腳地開了門,聽見電視的聲音還在,屏住呼吸,背貼著壁緩步走進客廳,果真見到那男人悠閒地學她先前的動作,蹺腿喝飲料看電視。
“你是誰?”她問得很輕,隨時準備他一有動作,她回頭就跑。
奉在威充耳不聞,繼續看他的電視,喝他的飲料,完全活在自己的空間�。
“喂,你到底是誰?”宣妍再問一次,接受兩次的無聲無息答案之後,胸口竄起的一把火促使她大膽地來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
他懶懶抬眼,好看的唇微諷輕揚。“也知道自己醜得要包起來了吧。”不過,品味很差,鬱金香長袖洋裝配七分褲……
宣妍愣住,三秒過後,爆發。
“你在說什么鬼?什么醜?我哪�醜了?不是我自誇,我的身材好到很多男人很垂涎,都要靠我努力潔身自愛才不被人胡來的!”瞎了眼了他!她傲人的32D罩杯、誘人的22吋小蠻腰,教人噴鼻血的34吋俏臀,被喻為太古第一性感女神,他竟然敢說她醜?
“……關我屁事?”語調依舊輕懶無力,口吻卻略顯不悅,“你到底要擋到什么時候?可以麻煩你把礙眼的東西移開嗎?”手還輕擺,示意她閃邊。
礙、眼、的、東、西?
宣妍被他吐出的字眼震愕得說不出話來。她是礙眼的東西?還是她身上有礙眼的東西?
“先生!不要以為我想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誰,又是為什么會在這�!”氣死人了,他以為他很帥就可以這么“搖擺”哦?要不是因為她現在身兼管理者身份,她才懶得理他!
奉在威美形濃眉微擰,像是不勝其擾,滿臉不悅地起身,走上小廳,按下上頭的電話答錄機,�頭流泄出宣妍的館長老板王思忱清朗的嗓音。
“在威,臨時有點狀況,這兩日我藝術館的策劃助理會到我那兒借住,她叫宣妍,人很熱情大方,但很知分寸,很好相處的,你別在意,別嚇人家啊,等我回來再跟你聚聚。”
聲音停住,奉在威回眸,不語,但會說話的眼睛像是在告訴她:了了唄?
“……你是館長的朋友?”宣妍聽完,吶吶問著。
“算是。”他走下小廳,要拐回房之前又回頭。“記得,冰箱�頭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要吃可以,但要先告訴我一聲。”
“哦。”嘖,小氣鬼,還在記仇她喝了他的飲料。
“還有,不要太吵。”
“哦。”
“還有,保持環境清潔,不要在我面前穿著內衣褲晃來晃去,很礙眼。”
“……”她以為只有自己在家好不好!
“還有,三餐各自準備,衣物洗滌問題各自處理,不準騷擾我,客廳為公有空間,但是要記得以上規則。”
“……還有沒有?”要不要乾脆列表比照辦理?
“我想到再跟你說。”話落,帥氣走人。
哇哩咧∼她客氣隨口問問,他居然回得這么理直氣壯?
宣妍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要跟這種龜毛男人太計較,把他當作空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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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眼,宣妍呆愣了三秒,心間錯愕的急促感才松緩下來。
對了,她被房東限時三天內搬家,緊急聯絡上館長救命,剩下的時間用來打包衣物,比房東要求的最後期限還提早一天搬。
拜托,那種破房子,以為她很喜歡住嗎?等到哪天她出人頭地,就回去惡整良心被狗吃掉的惡房東。
看了眼時間,又呆了兩秒,她閉上眼發呆失神,卻驀地又張開眼。
“該死的九點!”她忘了這�離她上班地點比較遠,半個小時是趕不到的。
舉步衝進浴室,她三分鐘內搞定所有例行程序——刷牙、洗臉,再衝出浴室,三分鐘挑完衣服穿上,剩下五分鐘她用來上點淡�。
該死,今天有個讚助廠商要來,頭發應該盤一下,可是她沒時間了!
以手代梳隨便地耙了兩下蓬松過肩長發,她抓住外套,夾住包包,衝——
門開,濃鬱紅茶香像是初融的雪水流進她急躁心扉,霎時教她頓住腳步。
視線被香氣給引誘著,她看見那個男人,坐在廚房的精致四人餐桌上,優雅而從容地吃著早餐,而且那早餐看起來好健康好有朝氣好有活力……天啊,臺灣人誰有本事一大早吃得這么雍容華貴的?
凱撒沙拉配上芳鬱的阿薩姆紅茶,一旁銀鉤圍繞的純白骨瓷盤上放著兩份三明治,很貴族式的早餐,很悠閒的吃法。而他,身穿棉衫配石磨白的深藍牛仔褲,一樣帥得有型,吃相也完美得沒得挑剔,手邊還有素白帕子輕拭著嘴角。
一個人龜不龜毛,光從這個動作就看得出來。
但她現在想探討的不是他私密的個人習慣,而是那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變出來的,好香啊∼她好餓……
肚子咕嚕咕嚕的響,宣妍好想吃早餐,可是她皮包�只剩一百塊,那是要用來加油,不是吃飯用的。
一般男人都會很主動請女孩子吃飯的……她殷殷切切地期盼著,差點被口水給噎死,然而坐在餐桌邊的男人置若罔聞,依舊美麗的自成一幅畫,繼續他的美麗,題名為—— 華麗的一餐。
她用力咽下口水,宣妍甩頭不求人。
餓就餓,她又不是沒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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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藝術館,傲立於鬧區取靜的中心點,四面彩色玻璃帷幕是浪漫的一頁,挑高深長的內室�是斑斕的壁畫,光是站在入口,便產生一種時光倒置,視覺錯亂的空間感。
然而,這些都不是宣妍拚死拚活利用關係,猛拍馬屁進入太古的主要原因。
每日上班,她總要先到二樓的梯臺邊膜拜那幅四開大小的雋永聖母畫像。
暈軟的大地色調,配上蒙 的聖母笑,正看是聖母,橫看是有人舉步爬上聖母峰,每回看見這張畫,她就忍不住想要讚美作畫者。
咕嚕∼
這幅畫是她國中參加校際旅遊時看見的,當時才剛得獎,當她聽說畫者還只是一個高中生,她簡直不敢相信,那么精湛的畫風和無空間距離感的雙面透視圖,竟是出自於一個高中生之手?
這一幅畫改變了她的人生和想法。
咕嚕咕嚕∼
直到今年,她為了這幅畫到太古上班,向館長追問著畫者,他卻說那人已到國外發展,但只要她在太古上班,早晚有機會見到他。
為什么?
因為畫者是館長的好友。
“……雖說這幅聖母畫像是你的精神食糧,但飽的是你的精神,你的肚子還是餓的,可以麻煩你先去把你肚子�的蟲喂飽嗎?”有人涼聲地說著。
宣妍回頭,淚流滿面。“乾姊∼”
“你又去敗家了呴!”乾佳瑾瞇眼瞪著她。
“我才沒有敗家,只是上個月跟專櫃訂的宴會包來了,我不能不去拿啊。”所以白花花的鈔票化身為一只銀白色的手提晚宴包。
她好愛,卻又好心痛。
因為她連吃早餐的錢都沒有,而現在距離發薪日還有十天∼
“這樣還不敗家?”乾佳瑾很想掐死她。“你為什么不乾脆把那些錢拿來買些可以陶冶心情、美化環境的藝術品?虧你還在藝術館上班!”
“我以後不會了。”她好可憐地扁著嘴,亮亮水眸骨碌碌地轉著,柔潤生光。
“你說過很多次了。”最糟的是,一看到她這副表情,自己就忍不住縱容她。唉,宣妍走不上正途,她需要負相關責任。“喏,這個三明治給你,中午我們一道吃。”
“乾姊∼”
“但是!”乾佳瑾有一個非常非常大的但書等著她接。“你以後絕對不準再敗家,你給我聽到沒有?”
“可是,這樣我會沒行頭。”花那些錢,她心也很痛的好不好。
說得好像她花錢不眨眼似的。拜托,那些閃靈刷手是貴婦級的人才能乾的,她每回刷卡前都要想很久的。
“不準再給我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麻雀變鳳凰戲碼。”乾佳瑾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少跟人出入一些不適宜的場所,為了去那些派對,你打腫臉充胖子,早晚有天,你會一無所有。”
“我要是嫁入豪門,我一定會支持藝術的。”宣妍吶吶說道,還不忘品嘗三明治,味道不是挺好,但她對味道向來不要求。
“支持你個鬼,你現在的這份工作就是對藝術最好的支持,少給我想那些有的沒的。”共事一段時間了,乾佳瑾自認相當了解她。
不是很刻意去了解,而是宣妍太單純、太容易看穿,最好笑的是,她還把志願天天挂在嘴邊,呿∼嫁入豪門是那么簡單的事嗎?
“人家只是想過得充裕一點。”至少買東西時不用算很久,怕出超。
她很窮,一直一直都很窮,每回外出,同學總是穿著新衣服亮相,她沒有;同學有最炫的球鞋、最亮眼的包,她不可能有;就連一般人應該會有的家人,她也沒有……嗯,不對,算是有,只是父母早早離異,各自婚嫁,而她變成沒人要的拖油瓶,是奶奶帶大的。
這種出身,說真的,在現今的世道上,她只能算是渺小的其中之一,往街上隨便抓一把,三個可能就出現一個。
但她至少還有奶奶愛,所以她想要有錢讓奶奶過好日子,既然靠自己發大財太難,那當然就是找個有錢的靠山啊,這種想法又沒有錯……
最後一句的OS,在乾佳瑾的瞪視下慢慢消音,終至不見。
乾佳瑾收回視線,看了眼聖母畫像,忍不住輕撫著精致的玻璃框架,問:“要是一個少東和這個畫者同時追求你,你要跟誰?”
“當然是跟他。”嗑完三明治,拿出面紙拭凈唇角任何可能殘留的油漬後,宣妍貼上了玻璃框。“他現在一定已經名揚國際,肯定很有錢,是我的偶像又有錢,我當然要他∼”這還需要問嗎?
“啐,又是錢!”乾佳瑾再問:“那如果他窮途潦倒咧?”
“不會的。”
“你又知道?你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有看過他的背影。”不知道名字沒關係,落款處有他名字的英文縮寫,但最珍貴的是記憶中那美麗的背影。
“真的嗎?”乾佳瑾崩潰。“你居然到現在才跟我說!他帥不帥?帥不帥?”
“我看到的是背影耶。”
“背影帥不帥?”乾佳瑾眼睛發亮,像是瘋狂追星族。
“很帥很帥喔∼”宣妍的眼睛也變成一對星星。“那時陽光從後門投射進來,暈黃光線灑在他身上,他猶若天神下凡,好帥……”
那是她記憶中最美,永不褪色的一頁。
她的心定在那一刻,愛慕在那瞬間激涌。
“真的∼”
兩個人為那虛幻的一幕感動到要落淚的地步,一旁看了很久的副館長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了,“給我夠了喔,佳瑾,你的花藝策展結果如何?還有,宣妍,你的廠商接洽呢?”
高分貝的嗓音終於讓沉醉的兩人頓然清醒,迅地腳底抹油——
“馬上辦!”兩人回到辦公室,一人一隅,各自廝殺,卻不忘聊上兩句,但說的人都是宣妍較多。
她不斷地批評館長的惡友有多機車又多不紳士加多沒人性,林林總總十多條罪狀,從此以後將他丟入壞人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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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安靜無聲。
“啊哈,他一定不在。”耶,看電視。
快速梳洗過後,宣妍回到客廳,抱著乾佳瑾賞給她的零食充當晚餐狂嗑。這一回,她學聰明了,衣衫整齊,一套超飄逸的米白色波希米亞風格休閒衣褲,省得他突然回來,她走避不及,那沒人性的男人又抓她小辮子。
看著電視節目,她一下子哈哈大笑,一下子又站起來做美體運動。
電視的音量遠傳千�,熱鬧得像是有人在開轟趴,但實際上,只有她一個人,而且她正趴在地板上做抬腿運動。
突地——
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男人從長廊走來,她震愕得說不出話,只能把腿停在半空中,眼睜睜地看見他走到面前,拿起遙控器,先把音量關小,然後切斷電源,而後……?啦!
宣妍瞪大眼,心頭猛震了一下,難以置信他竟把遙控器給摔爛。
難道說,他有暴力傾向?
還在想時,奉在威已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傲睨著她。“我說過了,保持安靜。”
那也沒必要砸遙控器吧!好想問,但不敢。
“遙控器壞掉,都不看,公平吧。”臉色深沉,他像頭蓄勢待發的猛獅,倣佛只要她有異議,他會立即撲向前咬斷她的喉嚨。
所以,她很乖巧地點著頭。
“零食不準給我掉在任何一個我看得見的地方。”
她更用力地點頭了。
然後,奉在威又回到房內,安靜的不發出半點聲響,恍若他根本沒發過脾氣,恍若遙控器只是他一時失手掉落砸壞的而已。
“拜托,我以為你不在家啊。”他走後,宣妍才敢小聲抱怨,一臉委屈地縮進沙發椅�,收拾零食,確定沒有半點渣落在桌面或地板。
她抱腿窩著,眼眶紅紅,瞪著沒有畫面的電視。
“什么嘛,這�也不是你家啊,跩什么……”
突地——
人又晃了出來,她趕緊跳起來,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你看,我有收拾了。”
奉在威看她一眼,嘴角似彎不彎,轉進廚房動手準備他的晚餐。
不一會,陣陣飄香傳來,又是那該死的飯菜香,誘得她肚子咕嚕咕嚕造反,像是跟她抗議,零食只是拿來塞牙縫的,填飽不了巨餓的五臟廟。
算了,回房。
為了避開那要命的香味,宣妍轉回房�找事做,想到那時匆忙搬家,有些衣服根本都沒洗,趕緊全數掏出來。
抱了一簍衣服,她憋著呼吸走過廚房,來到屋子後側的洗衣間。
很好,館長家�有部多功能的滾筒洗衣機,可以洗好一並烘乾。
把所有衣服都丟進去,她看了一下上頭的按鍵,啟動洗衣機,加入洗衣精,卻瞥見一旁還有一小簍衣服。
如果說,她順手幫他洗衣服,基於她的熱心,他應該會給她一些好臉色才對。
如此想,宣妍隨手把他的衣服也給撈進洗衣機去。
嘿嘿,這么一來,他就算再不爽,也不能再對她生氣,對吧。
她真聰明,還知道要賣人情。
“你在乾么?”
頭上突然響起聲音,她嚇得跳起來。“你說話就說話,乾么嚇人?”
“你作賊心虛啊?”奉在威垂眼看著她,瞥見一旁簍子�的衣服已經不翼而飛了。“我的衣服呢?”
“在�頭啊。”她指著開始滾動的洗衣機。
“誰要你幫我洗衣服?”他劈頭就罵,立即關上電源。
“我好心幫你洗衣服,你竟然罵我?”這是什么世界啊?
“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了,衣物分開洗,你洗你的,我洗我的,你那么雞婆做什么?而且衣服……”他瞪著結成一團的衣物,側眼瞪著她。“你到底是累積了幾天份的衣服?”
為什么可以塞滿內容八公斤衣物的洗衣機?
“啊……就幾天啊,天氣熱,換得比較多套。”說到最後,已經心虛得宛若蚊鳴聲。
不過就是十天的衣服而已,她每天要上班,況且前陣子找房子找瘋了,哪有美國時間洗衣服?管他有多少衣服,反正洗衣機會洗啊。
奉在威已經放棄對她說教,努力地撈出自己的衣服,卻不小心也撈出她的內衣褲,不由得呆掉。
“喂,你乾么拿我的!”宣妍準備搶過自己剛買的蕾絲貼身衣物,豈料撈出的衣物弄溼地面,教她腳底一滑,準確無比地朝奉在威撞去。
天,他一定會閃開,而她的下場就是一頭撞進滾筒洗衣機�!
慘∼
嗯,怎么沒有聲音?她對痛很遲鈍,受傷一向不太容易感到痛,但像這樣一點聲響都沒有就怪了。宣妍張眼偷覷,發現自己竟一頭撞進他的懷�,抬眼的瞬間,對上那雙無邊海洋般深沉的夜眸,近距離的對視,她的心狠狠地拽了兩下。
除去他的怪脾氣、惡性子,他長得確實養眼,屬於賞心悅目級的,會自動發光發熱的那一款。
真的是相當的帥……“你看夠了沒?”
“咦?”
“如果你是在誘惑我,那么我現在就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你,你絕對不是我的菜。”唇形優美地微微起伏,吐出的話教人聞之嘔血。
“誰在誘惑你啊!”你嘛幫幫忙∼
“這樣還不叫誘惑?”他被撞得跌坐在地,而她渾身軟綿綿香噴噴地殺入他懷�,用世俗眼光中極具魅惑力的雙峰壓住他極敏感地帶……如果這樣還不叫誘惑,那么,性騷擾也應該無罪了。
“我……”宣妍氣呼呼的想要爬起來,卻驀地發現胸部底下有處異常灼硬的部份。烏亮亮的眸子從他面無表情的臉,緩慢移動到他的胸、他的腹,依此類推,壓在她胸部底下的,應該是……“變態!”
啪的一聲,非常不客氣且沒手下留情,幾乎是用盡吃奶的力量,狠狠地刮了他的俊臉一記。
打時痛快,打後心情很壞,因為他的臉很臭,鐵青青的,目光淩厲得像是要殺人,如果她現在道歉,他會不會留她全屍?
空氣凝滯著,誰也沒有先開口,宣妍的心怦怦跳,像是快要跳出胸口,而這旋律竟似乎和底下的緊繃脈動和成一派……這個時候,她要不要先爬起來再說?
這種姿勢,真的很曖昧,很令她想去死。
是她錯了,更錯的是,還沒搞清楚狀況,這只手竟已先行刑。
嗚∼要這只手何用?
只會把她害得更慘而已。
“這只是一個健康男人的生理反應,如果對你有所冒犯,我道歉。”奉在威聲音冷冷的夾雜著戲謔,帶著嘲諷,像在恥笑她的自導自演,強硬嫁禍。“如果你願意立刻滾回你的房間,我的右臉再給你打一巴掌,也是可以的。”
宣妍聞言,狼狽地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氣地爬起,跪坐在他面前。“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對,但是你說話也沒必要那么難聽啊。”乾么這么傷人啊?“沒錯,是你先借住在這�的,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否則也不會巴著不走啊。”
“怎么可能走投無路?”他哼笑著。
剛才匆匆一瞥,瞧見她的衣服,包括內在美,全都是高檔精品,這么財大氣粗地寵愛自己,怎么可能走投無路?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會知道我哪�痛?”她咬著牙,淚水在眼眶�打轉。
奉在威撇了撇唇,原本想說:誰管你哪�痛。但瞥見她的淚,很沒轍很沒勁地說:“我說話向來是這個調調,沒有惡意。”
看她那個傻樣,大概也沒有顆精明腦袋可以設計他。只是這一巴掌未免賞得太狠了一點?打得他都耳鳴了。
“是嗎?”可她覺得超有惡意。
“只要你按照我的規矩來,我們就可以相安無事。”
“真的?”
奉在威懶得再搭腔。“先處理你的衣物。”側眼看著掉在一旁的內衣褲。
宣妍見狀,快快抓回懷�,想要解開,卻發現它們已經打結。
奉在威托額。“內衣褲要用手洗。”真是夠了!她居然連內衣褲也丟到洗衣機�,而且還不只一套,全都打結在一塊了。
“誰說的?”
“你去買內衣的時候,專櫃小姐都沒告訴你嗎?”他吼過去。
“你管我?我想怎么洗,你管我?”莫名其妙!幫他洗衣服,還要被他罵,她洗內衣褲,還要再挨一頓罵。
現在是怎樣?她天生欠罵啊?不是說好了,可以相安無事的嗎?
奉在威瞇眼,冷厲光芒透過羽睫直逼著她。
宣妍咽了咽口水,有點怕怕,卻強迫自己絕對不能在這當頭移開目光,否則他會認為她很孬。
也許她真的很孬,但是,絕對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正四目交接,電流奔竄,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時,他卻突地笑了。
笑了?宣妍戒備地瞇起眼。不怒反笑,非姦即惡!
“以後,記住,衣物要分開,不需要再幫我洗。”把溼透的衣物撈回簍子�,他轉身,再說:“還有,那內衣褲的質地相當好,要用手洗,否則蕾絲很快就被勾壞紗,胸線會歪掉。”
哇∼難不成他是內衣達人?
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宣妍不禁嘟起嘴。這個人怎么好像怪怪的?該生氣時不生氣,不該生氣時又生氣,實在是……怪人一個。
但是,人家都開口了,她好歹也照著做吧,畢竟這些內在美可也花掉她不少白花花的鈔票呢。
抓著幾套內衣褲回房內浴室洗,洗到一半卻聽見電話鈴聲響。
隨便抹抹手,她便接起床頭上的分機。“喂,你好,請問哪�找?”
電話那頭像是頓了下,隨即又小心翼翼地問:“你好,請問奉在威在嗎?”
“奉在威?呃,我不知道耶,我去看一下,麻煩等一下。”擱下話筒,她咚咚咚地跑到他房門外敲著。“奉在威,你的電話—— ”
一開始是小小聲的喊,但喊了幾次,沒人回應,她不由得試著轉動門把,門開的瞬間,她還來不及一探究竟,便教一把力道扣住手腕。
“不準進我的房間。”奉在威警告性極濃厚地說。
“我才不是要進你房間,只是有人打電話找你,我以為你在……喂,沒禮貌,都不用打招呼的哦?”居然當著她的臉把門關上,真是哇哩咧惡劣!“以後再也不幫你接電話了!”
她又不是接線生!
若無意外,想跟這人相安無事共處,此生無望!
第二章
宣妍披星戴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被萬家燈火燦燦的亮光給刺到眼發痛,她狼狽地逃回家中,意外發現門沒鎖。
輕推開門,踏上玄關,便聽見客廳傳來細微的聲響。
“我不要。”
回應得很冷淡的聲音,是她那個很龜毛又很機車的室友。
唷,原來他對人向來冷淡,並非只針對她而已……嗯,這一點認知讓她心�好過一點。
“嘿,東西幫你搞定,錢也給了,你能說不要?”輕軟嗓音猶若珍珠落地,難以想像說話如此甜柔的人,語氣如此霸道。
是誰?這聲音跟兩天前電話�的聲音頗像。
宣妍躲在拐進客廳的�邊偷覷,她看見惡室友一臉煩躁,女子背對著她。
“你明知道我現在不方便出入那些地方。”語氣軟了,表情變哀怨了,然而舉手投足之間依舊保持著他貴族式的雍容。
“你放心,我不可能害你的,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哼哼兩聲。
女子靜默,突地起身。“把錢還我。”
“我身上半毛錢都沒有。”奉在威懶懶地窩在沙發椅,斜倚支手托腮,笑得很迷人。
“我幾天前才給你的耶。”
宣妍可以想像她嘟起嘴,一臉不悅。
錢啊……她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小白臉!再仔細看他兩眼。
也對、也對,他是真有那個本錢……他五官立體出色,面白如玉,沉嗓清朗,身形頎長,內蘊華貴氣質,外放狂傲氣息,舉措得宜,像是個出身極好的少爺。
這樣的人當小白臉?真怪。
啊啊,不對,應該是訓練有素很高格調的牛郎!她以往和朋友去過牛郎店,確實是像這個調調。
看來,他是紅牌唷。
“都買了東西,思忱這�每樣都缺,況且我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東西。”語調無波,但帶著倦。“改天就還你嘛。”
宣妍微挑起眉,心�驚呼。原來,不只是紅牌,還是個惡質的騙錢小狼犬?欸欸,沒良心的牛郎本來就等同騙錢小狼犬了咩,牛跟犬都是畜生啦∼
“不用你還,我只要你答應陪我去派對就好了。”女子走到他身旁,撒嬌地挽著他的手。“拜托啦∼在威∼?”
宣妍看清楚女子的面容,又覺—— 這女子長得這么標致娟秀,乾么要倒貼這種惡質小狼犬?
看那女子身穿名牌服飾,裸�淡唇蜜是CD這期剛出的限量色澤……肥羊啊,這女子肯定是富家千金,難怪惡質小狼犬要對她下手。
也許,她該幫幫她。
正所謂騙海無邊,回頭是岸哪。
鼓足氣,宣妍正準備跳出來制止,奉在威已經懶懶的戳破她偷窺的事實。
“你看過癮了?”
“嗄?”她意會,粉顏漲紅。
對呴,他面對她,很難不發現到她。
“想不被人發現,就躲進去一點,礙眼得教人不想發現都難。”他的黑眸懶散中生雋光,犀利且透徹,倣佛早已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誰要躲?我想回房,是你們在那邊說話,我不方便走進去好不好?”乾么一副鄙夷她偷聽的冷嘲樣?是誰害她必須偷聽的?她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進去。”他淡道。
“偏不。”叫她進去就進去哦?他以為他是誰?又以為她是他的誰?
宣妍大搖大擺地走進客廳�,很自然地往沙發一坐,很故意地坐在女子旁邊,不看電視也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坐著,挑釁地看著他。
奉在威俊眼微瞇,乏力地說:“家箏,我們改天再談。”這種狀況,教他怎么跟她和平共處?白目的女人。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家箏。”眸微凝,奉在威臉色臭到發硬。
“對,他說的沒錯,小姐,你們還是改天再談,啊,不不不,應該是都不該再談,錢被他騙就騙了,那是注定拿不回來的,但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她笑得陰惻惻的,有幾分惡意,還對他扮著鬼臉。
不能怪她找碴,而是他的行徑太令人發指,路過之人皆可唾沫以對。
“騙?”那被喚家箏的女人怔怔地看向她。
奉在威則是把臉埋進掌心,自覺無臉見人。就知道這女人又要胡亂污蔑他。
“對,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可能聽不進去,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你該清醒了,不可再縱容他。”她像是以正義為名的俠女一枚,說得頭頭是道,表情感嘆再三,瞬地,身邊爆出一陣笑花。
宣妍不解地看著她。
“你是愛情騙子?”她看向奉在威,笑得人仰馬翻,什么端莊嫻淑全都不知道飛去哪了。
“是騙錢的惡質小狼犬。”宣妍開口糾正她。
奉在威惡行惡狀諸多,絕不是一句愛情騙子就能帶過。
“哈哈哈∼”這下笑得更燦爛了,已經到了天崩地裂也不能止的地步了。
怪,這是什么反應?
宣妍皺擰眉頭,餘光瞥見對面的奉在威黑了大半張俊臉,起身,很不客氣地把笑到岔氣的女子拎起。
哇,他看起來明明瘦削,怎么這么有力?
完蛋,他待會會不會找她算帳?
不管了,先躲回房再說。
宣妍一溜煙地跑了,而玄關外——
“原來你是騙錢的惡質小狼犬?”還在笑∼
奉在威俊美無儔的臉隱隱抽動,青白交雜得精彩。“奉、家、箏!”最後一個字是咬牙切齒從喉口迸出的。
“有∼”奉家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揩了揩眼淚還是笑。“哥,你什么時候轉行了,都沒通知我?”
他瞇起銳眸。“回去。”
“嗯,不行,你還沒答應我要幫我去那場派對。”她耍賴,呵呵笑著。
他頭很痛。“要是我被人逮住了呢?”
“放心吧,希乃和表妹要回美國了。”她打包票。
革希乃是他們外公吳十全的得力左右手,於是被外公欽點為孫女婿,然而希乃卻因為某些因素拒絕,他便臨危授命,回臺暗中撮合麻吉希乃和表妹,無奈做得過火,希乃大怒,撂下狠話,只要一逮著他,肯定要他落個碎骨無存的地步。
所以,他躲起來。先聲明,他絕對不是孬,只是不想跟希乃正面衝突而已,其實他兇起來也是很嚇人的,只是修養太好,少有機會表現。
“你確定?”奉在威再問。
“我確定,而且你天天窩在家�,不煩悶嗎?剛好有場派對讓你松心,你要感到開心。”
“我待在家�開心得很。”什么煩心事都不用想,只管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少來。”兄妹幾年,她會不知道他的個性?眼波一轉,她掩唇笑得很詭異,“難道說,跟剛才那個可愛的美眉有關?”
奉在威翻了一圈白眼。“她不是我的菜。”他很挑食的好不好。
“她是誰?”剛才就很想問,但被她一席話給逗得忘了問。
“她是思忱的員工,藝術館的策展助理,只是在這�暫住。”說真的,他也不是很長舌的人,只是在這當頭不說清楚,肯定被妹妹魯得沒完沒了。
“暫住?”圓眸一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有兩間房好不好?”想太多了。
“同一個屋檐下啊。”
“那又怎樣?”難不成他會吃了她?拜托,他才是害怕的那一個好嗎?
奉家箏不說話了,但眼睛轉了又轉,笑盈盈的,清麗的臉是促狹的笑意。
“回去回去。”就知道女人都是外星人投胎轉世的,完全無法溝通。
“你到底要不要代替我去?”
“去∼”可以了吧?滿意了吧!
“是七點喔。”
“知道了。”門一關,回到客廳,發現那個造謠生事的家夥夾著尾巴躲回她的堡壘了。“算你識相。”
朝通向她房間的長廊看一眼,奉在威才悻悻然轉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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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房�還有一套衛浴設備,要不然她今晚真不知道要怎么洗澡。
抓著毛巾輕拭一頭烏亮長發,宣妍穿著細肩帶背心和熱褲往床上一坐,門外一點對話的聲響都沒有,但似乎有著細微的鍋鏟聲響,還有一股淡淡菜香在空氣之中彌漫著。
她想了下,開了門,躡手躡腳朝客廳走去,瞧見他就在廚房�忙著。
動作俐落,切菜下鍋一氣呵成,腳步沉潛,目光精鑠,手中的木鏟像畫筆,而平底鍋�躺上的五顏六色是他最具色韻的顏料,層疊鋪陳,堆砌著最美的色澤,他儼然像是罩著藍帶光環的大廚師。
不一會,一道道的菜上桌,他動作從容優雅,行雲流水,像極了一幅賞心悅目的畫,讓站在客廳邊上的宣妍看傻了眼。
奇怪的男人。
明明可能是個詐財騙色的惡質小狼犬,怎么一眨眼,他又多了個身份?
奉在威瞥見她,卻視若無睹,拉開餐桌椅,獨自用餐。
他只是暫住在此避風頭,不想跟身邊的人有太多不必要的糾纏,尤其是這單細胞的女人。
好香∼美肴香氣似毒,一陣一陣地催醒了宣妍肚子�的蟲,咕嚕咕嚕聲四起,她羞得趕緊捂著肚子,連退數步。
真是太太太丟臉了,居然叫得這么大聲。
可是,都什么時候了,她當然會餓啊。早中兩餐有乾姊罩著,但晚餐……別指望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伸出援手,尤其在她還壞他好事之後。
深吸口氣,用力縮緊小腹,她快步走向廚房,倒了一大杯500c.c.的白開水,準備回房享用。
喝水好,皮膚會水嫩水嫩,而且代謝好,還可以順便減肥,嘿,她真聰明。
但是,回程路上,走得萬般艱辛。
好香∼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告訴自己別看他,爭氣一點,有骨氣一點,又不是沒餓過,多餓幾次就習慣了,別求人!
“……坐。”
奉在威清朗帶沉的嗓音宛若透過遙遠天邊的一朵雲,慢慢回繞到她耳邊,感覺很遠,但她仔細一看——天啊!她是什么時候巴到人家旁邊了?
丟臉!她餓到喪失尊嚴了嗎?
“坐。”聲音有點不耐。
她看向他,他面無表情,讓人讀不出情緒。“你叫我坐就坐?”這么沒個性?
有點挑釁氣味的一句話,想不到奉在威不怒反笑,笑得肩頭猛顫,最後忍不住逸出聲,笑聲像是萬�外的瀑布下瀉一地溫柔。
她再次傻了眼。
因為他的笑、他的笑聲。他的笑聲不似洪鐘,但很有力量的帶著餘韻將她包圍,而他唇角的笑意讓那兩瓣總是緊抿的唇彎出上勾的美弧,就連那雙總是不帶溫度的眸也在瞬間溢出滿地月華,潤亮生光,俊美得揪心。
天生牛郎,真的有這種人欸。他的豪氣大笑柔和了他令人難以親近的冷臉,深刻的輪廓、立體的五官,宣妍看得魂跑了,連肚子餓了都忘了。
“不餓?”他止笑,問。
她驀地回神。“餓。”很老實地點頭,不想逞強。
他又笑了,起身幫她舀了湯,盛了菜。“這是南法的家常菜,我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她傻氣地看著盤上色彩鮮傃的佳肴,管他是南法還是北法,能吃就好。
“你要面包還是面條?”他又問,像個頂級餐廳�的最佳服務員。
“都可以。”乾么用的?桌上已經夠豐盛了。
奉在威替她切了小塊面包,又挾了些面條。“沾醬吧,那是我剛才做的青醬,試試味道。”
她嘗了口,水眸亮了起來。“哇∼好特別的味道。”好香的九層塔。
“看來你喜歡。”他又笑了,眉梢眸底帶了抹迷人的風採。“吃前菜。”見她要吃燉雞,他又說:“不對,前菜是海瓜子。”
“哦。”怎么那么麻煩?但她還是乖乖地品嘗他的手藝,當鮮嫩的海瓜子落在她舌間時,一股不可思議的酸甜在口中化為一股清爽香氣。“這真的是你做的?”
她開始懷疑他只是假裝站在廚房忙,其實這些菜是外燴送進來的。
“嗯哼。”唇角斜勾,他開始有點驕傲了。
“你是廚師嗎?”天啊,大廚啊!
他似笑非笑。“我是騙錢的惡質小狼犬。”
宣妍聞言,嘿嘿乾笑。
在心�再三道歉,她不該偷罵他,不該唾棄他,他只是長得太優,讓人覺得難搞,但實際上,他不差呢,還請她吃晚餐……她已經好久沒遇到好人了,不知道是臺灣好人太少,還是她身旁的磁波總是吸引壞人。
“你不是嗎?”不能怪她想岔,而是他長得那么帥,不當牛郎很可惜耶。
奉在威瞇起的黑眸迸出兇暴的光痕。
“我說錯了,我道歉!”她雙手舉高,投降。
說得也是,他有這么好的手藝,乾么當牛郎?
“我接受。”他向來以寬宏大量著稱。
宣妍看著他,見他像是沒事一樣地繼續用餐,大大松了口氣。
“欸,你不是討厭我嗎?”她忍不住問。
“我說過嗎?”他嚼不露齒地反問。
“可是,你說我很礙眼。”很傷人捏。
他的視線一飄,落在她那裹在細肩小可愛底下的酥胸,又搖了搖頭。“穿多一點。”害他又想起那軟綿綿的觸感,下半身很沒志氣地有所反應,真想嘆氣。
“可是很熱耶。”
奉在威聞言,又笑了。
“你在笑什么?”剛才,好像也是因為她說了什么,他才笑的。
她先前說了什么?為什么他的轉變這么大?
“我在笑有個人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聽起來實在倍感思念。
他那可愛的表妹,現在已經是希乃那個壞蛋的妻了,唉。
如今兩人結成連理,他也功德圓滿,開始放他的大假。
“誰?”她問得很順口。
他想了下,卻沒有意思要回答。
宣妍也不追問,但她想,應該是他喜歡的女人吧,因為他剛才笑得很柔,眸中纏著寵溺。
當他笑時,沉柔中帶著張力強大的魔性,像是要把人給吸進去。
她想,要愛上他,實在太容易了。
三兩下解決一桌的菜食,她滿足地吁了口氣,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吃得這么飽了。
才想要謝謝他,鼻間已經聞到一陣茶香,張眼,一杯茶已出現在面前。
“……謝謝。”
“不客氣。”他彎腰整理一桌狼藉。
“我來。”宣妍起身,動作卻太大,讓口袋�的手機掉了出來。“啊!我的手機∼∼”
彎腰要撿,奉在威卻早她一步撿起,看了眼上頭的待機畫面,神色很嫌棄地丟還給她。
“喂,這就是你看到珍貴藝術品的嘴臉嗎?”看在他招待她一頓晚餐,她本來應該選擇沉默的,但他的輕視眼神實在太明顯,太過蔑視她最愛的畫作,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珍貴藝術品?”他似笑非笑地掀唇。
“你懂不懂藝術?”喔喔,看見沒、看見沒?那眼神實在是太誘人犯罪了——讓人很想從他背後捅兩刀。
“你又懂什么?”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問。
“我當然懂!”拜托,她在太古藝術館工作,還記不記得?“藝術這種東西,雖然是取決於世人的讚不讚同而成立其價值,但真正的價值性是存在於創作者的心�,而附帶的價值是存在於鑒賞者的感動�。一件可以讓人感動的畫作,就是成功的。”
奉在威饒富興味地挑高濃眉。“那么,那件畫作讓你感動了嗎?”眸�閃爍著復雜的光痕。
“當然。”要不然怎么會在她的手機待機畫面�?她偷拍的咩∼她最愛的聖母像。貼著手機,突然發現他還在看她,宣妍咳了兩聲,有點小害羞地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他撇唇喃著。他向來喜歡一貫作業。
切菜、做菜、收拾桌面,都要經他的手,做得徹底乾凈衛生,他才能安心。
宣妍看著他的背影,想幫,他卻不允,只好乖乖坐下喝茶,茶香到了齒邊化作一縷芳馨,暖入她的心底。
作夢也想不到,才被她罵到體無完膚的大惡人,竟然做飯給她吃,還泡茶給她喝,要說世事變化萬千嗎?
除去剛才的鄙夷事件,這人真好,能被他愛著、寵著,肯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她忍不住這么想。
瞧見他已洗好盤,回身擦拭餐桌。“我來擦吧。”
“不用。”語調淡淡的,像是一頓飯後,兩人的關係又回到原點。
宣妍咬著杯沿沒說什么,卻見他拿著溼抹布仔仔細細地擦過每個角落,再取出一張餐巾紙依樣抹過,然後再拿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藥劑往桌上噴一噴,又拿起乾布輕輕擦拭。
她瞪大眼。擦桌子是這么繁瑣又復雜的動作嗎?
天啊,難道他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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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有潔癖,事實上,她甚至懷疑他有強迫症。
“宣妍!東西用完要物歸原位!”
這樣聽起來,好像她在污蔑他有強迫症,但,真的,她可以發誓,她沒說謊。
“宣妍,你到底是怎么把飲料給喝到連地板都有的?”話落瞬間,有抹身影立即撲趴到她的腳邊,手拿紙巾用力地擦拭紅橡木地板,把點點茶漬全都鏟除得不見蹤影。
“我……”嗚嗚,乾么瞪她?只不過是不小心搖出幾滴茶漬,沒那么嚴重吧。
“桌面!”擦完地面,感覺還很不過癮,奉在威抓著紙巾繼續進攻桌面。
於是,她縮著手腳軟進沙發椅背�,等著他清理完畢,然後臉色鐵青地離去。
再然後,他就不跟她說話,等到隔天用餐時間,才會恢復正常,但也僅止於淡漠的交談,再也沒有那一次的熱絡。
唉,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絕對完美的男人。
所以——
“好燙、好燙∼”宣妍放下剛注入熱水的泡面碗,趕緊抓著耳垂袪除指上的熱度,然後很含怨地看向左邊長廊的那扇門。
都晚上了,他還窩在房�不出門,她只好自力救濟吃泡面。
幸好已經領薪水,要不然連泡面也沒得吃。
沒關係,今天吃泡面,明天晚上就有大餐可以吃。
突地,擱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發出陣陣震動聲,宣妍抓起泡面狂奔,途中不知道踢到什么,她甩了腳尖兩下,繼續狂奔,將泡面安然無恙地往桌面一放,抓起手機就喊,“喂?咦,怎么會這樣?”
聽見尖銳拔高聲的奉在威,丟下手中的噴漆,抓下護目鏡,扒掉手套,俊臉黑臭地走到房門外,正要警告她小聲一點,卻被地板上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給震住。
黝黑的眸沿著血滴方向探去,瞥見坐在沙發上,神情非常激動的宣妍,然後把視線定在她的腳尖,立即大步走向她。
而宣妍剛好講完電話,一臉傻愣地瞪著還在冒煙的泡面,感覺一片陰影襲來,慢半拍地抬起眼,對上一雙震怒的眼。
怎么又生氣了?她又怎么了?
“地板上都是血。”許是她的眼睛會說話,透露了她的擔憂和煩躁。
她頓了下,垂眼看著地板,乍見一小攤紅,沒了頭緒的眸隨即朝循線看去,一排血……是她的嗎?
“你在發什么呆?還不趕快處理?”奉在威有股衝動想要把她抓起來搖一搖。
宣妍回過了神。“哦,我馬上去拿拖把……”她低喃著,突地視線模糊了她的眼。為什么在她這么難過的時候,還要對她這么兇……
“誰要你去拿拖把?”奉在威拍額,走到櫃子前,取了醫藥箱,一把將她推回沙發上。“把腳伸出來。”
“嗄?”
“快點,你都不會痛的嗎?”瞪她一眼,他一把抓起她潤白如玉的腳踝,壓在自己膝上,快速地替她抹去血跡,上藥,包扎,動作如行雲流水,儼然有外科醫師的權威感。
宣妍傻住,就連盈在眶中的淚水都沒能散去,只是傻氣地看著這個情緒很難掌握、行事無法捉摸的男人。
他的手真巧,其實他是醫師吧。
“不痛嗎?”他突問,黑眸直瞅著她。
她要開口,淚水卻無法遏抑地滑落。
“很痛?”奉在威緊張起來。“太緊了嗎?你等我一下,我先幫你松綁。”
“不是。”她阻止他,卻還是止不住淚水。
“不然呢?”
“我……”酸澀梗在喉口,讓她無法言語。
他那么愛乾凈的人,一點點茶漬濺到地板,都可以讓他翻臉不認人,而她剛才流了一小攤血,他非但沒責怪她,還幫她包扎,褲子上沾著血,還關心她……
“發生什么事了?”見她哭個不停,奉在威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他向來不擅長處理這種問題,不知道該怎么安撫正在哭泣的人,尤其是女人。
雖說他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但看她哭成這樣,應該是跟她的腳傷沒太大的關係吧。垂眼忖著,卻聞到一股香味,側眼探去,他瞧見一碗保麗龍,�頭裝著面條。
“這是什么?”他問,試著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難過。
“……你不知道?”她胡亂抹著不斷冒出的淚。
其實這男人真的不是牛郎吧,通常男人見女孩子哭成這樣,遞個幾張面紙算是基本中的基本動作了,而他卻只是在看泡面……只能說,他真的很異類、很特別,而且是讓人無法討厭的那種。
“挺香的,聞得我肚子都餓了,現在到底是幾點了……”看了眼時間,他瞪大眼。“天啊,已經快八點了?”
“你不知道?”原來他不是故意躲在房�不理她,而是忘了時間。
“我哪會知道?我在房�忙著。”奉在威爬了爬淩亂的發。
宣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他光是抓抓發的動作也變得好帥氣。而他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說是顏料,又像是噴漆……
“還有這個嗎?我餓了,懶得下廚了。”
她回神,眨了眨眼。“給你吃好了。”她把碗推向他。
“你呢?”餓是真的餓了,但紳士是不可能讓淑女餓肚子的。
“我吃不下。”她垂下眼。
“為什么?”
沒料到他會追問,宣妍霧氣彌漫的美眸又浮上一層水氣。“我阿嬤生病了。”
“真的?想回去看她嗎?”所以她哭,是因為難過奶奶生病?
“我想,可是阿嬤住鄉下,現在回去,明天早上會趕不回來,而且,我也沒有錢……阿嬤住院要用錢……”她好沒用,根本無法照顧阿嬤,要不是表哥堅持聯絡她,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阿嬤生病。
奉在威看著她抖著肩,忍著哭聲,很壓抑地流淚,不由得抓抓眉,揉揉額,伸出去的手停放在半空中又縮回。
來回幾次之後,他受不了了。
“走。”他想了下,嘆口氣地走回房�。
“咦?”她聽錯了吧?他剛才說什么?
一會,他已經從房�出來,換了套清爽的衣服,頭發也整齊地束起,一副標準的雅痞打扮。
“我送你去看你阿嬤。”
“可是……”
“我還會送你回來。”送佛送上西天,他很講義氣的。
“……我沒錢。”很羞愧地低喃著。
想嘛知道,她說過她走投無路的嘛。
“放心、放心,都交給我,只要你別再哭了。”奉在威嘆了口氣。
女人的眼淚,天下無敵。
至少對他而言是如此。
第三章
南北往返,剛好耗掉一整夜,他們回到家門時,天都快亮了。
“你今天要不要請假?”走入屋�,奉在威很自然地朝廚房移動。
宣妍始終沒吭聲。
還以為她睡著了,他又踅回。“你還好吧?不會又要哭了吧。”老天,他已經盡他所能地協助她了,再哭,就換他哭給她看。
“你不是很缺錢嗎?怎么會有錢借我?”這個話題很尷尬,但宣妍覺得還是得問清楚。說實在的,她跟他真的不熟,不知道他的底細,不清楚他的為人,唯一確定的是,他是一個很好拐的紳士。
淩晨左右,他們一到醫院,他就拿出提款卡,二話不說地提了一筆錢給她。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缺錢?”他很落魄嗎?還是他很窮酸?
“因為你不是欠了那天那個女孩的錢嗎?”就是那情境才會讓她誤以為他是惡質的騙錢小狼犬。
奉在威揚眉想了下。“你是說我妹?”
“你妹?”
“嗯哼,我老妹,沒良心的老妹。”不忘誹謗一下奉家箏,他才又晃進廚房,不一會兒倒出兩杯香噴噴的咖啡。“過來坐著吧,再站也不會比較高。”
提到老妹,他才想起先前她拜托他的事,大概就是今天了吧。
宣妍從震愕中回神,小跑步到他身旁坐下,接過他親手煮的咖啡,整顆心被熱氣薰得好暖好暖,暖得她淚腺又快要松了。
“反正,我現在是因為一點小事在避風頭,所以不方便動用自己的帳戶,才跟我妹調頭寸的。”
“可是,你剛才有領錢欸,你會不會怎樣啊?”說到避風頭,宣妍很直覺地想到黑道廝殺,很怕他為了要幫她,導致行蹤泄漏。
“大不了一頓打。”他哈哈笑著。
放心啦,老妹都說希乃回美國了,他還有什么好怕的?
宣妍不知他在開玩笑,被嚇得臉色蒼白。“你講真的還假的?”
他看她一眼。“開玩笑的,你懂不懂幽默?你還真好拐。”原來這波霸小妹妹還挺單純的嘛。
“你才好拐咧,我哭兩泡淚,你就借我錢,要是外頭一堆美眉都對你哭,你早晚破產。”
“你以為每個人哭都有用嗎?”他可不認為他有博愛到那種地步。
原本,看她滿身超沒品味的亂湊名牌,實在很懶得理她哭窮,可偏她一掉淚,他就完全沒轍,這狀況,他比誰都意外。
“那為什么我哭,你就幫我?”話就是問得這么順暢自然,話落瞬間,她才發現此言頗為尷尬,但不能怪她,誰要他說得那么曖昧,好像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不大相同的。
奉在威濃揚的眉微挑。“我想,應該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像我表妹。”若硬要找個理由,應該是如此吧。
尤其是那一份ㄍ ,給他熟悉的親切感,他向來心疼這樣的女孩。
明明很餓,偏要嘴硬,明明很缺,又假裝不在意,真的是厚∼很勾起他父性的光輝。
“……你有戀妹情結?”
“並沒有。”好嗎!“我只是說,你給我的感覺很像我表妹,我可沒說我喜歡你。”想太多了。
“可是,你的眼神很寵人欸。”如果不是喜歡,那就很罪孽了哦。
寵人寵到那種地步,能不愛上他的,沒有吧。
連她都要誤以為他有點喜歡她了說……厚,不喜歡人,就別這樣看人,很造孽耶。
“是嗎?”他很疑惑。“倒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說。”
與其說寵,倒不如說他很會照顧人。
想想,從小父母就經商在外,老妹就是教他一手拉拔長大的,為了她,他洗手做羹湯,為了她,他快成了無照密醫,然而,如今跟她調個頭寸,她就馬上要求回報。
而且還是為了男友,為了要和男友約會而推他去參加派對……
唉,他好痛心,好像他這一輩子一直都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每個人都在跟他要恩情,他好悲慘……
見奉在威臉色突地慘澹,宣妍小心翼翼地問:“你很累嗎?對不起,害你這么累。”
他回神,瞅她一眼,突地笑了。“是你比較累吧,你待會還要不要上班?如果要的話,我就幫你準備早餐。”
“可以這么麻煩你嗎?”還說他不寵人?拜托,她這輩子還沒被這么寵過,就是阿嬤也沒法子疼她到這種地步。
“有什么麻煩?很快的。”說著,他隨即起身,走了兩步,回頭又問:“你腳還痛嗎?”
“不痛。”也許她應該跟他說,她從小痛覺遲鈍,腳上被刮出一道傷口,她真的沒感覺。
奉在威想了下。“乾脆順便幫你準備午餐好了,省得你太走動,弄痛了腳。”
宣妍張大眼。
“弄個清爽的蘆筍豬排便當,你覺得怎樣?”
“……好。”有什么不好的?怎么可能不好!
她要、她要!這么好的男人,她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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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噩上了一天班,宣妍火速趕回家,原本是要告訴奉在威不用準備她的晚餐,豈料他竟難得不在家。
他到底從事什么工作?
像個足不出戶的宅男,卻又是個一流煮夫,中午為她準備的蘆筍豬排便當被乾姊偷襲了兩塊,她至今還在心痛呢。
他跑去哪了?
空蕩蕩的家,少了個人,總覺得缺了好多。
嘆口氣,她發現時間跳躍得太可怕,快快梳洗,準備赴許久前便決定要去的宴會。
聽說那是個很有品味的宴會,很多名流雲集的地方,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派對現場,虧她有班敗家好友,對此等訊息都非常敏感,立即爭相走告,想盡辦法,弄到入場帖子。
為了配合時尚,她掏出一件桃紅色的運動小背心,為了配合名流,她拿出前陣子的敗家首選—— 凡賽斯浪漫風格的純白蓬蓬公主裙,內搭亮銀及膝綁腳褲,配上她最後一次敗家弄到手的晚宴包,再套上一個月前限時搶購搶來的細跟三吋綁鞋。
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圈,確定她美麗動人。
她,出發了!
坐上小黃,宣妍來到派對現場,在門口和友人們聚合,魚貫進入會場。
這是一處私人招待所,從門口開始就擺置著古典又精致的藝術飾品,踏上玄關走進去,偌大的會場晶璨生光,大型的水晶吊燈上頭還雕飾著維妙維肖的天使像,壁上是各式巴洛克時期風格的畫和雕制品。
看得出來,派對主人相當藝術派,而且不是財大氣粗的暴發戶,而是真懂得藝術韻味的風雅人士。
現場有小型演奏會,空氣中飄揚著清亮樂音,充斥著輕快而令人舒服的音符,所有人聲都因此而有所保留,花香讓在場所有人都漾開怡人的笑。
宣妍也忍不住笑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參加這么有品味的派對呢。
“宣妍,不要只會發呆,趕緊找獵物。”敗家友人一號推她一把。
“我哪有發呆呀?”她小聲地說。
只是這�情境太美,閉上眼享受一下而已。
“宣妍,你怎么又穿得這么怪?”
“會嗎?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看嗎?”她超愛這蓬蓬裙的,名牌加運動風,超有型,走在路上絕不撞衫。
“不管那些,你看,眼前三點鐘方向,型男一枚。”敗家友人二號強力推薦。
宣妍不著痕跡地看去,隨即收眼。“還好吧……”那個叫型男哦?都有點年紀了說。
“哇∼你眼光很高喔。”敗家友人三號又推了推她。“你再看看你的十點鐘方向,那�有個雅痞。”
目光偷偷地探去,隨即唉了聲。“拜托,那樣叫雅痞哦?”都沒人嘍?
想不想看真正有品味、有質感又正點的雅痞?她家�就有一個。不管是外貌、身形,舉手投足儼然像個英國皇家貴族,紳士又寵人……怪,她乾么一直想著他?
“凍 !A級獵物出場了——”
三枚敗家友人有致一同地往後一轉。
宣妍興致缺缺,不願再相信友人們的眼光,然而後頭竟然響起陣陣壓過樂音的拔尖聲響,倣佛重量級人物出場。
什么狀況啊?
那些名門淑媛向來不都是最矜持、最嫻雅的嗎?怎么會叫成這樣?
回頭的瞬間,她懶懶的眼對上一雙淡漠慵懶的眸,心頭狠狠的拽痛了下,下一刻,那雙眼在發現她之後變得陰鷙。
他!
宣妍不由分說地躲在友人身後。
天啊,他怎么會在這�?
心在胸口狠狠的跳動,震得像是要把她的魂魄給擠出身外。
“你在乾么?”敗家友人一號想把她揪出來。
“等等、等等。”她還沒有心理準備。
他剛才變沉的目光教她害怕起來,像是在苛責她似的。
“還等,再等就不見了,這種A級獵物不常見的。”
“對呀,聽說他已經消失一陣子了,好像一兩個月前剛回臺灣,聽說不太喜歡宴會場合,加上前陣子出了點事,好難得能夠在這�遇見他,要多看兩眼,記在心�才行。”敗家二號連珠炮地報導著。
宣妍頓了下,小聲問著,“聽起來,你對他似乎很了解?”
“還好,不過就我所掌握的資料,我知道他是四方集團總裁的外孫,父母從事跨國觀光業,雖說目前無職在身,但再怎么說,他都是個非常令人垂涎的小開。”
宣妍躲在友人身後偷覷著奉在威被人簇擁到另一頭,放起心地觀察他。
原來他是小開啊……難怪,感覺上就是和常人不大相同,但他也太能乾了吧,當個小開,還是個極稱職的煮夫。不過,看他今天的打扮,三件式鐵灰色的西裝顯現他俊挺的身形,頭發梳得油亮扎在腦後,露出出色搶眼的五官……確實是A級獵物。
站在這�,她和友人頂多只是襯托會場氣氛的小小綠葉,而他不同,從他一出場,就覺得光移位了。
光,隨著他在移動。
“聽說,他前陣子還是他表妹的丈夫候選人之一呢。”
宣妍聞言。“嗄?”
“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又補充。
她瞪大眼,想起他說的表妹。他還敢說不是喜歡?這念頭自心頭竄起,狠狠的掠起一陣血腥味。
“你怎么了?”友人見她晃了下,不由得扶她一把。
“……我沒事,只是有點悶。”她勉強笑著。
“最可憐的是,他最後被拋棄了,表妹嫁給別人了。”
宣妍聞言,精雕細琢的眉重重擰起。
他被拋棄了,所以他才會躲起來療傷?
因為太愛表妹,無法祝福她,所以躲起來……他對她好,也只是因為她像他表妹,只是因為她像她!
“而且,他還是……宣妍,你要去哪?派對還沒開始耶。”
“我要回去。”她需要冷靜,必須冷靜。
因為她剛知道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訊息。
那就是——她過份在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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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點點,月影朦朧。
宣妍的身形在路燈下,拉得又長又稀薄。
天,她真的用走的走回來了。瞪著住所的門,她真想抱頭哀嚎。
這散步也實在是散太遠了一點。
鑰匙插入一轉,意外的門沒鎖,她趕緊推開門,卻發現客廳的燈是亮著的,逸出淡淡的聲響,像是某談話性質節目。
他回來了?
看了眼時間,這應該是續攤的時候,正常應該都還有節目,更何況,沒人會錯過他,應該有不少人會死命地纏住他才對。
“回來了就關門,門開著等人搶劫啊?”戲謔的嗓音傳來,不慍不怒,聽不出溫度,但她還是乖乖地關門上鎖,脫下頭一天上戰場就挂彩的高跟鞋。
“你怎么那么早回來?”她隨口問著,哈哈乾笑兩聲。
他肯定會罵她一頓的,對不對?
沒錢給阿嬤看病,卻有錢打扮得光鮮亮麗到那種場所……若他要罵,她實在是沒話反駁。
她也很懊惱,開始覺得把錢花在這種地方超沒價值。
“過來。”聲音懶懶的。
頭低低的,她像做錯事的小孩晃到他面前。
“坐。”
她乖順得像只貓。
“把腳給我伸出來。”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腳尖上頭。
“咦?”她眨著眼。
奉在威不耐地自己動手把她的腳給捉放到膝上,她來不及抗議他的動作太過粗魯會害她春光外泄,便聽他吼著——
“你是少根筋啊?你的腳在流血,後腳跟都磨到流血了,你都不會痛?”
宣妍眨眨眼,看著還拎在手上的高跟鞋,赫然發現兩只鞋�都有血……天啊,她的戰利品要報銷了啦!鞋尖挂彩已經超不舍,�頭竟然還沾有血跡!
“你的反應居然是這樣?”奉在威瞪著她。
“咦?”她不小心哀嚎出口了嗎?
“真是夠了。”他被徹底打敗,無奈地從早就備好的醫藥箱掏出棉花、優碘等等,開始料理她兩腳上的傷痕。“你是參加競走還是百米衝刺啊?居然可以把腳搞成這個樣子。”
“沒啊,我只是從會場走回家而已。”說實在的,也沒很遠,只是也要花上一個多鐘頭就是了。
不過,他對她也未免太好了一點?
既不罵她,也不問她怎么會在那�,只是幫她上藥……討厭捏,又不喜歡人家,乾么對人家那么好啦。
他抬眼瞪她。“你真的可以再給我白癡一點!誰會穿著第一次穿的高跟鞋在路上散步?你會不知道這種鞋子就屬於穿著好看而已,並不適合用來散步。你都不會痛的?”
“……不痛啊。”
奉在威以為她在說謊,很不客氣地倒上雙氧水,等她反應,卻見她神色自若,氣概之威武,可比當年關雲長剮骨弈棋之神勇。
“……真的不痛?”他已經很故意用灑的,還灑很多捏。
她搖頭,慢而清晰地說:“我的痛覺滿鈍的,感覺到的痛比一般人還要淡,所以這種程度,還好而已。”所以,她實在沒有辦法像一般女孩子受一點點傷,就哎呀呀地撒嬌喊疼。
奉在威看了她很久,又低頭替她仔細地上藥,嘆了聲,“這樣不是很糟嗎?哪�痛了都不知道,等到哪天你有感覺了,已經不是痛,是完蛋了。”
“唉,我也是這種想。”後知後覺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喂,你是小開啊?”
“不知道。”奉在威顯然對這個問題不是很有興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也不可能因為你是小開就巴上你。”乾么防她?既然要防,就不要對人好。
“你穿成這樣,不就是想要去釣金龜婿的?”語調懶懶的,不是責怪也不是諷刺,純粹就事論事。
這種事少見多怪,沒什么特別的,只是沒料到會在派對遇見她就是了。
宣妍聞言,有種被說中心事的惱羞成怒。“對,我是要去釣人的,但不是要釣你,你大可安心,反正你有表妹嘛。”後頭恨恨的加上那一句,純粹是嗆聲用的。
“怎么突然扯到她?”他還是繼續抹藥,口吻輕松。
“還說你不喜歡你表妹?”
“我沒說不喜歡。”話題為什么會轉到這�?算了,繼續包扎。
“你承認了?”厚,這個善變的男人!
“承認什么東西?你在激動什么?我表妹很可愛,我不能喜歡她嗎?”嘖,難不成要他恨她、討厭她?
宣妍聽出了他話語中不同的情愫。“你不是你表妹的丈夫候選人?”
“你去派對專門在聽八卦的?”奉在威翻動眼皮子。“那是一樁計謀,欸,跟你說,你也不會懂,反正那是煙幕彈,現在都不重要了,反正她已經嫁了,過得幸福快樂,這樣就夠了。”
煙幕彈?“難道,你不是……”
“你問這么多,到底是想問什么?直接一點,行不行?”好像在猜啞謎,很累欸。
“那你乾么對我這么好?”
“這樣叫好?哪天你看見我為我妹做牛做馬,你就知道我有多奉獻。”他哼了聲,包扎完畢。
“我又不是你妹。”她咕噥著。
“你要是我妹,我就不會允許你穿成這樣去宴會丟我的臉。”目光瞬間變得淩厲,上下打量她,然後用力地嘆出一口氣。“醜到爆,沒有人這樣亂搭的,超沒品味。”
或者應該說她太前衛,拿運動風搭浪漫公主風?
“會嗎?”一定要這樣打擊她嗎?
“不是名牌就代表品味,品味是穿出來的,氣質是眼神流轉間綻放的。”他扯著她鑲著亮片的蓬蓬裙。“穿著要有一統性,混搭也沒關係,但要好看,不要為了穿上名牌,把自己搞得像聖誕樹一樣。”
“可是,到那種地方,不穿名牌,就覺得好像沒穿衣服。”大家都打扮得那么時髦有型,要是沒有名牌加身,她會變成透明人的。
“你未免對自己太沒自信了。”
“自信要從哪�來?”只有那些什么都擁有的人才有吧。
“自信來自於自己,你如果不懂得挖掘自己的優點,別人又怎么看得到你的優點?”真是太過癮了,以往這種話都只有別人說他,想不到他今天也可以拿出來訓人。
“我有優點嗎?”
“先談外在,至少你臉蛋不錯、身材不錯,這樣還不夠?”
“你覺得我不錯?”她驚異綻笑。
“至少世俗眼光是這樣吧。”
什么態度?什么叫世俗眼光?難道他是世外高人啊?
“至於內在,你有藝術涵養,把你所懂的都搬出來唬人,那也是一種外放的神韻,至少可以唬一些聽不懂的人。”
“……”說到底,就是要賣弄一些看起來很有修養的藝術常識就對了啦,換句話說,她沒有屬於自己的外放魅力就對了啦。“你對我說這么多,是想要幫我?”
就是要她別纏他?
“幫你?”奉在威表面上波瀾不興,但無端端的心頭震了下。
欸?震什么?
“不然你說這么多乾么?”說心酸的?
奉在威懶懶揚眉,未忖,心底就冒出一道堅定的聲音說No。
No?這天外之音是從哪飛來的?
“算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你還想去?”
“當然要去,不然你剛才乾么跟我說這么多?”一副巴不得她快快去釣個金龜婿。
那純粹是他的想法,但並不代表他希望她去落實好不好。“我帶你去。”想了下,他如此決定。
綜合以上數種心情,他歸納出唯一真理,那就是他天生愛照顧人,把她當成妹妹一般的疼愛,不能讓她受傷害……唉,妹妹、妹妹,他對妹字輩的人怎么都這么無怨無悔?
“你?”
“去替你挑選個像樣人選。”
“咦?”
“但是要等你的腳好,而且由我幫你打扮。”那毫無品味的穿著,實在令人不敢茍同。
第四章
其實,確定希乃已經帶著表妹回美國,他人生的最大危機已經解除,可以回家或者自由出入其他地方都無妨,一樣繼續放他的大假,不用再照顧這沒血緣的“妹妹”。
但是咧,他卻賢慧到一個不行。
為她準備行頭,為她畫眉造型,為她照料晚餐,為她養傷治療,讓她容光煥發,美若天仙,然後,再幫她釣一個金龜婿……
他在幹么?
他不是熱血青年,更沒有那么古道熱腸,可是行為卻偏與意志力背道而馳,就在摸不著頭緒的當頭,他已經把她帶進宴會現場。
宣妍正在石化之中。
這是很典型的宴會場合,說到底,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到處都充斥著商業性行為,而非單純性的休閒派對。
很上流很頂級,宣妍感覺自己像是從小平房踏進皇宮,就連空氣中都飄散著一股格格不入的氣息。
這跟她以往參加過的宴會大不相同,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不習慣嗎?”他輕聲問著。
“還好。”環境對她而言,沒什么習不習慣的問題,比較不習慣的是處處飛來的歹毒目光。
她知道他很搶手,別瞪了,她投降,行不行?
“怎么了?別駝背,你胸部沒那么重。”
宣妍皺眉,側眼瞪去。
明明就是個修養很好的大少爺,幹么說話那么不入流?
“雖然我不喜歡,但我想應該很多人都喜歡。”他突道。
嗄?她不解抬眼,卻見他以視線導引著她。她發現很多人都在看她,而且目光是友善的,並非是嫌惡的、鄙棄的。
是因為他在她身邊的緣故嗎?還是他把她裝扮得像是個小公主?
他簡直全能得敦她難以置信。
不知道他從哪�買來的一套樣式極端莊,但圖騰又極花哨的白色長禮服,將她 纖合度的身段圈點得玲瓏有致,卻又不顯太過裸露,配上他不知從哪弄來的花朵楔形鞋,完美包裹她的腳踝,順便遮住她未愈的傷。
就連臉上的�也是他一手包辦,倣佛在她臉上作畫似的,屏氣凝神,不過幾分鐘,還她一張近乎赤裸卻又潤亮的臉。
向來有些毛躁的長發也在他的魔手之下變得柔順烏亮,如雲瀑般地傾落,輕攏在她的肩上……其實,他是造型師吧。
不,他有萬能執照吧,否則,怎么好像什么事都難不倒他?
還是現在的小開都像他這么多才多藝嗎?
不過,她很介意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於是她問了,“什么叫做你不喜歡,但很多人都喜歡?”
奉在威看了她一眼,幽深黑眸飄遠。“指你的身材,今天的主題叫做天使的臉龐魔鬼的身材,這是很多男人都非常喜歡的類型,建議你往後走此風格。”
“既然很多男人都非常喜歡,為什么你不喜歡?”
“我個人偏好低調。”不只是喜好低調,連做人處事都低調。
“我不低調?”就算她不低調,也是出自於他的手耶。
“我指的是身材。”那種身材實在很難低調。
真的很魔鬼,為了她,他還特地要人修了禮服線條……雖說他個人厭惡波霸,但也許是她今天的裝扮太娃娃,少了幾分油膩的傃味,清爽得教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好嗎?”
“是太好。”
這是讚美?“既然太好,為什么……”
“個人偏愛可以一手掌握的。”麻煩,講得那么清楚了還要問。
她震住。喂!這是什么話?難不成他就喜歡紙片人?
“你的手夠大,還是可以一手掌握啊!”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用這種理由拒絕一個女人的,好嗎?
然而,義憤填膺的話方滾出,她就後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啊,殺了她、殺了她吧∼∼她剛才這么說,不就意味著要他嘗試?天啊,無臉見人了。
奉在威注視她半晌,突地放聲大笑。
宣妍傻愣愣地看著他,完全不懂他在笑什么。是不太像在恥笑啦,但在這種場合笑成這樣,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
“在威,你在笑什么?”有人走來,話是問著奉在威,視線卻落在宣妍身上。
奉在威見狀,輕拍著宣妍,要她開始自由活動。
她瞪著他。
還在家�時,他說:“如果有人走來,我拍你,你就走。”
“為什么?”她問。
“那就代表走來的那個人不適合你。”
他是這么說的,但是,她看向那個男人,五官端正,雖是比不上奉在威渾然天成的俊美,但給人的感覺也不差,幹么要她走?
奉在威與來者閒聊,臉上笑容已不復見,依舊拍著她。
宣妍氣惱地蹬腳,遠離他在幾公尺外。這樣夠遠了吧,沒有妨礙他了吧。
偷偷瞪他,她卻突地發現,站在這華麗大廳的他是整個會場最耀眼的存在,彷佛他原本就處於這樣的世界,適合著這�的氣息和脈動。
不笑的他感覺離她很遠很遠,
“嘿,你和在威一道過來,你是他的……”
身後有人問著,宣妍趕緊回頭,沒料到遇見的是一大票的男人,不過是眨眼之間,她竟已被包圍,轉眼,她由獵人淪為獵物。
她的改變真有差這么多?
“啊哈,既然你沒回答,那就不是他的女朋友,跟我們到那邊坐吧,我去幫你準備一點吃的。”開口的男人斯文有禮,風度翩翩,先遞給她一杯香檳,便轉身去幫她弄盤食物。
隨即被人團團包圍到沙發區坐下,一人一語輕懶詢問著。
這就是眾星拱月的滋味?
沒想像中的甜,她的眼不能控制地落在那道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
她倒寧可偎在他身邊。討厭,他剛才一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真想問他,對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可若真要問,她又問不出口……
啊!煩捏。
正與人交談的奉在威,像是聽見她的聲音,回頭梭巡找她,意外發現她竟被人�給密密包圍。
這什么狀況?
奉在威眸色深沉地瞪著她笑著接過男人送上的食物,然後她笑著與人交談,笑著卻不露齒,眸色堅定地注視說話者的眼睛……他沒事教她那么多幹么?!
不對,不是他教得好,而是她居心叵測!
剛剛才對他間接表白,現在就開心得接受眾人的寵愛,女人心哪,真不是一句海底針能形容的。
虧他還覺得頗開心……嘖,他竟然因為這種小事感到開心。
“在威,魁�在找你。”走上前來攀談的人,是奉在威的表弟吳久哲。
“叫他去死!”神情寒冽。
“嗄?”
“你說什么?”一口氣吼出去,悶在胸臆的氣似乎紆解多了,回過頭,奉在威神情依舊慵懶,口吻依然松軟,倣佛剛才的怒咆純粹是誤會一場。
吳久哲眨眨眼,內心思緒翻轉,但還是乖乖地傳達魁�的旨意,“魁�對四方每個人說,只要能把你帶回去,有賞。”
奉在威眼角抽搐。“那么,你想怎么做?”有賞?把他當什么了?
“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吳家人最厲害的的本領,就是見風使舵了。
魁�雖然是爺爺的左右手,但終究是個外人,而眼前這人就不同了,即便不姓吳,卻是爺爺最疼愛的外孫,是他們這一輩最受人尊重的大表哥。
“是嗎?”算他識相。
魁�是外公的機要秘書,和他一樣帶著外公的聖旨回臺灣,撮合希乃和表妹,如今大功告成,魁�再找他做什么?
說好了剩下的時間是他的假期,誰都不準搶劫他的假期!
“還有,姑姑說,你要是再不回家,就準備要對你祭出家法。”
“我傻了我?回家等她家法?”他哼了聲,調回視線。“我要回美國了,你要是敢把這消息泄漏出去,小心我找你算帳。”
他對從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可家中偏只有他一個男丁,害得他被盯得好緊,好幾回都逃到美國跟外公求救,就算他現在已擁有自己的一片天,老媽還是不打算放過他。
“要我不說可以,先跟我說,剛才跟你來的那個女孩是誰。”吳久哲一副虎視眈眈,正準備對上好獵物下手的模樣。
“你敢碰她試試看。”
“嗄?”吳久哲被他沉冷的目光給嚇到。 “在威,是你的女朋友就早說嘛,沒必要這樣嚇我。”
他這個表哥,帶著藝術家特有的癲狂氣質,總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心情好壞從來沒道理,但這么冷鷥的眼神,他倒還是頭一次見識到。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何德何能有她這女人當女友?
把她調教好,�點好,變成一顆閃亮亮的寶石,吸引眾人目光……他頭一次發覺自己幹下一件蠢事。
“那你幹么激動?”欸,不是女友,那就好說啦。
“你敢動她,小心我到你爸面前告死你。”
他這個表弟,花名在外,旨在採蜜,專好露水姻緣,要是敢染指他一手調教的女孩,就讓他絕子絕孫。
大不了,事後再去跟舅舅賠罪。
“不就是個女孩,你不要,我就幫你照顧她啊。”吳久哲清俊的臉笑得皮皮的。
“你大可以試試看。”冷絕的口吻已是他的最後通牒。
雖說他不屬於四方集團吳家的人,但在吳家,還是有一定的份量,況且,他是所有孫子�頭最得外公疼愛的,敢跟他挑釁,就有自理後果的決心。
“……”吳久哲很明白這一點的,乖乖地閉上嘴,溫順得像個小媳婦。
奉在威再看向宣妍,搖搖頭,決定先走一步。
“在威,你要回去了?那你的女伴呢?”
管她!反正她現在被伺候得正愉快,他怎么好意思打碎她的夢想?
是他笨,忘了她早就擺明是來釣金龜婿,卻還被她若有似無的告白給擰皺一池春水。
走了兩步,他突地又頓住。怎么可能?黑眸怒瞪著剔亮的大理石地。這是什么狀況?他居然走不了?沒人強拉他,他卻被一股無形的拉力給擒住。真是夠了,他是天生命賤還是怎樣?扮演被利用的苦命角色,還在不知不覺中交出一顆心?
天底下有哪個人像他這么悲哀?
要是早知道狀況會變成這樣,他就不會帶她赴宴,更不會替她精雕精琢的打扮了!
現在後悔,是太遲了,但是想要挽回,應該……
“抓到了。”
一把力勁從背後扣在奉在威的肩上,他愣了下,隨即抱頭低咒兩聲,回頭瞪著來者。
“你怎么來了?”他真是白目,明知道參加過一次宴會,就會把這黃鼠狼給引來,居然還為了宣妍,自投羅網。
該死的吳久哲居然沒通知他!
“我當然要來,不親自把你押回去,怎么可以?”拉米亞皮膚黝黑,身上流著熱情的拉丁血統,然而五官卻是揉合東西方最完美的比例。俐落短發,配著刀鑿五官,俊美逼人。
“我有說不回去嗎?”可憐,他的假期不見了。
“可是,你已經延遲將近十天了。”
“不過是十天,就算是犯人也能假釋外出好不好。”明明是搭檔身份,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像個被押解不得自由的犯人?
“你不回來,公司很難繼續運作。”拉米亞一副他也是出於無奈中的無奈。
“公司運作是你負責的,我只負責創作。”不要跟他提營運問題,他受不了商場那一套。
“你該不會忘了這個時候通常都該開始準備秋冬和明年春夏欸?還有,你的作品集結的第二冊畫本已經準備上市,紐約的書商還在等你排時間宣傳。”拉米亞收起笑意,深邃的眸直瞪著他。
“……”好吧,他承認,他全部都忘光光了。
“走。”
“等一下,我有事。”被他搞得都忘了正經事。
“什么事?”
“不關你的事。”奉在威在會場梭巡著宣妍,卻發現,她不見了!是哪個渾球把她給架走了?還是她被哄得心花怒放跟著人跑了?
有夠沒矜持的!他怎么才動心,就挑中這種貨色?趕緊向老天爺祈禱,最好讓他早早膩了她,往後就不用再為她擔心受怕。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奉在威頓了下。
“找我的女人,你滿意了沒?”
事到如今,他豁出去了。該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不該是他的,只要他想要,還是沒人搶得走。
“你?”拉米亞一副很震驚的模樣。
“幹么?”不過是說找他的女人而已,沒必要一副他幹下滔天大禍的慘痛表情吧。
“我一直以為你是Gay。”拉米亞一直很害怕有天自己得要奉獻肉體哄他。
“……離我遠一點。”他只是潔身自愛而已好不好!
“誰要你身邊從沒女人?”
“是誰害我忙得沒時間交女朋友的?”是哪個混蛋在糟蹋他的青春?他本來只搞藝術的,卻誤遇賊人,賠出他的青春。
“……”
“快點幫我找。”
“我又不知道她長什么樣子。”
“很漂亮就對了。”
“……很籠統。”漂亮的定義實在太廣泛了,好比說,角落那�有溫婉綽麗的美人三個,可在威也只是走過去,連看也不看一眼。
而且,他的審美觀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反正,就是很順眼,她一頭烏亮長發如瀑傾肩,穿著我設計的維多利亞風格白色長禮服,身材好到一個不行的地步。”走到外頭長廊,奉在威選擇往右走。“你往那邊。”
“你不會趁機落跑吧?”
“我懶得理你。”找人要緊。
“在威,她叫什么名字?”他喊著,但奉在威已經消失不見。
拉米亞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幫他找人。綜合在威給的線索,再加上對他審美觀的認知……嗯,他知道了,對方肯定是個很樸素且不起眼的倩女幽魂似的女孩。
好,目標相當明確,找到之後,就把她一起拐回家,從此以後,挾她以令奉在威。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老天硬要給他一份功勞,順著長廊方向,聽見古怪的聲響傳來,拉米亞循聲找去,來到洗手間,垂眸聆聽對話,像是一男一女,且一強一弱,男的正在強迫女的……
“喂,在幹什么?!”確定狀況之後,他驀地推開洗手間的門。
�頭背對他的男人震了下,一把將懷�的女人狠狠推開,回頭撞向他,迅速逃竄而去。
“搞什么?”拉米亞在要被撞之際,飛快閃過,回頭瞪著逃竄的人影,才又朝�頭問著:“你沒事吧?”
蜷縮在一隅的女子抖顫著,驚惶得說不出話。
款,她身上這禮服的圖騰不是在威的作品嗎?但再看她五官……很正很媚的女孩,再加上身段性感得要命,應該不是在威在找的人。
在威的涂鴉式圖騰已經蔚為一股風潮,在這�見到,也不奇怪。瞧那女孩還在驚恐之中,拉米亞不由得捺著性子再問一次,“你還好吧?”
“我沒事……”宣妍低喃著,氣若遊絲,扶著�站起,腳卻無力地軟下。有力的臂膀立即將她收攏,她順勢把身上的重量都移到他身上。
“你的腳受傷了?”拉米亞注視著她,黑亮的發襯著她粉白的臉,更顯清透,像是尊精美細致的搪瓷娃娃。
“不知道。”她垂著眼,覺得頭好暈。
不知道?拉米亞微挑起眉,心想,這是什么狀況?
一個女人差點被非禮之後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吧……貼得這么緊,話說得這么嗲,這女人是上門來釣金龜婿的。
她絕對絕對不會是在威的女人!
“可以走嗎?”他問得客氣而生疏。
“我……”她蹙緊眉,很想走,但頭暈得厲害,得要揪著這人,她才有辦法站住,硬要她走,她沒把握。
“我扶你吧。”事到如今,總不能把她丟在這兒,拉米亞只好扶著她的肩,走到外頭的長廊,然而才走了幾步,便瞧奉在威像風一樣地飛來。“在威,找到人了嗎?”
奉在威沒回答,不由分說地把他懷�的女人搶了過去。“就是她!誰允許你這樣摟著她的?”
“嗄?”拉米亞呆掉。“她?!”
“你有意見啊?”他不理他,輕拍著宣妍的臉。“宣妍?宣妍,你還好吧?你怎么了?”
宣妍緩緩地張開眼,視線渙散得嚴重,但還是能從重疊的身影認出是他,一見到他,她就更加放松了,一頭倒進他的懷�。
“該死,怎么會這樣?”奉在威沉著臉,問:“你在哪�發現她的?”
一身酒味,分明被人蓄意灌酒,是哪個沒品男人幹的下流事手段?
“洗手間。”拉米亞還在震愕中。
“她怎么會在那�?”
“哪知道?你應該問她吧,反正我遇見她時,好像有個男人正要對她胡來。”這是怎么搞的,沒見他動過情,怎么一動情就挑中這一款的?
在威的外在條件好,但卻不善於在女人堆�遊走,要是被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纏上,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難了。
得阻止他才行,不過,眼前並不是好時機。
“你有看見是誰嗎?”目光閃爍殺氣。
拉米亞微挑起眉。“沒。”糟,他玩真的,這下子可就麻煩了。
“算了,我先送她回去。”奉在威收斂惱意,將宣妍打橫抱起。
“要我送你?”
“不用。”
拉米亞很識相地不在這當頭跟他提回美國的事。倒是那個女人,得多加提防才行。
第五章
睡夢中,有人溫柔地呵護著她。
一會是熱毛巾,一會是冰毛巾,一會敷額,一會擦拭手腳,然後輕輕地幫她蓋上被子,影子像是要移動了。
宣妍突地感到驚慌,立即伸出手,在黑暗之中,有人輕輕地回握她的手,她的心安定下來,又舒服地跌進夢�。
在不著燈的房間�,奉在威黝亮的眸如寶石般閃爍著。
最後幽幽地嘆了口氣,很氣惱,很無奈,很認命,最後,卻又笑了。
張眼的瞬間,她以為時光倒轉,回到初戀的第一面。
就是這個背影,很肅穆沉靜的背影,英挺俊拔,渾身浸淫在放肆的光線�頭,將他團繞得宛若下凡神祇。
她是在作夢嗎?還是,光是昨天喝的酒就可以讓她一路醉進天堂�?否則,她怎么能讓時光倒流?
背影倣佛感受到視線,微回頭,笑意淺勾。“醒了?頭還痛不痛?”
宣妍瞪大眼。“是……你?”
“什么意思?”奉在威垂眸瞪她。這是什么態度?失望居然給他表現得這么明顯。
他大人大量的不跟她興師問罪,還照顧她一晚,結果得不到她一聲謝,沒她一句感恩,她還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失魂落魄的蠢樣,是想要看他生氣嗎?
“沒啦,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她停了下,像是很認真地在思考。“請問,你為什么會在我房�?”而且坐在她的床上。
“這問題問得非常的好,但是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奉在威雙手環胸,準備開鍘。
“什么問題?”她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不太對勁,反正就是很不舒服。他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不由得搖頭。
“你不會覺得頭痛,渾身沒力嗎?”
“欸,好像有點欸。”聽他這么一說,似乎是有那種感覺。
“你不覺得渾身發燙,有點怕冷?”
宣妍撫過自己的額,雙眼瞪大。“我發燒了?!”
“對。”真是夠了,遲鈍到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罵人了。“你昨晚到底是怎么搞的?被人拱到心花怒放,就跟人拼酒嗎?”
“拼酒?”她想了下,模糊的記憶片段緩緩回復。“不是,是他們一直要我喝,我想說香檳甜甜的,哪知道喝個兩三杯,就覺得頭好暈……”
“你真的笨到讓我不知道該怎么罵你,憑你這樣也想要跟人釣金龜婿,就怕金龜婿還沒釣上,你就先被人給吃抹凈了,還釣什么?”
“……我又沒釣過。”她每次都敗家買行頭,蓄勢待發,可誰知道每每到了派對,她就會變成壁花,昨晚是她第一次如此受歡迎,可喜的是,她並沒有被那些男人給哄上天。
“要去釣那些人,不如來釣我。”他突道。
宣妍緩緩地瞠圓水眸,很用力地思考這句話,��外外的真正意思。
“你真的是笨得可以了。”夠了喔,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好歹我也算是鑽石單身漢,外表沒得挑剔,又賢慧得要死,家務沒有一樣不會的,個性又好,很少發脾氣,我幾乎可以篤定地告訴你,在小開界�,絕對沒人比得上我。”
這話不是他隨便說說的,全都歸功於他家老妹,感謝她,將他調教得外出像型男,在家為煮夫,在床上……咳咳,想太遠了。
她困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要我釣你?”
“也可以這么說啦。”隨便啦!“只要你能釣上我,這世界上沒有男人是你釣不上的。”
但是,釣上他之後,他保證,他以外的男人,她絕對都看不入眼。
算是練習賽?啐,害她剛才激動了一下。“我又不會釣……”
說她笨,她實在沒辦反駁,腦袋�明明裝著許多轟轟烈烈的行動計劃,但是真正要落實時,才真的難到讀她快要撞�。
與其說要釣金龜婿,倒不如說,她只是在等待一段浪漫得近乎夢幻的愛情,滿足她所有夢想。
好啦,很不切實際,她知道啦,真的知道了,她決定洗心革面,再也不幹這種蠢事了。
“我教你。”
“你教我?”這么想要她去釣金龜婿?“你可以不用這么麻煩,我已經不想這么做了,我不想再作這種白日夢了。”
真的很殘忍捏,不要她就算了,還要幫她釣金龜婿,再沒有比這令她更難過的事。
“為什么?”
“因為……”抿了抿唇,她忍著盈在眶內的淚水。“我又不喜歡那些人,我幹么去做那些事?”
“那我呢?”俯近她,輕輕地勾起她尖細的下巴,瞧見她倔強忍住的淚。“哪�不舒服嗎?”
宣妍搖頭,頓了兩秒,又突地瞪著他。“你剛才說什么?”
“哪�不舒服?”
“上一句。”
他黑眸轉一圈,笑漾著柔情。“那我呢?”
“什么意思?”她抓著他的手,這才發現,這手掌的厚度和暖度,是昨晚不斷照顧安撫她,給她勇氣、讓她安心的大手。
奉在威寒目威凜,瞪她。“你可以再要笨一點,都已經是字面上的意思了,還一直問?你小心我反悔。”起身,走人。
見他要走,她趕緊跳下床,然而腳尖才剛踏上地面,整個人隨即往地面軟下,就要撞上涼涼的地面時,又是那溫厚的大手將她托住,嘆息在她頭頂落下。
“不過是去端一杯茶而已,你那么激動做什么?”語氣是惱的,但神情是笑開的。“你知不知道你不只是宿醉,還在發燒呢。”
“對呵,我為什么發燒?”
“因為你的腳受傷,還有一點,八成是你昨晚受到驚嚇。”他輕而易舉將她抱回床上,輕攏著她淩亂的發。“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嗎?”
她偏著頭想了下。“啊啊,我昨晚喝到頭暈,有人說要帶我去休息,結果卻把我拉進洗手間,我掙扎了一會,拼命踹他,結果把他踹到�角……”想了下,渾身打了個寒顫。
奉在威隨即將她摟進懷�,語調像往常那般隨性地問:“你有看見那個人的臉嗎?”他看著窗外,純黑的瞳眸份外清冷。
“有。”
“長什么樣子?”
“不記得了。”大概是嚇到,還是一開始就沒看得很仔細吧。“不過,有個人來救我,黑黑的,有點像原住民。”
奉在威聞言,不由得低聲笑開。“他是我的朋友兼合夥人,叫拉米亞,是亞裔混波多黎各的,有拉丁血統,不是原住民。”
“你自己有做生意?”他不是不愛那一套?
“也算是吧。”他見她傻愣愣地張大眼,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她這模樣就是很逗趣,也很誘人,忍不住地親了口她的唇,發現如他想像般的柔軟。
宣妍石化。
“不過是個吻而已,你有必要這么激動嗎?像我這么有潔癖的人,竟然吻你剛起床還沒刷牙,殘留酒臭的嘴,你應該要感動。”說著,隨即起身。“我去看養生粥燉好了沒,你再躺一會吧。”
一連串嘩啦啦的爆完,石化中的宣妍一片片的斑駁剝落。
嗚∼她的初吻啊!怎么會是在這種剛起床,嘴�殘留酒臭,說不定眼睛還有眼屎的狀態下發生?
時光倒轉吧,等她洗好臉,刷完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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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啦,我一定要上班。”
目光,狠,如冰。
“……可是,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去。”
目光,厲,如刀。
“……我如果被開除,你要養我。”她埋怨地扁起嘴。
目光,笑,如蜜。
“那有什么問題呢?”
宣妍瞪著他笑開的臉,扁嘴扁到快抽筋。“可是,今天這件策展,是頭一次交給我的Case耶。”
她是從小小助理做起,好不容易副館主賞識她偶爾冒出來的小點子,願意給她機會獨立處理一件案子,試探她的能力底限。
都休息一天了,其實她覺得自己好多了。
“你不是滿腦子想釣金龜婿的嗎?想不到你對工作還挺有熱忱的。”奉在威很意外,不忘把藥遞給她。
“拜托,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好嗎?”什么態度?沒禮貌。
瞪他一眼,吃藥,又繼續說:“你知道嗎?我們藝術館�在二樓梯臺那邊有挂著一幅畫,畫得很漂亮喔。”
“是嗎?”收回她的茶杯,他似乎對此話題興致缺缺。
“那個畫者,是我的初戀。”
喔哦?奉在威回頭看著她。了不起,真想給她拍拍手,就在兩人妾身初定的第二天,她就敢跟他提初戀情人,那么,他是不是也該涌泉以報,把他所有的情史都抖出供她欣賞?
“是單戀,很美的單戀。”瞪他一眼,她的眼神開始飄忽,像是掉進某個夢幻時光�。“那是他站在畫前,背對著我,窗外的陽光——”
“一個背影?”他打斷她。
“背影不行哦?他的背影很好看啊!”
“臉呢?”
她心虛地飄開眼。“搞藝術的人都嘛長得很有個性,況且我愛的是他的才華,又不是他的人,我可不像某人那么膚淺。”
“我膚淺?你以為我喜歡上的是你這張世俗認定美的臉?”
“幹么老是要講世俗?你是修士啊,不在世俗之中嗎?”啐!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至少世俗定義中的人,在我眼�,都是普普。”不是他愛標新立異,而是天生如此。
“那你幹么喜歡我?”還叫她釣他?
“天曉得?”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好不好,以為只有她疑惑嗎?
“啊——你根本不喜歡我,你喜歡你表妹啦!”拿枕頭,丟!準的咧,命中紅心。
掃下擊中他臉的小小枕頭,他惡狠狠地瞪著她。“魯∼誰喜歡她?她是表妹,我是來負責牽紅線的月下老人,我會喜歡她?”啐!
“不然,你以前對我笑時,幹么說我跟某個人好像?”
“那是因為……”奉在威煞有其事地認真想了下。“嘿,還真像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說,你真的喜歡她?”而且還是在她的提醒之下才意會的?哇哩咧,她幹么那么多嘴?
天底下有人比她苦情的嗎?戀愛三十六小時就劃下句點?
他瞪她。“我已經想不到還有什么話可以罵你了。”沒力,“我所謂的真像一回事,是指你跟她那個調調滿像的,不過,我想你之所以會吸引我,是因為你跟我妹有點像。”
說到底,還是他愛照顧人的天性在作祟。
尤其當他照顧得夠深入,深入的了解她之後,情感就開始不受控制地脫韁。
“你戀妹?!”
奉在威用白眼瞪她。“在我小的時候,父母經商不在身邊,我妹是我帶大的,她常常坐在門口等我爸媽回家。”那如夜般黑沉的眸,恍如可以吞噬所有般地瞅著她。“那眼神,跟你很像。”
像在期待,像在梭巡,心神無法安定,去處無法安身,像是在風中落葉,隨風飄揚,不知何處為家。
孤零零的令他很心疼。
突然想起為何許久未曾動過心,實在是他身邊的女人都太過強勢獨立,一個個都像不需要人照料,隨便都能活得很光鮮亮麗,很自信從容。
而她,還在尋找自己的定位,還沒找到方向,會一個人低聲哭泣……天,一想到她哭,他的心都快碎了。
宣妍被他簡單的幾個字給震懾住。是她表現得太明顯,運是他的眼能透視洞悉人心。
“宣妍。”他柔喃。
“嗯?”她揪著衣領,想平撫心跳,卻發現自己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不管她怎么武裝、怎么掩飾,他都看得透徹。
“我在。”她水亮亮的眸直睇著。“有我在。”
“……喔∼∼”她的視野是朦朧一片,眸底傾落的是水銀月華。
“躺回去。”
“好。”乖乖躺下,她笑睇著他。
奉在威斂眼瞅著,原本要走,但卻選擇把茶杯住櫃子一擱,俯身停在她眼前,不過一指寬的距離。
宣妍瞪大眼,心臟卜通卜通地跳。
“別哭。”他在她唇邊呢喃著。
要她怎能不哭?她天生缺人疼愛,通常只要有人對她噓寒問暖,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給人的,遑論他如此的寵她?
她會感動、會想哭,是人之常情。
但,再怎么哭,也不該哭成大災吧……
“好鹹!”他開始抱怨了。
聽著他很像回事的抱怨,她不禁又笑了。
笑的瞬間,他的舌霸氣地探入她口腔�,吻得何其放肆,何其忘我,卻又是那般憐惜地淺嘗柔吮。
她呼吸著他的呼吸,承受他沉重的糾纏卷成漩渦迷惑著她。
“奉、奉……”她在喘息縫隙�喃著,被他濃重的情欲給嚇到。
他的手滑入她衣衫底下,熾熱的溫度讓毛孔全數綻開,她扎實打了個顫,渾身酥麻如電流竄過。
“在威啦,奉奉奉,你是要奉誰的旨?”他戲譫喃著,吻上她赤裸的渾圓,舌圈繞著,感覺花蓓在他嘴中硬立。
“你猜得真準,果然勉強能夠一手掌握。”
“在威……”討厭,都什么時候,還跟她開玩笑。
她酥軟著身軀,體內騰生一波波難言的熱潮,幾乎快要將她醺醉。他的唇舌無比滾燙,徹底焚燒她最後一絲羞怯,弓起身子迎向他。
奉在威倣佛受到鼓舞,大手正悄移,卻——床頭櫃上的手機狂鳴著,瞬間擊散滿室方興的情潮。
宣妍想起身拿手機。
“別接。”他粗嗄低咆著。
“不行啦∼”若她沒猜錯,肯定是乾姊打來的。奉在威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真的接起手機,氣得滾到床的另一頭。
“乾姊,對不起,我還在感冒……”她心虛說著,心跳得好快,體內的酥麻感尚未褪去,整個身體都還在渴望。“嗄?啊——對,好像在我這�,那、那我等一下送過去,對不起,好好,我一定馬上送過去。”
放下手機,她跳了起來,拉出櫃子�的抽屜,抓出一個牛皮紙袋,正準備要衝向浴室時,被人輕易揪住,然後丟回床上。
“在威?”她頭昏眼花地跌在床上。
“我送。”順手把牛皮紙袋抽走。
“你要幫我送?”
“你是病人,給我好好的養病。”
“可是,你知道地方嗎?”
“熟到不能再熟了。”他哼著。
宣妍突地想到,“對呵,你是館長的朋友……對了,你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呀?”館長的朋友都是搞藝術居多,但他看起來,實在不太像。
奉在威唇角斜勾。“你早晚會知道。給我乖乖躺著,等我回來再繼續。”
繼續?她粉顏羞紅,嚶嚀著,“哦……”
奉在威笑得邪惡,黑眸眨了兩下,送走一記飛吻。“等我,我馬上回來。”
“嗯……”門關上,她把臉埋進被子�,好想尖聲喊叫。
奉在威開車來到太古藝術館,拿著牛皮紙袋入內。
透過壁上的特殊透析線條,�頭充滿空間感,柔軟的沙發單椅置於其中,兩旁動線良好,壁上正挂著辦展的國畫,線條栩栩如生,恍如那畫�的蘭花正沁著清香,竹葉正沙沙作響。
他勾唇笑著。這�和他離開時沒太大的改變,還是老樣子。
他邊走邊看,卻沒瞧見宣妍說的乾姊,付了下,想起宣妍提過二樓梯臺有幅畫……去看看吧,先說好,他不是有意與人較勁,只是想看看她口中的美畫究竟有多美,藉此鑒定她的鑒賞能力罷了。
如識途老馬的上到二樓梯臺,正對面是一大扇意大利式的霧面藝術玻璃窗,而側面——
“先生,不好意思,那�不可以上去喔。”乾佳瑾從後頭轉出來,瞥見有人打算上樓,趕忙叫住。
時間,是早上十點,陽光正烈,但穿透霧面玻璃窗後變得柔和而飽滿,像從天灑下一大束的光芒落在那男人的背影上,美若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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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一聲,聽見門板被推開的聲音,宣妍隨即翻被坐起。
款,這么快就回來了?難道他很想繼續?
“在威?”
聽見叫喚聲,宣妍跳了起來。“館長?”館長回來了?可他不是住在新居那邊嗎?怎么會跑來這兒?
不管了,先出去見人就對了。跳起來,確定穿著合宜,她快步跑到外頭,卻見王思忱就站在客廳�。
“館長?”欸,不是要找在威嗎?怎么不進他的房間?
“宣妍?你怎么會在這�?”王思忱看了眼時間。
“我感冒,請假兩天。”
“哦,原來是這樣子,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是奉在威照顧我的。”
“他照顧你?”王思忱一雙大眼睛都快要彈到眼鏡外頭。
“很奇怪嗎?”同住一個屋檐下,互相照顧很正常的吧,更何況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呢。
“他可不是那么好的人,說實在的,要不是你真的找不到住所,我不會讓你過來暫住的,畢竟我已經答應他在先,而他那個人又有不少怪癖,潔癖又貪靜,天生淡漠很會扮臭臉,不太喜歡跟人來往,我很怕你會跟他吵起來呢。”
“呃……”已經吵過了。
看她傻笑,王思忱明白,一切盡在不言中。“他應該沒有太為難你吧。”
“不會啦,相處久了,就知道他人滿好的,不然他又怎么會照顧我呢?”一開始真的覺得他超機車的,不過現在就覺得他超溫柔的,把人捧在手心�,像在照顧雛鳥般地無微不至。
天底下有幾個女人能夠抗拒這種溫柔寵溺?
“聽起來,倒像是挺喜歡他的。”王思忱微挑起眉。
“其實,我們已經在交往了。”她垂下臉,粉顏通紅。
“真的?!”他跳起來。
“呃,有必要這么激動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什么意思?”她不解。
他笑看著她。“還記得你最喜歡的那幅畫嗎?”
“難道……”呆了三秒之後,心頭狠狠鼓動著。
“對,就是他畫的。”王思忱之所以激動,是在感嘆命運。“那幅聖母像就是他在高中時畫的,而你也是在那當頭愛慕上畫者,可誰知道,幾年後,你們居然會兜在一塊,甚至交往?”
宣妍的心卜通卜通,像是規律到不行的鼓點子,在她心底敲敲打打,震出一望無際的海洋,她像是投入其中,沉浸潛浮,思緒化入一片藍洋,再浮出水面。
是他,竟然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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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走過必留腳印!!
O 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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