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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1:59:46

《降仙奇緣》

   作者:李郎憔悴
   出版:河圖文化有限公司

降仙奇緣 第07集

  第一章 ◆ 紅塵之戀

  紫紗仙子和渺日辰君因為情事而被貶下凡間,紫紗仙子轉世為常樂公主,可是等到遇見渺日辰君轉世的朱傳宗後,卻發現情郎身邊已是美女環繞。

  紫紗仙子在天上是沒有煩憂、天真美麗的仙女,在轉世後因為曾吃了太上老君仙丹的緣故,記憶並沒有消失,看見凡間有這麼多的苦難,不免心中悲傷,因此自從出生後,便啼哭不止。

  明宗皇帝妻妾成群。常樂公主的母親地位也不高,而且皇上早已經有許多子嗣,因此見這個孩子這麼吵鬧、便也不甚理會了。而常樂公主的母親地位本就不高,現在又得不到寵愛,在宮裡這麼複雜的環境下,不免鬱鬱寡歡,在常樂公主三歲的時候,便得病死了。

  常樂公主失去母親的庇護,眼看就要受盡白眼,這時正巧皇上生病,她便假裝受仙人托夢,說是某一種草藥可以治病,明宗皇帝大為驚訝,詢問過御醫後,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照做了,誰知道療效神奇萬分,此後明宗皇帝便開始重視起常樂公主,以為這是上天的旨意,否則以她一個娃娃如何能有此神奇的能力,所以但凡身體不適,便會請她看一看。而常樂公主彷彿神授一般,醫術精湛,明宗皇帝經她調理,身體原來有些疾病,最後全都痊癒了,因此常樂公主成了皇上心上第一個重要的人。而常樂公主平日不問世事,閉門不出,只是在她的寢宮中專研醫術,因此皇上更加看重她。

  常樂公主受到皇上如此器重,在她見過朱傳宗之後悶悶不樂的模樣自然逃不過明宗皇帝的耳目,見愛女整天不開心,雖然曉得她本性如此,是個見花流淚對月傷情的性格,可是這些日子鬱鬱寡歡的程度,超過以往,還是有些不正常,便親自來看她,好生安慰了一番。

  常樂公主見老父待自己如此之好,想起朱傳宗欺騙父皇,和貴妃偷情,更是氣惱。不過薛金線和華采雲兩女曾和她探討過什麼才是愛情,因此她雖然對朱傳宗惱恨,但也知道他有些苦衷,也不想加害於他,當下只是在父皇面前撒嬌。

  常樂公主受盡寵愛,父女兩人也是無話不談。明宗忽然念起她年紀已大,也該找個好夫君,便開玩笑地道:「是不是你想出嫁,怪父皇不替你物色,因此生朕的氣?」

  常樂公主臉色一紅,道:「瞧父皇說的,我才沒那麼沒出息,我誰也不嫁。再說……再說男人們都是三妻四妾,我才不要。」

  明宗哈哈大笑,道:「你是我的女兒,誰敢這麼對你?」

  常樂公主噘著小嘴,歎道:「要是靠權勢和皇家威嚴,才對我一個人好,這樣的人不要也罷。父皇,您說天下的男子為什麼能見一個愛一個呢?」

  一句話問的明宗啞口無言,他是皇上,一向想愛便愛,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語塞,摸著鬍鬚,笑道:「孩子,你總是問這樣的怪問題。」

  常樂公主見他不回答,便道:「那你最愛的是不是媚妃啊?如果你愛她的話,那麼你肯不肯只為了她一個人,不再理會別的妃嬪呢?」

  明宗笑道:「你呀,小腦袋瓜淨是胡思亂想,我是一國之君,三宮六院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哪來的你啊?」

  常樂公主道:「那你不是皇上的話,就只會愛一個人了?」

  明宗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父皇這麼神明威武,怎麼會只有一個女人喜歡呢?就算不是皇上,那也一定是三妻四妾的。好啦!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一定替你物色個好夫君,讓他只疼愛你一個人。你是朕的心肝寶貝,天下男子誰還敢不把你哄著供著?要他只愛你一個人,那是易如反掌之事。」說完便起身擺駕回宮。

  常樂公主不得要領,仍是悶悶不樂,明宗寵愛媚妃,天下皆知,可是要他只愛她一個,也是不可能的,當下心裡很是不快,心想:「我本以為愛情一定是生死相知,一心一意,原來事實並不是這樣。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見一個愛一個。」晚上仍對月長籲短歎,流了不少眼淚。

  華采雲及薛金線兩女探聽到公主仍是鬱鬱寡歡,便找了機會,約她結伴出遊。

  常樂公主原本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害怕,好不容易找到了情郎,但見他已移情別戀,心中沒了目標後,反而有些放的開了,心想接觸一下兩女也好,看看兩女到底有什麼出奇的地方,能讓情郎變心。再說,人間的一切,她都不瞭解,被情敵譏笑說不通事理,於是也有心想看看人間的一切。

  三女隱藏身份,結伴出遊,讓護衛們在後面悄悄跟著,不僅是遊山玩水,也接近老百姓,看他們忙忙碌碌,辛苦過活,就這樣過了兩個月,時至殘冬。這日天降大雪,天氣甚是寒冷,三女在一間豪華的客棧住下,屋中生起了爐火,自然是凍不著。

  三女不能外出,便在暖閣中飲酒,推窗賞雪,互相唱和吟詩。雪越下越大,常樂公主不覺喜道:「古人云:『雪兆豐年。』今年雪下得這麼大,如此佳兆,明年自然五穀豐登了,這下百姓可有好日子,再下大些才好呢!」

  薛金線噗嗤一笑,道:「我們在暖和的屋子中,自然是希望雪越大越好。」

  常樂公主一怔,不明所以,問道:「怎麼?我說錯了不成?雪下大些不是對百姓有利嗎?」

  華采雲忙道:「是的,你說的沒錯。」見她賞雪心歡,便趁著酒興,哄她高興,和薛金線一起與她賭酒觀雪做詩。

  常樂公主聰明絕頂,一向喜歡詩詞歌賦,在人間這是她最大的樂趣,加上又喝了幾杯酒,不由詩興大發,連做了幾首,正飲得高興,只覺陣陣清香撲鼻,朝外一望,原來庭前有幾株臘梅開了。不覺讚道:「這樣寒冷的天氣,臘梅竟然如此艷麗,是以前不曾見過的景象。」見了外面的大雪,奪目的梅花,玩性大起,便拉著兩女一起出去遊玩。

  三女穿上厚厚的貂皮大衣,出門賞雪,路上偶爾見到一些富人也是穿著整齊,結伴賞雪。

  不覺三女來到一個集市,只見幾個百姓衣衫單薄,雖凍得直跺腳,仍在吆喝著賣東西。常樂公主奇道:「這麼冷的天,他們怎麼穿的這麼少?這倒罷了,為什麼還出來賣東西啊?」

  華采雲道:「公主有所不知,他們家中困苦,要是一日不出來賣東西,可能家中就斷糧了。而且天冷,像木材、木炭這些東西才好賣啊?」

  常樂公主這才明瞭。這時路過一個賣糕點的小販,大罵這鬼天氣讓他生意不好做,幾個路過的百姓聽見,也隨聲附和,斜眼看見三女帶著家丁遊玩,有人便歎道:「他娘的,老子要是有錢,也躲在家裡喝酒吟詩,或者穿得厚厚的,出門看笑話。」

  三女帶著的僕人聽見了,都大怒作勢要去教訓他們,卻被華采雲攔住。

  常樂公主登時沒了興致,三人便往回走。

  在回來的路上,只見一個小乞丐,一身衣服破爛無法遮體,這麼冷的天氣被凍得鼻涕直流。看得常樂公主噁心非常,忙隨手拿了一根簪子丟給他後,扭頭就走,後面的華采雲笑著搖搖頭,吩咐下人給那小乞丐一兩銀子,把簪子要回,這才跟了上去。

  回到客棧,華采雲把簪子送還給常樂公主,常樂公主皺眉道:「我送給那個可憐孩子的,你為什麼拿回來啊?」

  薛金線笑道:「她是為那小乞丐好,要是那小乞丐拿這麼貴重的東西去賣,不被人當賊抓了才怪呢!就算不是,他不識貨也賣不了幾個錢,豈不是吃虧吃大了。」

  常樂公主一呆,點了點頭。

  如此這般也不用細表,兩女陪著常樂公主在外面遊歷三個多月,這才回到京師。

  常樂公主雖然只是遊歷了短短三個月,可是所見所聞,無不讓她深有感觸。人間儘管有悲歡離合、生離死別,甚是痛苦,不像神仙沒有這些煩惱,可是人間的百姓並不懼怕這些,他們所怕的卻是受到不公正的欺淩、受到那些有權有勢的惡棍欺負。她雖然所見所聞不多,但是她智慧過人,見一知萬,因此對社會之事,也是瞭然於心,而且時常聽聞一些人議論起朱傳宗,知道他風評極好,是個為百姓著想的清官,很多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此她開始檢討自己,這樣對待朱傳宗是對是錯。

  華采雲時常探聽常樂公主對朱傳宗的印象,見她漸漸原諒朱傳宗,不由欣喜,不過常樂公主雖然不再恨朱傳宗,可是對於他和媚妃的事情仍是耿耿於懷。

  華采雲,薛金線回到朱家之後,將情形和朱水月一說,眾女一商量,已經明白,紫紗仙子對朱傳宗並未忘情。如今的心結,只在媚妃身上了。

  最後三女公推華采雲去遊說,進宮去找媚妃商議。華采雲對媚妃曉以利害,雖然她對朱傳宗迷戀入骨,難以自拔,但是她畢竟聰慧過人,心道:「我與寶兒身份相差太大,終究沒辦法長相廝守。而且自從上次皇上懷疑我之後,對我盯的甚嚴,且仍不放心,若是他能夠娶到公主,成為皇家的人,皇上自然就放心了,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機會就多了。」於是她收起嫉妒之心,下定決心一定要設法撮合兩人。

  過了兩日,媚妃便派人來請公主過往一敘。

  常樂公主心中已經不那麼怨恨朱傳宗了,只是對媚妃之事還耿耿於懷。此時聽到媚妃邀請,心中有幾分鄙夷的意味,但也想看看她有什麼話好說。

  常樂公主住的地方很偏僻,平時也深居簡出,不喜歡跟外人打交道,因此從來沒有見過媚妃。結果一見面就微微吃了一驚,沒想到媚妃竟然這麼年輕美麗,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而且這麼貌美,難怪皇上這麼寵愛!不過想起紅顏禍水的話,不由心中鄙夷。

  媚妃一改往日裝束,打扮得端莊典雅。對常樂公主恭敬有加,而且對她誇讚不已。常樂公主畢竟單純,哪裡是媚妃的對手,對她的厭惡感頓時減了不少。

  媚妃早屏退了下人,在她的巧舌如簧之下,常樂公主不由得對她觀感越來越好。

  這次之後,媚妃開始揣摩常樂公主的愛好,時常送她一些珍貴的詩詞佳本,又投其所好,談些她喜歡的話題,兩人漸漸熟絡起來。常樂公主心地善良,漸漸打消了對媚妃的鄙夷之心。

  這日兩人談的投機,說起了朱傳宗之事,媚妃眼圈就開始紅了,道:「都是我不好,對不起皇上不說,還對不起公主,我這就給公主賠罪。我知道公主定然看不起我,請你原諒!」說著抽泣起來。

  常樂公主看她哭得可憐,以為她必然十分悔恨,心就軟了,歎了口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太糊塗了。」

  媚妃擦了擦淚;道:「我雖然亂了禮法,犯下大罪,不過我是不後悔的。」

  常樂公主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媚妃接著道:「我十七歲進宮,到今年不過才二十四歲。敢問公主,陛下今年多大年紀了?」

  常樂公主遲疑道:「父皇他,今年六十二歲了。」想起父皇雖然在她的調理下身體硬朗,可是仍是滿頭白髮,一臉皺紋,和眼前明媚的媚妃在一起,當真是不相配,心中竟有些不忍的感覺。

  媚妃慘笑了一聲,道:「不錯,六十二歲了。他有兩位皇孫都比我年紀大。當日他下旨選妃,我因為容貌出色,直接被便選進宮來,一點也由不得自己。這五年多來,陪著一個年紀可以當自己爺爺的人,曲意逢迎,百般討好。這樣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常樂公主同情地道:「你確實很辛苦。不過,這……」

  媚妃道:「我知道這是禮法所不容,是死罪。但是人的情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為了寶兒,就是死,我也不怕。公主必然也知道愛情一至如斯,生死如之。」

  常樂公主聽了這話,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來。說起來,自己與渺日辰君生情,也是天界嚴禁的事,兩人何嘗不是違背了禮法,犯了大罪?

  將心比心,想到此處,她越發同情起媚妃來,生出感同身受的酸楚,也陪著落淚。

  媚妃哭了一會兒,道:「我已是殘花敗柳,公主羞於與我為伍,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求你原諒寶兒,我以後再也不見他就是了。」

  常樂公主最是心善,見媚妃這樣難過,早已顧不得自己是否還怪她了。扶著媚妃肩膀歎道:「你也是命苦之人。唉,我也明白你的難處。以後你與朱傳宗的事,就順其自然吧!我不怪你們就是了。」

  媚妃趁機求道:「公主既然不怪我們,就答應我,原諒寶兒吧!不然我心中歉疚,只好一死謝罪了。」

  常樂公主想到朱傳宗多日來不見蹤影,也有些顧影自憐的意思,道:「我就算原諒了他又如何?他還不知道願不願意見我呢!」

  突然聽見一人說道:「我願意!」從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竟是朱傳宗。

  原來朱傳宗一早就藏在媚妃屋裡,只等常樂公主說出心裡話,好趁機表明心跡。

  常樂公主嚇了一跳,隨即臉就脹紅起來,有些羞怒地道:「你,你怎麼躲起來偷聽?你、你……」

  朱傳宗拉住她的手跪在她腳下,動情地道:「我不偷聽,怎麼能明白你的心意呢?紫紗,是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常樂公主掙了掙,道:「你快起來,這成了什麼樣子?」可是她沒有朱傳宗力氣大,終究脫不開身,也就慢慢地坐下靠在他懷裡。半晌才幽幽地道:「誰讓我前世虧欠了你呢?只好便宜你這壞人了!原諒你這次。」

  媚妃嬌笑道:「真是情意綿綿,讓人妒忌呢。寶兒對我就沒這麼好!低聲下氣的,真是讓人嫉妒啊!」假裝羨慕地歎了口氣。

  常樂公主又是甜蜜又是羞澀的低下頭。朱傳宗知道媚妃這是故意向常樂公主賣好,也不說破,哈哈大笑,把常樂公主摟得更緊了。

  朱傳宗與常樂公主重歸於好,一直以來最大的心結也解開了,來到凡間可算是功德圓滿了。他為了求得常樂公主的原諒,假裝說龐來孝是烈火神君轉世,處處作對,哪知道一語成讖,這個龐來孝果然處處為難他,而且背地裡做盡了壞事。可是皇上被他蒙蔽,不僅維護他,而且對他信任有加。朱傳宗對這個貪官大為痛恨,越想越覺得他神韻和烈火神君真有相似之處。

  朱傳宗和常樂公主和好之後,時常見面,感情日漸深厚,一日便提起龐來孝之事,想問問她的感覺,哪知道只是稍微一提到他,常樂公主便小手掩住檀口,道:「別提他,我見過這個壞蛋,他下凡到人間仍舊不肯放過我。若非我是公主,我看他一定會找我麻煩的。」

  朱傳宗驚道:「他真是那壞蛋下凡?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常樂公主搖頭道:「怎麼會錯呢!他雖然身材容貌有些變換,可是氣質沒變,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記得。你可要小心!他雖然在天上的記憶喪失,可是本性沒變,一定會和我們作對的。」

  朱傳宗點頭道:「他這個壞蛋下凡,是來禍國殃民的,難怪我們也被連累下凡,原來是為了阻止這個壞蛋作惡。紫紗,你可一定要支持我。我知道雖然這違背你的本性,可是我們若是置之事外,不問世事,天下的百姓可就苦了,這個壞蛋表面裝得像個好人似的,實際上無惡不作,蒙蔽皇上,其心可誅,我們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常樂公主含情脈脈地望著朱傳宗,道:「我曉得,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幫你。」

  在常樂公主的幫助下,明宗皇帝對朱傳宗越來越欣賞器重,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官途自然是步步高陞。

  這樣不覺又過了一年,王希范年老體衰,告病辭官了。朱傳宗接掌督察院左督御史,正二品大員,握著朝廷上下官員的監察刑訊大權,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朝中顯貴。

  還有一樣,朱傳宗的結拜兄弟王定昆在邊關屢立功動,現在手握重兵,鎮守一方。有這樣一個強援,連龐來孝也不敢輕易動他。

  朱傳宗上任後勵精圖治,連續辦了好幾件大案,懲處了一批貪官汙吏。又提拔了不少清廉有能力的官員,老百姓都交口稱讚,不僅稱他「朱青天」,更有人傳言他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專門來匡扶社稷的。

  朱傳宗與常樂公主幽會時,便得意地炫耀給她聽。常樂公主掩口輕笑道:「他們可沒猜對,你是神仙下凡沒錯,卻不是大名鼎鼎的文曲星君,而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渺日辰君!」

  朱傳宗也不在意,挺胸道:「文曲星君整日就躲在他的洞府睡大覺,哪裡會理會人間百姓的疾苦啊?還不如我一個小小的石頭。」

  常樂公主歪著頭滿是欣賞地看著他,道:「是啊,他雖然比你品階高,可沒有你心腸好,也沒你做的好。」過了一會兒,有些憂愁地道,「你現在官越做越大,陪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還不如你官小小的。」

  朱傳宗先是一愣,接著笑道:「這還不簡單,你若是嫁給我,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說著一把抓著常樂公主的小手道,「你願意嫁我嗎?若是那樣,我真是快活死了。我明日就去找皇上提親!」

  常樂公主害羞地低下頭去,卻又搖了搖頭,道:「我是不會嫁你的。」

  朱傳宗一臉失望,道:「為什麼?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常樂公主道:「我知道你三心二意的心。」

  朱傳宗歎道:「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你要怎樣才肯嫁我呢?只要你說出條件,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辦到。我們歷經千辛萬苦,才在人間團聚,你就不感念這得來不易嗎?」

  常樂公主默然了一會兒,道:「我想的,你也做不到,還是不難為你了。只要你不和媚妃來往,斷絕關係,我便答應你。這也是為你好。」

  朱傳宗楞了一會兒,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原本就是我不對,我想媚妃通情達理,也不會過分為難我的。我明日就向你父皇提親。」

  常樂公主道:「傻瓜,你這樣貿然提親是不行的。你忘了外人都當你是天閹的嗎?父皇怎麼會同意把我許配給你呢?」

  朱傳宗這才想起,懊惱無比。常樂公主微笑道:「又不是沒有辦法,你急什麼。我想過了,我假裝給你配些藥,就對外宣稱我從古書上找到了治療你這病的秘方,然後過上幾個月,再宣佈我已經將你治好,不就行了?」

  朱傳宗忍不住把常樂公主輕盈的嬌軀抱起來轉了一圈,大喜道:「紫紗,好娘子,你真是聰明!」

  常樂公主耳根都紅了,嬌喘著道:「快放我下來!」兩人雖然情深意濃,可是常樂公主一向守禮,朱傳宗也不敢放肆。

  兩人想著以後就可以雙宿雙棲,都是歡喜異常,直到要分手了,這才戀戀不捨,互相道別。臨末常樂公主不放心地道:「從今以後,你要言行檢點一些,尤其不能再與媚妃接觸了。否則你沒了天閹之名做掩護,肯定也會被人按上穢亂後宮的罪名。」

  朱傳宗點了點頭,道:「她恐怕會不高興。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我會勸她的。」
  第二章 ◆ 愛到天崩

  過了幾日,朱傳宗冥思苦想,怎麼也找不到勸服媚妃分手的理由,再說也實在是自己捨不得她,可是常樂公主和他有宿世姻緣,對他情深義重,而且美麗單純可愛,實在是他的良配,她沒有讓他離開薛金線等女,已經是通情達理了,若是這點小要求都不答應她,實在說不過去,況且她本意也是為他好。他和媚妃終究不能長久,分開是早晚的事情。可是想是這麼想,但真要和這個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的美人分開,實在是捨不得,因此拖延了幾日,直到公主稟告皇上將替他治病,以後再難入宮了,這才找了一個機會,去找媚妃說清楚這事。

  到了媚妃寢宮,兩人親熱了一會兒,媚妃見朱傳宗彷徨不安,道:「你有什麼心思嗎?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呢!」

  朱傳宗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你先說吧!」

  媚妃忸怩起來,低頭道:「我有了小孩了!是你的。」

  朱傳宗原本想和媚妃提分手的事情,哪知道媚妃卻送了個天大的驚喜給他。原來她已經兩月天葵未至,悄悄找了信得過的太監在宮外找了一個接生婆子一查,竟然是有了身孕了。

  朱傳宗這兩年與美人們夜夜勤耕,卻是一直不見收穫。此時怎能不又驚又喜呢?朱傳宗不由高興地跳了起來,早忘了來時的目的。

  朱傳宗欣喜之下,見媚妃含怯帶媚,哪裡還忍得住,伸手便往她懷中摸去。

  媚妃忙道:「小心,有了孩子了。」

  朱傳宗笑道:「我知道。」拿手溫柔地撫著媚妃的小腹,忽然擔心地道:「幾時懷上的?哪位太醫診斷的?皇上一定不知道吧?」

  媚妃的身子果然比先前豐腴了些。她俏臉微紅,那股勾人魂魄的媚意不見了,美目蕩漾著母性的光彩,順勢靠在朱傳宗懷裡,道:「已經兩個月了,是我在宮外找人看的,怎麼敢讓皇上知道?」

  朱傳宗道:「怎麼不找張朝中張太醫?我不是告訴過你,張太醫是自己人,平日都找他診治嗎?」

  媚妃道:「張太醫家中有事,告假不在。你放心吧,找的人收過我不少好處,口風也緊。」

  朱傳宗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這事非同小可。你現在千萬得把有孕的事瞞住,別和任何人說起。尤其是皇上,一定要瞞住,他這幾個月一直沒有寵幸你,要是知道你懷孕了,可就糟糕了。咱們犯的可是滅門的大罪啊。」

  媚妃見他開始滿心高興,現在卻是一臉愁容,道:「我曉得,可是日後可怎麼辦呢?總不能再瞞下去,再過些日子,肚子大了就沒辦法掩蓋了。你快想個主意,要我打掉孩子的話,你可別說出口,就是我死了,也要保全這個孩兒。」

  朱傳宗聽了也是一呆,捂頭苦想了一陣,一會兒忽然笑道:「此事我想到辦法了,你就等好消息吧!」說完便興高采烈地出門而去。

  朱傳宗找到公主,一進門就跪下了,道:「仙子救我。」

  常樂公主嚇了一跳,等問明白原委,給氣得掉淚,雖然心中嫉妒,有心不管,可是招架不住朱傳宗百般求懇,賭咒發誓,又不能跟看情郎出事不管,最後才答應為他出頭,不過要他答應以後再也不見媚妃,而且要媚妃親口答應才行。

  朱傳宗自然應允,問明了常樂公主的計劃,便去找媚妃商議。

  媚妃聽說公主答應給她配置一味藥,可以讓孩子晚幾個月才出世,又親自給父皇配置了返老還童藥,讓媚妃藉機會和皇上共度春宵,這樣就能躲過難關,雖然心中百般不願意,可也沒有辦法。

  媚妃使勁扭了朱傳宗一把,幽怨地道:「明明是你的孩子,卻眼巴巴地找別人做爹。唉,我苦命的孩子。」

  朱傳宗雙手緊了緊,歉然道:「我知道委曲你了。你放心吧,我定會好好疼愛咱們的孩子,將來輔佐他成為一個偉大的帝王,又有什麼不好?」

  媚妃點了點頭,又嬌聲問道:「說的輕巧,孩子這麼小,那麼多皇子都是吃素的啊?再說你怎麼就知道是兒子啊?若是女兒你就不疼了?」

  朱傳宗就算再有膽子也不敢稱是呀,急忙賠笑道:「生個女兒像你一樣如花似玉,我自然更喜歡得不得了,那還用說?」

  媚妃咯咯直笑,過了一會兒,道:「以後我就不能跟你親熱了,不過你可不許冷落我,要時常來看我,不然我定不饒你。」

  朱傳宗道:「我正想跟你說呢。我思來想去,以後咱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不等媚妃發怒,急忙解釋道:「我這都是為了咱們的孩子著想啊!你想,我不可能裝一輩子天閹,早晚要假裝治好,娶公主為妻。這樣才能得到皇上更大的寵愛。老是來見你,到時候皇帝若是懷疑咱們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血,豈不是糟了?我只好早早跟你分開,不再進宮,才不會留下隱患。皇上年紀這麼大了,我們忍耐幾年,以後有得是在一起的時間。」

  媚妃想了想,知道確實有道理。雖然捨不得朱傳宗,但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也只好如此了。回轉身來,抱著朱傳宗腰身,道:「寶兒,我現在幾天見不到你,便想得要死。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朱傳宗連忙柔聲安慰,兩人戀戀不捨,濃情蜜意,自有一番風流。

  過得幾個月,一切事情都按計劃進行。明宗皇帝和媚妃一夜風流之後,居然見愛妃要生皇子,不由大喜!在公主的調理下,他身體彷彿恢復了青春,不由志得意滿,便昭告天下,舉行大慶。

  明宗皇帝登基三十來年,他自以為勵精圖治,國泰民安,如今身體又好,不由感激上天,又舉行了祭天的盛大活動。

  國家大喜之際,又聽說愛女治好了手下最得力的大臣朱傳宗的疾病,而且有心下嫁於他,他更是歡喜。這個女兒一向眼高於頂,不食人間煙火,本以為她眼中沒有看得上的人,沒想到居然找到了心上人,更是歡喜,便親自給朱傳宗和常樂公主訂下婚期,只等婚期一到,舉行最隆重的歡慶,也算是回報女兒平日對他身體調理之事。

  還有三天就是朱傳宗的大喜之日。這日他在百般忙碌之中,接到媚妃的消息,請他到宮中一敘,還說以後恐怕再見也難,請他一定要前往。

  朱傳宗拗不過舊情,也還想著她懷著孩子,可不能生氣,便悄悄前去相會。他如今位高權重,聖眷正隆,料想宮中這些太監宮女,也不敢和他做對,就是見一會兒面,也是不礙事的。

  朱傳宗化裝溜進媚妃寢宮,見媚妃正在房中等他。只見媚妃真的非常分外漂亮,芙蓉面、丹鳳眼,皎潔白嫩的肌膚如雪,玉雕般直挺的鼻樑,豐潤的雙唇,高挺的雙乳、渾圓肥嫩的玉臀及一雙修長的玉腿,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她肚子隆起,散發出異樣的溫柔,使人更是不能不讚歎。

  朱傳宗已是幾個月沒有見到她,也是心中想念的緊,快步上前握住伊人的玉手。

  媚妃含笑望著情郎,兩人都是顧忌肚中的孩子,否則早就相擁在一起了。兩人互述別來之苦,依偎在一起,不免聊起肚中孩子的事情,越說越是情熱。

  朱傳宗忍不住替媚妃輕解羅衫,當媚妃露出因為懷孕而變成暗紅色的乳頭時,朱傳宗大嘴湊了上去,一股難以言喻的銷魂感,讓媚妃忍不住輕吟出聲。在這銷魂的聲音中,朱傳宗的右手向下探尋著桃源處,開始搓弄,媚妃如泣如訴般的嬌吟起來。

  媚妃此時弱不勝力,朱傳宗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美麗端莊的媚妃渾身赤裸的斜躺著,因為懷孕的關係,媚妃原本就豐滿的乳房變得更加艷麗肥碩,猶如出水小荷驕傲的朝天挺立著,讓人真想去捏弄它一番。而懷孕七個月的腹部看起來更是美麗迷人。

  朱傳宗甚至想立刻就衝過去,將已經火熱燙手的肉棒,用力干進那豐潤潮濕滿是花蜜的玉穴中。可是見媚妃護著凸起的腹部,也不敢造次。朱傳宗的肉棒已經發硬發漲起來,雖然理智清楚的告訴朱傳宗,他絕對不能對媚妃有任何的綺念,可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他只想更加接近的看著眼前這位能讓所有男人瘋狂的美艷孕婦。

  女人懷孕七個月後,乳房就會為了做哺乳的準備而開始漲大,這讓媚妃原本圓渾的酥胸更加雪白柔嫩肥大。在朱傳宗猶如惡狼般眼神的注視下,媚妃美麗的臉龐開始泛紅,一雙動人的鳳眼也變得水汪汪的,很是迷人。

  朱傳宗沒有地方下手,只好瘋狂的撲向媚妃,低下頭,嘴唇重重的吻住媚妃嬌艷欲滴的紅唇。

  媚妃這時也已經情動,她忘情的雙手抱住朱傳宗的脖子熱烈的回應著,不停的吸吮著朱傳宗伸進她嘴裡的舌頭。

  朱傳宗的大手在豐滿雪白的胸部上亂揉,那飽滿誘人的乳房高挺著,頂著像熟透櫻桃般的乳頭,在他的大手下如同麵團,不過一會兒卻流出雪白的乳汁來。

  朱傳宗�起頭,奇怪地道:「那是什麼?」說著大嘴湊了上去,嘴裡含著乳頭不放,含含糊糊的道:「味道真是鮮美!」

  媚妃俏皮的道:「好兒子,既然好吃,便多吃一點吧。」

  朱傳宗奇道:「你叫我什麼?」

  媚妃笑道:「你沒聽說嗎?所謂有奶便是娘啊!」

  朱傳宗也笑了,他把口中的乳頭又轉又咂,道:「好啊!娘親,我最愛的小親親,你的兒子要吃奶了哦!」

  媚妃被他逗的又喘又癢,而且被他這麼一叫,心中充滿了愛意,恨不得能和他合為一體,再也不分開,媚聲道:「好啊!乖兒子,娘給你吃奶。啊……你要聽話哦!」

  朱傳宗邊吃邊用手揉弄,媚妃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快感,讓她的淫叫聲更加高亢。

  媚妃的淫叫聲更加刺激著朱傳宗,朱傳宗低下頭去吸吮她的乳頭,另一邊則用手指夾住因刺激而突出的乳頭,整個手掌壓在半球型豐滿的乳房上旋轉著。

  「啊……喔……嗯……哦……」在朱傳宗的吸吮和愛撫下,媚妃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上下扭動起來,花蕊中此時已經是長流不息了。

  朱傳宗用力的吸著、含著,更用舌頭在媚妃的乳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斷的打轉,他的手也在媚妃白嫩堅挺的肉乳上不斷的揉弄,手指更在她的乳頭上,揉揉捏捏,無一刻停歇。

  媚妃也用力的壓著朱傳宗的頭,不讓他離開,她此刻全然沈浸在夢中一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朱傳宗的心裡也浮現出一種甜蜜又懷念的感覺,朱傳宗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知道他對媚妃這對豐盈的雙乳特別依戀,甚至有點捨不得離開的感覺。

  而媚妃也陶醉的咬緊牙根,鼻息急喘,好像非常舒服似的。朱傳宗終於放開了媚妃的胸部,左手繞過她高聳的小腹,伸進下面那迷倒天下英雄的桃源洞,手指在花瓣上輕撫著。

  接著他的手指緩慢伸進媚妃花心中,裡面早已硬漲著,淫水氾濫,摸在朱傳宗的手上只覺得溫溫燙燙,濕濕黏黏的,可是卻散發出濃濃的香氣。

  媚妃體生異香,真是女人中的極品,而且因為懷孕的關係,媚妃的淫水非常濃膩,而且香味不同以往,猶如醉人的美酒一般,讓人醺醺欲醉。

  朱傳宗一邊享受著,一邊將手指在媚妃滑嫩迷人的花瓣中挖個不停,引得媚妃的花壁不停的縮張著。「喔……喔……我的好老公哦!我……好難受……實在受不了啦!」媚妃的淫叫聲越來越淫蕩,讓朱傳宗也是忍受不住。

  可是為了孩子,朱傳宗還是忍耐住了,道:「我用手指幫你解癢吧!你現在有身孕,不比往常。」

  媚妃道:「我問過大夫了,現在可以同房,只要不壓著肚子,小心些就不礙事的。」

  朱傳宗得到赦令,大喜之下,將媚妃的玉腿輕輕分開,然後用力的將自己粗大的肉棒塞進媚妃久曠的蜜穴裡,就在媚妃一聲動人的嬌淫聲中,兩人終於和而為一了。

  朱傳宗恨不能將肉捧用力的往媚妃的蜜穴深處捅,連外面的兩顆蛋子也擠進去。可是怕傷了孩子,只好慢慢抽送。

  而久曠的媚妃,被朱傳宗粗大的肉棒擠得蜜穴中毫無空隙,心中和蜜穴同時得到充實,她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銷魂蝕骨的浪叫聲。

  朱傳宗聽到媚妃如泣如訴的哀求聲,只覺得心癢難耐,就想趴在媚妃的身上用力抱緊她,但顧忌到媚妃懷胎七個月的肚子,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去,輕輕的在媚妃唇上一吻。

  沒想到媚妃卻用力的抱住朱傳宗,口中不住的發出令人迷醉的呻吟聲。

  朱傳宗貼在媚妃的身上,根本不敢用力,更別說想在媚妃身上奮力的馳騁了。

  可是他的大東西被媚妃的蜜穴包圍著,傳來一種腐骨蝕心的銷魂滋味,難受至極,慾火已經升到極限的朱傳宗,悶喝道:「賤人,你再這樣,我可要不客氣了。」

  媚妃媚聲道:「皇上,您就日死奴婢吧!死在您的大東西之下,也是奴婢的福氣。」

  朱傳宗怒道:「賤貨,看朕日死你。」把媚妃雙腿分開扛起,然後用力頂了幾下,正在爽快時,忽然房門被推開,有人道:「愛妃,你看誰來了?你們在干什麼?」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明宗皇帝。

  皇上一般駕臨寢宮,都是前呼後擁,有人通稟,就算是不想張揚,也會有人提前來通報,哪知道這次明宗想給媚妃來一個驚喜,便屏退下人,一個人前往。

  他年紀大了,對孩子的感情越來越是深厚,男人都是如此,越是年紀老,才喜歡小孩子。年輕時,反而對孩子並不怎麼在意。哪知道明宗皇帝興沖沖前來,居然看到了愛妃的苟且之事。

  明宗皇帝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大聲喝道:「你們這兩個狗男女,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氣死朕了!朕要滅你們九族,要把你們碎屍萬段!」想到自己如此器重朱傳宗,如此寵幸媚妃,竟然遭遇這樣天大恥辱,隨即又想到常樂公主定也是欺瞞自己……明宗皇帝聰明絕頂,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不由得怒火一重高過一重,幾乎喘不過氣來。

  朱傳宗和媚妃都是大驚,見被皇上揭破姦情,知道罪無可恕,免不了人頭落地,可是此刻在無比爽快之下,索性放開了情懷,心一橫,反而什麼都不怕了。

  媚妃嫣然一笑,呻吟道:「我親親的大肉棒皇上,你快點日死奴婢吧!」

  朱傳宗不再顧及皇上,身子也是大力抽動,喝道:「做鬼也風流,你這死賤人,看朕來日死你。」臨死之前,還能過一把皇上癮,真是不枉此生。

  明宗皇帝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汙言穢語,眼看自己的寵妃卻在別人的身下婉轉承歡,震怒之下,一邊高喊大罵,一邊殺氣騰騰地走去。哪知走了兩步,突然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呼呼喘了幾聲,就沒動靜了。

  朱傳宗奮力大頂了幾十下,真是又快又狠,平時從來沒有如此的暢快,媚妃也是呻吟不覺,最後朱傳宗一聲大叫,射出了精華,這時才回到現實,見皇上躺在不遠處的地上,兩人這才驚疑不定地對視了一眼。朱傳宗急忙下床,慢慢走到皇帝跟前,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臉上不由變色,失聲道:「他死了!」

  媚妃也是花容失色。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有些無措,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兩人正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響,然後大門被推開,只見龐來孝領著一票侍衛圍了上來。龐來孝兀自叫道:「皇上,臣來了。」

  原來這都是龐來孝計劃好的。媚妃身邊的一些人,早已經被他買通,待到聽聞媚妃秘密召朱傳宗進宮,他就使了這個計策。

  他故意在明宗面前誇獎媚妃,說她怎麼思念皇上,明宗以為愛妃十分想念他,自然大喜,便命一眾侍衛在遠處候立,打算給她來個驚喜,自己一人去赴約。龐來孝吸取上次打草驚蛇的教訓,這回可是籌劃周密,只等皇帝看到了朱傳宗兩人的私情,才出來抓捕。

  眾人衝上前來,見皇帝仰面躺在地上,頓時亂成一團。待確認皇帝已死,龐來孝先是心裡一驚,以為大事不妙,心中突然湧起一陣狂喜,心想:「機會來了!」

  在場的侍衛都是早被他買通的心腹。龐來孝眼珠一轉,喝道:「慌什麼!皇上只是昏過去了,快扶皇上回宮!把朱傳宗兩人關到天牢去!」

  朱傳宗喝道:「你們敢?」可是這倉促之間,擁護他的那些人都不在身邊,宮中的護衛全都是龐來孝的心腹,這些人哪理會他這個二品大員?全都以龐來孝馬首是瞻,依命而行。

  龐來孝率領眾人將皇帝的屍身�到寢殿,秘密召集他的那些心腹,等他們聚齊,商議妥當,這才痛哭著從寢殿走了出來,一邊哭一邊道:「皇上駕崩了,快召集文武百官到大殿,本相要宣讀皇上的遺詔!」

  皇宮中頓時喪鐘大作,哭聲四起,一時人慌馬亂,也不在話下。

  再說朱傳宗被押入天牢,心想:「上次僥倖逃脫,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勾引皇妃,把皇帝當場活活氣死,恐怕天下沒有比這更大的罪了,當真是前無古人。朱傳宗這兩年熟讀刑律,卻也不知道這該判個什麼罪名,淩遲處死,抄家滅門幾次都夠了。不過幸好死無對證,倒也許能逃脫這樣的重罪,可是羅織構陷乃是龐來孝的拿手好戲,想來他絕不肯放過自己。不過朱傳宗也不想著自己的安危了,他寧可所有的罪狀自己一力承擔,只盼著媚妃還有家人能平安,這就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第三章 ◆ 世法成空

  過了幾日,因為消息閉塞,朱傳宗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彷彿被所有人遺忘了一樣。看來龐來孝已經得勢,朝廷上他這一派,連消息都遞不進來,更別說是反抗了。他是朝廷大員,中些人以他為首,現在他深陷牢籠,有誰能夠對抗龐來孝?朱傳宗忐忑不安,大是後悔。他畢竟年輕,一著不慎,落得滿盤皆輸。

  當天獄卒送飯之時,給他使個眼色。朱傳宗會意,待沒人時細細搜索,從食盒的夾層中找出一封信來。原來是吳思遠寫的,上面寫道:「公子在牢中保重。如今大皇子湯治已然登基,朝廷雖然動盪紛亂,你全家人目前被軟禁,但不用擔心。當你脫離險境之時,可打需奉上的錦囊,那裡是個好去處,等日後相見。」

  朱傳宗看了信,心中安定了不少,悄悄將信燒了,又將錦囊貼身藏好。心中暗道:「吳先生神神秘秘的,也不曉得我如何脫困!」不過他知道吳思遠一向足智多謀,自有用意,也就不再多想了。

  又想到信中所說如今朝中的形勢,朱傳宗才知道為什麼沒人來理會自己了。明宗駕崩,新立儲君,現在朝中自然是爭翻天了。原來明宗有十來個兒子,長子湯治是宮女所生,從小就被排除在外;次子是皇后所生,生下來就被立為太子,本來按祖制所定,這皇位理應是傳給他的。

  可是這位太子太不爭氣,不學無術,又驕橫狂妄。他十八歲那年,因為調戲後宮的嬪妃,惹得明宗大怒,把他的太子之位給廢了,勒令他閉門思過。過了幾年,明宗見他似乎已經悔改,在大臣們的建議下,又重新將他立為太子。哪知道過不幾年,太子故態復萌,在勾欄院流連,誣告朱傳宗和邊疆的將軍,明宗大怒,再次把他廢了。明宗對他灰心失望之極,索性不再立太子。

  太子之位既然空著,眾皇子自然是人人不肯落後,眼光都盯在上面。各使手段,鬥得不亦樂乎。其中七皇子天生武勇過人,立過不少戰功,最得明宗欣賞。五皇子的母妃是前丞相李衡毅之女,李家根基雄厚,勢力龐大,自不在話下,也因此五皇子最得朝臣支持。明宗皇帝在這兩個人選間一直搖擺不定,有時似乎對舊太子也抱有期待的意思,他仗著自己身體強健,也沒有急於確定人選。

  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明宗皇帝會突然被朱傳宗給氣死了。朱傳宗想到這裡,想起他勾引皇妃,而且在宮中和皇妃當著皇上的面胡天胡地,真是亙古未有,可算是千古第一勇士了。這樣的胡作非為,要是不被殺頭,那才真是稀奇,只是希望不要連累他人才好。幸好登基的是與他最要好的大皇子湯治,可是這種事情又怎麼講情?朱傳宗惦念著媚妃,還有沒有出世的孩子和諸多美女,不免心中慨歎良多。

  又過了兩日,一天夜裡,一個太監來天牢提他出去,卻是朱傳宗不認識的。他口宣皇上口諭道:「皇上有旨,帶罪臣朱傳宗進宮見駕。」朱傳宗便知道,皇位之爭看來已定,所以皇帝騰出手來要處置自己了。

  一路上只見處處都有大隊的侍衛在巡查,宮中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

  到了御書房,只見一人身穿龍袍,對窗而立,看著外面的月色。

  侍衛道:「陛下,朱傳宗帶到。」

  那人揮手令侍衛退下,慢慢地轉過身來。朱傳宗心中吃驚:「果然是他!」

  眼前的人年近不惑,面白無鬚,帶著微微的笑容,卻不是湯治是誰?

  朱傳宗呆了呆,苦笑道:「沒想到你竟然當上皇帝了。雖然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但此刻我卻怕看到你。」

  湯治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

  湯治雖然是明宗皇帝的長子,但是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宮女,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湯治自小既不受皇帝的寵愛,又不像其他皇子有母妃娘家的勢力扶持,他雖然有朱傳宗等一些大臣支持,但是他本人在宮中卻毫無地位可言,想要得到支持也是絕無可能的。況且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可以說,明宗皇帝很多兒子,湯治是最沒有可能繼承皇位的。

  湯治又道:「你在牢中和外間不通消息,我只有你這個最好的朋友,沒有你的策劃支持,我怎麼當得了皇上?」

  朱傳宗心念一轉,便隱隱猜到了真相,遲疑地問:「是龐來孝?」

  湯治讚賞地看了朱傳宗一眼,歎道:「我早知道你才智過人,這麼快就被你猜到了。不錯,是龐來孝偽造了父皇的遺旨,宣稱命我繼承皇位。一向和你交好的大臣自然也是支持我,加上龐來孝的勢力,那些反對我的皇子大臣,現在被關的關,殺的殺,我這才能順利即位。」

  朱傳宗忍不住道:「可是龐來孝也沒安什麼好心,你可要小心。」

  湯治淡然道:「我知道。他扶植我坐上皇位,無非是看我沒有根基,便於控制,想把我當成傀儡而已,但是傀儡皇帝也比一個無人看在眼裡的落魄皇子強。何況只要我有了皇帝的名分,將來鹿死誰手,還不可知呢。」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殺氣。

  朱傳宗看著他躊躇滿志的樣子,忽然道:「你是準備在殺我之前來和我見最後一面的嗎?」

  湯治看了他一會,突然笑起來,道:「我幹嘛要殺你?因為你氣死了父皇嗎?說起來,如果不是這樣,我還當不上皇帝呢。父皇他七十多了,是因為身體不好才過世的,我看和你關係不大。而且說心裡話,我應該謝謝你才是。」

  朱傳宗聽了雖然一顆心放了下來,但是卻有些不高興,心道:「皇室之人為了爭奪權力,真是泯滅了人性,兒子居然高興父親被氣死。」他此刻這麼想,卻忘了他做的事更是千古第一叛逆的事情。

  卻聽湯治又道:「我的父皇這幾十年來對我不聞不問,從沒當我是兒子,反倒你與我素有情誼,交情還要深些。我不忍心殺你,一會我派人把你送出城去,你自己逃命吧。你忍得幾年,等我收拾了龐來孝,再召你入京,一起治理天下。」

  朱傳宗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樣的結局,心中大是感動。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問道:「那我的家人呢?希望你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湯治笑道:「放了你,你家人自然更是無罪。我已經對外宣稱你的罪名只是言語不當,觸怒先皇,下旨將你父親削職為民,貶出京城去了。哼,龐來孝想要將你家滿門抄斬,把政敵連根拔除,我豈能讓他如願?不過他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你的,背後有什麼動作,我也不能防備,你自己小心。」

  朱傳宗聽了心中一驚,心道:「只要我朱傳宗一天不死,龐來孝就一天不會安心,也就沒辦法全心專注朝政,這樣也好。」

  他�頭看著這位昔日溫文爾雅的好友。那時湯治化名黃其,與朱傳宗意氣相投,相攜遊玩,品酒論文,批評時事。現在的湯治穿著皇袍,心思沈重,雖然對他仍舊很是親切,可是他卻覺得陌生得彷彿變了個人一樣。朱傳宗心中不禁感慨:「身份地位真的會讓人變得判若兩人。」

  湯治問道:「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朱傳宗遲疑了一下,心想:「公主不用我擔心,只是……」於是道:「媚妃……她……」

  湯治冷笑了一聲,道:「看來這事是真的了。朱傳宗,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這事是皇家的醜聞,我自然不會宣揚出去。既然你說了,我就留下她的性命,把她關在冷宮裡。我怕你年紀輕在情事上犯錯,因此讓我義妹嫁你,可是你仍舊是吃了這樣的大虧,只盼你日後能悔改。你還年輕,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朱傳宗原本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此刻知曉能夠活命,想起日後的艱難生活,不由沮喪不已,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湯治吩咐一聲,手下端上一個托盤來,上面放著一身僧衣,一隻缽盂,一封僧牒。朱傳宗有些不解地看去。

  湯治道:「外面搜查把守的都是龐來孝的人,你打扮成僧人模樣,才好混出去。」

  當下立即有人幫朱傳宗剃去頭髮,點了香疤。朱傳宗搖身一變,儼然成了一位遊方和尚。

  湯治笑道:「你是御賜和尚,身份可也不低。」朱傳宗雖滿腹心思,卻也笑了。

  湯治派了兩名心腹侍衛護送朱傳宗,趁夜色悄悄送出城去了。一路上雖然盤查嚴密,但是朱傳宗的裝扮足以以假亂真,一路上也是有驚無險。

  兩個侍衛完成任務後,告辭離去。朱傳宗回頭看看京城高大的城牆,心中一時也有些留戀。天下之大,他卻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正在遲疑之間,忽聽人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緣生緣死,誰知誰知;情終情始,情真情癡,何許何處?」

  朱傳宗扭頭看去,卻是一個老和尚,他歎道:「大師從何處來?法號可否告知?」

  那和尚道:「貧僧一空,是城外雲隱寺的和尚,和吳先生乃是故交。你跟我來吧!以後法號便是不空。」接著念道,「世法如幻如夢,如響如光,如影如化、如水中泡,如鏡中像,如熱時炎,如水中月,是以諸法無常,一念在我……摩訶般若波羅密。」這是大乘般若經的經文,朱傳宗從沒聽過,但想起過往際遇,當下呆了。

  朱傳宗隱居在雲隱寺中,每日聽佛唸經,增長了不少見識,佛法說榮華可喻花開落,聚散還同雲去留,盛極而衰,這都是人生的必然之事。

  朱傳宗從以前的萬眾擁戴到如今的孤苦伶仃,從以前的繁華富貴到如今的一貧如洗,要是沒有聽到佛法開示,恐怕會難過的發瘋。如今他這些日子聽經聞佛,不由得對人生又有了一番認識。

  這日,他想起以前曾讀到的一首詩:「珠簾羽扇長寂寞,鼎湖龍髯安可攀。千齡人事一朝空,四海為家此路窮。豪雄意氣今何在,壇場宮館盡蒿蓬。路逢故老長歎息,世事迴環不可測。昔時青樓對歌舞,今日黃埃聚荊棘。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飛。」正和他今日的際遇,人生起落不定,起起落落,不由喟然長歎。

  一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旁,念道:「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不空,萬事皆緣,緣來則聚,緣盡則散。你我的緣分盡了,要分開了。」

  朱傳宗一驚,道:「我以前自詡聰明,然而在佛的面前,方知自己的癡妄淺薄。我想在大師跟前長聞佛法,難道大師不願意嗎?」

  一空道:「佛法精深,只渡有緣。於你而言,你終是紅塵名利客,雖然自以為已經灑脫,終不過是著相而已。如今,你和佛的緣分盡了。外面有官兵在捉拿和尚,京師的所有和尚都要受到盤查,你不能再假裝和尚了。」

  朱傳宗這才明瞭,跪下道:「多謝師父。我知道再留下來會連累您的,我這就出去。」

  一空道:「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好自為之吧!」

  這時一個小和尚進來,拿了一些衣服,幫他喬裝打扮,然後掩護他出寺。

  離開寺院,天下之大,能到哪裡去呢?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吳思遠留下的錦囊,打開看時,只見裡面是張紙條,寫著一行小字:「若有變故,可往江淮岳可人處。君忘狡兔三窟之計否?」朱傳宗恍然大悟,方知道當初岳可人不肯同自己回京乃是吳思遠的授意。吳思遠深謀遠慮,朱傳宗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朱傳宗放聲道:「高樹多悲風,海水揚其波。利劍不在掌,結友何須多!」朱傳宗不再遲疑,大踏步上路去了。

  他收斂行跡,白天隱藏,晚上趕路,向南而行。走了兩日,朝廷懸賞他的榜文已經傳播開來,貼的滿街滿巷都是。

  那懸賞榜文上說朱傳宗「擅權亂政,結黨營私」,又說他「桀驁不遜,頂撞先帝」,羅織了二三十項罪名。對於媚妃之事,果然是一點也沒提。

  百姓們圍著榜文觀看,議論紛紛。

  有人道:「朱大人秉公執法,愛民如子,這些罪名根本就是捏造的嘛!」

  有的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先皇駕崩,朝廷以後就是龐來孝說了算了。他說朱大人有罪,誰能說沒有?」

  也有人半信半疑地道:「也許這些罪名是真的吧?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官的哪有不貪的?說不定朱傳宗以前是在演戲。」

  頓時一群人對他怒目而視。一個大漢叫道:「老子是從西北遷過來的。我們那裡鬧災,是朱大人救了我們的命!你再敢汙蔑大人,小心我揍你!」那人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亂說了。

  朱傳宗戴了一頂斗笠,躲在角落,聽到百姓這麼愛戴自己,心中著實感動。他微微歎了口氣,道:「民心可用,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多日來逃亡的鬱結頓時消散了不少。

  他將斗笠向下壓了壓,悄悄退出人群,繼續趕路去了。雖然覺得離開京師已經很遠,但他仍舊扮做和尚,這樣化緣討飯,也就解決了生計的問題。

  這通緝榜文,全靠民間的力量。百姓若是支持,犯人自是無處藏匿;百姓若是不支持,也不過就是一紙空文!百姓們知道朱傳宗是被冤枉的,遇到可疑的人都故意放過,更何況朱傳宗的和尚扮得似模似樣。也因此一直到了江淮省,一路上都沒有發生什麼危險。

  兩個月以後,朱傳宗憑著當時的記憶,找到江淮省路同府上慶縣,岳可人家的舊居。

  岳家原本是個富戶,後來受官司拖累,家道中落。朱傳宗幫岳一鳴翻案之後,把住宅田地都發還岳家,只是家產多被抄沒,再也尋不回來了。朱傳宗臨走時給他們留了些銀兩,想來也能夠度日。

  朱傳宗裝做和尚,上前敲門,哪知出來的卻是個不認識的人。

  那人一臉不耐煩地道:「快走,快走!我家沒錢給和尚!」

  朱傳宗道:「在下與岳一鳴頗有舊交,請問岳施主在嗎?」

  那人打量了他幾眼,道:「這家原來的住戶是叫岳一鳴,不過他半年前就搬走了。」

  朱傳宗微微吃驚,問道:「搬走了?請問搬到何處去了?」

  那人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想了想又道,「好像搬到隔壁安興縣去了吧。你快點走吧!」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朱傳宗威風慣了,吃了個閉門羹,心中不由慨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衣,心想:「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他再到岳可人的叔叔岳項東家,也是人走屋空,不知去向。朱傳宗沒有頭緒,只好往安興縣去。

  安興縣說大不大,也有幾萬戶的人口,平白想找個人出來,就像大海撈針一樣,談何容易。朱傳宗以化緣為名,穿街走巷,細細尋訪。只是找了月餘,還是沒有音信。

  這一日他又找了半天全無收穫,看看將近午時,腹中飢餓,正巧街旁有個面攤,邁步走了過去。

  朱傳宗在偏僻角落坐下來,道:「請給貧僧煮碗素麵。」那賣面的人正背對著他煮麵,應了一聲,卻是個女子聲音。

  只聽鄰桌兩個客人一邊吃麵一邊小聲議論。一人道:「這朱姑娘真是漂亮,怪不得人都稱她『賣面西施』呢。」

  另一人道:「是啊,要是能娶到這樣漂亮的老婆,少活十年都樂意啊!」

  先前那人笑道:「你可別做夢了。這姑娘美是美,也是不好招惹的啊!聽說前些天吳公子想娶她做妾,跑來糾纏她,卻被她一碗熱麵湯給潑了出去,燙了一臉泡。」

  朱傳宗聽了暗自一笑,心想:「這賣面姑娘還真有趣。聽起來倒是個剛強烈性的女子。」

  他害怕暴露身份,不敢�頭,只是把斗笠壓得低低的,埋首吃麵。等到付帳的時候,那賣面女子拿圍裙擦了擦手行禮道:「不用了,就當是積個佛緣吧。」

  朱傳宗聽她談吐不凡,聲音更是熟悉,�起頭來看時,兩人都是一愣。朱傳宗嘴一張,「可人」兩字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岳可人一臉驚喜,小手摀住嘴巴,眼眶都紅了。她知道這裡不是談話之所,跟旁邊算帳的老者耳語了一句,那老者轉頭來看,果然是岳可人的父親岳一鳴。

  當下三人心照不宣。岳一鳴父女假稱有事,把攤子收了,朱傳宗便跟在他們後面,七拐八繞,進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岳一鳴小心地看了看左右,關上房門,朝朱傳宗拜道:「恩公!」

  朱傳宗急忙攙他起來。岳可人凝視著他,見他落魄至此,以前對他的種種不滿,早就煙消雲散了,道:「少爺,我看外面在懸賞抓你,擔心得要死。你,你怎麼出家了?」

  朱傳宗見她垂淚欲滴,楚楚動人的樣子,又憐又愛,微笑道:「我這是假出家,掩人耳目而已。」接著將過往經歷說了一遍。

  岳可人撫著胸口,長出了口氣,道:「龐來孝太可恨了,幸好你沒事。少爺,您以後就跟我們一起生活吧,我們一家在這裡都沒有親故,不會被人發現的。」

  朱傳宗道:「只是怕連累了你們。」

  岳一鳴道:「朱大人這是哪裡的話!要不是當初您為我翻案,我們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如今能為恩公盡一份力,實在是畢生之幸。只是舍下簡陋,恐怕要委屈恩公了。」

  朱傳宗心想:「古人說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誠不欺我啊!」他自落難以來,一路坎坷,見多了人情冷暖,此時越發覺得岳家父女的赤誠可貴。

  稍後便問起岳家的近況。原來朱傳宗為岳家翻案之後,新來的知縣認為朱傳宗是岳家的後台,因此不敢找岳家的麻煩。可是過了兩年,一看朱家再沒人來聯系,那些受過翻案牽連的官吏們,膽子便漸漸大起來。攤徭派賦,處處為難岳家,連岳項東家也不肯放過。

  然而禍不單行,岳一鳴的妾室,也就是小順的生母,去年染了重病,久治不愈,後來就去世了,而岳家為了給她治病,又花盡了積蓄;當初侵吞他家產的那個蔡家這時趁機又來落井下石。岳一鳴兄弟一看實在是無法容身了,只好離鄉背井。岳一鳴帶著岳可人姊弟搬到了安興縣,岳項東乾脆到別的州府去了。

  到了安興縣後,岳可人靠著做面的手藝,開了一個小麵攤。岳一鳴幫著她算帳,小順則是到一家雜貨鋪當學徒去了。

  朱傳宗又氣又恨,咬牙道:「這幫狗官,我當初真該殺光了他們!」半晌歎了口氣,道,「都是我辦事不周,到底還是連累你們了。」

  就這樣,朱傳宗就在岳家住了下來。過沒幾日,他看岳一鳴父女早起晚歸十分辛苦,暗暗打定主意要幫忙做事。

  這天,朱傳宗一早起來,只聽見劈啪的聲響,循聲走去,原來是岳可人在後院劈柴。

  只見朝霞之下,岳可人俏臉紅潤,微張著小嘴喘息,額頭上幾滴晶瑩汗珠,看起來嬌艷如帶露桃花,卻又讓人無限憐惜。她畢竟身子纖弱,往往五六下也劈不開一塊柴。但是她雙手仍握著刀把用力揮動,眉宇間一片堅強神色。

  朱傳宗過去接過柴刀道:「這不是女兒家做的,還是我來吧。」岳可人先是不肯,掙了掙,不小心與朱傳宗大手相觸。她臉一紅,這才放手站在一旁注視著。

  朱傳宗撿了一塊柴來立在地上,一刀劈去,只聽啪地一聲,刀尖插到地上,木柴飛得遠遠去了。岳可人忍不住輕笑,朱傳宗臉一紅,道:「看不出來這木柴也挺頑皮的。」

  岳可人聽他說得有趣,笑意更濃了。柔聲道:「少爺,你沒做過,劈柴也有訣竅的。要沿著木柴的紋理,這樣才劈得開。」

  朱傳宗何等聰明,不一會兒便摸到竅門,柴刀上下紛飛,轉眼劈出一堆柴來。

  岳可人抿著嘴盯著他,目光中異彩連連,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不過朱傳宗畢竟從小富貴,雖然身體健壯,這時也累了。岳可人取出一條手帕來,走上前幫朱傳宗拭著臉頰上的汗水。朱傳宗聞著她身上清幽的體香,盯著她如花的嬌顏,一時呆住了。

  岳可人臉一紅,低下頭道:「少爺,柴已經夠了,你歇一會兒吧。」

  朱傳宗戲謔地看著她,突然「哼」了一聲。

  岳可人�起頭來,不解道:「少爺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朱傳宗道:「我在氣吳先生,氣他出了這個狡兔三窟的主意!」

  岳可人驚訝地問道:「吳先生思慮深遠,未雨綢繆,少爺應該感謝他才是,怎麼怪他呢?」

  朱傳宗又哼道:「若不是他的主意,我早就跟你長相廝守了。」

  這簡直就是變相的表白。岳可人臉紅如霞,有些慌張地看了看左右,道:「我,我要和爹爹出攤去了。」轉身就想逃走。

  朱傳宗看她柔弱的身影,心中不捨,忍不住道:「可人,我陪你賣面去吧!」


  第四章 ◆ 我為魚肉

  朱傳宗按照吳先生的錦囊所寫,尋到岳可人,一起經營小店,倒也相安無事。而朱傳宗為了躲避耳目,留了鬍鬚,戴上假髮,等頭髮漸漸長出來後,再也不怕了。不過岳一鳴仍怕出事,便讓他和岳可人成親,然後讓他們去一個偏僻的地方生活。

  北疆省是大梁國最遠最偏僻的省,因此兩人一起到這裡,在一個叫綏平的小縣安頓下來,兩人開了一間小小的酒店度日。

  朱傳宗位高權重,平時錦衣玉食,自然對美食十分考究,不但吃遍了京城有名的酒樓,連皇宮的御宴都不知道參加過多少回。那些南北名菜,就算不知道做法,可是吃過多次,如此揣摩著做了幾次,也琢磨出幾道菜來,雖然比不上那些名廚;但在這個偏遠小縣,也算是很出眾了,因此酒店的生意十分興旺。

  若是常人,這樣的生也就很滿意了,但是朱傳宗曾經在朝廷上位高權重,呼風喚雨,在家裡也是錦衣玉食,美人環饒。如今只不過做一個小酒店的廚師,整日與鍋鏟為伴,這讓他如何能夠不心猿意馬?而且每當想起朝中奸黨獨大,橫行不法,又想起家人被自己連累,現在不知道淪落到何處,難免終日噓歎,憤懣不已。

  岳可人是玲瓏心思,看他愁眉不展,哪裡還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想要勸他,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這天打烊得早,朱傳宗沏了壺茶,坐在院子裡,看著天邊殘陽,想起遠隔千裡的親眷,不禁又有些慼慼然。岳可人邊倒茶邊盯著他看,忽而一笑。

  朱傳宗低下頭,見她穿著鵝黃色粗綢長裙,烏髮垂肩,上面別著一支珠釵。眉兒彎彎,眼兒水靈,俏麗臉蛋,似吹彈即破。雖是民家打扮,卻難掩天生麗質。挽著袖口,一雙秀手,十指纖纖,豐盈而不見肉,嬌柔而若無骨,真是說不出的可愛。憂愁頓時去了幾分,微笑道:「娘子有什麼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岳可人一邊將茶遞給他,一邊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跟咱們的酒店有些關聯,所以覺得有趣。」

  朱傳宗道:「什麼故事?」

  岳可人道:「以前有個大才子與一個富商的女兒相戀,兩人相約私奔。可是大才子家境十分貧寒,富家小姐就親自開了家小酒店,當爐賣酒——」說到此處停住,又溫柔地看著朱傳宗,微笑起來。

  朱傳宗道:「你說的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這故事也是個千古美談呢。」想了一會兒,輕歎道,「卓文君才貌雙絕,你也不比她差。不過司馬相如乃是有名的才子,我卻只是個帶罪的逃犯!這種隱姓埋名的清貧日子,不知道要過多久。」

  岳可人道:「可是我很開心啊!」

  朱傳宗奇道:「吃苦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岳可人想了想道:「相公富貴的時候,身邊有數不清的人服侍。可是潦倒的時候,卻只有我有機會陪在你身邊,我多有福氣啊!」說著就抿著小嘴兒得意地笑起來,又握起朱傳宗的手道,「再說相公只是一時的困頓,早晚還有復出的一天,世上還有無數百姓等著相公去替他們主持公道呢。」

  朱傳宗怔了半晌,喃哺道:「我還有復出的一天嗎?」

  岳可人道:「當初我進京告狀的時候,一年沒有結果,流落在街頭上,我以為一生都伸冤無望了。可是不久就遇到了相公,為我爹爹翻案昭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相公的才華見識強過我百倍,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朱傳宗聽了心中頗有感觸,心想:「可人這是在開解我呢。她是個堅強果敢的女子,我身為她的相公,怎麼能遇到挫折便灰心喪氣,還不如個女子呢。我從天上被貶到凡間來,反倒品味到了人間的情愛,還做了許多為民做主的大事。現在我從朝廷淪落到民間,正好體驗一下民間的疾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朱傳宗想通了一些,心情也不再那麼鬱結了。

  轉眼,酒店也開張了一個多月。這天中午來了兩個衙役,進門四處看了看,朝朱傳宗道:「老闆,你這裡生意不錯啊。」

  朱傳宗以為他們是來吃飯的,急忙招呼。可是這兩個人也不就坐,一會兒誇酒店客人多生意好,一會兒抱怨自己這些當衙役的幹活辛苦,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拉西扯個沒完。

  朱傳宗聽了幾句就明白了,知道這兩個衙役是來打秋風的。勉強應付了幾句,心裡卻越來越厭惡,直想一腳把兩人踢出去,可他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只好忍著。

  那兩個衙役說了半天,越說越露骨,就差直接開口要錢,見朱傳宗好像還是沒聽懂似的,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咳嗽一聲道:「老闆,你這個月的例錢還沒交吧?」

  朱傳宗道:「什麼例錢?我們店裡的商稅早交齊了啊。」

  那衙役道:「你交的商稅是給朝廷的,我說的例錢是給衙門的。」

  朱傳宗笑道:「兩位差官別開玩笑了。衙門自有朝廷發下來的俸祿,跟我們百姓收什麼錢呢?」

  另一個衙役忍不住道:「你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靠那幾個錢,讓兄弟們都去喝西北風啊!讓你交你就交,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這要是在以前,別說個小小的衙役,就是省裡、部裡的高官,誰敢這麼跟朱傳宗說話?可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傳宗氣得心裡大罵,臉上卻也不能流露什麼不滿,道:「小店本小利薄,差官若是沒有衙門的官文,只好對不住了,這錢我是不交的。」

  那兩個衙役聞言大怒,可是看了看周圍坐滿的客人,也不好發作,瞪了朱傳宗半晌,一個衙役冷笑著道:「那就祝你生意興隆了!」兩人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岳可人有些擔心地道:「得罪了這些當差的,會不會有麻煩啊!不如就把錢給他們吧?」

  朱傳宗知道岳可人以前吃夠了官府的苦頭,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呢。他們這是敲詐勒索,沒有合法的名目,告到大堂上也不站不住腳。」

  朱傳宗嘴上說不在乎,心裡也不輕鬆。他早就聽過一句話:閻王好送,小鬼難纏。又有一句話,叫做「縣官不如現管」,說的就是這些衙門裡的官差衙役。別看他們職位不高,卻是騎在百姓頭上,權力可不小。朱傳宗以前在外地查案,親眼見過衙役如何橫行霸道,欺負百姓,現在得罪了他們,要是隔三差五來鬧上一番,生意也就沒法做了。

  朱傳宗想到這些,不免有些後悔。他自己是不怕的,可是身邊還有岳可人這個弱女子,要是受了連累,那就糟了。思忖了半晌,朱傳宗一咬牙,心想:「罷了,要是明天他們再來要錢,就給他們,就當是被狗咬一口算了。」

  他做了這個決定,心中卻生出一股苦澀的滋味,十分難過。堂堂的朝廷重臣,現在卻到了要向市井小吏低頭的地步,其中的酸楚,真是難以言表。呆呆地想了半日,一整夜都沒睡好。

  到了第二天,那兩個衙役倒沒有再來。下午時候,卻有一桌酒客,鬧了起來。說是從飯菜裡吃出了一隻蟑螂,不依不饒的,要向老闆討個說法。

  廚房都是兩人每日清掃,怎麼會有蟑螂?朱傳宗心中疑惑,走過去一看,見那桌坐著五六個大漢,個個斜眉豎眼,滿臉痞氣,不像什麼正經客人。朱傳宗正擔心衙役收錢的事,也沒心思跟他們理論,又怕爭執起來給其他客人看到,影響酒店的聲譽,只好陪了幾句好話,免了飯錢,又賠了幾錢銀子,好不容易才把這幾個人打發走了。

  哪知道過了一天,那幾個人又來了。吃得酒足飯飽,又開始吵鬧,說是從菜裡頭吃出一隻蒼蠅。

  朱傳宗頓時明白,原來這夥人是成心來鬧事的。他一捏拳頭,就想過去教訓那幾個無賴。岳可人急忙拉住他,勸了半天,說是不值得為了一頓飯錢影響了生意。朱傳宗雖然氣得冒火,也知道她說的有理,只好坐在櫃檯裡生悶氣。岳可人親自拿了幾錢銀子,又去向他們賠禮,打發他們走了。

  到了第三天,這幾個人吃完酒飯,剛拿出一條老鼠尾巴來要嚷,朱傳宗實在忍不住了,衝過去怒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朱傳宗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那群人都被嚇得一愣。不過他們見朱傳宗只有一個人,身上穿著油漬的廚師衣服,頓時膽子又大了起來。為首的瘦子道:「你得賠我們!」

  朱傳宗道:「你們想要什麼?」

  那瘦子道:「我們也不多要。看你這酒店生意這麼好,只要以後每月交上十兩銀子,這事就算了。」

  岳可人氣道:「你們這不是訛詐嗎?」

  那瘦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吃了蟑螂,以後生大病怎麼辦?要十兩銀子都算少的。不過小娘子你這麼漂亮,要是肯陪我幾晚,說不定我們還有得商量。」說著便要伸手去摸岳可人的臉頰。旁邊的人一陣哄笑。

  朱傳宗本來想忍讓,但看他們居然敢欺侮岳可人,登時大怒。一把架住瘦子的手,冷笑道:「好,給你銀子!」一使勁兒把瘦子扔出一丈遠,順著店門滾了出去。

  朱傳宗擔心砸壞了店裡的東西,當先搶出門去。那群人嚷嚷著要他好看,也跟出門去,一擁而上,就在當街之上,打了起來。

  這些人不過是混跡市井的潑皮無賴,平時仗著人多,橫行慣了,哪裡有什麼本事,沒多久便被朱傳宗打得落花流水。朱傳宗憋了好些日子的怨氣,正沒處發洩,遇到這個機會,把他們一個個揍得鼻青臉腫,還不肯住手。

  那幾個無賴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起來,嘴裡喊著:「大爺饒了我們吧,是衙役老爺派我們來的。我們再也不敢了。」

  朱傳宗一愣,問道:「你們說什麼?」

  那個領頭的瘦子一邊叩頭一邊哭喪著臉道:「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們都是城裡的貧民,沒有田地,又沒有營生的手藝,衙役老爺把我們召集起來,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不然就沒飯吃。我們也不敢不聽啊。」

  旁邊一個無賴也道:「我們訛的錢全要交給衙役老爺,自己連三成都留不到。我家裡老婆孩子現在還等著米下鍋呢!」

  朱傳宗聽得呆了。看他們哭的淒慘模樣,一揮手放他們走了。走回店裡,坐在櫃檯邊上,臉色十分難看。

  岳可人挨著他坐下,道:「相公,原來這些無賴都是衙役指使的。看來是因為咱們不肯交錢,所以懷恨在心。」

  朱傳宗點了點頭,歎道:「我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當差的勒索不成,就派地痞無賴搗亂,這不是官匪勾結嗎?」

  岳可人道:「相公剛才狠狠教訓了他們,以後肯定不敢再來搗亂了。」

  朱傳宗道:「這幾個無賴雖然可恨,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歸根究底,還是在那些衙役身上啊!」

  岳可人道:「相公,你現在還有官司在身,不好跟他們糾纏,咱們還是……」

  朱傳宗歎道:「也只好如此了。」

  過了兩日,兩個衙役上門來,裝模作樣地道:「有人舉報你的店裡衛生很差,飯菜裡居然有蟑螂。可有此事?」

  朱傳宗也沒心思跟他廢話,直接道:「差官,您說個數目吧,我們願意交了。」

  兩個衙役一愣,道:「那先交三兩銀子的衛生費吧。」

  朱傳宗一聽張嘴就要三兩,暗罵了一聲,沒奈何只好包了銀子。倆衙役見了銀子,馬上笑容滿面,一邊接過揣進懷裡,一邊道:「早這樣知趣不就行了?」說著得意洋洋地離去。

  原以為事情會就此過去,沒想到過沒幾天,那倆衙役又上門了,說是最近城中盜賊橫行,官差們很辛苦,要收治安費。

  朱傳宗道:「抓賊是官府的職責,拿朝廷的俸祿自然得做事,跟百姓要什麼錢?」

  一個衙役道:「官差都是白天當差,盜賊都是晚上做案,我們當然要拿雙份俸祿。」

  朱傳宗雖然氣得要死,猶豫半晌後,還是按捺火氣,拿了銀子打發他們走了。

  又過了幾天,先前那兩個衙役沒來,換了兩個新面孔。這次收的是教育費,說是縣裡的學館舊了,要重新整修。

  朱傳宗忍不住道:「學館是禮部管理,根本不關地方衙門的事。更何況有戶部的專款,又跟我們收什麼錢?」

  兩個衙役愣了一下。這些朝廷機構他們根本不懂,也不知道朱傳宗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們巧立名目收錢久了,早都練就了一身講歪理的本事,當下一個衙役便道:「朝廷撥的款是給學館的老師用的,我們收錢是為了改善環境,為了讓學生們讀書的條件更好,你的孩子將來讀書也受益啊。」

  朱傳宗道:「我根本沒孩子,受什麼益?」

  另一個衙役立刻道:「你現在沒孩子,將來也沒有嗎?這是造福後代的事,你懂不懂?」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朱傳宗瞪著他們不說話,岳可人怕他忍不住火,急忙過來取了五兩銀子給他們,這才息事寧人。

  朱傳宗罵道:「這群吸血鬼。這樣沒完沒了,跟強盜有什麼區別。若是以前被我碰上,非砍他們頭不可!」

  岳可人小手撫著他後背,替他順氣,道:「相公別生氣了,這種事再平常不過。以前我家中也做買賣,每年被官差打秋風,還有給衙門的孝敬,比正常的賦稅還多。只要能讓咱們平安做生意,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朱傳宗道:「國家自有固定的稅賦,難道違法的事反倒正常?」

  岳可人笑道:「相公,你在官場那麼通透,怎麼現在反倒想不明白呢?你既然知道官員們貪汙腐敗,那麼他們貪汙的錢又是從哪來的呢?大官收小官的錢,小官俸祿又少,當然是打百姓的主意。我們這些做生意的還好些,最慘就像我家這樣,關了買賣,也就罷了,有的百姓這樣都不可得呢。」

  朱傳宗道:「哦?你給我講講。」

  岳可人想了想,道:「我家鄉就有這樣的事。有一種稅叫苗木稅,只要家中栽了樹,每長高三尺,就要交一次錢。這樣等樹長成材時,交的稅已經比樹材的價值還多了。有的百姓沒錢交,只好把栽的樹砍掉。哪知又要交伐木稅,比苗木稅還要高。我聽說有的家庭因為栽樹栽多了,被逼得破產,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朱傳宗聽得心中一酸,沒想到百姓除了受欺壓,平時受了冤枉沒處伸張,連平常過日子也這麼辛苦。他以前雖然辦了很多大案,但這樣百姓生活的艱辛,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他不由想起一句古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的情形,貪官汙吏就是刀俎,百姓就是魚肉,只能忍氣吞聲,任人宰割。

  過沒幾日,朱傳宗去進貨回來後,發現岳可人一臉憂慮,急忙詢問,原來剛接到通知,要為西北賑災募捐,要求至少捐獻五兩。酒店生意雖好,但被他們收了好幾次,已經沒錢了。

  朱傳宗破口大罵:「真是豈有此理!」

  也難怪他如此生氣。西北鬧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賑災還是他親自辦的,現在居然拿這個理由來收錢,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誕的事嗎?

  岳可人見他氣急,忙勸道:「相公別生氣,我明天拿兩件首飾當了,把錢給他們就是了。」

  朱傳宗道:「我算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越是忍讓,他們只會變本加厲,這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轉身走了出去。

  衙役們正在店裡等著,看見朱傳宗從後院出來,還以為是送錢來的。

  哪知朱傳宗掃了他們一眼,道:「既然是捐款,交不交就是自願。我沒錢,你們走吧。」

  那幾個衙役見朱傳宗不肯拿錢,頓時變了臉,一個道:「不行,這是朝廷規定的,不交就封了你的酒店!」

  朱傳宗道:「朝廷恐怕沒有這項法令吧?」

  衙役們心道:「這裡這麼偏遠,你一個百姓知道什麼法令,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當下一起道:「當然有,都是明文發下來的。你一個老百姓,難道比我們當差的還清楚?」

  朱傳宗曾經身為執法大臣,熟讀法律,豈只是比他們清楚?他又冷笑了兩聲,道:「我就知道大梁律法裡沒有賑災賦稅這一條。你們再要巧取豪奪,咱們就到衙門去找知縣大人查查看。」

  衙役們橫行慣了,什麼時候有百姓敢頂撞他們,氣得跳起來罵道:「你這刁民,竟敢抗稅,真是可恨。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啦。」他們都心道:「到了縣老爺面前,我們怎麼說他就怎麼信,難道還會幫你這個百姓。這次不多交銀子,你就別想出來!」

  岳可人在旁邊急壞了,拉著朱傳宗道:「相公,咱們給錢就是了,你去衙門吃虧怎麼辦?」

  朱傳宗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安慰岳可人道:「娘子別怕,衙門總是講理的地方,難道他們還敢顛倒是非?」

  朝幾個衙役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能從刑律裡找出一條,治我不肯捐款的罪!我就到你們知縣那裡,看他是不是縱容你們。」

  眾衙役都道:「好,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小子,你有膽子就跟我們來。」

  眾衙役罵罵咧咧地,押著朱傳宗來到縣衙,卻不往堂上走,而是直奔牢房而去。朱傳宗喊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我要找知縣大人說理。」

  眾衙役罵道:「老爺是你見的嗎?」朱傳宗哪裡肯就範,便大聲叫了起來。

  吵鬧聲音大了,果然驚動了知縣。知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他聽見動靜了,帶了兩個衙役走了出來,忽然看見朱傳宗,臉色頓時一變,隨即揮手把眾人都趕了下去。

  知縣帶朱傳宗進入內堂,等沒有別人在場時,那縣官突然倒身下拜,一邊道:「朱大人,終於又見到您了。」

  朱傳宗一驚,發現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也就鎮定下來。看知縣他有些眼熟,卻又認不出來,疑惑道:「你是?」

  那縣官道:「朱大人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藍和呀。」

  朱傳宗恍然道:「原來是你!」


  第五章 ◆ 不得不反

  朱傳宗被抓進衙門,本來也是吉凶難料,哪知道縣令見了他卻是必恭必敬,十分禮遇。朱傳宗端詳半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縣令乃是他原來的一個下屬。

  說起兩人結識的緣由,倒也十分有趣。前年元宵節的時候,朱傳宗臨時到督察院衙門去取東西,衙門中的官員和衙役都回家過節去了,衙門中冷冷清清,卻有一個房間透出燈光,朱傳宗一時好奇,就推門進去了。

  裡面有個供事正坐著喝酒,供事是最末流的小吏,根本沒有品級,跟朱傳宗堂堂的督御史自是沒法相比,連見他一面的機會也不可得。不過他見朱傳宗衣著華麗,以為是朝中巡查各部的官員,趕忙起身邀坐,請朱傳宗一起喝酒。

  朱傳宗見他談吐有幾分風度,也就欣然坐了。兩人聊了一會兒,十分投機。

  朱傳宗好奇問道:「現在過節放假,大家都回家享樂了,你怎麼還留在這呢?」

  藍和道:「衙門裡的公事很多,要是人人都圖自己方便,萬一臨時有了急事被耽誤了,這個責任誰來負呢?」

  朱傳宗聽了心裡讚賞不已,覺得這個藍和是個忠於職守的人,於是有心提拔他一下。遂問道:「做供事有什麼好前途嗎?」

  藍和想了想道:「將來差滿,要是能選個小官做,我就滿足了。」

  朱傳宗心想人人都想做大官,這人卻想做小官,不禁更好奇了,問道:「做小官權勢低微,有什麼樂趣?」

  藍和笑道:「假如運氣好,選做廣東河泊所的所官,那就是大樂趣了!」

  朱傳宗不解:「為什麼稱大樂趣呢?」

  藍和道:「那個河泊所近在海邊,舟楫來往,多有饋送呀。」朱傳宗聽罷連連點頭,又喝了幾杯,才告別而去。

  朱傳宗回去以後,回想藍和的話,發覺此人沒什麼野心,只想找個小肥差,既輕鬆,又不用貪贓枉法,還能過的滋潤,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朱傳宗也欣賞他的真誠,就派人到吏部知會了一聲,給藍和補授了南海省的一個河泊所官。

  河泊所官比九品還低,職位輕微之極,朱傳宗自然是一句話就敲定了。消息傳到衙門,同事們人人羨慕,藍和也是高興不已。後來他托人打聽,才知道原來元宵節晚上跟他一起喝酒,又發話提拔他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青天朱傳宗。

  藍和臨上任前專門去朱家道謝。朱傳宗勉勵了他幾句,又送他些盤纏,藍和更加千恩萬謝。此後赴南海省上任,便無音信了。

  此時故人相見,彼此都有些感慨。問到別後境遇,原來藍和在河泊所官績優異,去年被提拔做了綏平縣令。

  朱傳宗道:「藍大人,我現在是帶罪之身,你把我抓住獻上去,可就立下大功了。」

  藍和急忙道:「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怎麼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呢?況且大人應該知道我對權勢從沒什麼興趣,能做個縣令已經滿足了。大人別打趣我了。」

  朱傳宗知道他的人品,也就放下心來。藍和命人擺了酒席,準備為朱傳宗壓驚。藍和說及朝廷的事,如今沒了朱傳宗抵制,龐來孝專橫弄權,一手遮天,最為離譜的是,竟然對往來城鄉之間運送糞肥的船隻、車輛開徵「糞稅」,老百姓們都編了諺語,說是「自古未聞糞有稅,如今只剩屁無捐!」說起這些,兩人不由得相顧歎息。

  依藍和的意思,本想就留朱傳宗從此在衙門裡同住。朱傳宗笑道:「衙門裡人多眼雜,萬一我被發現,還要連累你。」藍和知道他說的不錯,也就做罷了。

  末了將眾衙役叫上堂來,狠狠訓斥了一頓。道:「這位老闆是我的故交,你們以後再找他麻煩,我就剝了你們的皮!」

  眾衙役知道這回踢到了鐵板;都嚇得面如土色,全圍上來給朱傳宗陪不是,爭著把以前勒索的錢還回來。朱傳宗知道他們這麼做只是因為怕藍和,心裡沒有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反倒更加氣憤,告辭了藍和,回酒店去了。岳可人正想湊銀子去衙門贖人,見他平安回來,這才放心。

  朱傳宗是心高氣傲的人,這次靠別人的關照才脫險,心裡很不痛快,也無心再做生意,把酒店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坐在家裡,思前想後,十分的不甘心。

  朱傳宗想到他原來是呼風喚雨,英雄一世,如今躲在這個窮鄉僻壤,被那些官員們欺負,被地痞流氓算計,真是活得太窩囊了,他家中雖有嬌妻美妾,可是卻是有家不能回,就這樣日子白白虛度,而且如今天下如此黑暗,老百姓這麼受罪,為什麼不能奮力一搏,東山再起呢?

  朱傳宗一拍桌子,大喊道:「我再也不能忍了,男子漢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

  這時忽然有人推門進來,鼓掌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好。」

  朱傳宗開始臉色一變,等看清來人面貌,才大喜道:「吳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吳思遠道:「我來給你送妙計來了,怎麼,不歡迎嗎?」

  朱傳宗將吳思遠迎進屋來,岳可人也過來見禮,吳思遠笑道:「朱大人坐擁嬌妻,樂不思蜀,看樣子是要安心做個田舍翁了。」

  朱傳宗苦笑道:「吳先生別笑話我了,這個世道,豺狼當道,醜惡橫行,就想做個平安的田舍翁,也不可得啊。」

  吳思遠道:「哦?」

  朱傳宗便將近來酒店發生的事和這段時間的一些見聞,說了一遍。說完後歎了口氣道:「百姓謀生如此艱難,我不但不能救民於水火,現在連自己都快保全不了。除了感慨有心無力,還能如何呢?」

  吳思遠道:「可我進門之前,聽見大人憤然而言,似乎還有東山再起,為天下人出力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朱傳宗道:「我是想東山再起,可是如今朝廷是龐來孝的天下,我無官無勢,拿什麼跟他鬥呢?」這時他想起久無音信的家人,急切問道,「先生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我家人們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

  吳思遠道:「龐來孝嫉恨的只有你一人,加上皇上盡力維護,朱家全家被流放到了嶺南,倒也沒受到什麼迫害。不過,你兒子可就危險了。」

  朱傳宗一怔,道:「我的兒子?」

  吳思遠道:「正是。媚妃在冷宮誕下一子,已經幾個月了。龐來孝知道那是你的血脈,又恨當初媚妃幫助你跟他作對,總想找機會對付她們,全靠皇上設法才保住她們性命。不過龐來孝見皇上不肯聽他擺佈,已經有想除去他之意。現在皇上自顧不暇,她們的日子是更難過了,現在媚妃一定盼著你呢!」

  俗話說父子天性,實在不假。朱傳宗聽說媚妃給他生了兒子,先是欣喜若狂。而後一聽妻兒有難,頓時心急如焚,就要馬上趕去京城。

  吳思遠忙攔他道:「大人不可莽撞。現在京城全是龐來孝的黨羽,不要說想救她們出來是千難萬難,就算救出來,你們又在何處容身?難道一輩子這樣東躲西藏?」

  朱傳宗是關心則亂,被吳思遠一勸,也冷靜了下來。

  他看見吳思遠手捋鬍須,意定神閒,心中一動,道:「先生足智多謀,肯定是早有定策。」

  吳思遠不答,小心地朝門外看了一眼。岳可人知道他們要商議大事,道:「我去關上店門,順便幫你們看著。」起身便出去了。

  朱傳宗催道:「這下先生可放心了?有什麼計策,快告訴我吧。」

  吳思遠哈哈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方絹軸來,道:「大人請看。」

  朱傳宗接過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近日龐賊弄權,欺壓君父;結連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朕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乃國之大臣,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剿滅賊黨,復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灑血,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負朕意!」全是用手指蘸血所書,後面端正地蓋著皇帝的玉璽大印。

  朱傳宗吃了一驚,仔細看了幾遍,才盯著吳思遠問道:「吳先生,這是?」

  吳思遠微微一笑,道:「這是當今皇上手書的密詔,特命我帶給大人。有了聖旨在手,大人可以大展拳腳了。」

  原來自從朱傳宗化裝潛逃,朱家被貶出京城後,朝廷之上,便成了龐來孝一家的天下。湯治本來就沒什麼勢力,雖然身為皇帝,其實只是個擺設,大小政事都是龐來孝說了算。

  湯治是個有幾分才能志向的人,不甘心做個傀儡皇帝,暗中扶植了幾個忠於皇帝的大臣,想要跟龐來孝爭權。哪知道龐來孝雖然是個奸臣,弄權的手段卻十分厲害。雙方爭執了幾次,那些大臣都被龐來孝捏造罪名抓了起來,此後湯治更是孤家寡人,說不上話了。

  光是飛揚跋扈,那也就算了。最近龐來孝愈發專橫,帶劍上殿,見君不跪,大有要篡位自己做皇帝的架勢。湯治山窮水盡之時,想起朱傳宗來。他知道吳思遠是朱傳宗的人,肯定跟朱傳宗有聯繫,便想辦法把他叫進宮去,寫了這份密詔,請朱傳宗重回官場來對付龐來孝。

  朱傳宗想到當初湯治對自己多有幫助,兩人亦是布衣之交,後來他又救了自己性命,於情於理,都不能袖手旁觀。可是聽吳思遠所說,現在龐來孝一手遮天,皇帝自己的話都不管用了,這一份密旨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故此低頭沈吟不決。

  吳思遠看出他的心思,笑道:「龐來孝雖然勢大,大人可也不差啊!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人在民間的名聲極好,民心所向,還是大有可為的。朝中的忠良大臣也都對大人翹首以盼,更何況大人在外還有一大強援呢?」

  朱傳宗急忙問道:「還有什麼強援?」

  吳思遠喝了口茶,一字一頓地道:「大將軍王定昆。」

  朱傳宗眼前一亮,拍手笑道:「王大哥?我怎麼把他忘了!他現在近況如何?」

  吳思遠道:「他現在官拜威遠大將軍,手握雄兵十萬,位高權重。若是說得動他相助,大事可成。」

  朱傳宗連連點頭,可是心中想起一事,皺眉道:「我若是在外面造反,龐來孝遷怒於媚妃母子怎麼辦?我一定得先把她們救出來才行。可是這聯絡王大哥的事……」

  吳思遠道:「大人自管前去京城救人,勸說王將軍的事就由我代勞好了。」

  朱傳宗猶豫道:「這起兵之事如同造反,搞不好有殺頭之禍。我與王大哥有生死之交,都不一定能勸說得了,先生此去恐怕不容易啊!」

  吳思遠手捋鬍須,胸有成竹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兩人籌劃已定,讓岳可人關了酒店,在家裡等候消息。吳思遠前往邊關,朱傳宗則是趕赴京城,各自出發。

  威遠大將軍王定昆這幾日一直都是心緒不寧,他和朝廷通緝的罪犯朱傳宗本是結拜兄弟,交情非同尋常。自從朱傳宗出事之後,他的官位不降反升,如今已經從一品大將軍升至邊關元帥,統領十萬大軍。他雖是武將但也很精明,心中反復猜度龐來孝的用意,十分不解。

  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有故交來見,心中詫異,便吩咐有請。

  等到一見來人,王定昆臉色一變,站起身來,道:「把他給我綁起來!」

  來人正是吳思遠。他被左右兵丁扭住胳膊捆了起來,卻一點也不驚慌,仍是昂然而立,面帶微笑。

  王定昆厲聲道:「大膽反賊,明明是朱家的同黨,居然敢冒認本將軍的舊識。明日本將軍就派人把你押送到京城去!」說完故意凶狠地盯著吳思遠。

  吳思遠突然哈哈一陣大笑。

  王定昆喝道:「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

  吳思遠大聲道:「我笑大將軍大禍將至,還不自知呢!」

  這句話正說到王定昆的心坎。他與朱傳宗的交情人盡皆知,要說龐來孝不嫉恨他,他自己都不相信。因此朝廷越是升他的官,他越擔心,不知道哪天就要獲罪。他想了想,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親自審問此人。」

  等到手下都退了出去,王定昆急忙上前解開了吳思遠的繩子,施禮道:「吳先生,形勢所迫,多有得罪了!」

  原來王定昆在京城與朱傳宗交往的時候,也曾拜見過吳思遠。他知道吳思遠是個有學問的人,算得上是朱傳宗的半個老師,因此也是十分敬重。不過現在朱傳宗是朝廷欽犯,與他沾上關係的人都受到龐來孝的猜忌迫害,王定昆也不敢大意。

  故此他一開始做出疾言厲色的姿態,既是做給外人看,也有試探吳思遠的意思。他的這些心思吳思遠自然心裡有數,微微一笑,也沒有什麼不滿之意。

  兩人寒暄了幾句。王定昆有些小心地試探道:「吳先生不遠千里來到邊關,不知有何指教?」

  吳思遠道:「正是方纔所說。將軍大禍就在眼前,特地前來相救。」

  王定昆不動聲色地笑道:「先生真會開玩笑。我現在官運亨通,春風得意,哪來什麼大禍呢?」

  吳思遠有些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將軍是真的明白還是裝糊塗呢?將軍與我家朱大人的關係,那是不用說了。朱大人跟龐來孝乃是死敵,現在朝廷上龐來孝專權,跟朱家沾上點邊的人都倒楣,將軍還夢想著能獨善其身嗎?」

  王定昆嘴硬道:「朱傳宗跟我雖是兄弟,他犯的罪可是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吳思遠嘿嘿一笑道:「將軍跟我說可沒用,你想這些話龐來孝會信嗎?」

  王定昆一時呆住,說不出話來。吳思遠知道他心中已經動搖,趁熱打鐵道:「龐來孝早就已經開始著手對付將軍了,將軍再不覺察,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王定昆怔道:「我最近一直陞官,他怎麼對付我?」

  吳思遠笑道:「論帶兵打仗,將軍是天下無敵;論到權謀,可就遠遠不是龐來孝的對手了。將軍現在一日三遷,已經是從一品威遠大將軍,再陞官就要上調京師,封侯拜將,進京任職了。到時候你手無兵權,到了龐來孝的地盤上,要殺要剮,豈不都是他說了算?」

  王定昆如夢方醒,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大罵龐來孝的狠毒狡詐。不過要他馬上翻臉跟龐來孝作對,他還是下不了決心。

  吳思遠又道:「如今我家大人正要聯絡仁人志士,誅除龐賊,恢復朝廷清明。大將軍若是能出兵相助,定然是蓋世功業,將來青史留名也不在話下。」

  王定昆本來已經確信龐來孝是要謀害自己了,可是一聽朱傳宗要造反,心裡又有些懷疑了。心想:「吳思遠是不是在危言聳聽,好逼我起兵呢?我雖然手下有十萬軍隊,可大梁國的軍隊一共有一百來萬啊,只憑我這點人馬,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他想到此處,帶著歉意道:「吳先生,不是我不肯幫我兄弟的忙,只是他要做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名不正,言不順,我跟他交情雖深,也不能陪著他造反啊。」

  吳思遠眼珠一轉,突然一拍腦門,假裝懊悔道:「真是對不住將軍了。我來之前,已經吩咐手下,把消息傳了出去,就說將軍已經決心跟朱大人一起討伐龐賊了。估計過不了幾日,這消息也會傳到龐來孝耳朵裡去啦。」

  王定昆聽得臉色時青時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指著吳思遠道:「吳先生,你太毒了吧,你這不是逼我嗎?」

  吳思遠哈哈大笑道:「我這是在送功勞給將軍,將來你非感激我不可。」說著便掏出那份密旨來,道:「朱大人起兵也是師出有名,皇上聖旨在此,那還不是從者雲集?將軍別再猶豫了,早下決定吧!」

  王定昆看了聖旨,心裡總算踏實了些。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就算不干,吳思遠這樣造謠下去,龐來孝也不會放過他了,與其束手待斃,不如奮起一搏!

  想到這裡,王定昆咬了咬牙,拔出配劍來,一劍將木案砍成兩段,狠狠道:「他媽的,老子反就反了!」

  王定昆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不再遲疑,馬上開始佈置,先找了自己的心腹將領孫虎和周義來商議。

  兩人聽了經過。孫虎大笑道:「他娘的,我早就看龐來孝那個老奸臣不順眼了。現在惹到咱們頭上來,正好殺到京城去,砍下他的腦袋當尿壺!」

  周義雖然稍微遲疑了一下,不過也隨即道:「我們都聽大哥的。」

  三人商定之後,就開始囤積糧草,訓練士卒,又把各級軍官都換成自己的心腹,十萬大軍都牢牢控制在手裡。就等著朱傳宗從京城回來,就起兵造反,殺奔京城。


  第六章 ◆ 回京救人

  朱傳宗變身為胖子潛回京城,直接回到薛金線住的別院。原來朱傳宗出事以後,朱家全家被貶出京城,薛金線是湯治的義妹,又按照吳思遠的計策,假意與朱傳宗斷絕關係,而且她是外宅,算不得什麼威脅,因此沒有受到株連,還是留在京城生活。龐來孝看她只是個弱女子,也就沒有在意。

  朱傳宗避開街上的耳目,悄悄翻牆進家中。此時薛金線正坐在院子看書,只見她斜倚在一張籐椅上,嬌軀上曲線玲瓏,引人遐思。雖然盯著一卷書看,卻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偶爾發出幾聲歎息,臉上也是憔悴了許多。

  朱傳宗散去氣功,變回本來模樣,來到薛金線身後,猛然一把抱住她道:「娘子,相公來陪你啦!」

  薛金線嚇了一跳,正想反抗呼救,又覺聲音有幾分熟悉,回頭一看,竟是朝思暮想的相公回來,不禁又驚又喜,身子也軟了下來。

  朱傳宗與她分別一年多,也是日日想念。現在抱在懷中,只覺得柔軟如綿,幽香沁脾,哪還忍得住,一把抱起來,就向內室走去。

  薛金線羞得滿臉通紅,低聲道:「相公,你怎麼這麼快就跑回來了?現在風聲很緊……」

  朱傳宗笑道:「怕什麼?身正不怕影歪,我正是來鏟奸除魔的。」

  一到內室,關上房門,朱傳宗就不老實起來。薛金線久曠之身,想起以前的旖旎時光,身子頓時也熱了起來。她強忍著春意,道:「相公既然回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還是先講講別來之事……」

  朱傳宗見她端莊絕美的臉上滿是暈紅媚意,明明想要卻還強撐著想找話題拖延,那神情真是嬌柔可愛。不由心動,一口含住朱唇,將滑膩甜美的香舌噙住,細細咂弄,又把手探進小衣中,來回撫摩。

  薛金線嬌弱無力順勢倒在他的懷中,俏眼乜斜,見眼前人風流俊雅,儀表超群,正是夢裡相會無數次的郎君真的回來了,不覺意蕩神迷,口中喃喃道:「相公,你終於回來了。妾身久未受相公寵愛,還請多多憐惜。」燕語鶯聲,嬌喘花息。

  朱傳宗聞罷慾火更是上揚,趁勢推倒薛金線,薛金線柔軟無骨任他擺佈,朱傳宗急切切地解開她的繡衣,露出一雙酥乳,粉團兒相似,一點點猩紅乳頭煞是可愛。

  朱傳宗大嘴親吻上去,同時伸手摸她下體,那裡光油油兩旁豐滿無比,嫩毫數根,長僅寸許,將一指頭挖進,艱忍不可進。

  朱傳宗爽快之下,褪盡衫褲,爬到薛金線嫩白腹上,肉棒早已堅挺紫漲,忙將薛金線兩隻腳高高推起,照準玉門,便用力一頂,怎奈穴內十分肉緊,僅進寸許,薛金線在下面咿呀叫出聲,覺得玉穴裡面辣烘烘十分緊張,只得顰眉忍耐由著朱傳宗。

  朱傳宗知道她是許久不行房事,故而艱澀如處子,心中更是愛憐。奈何自己心急如焚,於是也不顧生熱,弄了好一會兒,方得曲折盡根,頓覺遞體生津,魂魄蕩搖,稍稍研磨,愈加緊淺,徐徐抽送,享盡快意。

  薛金線這時也是大覺歡暢,情動興發,淫液自流,自比先前爽快,任朱傳宗極力抽送。朱傳宗愈加高興,只覺蜜穴中漸寬,狂抽猛插如雨打芭蕉一般。

  薛金線倍加爽快,臀兒?擺不停,雙手緊勾朱傳宗脖頸,不覺又被抽送千餘下,星眼朦朧,體軟肢麻,弄得緊要之時呻吟不絕。朱傳宗下下都抵花心,薛金線癢麻難當,泛溢有聲,仰承雨露,歡欣倍至。

  一時兩人雨收雲歇,收拾乾淨,朱傳宗見薛金線臉上潮紅未退,嬌艷無比,尤其是雲雨過後那種嬌柔神情更是醉人,忍不住又摟在懷裡,探過臉去親吻。

  薛金線紅著臉嗔道:「枉我夜夜替你擔憂,你怎麼一點也不憐惜我?晚上別想上我的床了!」

  朱傳宗笑道:「剛才不知是誰直喊著好相公用力些的,現在竟然埋怨起我來。」

  薛金線羞叫不依,朱傳宗正待討饒,卻見薛金線臉上漸漸浮起幽怨之色,眼圈也泛紅了。他知道薛金線受他連累,又掛念自己,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心中憐惜,連忙加意撫慰。

  薛金線道:「相公逃出京城之後,我看見四處貼滿了抓捕你的公文,惟恐你逃不出龐來孝的毒手,心裡擔心得要死。後來吳先生告訴我早已經為你安排了退路,才安了些心。你這一年是怎麼過的?」

  朱傳宗講了逃亡之後,與岳可人一起隱居的經過。薛金線聽見朱傳宗受了這麼多苦,心中一陣難過。

  朱傳宗不想她傷心,忙問:「你以前擔心我會遭逢大難,不肯嫁入我家,還真讓你說中了。我走了以後,龐來孝有沒有難為你?媚妃和公主在宮中可好?」

  薛金線道:「皇上一直對我們多有維護,也沒有什麼人來找麻煩。不過我聽說最近龐來孝常去糾纏公主,想要娶公主為妻。皇上已漸漸失去權力,也沒辦法阻止。我們正在著急,幸好你回來了。」

  朱傳宗聽了不禁大怒,罵道:「龐來孝這個老賊,也不照照鏡子,胖得跟豬一樣,居然敢打公主的主意,真是好不要臉!」

  薛金線聽了忍不住噗哧一笑。她本來眼角還掛著淚痕,這一笑如梨花帶雨,嬌媚醉人。朱傳宗看得一呆,問道:「娘子笑什麼?」

  薛金線道:「聽說你以前就是個大胖子,佔了那麼多美人,也沒見你不好意思啊!」

  朱傳宗想逗娘子開心,故意挺胸道:「我怎麼一樣?我文武雙全,英雄蓋世,那是外表也掩蓋不了的啊!」

  薛金線笑得花枝亂顫,道:「是,大英雄!那請問英雄怎麼救我兩個姊妹出來?」

  朱傳宗道:「我得先想辦法混進宮去,看情況再說。」

  薛金線想了想道:「前些天皇后托我幫忙繡了幾件衣服,正好要送進宮去。不如你扮成替我送衣服的工人,也不容易引起龐來孝的疑心。」朱傳宗點頭稱好。兩人計劃了半日,晚上又是一夜雲雨,以慰相思之苦,自不必說。

  到了第二天,朱傳宗打扮成送衣的工人來到皇宮。守衛見是為皇后辦差的,也不敢為難,通報了一聲,就有製衣坊的太監出來,帶朱傳宗進去。

  那太監將朱傳宗領到一個院子前,讓朱傳宗自己進去領工錢,他拿著衣服送到皇后宮裡。朱傳宗唯唯諾諾地應著,等太監走遠,馬上繞進旁邊的小路,往後面走去。

  朱傳宗以前雖然常進皇宮,但是只是去過媚妃和紫紗仙子的住處,而且都有人帶路。皇宮佔地百頃,宮殿房屋數不勝數,他走了一會兒,竟然迷路了。

  朱傳宗暗暗著急,只顧著東張西望地找路,連遠處走過一隊侍衛來也沒發現。那群侍衛見一人穿著平民的衣服在宮裡亂闖,連忙把朱傳宗圍了起來,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朱傳宗嚇了一跳,心中一轉,忙道:「小人奉命送衣服進宮,不小心迷路了。」

  那為首的侍衛打量了朱傳宗一眼,臉色突然一變,道:「我看你像是個偷東西的賊人,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眾侍衛一擁而上,也不聽朱傳宗的辯解,就把他捆綁起來,押進了一間牢房。

  朱傳宗雖然身有武功,可也不敢反抗,只能暗叫倒楣,想到身份若是被揭穿,不但救不了人,宮外的薛金線也要受連累,心中不禁又急又氣。

  過了一會兒,那個下令抓他的侍衛頭領獨自走了進來,大聲道:「你是不是來宮裡偷東西的?還不快招!」朱傳宗還沒答話,那人又小聲道,「朱大人別出聲,看看還認識我嗎?」

  朱傳宗微微吃驚,仔細看了幾眼,道:「你是劉桐?」原來這人正是當初奉了湯治的命令,把朱傳宗打扮成和尚,送出京城的那位湯治的心腹侍衛。

  劉桐點了點頭,大聲罵道:「還不認?我關你幾天,看你招不招!」隨即小聲道,「剛才身邊有龐來孝的耳目,我怕大人被認出來,只好先把大人抓起來加以保護。晚上我就來救大人出去。」說完又大聲呵斥了幾句,滿面怒容地出去了。

  朱傳宗這才放下心來,但心中更是吃驚,沒想到龐來孝的權勢大到這個地步,連皇宮都被他控制了,不禁更為朝廷擔憂。

  到了半夜時分,牢門響了幾聲後,被輕輕推開,走進一個人來。朱傳宗以為是劉桐來救他,�頭一看,卻是個不認識的中年太監,不禁一愣。

  那太監低聲道:「朱大人,請跟我來,趁現在沒人,你快點逃吧!」

  朱傳宗以為他是劉大人派來的,便跟在他身後,悄悄出了牢房。哪知道剛出門口,突然一道明晃晃的刀光閃動,一人喝道:「把朱大人留下。」

  那太監被嚇的魂不附體,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朱傳宗藉著月光一看,原來是劉桐,忙道:「劉桐別傷他,是自己人。」

  劉桐這才住手。朱傳宗跟他說了幾句,兩人齊向那太監看去。

  那太監這才爬起身來,說出緣由。原來這人有個弟弟在京城經商,前幾年因為得罪了官員,吃了官司。那個案子恰巧由朱傳宗主審,朱傳宗秉公斷理,替他弟弟洗清了冤屈,因此他們家都把朱傳宗當作大恩人。

  這太監現在當值,負責看守皇宮的牢房。他以前見過朱傳宗進宮,今日見朱傳宗被抓,就認了出來,因此半夜偷跑來放朱傳宗出去。

  劉桐聽了不禁嘖嘖稱奇,感歎朱傳宗好人有好報。朱傳宗向那太監道謝了一番,便讓他去了。

  兩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後,劉桐道:「朱大人,您現在是千金之軀,擔負著朝廷的希望。皇上日夜盼望您起兵推翻龐來孝,恢復皇家的威嚴,怎麼您這麼不愛惜自己,竟到宮中來涉險呢?」

  朱傳宗也不隱瞞,把媚妃和公主的事說了。劉桐是湯治的心腹,這些皇家秘密都清楚,也不覺得奇怪。想了想道:「現在宮中忠於皇上的侍衛已經不多了,全都由我統領,但都被龐來孝派人監視著,現在確實顧及不到媚妃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安全。只是大人救她們出去以後,一定要盡快起兵救駕,皇上的地位現在岌岌可危,龐來孝隨時都有可能篡位。」說著便派了幾名忠心的手下,分別去媚妃和常樂公主的居所,秘密將她們接來。

  朱傳宗聽說湯治現在處境如此險惡,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又想跟他商量一下對付龐來孝的事,道:「劉桐,能不能安排我見皇上一面?」

  劉桐為難道:「皇上現在身邊全是龐來孝安插的親信,行動不自由,要單獨見你恐怕很難。」這時天色朦朧,已是四更左右,劉桐猶豫了一下,道:「皇上馬上要上早朝了。不如您跟我到宮門等著,遠遠的看一眼吧!」

  於是兩人悄悄來到宮門,沒多久便見湯治坐著御輦,被一隊侍衛和太監簇擁著從後宮出來。到了宮門口,湯治看了周圍一眼,罵道:「你們這幫奴才,在後宮裡煩朕還不夠!朕現在要去上朝,你們都給我滾開!」

  周圍幾個太監雖口中應著,卻一步不離地跟著。湯治歎了口氣,怒沖沖地走了。

  劉桐道:「朱大人您看,那些都是龐來孝派來監視皇上的人,現在連皇上的旨意都不聽了。」

  朱傳宗遠遠看去,見湯治比一年前彷彿老了十幾歲,當初的意氣風發也不見了,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也是暗暗感歎。

  兩人沒機會跟湯治交談,只好又悄悄回到後宮。這時侍衛已經將媚妃和公主接了過來。媚妃身穿青色撒花洋褶裙,披著大紅棉氅,懷裡抱著襁褓;常樂公主穿著雪白的棉紗裙。兩人雖然都有些清瘦,但難掩絕世姿容,媚妃臉上更有一股成熟的風韻。

  兩人見到朱傳宗,都忍不住流下淚來。朱傳宗往襁褓中看去,裡面熟睡著一個小小的嬰孩,胎毛未褪,小臉粉紅圓潤,十分的精緻可愛。他知道這是媚妃替自己生的孩子,心中激動萬分。但是臉上卻不好表露出來,只是兩眼盯著,捨不得離開。

  劉桐道:「事不宜遲,朱大人速速動身離京吧。」

  他早已命人備好了馬車,朱傳宗幾人上了馬車,從宮中的後門秘密離去。

  另一方面,薛金線也早已準備妥當,在家裡等候,薛宏舉早在前日就已經先行離開京城。朱傳宗將薛金線也接上馬車,一路朝著京城北門而去。

  走沒多遠,街上突然一陣大亂,人喊馬嘶,無數的兵丁蜂擁而出。朱傳宗一驚,連忙快馬加鞭跑到城門口,只見一人領著兵丁,在城樓上守門,攔住了去路。

  跑到跟前,一個兵丁上來盤問。朱傳宗心生一計,大喝道:「瞎眼的奴才,我們是宮裡的侍衛,要出京去辦皇差。耽誤了大事,你賠罪得起嗎?還不快閃開!」

  他們這馬車上有宮裡的標誌,那兵丁果然被嚇住,不敢上前。那領兵的軍官走上前來,看見朱傳宗,突然一笑。

  朱傳宗一看,心中吃驚,一時說不出話來。這軍官是誰?正是朱傳宗當初的酒肉朋友之一,趙束省!

  原來朱家倒台之後,跟朱家交好的大臣大多受到牽連,抄家的抄家,罷官的罷官。趙束省的父親禮部尚書趙顯近卻是見機得快,早早向龐來孝討好,加入了龐來孝的黨羽,趙家也因此得以倖免。而趙束省在父親的安排下,當上了城衛軍的將軍,今日正好守衛北門。

  朱傳宗心中忐忑,不知道這個昔日的朋友會不會拿自己去換取富貴。

  趙束省笑了幾聲,道:「這不是宮裡的吳侍衛嗎?既然有要事在身,這就放行!」朝朱傳宗笑著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西方,大聲道:「聽說今天有反賊從城裡逃出,怕是要往東邊跑,吳大人可小心別碰上了!」轉身一揮手,放朱傳宗的馬車過去了。

  朱傳宗鬆了口氣,心想:「沒想到趙束省這小子還真講義氣。要是被龐來孝知道,他恐怕會有大禍了。」他一直只把王宗營和趙束省兩人當成酒肉朋友,而且這兩個人不學無術,又喜歡喝酒嫖妓,朱傳宗心裡有些看不起他們。沒想到在關鍵時候,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他朝趙束省拱了拱手,急忙走了。

  過了半晌,又有一隊騎兵趕了過來。領頭的將軍見北門防守得十分嚴密,點了點頭,向趙束省問道:「趙大人,方才有沒有可疑人等從北門出去?」

  趙束省道:「有一輛馬車,出門往東跑了。」那將軍忙帶著人追了出去。

  朱傳宗按照趙束省所指,出了城門直往西走,連趕了數十里路。等到馬已經疲累至極,這才漸漸放慢速度。

  朱傳宗見危險已過,心思稍定,便再也忍不住,探進身來看自己的嬌妻和兒子。

  小嬰孩被馬車顛簸,已經醒了過來,舉著兩隻粉團一樣的小拳頭,瞪圓眼珠四處亂看。朱傳宗剛想伸手去抱,小孩突然哭了起來,嚇得朱傳宗把手縮了回去。媚妃白了他一眼道:「兒子一點都不喜歡你,你快躲遠點。」解開衣襟來,露出雪白挺拔的玉乳,小孩兒哭聲頓止,含住飽滿的乳頭,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朱傳宗訕訕道:「兒子不是不喜歡我,明明是因為餓了嘛!」盯著媚妃那溫潤如玉的酥胸,兩眼放光。常樂公主不由冷哼了一聲。

  朱傳宗不敢怠慢,趕忙賠笑道:「喜兒,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常樂公主紅著眼圈道:「我有皇兄護著,能受什麼委屈?倒是你,一走就是一年,也不送個信回來,我們都不知道你是吉是凶。」說著就開始流淚。

  薛金線知道公主最是心軟愛哭,有心叉開話題道:「公主,我聽說龐來孝向皇上提親想要娶你,有沒有此事?」

  常樂公主臉一紅,點了點頭,道:「父皇駕崩以後,那老賊就總是找機會來糾纏。他說在我十歲的時候,他曾在宮中見過我一面,就對我念念不忘。只是以前害怕父皇,一直不敢表示,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所以一定要娶我不可。」

  朱傳宗忍不住破口大罵了一番。

  這時小孩吃飽了奶,又呼呼睡著。朱傳宗拿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臉,突然想起來,問道:「孩子起名字了嗎?」

  媚妃道:「他是皇子的身份,本來出生前就應該由宗人府按照皇室的玉堞撰起名字。不過因為我被打入冷宮,龐來孝又橫加阻撓,所以到現在還沒起。其實,我也是想等你這個當爹的給起個名字呢。」媚妃說到此處,突然臉上滿是笑意,道:「不過,倒是起了小名,又順口又吉利,大家都說好。」薛金線和紫紗仙子顯然早已知道,也是一邊點頭一邊直笑。

  朱傳宗道:「哦?起的什麼小名兒?」

  媚妃笑道:「寶兒!」

  朱傳宗叫道:「什麼?他怎麼能叫他爹我的小名?這,這……」

  媚妃嗔道:「寶兒這名字很稀罕嗎?京城裡叫這名字的小孩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憑什麼你可以叫,我兒子就不可以叫了?」

  她這邊輕嗔薄怒,一邊還扭動腰肢,頓時波浪翻滾,媚意撩人,朱傳宗被迷得心曠神搖,連道:「可以叫,可以叫!」

  媚妃大是得意,突然眼珠一轉,親了兒子一口,嬌笑道:「這還差不多!寶兒真乖,娘疼你!」

  薛金線和公主也道:「寶兒笑一個,快叫阿姨。」

  三人都是大覺有趣,一邊逗著嬰兒開心,一邊眼睛卻是瞟著朱傳宗。一時間朱傳宗真是哭笑不得。

  這時後面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響,看樣子有上百騎人馬追趕上來。朱傳宗拉著幾位妻子從馬車上下來,鑽進路邊的樹林。臨走又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幾下,那馬吃痛之下,拉著馬車沿著大路狂奔而去。

  幾人才剛進了樹林,果然一隊人馬追至,一刻不停地朝著馬車方向追過去了。

  等追兵過去,朱傳宗有些疑惑道:「咱們做得這麼隱秘,宮裡也沒幾個人知道有人逃走,龐來孝最早也該是一兩天後才會發現。怎麼我們剛出京城就知道,還派人來追拿?真是奇怪!」

  常樂公主想了想道:「可能是我的原因。」說完臉上一紅。

  朱傳宗疑惑地看著她,常樂公主臉更紅了,又有些怒意,道:「龐老賊為了討好我,每天早晨都要派人來探視,肯定是今早發現我不在,這才察覺的。」

  幾人一聽,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原因。朱傳宗不禁大罵龐來孝無恥,連一向端莊的薛金線都忍不住罵了老賊幾句。

  朱傳宗想了想道:「我看那些人追到空馬車,肯定會回去報告龐來孝,咱們就等他們回去了再趕路。若能在前面村莊找些農家衣服易容一下,躲避追捕就容易多了。」

  在樹林裡躲了個把時辰,果然那隊人馬又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往京城方向跑去。稍後朱傳宗幾人從樹林出來,沿著路邊向前走。哪知道剛走不遠,迎面又碰上一小隊人馬,為首的軍官看了看幾人,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們這金蟬脫殼的計策雖然厲害,還是被我識破了。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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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2:00:03

  第七章 ◆ 逃回邊關

  朱傳宗混進宮中,救走楣妃和常樂公主,本來沒有什麼破綻,哪知道龐來孝一心想娶常樂公主為妻,特意派人每天察看公主的起居。早晨發現公主不在,頓時驚怒交集,派了禁軍大將帶兵追趕。

  這位將軍名叫王景隆,不到三十歲年紀,乃是有名的老將王武的兒子。他自幼熟讀兵書,最喜歡跟人談論兵書戰策,辯論起來滔滔不絕,從來沒有遇到對手,因此常常自詡為當世第一名將。

  他帶兵來到北門,向趙束省詢問。趙束省騙他說朱傳宗他們的馬車向東跑了。王景隆出門朝東追了幾里,一點馬車的蹤影也沒看到,就命眾人停下來,沈思了一會兒,大歎道:「上當了!」吩咐原路回去,向西追。

  手下問道:「是不是趙束省說謊了?」

  王景隆道:「那倒不是。此乃兵書上的一條,名叫聲東擊西之計。賊人先向東逃了一段,造成假象,又朝西逃。若不是我兵法高超,就要上當了。」

  果然朝西追了半天,遠遠望見了馬車。手下歎服不已,阿諛奉承不止。

  好不容易追上馬車,裡面竟然空無一人。王景隆一拍大腿,道:「賊人真是太高明了。這是金蟬脫殼之計啊!厲害,厲害!」

  手下又是不解,王景隆便道:「這賊人狡猾得很啊!他把空馬車趕往西邊,吸引咱們的注意力,其實自己往東邊逃了。」

  手下們聽他一會東一會西,被一大堆兵法說得暈頭轉向,只知道順著他的話大拍馬屁。王景隆又想了半天,才抽出了一小隊人馬道:「你們順原路回去向東追,我先將這輛馬車帶回去。」手下領命去了。

  王景隆帶著剩下的人趕著馬車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盤算:「我已經識破了賊人的詭計,派他們向東追,要是追不到,那責任自然是他們承擔。要是抓到了,那自然是我的功勞。」越想越是得意。

  也算朱傳宗倒楣,看見先前的人馬,以為追兵都回去了,這才走出來。哪知道迎面卻碰上了王景隆。王景隆見天上掉下來個大餡餅,大笑道:「這下看你們往哪跑?」命令手下圍了上來。

  朱傳宗赤手空拳,又要保護薛金線幾人,情勢頓時落在下風。正在危急時,突然從路邊跳出一群人來,手拿兵器,都用布帕蒙著臉,上前跟官兵大戰起來。

  這群蒙面人武功十分高強,一開始便打了王景隆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王景隆的手下全都是禁軍的精銳,訓練有素,因此過沒多久,蒙面人也漸漸招架不住。

  王景隆一邊督促手下往前衝殺,一邊命令:「都圍住,一個也不許放過!」正心想今天立了個大功勞,不知道回去丞相會有什麼獎賞。突然一聲呼哨,路邊林子裡又衝出一票人來。

  王景隆頓時冒出冷汗,心道:「這賊人到底有多少埋伏啊,怎麼出來個沒完?」

  新出來這票人馬足有五十多人,尤其為首四人極是勇猛。他們一邊打一邊喊:「兄弟們加把勁啊,咱們的人都把他們包圍啦,他們跑不了!」樹林中草木一陣亂晃,看起來埋伏著許多人。

  本來這兩股馬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官軍的對手,但是他們這麼一喊,官軍就有些膽怯了,顧前不顧後,亂成一團。王景隆一看情況不妙,打馬就逃,手下一看主將跑了,誰還留下送死,也跟在後面逃了。

  王景隆一邊跑,一邊偷偷在手臂大腿上劃了幾刀,把血抹得全身都是。跑回京裡就到龐來孝跟前請罪,說是雖然賊人詭計多端,但是自己火眼金睛,一一識破。奈何最後賊人來了大批同夥接應,自己浴血作戰,寡不敵眾。本想以身殉職,又害怕無人報信耽誤了丞相大事,只好拚死突圍回來云云。

  那些手下害怕擔罪,也早就編好了說辭,一致稱讚王景隆將軍用兵如神,作戰勇猛,怪只怪賊人人多勢眾。言下之意,自己跟著逃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龐來孝聽了眾人所說,又見王景隆渾身是傷,頓時相信了他的說辭。他雖然是個大奸臣,但是能在官場上呼風喚雨,也不是等閒之輩。他知道手下的黨羽都沒什麼真本事,只是因為貪圖富貴,才會為他效力,真到了關鍵時候,卻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如今發現了王景隆這樣有本事又忠心不怕死的人才,對他來說那簡直是如獲至寶。

  龐來孝馬上假借皇上的名義,替王景隆加官進爵,封他為禁軍統領,賞賜他很多金銀財寶。王景隆也很機靈,立刻向龐來孝宣誓效忠,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龐來孝現在文有眾黨羽把持朝政,武有王景隆統領禁軍,只覺得江山盡在我手,要不是出了媚妃和常樂公主被人救走這件事,只怕當下就要篡位了。

  當夜,龐來孝就召集心腹來相府,討論此事。

  龐來孝道:「你們看是誰進宮救人的呢?」

  一人道:「皇宮守衛森嚴,又到處是咱們的人,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帶走呢?我看這恐怕是皇上派人幹的。」

  另一人道:「皇上身邊都有人監視著,他哪有這個能力?不對不對!」

  刑部尚書曾懷順以前是朱傳宗的手下,對朱傳宗最是懼怕,臉色一變,顫聲道:「難道是朱傳宗回來了?」

  朱傳宗以前是震懾官場的利劍,殺死貪官無數,現在雖然倒台,但威名猶在。在場之人都吃過他的虧,一聽到這名字心就一抖。再一想,能有本事進皇宮救人,又把追兵耍得團團轉,當今世上,恐怕也只有朱傳宗這麼厲害了。大家越想越覺得肯定,想起朱傳傳宗的手段,都嚇得臉色大變。

  龐來孝以前最忌憚朱傳宗,但是現在朱家一派的人都被罷官,朱傳宗也下落不明,也就漸漸不把他放在心上了。見眾人嚇成這副樣子,不由生氣,怒道:「你們這幫廢物,朱傳宗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們嗎?」

  眾人心想,朱傳宗可比老虎可怕多了,不過這話可不敢當著龐來孝的面說出來,急忙大表決心,說道朱傳宗不過是丞相的手下敗將,連丞相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丞相乃神仙下凡,天命所歸,就差直接跪下喊萬歲了。龐來孝這才轉怒為喜,又商議起如何謀奪朝政的事來。

  且不說龐來孝如何籌劃陰謀。再說朱傳宗危急時刻被先後兩群人所救,驚喜之下,也不禁疑惑,仔細一看,認出那後來的一票人馬領頭四人時,頓時大喜。原來正是朱家四僕:王大牛、趙老四、張老五、錢老六。

  原來這四人被朱傳宗安排了差事,做得倒也不錯。可是朱傳宗出事以後,便受了牽連,不僅罷官免職,還被四處追緝。

  他們本想回家鄉重新當農民,可是他們這些年跟著朱傳宗,不但長了本事,心也高了,要他們再回去受小吏們的欺壓,怕是難以忍受。因此四人商量了一下,乾脆做回老本行,找了一座山寨,拉起人馬,當了山賊大王。

  不過他們知道朱傳宗早晚會東山再起,因此也不敢走遠,便聚集在離京城不遠的山上,平時也是不斷打探朱傳宗的消息,卻一直無所獲。今日帶了手下出來劫道,正巧遇見朱傳宗被人圍困,當下就衝了出來。

  四人見了朱傳宗,大喜過望,全嚷著終於找到少爺了,以後再也不走了。朱傳宗聽了,也是感動,安慰了幾句,又看向旁邊那群蒙面人,道:「請問諸位是?」

  那些人紛紛把布帕解了下來。朱傳宗一看,領頭一個白面男子,正是老君教教主水封良。身旁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正是當初夜入衙門被抓、水靈兒的師父葉飛飛。不過朱傳宗現在可顧不上他們,眼光全盯在第三個人身上。

  只見那女子身著一身粉紅長裙,手提一柄寶劍,身段窈窕,眉目如畫,巧笑言兮地看著自己,可不就是朝思暮想的水靈兒?

  朱傳宗又驚又喜,走過去抱住她道:「靈兒,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想死我了!」

  水靈兒也是情動,忍不住跟他抱在一起。過了片刻,突然回過神來,紅著臉推了推朱傳宗道:「快放手,好多人看著呢!」

  朱傳宗笑道:「不放,相公抱娘子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水靈兒歎道:「誰是你娘子?我什麼時候答應嫁你啦?」

  朱傳宗看了看旁邊微笑的水封良和葉飛飛,笑道:「你義父跟師父都在這裡,我現在跟他們提親,不就行了?」

  水封良大笑道:「朱大人文武雙全,乃人中之傑,有此佳婿是靈兒的福氣啊。我答應了,答應了!」

  水靈兒臉更紅了,嬌聲道:「義父,你怎麼幫外人欺負我?我不理你們了!」甩了甩手,低頭躲到葉飛飛身後。

  水靈兒一向英氣勃勃,此時突然露出小女兒般的嬌羞,更是動人。朱傳宗不禁看得呆住了。

  水封良笑道:「朱大人,靈兒又跑不掉,慢慢看也不遲。此處不是談話之地,還是先找個地方詳談吧。」

  朱傳宗醒過神來,連忙點頭稱是。

  眾人找了一間無人的破廟,朱傳宗同幾女先拜謝老君教眾人的救命之恩。

  水封良忙道:「朱大人早就對我教有恩,又是為民做主的青天,當朝的忠良,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請起,請起!」

  朱傳宗站起身來,詢問水封良等人來此的緣由。原來水封良一直想在京城傳教,但是因為官府查得嚴,沒有什麼進展。後來朱家倒台,龐來孝專權,老君教的人本著為民除害的宗旨,便一直潛伏在京城裡,暗地裡跟奸臣作對。他們在宮裡也有耳目,聽說媚妃和公主被人救走了,城裡大亂,便跟了出來,想看看究竟,沒想到正好救了朱傳宗幾人。

  朱傳宗暗自慶幸真是天意,轉眼又看向水靈兒,問道:「靈兒,你這一年也在京城?你過的好嗎?」

  水靈兒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白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葉飛飛笑道:「靈兒現在可沒時間陪我們啦,她忙著去盡孝了。」

  朱傳宗一怔,水靈兒是個孤兒,去哪裡盡孝?

  水靈兒臉色羞紅,嗔道:「笨蛋!」

  原來朱家被貶出京城,水靈兒擔心他們的安全,一路護送他們到了嶺南,哪知道龐來孝還不放心,一直派人監視著朱家,水靈兒也就陪著住了下來。直到前些日子聽到吳思遠傳來的消息,說是朱傳宗要出來起兵了,這才趕來相見。

  朱傳宗心中感動,忍不住走過去握住她的小手。

  水封良道:「聽說大人要起兵對付龐來孝,真是順應天意的義舉啊!我們老君教也願意出一份力,不知道可有能效命的地方?」

  朱傳宗一愣,心想:「你能出什麼力?難道跑去我的軍隊裡傳教?」他心裡是不願意跟老君教有什麼牽扯,可是人家剛救了自己性命,也不好拒絕。想了片刻,心中一動,笑道:「還真有件事要麻煩水伯伯。我起兵之後,恐怕龐來孝會惱羞成怒,傷害我的家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煩貴教去保護我的家人呢?」

  朱傳宗猜得不錯。水封良確實打算藉這個機會擴大老君教的勢力,不過朱傳宗開了口,他也不好回絕,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攀上朱傳宗的路子,也就答應了。因為時間緊迫,當下就要出發。

  水靈兒猶豫了片刻,卻不想去。

  朱傳宗得意道:「靈兒肯定是捨不得我。」

  水靈兒撇了撇嘴道:「你有什麼好稀罕的?我是想跟著大家上陣殺敵。」說著亮了亮寶劍。

  朱傳宗一時無語。眾人一陣大笑,水封良也同意水靈兒留下幫忙,然後領著眾人離去。

  王大牛幾人互相看了看,張老五問道:「少爺,您真的打算起兵嗎?」

  朱傳宗點頭道:「沒錯!等到了邊關,我就要通告天下討伐龐來孝。你們怕不怕?」

  王大牛拍著胸脯道:「龐來孝算個鳥,有什麼好怕的!」

  錢老六笑道:「哦?你這麼厲害,那你乾脆現在去把龐來孝宰了吧!」

  王大牛臉一紅,撓撓頭道:「我是說龐來孝跟少爺一比算個鳥,我跟在少爺身後才不怕的。」一句話把眾人都逗樂了。

  趙老四道:「少爺,我們山寨裡還有幾百個人馬,我們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再去邊關與你會合,也為您的大事出點力。」

  朱傳宗自是點頭稱善,隨即四人帶著手下回山準備。

  這會廟裡只剩下朱傳宗與四個女子。這四女雖然都是國色天香,卻又各有不同韻味。媚妃是妖媚多姿,薛金線端莊可人,水靈兒滿面英氣,紫紗仙子清麗脫俗、楚楚動人。可以說是春蘭秋菊,各有所長,照得這間破廟蓬蓽生輝。朱傳宗看得眼花繚亂,邊看邊笑,想到這些鍾天地靈秀的女子全垂青於自己,更是得意。

  水靈兒忍不住噗哧笑道:「呆子,傻笑什麼?」

  朱傳宗道:「靈兒,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幾位姊姊。」

  水靈兒因為一向行蹤飄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她不但貌美,而且武藝高強,巾幗不讓鬚眉,尤其難得。三人一見就對這個妹妹十分喜愛。她們都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彼此欽佩,聊了幾句,很快就親熱起來,排了排年紀,以姊妹相稱。

  幾人登上馬車,繼續上路。走了一天,來到了一家客棧落腳。

  朱傳宗看著四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心裡癢癢的,笑問道:「今晚你們誰來陪相公?」

  四女都是俏臉一紅,尤其常樂公主還是雲英之身,更是羞得扭過頭去。剩下三人嗔道:「你想得美,誰稀罕陪你呀!我們姊妹還有體己話要說,你自己睡去吧!」結果四女住在一起,誰也不肯跟朱傳宗同房睡。朱傳宗空歡喜了一場,不由大歎。

  到了晚間,朱傳宗剛要歇息,突然有人敲門,打開一看,媚妃輕手輕腳進了來,懷裡抱著小寶兒。

  媚妃進門道:「做什麼呢?帶兒子來給你看看,路上一直不得空。」

  朱傳宗忙起身接過小寶來,一手摟著媚妃在床邊坐下。小孩兒剛吃過奶,已經睡得熟了,小身子粉嫩柔滑,朱傳宗真是愛不釋手,又忍不住探嘴去親。

  媚妃道:「別亂動,小心吵醒了寶兒!」

  朱傳宗心中一動,假裝生氣道:「你故意給兒子起我的小名,我正想找你算帳呢。」

  媚妃輕笑了幾聲,先把孩子在床邊放好,隨即側著俏臉,媚聲道:「是我錯了。相公想要怎麼懲罰人家呢?」貝齒咬著櫻唇,眼波流轉,楚楚可憐地看著朱堡不。

  朱傳宗忍無可忍,一把摟住,當:「小騷貨,還敢發嗲,瞧我怎麼收拾你!」

  媚妃是天生媚骨,又久未與朱傳宗親近,被他這麼一抱就化成水了,軟在朱傳宗懷裡,貼著他耳根道:「冤家,你可快一些,我等會兒還要回房去呢。」

  這時她一動情,身上的異香又飄散出來,熏得朱傳宗意亂神迷。一手探進小衣,用力揉捏,大嘴也吻了上去。

  正要入巷,門外卻有人敲門問道:「呆子,睡了嗎?」聽聲音卻是水靈兒。

  媚妃一驚,推開朱傳宗道:「糟了,要被發現了。」

  朱傳宗笑道:「靈兒又不是外人,怕什麼?」

  媚妃道:「剛才都說了不來,現在被堵在房裡,明天不是要被她們笑話?不行!」她眼珠一轉,抱起小寶兒躲在床幔後面。

  水靈兒進門來,問道:「你在做什麼?怎麼我敲了半天不開門。」

  朱傳宗道:「想你啊,所以睡不著。」

  水靈兒臉一紅,白了他一眼,道:「油嘴滑舌的,說,這一年多來又騙了多少女孩子?」

  朱傳宗故意道:「你等等啊,我數數,一、二、三……」掰著手指數起來。

  水靈兒氣道:「好哇,你居然……」

  朱傳宗忽然停下來道:「數不清了,遇到的漂亮女人太多了。不過她們跟我的靈兒一比,就像根草一樣,我怎麼可能動心呢。」

  水靈兒咯地一笑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卻已不再生氣了,坐在床沿上,托著香腮,望著朱傳宗微笑。

  過了一會兒,水靈兒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朱傳宗道:「你怕我被龐來孝捉住殺了?」

  水靈兒搖頭道:「不是,是我……打算不再見你了。每次見過你之後,我都暗下決心,以後絕不來找你,安心做一個除暴安良的女俠。哪知道又管不住自己,見不到你時,每日都思念你,一聽說你出事,就忍不住趕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朱傳宗心疼地握著她的手,道:「吳先生曾經對我說過,沒有一種愛是構築在自由之上。我雖然想把你留在身邊,但如果因此要你放棄志向,讓你終日悶悶不樂,又算什麼真的愛你呢?你放心吧,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

  水靈兒甜甜一笑,道:「你對我是真的好,我果然沒看錯你。」片刻後突然小聲道:「其實也有個法子。」

  朱傳宗忙問是什麼法子,水靈兒紅著臉,低著頭,半天也不肯說。

  朱傳宗見她斜倚在床頭上,烏雲巧挽,桃臉微紅,羞答答地,款款動人。一時把躲在幔帳後面的媚妃忘了,遂把水靈兒嫩臉一摸,又兩手把靈兒嘴兒捧過,狠狠的親了個嘴,道:「你不想說,以後再說也行。不如我們現在……」

  水靈兒星眸迷離,宛轉相就,一副順從模樣。朱傳宗大喜,一面含著滑嫩香舌,細細品嚐,一面伸手解她褲帶,撫摩著白生生的雪滑肌膚,不忍釋手。

  水靈兒意亂情迷,閉著雙眼,輕輕呻吟,好似貓兒叫著一般,心中想道:「傻瓜,我說的法子就是替你生個兒子。等我有了你的骨肉,也就償還了你的情分了。」

  這時朱傳宗見她情動,於是慢慢伸了手兒把水靈兒褲兒一卸。水靈兒柔順地�起俏臀來,那褲兒便一溜褪到大腿下邊。朱傳宗定睛細看,只見臀兒濃濃,似白蠟做成,嫩生生兩條腿兒,如水銀灌就。

  朱傳宗兩眼放光,正待分開雙腿仔細品嚐,突聽薛金線敲門道:「相公。」

  水靈兒登時色變,小聲急道:「這可怎麼辦才好?」

  朱傳宗暗覺好笑,心想:「我跟自己的女人親熱,怎麼跟偷情似的,一個個都唯恐被人知道。」

  水靈兒四處看了看,眼前一亮,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掩著衣襟,也往幔帳後面藏去。朱傳宗想起媚妃也躲在那裡,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兩聲驚叫,同時門一開,薛金線走了進來,一邊笑道:「相公你房裡是什麼聲音?」說到一半也呆住了。

  只見媚妃抱著孩子站在幔帳旁邊,水靈兒衣裙不整,看樣子正要往幔帳裡去,兩人相對站著,臉色都通紅不已。

  薛金線看了,心中轉了轉就猜出來了,不禁笑道:「媚妃姊姊說要出去散步,靈兒妹妹說要去練劍,怎麼都到相公房裡來啦!」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女彼此看了一眼,臉更紅了。過了一會兒,媚妃道:「啊,我要給寶兒喂奶了,我回房去啦。」水靈兒也趕緊找個藉口逃掉了。

  薛金線正轉身要走,朱傳宗拉住她道:「怎麼剛來就要走?」

  薛金線抿著嘴笑道:「剛才姊妹們都嘴硬不肯陪相公,我怕你生氣,所以來看看,沒想到你快活得很呢。算我多事,我要回去了。」

  朱傳宗道:「現在一個都沒啦,我還快活什麼?除非娘子你留下來,我才快活呢。」

  薛金線道:「要是方纔我倒可以陪你,現在卻不行啦。」

  朱傳宗道:「為什麼現在不行?」

  薛金線展顏一笑,風情無限,斟酌著道:「剛才在房裡,都說不稀罕你這臭男人,不陪你來著。現在卻……總之我不做第一個,你先吃了她們,我才讓你碰。」

  朱傳宗怔道:「這算什麼道理?」

  薛金線意味深長地笑道:「女人的心事,你不會懂的。」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第二天出發之時,媚妃幾女都歡笑如昔,沒什麼不自然的神色,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是再也不肯到朱傳宗房裡來找他。朱傳宗心想:「難道就這樣走一路?我非使點手段,把你們手到擒來不可。」


  第八章 ◆ 香艷旅途

  朱傳宗帶著四美上路,直奔邊關。一路上鶯聲笑語,倒也快活,只是四女住在一起,都不肯與他同房,光看不能吃,實在難熬。走了幾日,朱傳宗再也忍不住,暗暗尋思如何才能得償所願。

  他想了一遍,紫紗仙子是不用想了,薛金線和水靈兒的性情,恐怕也不肯出來偷歡,倒是媚妃身上最有希望。

  趁著吃飯的機會,朱傳宗悄悄把媚妃拉到一旁,道:「晚上沒事做,又睡不著。不如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聊聊天?」

  媚妃瞟了他一眼,笑道:「只是聊天嗎?我看你有點不懷好意呢。」

  朱傳宗微笑地看著她,別有意味地道:「就是有些不懷好意,你敢不敢去?」

  媚妃斜著媚眼,道:「我還怕你不成。」

  兩人約了時間地點,媚妃秋波一轉,又朝朱傳宗笑了笑,才轉身?娜地去了。朱傳宗心中想到再忍幾個時辰,就能再享受到那絕美妖嬈的身體,不由食指大動,恨不得馬上天黑才好。

  到了約定時分,朱傳宗起得床來,輕手輕腳來到院牆邊柳樹下,想這柳樹遠離居住之所,又是半夜,況且內院無人巡視,真是偷情的絕好去處。

  朱傳宗來到柳樹下時,但見媚妃身著長裙,薄施粉黛,身姿綽約,早已立於樹下待著,好生歡喜,忙將她摟入懷中。

  媚妃輕笑道:「你不是來找我聊天的?再動手動腳的,我可要喊人啦!」

  朱傳宗笑道:「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

  媚妃小聲喊起來:「救命啊,來人啊,有淫賊要強姦我啊!」臉上也是一副驚慌害怕的表情。

  朱傳宗看了,更是火大,再也忍不住,大手從媚妃衣衫縫處伸了進去,但覺媚妃胸前浪蕩,不由一愣,笑道:「小賤貨,真瞭解大爺的心意!」

  原來媚妃為了方便行事,已事先將那胸衣褪去。朱傳宗一觸之下,便是媚妃鼓脹挺拔的玉乳,綿軟滑膩,好生痛快,用手擰弄擠壓,媚妃亦覺舒暢,乳房被朱傳宗這番調弄,已是堅挺結實,更令人爽抉。

  媚妃嬌呼了一聲,媚聲道:「淫賊,這下你高興了吧?」臉上驚慌之色突然沒了,俏臉生暈,眉眼含春,嬌喘籲籲,從貞潔烈婦一轉變成了淫娃蕩婦。

  即刻兩人親吻起來,但見四唇相接,兩舌互攪。

  媚妃情熱之下,反客為主,但見她手指一挑,褪去了朱傳宗褲繩,一把扯下褲兒,但見玉莖早已堅挺,便用手握住,但覺那物粗大灼熱,甚是燙手,用手把那玉莖搓動輕擰,不時用指尖觸撫那玉莖前端小孔,令朱傳宗慾火更旺,三五兩下玉莖前端便湧了淫液,媚妃用手沾了,又膩又滑,如撫錦緞,甚是舒服。

  媚妃低頭看去,月光下見那粗大玉莖已脹起,好似草叢中一條蛇般,在那一動一動的,心中慾火亦是狂燃,陰內好似蟲爬一般,癢了起來,忙伸出一手,抓住朱傳宗那玉莖,伏下頭,把那玉莖一口噙在了嘴中。

  朱傳宗年餘不嘗這般消魂滋味,頓時爽歪歪,如魂飛天外,不由低頭看去。

  只見媚妃一手握其玉莖根部,在上輕輕擦捏,把那尖兒噙於口中,上下套弄一番,隨即用舌尖輕舐那尖兒,在那四周慢慢舔舐,隨後又是一陣套弄,口中嘖嘖有聲,似在品嚐什麼美味佳餚。

  朱傳宗心想:「床上還是媚妃最可人,金線她們雖然美貌,這些事是不肯做的。」隱忍不住,口中大聲呻吟,只覺那玉莖之上猶如螞蟻爬動,陣陣鑽心之癢傳遍全身,渾身發熱,騷癢難耐,不覺把那玉莖在媚妃口中拌動了幾下,伸出手兒,向下探去。

  只覺入手處光溜溜,軟綿綿,跟個麵團似的,中間一道峽谷,流水潺潺,又熱又濕,原來媚妃連下褲也沒穿。他不禁大喜道:「小蕩婦,想得很周全啊!」

  媚妃一邊舔舐玉莖,含糊不清地道:「皇上,奴婢服侍的好嗎?」

  朱傳宗笑道:「好,朕也獎賞獎賞你!」把指兒沿著媚妃玉臀從後面插入穴內,在裡頭一陣急插,插弄一陣,又揉搓一刻。少頃,一股淫水從媚妃穴內洩出,順著那玉腿流下。朱傳宗繼續揉搓插弄,媚妃只覺穴內騷癢,甚是難受,忙左右晃其玉臀,把那穴兒縮了幾縮,不時夾住朱傳宗手指。過了片刻,媚妃只覺穴內一熱,渾身發抖,口中吞著那玉莖,嘟噥叫道:「心肝,美死奴家了。」穴內一緊,不覺洩了一次。

  過了一會兒,朱傳宗站直身,一手抱住媚妃上身,一手緊抱頭部,把媚妃緊抱於胸前,嘴兒狂親媚妃那玉唇,好似發瘋一般,下身那柄兒在媚妃穴中左衝右突,在上著力擠搓。媚妃水蛇一樣纏在他身上,異香陣陣發出,口中嬌媚叫道:「皇上,奴婢受不了了,快疼愛奴婢吧!」一邊伸手前後撥弄,不時揉其雙卵。

  朱傳宗忍受不住,忙把媚妃攔腰抱起,來至柳樹跟前,把媚妃緊抵於樹上,用手扶起那柄兒,對準媚妃陰門,一挺身,猛地插將進去,一頂沒棍。媚妃大叫道:「心肝,頂死奴家了。」

  朱傳宗只覺得其中又軟又緊,又不住蠕動,緊窄難言,笑道:「怎麼還是這麼緊,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婦人。」

  媚妃道:「緊了皇上才快活啊,皇上喜歡嗎?」獻媚似的扭了扭腰,又縮緊下體,幾乎要將玉莖夾斷。

  朱傳宗怒道:「還敢作怪。」大力抽動起來。

  想玉莖乃是灼熱之物,那穴兒亦是火燙燙的,幾經抽插,更是灼熱似烤。媚妃經男子抽插一陣,玉肢顫抖,香氣橫喘,口中呻吟更是連綿不斷。玉穴中淫液亦被玉莖一抽一提,濺得四處都是,沾滿兩人腿部小腹。

  媚妃被弄得死去活來,只是大叫:「親親……好哥哥,輕一些,啊……心肝都被你抽出來了。深一些……啊,我要死了……」淫聲浪語不絕。

  朱傳宗也不管她,挺起了身,急急抽送。急抽了一回,又慢抽一回;慢抽了一回,仍復又急抽一回。一插,那玉莖便直達底處,且在花蕊處癲吸,直吸得媚妃腹內空空,爽得如空囊一般;一抽,便連根扯出,令那穴中積滿愛液,及至一插,淫水四溢,滑暢酣甜,無法言表。抽得那媚妃口中哼哼唧唧,魚龍妙曲不絕於耳,身子亦不時抖個不停。不覺已洩了三次,朱傳宗才一洩如注。

  媚妃神酥骨軟,幾乎站立不住。靠著柳樹,抱著朱傳宗,膩聲道:「皇上,你真厲害,弄得人家差點成仙了,恨不得死在你身下才好!」

  朱傳宗得意道:「那還用說。」伸手撫弄揉捏了一會兒,又道,「小蕩婦,明明想要,幹嘛偏假裝正經,不來陪我?」

  媚妃看了他一眼,幽怨地道:「人家又沒有名分,姊妹幾個都在,我搶著投懷送抱,不是讓人看輕?唉,今晚遂了你心願,希望別被她們知道才好。」

  朱傳宗微一思忖,頓時明白。原來幾女共侍一夫,雖然心甘情願,彼此也不嫉恨,爭個高下的心思,卻是難免要有幾分的,這是人之常情,一點也不奇怪。尤其除了薛金線,其他三女尚無名分,因此格外矜持,惟恐被人看輕。

  怪不得那晚幾女到他房中來,都怕別人看見,撞破之後,又那樣尷尬。原來好勝之心,人人都有,幾女那樣優秀,怎麼肯甘於人下呢。只不過她們都愛朱傳宗,所以掩藏起來罷了。

  朱傳宗想到這裡,倍感幸福,心道:「她們是有理想的人,為了我放棄了很多,甘受委屈,我以後得更好好好憐惜她們才是。」

  這時已近二更天,月亮都被雲彩遮住了。因為第二天還要趕路,兩人又摟抱親吻了一會兒,才穿好衣服,各自悄悄回房。

  兩人嘗到了野外偷情的滋味,比之當初在皇宮裡偷歡另有一番滋味,大感刺激。媚妃是久曠的身子,更是欲罷不能。兩人自此常拿聊天當藉口,半夜出去幽會,也不必細說。

  轉眼又走了十多日,離京城已經很遠了。朱傳宗見龐來孝一直沒再派追兵,也放下心來。他們原來都是小心謹慎,著急趕路。路過景色好的地方,也只是走馬看花的一看,雖然不捨,想要好好欣賞,也沒有辦法。現在看已經沒了危險,便不想錯過了。

  尤其是常樂公主,她自從出生以來,幾乎沒出過皇宮。讀到詩詞中描繪的秀麗山水,常常神往不已。恰巧這日路過一座小山,便提議去遊玩半日。

  朱傳宗趕著馬車進山,停在一條小河邊。這時正是春夏時節,樹木繁郁,山花爛漫,山水相依,猶如畫卷。他們席地而坐,擺上美酒吃食,賞花喝酒,愜意得不得了。

  過了一會兒,常樂公主起身想要去別處看看,朱傳宗起身相陪。

  兩人沿著河邊走了一會兒,常樂公主身子有些乏了,便在一塊溪石上坐下來。她見那河水清涼碧透,十分可愛,忍不住除去鞋襪,將雙腳浸在水裡,輕輕劃動。

  朱傳宗偷眼看那兩隻晶瑩的小腳兒,彷彿白玉雕就,白裡透粉,令人直想捧在手心把玩。小趾如珠,閃閃發亮,光澤流轉。腳踝纖細有致,小腿挺直修長,其玲瓏誘人難以言表,不由看得呆了。

  常樂公主感覺到朱傳宗的目光,臉上一紅,將小腿縮了回去,拿裙擺蓋住。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朱傳宗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常樂公主咯地一笑,歪著頭看他,道:「難道你的眼睛會自己轉過來?」

  朱傳宗笑道:「是啊,我對我的眼睛說,非禮勿視。可是它說,好不容易見到天上最美麗的仙子,死也要看個夠,要是我不答應,它就跳出去自己看。我捨不得自己的眼睛,只好應了。所以也不能全怪我啊。」

  兩人說笑了幾句,一陣山風吹過,河邊樹上的花瓣簌簌而下,落英繽紛,飄落到河面上。常樂公主手托香腮,癡癡凝望著。

  看了一會兒,常樂公主雙目迷離,似乎有一股寂寞迷茫之意,輕看著那些浮動無依的花瓣,幽幽吟唱:「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那歌聲宛轉輕柔,幽怨反側,似有萬般心緒蘊涵其中。

  朱傳宗聽得神遊物外,不知己身何在,呆呆坐了不知多久,忽見常樂公主臉露悲淒,珠淚點點,不由一驚,清醒過來,忙問道:「你怎麼哭了?」

  常樂公主幽幽一歎,道:「紅顏易老,就像這些花瓣,正開得鮮艷,轉眼受狂風摧殘,有的隨流水而去,有的化作春泥,留不下一絲痕跡。人世間滄桑變幻,如過眼雲煙,困苦如斯。不知道哪日我也如這花瓣一樣,隨風逝去,那時候你還記得我嗎?」

  朱傳宗忍不住拉著她的手道:「你我是宿世的因緣,我對你的情意連上天都無法阻止,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常樂公主道:「那時候你沒喜歡過別的仙女,對我迷戀也不奇怪。可是現在你身邊有這麼多美麗聰慧的女人,我又不會像她們那樣會討你歡心……」

  朱傳宗道:「你的冰清玉潔,才情雅致,也是我所愛的。你是天上的仙子,能得到你的感情已是我的幸運,哪還敢奢望其他呢。」

  常樂公主聽他說得真摯,心中一陣甜蜜,愁思才漸漸消去。

  兩人回去,見到這時只剩薛金線和水靈兒還在喝酒,媚妃卻是困乏難忍,靠在一棵樹旁小憩。朱傳宗見了,也生出一股睏意。原來前晚兩人出去偷歡,弄了大半夜,因此疲倦,於是朱傳宗也靠在她旁邊午睡了片刻。

  等到醒來時,已是午後。水靈兒笑道:「呆子,你那麼貪睡,小心以後變回大胖子。」

  朱傳宗看常樂公主還有些鬱鬱寡歡,想要逗她開心,心中一轉,笑道:「說起午睡,我想起當初翰林院華老院長的一個趣事來。你們想不想聽?」

  幾女都圍在他身邊,催他快講。

  原來翰林院長華文章十分貪睡,尤其最好午睡。一天有個學生問他書上『宰予晝寢』一句怎個解法?華文章說:『這句書,別人可不一定解得通。我告訴你吧。宰,就是殺;予,就是我;晝,就是中午;寢,就是睡,合起來就是:「殺了我也要午睡!』」那學生聽得心悅誠服,連稱老師真是學問淵博。

  幾女聽得樂不可支,都是掩嘴而笑,眼淚都流出來了。

  水靈兒讀書少,不解其意。薛金線道:「宰予是個人名,乃是一位聖人的學生。『宰予畫寢』說的是這個學生大白天睡覺,被老師訓誡的故事。那位華院長竟然如此曲解,還沾沾自喜!真是好笑。」

  水靈兒這才明白,也笑了起來,卻又把眼光在朱傳宗與媚妃兩人身上來回轉了轉,微笑道:「那個宰予為什麼這麼困?難道也半夜跑去聊天嗎?」三女愣了一下,全都微笑起來,看向兩人的眼光,都帶些揶揄的意味。

  媚妃俏臉一紅,嗔怪地白了朱傳宗一眼。朱傳宗一怔,心想:「這幾個女子都是聰慧無比,果然瞞不過她們。」

  幾人盡興而去。到了晚間找了客棧,吃過晚飯,朱傳宗看見水靈兒嬌俏的容顏,不禁心動,小聲對她道:「不如咱們晚上也去聊天好不好?」

  水靈兒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去聊吧,我可不陪你去……去……」紅著臉,轉身快步去了。

  朱傳宗知道她臉皮兒薄,不肯去外面歡好,暗叫可惜,又去求媚妃,媚妃笑道:「在靈兒妹妹那裡吃了癟,才想我了?白天剛害我被取笑,今晚你想也不要想了。」抱著小寶兒笑吟吟地回房了。

  朱傳宗只好怏怏地自己回到房間。他這幾日有了媚妃陪伴,更加孤枕難眠,正在輾轉反側,突然房門輕響,原來是薛金線。

  薛金線走到床邊,摸著他臉頰笑道:「相公一向無往不利、今天在兩個姊妹那裡碰壁,真是奇聞。」

  朱傳宗道:「豈止兩個?還有你呢。」

  薛金線微笑道:「相公生氣了?我是你正娶的娘子,考慮難免要多些。我現在來給你賠罪啦。」

  朱傳宗知道她心思原就比別人多,心氣又高,也不怪她。見了她巧笑嫣然的美態,頓時將不快拋到腦後,摟住美人親熱起來。

  兩人摟抱親吻片刻,褪去衣物,倒在榻上。朱傳宗抓住她兩條白生生腿兒,架在肩上,正待挺身入洞,見薛金線臉上微有怯怯,不由覺得奇怪。

  問了幾遍,薛金線小聲道:「前些天弄時,很是疼痛,彷彿新婚洞房那般,相公可要多多憐惜。」

  朱傳宗笑道:「你這是久未行房,花房狹窄,待為夫重新開墾就是。」

  將玉莖插入小半,先不抽動,只是慢慢研磨,待輕鬆了些,再插入一寸。如此再三,入到妙境,薛金線也不覺甚痛,覺著比前日抽送之時,舒暢許多,那陰內像略略寬大些兒。這時玉莖已全根而入,薛金線酥癢難耐,下身亦是流水潺潺,方輕聲道:「可以了,相公自管動吧。」

  朱傳宗此時慾火勁發,正忍得辛苦,聞言大喜,便合力大聳,突的一聲,早已連根進去,在內用力抽送起來。薛金線只覺那妙物時時緊頂花心,刺著那花心中間,如蝶戀花放,陰內酸軟麻痛,整個陰部被那妙物帶得上下晃動,口中不禁輕吟慢哦,宛轉嬌啼。

  朱傳宗聽她淫叫,興頭大起,便腿兒用力,緊收雙股,將那玉莖急急抽送,不時傳出「啪啪」之響聲,只覺得薛金線那玉壁把那玉莖緊緊包住,比之媚妃的肥美軟緊別有滋味,每次抽插,都是快美異常。朱傳宗插送一會,歇了一歇,一連又入了三、四百入。薛金線陰精連洩兩次,四肢無力,遍體酸軟,口中呻吟之聲不絕。朱傳宗入夠多時,方才頂住,大洩於花心上。

  薛金線歇息了半晌,才緩過些氣力,道:「現在我也如了你的願,你跟媚妃也不用遮掩啦。以後想要……來你房裡就是,我們都不來打擾。天天跑外面去,也不怕受了風寒。」

  朱傳宗笑道:「在外面的滋味很是特別,跟床上不同的。不如改天娘子跟我出去試試?」

  薛金線紅臉啐道:「誰跟你去外面!」朱傳宗知道她是萬萬不肯,說笑了幾句,就不再提。

  第二日起程時,幾女見薛金線從朱傳宗房裡出來,稍有吃驚。不過他們是夫妻,也不奇怪,隨即也就釋然。

  朱傳宗枕邊有了媚妃和薛金線,已是世間少有的艷福了。可是人都有一個劣根性,越是吃不到的,越是嘴饞。如今他心裡琢磨的,就是怎麼把水靈兒吃到嘴裡。不過四女時常形影不離,實在難辦。

  這日打尖時,朱傳宗便提出,四女同住一房太過擁擠,不如分兩房睡的好。媚妃忙點頭道帶著寶兒是有點擠,薛金線似笑非笑地瞄了朱傳宗一眼,也同意了。於是便訂了兩間,薛金線與媚妃一間,水靈兒與紫紗仙子一間。

  用過飯後,朱傳宗不知從哪掏出一本古詩集來,說是從路上買的。薛金線三女都是有才學的人,紫紗仙子更是愛詩如命,頓時圍在一起品評,愛不釋手。水靈兒陪著聽了一會兒,聽不太懂,閒著無聊,自去屋裡休息了。

  朱傳宗見計策得逞,暗自得意,過了片刻,悄悄摸到水靈兒房裡。只見水靈兒睡在榻上,只穿著貼身小衣,胳膊小腿兒都露在外面,冰肌玉膚,令人神迷。烏髮蓬蓬,兩腮紅潤,香味陣陣,真是一副絕美的海棠春睡圖。

  朱傳宗細看多時,難以按捺,急忙脫去衣褲,赤條條地跨上榻去。


  第九章 ◆ 起兵造反

  水靈兒一驚之下便醒了,睜眼見是朱傳宗,不由俏臉一紅,道:「你跑我房間裡來,想做什麼壞事?」

  朱傳宗笑道:「知道我是要做壞事,還問什麼?」說著大手已從小衣裡伸進去,在滑不溜手的肌膚上肆意把阮,又湊上去吻她的櫻桃小嘴。

  水靈兒到現在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嬌端籲籲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不是好人。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朱傳宗是床笫老手,手段高超,根本不是水靈兒能抵抗得住的。何況她心中早也願意,不一會兒。已是兩腮桃紅,星眸微覷,好似一團軟玉攤在朱傳宗身下。朱傳宗見火候差不多了,將胯下堅硬如鐵的玉莖在花心上蹭了蹭,就待插入。

  這時突聽啊地一聲驚叫,兩人停下動作轉頭一看,只見常樂公主一手掩嘴,瞪大眼睛站在門口,臉色很是奇怪,片刻之後低下頭轉身走了。

  水靈兒羞得滿臉通紅,一把將朱傳宗推下床來,嗔道:「都怪你!」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了。

  朱傳宗色心頓消,呆呆地在床頭坐了一會兒,心中無端湧起幾分恐慌,心想:「喜兒會不會生我的氣?我這次真是冒犯她了。」又過了一會兒,見沒人回來,只好穿上衣服。到了薛金線她們那間房門口,聽到裡面似有語聲,聽聲音四女都在,朱傳宗站了半天,不好意思進去,便回自己房間去睡了。

  此後常樂公主每日都怏怏不樂,似乎有什麼心事。也不怎麼跟眾人說話了,也不提議去遊玩。有的時候眼圈紅紅的,隱有淚痕。朱傳宗見狀急得要死,可是問了幾次,常樂公主只是不理,扭頭便走,朱傳宗也是無計可施。

  水靈兒自那晚之後,說什麼也不肯再讓朱傳宗碰了。朱傳宗因為常樂公主的事發愁,也不太在意,就連找薛金線和媚妃陪伴的心思都淡了不少。他和常樂公主的事,別人也看在眼裡,但是這種事旁人是幫不上忙的,只能靠他自己。

  這天吃過飯,朱傳宗心裡有些煩悶,到院子裡去散步。正走著,彷彿聽見有人在說話,仔細看去,只見常樂公主站在月下,穿著一襲白裙,身姿綽約,清麗脫俗,彷彿隨時都要乘風而去。

  朱傳宗看得呆了,想要走過去,怕常樂公主又躲開他,只好遠遠望著。

  她似乎頗有愁緒,秀眉微顰,低頭看著月色。過了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輕聲吟道:「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吟完之後又歎了口氣。

  朱傳宗現在頗有學問,這詩詞的意思也能領會個大概。他聽見她在詩裡說,不想登上天界去做神仙,只想和他重結前世的緣分,頓時心中大喜,忍不住走到她跟前。

  常樂公主對月傷情,哪知被人窺破心事,那人偏偏還是朱傳宗,臉上一紅,又轉身要走。卻被朱傳宗拉住,道:「喜兒,你明明愛我,為什麼要躲著我?」

  常樂公主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幽怨的神情,然後低下頭去不說話。

  朱傳宗道:「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冒犯了你?如果是的話我向你賠罪。」

  常樂公主又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臉上卻又一紅,還是不說話。

  朱傳宗心中一轉,道:「我知道啦,一定是那天你看見我跟水靈兒親熱,所以生我氣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常樂公主終於忍不住道:「我沒有。」

  朱傳宗道:「那是為什麼?」

  常樂公主又躊躇半天,方道:「你們那天,在床上,是在……是在行敦倫之事嗎?」說著臉已紅得跟晚霞一樣。

  朱傳宗心想:「她果然因為這個生氣。」不過聽到聖潔出塵的仙子羞怯地詢問閨房之事,心裡卻有一種特別的滋味,點頭道:「是啊。」

  常樂公主臉更紅了,小聲道:「夫妻之間,一定要這樣嗎?」

  朱傳宗見她為難的神色,頓時恍然。原來像紫紗仙子這樣的仙女,修行千萬載,早已摒棄了凡俗的情愛,就算與朱傳宗有情,也是更注重精神上愉悅。在神仙看來,凡人的床榻之歡,只是一種低層次的享樂,真正的情愛,是超脫於普通肉慾之上的。紫紗仙子本來就是最聖潔的仙女,看了朱傳宗與水靈兒交歡,覺得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愛情,更怕將來朱傳宗也要求自己這樣,因此心中抑鬱,也就不奇怪了。

  朱傳宗微微一笑,道:「凡間的夫妻,確實都要這樣的。」

  常樂公主皺了皺蛾眉,貝齒輕咬紅唇,十分為難。朱傳宗笑道:「不過咱們是神仙眷侶,自然不一樣。」

  紫紗仙子一怔,不由�頭問道:「你的意思是?」

  朱傳宗道:「我只願與你比翼齊飛,日日看見你的姿容,聽到你的歌聲,已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你在我心裡聖潔無比,我怎麼會想要玷汙呢。你放心吧,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體。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的。」

  常樂公主聞言不禁又驚又喜,但是又覺得對朱傳宗有所虧欠,道:「可是……」

  朱傳宗柔聲道:「不用說了。你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

  兩人相視而笑,只覺得情意濃濃,盡在不言之中。

  常樂公主去了心結,臉上愁容頓消,展顏一笑,眸如秋水,唇似豆悲。朱傳宗看得入神,心裡突然有些後悔,覺得這樣絕美的容顏,只是欣賞,實在有些不甘心,不由道:「可是有些滋味,你也會喜歡的。」

  常樂公主道:「什麼?」

  朱傳宗道:「就是這個。」不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攬住她的纖腰,一口噙住了她嬌艷欲滴的紅唇。紫紗仙子剛開始還推拒兩下,很快便沈浸其中,與朱傳宗口舌交纏,難分難捨。朱傳宗只覺得伊人口齒香甜,有如一汪甘泉,沁人心脾,不由吸住靈舌,咂吮不止,直把常樂公主吻得嬌喘連連,滿面桃紅,這才放手。

  常樂公主喘息著道:「你這個好色的小仙,當初就是因此觸犯天條,現在仍一點也不知道悔改。」

  朱傳宗笑道:「你不喜歡這個滋味嗎?你不是隨我一起來了?」

  兩人情意綿綿的對視了半晌,不禁又宛轉相就,親吻起來。

  忽忽又過了十幾天,終於到了北疆省境內。這是大梁國與西遼國交界的省分,王定昆的軍隊就駐紮在這裡。

  這天他們路過一個名叫黃沙鎮的小鎮。這小鎮有一百來戶人家,因為靠近邊關,地處偏僻,因此不怎麼繁華,家家都養些牛馬,靠放牧為生。

  他們找了個小飯館吃了午飯,休息了片刻,正待繼續趕路,突然街上一陣大亂,有人大喊:「快躲起來,西遼人來啦!」

  朱傳宗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鎮口,見狀感到有些奇怪,於是拉住一個老頭詢問。那老頭正嚇得面如土色,道:「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裡因為靠近西遼國,經常有西遼的小股軍隊偷跑過來搶劫。要是運氣好,搶些牛馬錢財就走了;要是運氣不好,殺人放火也有可能。你們還是快跑吧,被追上就沒命啦。」

  水靈兒聽了,怒道:「這些西遼人真是可惡,不行,我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百姓!」說著提劍就要下去。其餘幾女也十分氣憤。

  朱傳宗想了想,道:「不知道西遼來了多少兵馬,你們幾個弱女子誰來保護?還是先走吧。」趕起馬車就走。

  幾女雖然不願,但是知道他說的有理,也無可奈何。只有常樂公主最是單純心軟,一邊探頭看向小鎮一邊道:「難道咱們就放任這些百姓不管了?」

  朱傳宗不答話,只是趕車。

  過了一會兒,紫紗仙子又忍不住道:「聽說西遼人都十分凶殘,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這些百姓?」

  朱傳宗還是只顧趕路不說話;其餘幾女見此,也不說話了。常樂公主失望地歎了口氣,呆呆看著小鎮方向。這時隱隱看見一小隊西遼人騎著馬衝進小鎮,頓時亂成一團,還有呼救和哭喊的聲音傳來。

  常樂公主實在看得有些不忍,坐回馬車裡,不禁雙目垂淚。幾個姊妹正出言安慰,朱傳宗把馬車趕進了路旁的樹林,道:「靈兒,好好保護你三個姊姊,我去去就回。」說完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來,向小鎮跑去。

  幾女都吃驚地望著他的背影,常樂公主婆娑的淚眼裡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遠遠望去,只見朱傳宗到了鎮上,跟那些西遼人打了起來。水靈兒看得擔心,正要過去幫忙,突然那些房屋裡湧出許多百姓來,手裡拿什麼傢夥的都有,有棍子,有菜刀,有鐵鎬,把十幾個西遼人圍住,一擁而上,不一會就將西遼人全給殺死了。

  幾女回到鎮上。這時候鎮民們紛紛跑出來,簇擁著朱傳宗,臉上全是崇敬的神色。

  本來這隊西遼人只有十來個人,小鎮上有幾百人,是不用怕他們。但是百姓們沒有武器,又害怕西遼人凶殘的名聲,因此不敢反抗。幸好朱傳宗出手,眾人才有了勇氣出來保護自己的家園。

  百姓們對朱傳宗幾人感恩膜拜,當成再生父母一般,熱情得不得了。又盤桓了半日,幾人才好不容易告辭出來,繼續上路。

  常樂公主盯著朱傳宗看了半晌,嫣然一笑道:「我還以為你會丟下他們不管了。」

  朱傳宗笑道:「我可捨不得讓我的心肝寶貝難過啊!」

  常樂公主心中一甜,心想:「他是為了我才不顧性命這麼做的。」

  其實以朱傳宗的性格,看見這樣的事,就算沒有常樂公主在身邊,也肯定要管的,不過現在樂得她誤會,也不解釋,心中著實得意不已。

  其餘幾女看向朱傳宗的眼神也是情意綿綿,只覺得有這樣英雄的相公真是上天的恩賜,對朱傳宗更是噓寒問暖,百般體貼,讓他享盡了幾天溫柔滋味,也不必細說了。

  又走了兩天,遠遠看見一座雄偉的關城,王定昆駐守的靖山關終於到了。

  早有哨兵進去通報,因為朱傳宗還是欽犯的身份,王定昆也不敢張揚,秘密派人將馬車帶進軍營。等到了他的帥府,這才帶著孫虎、周義、吳思遠,還有一些手下一起迎了出來,抱住朱傳宗大笑道:「兄弟,你終於來啦,大哥真是望眼欲穿啊。」

  朱傳宗笑道:「看大哥兵強馬壯,大事可成啊。」

  一眾人都大笑起來。這時媚妃和常樂公主也從馬車上下來。王定昆一聽公主的身份,吃驚不小,急忙下跪行禮。

  將幾女恭恭敬敬地送到後院安置妥當之後,王定昆大讚公主夠義氣。他早就知道公主與朱傳宗的關係,因為朱傳宗犯案,在和公主成親的前三日被擒,這才沒有結成親。如今堂堂的常樂公主,身份高貴,美貌無比,還身懷絕世醫術,居然心甘情願與落魄的朱傳宗在一起,而且不在乎他身邊這麼多美女,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眾人看向朱傳宗的目光更是羨慕不已。

  王定昆歎道:「兄弟,大哥真是服了你了。以前只知道你能縱橫官場,沒想到情場也是春風得意啊,佩服,佩服。」

  孫虎笑道:「是啊,個個跟畫上的仙女似的,我老孫這輩子還沒見過一個這麼漂亮的呢,結果今天一見就見到四個,這都是托了朱大人的光了,朱大人真是太有福氣啦!」

  眾人連連點頭,都是稱羨不已。朱傳宗心想:「你們要是知道連媚妃也是我的人,小皇子是我兒子,還不羨慕死!」口中卻謙虛不已。

  吳思遠也在旁手捋鬍須笑道:「這下咱們起兵的勝算更大了。」眾人不解,齊問端詳。

  吳思遠道:「原本咱們只有一道密旨,拿出來別人也是半信半疑,如果龐來孝拒不承認,也沒有辦法。現在媚妃娘娘帶著小皇子,加上常樂公主殿下,都是皇室的人,咱們行事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眾人聞言大喜,頓時士氣高漲,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打到京城去。吳思遠笑道:「時機尚末成熟,大家稍安毋躁,再忍耐幾天。」

  吳思遠深謀遠慮,自從勸說王定昆之後,便開始著手準備起兵之事。王定昆雖有雄兵十萬,但是跟龐來孝的勢力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的。何況這些手下的將士也未必都甘願跟隨他們造反,因此他仔細籌劃,定下了幾條計策。

  龐來孝因為不信任王定昆,派了一個姓劉的心腹來靖山關做監軍,專門用來監視王定昆的動靜。王定昆要練兵,打造兵甲武器,都難逃他耳目、於是吳思遠就出了個主意,在軍營周圍放養了許多雞鴨和家畜,令人不斷驅趕,發出噪音,就把練兵的聲音掩藏住了。他又命人送了許多的金銀給劉監軍,劉監軍有錢拿,自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因此王定昆練兵的消息一點也沒傳到龐來孝耳朵裡。

  劉監軍不知道,他收的錢都是原本士兵們的軍餉。吳思遠一面給他送錢,一面把此事在軍中宣揚,說是朝廷撥下來的錢都被劉監軍私吞了。而劉監軍是龐來孝的人,士兵們拿不到餉錢,全都恨劉監軍入骨,自然也就恨上了龐來孝。

  吳思遠又派人在軍官中宣揚,說是龐來孝要對付王定昆,準備架空他的兵權,把所有的軍官都換上他的心腹。這些軍官大多是王定昆提拔起來的,也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如果王定昆倒了台,他們也都要跟著倒楣,因此紛紛表明支持王定昆,對龐來孝十分不滿。

  這些計策都收到極好的效果,如今可謂是上下一心,將士用命。

  朱傳宗到的第三天,朱家四僕也帶著手下數百人前來投靠。新添四員猛將,眾人自然又是一番慶賀。

  又過了十幾日,機會終於來了。龐來孝以皇帝的名義發下旨意,提升王定昆為兵部尚書,即刻去京城就職,由劉監軍代理王定昆的兵權。消息一傳來,頓時群情激憤。

  王定昆依照吳思遠的計策,假意遵從朝廷的調令,請劉監軍來軍營交接兵權,提前在帥帳後埋伏了一百位刀斧手。劉監軍不知是計,跟著進了帥帳,宣讀聖旨。

  等他讀完聖旨,王定昆冷笑了一聲,道:「真是奇怪,我也收到了皇上的聖旨,怎麼跟大人的有些不一樣啊!」說著便掏出密旨。劉監軍見勢不妙,正想逃跑,王定昆一聲令下,帳後的刀斧手一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王定昆隨即擊鼓點兵,在校場集合,當眾宣讀聖旨,歷數了龐來孝數十條罪狀,宣佈要誅龐賊,清君側。十萬將士山呼聽令,聲勢浩蕩,當下兵分兩路,以王定昆為元帥,拜朱傳宗為監軍,吳思遠為軍師,帶領眾將及前鋒軍三萬先出發。剩餘七萬在周義帶領下暫時留守靖山關,看情況再行調動。

  一聲炮響,三軍開拔。可憐劉監軍美夢化為泡影,被砍下人頭,做了祭旗之用。

  朱傳宗身穿盔甲,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八面。他以前是朝廷大員,也是前呼後擁,十分威嚴,但是跟千軍萬馬的氣勢相較那是沒法比的。他騎在馬上,看見身旁旌旗飄飄,士兵盔明甲亮,頗有席捲天下的氣勢,對除掉龐來孝也不由信心大增。

  朱家四僕緊跟在他身後,都是將軍打扮。這四人從上路開始,咧著的大嘴就沒合上過。原來他們都被封為偏將,每人也都帶著幾百人馬。說起來也是將軍大人了,能不笑得合不攏嘴嗎?

  王大牛道:「俺的個天哪,俺大牛也有當將軍的一天,我這不是做夢吧?」

  趙老四笑道:「王大哥,你把心放肚子裡吧,這還能有什麼假的?咱們少爺可是堂堂的監軍,統帥千軍萬馬,封你個偏將算什麼?以後陞官發財都不在話下。你可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丟了咱們少爺的面子!」

  錢老六道:「老四,你光說別人,你自己不也樂了半天!」

  趙老四道:「你懂什麼?我笑不是因為當上將軍,而是因為能重新在少爺手下做事。當初從京城出來,我說去做山大王,你們還前怕狼,後怕虎的,怎麼樣,聽我的對了吧?要是不當山賊,能遇上少爺嗎?要不是手下有幾百弟兄,能一來就當上將軍嗎?」

  錢老六有些訕訕的,連道:「說的是,說的是。」

  張老五道:「四哥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啊,真是神機妙算。」

  趙老四道:「我這算什麼?咱們少爺才叫神機妙算呢。一個多月前還被官兵追殺,短短幾天就率領十萬兵馬,這是凡人能做到的嗎?我早就說,跟著少爺準沒錯的。少爺讓幹什麼,咱們就幹什麼。少爺還會虧待咱們?」

  王大牛幾人聽了也連連點頭稱是。

  朱傳宗隱約聽到幾句,微微一笑,心中也有幾分得意。但也不由有些後悔,早知不如把幾女帶在身邊,也讓她們看看相公統領大軍的威風。原來出發之前,朱傳宗擔心戰場上有危險,把幾女都留在了靖山關。幾女雖然都捨不得,想跟著他,但是見朱傳宗語氣堅決,也只好聽從。朱傳宗想起臨行時依依惜別,幾女軟語相囑,溫柔動人的容顏如在眼前,不禁想得癡了。

  旁邊的朱家四僕連同眾士兵,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們只見監軍大人怔怔出神,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紛紛猜測,心想大人一定又在籌劃什麼奇計妙策。都傳說朱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胸有智謀無數,看來果然是真的。龐來孝一個奸臣,竟然跟朱大人作對,實在是自尋死路啊。想到此處,他們看向朱傳宗的目光,頓時更加充滿崇敬。

  大軍急行了一天一夜,天亮時來到一座城前,此城叫做鎮海關,城高水深,十分險要。關中有兩位大將,是兄弟兩個,哥哥名叫石天,使一對亮銀錘。弟弟名叫石山,使一根蟠龍棍。兩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

  石家兄弟守衛鎮海關,但是因為前面還有王定昆的靖山關在,西遼國和北蠻人連靖山關都進不來,就被王定昆打敗了,因此這兩人都沒有殺敵立功的機會。沒有軍功就升不了官,看著這幾年王定昆的官位越升越高,兩人都是眼紅得要死。

  一聽手下報告說王定昆反了,大軍已到城下,兩人不驚反喜,笑道:「正愁功勞都被王定昆搶去,他就自己送功勞上門來了。只要把他擒下送到京城,豈不是天大的功勞?那威遠大將軍的位子可就是咱們兄弟的啦!」於是吩咐手下打開關門,帶著一隊人馬來到陣前。

  王定昆高聲道:「兩位將軍,龐來孝禍亂朝綱,有不臣之心。我們奉旨進京勤王,還請放我們過去吧。」

  石天冷笑道:「王定昆,你一個山賊頭子出身,也配跟丞相作對?自己乖乖下馬投降,省得我們費事啦!」

  王定昆聞言大怒,道:「眾將,誰去迎戰?」


  第十章 ◆ 過關斬將

  石家兄弟在陣前叫戰,出言不遜。王定昆大怒,問手下誰願出戰。孫虎打馬出列道:「末將請戰!」

  王定昆知道他武藝高強,點頭道:「多加小心!」

  孫虎到了陣前,喝道:「你們倆誰先來?」

  石山問道:「你想單戰還是群戰?」

  孫虎一愣,道:「什麼單戰群戰?搞他娘的啥名堂?」

  石天道:「單戰就是你一個打我們倆。」

  石山道:「群戰就是我們倆打你一個。」

  孫虎一聽氣得頭髮都立起來了,大罵道:「你們倆真他媽的不要臉,二打一還好意思說?」

  石家兄弟對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們兄弟一向一起上陣,眾人皆知,可不是有意佔你便宜!」

  孫虎怒不可止,大喝一聲,揚刀上前,與兩人戰在一處。

  石家兄弟是有真本領的。孫虎雖然厲害,也只能跟他們中的一人不分上下,現在以一敵二,就不是對手了。打了幾十回合,石天揮錘砸來,孫虎�刀一擋,石山的大棍卻也橫掃而至,孫虎躲閃不及,大叫一聲,被打落馬下。有兵士馬上上來把他綁了下去。

  王定昆見孫虎戰敗被擒,又急又怒,問道:「誰去戰他們,救孫將軍回來?」

  趙老四眼前一亮,覺得立功的機會來了,跟王大牛幾人嘀咕了兩句,上前請戰。王定昆允了。

  朱傳宗擔心他不是對手,正要出言阻攔。哪知道趙老四身後跟著王大牛、張老五、錢老六,四個人一同打馬出陣。朱傳宗看得一笑,心道:「趙老四這小子,還真有幾分小聰明。」

  石家兄弟見對面來了四人,不由一怔。石天道:「你們怎麼跑出這麼多人來?到底誰要應戰?」

  王大牛笑道:「真是巧了,俺們幾人也是習慣一起上陣,所以四個群戰你們兩個,十分公平,可不是故意佔你們便宜。」

  石天一呆,想要開口罵對方真是無恥,又一想,這不連自己兄弟也罵上了?只好忍了,各舞兵器,奔王大牛幾人而來。

  趙老四雖然機靈,想出了以四敵二的辦法,佔了人數上的便宜。可沒想到,居然還不是石家兄弟的對手。原來石家兄弟從小就拜一位高人為師,專門練了一套兩人配合作戰的招式。錘棍相輔相成,威力倍增。朱家四僕雖然人多,但是各打各的,亂打一氣,自然不是對手。片刻功夫,也都被打翻在地,抓了下去。

  王定昆這邊出師不利,連輸兩陣,士氣大跌。眾將見石家兄弟如此厲害,嚇得也都不敢迎戰了。王定昆問了幾遍無人出聲,一氣之下就要親自上陣。朱傳宗忙道:「大哥,你是三軍統師,怎麼能親自犯險?還是我去吧。」

  王定昆自是不肯。正在爭執,突然朱傳宗身邊一個親兵道:「不過是兩個跳梁小醜,哪值得大人們出手?看我把他們抓過來!」也不等王定昆發令,抖了韁繩就衝出去了。

  聽到一個小小親兵居然有這麼大的口氣,大家都呆住了。朱傳宗覺得奇怪,心想:「我身邊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膽大的親兵,我怎麼沒見過啊?」可是聽聲音又覺得有些熟悉,仔細看了片刻,不由大吃一驚。只見那小親兵雖然是普通兵士打扮,但是身材纖細,肌膚雪白,明眸皓齒,美艷絕倫,正是女扮男裝的水靈兒!

  朱傳宗一想,定是水靈兒想要上陣打仗,又怕自己不許,便混進自己親兵隊裡跟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雖然知道水靈兒武藝很高,但是石家兄弟也不是弱手,心中擔憂,急忙凝神細看。

  石家兄弟連贏兩陣,正在得意。突見對面過來一人,手拿兩把寶劍,身材瘦弱,細皮嫩肉,而且連盔甲都沒有,只穿著士兵的號衣,一呆之後便是哈哈大笑。石天笑道:「怎麼,你們的將軍都嚇破膽了?派個小兵來湊數!」

  石山也狂笑道:「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兵呢,毛還沒長齊,看起來跟個小娘們似的。不如擒下來,給下面好這口的弟兄們爽爽?」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水靈兒也不著惱,冷笑道:「那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完提起手中雙劍,打馬便刺。

  石家兄弟跟水靈兒一打,才知道碰上對手了。只見水靈兒雙劍上下翻飛,寒光閃耀,招式精奇,極是厲害。石家兄弟雖然是二打一,又有合擊的招式,也漸漸落在下風。又打了一會兒,兩人身上都帶了傷,累得氣喘噓噓,兩人一看情況不妙,換了個眼色,轉身打馬就跑。

  哪知道水靈兒早有防備,雙劍一揮,將兩人都挑落馬下。

  王定昆見機不可失,趁勢擊鼓傳令,全軍進攻。鎮海關的人馬見主將落馬,早就軍心大失,哪裡還敢抵擋,頓時潰不成軍,落荒而逃。王定昆的軍隊趁勢殺進城內,一舉奪占鎮海關。

  混亂之中,孫虎與朱家四僕自然也被救了下來,化險為夷。

  水靈兒陣前大顯身手,實在令將士們大開眼界。孫虎是軍中有名的猛將,朱家四僕也是新封的偏將,由他們出戰並不奇怪。但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出馬,武藝又厲害到嚇人,那可就太奇怪了。軍中沸沸揚揚地傳了半天,這才知道,原來那小兵是監軍朱大人的親兵。

  眾人這一下子更是驚奇。朱大人身邊一個小小親兵就這麼厲害,那朱大人本人豈不是天下無敵了?又一打聽,原來朱大人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朱青天,傳說是星宿下凡。無形之中,朱傳宗的威信在軍中大增,眾人中有對起兵之事心存猶豫的,也都終於安下心來。

  當晚王定昆在帳中大擺慶功宴,朱傳宗坐在主席上,輪番被眾人敬酒,不過總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吳思遠見了不由微笑,笑道:「大人似乎有心事啊?」

  朱傳宗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心裡正想著佳人,正想敷衍幾句,王定昆眨了眨眼,笑道:「兄弟怕是正想著今天那位漂亮的親兵呢。」

  朱傳宗看見兩人瞭然的笑容,心中一動,頓時明白,原來水靈兒的事,想必兩人早就知道了。不然一個女子化裝成士兵混進軍營,還做了監軍的親兵,如果沒有人幫忙,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猜得不錯。大軍出發之前,水靈兒親自去找吳思遠,表明想要隨軍出戰。吳思遠當下便答允了,還特意把她安排進了朱傳宗的隨身親兵裡。王定昆知曉此事,以為朱傳宗是捨不得嬌妻美眷,想要大帳藏嬌,因此也沒有在意。

  王定昆哈哈笑道:「以前光只見兄弟的幾位夫人長得跟天仙一樣漂亮,沒想到功夫也這麼厲害,兄弟真是有福氣啊。我看你也沒什麼心思喝酒了,快點回你的營帳去找夫人親熱去吧。」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朱傳宗又坐了一會兒,就告個罪,先離席而去了。

  到了自己的營帳前,有守衛的親兵稟告,白天出戰的那位姓水的士兵,正在帳裡。守衛們見過他的武藝,全都敬佩不已,又不知道他跟朱傳宗的關係,因此也不敢阻攔。朱傳宗聽了不由心中大喜,快步往帳裡走去。走了兩步又想起來,吩咐那些守衛,以後這位姓水的士兵隨時都可以進來,不用通報。

  朱傳宗走進帳中,只見水靈兒換了一身乾淨的粗布衣裳,正在燈下擦拭寶劍。寶劍被燭火反射出藍汪汪的光芒,映在水靈兒那白玉似的臉龐上,實在是如夢如幻,令人神迷。

  水靈兒聽見腳步聲響,�起頭來,見朱傳宗呆呆看著自己,不由笑道:「你回來啦,發什麼呆呢?」

  朱傳宗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詩來。」

  水靈兒眨了眨眼,道:「這個時候做什麼詩?再說我也聽不懂。」

  朱傳宗微笑地看著她,吟道:「美人如玉劍如虹,說的不就是靈兒嗎?」

  水靈兒臉一紅,道:「又在胡言亂語了。」心裡卻是一甜。

  朱傳宗見了美人含羞帶嗔的模樣,更是心動,笑嘻嘻地就往水靈兒身邊湊過去。

  水靈兒皺了皺鼻子,道:「好大的酒氣,你喝了多少酒啊!」說著拿出手帕,在水盆裡蘸了蘸,然後踏著腳幫朱傳宗擦拭臉頰和嘴角的酒痕。

  朱傳宗側著頭由著她擦拭,盯著她紅潤的臉頰,抿著的紅艷小嘴兒,心想:「靈兒俠義心腸,武藝又高,在外面是個行俠仗義的女俠,誰知道她也有溫柔的一面呢。不過她的溫柔滋味,也只有我能嘗到。」

  擦了一會兒,朱傳宗被那輕柔的小手撫得,心裡癢癢的,忍不住抓住了水靈兒柔軟如綿的小手。水靈兒嚇了一跳,低聲道:「你做什麼?快放手。」

  朱傳宗笑道:「你女扮男裝混入軍營,可是大大的犯了國法,本官要懲罰你。」

  水靈兒看了他的神態,哪裡還不知道他說的懲罰是什麼意思,頓時滿臉紅暈,眼波如水,一邊想要抽手逃開,一邊道:「我今天幫你們打了勝仗,立了功勞,大不了功過相抵了。你還要懲罰,不是賞罰不明嗎?」

  朱傳宗抱住她的纖腰,笑道:「那就賞罰一起好了。」

  說著將水靈兒攔腰抱起,來到榻上。燈下細看,只見美人明眸皓齒,眼如秋水,肌膚吹彈可破,真有如仙子下凡。解去羅衣,兩隻玉乳彷彿小乳鴿般,盈盈一握。待要再看,水靈兒早已羞不可勝,嚶嚀一聲,將蠟燭吹滅。風流旖旎,被翻紅浪,也不用細說了。

  一夜纏綿,到了拂曉時分,水靈兒起身梳洗。朱傳宗道:「靈兒,這軍營裡人多眼雜,你還是搬到我的大帳來住吧。」

  水靈兒臉上的春意尚未褪去,聞言又是一陣紅潤,嗔道:「昨晚使壞還不夠嗎?還想……我才不來呢。」

  朱傳宗道:「那你住在哪裡?不會是跟那些親兵住在一起吧?」不由大是心急。

  水靈兒被他著急的模樣逗得噗嗤一笑道:「你胡思亂想什麼?吳先生早為我安排了小帳,只有我一個人,旁人都不許接近的。」

  朱傳宗這才放心。可是他看著水靈兒如花的嬌顏,心中又實在不捨,想了一會,問道:「你住的小帳能不能領我看看?」

  水靈兒猶豫了片刻,柔聲道:「要我帶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應我,平時不要到我的營帳來,也不要顯露我的身份,只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親兵。我想你的時候,自會來與你相會,不然你就算來找我,我也不會見你的。你能不能答應?」

  朱傳宗心中暗歎:「靈兒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喜歡受到約束。我又何苦為難她呢?」當下就答應了。於是兩人到水靈兒住的小帳,朱傳宗看了一下,雖然陳設很簡單,但是倒也整齊乾淨。離朱傳宗自己的大帳也並不太遠,他這才放下心來。

  朱傳宗大軍攻佔鎮海關,休整了兩日,繼續向京城進發。走了幾日,到了北疆省第一雄關,海山關。大梁國在北方有三道關城,分別是王定昆鎮守的靖山關,石家兄弟鎮守的鎮海關和眼前這座海山關。其中數海山關最為高大雄偉,關牆足有幾十丈高,險要萬分,可謂固若金湯。

  海山關的總兵名叫方守業,四十多歲年紀,為人十分穩重。他本來是文官出身,不會武藝,但是因為精通兵法韜略,因此被派作海山關總兵,可算是一位儒將。王定昆大軍一到,他派手下試探了兩次,都被殺得大敗。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就緊閉關門,高掛免戰牌,嚴防死守。王定昆派兵攻打數日,但是因為海山關太險要,不但沒有攻下來,反而折損了不少兵丁。

  王定昆無奈,請來監軍朱傳宗,軍師吳思遠一起到帥帳來商議對策。

  吳思遠思忖片刻,獻上一計。他在軍中挑了幾十個老弱病殘的士兵,穿得破破爛爛,袒胸露臂,跑到關下大罵。罵詞千奇百怪,花樣極多,什麼「方守業你這個縮頭烏龜,怎麼不躲你娘肚子裡去?」,「方守業你是娘們扮的吧,要不就是宮裡的太監?」,一句比一句難聽,活人聽了能被氣死,死人聽了能氣活過來。幾十人分成四組,輪流上陣,整日罵個不停。

  城裡的兵將都氣壞了,跑去向方守業請戰。哪知道方守業聽了,一點也沒往心裡去,微微一笑道:「區區激將小計,也想誆我上當?」吩咐手下不予理睬,繼續掛免戰牌。

  連罵了數日,這幾十個士兵罵得嗓子都啞了,還是不見有人出來迎敵。吳思遠知道計策已經被識破,只好作罷。

  朱傳宗心中一動,也想出個辦夫來。原來他視察輜重之時,看見糧倉裡有老鼠打的洞,心想若是派人偷偷挖條地道,到時候大軍從地道鑽進城去,打個守軍一個出其不意,豈不是更好?他將計策一說,王定昆與吳思遠都連連稱妙。

  當下便依計而行,派士兵大挖地道。挖了十來日,眼看已經挖進城去,只要再過兩天就能挖通了。朱傳宗等人眼看即將成功,都是大喜。

  哪知道天意難料。城裡有個百姓打水的時候,聽見水井裡頭有異常的響動,就報告了方守業。方守業頓時知道了朱傳宗的打算。他將計就計,派人把竹筒埋在地裡,監聽地下的動靜,找到了地道的位置。等到眼看挖通的時候,突然點燃了許多艾草,從出口處往裡塞,然後又不停向地道裡灌水。可憐那些挖洞的士兵,又是煙熏又是水淹,死傷狼籍,挖好的地道也被水沖塌了。

  王定昆氣得勃然大怒,命手下趕造投石車和雲梯等攻城器械,決定要直接攻城。兵法中有三倍攻城的說法,意思就是說,攻城的人數至少要守城人數的三倍。海山關易守難攻,就算強攻下來,大軍的損失也不會小。因此這乃是下策,吳思遠和朱傳宗都不贊同。但是另一方面,軍情如火,大軍已經在海山關耽擱了二十多日。想來龐來孝已經得到了消息,準備要派兵鎮壓了。拖延的時間越長,龐來孝準備得越充分,因此必須要盡早過關去。

  思來想去,也就只好準備攻城了。

  這日,朱傳宗閒來無事,坐在大帳裡,拿了一本兵書來看。只是兵書中的奇計妙策雖多,對於眼前的海山關卻也是一籌莫展,朱傳宗看了半晌,沒有頭緒,不由把兵書丟在一旁,悶坐發呆。

  這時一人推門進來道:「呆子,做什麼呢?」

  朱傳宗聽到是水靈兒的聲音,不由�起頭來,只見她仍是普通兵士打扮,青絲挽在腦後,用一塊頭巾包住,腰挎長劍,美目流轉,巧笑言兮,嬌俏中透出一股英氣,動人之極。朱傳宗看著她嬌媚的容顏,頓時把煩悶丟在腦後,裝著一本正經地道:「你是哪來的小兵,好大的膽子,竟敢擅入本將軍的大帳!」

  水靈兒嗔道:「既然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了。」轉身假意要走。朱傳宗一把拉住她玉手,笑道:「你說想來時才來,不準我去找你,我也依了。現在來了還想走,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啦!今天你是進得出不得了。」挽著她的小蠻腰,一面探過頭去吻她白玉似的臉頰。

  水靈兒給他吻了一下,不禁香腮生暈,道:「快放手。大白天的,小心被人看到。」

  朱傳宗道:「不怕,我早下過命令,除了你,別人進帳都要先通報的。」

  水靈兒聽他話裡自有一股不必言說的信任,芳心一甜,也就由著他了。朱傳宗見佳人相就,不禁大喜,順勢把手伸進去撫摸伊人肌膚,又噙住小香舌兒,細細品嚐。

  兩人親熱了半晌,水靈兒勉力把朱傳宗推開,臉紅紅的,低頭整理衣裳,歎道:「有你這樣沒正經的將軍嗎?怪不得會打敗仗。」

  朱傳宗笑道:「我可不是沒正經,剛才還在研讀兵書呢。」說著拿起旁邊的兵書來給水靈兒看。

  水靈兒翻了幾下,道:「你是不是為了海山關的事發愁?」

  朱傳宗點頭,水靈兒道:「本來我有一個辦法,不過現在沒用了。」

  朱傳宗一呆道:「你有什麼辦法?」

  水靈兒一握腰中寶劍,微笑道:「你忘了咱們是怎麼認識的了?海山關的城牆雖高,可也攔不住我。」

  朱傳宗恍然道:「你要進城去刺殺方守業?不行,絕對不行,太危險了!」

  水靈兒笑道:「現在你讓我去,我也不肯去啦。我已經悄悄去找附近的百姓打聽過了,這位方守業大人平時為官清明,愛民如子,是位難得的好官。我水靈兒可不會殺一位清官。」

  朱傳宗點頭道:「這我也聽說過了。但就因為方守業是好官,這才難辦。好官大多有真本事,士兵和百姓又肯為他效力,不然海山關哪有這麼難攻呢?不過話說回來,兩軍對陣就該堂堂正正的搏殺,等過兩日攻城器械造好,大軍進攻,就算方守業再有本事,怕也攔不住我了。」

  水靈兒呆呆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抿嘴笑道:「呆子,你現在越來越威風,越來越像個大將軍啦。」

  朱傳宗挺胸得意道:「那還用說?」

  水靈兒忍不住給了他個白眼,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大將軍的武藝如何?」

  朱傳宗一怔,囁嚅著說不出話。他雖然是半仙之體,力大無比,而且尋常刀劍難傷,但是從來只讀書,沒學過武,要單說武藝,恐怕連個小兵也比不上。不過他心中一轉,又笑道:「我武藝雖不行,現放著一個厲害的師父啊。左右無事,不如你教教我?」

  水靈兒道:「你總算說句正經話了,不然我來找你做什麼?」

  朱傳宗低聲笑道:「你來找我,也可以做別的啊。比如前幾天……」

  水靈兒臉上一紅,道:「又來亂說了。快換衣服,跟我到營外去!」

  其實水靈兒今天來原就是打算要教朱傳宗武藝的。她知道戰場上十分凶險,朱傳宗早晚有親自上陣的一天,因此決定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

  兩人到了外面一個無人的空地,水靈兒取出事先準備的一根盤龍棍來。

  朱傳宗臉上流露些怏怏的神色,水靈兒問其原因,朱傳宗道:「使棍子有什麼好看?我看你用劍用的漂亮,乾脆你教我劍法吧。」

  水靈兒瞪了他一眼,道:「你這話可真能把人氣死!上陣打仗是比漂亮的嗎?我一介女流,身小力虧,只好用寶劍。你一個大男人用劍怎麼像話?」

  朱傳宗笑道:「我不懂嘛!好啦,你教我用棍,我學棍法就是了。」

  水靈兒這才展顏。她把頭髮挽了挽,紮緊衣服,道:「我先教你三招,你仔細看著。」說著舉起盤龍棍,舞了起來。

  只見棍影婆娑,水靈兒窈窕的身軀好似一隻蝴蝶來回穿梭,香風陣陣,好看極了。

  等她將三招練完,喘了口氣,向朱傳宗問道:「看清楚了嗎?」

  哪知道朱傳宗不出聲,只是呆呆盯著她看。問了好幾遍,才怔道:「練完了?好看,好看。」

  水靈兒臉一紅,氣得罵道:「你這呆子,當我在跳舞給你看嗎?我不教了,你上戰場送死去吧。」

  朱傳宗忙道:「靈兒,是我不好。實在是你耍的太漂亮了,我忍不住走神了。你再練一遍吧,這次我肯定認真學。」

  求了半天,水靈兒方才消了氣,道:「好吧,我就再練一遍。這次你再不認真學,我可不管你啦。」說著舉棍又練了一遍。她雖然武藝高強,但終究是女流,那條大棍足有六十斤重,幾番下來,也累得嬌喘籲籲,鬢角滲出一絲香汗。

  這次朱傳宗可不敢再走神了,緊盯著細看。

  前邊說過,朱傳宗是半仙之體,保有很多神仙的智慧。因此無論學文學武,都是過目不忘。現在他定下心來,聚精會神地看水靈兒演示,雖然只看一遍,也就學會了。施展起來,虎虎生風,又因為他力氣大,比水靈兒使出來的威力還大。

  水靈兒瞪大眼睛道:「沒想到你還真挺聰明的嘛!這麼快就學會了。」

  朱傳宗笑道:「其實都是老師教的好。我這人有個特點,就喜歡跟漂亮的老師學東西。老師越漂亮,我學的越快。」說著又開始笑嘻嘻地朝水靈兒湊近。

  水靈兒退了兩步,眼珠一轉,笑道:「你今天學的招式是最簡單的,有什麼了不起?明天教你難的,你若再學這麼快,才算本事。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接著練習吧。」不等朱傳宗說話,輕盈一轉,就跑回營裡去了。

  【第07集終】
引言 使用道具
s175366
王室 | 2015-11-28 22:15:30


  第一章 ◆ 軍帳春色

  朱傳宗率兵造反,他力大無窮,可是卻沒學過武藝,因此水靈兒便想教他。朱傳宗自然是十分願意。

  水靈兒的性情最不喜歡迎合討好男人,做男人的附庸。因此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算是朱傳宗想要一親芳澤,也不能隨時跟她親近。現在藉著學武的機會,能夠經常在一起,倒也很有情趣。

  第二天再練棍的時候,水靈兒教了兩招新招式,比前一天的難多了。朱傳宗雖然還是一學就會,卻假裝不會,水靈兒只好手把手的幫他矯正。朱傳宗趁機大佔便宜,時而捏捏柔軟的小手,時而偷聞她頭頸間的幽香。水靈兒似嗔還喜的,也只好都由他。

  轉眼過了十多天,這套棍法一共三十六招,朱傳宗總算全都學會了。水靈兒大為驚歎,她自己從小習武,學這套棍法也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朱傳宗可算是神速了。

  不過她見朱傳宗得意的樣子,不由把小嘴兒一噘,道:「你先別得意,你只是學會招式,還不知道能不能連貫起來融會貫通呢!你從頭到尾練一遍給我看看。」

  朱傳宗的棍法雖然是跟水靈兒學的,但是使起來效果卻大不一樣。水靈兒力氣雖不小,可是畢竟是女孩子,威力有限。朱傳宗練的時候,只見一片黑壓壓的棍影,兩三丈內的範圍,好像被狂風刮過一樣,棍身落地之時,轟然巨響,如同地震。

  水靈兒看得發呆,心想現在的他尚且如此厲害,要是騎上戰馬,在軍陣之中恐怕是沒有人能抵擋了。

  等朱傳宗練完一路棍法,把大棍在地上一杵,道:「怎麼樣?」

  水靈兒這次可是心服口服,笑道:「恭喜恭喜,你現在可以出師啦。」

  朱傳宗看著她俏麗的容顏,心裡癢癢的,道:「要不晚上我們去帳裡慶祝慶祝?」

  水靈兒羞紅著臉白了他一眼,眼珠一轉,咯咯笑道:「好啊,把王大哥、吳先生他們都叫來,好好幫你慶祝一番!」

  朱傳宗不甘心,正想再找辦法,這時一個親兵跑了過來,說是王定昆有請。水靈兒知道他有要事便自行回去了。

  朱傳宗來到帥帳,見王定昆、吳思遠兩人都在,且臉上滿是喜色,便問道:「大哥,看你這麼高興,是不是器械都已經造好,要開戰了?」

  王定昆笑道:「喜事是有,不過不用開戰。方守業已經派人送信來,願意開城門放咱們過去了。」

  朱傳宗大喜,道:「哦?方守業怎麼改變主意了?」

  吳思遠笑道:「多虧了你家裡人的幫忙啊。你看看這是誰?」

  說著便指向旁邊一人。朱傳宗這才看見大帳邊上有個人一直背對著他站著,他剛才只顧著跟王定昆兩人說話,也沒注意。這時那人轉過身來,只見她雖然做男裝打扮,但是肌膚雪白、瑤鼻鳳目、眉眼如畫,卻是一位儀態萬方的美人,正是一年多不見的嫂子華采雲。

  不由吃了一驚,叫道:「嫂子?」

  華采雲微笑地看著他,眼圈漸漸紅了,道:「寶兒,天可憐見,終於又見到你啦,你總算沒事。」說著身體一顫,搖搖欲墜,這一年的變化之大,以華采雲的剛強,此刻也有些激動。朱傳宗急忙上前扶住她。

  吳思遠知道他兩人有很多私話要說,跟王定昆使個眼色,帶著眾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朱傳宗扶著華采雲在軟榻上坐下,兩人依偎著。朱傳宗問道:「嫂子,戰場上這麼危險,你怎麼跑來了?家裡都還好嗎?」

  華采雲道:「家裡都還好,老太君的身體也硬朗,爹娘也都好,只是家裡人都惦著你。你這冤家,惹了那麼大的禍事,一年多沒有音信,要不是吳先生派人告知,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消息。你心裡還有這個家,還有我們嗎?」說著忍不住打了朱傳宗兩巴掌,嚶嚶地哭泣起來。

  朱傳宗想著因為自己的膽大妄為而牽連家人,心裡愧疚萬分,只好扶著嫂子肩膀,軟語安慰。

  華采雲哭了一會兒,漸漸止住悲泣,道:「我臨來的時候,老太君和爹娘都有話要我捎給你。太君說了,咱們朱家是開國勳貴,要你放手去幹,千萬不可給祖宗丟臉。」

  朱傳宗心想:「老太君最是寵我,我惹了這麼大的禍,卻一點不怪我,倒也不奇怪。爹被我害得丟了官,肯定是要大罵我的。」

  哪知道這時候華采雲又道:「爹也讓我帶話。他說帶兵打仗刀劍無眼,要你在戰場上多加小心。另外,既然起兵師出有名,佔據大義,就要多多分化敵人,還有軍需糧草都要考慮周全。龐來孝此人弄權多年,詭計多端,又挾天子號令全國兵馬,兵強馬壯,你可千萬小心,實在是打不過時,不要送死。」

  朱傳宗怔怔聽著,眼睛裡忍不住湧出淚來。朱佑繼一向對他十分嚴厲,很少表現出父子情份,為官又很世故,跟朱傳宗的想法時常衝突。沒想到到了危急時刻,又一次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一邊。

  華采雲把家中的情況說完,又問朱傳宗這一年多的經歷,朱傳宗也簡單說了。這時他想起剛才吳思遠的話,問道:「嫂子,剛才吳先生說王守業同意放行,靠的是你的幫忙,這是怎麼回事?」

  華采雲笑道:「王守業是我爹的門生,受過我家大恩,我爹寫了親筆信給他,他一來感念恩情,二來你和龐老賊鬥,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他也不敢得罪咱們,因此怎敢不放呢?」

  這個王守業年輕時也曾在翰林院讀書,有一次翰林院舉行大考,乃是皇上親自出題,十分重要。正巧王守業生病,他抱病參加考試,因為頭腦昏沈沈的,答卷時一時疏忽,寫到「澤被天下」一句的時候,忘了避諱。大梁國的太祖皇帝名叫湯被民,按照國法,凡遇到「被」字的地方,一律寫成「披」字,以示避諱。王守業在翰林院大考中公然違法,按規定是要取消翰林資格,永不錄用的。

  王守業是貧寒子弟,沒有什麼後台,全靠著多年苦讀才有了翰林的資格。如今只因為一個小小疏忽,眼看著一生的前途就要毀於一旦。

  華文章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偶然說起此事,當時十五歲的華采雲十分同情,對父親道:「因為一個字毀掉一個人的一生,不是很荒唐的事嗎?父親是翰林院長,天下讀書人的泰斗,正應該在此時做出表率。」華文章聽了女兒的話,也動了惻隱之心,在王守業的卷子上替他塗抹了過去,也就把這件事掩蓋了過去。

  因此華文章對王守業可謂再造之恩,王守業對華家父女感激涕零,自是不用說的了。後來王守業仕途順利,成了封疆大吏,但是逢年過節都會派人去華家拜望,以示自己的感恩之意。

  龐來孝當權之後,華文章受到牽連,沒有辦法,也只好辭官歸隱,在女兒華采雲勸說下,同朱家住在一處。近日聽說朱傳宗起兵勤王,華采雲想到王守業的海山關正是朱傳宗的必經之路,王守業很有才幹,在他的嚴守之下,定然難以通過。因此求父親動筆寫了一封勸告的書信,親自來說服王守業放行朱傳宗的大軍。

  其實龐來孝倒行逆施,王守業也是早有不滿,但是朱傳宗起兵終究是造反,要是落敗可得滿門抄斬,因此他是不肯參加的。不過收到華文章書信之後,猶豫良久,決定兩不相幫,放朱傳宗的大軍過關也就罷了。就算日後朝廷怪罪下來,他也已經想好了托詞,就算是犯罪,罪狀也是不大。

  華文章的門生,在各地任地方官的也很多,華文章都一一寫了書信,派下人送去,想來對朱傳宗的大業就算不能有極大的幫助,但是困難阻礙可會少了許多。

  朱傳宗聽完事情的原由,大喜之下,也不由感慨道:「三萬大軍,還比不上一封書信。以前常聽人說,華家桃李滿天下,天下書生盡其半,我還不怎麼相信,現在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華采雲瞪了他一跟道:「你以前常在背地裡拿我爹念錯字的事情打趣,當我不知道嗎?你在翰林院讀書,我爹教你那些韜光養晦的為官之道,你也不放在眼裡,現在知道自己的淺薄了?」

  朱傳宗心中感激嫂子,想討好她,便涎著臉兒陪笑道:「嫂子一向最疼我,嫂子的爹就是我的爹,我哪敢不敬呢?」

  華采雲紅著臉啐道:「才正經一會兒工夫,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朱傳宗與她的感情,亦妻亦姊,在她面前使性慣了。當下就抱著嫂子柔軟腰肢,鼻子伸到她頸邊嗅個不停,直道好香好香。華采雲給他弄得又酸又癢,也是漸漸情動,喘息著道:「冤家,也不看看我們在什麼地方,就敢胡鬧。被別人看見,我還怎麼見人?」

  朱傳宗這才想起他們是在王定昆的大帳裡,笑道:「吳先生他們都是聰明人,誰會這麼不知趣跑來打擾啊!」雖是這樣說著,還是站起身來,兩人都整理一下衣裝,相攜回朱傳宗自己的大帳去了。

  一路上士兵紛紛向朱傳宗行禮,華采雲雖然不懂軍旅之事,但是看到這樣齊整的軍容,也暗暗吃驚,向朱傳宗說道:「我原來還擔心你倉促起兵,不是龐來孝的對手,現在一看才放心了。你的軍隊這樣厲害,打到京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時候咱們朱家也就可以翻身了。真是上天保佑。換到幾年以前,誰會相信咱家的寶貝會有這麼大本事呢?」

  朱傳宗微微一笑,心想:「嫂子雖然聰明過人,終究是個生在深閨的女子。沙場上的事,哪有這麼簡單?龐來孝手裡的軍隊比我們多的多,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不過這些話也不必跟華采雲說。

  這時華采雲又道:「聽說靈兒妹妹也在軍中,前些天還立了大功?」

  朱傳宗笑著說了一番經過。華采雲笑道:「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這麼多好女子都對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靈兒妹妹雖然本事高強,終究是個女子,你可要照顧好她,別讓她犯險。」

  朱傳宗道:「嫂子放心,我知道。」隨即又有些苦惱地道,「不過靈兒連住處都不輕易讓我去,我想保護她也沒機會啊。」

  華采雲忍不住笑道:「我看你是沒機會使壞才對吧。不過你也別煩惱了,一會兒到了你的帳裡,你就高興了。」

  朱傳宗不明其意,連連追問,華采雲只是微笑不說。朱傳宗看著她柔媚的眼波,輕搖腰肢,款款而行,雖然是身穿男裝,依然難掩那動人的曲線。不由悄悄嚥了一口口水,以為嫂子的意思是稍後要與自己歡好,頓時心裡一片火熱,心跳如鼓,眼神兒都不對了。

  華采雲看他癡迷的神態,又是得意又是好笑,也不說破,只顧往前走。

  到了朱傳宗大帳門口,遠遠聽見裡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少爺就住這種地方?這種地方也能住人?髒死了!春風,你把這塊毛毯拿去丟掉吧。冬雪,你把咱們小姐讓我們帶來的香粉灑上一些。夏雨、秋月,咱們三個把這些髒衣服拿去洗洗。」竟是小郁的聲音。

  這時夏雨的聲音笑道:「是,小郁姊,我們的少夫人!」

  小郁笑罵道:「小蹄子,胡說什麼,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夏雨驚叫道:「啊,少夫人行兇了。我說的不對嗎?少爺那麼寵你,你想當少夫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啊,秋月快來救我。」

  秋月笑道:「知道少夫人受少爺寵愛,你還敢得罪?我可不敢管。」

  小郁道:「好哇,你們兩個合起來編排我!也不知道是誰真受了疼愛呢?」

  說到一半,突然看見朱傳宗走了進來,小郁一呆,臉一下就紅了。

  四季幾個也是滿臉驚喜地看著朱傳宗,呆了片刻,夏雨想起剛剛小郁說的玩笑話,臉紅得像火燒雲一樣,把頭埋在秋月肩膀上,不敢�起。

  朱傳宗喜出望外,大笑道:「原來是你們來啦!快過來讓少爺看看,這一年多變了還是沒變?」

  四個丫頭滿臉紅暈,身姿婀娜地來到朱傳宗跟前,一起給他施禮,小郁卻是遠遠地低身問了個安,沒有走近前來。

  朱傳宗把幾個丫頭扶起來,仔細打量,只見四女風情各異,比先前還更嬌俏幾分,越看越愛,不禁笑道:「一年不見,你們越來越漂亮啦!春風更溫柔了,夏雨笑得更甜了;秋月,你現在還畫畫不畫?冬雪,少爺一直想再聽你吟詩呢。」幾女聽見日思夜想的少爺沒忘記自己,心中又驚又喜,恨不能化在他身上。

  朱傳宗轉眼看見旁邊的小郁、趕忙又道:「小郁也是越來越動人啦,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呢!」

  小郁撇了撇小嘴兒道:「少爺的嘴巴真甜,不知道又騙了多少女孩子。」說完才想起華采雲也在場,這話有些逾越,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說了。

  朱傳宗看了一遍,突然想起沒見到最是溫柔可人的暖雲,問道:「怎麼暖雲沒跟你們來嗎?」

  華采雲道:「家裡出事以後,下人們大多打發走了,只留了些最貼心的在府裡。暖雲留在家裡服侍老太君呢。」

  朱傳宗聽了微微有些遺憾,不過此時帳裡有六個美人,鶯鶯燕燕,脂香滿鼻,彷彿置身在花叢之中,不多時也就忘了。與幾女說笑了一會兒,小郁找個理由,把四季都叫著出去了,只留華采雲在帳裡。

  朱傳宗緊挨華采雲坐著,這時哪裡還忍得住,嘴裡說道:「嫂子,時辰不早了,不如咱們就安歇吧。」伸手就去抱她。

  華采雲跟他調笑半晌,也早動了春情,但畢竟身在軍帳,心裡有些芥蒂,忙推道:「寶兒,快別胡鬧了……」但那語調嬌氣十足,媚態盡露,令朱傳宗饞涎欲滴,不由抱得更緊,用手隔衣在華采雲玉峰處搓揉開來。

  華采雲獨守空閨已有年餘,對朱傳宗日日思念,今日見到愛郎,心中已是大喜,經朱傳宗這一抱,男人氣息一下湧入心頭,頓時渾身酥麻,芳心躍躍。朱傳宗又用手搓那玉峰,更令華采雲心中歡快,慾火更是旺盛。心中似火烤一般,令她難忍難受,不由眼神迷離地道:「寶兒,你這大帳沒有人來嗎?」

  朱傳宗聽嫂子這等言辭,知道她也已經動情,好生高興,笑道:「嫂子放心吧,沒人進來的。」說完,便把那嘴印在華采雲唇上,相互親吻吮吸開來。華采雲已是好久不曾這樣,當與朱傳宗嘴兒相接之時,已是渾身癱軟,心中更是酥了大半,不由使勁吐了香舌,與愛郎親吻吮吸。

  朱傳宗見嫂子如此這般,知其已是動情之極,伸手解去她的小衣,但見玉峰高聳,皮膚光滑,嫩若花瓣,更滑如羊脂般,令人心動萬分,不由用手按住華采雲雙乳,使勁控搓擰弄。

  華采雲玉乳頓時脹起來,每一搓擰都令她興奮不已,心中慾火旺盛,如同火灼,下面玉穴更是熱漲難受,令她好生不爽。不由口裡呻吟:「好弟弟,好寶兒,快給我吧,別作弄我了。」

  朱傳宗見華采雲嬌酥模樣,知她已是濃情十分,不由一下扯了她褻褲,在玉穴處一摸,那玉穴兒正自翕動抖顫,淫水將那穴兒潤得愈發嫩膩滑膩,且灼熱無比。

  朱傳宗大喜,三五下解去了自己衣衫,胯下玉莖已是堅挺如棍。當下直起上身,把華采雲攔腰抱起,自己單膝跪於榻上,一腿微彎,上手把華采雲緊抱於胸前,讓她雙乳緊抵於自己胸膛。只覺得那豐乳貼在自己胸上,溫柔一片,甚是柔嫩,一手伸至腰前,將那玉莖扶起,輕抵在華采雲花心之上,雙手抱住她腰部,那微屈之腿猛一用力,雙臂一縮,玉莖深深刺入花蕊中。

  華采雲猛然間只覺得體內漲滿,滾燙一片,那頭兒緊抵於花心之上,燙得那兒酥癢一陣,忙雙手緊抱朱傳宗,嘴兒湊上前去,親了幾嘴。那玉莖進入花蕊中之後,朱傳宗稍停片刻,移動一下身體,玉莖在華采雲穴內晃動幾下,單腿用力,把那玉莖猛向上探,次次深入花心,盡根而入。華采雲嬌軀扭動,不時把那身兒一迎,著力迎那玉莖抽頂。只覺那物兒次次抵及花心,如狂蝶戲花般,抵個不停,那花心痛癢難忍,好似將要碎裂一般,緊癢燙熱,如起火一般。

  華采雲身兒上下扭動,緊閉雙眼,任他抽插,口內淫聲大起,道:「好哥哥,好親親,快些,用力些!」

  朱傳宗聽她淫聲,胸內慾火更旺,咬著牙兒,狠狠向上頂了幾遭,每頂一次,華采雲皆大叫一聲,兩人一氣抽送幾百餘回,華采雲已經洩了兩次。朱傳宗只覺得自己那物兒如炭棒般火熱,那濕熱緊繃的花壁緊緊將之裹於裡面,每次抽頂,那物兒都透出一種美入心窩之酥癢,心中快美,腦中一片空白,於是又是一陣狂頂,大嘴把華采雲那白嫩美乳親弄一番,雙手猛揉她粉臀。華采雲經他一陣狂弄,只覺身上酥軟,快活無比,香汗淋淋,淫叫之聲越來越高。

  朱傳宗雙手緊抱纖腰,把下身猛力挺起,不覺又抽頂三百餘回。只覺得玉莖根部彈了幾彈,心中興奮至極,猛一挺身,那陰精猛地洩出,擊在華采雲花心之上。華采雲只覺穴中一熱,頭暈目眩,穴中又是一陣暢美,狂洩而出。

  兩人弄了半夜,到了二更天,方才相擁著睡了。

  第二日華采雲早早起來,將四季及小郁都叫到跟前,道:「我今天就上路回府,你們就留在少爺身邊,小心服侍著。」四季幾個丫頭都滿心歡喜,喏喏應了。小郁想了片刻,要跟著回去伺候老爺夫人,華采雲也不勉強她。

  朱傳宗雖然不捨,可是軍中事大,卻也沒奈何,只好親自選了十幾名親兵,護送她們回家。又分別給老太君、爹娘和姊姊朱水月等人寫了書信,請華采雲代交報平安,也不必思說。

  臨出發時,小郁悄悄把朱傳宗叫到一旁,問道:「我送你的香囊,早丟了吧?」

  以前朱傳宗在府裡當少爺時,一直戴的都是小郁繡的香囊。後來他娶了薛金線,就改為佩帶薛金線編的了。不過小郁那只也沒丟掉,一直放在隨身行李裡。昨天他偶然想起,特意找出來,佩在身上,想要討小郁高興,還沒等找機會說,小郁就自己問了出來,不中暗自又是慶幸,又是得意。

  當下從懷裡掏了出來,笑道:「怎麼捨得丟?我一直帶在身上呢!」

  小郁眼前一亮,拿著香囊癡癡撫摸了半晌,向朱傳宗嫣然一笑道:「算你有良心。我還以為你已經丟了,特意繡了一隻新的給你呢!」

  說著取出一隻新香囊來,替朱傳宗掛在腰上,把那只舊的小心用手絹包起來,揣進懷裡,道:「這只舊的我收回去啦!」

  朱傳宗忍不住拉著她的手道:「小郁,你別回去了,就留在這裡陪我吧!」

  小郁白了他一眼道:「有了四季幾個丫頭還不夠?以前你那麼胖,整天只知道吃飯。怎麼現在瘦下來,倒這麼貪心啦。」

  朱傳宗笑道:「她們哪有你好呢?要不你留下來,我打發她們跟嫂子回去?」

  小郁啐道:「你把我當什麼人啦!那幾個小蹄子還不恨死我?你愛留誰就留誰,跟我可沒有關係。我走啦!」怕那邊華采雲等得著急,急忙去了

  王定昆吳思遠等人得到消息,也來相送,出了營門方才回去。朱傳宗和水靈兒,四季幾人則一直送出一里多外,馬車上了大路,這才止步。

  華采雲和小郁上了馬車,掀著車簾探出頭來,依依不捨地看著。只是馬車越走越遠,漸漸的看不見了。朱傳宗摸著小郁新繡的香囊,也怔怔的有些悵然。站了半天,才同水靈兒和四季回去了。


  第二章 ◆ 變生肘腋

  朱傳宗大軍過關斬將,所向披靡,聲勢極壯。一路上經過的城池,因為守城官員都沒有準備,再說平時都是吃喝玩樂慣了,沒有戰鬥力,只有少數幾個略作抵抗,就被大軍擊敗。其餘有的收到了華文章的書信,有的害怕朱傳宗及王定昆的威名,有的對龐來孝心懷不滿,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再說讓他們拚死拚活,損失實力,那是不可能的。有的不但放大軍過去,還暗地資助他們不少糧草。朱傳宗進軍神速,很快便掌握了整個北疆省,這才有探馬將消息送去京城。

  這日朝堂之上,百官齊聚。皇帝湯治端坐在寶座上,大臣們肅立兩旁,龐來孝照例在龍椅旁邊擺了張椅子,大搖大擺地坐在上面,一點也沒有臣子的禮儀。湯治心中暗怒,卻也無可奈何,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麼事啟奏,沒事就退朝!」

  其實朝政早就被龐來孝把持,上朝只是個過場,一切事務龐來孝早決斷好了,然後挑些無關緊要的在朝上說給湯治聽聽,也就罷了。大臣們都是心知肚明,故此都不出聲。

  湯治見狀更怒,打算就要退朝。龐來孝這時站起身道:「慢,臣有事啟奏。」

  湯治問道:「哦?丞相有何事?」

  龐來孝道:「近日從北疆省傳來急報,欽犯朱傳宗勾結威遠大將軍王定昆起兵作亂,十分勢大,請皇上裁斷。」

  湯治聽了心中大喜,定了定神,假裝不悅地道:「丞相總理朝政,一向標榜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怎麼現在出了這種事?丞相應該給朕一個說法吧?」

  龐來孝看了湯治兩眼,突然道:「聽說朱傳宗手裡有一份皇上的密旨,命他起兵對付老臣。可有此事?」說著眼露凶光。

  湯治臉色一變,忙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丞相是朝中棟樑,朕一向信任有加,怎麼會對丞相不利呢?再說天下已經是朕的了,怎麼會自己反自己呢?這些反賊既然造反,自然會編排些藉口。」

  眾臣眼看著龐來孝毫無敬意地質問皇上,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制止,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龐來孝面露得意,笑了兩聲,道:「臣忠心耿耿,也相信皇上不會這麼糊塗。至於朱傳宗和王定昆二賊作亂,不過是小患,區區幾萬人馬,能掀起多大風浪來?請皇上安心。」

  湯治一怔,道:「哦?莫非你有良策?」

  龐來孝笑道:「朱傳宗的亂軍不過幾萬人,我們朝中有雄兵百萬,十以倍之,難道還怕他不成?」

  湯治心中著急,道:「王定昆是有名的常勝將軍,在軍中多年,威名赫赫,誰能領兵跟他作戰呢?」

  龐來孝早就想好了對策,道:「禁軍統領王景隆將軍,乃是名將之後,熟讀兵法,又對朝廷忠心耿耿。只要派他帶兵去征討叛軍,定能凱旋而歸。」

  湯治聽了暗自為朱傳宗擔心,但是他也阻止不了龐來孝,只好下旨封王景隆為討逆將軍,召集二十萬軍隊,前去與王定昆作戰。

  京中有一位宋將軍,曾經跟王定昆一起共事多年,最瞭解王定昆的本事。私下和朋友歎道:「王定昆有勇有謀,是我朝名將,王景隆只會誇誇其談,哪是他的對手呢?何況還有個更厲害的朱傳宗在,王景隆必敗無疑啊!」

  可是他的話無人相信,傳到龐來孝耳朵裡,還被龐來孝以惑亂人心的罪名給抓進牢裡。

  王景隆率領二十萬大軍前來,消息傳來,王定昆等人雖然吃驚,但是因為早在起兵時就已預料到今天,倒也不十分害怕。王定昆立刻派人回靖海關傳令,讓周義帶著剩餘七萬軍隊以及糧草輜重,前來與自己會合。

  王定昆的軍隊此時已經出了北疆省,到了西平省的登州城。西平省多山,登州城東西北三面環山,地勢險要。吳思遠探得北面的山裡有一條小路,能通往大山另一邊。因此他定下一計,自己這三萬大軍守在登州,王景隆來了之後,定然會派大軍圍住攻城。這時讓周義帶領精兵從山裡的小路偷偷繞過來,然後裡外夾攻,王景隆疲憊之師,又沒有防備,背腹受敵之下,肯定會軍心大亂,到時候一鼓作氣,定能將敵軍擊敗。

  朱傳宗兩人對此都沒有異議。王定昆當下派了數百名熟悉那條山路的士兵前去靖山關接應周義,同時在登州城佈置城防,趕製守城器械,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王景隆的大軍離此還有十來日路程,朱傳宗白天雖然很忙,不過晚上回到住處,有四季陪伴,倒也是快活得很。

  原本軍中是不允許攜帶女眷的,可是眾將士都見識到了水靈兒的厲害,再說朱傳宗讓四季都做親兵打扮,也就沒人說什麼。

  朱傳宗回到帳中,只見春風幾個正湊在一起,唧唧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麼。他悄悄走近一看,原來是在圍著看秋月畫畫。只見秋月抿著小嘴兒,拿畫筆輕輕蘸了點墨,在紙上勾勾畫畫,不多時一幅將軍騎馬的圖畫就躍然於紙上。那將軍頂盔束甲,手拿大棍,威風凜凜,正是朱傳宗的模樣。

  朱傳宗微微一笑,心道:「原來是在畫我。」

  夏雨拍手笑道:「秋月畫得可真好,少爺看見了肯定高興。」

  秋月忙擺手道:「我自己胡亂畫的,咱們看著玩也就好了,千萬別告訴少爺啊。」

  夏雨笑道:「你也真是的,明明喜歡少爺喜歡得要死,幹嘛藏著掖著?少爺看見只會誇獎你,更疼你,你怕什麼呢?」

  秋月紅著臉要去扯她的嘴。春風笑道:「你這小妮子真是口沒遮攔,什麼喜歡得要死,這哪是姑娘家說的話?仗著少爺疼你越來越沒規炬了。這要是在府裡,讓大少奶奶聽見,看饒得了你嗎?」

  夏雨朝春風做個鬼臉,吐了吐舌頭道:「是,我說錯了。少爺最疼的是春風姐才對。昨天少爺還誇春風的小舌頭又香軟又靈巧,還吟詩來著。什麼明月,什麼玉人的,冬雪,你聽過這詩沒有?」

  冬雪一愣,隨口道:「是不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說完又是一呆,隨即明白了過來,啐了一口,羞得�不起頭來。

  春風臉紅得像燒起來似的,圍著桌子追打夏雨。兩人笑鬧正歡,轉身發現朱傳宗正微笑著站在身後,不覺驚叫一聲,連忙隨同秋月兩人一起過來行禮。

  兩個丫頭嬌喘籲籲,額頭微微見汗,臉兒紅的像開了兩朵桃花。朱傳宗見了不由心中愛煞,又見秋月笑得嬌俏可人,冬雪羞怯怯地一副惹人憐愛模樣,忍不住得意大笑道:「別擔心,你們都是少爺的心肝寶貝,少爺都疼得緊。今晚都不要走了,乖乖陪少爺吧。」

  四季這幾天早被他輪流弄了幾遍,早是輕車熟路。只是聽他的口氣今晚是想要四人同陪,這卻是羞人得很。冬雪左右看了看,道:「我,我要去倒水。」轉身就從門裡逃掉了,剩下三女被朱傳宗抱著,紅著俏臉,一副任君採擷的柔順樣子。朱傳宗拉冬雪不及,不由暗叫可惜。

  朱傳宗拉著三女來到榻前,道:「寶貝兒,先把衣服脫了給少爺看看。」三女雖萬般羞怯,但還是直起身子,褪去了衣裙,但見個個面嫩細脂,玉峰高聳,玉腿修長,那私處更是各有姿態,別有一番風味,直看得朱傳宗熱血沸騰,渾身躁熱,淫興大起,那胯下玉莖更是堅挺有力,似欲即將斷裂那般,也主動脫了衣衫,裸露於三女面前。

  春風三女雖然早受了他調教,終究還是姑娘家,雖各自在床上浪蕩不堪,但在其他人面前,還是有點羞怯,忙用手掩住私處,粉頸低垂,臉著桃紅,更顯妖媚動人。

  朱傳宗在榻上坐定之後道:「秋月那張畫真是不錯,還不快過來,讓少爺獎賞獎賞你。」秋月聽了,又羞又喜,低頭來到面前,朱傳宗早已是按捺不住,拉過秋月摁在床上,親吻撫弄,忙個不停。

  但見朱傳宗把嘴唇壓在秋月玉峰之上使勁親吮,一手在另一隻玉峰之上擰弄擠壓,另一隻手則逕直伸到秋月兩腿之間私處,擰弄那紅玉芳草,只見手指撥弄愛草,更用手指觸擰那玉穴,令秋月春情大漲,滿臉猩紅,更是粉腿直蹬,呻吟不止。

  春風、夏雨見少爺擰弄秋月,也是心動,慾火旺燒,直攻花心,加之秋月呻吟撩魂,更令兩女難以按捺,一齊走向少爺。春風站在朱傳宗背後,用手分開朱傳宗股縫,用那香唇親吻朱傳宗屁股,並伸出香舌,在朱傳宗股眼四周親吻觸撫,令朱傳宗心中好生癢麻,心中慾念更是強烈。

  夏雨則側身於朱傳宗兩股之間,將朱傳宗堅挺有力的玉莖握在手中,來回搓動,繼而張開粉嘴,把那玉莖送入口中,含在嘴裡親吮玩弄,直弄得朱傳宗渾身如蟻細吻。夏雨一含一吸,令他爽快非常,三五下後,那玉莖便已是直湧黏液,夏雨並不將其從口中拔出,而是盡吞黏液,如含香津,吮咂不停。

  到底是朱傳宗首先按捺不住,那後庭被春風舔得癢癢酥酥,翻了身子,將秋月按倒在床,讓她張開玉腿,用手扶了玉莖,撥弄開穴邊玉草,把那堅挺灼熱玉莖猛然送了進去,秋月被玩弄半晌,動情已久,玉穴更是一張一合,淫水自溢,穴中如同火烤,令人難受。朱傳宗玉莖甫一插入,淫水亂濺,令她舒服得蝕骨化髓,不由暢呼一聲。朱傳宗見她如此快活,更是勇猛有力的插弄。

  抽了秋月百餘下後,秋月不覺洩了一次,癱倒床上。朱傳宗便把玉莖從秋月玉穴之中抽了出來,趴在夏雨身上,分開玉腿,將滿沾淫液的玉莖又送入夏雨玉穴之中,抽動起來。夏雨在旁邊看他擺弄秋月,已是淫火攻心,這一插入,一送之下直抵花蕊,令她穴內頓生美感,渾身暢快,不由挺了豐臀,主動迎合朱傳宗抽插。

  數百下後,夏雨也敗下陣來。朱傳宗又把玉莖從夏雨玉穴之中提出,來到春風身旁,扶起春風,一手扶她細肢,一手把春風雙腿分開,站著把玉莖送入春風玉穴之中,這一插入直解其焦渴,渾身顛簸,手足抖動,淫水汩汩直流,順著雙腿滑流地上,春風口中也是呻吟不斷,吱吱唔唔,只覺舒暢無比。

  轉眼春風也是大洩。朱傳宗還不過癮,將三女並排在床上一字排開,令三女翹起粉嘟嘟的臀兒來,都將私處朝外,彷彿三張粉紅色的可愛小嘴兒,不住開翕吞吐。朱傳宗奮起大肉棍來,左右不住走動,隨心所欲在三個小穴中任意抽插,享受著截然不同的三種滋味,輪流交替,真是各有妙趣,如登仙境。

  弄了兩個時辰,朱傳宗脊柱一麻,精關大開,伏在秋月背上,將一股陽精盡數注入嬌嫩無比的花蕊中。秋月一聲嬌啼,美得昏了過去。春風、夏雨亦是早已欲仙欲死,委頓於床,肢不能收,魂登極樂。

  四人休息良久,漸漸回神。三女伏在朱傳宗懷裡,想起自己方纔的放蕩姿態,全都嬌羞無比,不過那無法形容的消魂滋味,也是回味不止。朱傳宗想起獨獨跑了冬雪,心中不甘,小聲地朝三女吩咐了幾句。

  三女紅著臉低笑了幾聲,也只好紛紛應了。

  過了兩天,一日朱傳宗回來,道:「我要洗澡,冬雪過來服侍。」冬雪雖然大羞,可不能推卻,只好稱是。

  朱傳宗洗澡用的木桶有半人高,裡面裝滿熱水,還撒了些花瓣。朱傳宗泡在裡面,一天的疲乏盡消,又有冬雪柔嫩的小手不停在身上擦拭按摩,真是舒服得不得了。

  洗了一會兒,朱傳宗見冬雪烏雲亂挽,俏臉微紅,衣衫被水氣浸得濕了,現出玲瓏凹凸的曲線來,不由食指大動,手腳都不安分起來,在冬雪身上亂摸,嘴裡說道:「一個人洗真沒意思,來陪少爺一起洗吧。」

  冬雪羞得�不起頭來,道:「少爺別鬧了,小心有人看見。」欲待掙扎,哪裡還能夠動彈。她被朱傳宗拖進桶來,把羅衫都解了,露出白玉一樣的胸脯,朱傳宗一手捏住一隻,又把大嘴湊過去,咂弄有聲。

  冬雪掙扎了幾下,很快也俏眸微閉,滿臉通紅,嬌喘連連,無力反抗了。

  正在得趣,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笑聲,春風幾個湧進屋來。夏雨笑道:「好啊,冬雪。你前日自己跑掉,今天竟然背著我們偷腥。」

  冬雪驚叫一聲,從桶裡爬出來想往外跑,卻被幾個姊妹堵在屋裡,無路可去了。

  朱傳宗笑道:「跟你家少爺,還有自己姊妹,還害什麼羞?今天讓你嘗嘗一起弄的滋味,就知道快活了。」將冬雪攔腰抱起,來到榻前。

  朱傳宗又朝春風幾人示意,三女嘻嘻哈哈的,一擁而上,把冬雪衣衫都除了,赤條條的,有的按手,有的按腿,冬雪一時動彈不得,求道:「好姊姊,你們快放開我。少爺,饒了我吧。」

  朱傳宗看著她驚羞哀求的模樣,心火更盛,哪裡肯聽,只顧在她脖頸和胸乳上親吻撫摩。冬雪早經人事,禁不住他手段高超,立時也是春情氾濫,不能自己了。

  夏雨不甘寂寞,用手分開冬雪兩腿,但見那玉穴張合有度,淫水被挑逗得汨汨而出,流得到處皆是,愛草更是被淫水濕潤。夏雨性情頑皮,伸玉指在冬雪玉穴之中動了起來,一抽一提,一送一曲,令冬雪好生舒服,淫水又是湧出,順了大腿流了下去,口中更是呻吟不止,哼哼唧唧,快活異常。

  朱傳宗看得有趣,胯下怒張,只覺得有說不出的刺激有趣。笑道:「夏雨干的不錯。春風、秋月,你們也來」

  秋月性情羞怯僅次於冬雪,卻是不敢像夏雨那樣亂弄,只低著頭,在冬雪小臂肩膀上撫摩舔舐。

  春風卻是最聽少爺話。猶豫了一下,依言分開冬雪兩腿,將粉嘴湊在冬雪私處。用手撥開愛草。親吻起來,捲了舌頭在冬雪玉穴之中攪動撥弄。冬雪方才上下齊被朱傳宗與夏兩一番調弄已是動情,手指抽插之中,更覺玉穴火燒一般,灼熱難受,那淫水更是被手指抽得四溢。此時春風香舌這一般調撥,冬雪更醉覺欲火攻心,渾身躁熱難忍,穴中秀水更是如泉噴出,直流到春風香舌之上,爽快舒服莫過於此。

  冬雪此時神智迷失,魂不附體,只是啊啊呻吟,嬌軀扭動,渾身浮現出一片粉紅,小嘴兒微啟,有說不出的誘人可愛。

  夏雨此時已然興起,又慾火難耐,見了冬雪模樣,一時忍不住,抱住冬雪臉頰,向她小嘴親去。冬雪渾不察覺,主動開啟朱唇,喜迎新客。兩條小香舌交舔纏繞,嘖嘖有聲。

  朱傳宗見兩女擁抱親吻,情景香艷無比,慾火更盛,陽物昂然欲裂,分開冬雪雙腿,一插而入,大弄起來。

  幾女放開胸懷,肆意逢迎。朱傳宗弄一女之時,其餘三女便用小手香舌在旁助興,或兩兩互相慰藉,軟玉滿床交纏,如同夢境,其中滋味,難以描述。

  五人胡天胡地,弄了大半夜,才橫七豎八在榻上睡了。第二日水靈兒一早來找朱傳宗,推門進來,看見床上情景,不禁俏臉欲燃,罵道:「真是荒唐!」忍不住過去揪住朱傳宗的耳朵。

  床上幾人都醒了過來。四季慌忙穿好衣服,羞紅著臉低頭跑了出去。朱傳宗打著呵欠笑道:「靈兒怎麼來這麼早?」

  水靈兒氣道:「你看看都是什麼時辰了?眼看就要打大仗了,你不養精蓄銳,苦練武藝,還在這裡胡鬧!」

  朱傳宗也覺得昨夜有些荒唐過分,連忙賠罪,保證下不為例。水靈兒知道他荒唐慣了,也沒辦法,被他哄了一會兒,也就原諒他了,兩人一起去練習棍法,也不必細說。

  轉眼數日已過,這一日登州城外人喊馬嘶,塵土飛揚,原來是王景隆的大軍到了。朱傳宗登上城門向下觀看,只見密密麻麻的營帳,旌旗招展,看不到盡頭,而且佈置得很有章法。看來王景隆不愧是名將之後,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眾人回到帥府商議對策。王定昆怒道:「周義這小子怎麼搞的,敵軍已經兵臨城下了,他還沒送來消息?前後夾擊的計劃就算有變,怎麼也不派人來送個信呢?」

  吳思遠沈吟道:「不會是出什麼變故了吧?」

  王定昆道:「咱們這計策如此隱密,能出什麼變故?肯定是周義又喝酒誤事了。等他來了,我非打他幾十軍棍不可!」

  朱傳宗道:「反正王景隆三兩日也攻不下登州城來,再觀望幾天吧。」

  兩人點頭。王景隆在城外叫戰,王定昆只是閉門不應。王景隆大軍遠道而來,十分疲憊,也想要休整幾天。因此兩軍對峙,互相觀望。

  哪知道又過了好幾天,援軍遲遲不來,眼看王景隆就要強行攻城。這天突然有十幾個派去接應周義的士兵滿身是傷地跑回城來,向王定昆報告,說是周義突然變卦,奉了朝廷的調令,率領七萬人馬往東海省去了。不但如此,還把王定昆派去接應他的數百士兵,都囚禁起來,不準他們回來送信。他們趁著路上不備,好不容易才逃出一些,而媚妃和常樂公主等人,也都在路上走散,不知去向了。

  王定昆聽完回報,真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氣得大叫一聲,吐了兩口血,一頭栽倒。眾人急忙撫胸捶背,急召軍醫來救治,大帳之中頓時亂成一團。

  好在朱傳宗、吳思遠兩人還算鎮定,把送信的親兵叫到帳中,細細詢問原由。

  原來孫虎、周義兩人,雖然都是跟隨王定昆多年的老兄弟,但是性格卻不一樣!孫虎為人最是粗豪,沒有什麼心計,而且對王定昆忠心耿耿;周義卻很精明,雖然對王定昆也很忠心,但是功利心很重。他跟著王定昆這麼多年,一路陞官發財,倒也沒什麼異心,哪知道後來朱家倒台,龐來孝剷除朱家的勢力,周義擔心受牽連,就派人暗中給龐來孝送禮。

  龐來孝是老奸巨滑之輩,早就打算對付王定昆,因此與周義一拍即和。兩人暗通書信,也不是一日兩日。不過周義總算還惦記著王定昆的恩義,雖有異心,一時也沒背叛,連起兵的事,也沒報告龐來孝。

  只是最近聽聞朝廷派出王景隆,帶著二十萬大軍前來征討,他覺得敵眾我寡,實在沒有什麼勝算。況且就算勝了,朝廷還有好幾十萬人馬,到時候再派大軍來,王定昆終究不是對手。這時候龐來孝又派人來,軟硬兼施,刻意拉攏,還許以高官厚祿。周義猶豫再三,終於決定投靠龐來孝。

  但是王定昆統兵多年,在軍中威信極高。讓他帶領這七萬人馬去攻打王定昆,那是萬萬沒有這個膽量。於是他就假托朝廷調令,帶著這些人馬往東海省去,說是去換防。手下士兵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他有王定昆親授的帥令在手,兵將們也只得聽從。

  薛金線、媚妃母子、常樂公主三女因為留在周義處,因此周義決定將三女生擒送到京城。他派人將三女都軟禁了起來,準備擇日就送去向龐來孝請功。

  幸好媚妃得到消息,通知了二女,常樂公主用迷藥迷昏守衛,帶著薛金線慌不擇路逃了出來;而媚妃和手下一些忠心的士兵,趁其不備,逃出了靖山關。周義唯恐被王定昆知曉,也不敢追趕,再說他念及多年的交情,也不想趕盡殺絕,便帶著七萬人馬早早出發往東海省去了。


  第三章 ◆ 大發神威

  朱傳宗和吳思遠兩人仔細盤問了半晌,雖然那幾名士兵也不知道內情,但是兩人都是絕頂聰明,透過種種跡象,也就把內情猜了八九不離十了。很顯然,周義已經暗地投靠龐來孝,那七萬人馬不會來了。現在要以手下這三萬人守著登州一座孤城,與王景隆的二十萬大軍對陣,其結果不言而喻。

  朱傳宗聽說常樂公主等人失散,更是心急如焚,有心想親自帶人出去尋找,但是現在王定昆氣得吐血昏迷,登州被王景隆大軍包圍,正是危急時候,實在不能脫身,也是無可奈何。幸好他在晚上焦急擔憂之際,感應到了公主給他報平安的訊息,曉得公主有些神通,而且她們已經逃離了險境,也就不擔心了。

  過了半日,王定昆在軍醫照料下醒了過來,請兩人去帥帳議事。

  王定昆靠在榻上,臉色蒼白,神情十分虛弱。朱傳宗把詢問得來的消息說了,王定昆臉色更差,歎道:「沒想到我王定昆縱橫沙場,卻有眼無珠,認識這樣的兄弟!」

  吳思遠道:「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事已至此,將軍也不用太自責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我猜龐來孝一定會把咱們孤立無援的消息告訴王景隆,王景隆不日就要圍城,把咱們困死在登州。登州三面環山,要突圍只有向南。如果王景隆集中大軍擋在南方,我軍無路可逃,只會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唯今之計,只有派一路人馬假裝逃往別處吸引王景隆的注意力,掩護大軍撤退。」

  王定昆道:「那這路人馬豈不就是誘餌,十分危險,九死一生了?」

  吳思遠點頭道:「沒錯,不過為了保存大軍實力,有所犧牲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說完又皺眉歎氣,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朱傳宗見狀問道:「先生是不是還有什麼疑慮,說出來大家商量就是。」

  吳思遠歎了口氣道:「王景隆這人是名將之後,熟讀兵法,要引他上當也是不易。因此這充做誘餌之人,也要有足夠份量才行。」

  朱傳宗和王定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吳思遠的意思。要吸引王景隆的軍力,讓他窮追不捨的,也只有王定昆和朱傳宗兩人了。

  王定昆是三軍主帥,又是戰無不勝的名將,如果將他擒住,那造反的人馬都會不戰自潰。朱傳宗是龐來孝的死對頭,在民間朝廷威望極高,也是王景隆得之後快的人物。只有這兩人之一出現,才有把握能引得王景隆上當。

  王定昆笑道:「這帶隊之人,本將是當仁不讓了。王景隆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將他擋在登州城外乃是輕而易舉的事。」

  朱傳宗搖頭道:「大哥,你身上帶傷,如何能上陣?況且軍中不可一日無帥,是萬萬少不了你的,還是我去好了。」

  兩人明知此去險惡萬分,但是都搶著要去,彼此爭執不下,最後吳思遠道:「大軍現在確實離不開王將軍。」王定昆知道實情如此,只好無奈地答應了。

  朱傳宗當下出帳去召集人馬。吳思遠送出帳來,低聲道:「朱大人,現在形勢如此,我方才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大人見諒。」

  朱傳宗道:「吳先生這是什麼話!您對我有數次救命之恩,我怎麼會對您有所懷疑呢。就算真有什麼不測,先生與王大哥殺到京城,為我報仇就是。只是媚妃和公主她們下落不明,還請先生費心找尋,四季她們也要請先生代為照顧了。」

  他這話隱隱有托付之意,吳思遠聽了也不免心中悲涼,歎道:「大人你身繫大事成敗,若是有所閃失,萬事皆休,也談不上什麼報仇了。」

  朱傳宗道:「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思遠道:「如果眼光放在眼前的戰場上,大軍最離不開的是王將軍。如果眼光放在剷除龐來孝,安定江山的大事上,真正離不開的是大人您啊!王將軍雖然是名將,但是光憑武勇,那是無論如何也鬥不過龐來孝的。所以此次大人涉險,是為了保存成事的實力,大人一定要保重千金之軀,以圖後效啊!」

  朱傳宗本來也報了赴死之念,此時如夢方醒,豪氣凜然地笑道:「多謝先生指教。王景隆想要我的性命,也沒那麼容易。咱們必能再見!」說完便翻身上馬去了。

  朱傳宗到了校場,點了三千人馬。水靈兒騎馬到他身邊,問道:「你要出去迎戰嗎?我跟你一起去。」

  朱傳宗知道說出內情,水靈兒一定會同自己一起赴險,於是心中一轉,笑道:「是周義的援軍到了,我去接應一下,不用打仗,明日就回來,你替我去告訴四季她們一聲,免得擔心。」

  水靈兒果然沒有懷疑,道:「那你路上小心。」

  朱傳宗點好人馬來到城門,王定昆和吳思遠也親自前來送行。他們稍後也要把大軍召集起來,趁朱傳宗吸引王景隆注意力的時候,向南突圍,然後繞路退回北疆省。

  王定昆道:「兄弟,你此去多加小心啊,咱們北疆省見。」

  吳思遠也道:「大人的安危是第一位,如果抵擋不住,就往山裡逃,從咱們原本計劃讓周義走的那條山路逃進山去。」

  兩人雖然如此說,也知道此行兇險,朱傳宗生還的希望不大。王定昆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朱傳宗大笑道:「王大哥,吳先生,你們儘管放心突圍,王景隆交給我了。保重!」說完與眾人拱手而別,命人大開城門衝了出去。

  王景隆二十萬大軍,將登州城四門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前日果然得到了龐來孝的消息,說是王定昆手下背叛,只剩三萬孤軍,不由大喜。正打算命令手下開始攻城,突然從北門裡衝出一票人馬來,微微吃了一驚,連忙列陣觀看。

  只見城中出來的人馬約有數千,軍旗上繡著個大大的「朱」字。為首的將軍年紀不大,手拿一根大棍,威風凜凜。王景隆在京城時候也認識,他正是名揚天下的朱傳宗。

  王景隆喜出望外,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反賊朱傳宗也知道大軍壓境無可抵禦,想要突圍逃跑了。此人乃是反賊首領,丞相的死對頭,抓住他可是天大的功勞。你們可都看仔細了,若是不小心放跑了此人,軍法處置。」

  手下眾人齊聲遵令。這時朱傳宗揚棍叫陣,王景隆笑道:「我聽說朱傳宗從小是個傻子,後來不知怎麼開竅變聰明了,就仗著朱家的勢力和先皇的寵幸,到處查同僚們的過錯,藉此陞官。他到翰林院讀過書倒是真的,什麼時候也敢上陣打仗了?他以為沙場也跟官場一樣容易嗎?真是好笑。」

  旁邊那些將軍也是哈哈大笑。他們這些軍人最看不起文官,覺得文官都是弱不禁風,只會耍陰謀手段而已。此時見有名的翰林學士朱傳宗居然穿著盔甲叫戰,都覺得滑稽可笑。

  王景隆便問手下誰願出戰。眾人看來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誰不想撿?紛紛請戰,甚至彼此爭吵起來。王景隆眼珠轉了轉,派了一名叫徐可欽的將軍上陣。

  徐可欽武藝高強,是有名的猛將。眾人都知道他是王景隆的表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共同學文習武,感情極為深厚。王景隆這是擺明要把功勞送給自己的表弟,別人誰還敢爭呢?

  徐可欽也知道這是表哥的關照,又是感激又是驚喜,應了一聲,就打馬來到陣前,大喝道:「禁軍大將徐可欽在此,朱傳宗,你還不下馬投降。」

  這一聲大吼震得場上嗡嗡作響。眾人看著徐可欽威猛的身形,一丈多長的大矛,都是暗暗吃驚。知道徐可欽武藝的人,更是不看好朱傳宗,覺得朱傳宗肯定不是對手。

  朱傳宗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龐來孝弄權誤國,倒行逆施,我奉皇上旨意剷除佞臣,何來反賊之說?倒是你們為虎作倀,被人利用還不自知,我勸你們還是棄暗投明吧。」

  徐可欽氣得大罵道:「胡說八道,看矛!」挺起長矛,拍馬直衝過來,那長矛舞得跟一條巨大銀蛇似的,朝朱傳宗面門就刺。

  王景隆看表弟威風,也覺得臉上有光,得意道:「給徐將軍擂鼓助威!」手下士兵忙擂起戰鼓,觀戰的將士也是大聲叫好,氣勢如虹。

  而朱傳宗手下的三千人馬則都是擔心不已,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有人拉住韁繩,隨時準備衝上去救朱傳宗回來。

  朱傳宗跟水靈兒練了多日棍法,單是在馬上爭鬥,水靈兒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如何會懼怕區區一個徐可欽呢?只見他端坐在馬上,不慌不忙地看著,眾人都以為他嚇呆了。

  眼看長矛刺到眼前,朱傳宗大吼一聲,盤龍棍橫掃而出,徐可欽渾身一震,虎口都被震裂了,長矛已經被砸得脫手而出,飛出去老遠。他正吃驚發呆,朱傳宗大棍掄回,把徐可欽攔腰從馬上打了下來,口噴鮮血倒在地上,動了兩下,氣絕身亡了。

  王景隆麾下的第一猛將,就這樣被朱傳宗一棍砸死,敵我兩方的人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部都呆住了。過了半晌,朱傳宗這邊的人馬才爆發出一陣歡呼。王景隆這邊則派人將徐可欽的屍體搶了回去。

  王景隆目眥欲裂,怒道:「我要把朱傳宗碎屍萬段!」

  他馬上又派手下將軍出戰。那些將軍以為朱傳宗剛才只是湊巧,不相信他真有那麼厲害,況且立功陞官的誘惑實在太大,因此依舊爭先上陣。只是連上三人,都被朱傳宗兩棍就給砸死,沒有能支撐片刻。眾人這才知道朱傳宗武藝如此厲害,頓時都嚇得不敢再上去送死了。

  朱傳宗這邊三千人馬則是士氣空前高漲,朱傳宗在他們眼中簡直和天神一樣。

  王景隆雖然恨得要死,不過他自己也不敢上陣,心道:「你再厲害,不過幾千人,我二十萬大軍,累也把你累死了。」當即下令,全軍出擊,一擁而上。

  朱傳宗仰天大笑,大棍舞動,上下翻飛,好像風車一樣。打在兵器上,兵器脫手而飛;打在人身上,頓時骨斷筋折,周圍兩丈之內,入者即死。王景隆手下的人馬剛開始還勇猛向前,後來漸漸都遠遠圍著,滿臉驚駭懼怕。

  朱傳宗喝道:「跟我衝!」帶著三千兵馬,向外衝去。

  王景隆表弟喪命,本就悲痛欲狂,又見朱傳宗要跑,那天大的功勞沒了,說不定還要被丞相怪罪。頓時急了,他看自己這單守北門的人馬似乎要攔不住朱傳宗了,急忙下令,讓其餘三門的人馬過來。有手下的幕僚想要勸阻,王景隆紅著眼睛罵道:「要是朱傳宗跑了,圍住登州又有什麼用?難道讓我表弟白死?」幕僚們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也沒人敢阻攔了。

  不多時,其餘三門的人馬調來大半,北門之外,十幾萬大軍層層包圍,彷彿人海一般,朱傳宗的三千人馬就像一隻小船在其中衝撞。

  登州城裡的王定昆早已將近三萬大軍召集完畢,一看城外大亂,南門空虛,馬上下令趁機突圍。

  王景隆一聽手下報告,知道中計了,但是現在再派兵回去攔截也來不及了。他心一橫,心想:「王定昆跑了也就跑了,只要抓住朱傳宗,也是大功一件。」當下乾脆就放王定昆人馬離去,也不追趕,全軍圍困朱傳宗。

  這時朱傳宗已經衝出數里,逃到北面的山口。他手下的三千兵馬經過一路沖殺,剩下不到兩千人,緊隨在他身後,面對著比自己多幾十倍的敵人,毫無懼色。

  王景隆喊道:「朱傳宗,乖乖下馬投降吧,這下看你還往哪逃?」

  朱傳宗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兵馬往山谷退去,自己擋在谷口,運起身上殘留的神仙法力,頓時身形漲大了兩倍,把盔甲撐得高高鼓起,看起來高大威猛,有如巨靈神一樣。王景隆等人見到這樣聞所未聞之事,都嚇得呆了。

  朱傳宗大喝道:「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王景隆雖然害怕,但是一看自己手下十數萬人馬,膽子也大了,罵道:「管你是妖怪還是神仙,我這麼多人還怕你不成!」立即命令弓箭手放箭。

  頓時萬箭齊發,好像密密麻麻的蝗蟲似的朝朱傳宗飛來。朱傳宗揮動大棍,形成一張棍網,密不透風,箭矢紛紛四散開去,有的還誤傷了不少自己人。偶爾有漏網的箭支射在朱傳宗身上,連個痕跡也沒留下。

  原來朱傳宗被貶下凡時,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保留了一些法力。雖然他在天上也只是不起眼的小仙,但是那法力也不是凡人所能抵擋的。只是以前朱傳宗時時都有人保護,又沒怎麼練過武,因此這法力都隱藏在身體裡沒有顯現出來。現在到了危急時刻,終於開始發揮作用。神力無窮無盡,而且身體彷彿鋼鐵鑄成的,刀劍難傷。

  王景隆見放箭也奈何不了朱傳宗,又急又怒,傳令道:「全都給我上,殺了朱傳宗者,官升三級,賞金一萬兩!」

  眾人雖然害怕,但是全被利益沖昏頭,都不怕死地各拿刀槍衝了上來。

  朱傳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在谷口一站,如金甲天神一般。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衝上來的敵兵,好像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根本沒有一合之敵。遠遠看去,只見殘肢斷臂飛得滿天都是,慘叫聲不絕於耳。

  俗話說蟻多咬死象,本來無論朱傳宗有多厲害,跟十幾萬人比起來,也是微不足道。但是他擋在狹窄的谷口,敵軍再多也沒辦法一起衝過來,每次只需要面對幾十人,王景隆空有無數人馬,也只能擁擠在後面,眼睜睜看著朱傳宗手下那一千多人紛紛逃進山谷,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慘叫漸漸平息下來,朱傳宗身上的盔甲都被鮮血染透了。盤龍棍都歪歪扭扭,好像麻花一樣。屍體、兵器、血肉,在他身旁堆積如山。眾人遠遠圍著,都是眼露驚駭懼怕的神色,沒一人再敢衝上來了。

  王景隆也被嚇得有些失常了,拿馬鞭抽著身邊的士兵,喊道:「上啊,給我上!」

  朱傳宗雖然身有法力,但畢竟還是凡人的血肉之軀,現在也已累得不行。他心念一轉,想起擒賊先擒王這句話,大笑一聲,打馬奔王景隆而去。那些被嚇破膽的士兵竟然紛紛逃開,閃出一條路來。

  不過王景隆身為主帥,身旁有無數精銳的親兵護衛,不是衝在前面那些普通士兵可比的。朱傳宗到了離王景隆數十丈處,那些護衛前赴後繼地衝上來,朱傳宗殺了一陣,卻是寸步難行,無法向前。

  朱傳宗眼看無法衝過去,順手搶過身邊一把長槍,用盡全身力氣朝王景隆擲了過去。那長槍好像閃電一樣,勢不可擋,王景隆的親兵紛紛擋在前面,卻是根本無法阻擋,長槍連連穿透數人,直刺到王景隆面前。王景隆驚叫一聲,從馬上跌了下去,不過總算躲過了長槍,只是頭盔給挑飛了。

  王景隆受了驚嚇,加上從馬上跌了下來,一下子就暈了過去。他手下人馬見主帥落馬,不知生死,軍容頓時大亂。朱傳宗哈哈大笑了幾聲,他現在力氣已經用盡,也是該走的時候了,便打馬進了山谷,追趕自己的人馬去了。

  谷外十幾萬大軍,沒有一人敢阻攔。

  朱傳宗走了十幾里,那一千多的人馬正在一處山坡等候,見主將歸來,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朱傳宗貴為監軍,居然不顧生死,親自為手下的士兵斷後,士兵們對他的擁戴感激之情,已經是無以復加。何況他以一敵萬,創下不可思議的戰績,更是在士兵們心中猶如天神一般。

  朱傳宗現在的威信,已經高到讓眾人可以盲從的地步,他現在就算說太陽是從南邊升起來的,士兵們也不會懷疑。他現在要是下令回去跟王景隆的十幾萬大軍作戰,士兵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轉身衝回去。

  朱傳宗下了馬,幾個士兵急忙上來扶住,幫他卸下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的盔甲。眾人看著上面無數的刀槍痕跡,又看看已經彎曲的盤龍棍,都是不由暗暗咋舌。

  朱傳宗休息片刻,清理完身上的血汙,換了一身乾淨盔甲後,便下令全軍繼續朝山裡走。因為王景隆吃了這個大虧,一定不會放過朱傳宗,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朱傳宗決定按照吳思遠的吩咐,沿著當初探到的那條秘道穿過山去,再繞路跟王定昆會合。

  走了兩天,漸漸進入深山裡。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朱傳宗命人打探,不多時手下回報,說是發現了一小隊人馬。

  朱傳宗率兵迎了上去,還沒等喝問,就看到一人,頓時又驚又喜。只見人群中一個懷抱襁褓的女子,千嬌百媚,儀態萬千,雖然臉上稍有驚慌之色,也掩不住動人的風韻。正是多日不見的媚妃。

  媚妃這時也看見朱傳宗,一時情難自已,跑了過來,撲到朱傳宗懷裡痛哭起來。

  原來當日媚妃等人隨著王定昆派去接應周義的幾百人逃了出來,被周義追趕,彼此失散。媚妃被幾十個士兵保護著,逃了一段路,不知道往何處去,於是就有士兵建議沿著那條秘密山路,繞到登州城去找朱傳宗。媚妃思忖一下,也只好如此。因此他們便順著山路穿過山來,沒想到就遇到了朱傳宗。

  朱傳宗一方面慶幸媚妃母子安然無恙,一方面更為不知去向的薛金線和常樂公主擔心,心中喜憂參半,不過眼見媚妃飽受驚嚇,一臉憔悴,急忙溫言撫慰,細細憐惜,也顧不得多想了。


  第四章 ◆ 巧用奇石

  朱傳宗巧遇媚妃,喜出望外,但是身後還有王景隆的追兵,也不敢多停留,繼續朝著山裡逃去。

  他前日雖然勇不可當,以一敵萬,但是殘留的法力也耗費得差不多了,現在再想變為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因此也不敢冒險。他派去偵察的士兵回報說,後面大約有五萬追兵,沿著朱傳宗他們的足跡窮追不捨。朱傳宗猜測定是王景隆把大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來追趕自己,一部分不知道又做什麼用去了。雖然是五萬,也不是現在自己這點人就能抵擋的,急忙下令加快行軍,希望能將追兵甩脫,早日跟王定昆會合。

  朱傳宗猜的不錯。王景隆當日兵圍登州,結果既沒抓住王定昆,也沒抓住朱傳宗,連他們手下的人馬也沒殺傷多少,反倒是自己損兵折將。不過他靈機一動,馬上分兵兩路,一路繼續迫趕朱傳宗,一路回頭佔據王定昆已經撤退出去的登州城,而後便派手下往京城送去捷報,說是:「浴血奮戰,終於攻下登州。王定昆、朱傳宗等人損失慘重,只帶少數人向北逃竄。」

  龐來孝收到捷報大喜,以朝廷的名義下旨,封王景隆為蕩寇將軍,賞賜了許多黃金珠寶,也不在話下。

  朱傳宗的日子現在更難過了。走了沒幾日,手下稟報,出城前每人帶了十日口糧,這些天雖然盡量節省,也馬上就要吃完了。山裡雖然能打到些野味,但對一千多人馬來說,也是杯水車薪。何況後面還有數萬大軍窮追不捨,隨時都有可能打仗。如果士兵們吃不飽,可也沒力氣作戰。

  朱傳宗想了半晌,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於是下了狠心,命令先殺幾匹戰馬應急。只是沒了戰馬,行軍的速度更慢,早晚會被追兵追上,可說是飲鴆止渴。

  朱傳宗正為此事憂慮,而士兵們殺了幾匹戰馬,特地烤了幾塊馬肉來獻給他。他哪裡還有胃口,晚飯也沒吃,獨自離開營地散步,不知不覺便走出很遠。

  他們現在正駐紮在一個山谷裡,這山谷呈長口袋狀,兩面峭壁高聳,也沒有什麼樹木,密密麻麻長的全是野草。朱傳宗仰面躺了,看著天上的白雲悠悠,心想:「還是天上好,沒有憂愁困苦,多麼逍遙快樂啊!」

  轉念又想起自己的家人妻子,不禁又想:「做神仙什麼都好,可惜不準談情說愛,那可就太無趣了。以前不懂得情愛的滋味,修練千萬年,也不覺得寂寞。現在再讓我孤零零的修練,哪裡還忍得住?如此說來,還是人間好。」

  瞎想了一會兒,不由想起眼前的事來。想到烈火神君轉世來禍害人間,自己一個低等小仙,擔負著阻止他的使命,卻是處處艱難,總有說不完的苦難。太上老君他們那些高等的神仙,自顧著在天上逍遙快活呢。忍不住衝著天上罵道:「死老天,一個雷把龐來孝劈死不就罷了,要你們是幹什麼用的!」

  罵了幾句,也沒什麼意思,心情倒是舒服了些,閉上眼睛,漸漸就睡著了。

  正睡得香甜,只覺得臉上癢癢的,似乎被蟲子咬了,伸手撓了幾次,總也撓不到。睜眼一看,原來是媚妃拿著一根草莖,笑嘻嘻地在自己臉上劃來劃去,不由微笑道:「你怎麼找到這裡來啦?」

  媚妃道:「吃飯的時候找不到你,有士兵說看見你往這邊走,我就尋過來了。還以為你在想什麼大事,原來躲著睡覺來了。」

  朱傳宗見她似嗔似喜,流露出那股子魅惑味道,真是要命,不覺有些意動,調笑道:「怎麼,睡覺不就是人生第一大事嗎?」

  媚妃笑道:「睡覺是第一大事,那是對豬來說的。」

  朱傳宗佯怒道:「好哇,你敢拐著彎罵我!」伸手便去呵媚妃的癢。

  媚妃一身肌如軟玉,膚如凝脂,最是怕癢,被呵了幾下,頓時軟成一團,連連嬌聲求饒。喘著氣道:「你一個萬人敵的蓋世將軍,欺負我這樣的弱女子,不怕羞嗎?」

  嘴裡說著求饒的話兒,身子卻是欲拒還迎,眼神兒更是挑逗地瞪著朱傳宗,風情說不出的撩人。

  朱傳宗哪裡還忍得住,輕聲笑道:「我知道人生第一大事是什麼了。」

  媚妃道:「是什麼?」

  朱傳宗道:「是和美人你睡覺。」媚妃嬌笑不依,打鬧了幾下,都是情動了,不知何時便唇齒相交,倒在草叢裡,親吻起來。

  朱傳宗一把扯開媚妃羅裙,脫掉她小衣,俯視那妙處。只見顫肉突起,豐膩圓潤,毛兒稀疏,正中紫艷艷一道肉縫兒,猶如開口的小饅頭。看得心動,便掰開媚妃雙股,扛起玉足,架於肩上,扶陽物照著花蕊,挺身衝下,將碩大陽物直插入媚妃大腿間,用力一頂,齊根而入。

  媚妃不由嬌呼一聲,道:「皇上,皇上,憐惜奴婢啊!」

  朱傳宗如臥軟玉上,聞著媚妃體香,興發如狂。覺得媚妃花徑中淫水溢流,越弄越滑,抽動亦不費力,便加力猛抽,霎時幾百餘下。

  媚妃淫辭蕩語,高叫��,「皇上皇上」的亂喊,惹得朱傳宗心急火燎,雙手撈起媚妃肥臀,全身搖動,乒乒乓乓一陣大弄,一口氣又是百來下,弄的媚妃爽快之下,叫聲更是蕩人心魄。

  朱傳宗弄了一會兒,仍不肯罷手,又換了一個姿勢,款款抽送,行那九淺一深之法兒。

  不多時媚妃又洩了一次,鳳眼微啟,顫微微道:「大將軍哥哥,你不僅在戰場上是萬人敵,弄這事也是勇猛無敵,美死奴婢了。」

  朱傳宗被誇得心花怒放,笑道:「心肝,這事兒何足掛齒?看我使出手段來,讓你快活似神仙。」一邊說一邊扳住媚妃香肩,將其雙腿併攏緊夾,提臀猛衝猛撞,用盡平生氣力。

  媚妃春潮湧動,勾住朱傳宗頸兒,一頭吐出丁香舌兒,探入朱傳宗口中,一頭將臀不住向上頂聳,極力迎湊,一分一合,一迎一湊,煞是有趣。

  朱傳宗神勇莫敵,攘上墜下,胡衝亂頂,急急抽送,往來又有二千餘下,弄的淫水四溢,幾欲成河。媚妃雙目緊閉,媚態十足,身兒如狂風拂柳,搖擺不住,口內呀呀,百般淫叫。要緊之處,穴肌緊鎖,蓮瓣梳攏,朱傳宗只覺龜頭酸癢,猶萬隻螞蟻撕咬一般,暢快無比,悶哼一聲,又一陣深抽猛送,箭箭中那紅心,馳驟百下,不覺腰一發軟,這才禁不住一洩如注!

  兩人相擁纏綿,又溫存了片刻。朱傳宗興致又起,正待再戰,突然肚子咕嚕一響,原來因為沒吃飯,又大弄了一場,竟是餓了。

  媚妃拍了一下打趣道:「沒干多少活,就開始叫喚,可真是個懶傢夥。」

  朱傳宗笑道:「剛剛餵飽了你,就不管它餓了,你太沒良心啦!」

  媚妃紅著臉嗔了他一眼,不過隨即皺皺眉頭,道:「你這一說,我也有點餓了。不過那什麼烤馬肉我可不要吃,想想就吃不下去。」

  朱傳宗看見旁邊不遠處一條小溪,笑道:「有辦法了。」

  拿了根削尖的木棍,把褲腿挽起來走進溪裡。朱傳宗現在神力無窮,又武藝高強,叉幾條魚那是手到擒來的事。不多時捉了十來條,拿木棍穿起來,又撿了幾塊石頭,搭了個竈台,生起火來,把魚放在火上烤。

  媚妃早居深宮,哪裡見過這個?不由看得新奇有趣,在旁邊拍手稱讚。

  朱傳宗道:「我會的花樣還多呢,以後慢慢都讓你嘗嘗。」說完眨了眨眼,媚妃眼如秋波,瞟著他道:「好哇,我等著嘗呢。」

  兩人打情罵俏,情意綿綿,要不是肚裡飢餓,大有再大幹一場的意思。

  哪知道這時候火堆裡突然冒出一團團淡黃煙氣,飄散開來,味道辛辣無比。朱傳宗兩人被嗆得睜不開眼,涕淚橫流,還有一種眩暈的感覺,急忙躲得遠遠的,朱傳宗好不容易把火熄滅,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媚妃想了想,眼前一亮,走到火堆前撥弄了幾下,從灰燼裡掏出一塊石頭來,仔細看了看,叫道:「紫磺石。」

  朱傳宗擦著被嗆出來的眼淚,一邊咳嗽著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媚妃被逗得咯咯直笑,道:「這可不是什麼鬼東西。紫磺石是一種罕見的礦石,《奇石注》上有記載,說它『色澤紫黃,石質鬆軟易碎,遇火生煙,其味辛辣,有微毒』,人聞了一點就會涕淚齊流,咳嗽不止,聞多了還會窒息昏迷。聽說有些地方的農民拿它燒煙來熏老鼠。俗名又叫『辣椒石』,不過常人一般是不認識的。」

  朱傳宗聽得有趣,笑道:「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奇異的東西,今天真是長見識了。」

  媚妃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石頭裡面也有很多學問,今天你總算信了吧?」

  朱傳宗連連點頭,也顧不上烤魚了,拿著那塊石頭翻來覆去地看。突然心中一動,問道:「你看看周圍這種石頭有多少?」

  媚妃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依言走到四周查看。看過後她有些吃驚,道:「看來這座山谷有條紫磺石的礦脈,草下面零零散散到處都是,連兩邊谷壁上也有。」

  朱傳宗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跳起來用力親了媚妃一下。

  媚妃笑道:「你想到什麼事了,這麼高興?」

  朱傳宗在媚妃耳邊將計謀一說,媚妃也不由得歎服,連稱可行。不過她眼珠一轉,媚聲道:「這是什麼天助呢,你要謝也該謝我才對。」

  朱傳宗笑道:「剛才不是都狠狠謝過了?以後你喜歡,我天天努力謝你也就是了。」

  媚妃斜著眉眼道:「剛才你可沒怎麼用力啊。」

  朱傳宗看著她媚眼如絲,滿目春情,那種嬌媚的風情,雖然兩人已經歡好了無數次,還是無法抵抗。不覺小腹一陣火熱,道:「那我現在就補償你。」伸手便來抱媚妃的腰身。

  哪知道媚妃咯咯一笑,柔若無骨的腰肢一扭,像條水蛇似的,就逃出了朱傳宗的手邊,回頭笑道:「我要回去看寶兒了,你還是好好準備,等打了勝仗,我再依你。」輕笑著去了,

  朱傳宗心想:「這個小妖精,可真是個尤物。等忙完大事,再來收拾你。」因為馬上要實施的計策,不禁心情大好。

  朱傳宗回到營地,馬上聚集士兵,命他們分成幾隊,隨媚妃去學習認識紫磺石,撿來擺到山谷兩旁的坡地上的草叢裡,然後再收集些易燃的乾草蓋住,把整條山谷都擺了個遍。

  等把這些事情做完,已經過了將近一天一夜,遠遠已經能看見追兵的旗幟了。朱傳宗命令手下埋伏在山谷兩邊,不得發出動靜。

  話說王景隆派來追趕朱傳宗的將軍,名叫方天貴。此人也有幾分武勇,當日朱傳宗大發神威的時候,他正好守在別的城門,沒有見到。因此後來聽說朱傳宗如何厲害,並不十分相信,還嘲笑別的將軍,說他們被區區一個翰林學士嚇破了膽,真是丟人。

  等到王景隆分兵,詢問誰要去捉拿朱傳宗的時候,別的將軍心有餘悸,都不敢應命。方天貴卻是立功心切,搶下了這個差事。在他看來,自己有五萬人馬,對付一千多人,真是不值得一提。就算朱傳宗真有些本事,也抵擋不了這麼多人,何況他還不一定真像傳說那麼厲害呢。

  追了幾日,總算在一條山谷邊上尋到了朱傳宗人馬的蹤跡,方天貴不由大喜,命手下加緊行軍,直接追進了這座山谷裡。

  等到全部人馬都進了山谷,突然一陣劈啪的響聲,遠處兩邊山坡上的草叢都著起火來。

  士兵們一陣喧嘩,有人叫道:「敵人放火了!」不過因為火勢很小,倒也沒有引起什麼混亂。

  方天貴剛開始也有些吃驚,但是隨即大笑道:「書獃子就是書獃子,還想給本將軍來個火攻嗎?這裡連棵樹都沒有,就這幾根草,連螞蟻都燒不死,還妄想對付我幾萬大軍?」

  眾人也是大笑,猜想朱傳宗定是看了兵書,就想起在山谷裡埋伏用火攻的計策來。但是這點草根本燒不起大火,未免也太兒戲了。

  不料笑聲還沒結束,突然從那些燒著的草裡飄出一大片淡黃色的煙霧,順著風力,向著谷裡鋪天蓋地地飄來。眾人呆呆看著,正不明所以,那煙霧已到了眼前。全軍頓時一陣大亂,只聽見咳嗽聲、噴嚏聲、嘶叫聲,士兵們一個個捂鼻擦眼,喘不過氣來,有的人把兵器都丟在地上,所有人都亂成一團。

  方天貴現在才知道中計了,不是火攻計,而是毒煙計。他一邊掩著口鼻,一邊大喝:「全軍撒退,退出谷外!」

  士兵們勉強聽令,一窩蜂似的往外跑。哪知道兩邊谷口又是轟隆兩陣巨響,道路都被山坡上滾下的巨木和圓石堵住,這五萬人馬困在瀰漫毒煙的山谷,真是插翅難飛了。

  這時兩邊的草叢越燒越旺,毒煙也越冒越多,這毒煙比空氣重,因此都是直接朝山谷裡飄,越靠近谷底越濃。很多士兵被熏得喘不過氣來,拿手指摳著喉嚨,蒼蠅似的亂撞;戰馬也紛紛掙脫,在谷中亂跑。人馬互相踐踏,山谷裡一片狼籍。

  等到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草叢燒盡,毒煙也慢慢被風吹散了。再看山谷裡,五萬大軍潰不成軍,東倒西歪,好像被颶風吹過的亂樹林似的,士兵和戰馬都躺在地上,大多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還清醒著的,也都是在地上哼哼唧唧,慘叫呻吟。

  朱傳宗看大事已定,這才命令手下衝進山谷。谷中大軍死傷大半,剩下的也毫無抵抗之力,只好老老實實當了俘虜。那領軍的方天貴也是倒楣,被熏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從馬上跌下來,被人馬踐踏,竟然一命嗚呼,死得也算是十分冤枉。

  朱傳宗以不到兩千的人馬,不費一兵一卒,完勝五萬大軍,這樣的事,可說是前無古人的奇跡。士兵們看向朱傳宗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崇拜敬畏所能描述的,如果不是甲冑在身,只怕全都跪在地上,頂禮膜拜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傳宗站在山坡上,看著自己計策成功,忍不住得意大笑。媚妃眼露崇拜地看著他,想到自己托付終身的心上人不但溫柔體貼,英俊多情,而且這樣文武雙全,實在是世間難尋,不由一陣幸福甜蜜,想得癡了。

  這時朱傳宗向媚妃笑道:「多虧你認得紫磺石,才能打了這個大勝仗,你當居首功。可惜你是女子,又是我妻子,不然真該封你個大大的官做。」

  媚妃聽他稱自己為妻子,更是欣喜,微笑道:「我不過是從書上看的,只知道能熏老鼠,有什麼用?你這樣能學以致用,才是真正了不起。不過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俘虜?」

  朱傳宗思忖片刻,道:「你覺得怎樣好呢?」

  媚妃也是有見識的女子,想了想道:「殺俘不祥,而且他們都是大梁國的子民,被龐來孝利用,說起來也是無辜,不如就把他們兵器收繳,然後放他們離開。不管是回去找王景隆,還是回家種田,都隨他們自己。」

  朱傳宗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我當然不打算殺他們,不過現在也不能放,我還有一條一石二鳥的計策要用呢。」

  朱傳宗命令手下收集了一千多套敵軍人馬的軍衣,不管是從死人屍體上扒的也好,從俘虜身上脫的也好,連兵器、旗幟,也都換成對方的。不多時,自己這一千來人搖身變做了王景隆手下的人馬。

  他命令留下兩百人守住山谷兩邊,看守那些手無寸鐵的俘虜。那些俘虜都昏迷不醒,毫無抵抗之力,其實也用不著看守。他帶著假扮成王景隆麾下的其餘人馬,向外急行而去。只不過去的不是山路那邊的北疆省,而是往回走,直奔登州城。

  登州城裡,王景隆還有十幾萬大軍,朱傳宗此行十分冒險,因此臨行時媚妃擔心勸阻,朱傳宗笑道:「現在王景隆初占登州,又兵多將廣,肯定會疏於防備。前些天二十萬大軍都奈何不了我,還怕他什麼呢。機會難得,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媚妃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只好放他去了。

  朱傳宗預料的沒錯,他帶人連趕了三個日夜,到了登州城外時,王景隆剛接到朝廷的嘉獎,正在志得意滿,在帥府召集所有將官,大開慶功宴。王定昆敗走北疆省,朱傳宗逃進深山,後面還有五萬人馬追趕。登州城坐擁十幾萬大軍,組成的連營,足有十幾里長,可以說是固若金湯,誰也沒有想到朱傳宗有膽子殺回城來。

  朱傳宗等人來到城下,守城的衛兵見是自己人的裝束,又只有區區不到兩千人,因此並沒在意。問了幾句,聽說是追擊朱傳宗的隊伍,回來討要糧草的,不再懷疑,當下就開門將這一千多人放了進來。

  朱傳宗等人進了軍營,百人為一隊,分散到連營各處。等到了入夜時分,大營裡突然嘈雜聲起,到處失火,四面都有人高呼:「不好了,朱傳宗殺來了,大軍已經把登州城攻破啦!」

  同時朱傳宗手下的人馬開始在營中四處殺人放火。他們提前在手臂繫了白絲帶做暗號,因此彼此不會認錯。敵人的士兵可就慌了,營中失火,人心惶惶的時候,又突然見自己人刀槍相向,剛開始還只是抵抗,到後來殺紅了眼,也是一陣亂殺,十數里連營亂成一片。

  本來要是有軍官們指揮,還不至於如此。偏巧所有將官都被王景隆召去喝酒了,士兵們群龍無首,無人指揮,黑燈瞎火的,混亂之極。

  再加上朱傳宗現在的威名如雷貫耳,士兵們一聽就嚇得要死,紛紛亂逃。等到王景隆等人聽說軍中大亂,想要制止之時,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只見士兵們如同瘋了一樣,互相殘殺,奔跑號叫,營裡更是火光熊熊,四處蔓延。

  王景隆嚇得臉色發白,不停地問:「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一�眼看見朱傳宗帶著一票人馬,遠遠朝自己這邊殺來。王景隆前幾天被嚇破了膽,現在提起朱傳宗還兩腿發軟,現在一見人正在眼前,頓時面如土色,大叫一聲,轉身打馬就跑。身邊將官見他跑了,也跟著跑,被朱傳宗趕著,都朝南門逃去了。

  朱傳宗見狀率眾高呼:「王景隆已經被殺,大家快逃啊!」

  這十幾萬大軍的連營,現在已經燒成一片火海。士兵們燒死的、被自己人殺的、被朱傳宗的人殺的,數不勝數。到處都是屍體,彷彿地獄一樣,兵器更是丟得滿路。

  朱傳宗一馬當先,將這些殘兵追出十幾里遠,這才止步。說起來他這一千多人,砍到手發軟,也殺不了多少人。但是王景隆大軍軍心已散,毫無還手的勇氣,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潰千里,彼此踐踏,四散奔逃,等王景隆逃到百里外的一座大城,收攏殘兵,卻只剩五六萬人,而且毫無鬥志,幾乎就要全軍覆沒。

  先不說王景隆的慘況。先說朱傳宗趁亂奪回登州,他知道等王景隆回過神來,哪怕只剩幾萬人,自己還是守不住,便急忙派人去北疆省,請王定昆率軍回來。

  王定昆剛剛回到北疆省,還在擔心朱傳宗的生死,哪知道就有人來報告,說是朱傳宗擊潰了王景隆大軍,奪回了登州。王定昆久經沙場,也沒聽說過這麼不可思議的事,聽了報信士兵的講述,不由大喜,大歎朱傳宗真是神勇。

  走在路上,陸續有消息傳來。說朱傳宗如何如何厲害,到了後來簡直是越吹越神,把朱傳宗說成了能口吐烈火,撒豆成兵的仙人。

  幾日行軍,等王定昆回到登州城下,看著城頭上高高飄揚的「朱」字,怔了半晌,也不由歎道:「難道朱兄弟真是神仙下凡?我這回算是服了!」


  第五章 ◆ 柳暗花明

  朱傳宗在登州城外,大發神威,以一敵萬;而後巧用奇石生煙,火熏追兵;最後假扮敵軍混入城中,趁夜馬踏連營,幾乎以一人之力,擊潰了王景隆二十萬大軍。無論是勇武還是謀略,其名聲都響徹天下。

  王定昆率領大軍重新佔領登州城,雖然還是當初那三萬人馬,但是軍心士氣,都已是不可同日而語。此時就算有百萬大軍前來,士兵們也不會害怕。這些士兵們都非常相信神仙之說,都想著有神仙下凡的朱將軍在,世上還哪有敵手?縱使百萬人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此時朱傳宗帶兵打仗的威信,已經比王定昆還要高得多了。不過王定昆本來跟他交情就好,他本來就是喜歡打仗的武將,對官位權勢不怎麼迷戀,起兵造反也是被逼無奈。而且經過登州城的事,現在他也認為朱傳宗是有神靈庇佑,龐來孝再厲害也鬥不過他,早晚有一天朱傳宗得勝,自己不也跟著陞官發財?因此對朱傳宗是打心裡佩服,心甘情願的輔佐他。

  不過再厲害的人,也有他辦不到的事。比如有一件事,就算是謀略再多,武藝再高,也解決不了。那就是男女之情。

  朱傳宗這幾日就為此事犯愁。原來他當日為了不讓水靈兒陪自己冒險,騙她說是去接應周義,把她留在城裡,結果水靈兒生氣,這些天都不來找他,也不許他進門。

  朱傳宗說了許多好話,都不管用。他又買了些小首飾之類的禮物,可是水靈兒跟別的女子不同,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只隔門說了句:「誰稀罕就去送誰吧。」從門縫裡丟了出來。朱傳宗討個沒趣,只好怏怏的回去了。

  朱傳宗一想,看來還得從水靈兒的志趣上著手才行。水靈兒的志向只有一樣,那就是為民做主。朱傳宗到街上了轉了幾圈,突然就有了辦法。

  他興沖沖來到水靈兒房前,叫道:「讓兒,靈兒!」

  水靈兒氣鼓鼓地道:「你又來幹什麼?反正你上戰場又不帶我,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別來煩我了!」

  朱傳宗笑道:「我不是來煩你的,只是我聽說登州城裡的百姓遇到一件難事,想要幫他們解決一下,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

  水靈兒賭氣了幾天,這時也已經氣消,一聽到百姓有難,也就順勢不跟朱傳宗賭氣了,打開門探出頭來問道:「是什麼事?」

  朱傳宗以為計策得逞,暗自得意,一臉正經地道:「前幾天王景隆大營被燒的時候,波及周圍的民舍,許多人家都被燒的片瓦不存。現在這些房屋被燒的百姓被迫露宿街頭,吃住都沒有著落呢。」

  水靈兒聽了十分著急,拉著朱傳宗到街上去看。果然看見許多街道燒成焦土,而百姓拖家帶口,衣衫襤褸,在街旁架著棚子,景況很是淒涼。水靈兒著急地對朱傳宗道:「這些百姓這麼可憐,你趕緊幫幫他們啊。」

  朱傳宗故意道:「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幹嘛要聽你的?」

  水靈兒知道他的意思,眼珠轉了轉,抱住朱傳宗一隻手臂,柔聲道:「人家把什麼都給你了,怎麼不是你什麼人呢?我以前是氣你把我丟下,自己去犯險。好啦,我答應你,只要你幫忙救濟這些災民!我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朱傳宗笑道:「光是不生氣了?我看還不夠。」

  水靈兒臉上一紅,咬著嘴唇,瞪了他幾眼,道:「大不了我今天晚上去陪你,你這壞蛋,不就是這意思嘛!」

  朱傳宗這才滿意。吩咐手下從軍營的庫房裡提了糧食來發給百姓,又每家都發了三兩銀子,給他們重建房屋用。這些百姓正困苦無依,不知所措,此時真是喜從天降,都跪在地上,口叫青天,頭磕的砰砰直響。

  這時有士兵報告,說是王定昆有請,水靈兒讓朱傳宗去辦公事,她自己要留下幫忙安置災民。朱傳宗小聲笑道:「別忘了晚上的約定啊!」

  水靈兒嗔道:「這火就是你點起來的,牽連了無辜百姓,你補償他們也是應該的,你居然拿這件事來說事,真是無賴!不打你就已經是對你仁慈了。」

  朱傳宗尷尬一笑,便往王定昆的帥帳去了。

  一進門,吳思遠就對他道:「朱大人,聽說你派人提了很多錢糧給百姓?你怎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呢?現在咱們軍中都快斷糧了啊!莫非你籌到了糧草?」

  原來王定昆大軍的糧草,都儲備在靖山關,一向給周義看管。現在周義叛逃,把糧草也都運走了。登州城裡的存糧,勉強夠維持大軍兩月所需。但兩月之後,就無糧可用了,更別提繼續朝京城進軍時所要耗費的糧餉,而敵軍的糧草也早就被大火燒了。

  而且前方必經之地都是險要的城池,易守難攻,又是名將把守,沒有充足的糧草做後盾,那是休想攻下。

  朱傳宗聽了兩人的詳述,才知道現狀窘迫,苦笑道:「那些百姓不能不救,反正咱們也沒有糧食了,還是要想辦法籌措,也就不在乎那一點糧草了。」

  王定昆歎道:「我還以為兄弟你有辦法了呢!原來是空歡喜一場。」

  朱傳宗三人在帳中商議了大半夜,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朱傳宗天快亮才回去,春風告訴他水靈兒來過,等了他半天,見他一直沒回來就回去了。朱傳宗雖然覺得可惜,不過現在另有大事,也顧不上了。水靈兒知道他定是有要事,也不會怪他。

  又商議了幾天,只是籌集到少量的糧草,想要解決幾萬人的後顧之憂,還是沒有良策。王定昆道:「登州城裡富戶這麼多,乾脆就跟他們徵收。等咱們除掉龐來孝,再還他們也就是了。」

  朱傳宗道:「我前幾天已經派人去登州城裡有名的大戶人家送去書信,商量借錢借糧一事,不過都是一個個哭窮叫苦,只拿出了一小部分,於事無補啊!」

  王定昆這時心中一動,心想朱家富甲天下,最有錢的就是朱傳宗家了,要是朱家肯籌集糧草,不就沒有問題了?可是這話朱傳宗不提,他也不好明說。不由怒道:「他娘的,這些有錢人一個比一個心黑,惹得老子興起,帶兵去搶他娘的。殺富濟貧的勾當,老子當年又不是沒幹過!」

  朱傳宗忙道:「千萬不要,要是強迫這些人交錢糧,以後要再攻城拔寨,那些富豪們便會幫著打仗,反而對我們不利。」

  王定昆歎道:「不過逼急了也不得不如此了,總不能讓士兵們餓著。」

  吳思遠沈吟道:「這些官宦和經商的人家,不肯幫助咱們也不奇怪,畢竟咱們名義上還是造反的亂軍,借錢給咱們就是跟朝廷作對。他們家裡都有人在朝廷當官,或者在各地經商,哪有膽量冒這個殺頭的罪名呢。咱們不能強借,否則那跟強盜何異,只怕會大失民心,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說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朱傳宗一眼。

  三人又商議了半晌,時間晚了,便散了。

  朱傳宗走在路上,想起王定昆為了起義,已經把軍隊和多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而他卻沒有幫上分文,不過他有錢也是家裡有,他自己可是一文不名,不如跟家裡借一些?想了想,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朱家雖然有錢,可那都是幾代先人用性命換來的功勞,才有這些榮華富貴。他雖然也當了官,卻一直只管花錢。後來又給家人惹了天大的麻煩,連累父親罷官,全家人被貶出京城,現在哪好意思再去開口要錢呢?

  朱傳宗為糧餉的事情發愁,一連幾天臉上都沒什麼笑容,他自己沒有發覺,四季幾個照顧他起居,卻都擔心起來。本來朱傳宗每日回來,跟她們都是有說有笑,最近因為有心事,也沒什麼心思了。幾個丫頭見他臉色不好,也都收起性子,不敢笑鬧,老老實實地服侍他。

  這天朱傳宗晚飯多喝了點酒,早早便睡了,突然媚妃派人來,叫四季過去。

  媚妃帶著小皇子,身份尊貴。朱傳宗為了避嫌,也不能公然跟她住在一處,因此另外給她安排了住處。

  媚妃讓下人退去,只留四季幾個,問道:「你們少爺最近有什麼事嗎?我看他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

  春風道:「少爺身體很好啊,我想可能是有別的煩心事。」

  其餘三女也是搖頭不知。

  媚妃有些慍怒道:「平時少爺那麼疼你們,怎麼到了有事的時候一問三不知。要你們有什麼用?」

  別看媚妃在朱傳宗面前嬌媚迷人,千依百順,她畢竟是堂堂皇妃,尊貴無比,發起怒來,氣勢也是十分驚人的。四季幾個小丫頭都嚇得花容失色,跪倒謝罪。秋月囁嚅著似乎有話要說。

  媚妃見了,問道:「秋月,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秋月小聲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少爺喝醉了,服侍他休息的時候,好像嘴裡說著沒有糧餉,怎麼打仗什麼的……」

  媚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這樣聰明的人,哪還有想不明白的。再聯想到周義逃跑的事,頓時就明白是大軍沒有錢用了。朱傳宗又是死要面子,不願意跟家裡開口,不由暗歎:「這個冤家,也不想想真要是起兵失敗了,朱家有再多錢能保得住嗎?連性命都保不住,還留什麼財產,真是呆子。」

  當下便叮囑四季幾句,讓她們細心照顧朱傳宗起居,哄他開心,然後揮手讓幾女回去了。

  朱傳宗不知此事,第二天起來,到軍營巡視了一番,辦了些公事。轉眼一天過去,回到住處,吃完飯,卻見四季幾個擠在一起,你推我擠的,似乎有什麼話,卻又誰也不肯過來說。

  朱傳宗笑道:「你們幾個小丫頭,搞什麼鬼呢?是不是有事要求少爺?」

  四女嗯了一聲,臉紅紅的,卻還是沒人敢過來說。

  朱傳宗看著她們身段婀娜,各有嬌俏,小臉兒微紅,可愛之極。心想這幾個小丫頭不會是闖了什麼禍了吧?不由微笑道:「你們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有什麼事有少爺擔著,怕什麼呢?冬雪,你最乖,過來告訴少爺,你們惹什麼麻煩了?」

  冬雪冷不防被叫,「啊」地輕叫一聲,猶豫了片刻,才被姊妹們推著,低頭紅臉地走到朱傳宗面前,從身後掏出個小包裹來,放在桌上。

  朱傳宗不禁感到奇怪。只見冬雪小手將包裹打開,裡面裝著十幾件手鐲耳環之類的首飾,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子。

  冬雪紅著臉小聲道:「少爺,我們知道大軍缺糧餉,我們只是沒用的小丫鬟,幫不上少爺的忙。這是我們的私房錢,少爺拿去用吧。」

  朱傳宗不由呆了。

  幾女以為他嫌少,臉上更有羞色。春風忍不住嘟囔道:「早知道以前少買些胭脂水粉,少爺別嫌我們沒用。」

  朱傳宗再也忍不住,把幾女都拉過來,拉著她們的手,歎道:「你們有這份心,少爺謝你們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們呢。不過你們這些錢和首飾,少爺可不能要。」

  春風急道:「少爺是不是嫌少?」

  朱傳宗笑道:「不是少不少的問題,而是根本用不到。你們說,少爺是不是很有本事?」

  幾女連連點頭,滿臉迷醉地看著朱傳宗。朱傳宗以前雖然又呆又胖,被人看不起,不過現在可是文武雙全,名震天下,誰敢說她們的少爺沒本事呢。

  朱傳宗道:「既然知道你們少爺有本事,區區一點錢糧的事,怎麼能難得住我呢?我已經想出辦法來啦。」

  朱傳宗的一番話,對幾個小丫頭來說,就跟聖旨一樣。他說有辦法,肯定就有辦法,幾女這才放心。

  第二天,水靈兒請朱傳宗到她的住處去。她一向很少主動邀請朱傳宗,朱傳宗不由奇怪,問是何事,水靈兒道:「也沒什麼大事。做了幾個小菜,請你來喝酒,你不想來就算了。」

  朱傳宗自然是滿口應承。到了晚上,果然見水靈兒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換了女裝,在屋裡等他。

  水靈兒來到軍營之後,一直都是以男裝示人。今天她穿了一件淡黃色的紗裙,烏雲輕挽,臉上不著脂粉,好像出水芙蓉一樣,清麗脫俗,讓人看了不禁迷醉。

  兩人相對坐了,水靈兒把提前溫好的酒給朱傳宗倒上,又親自挾菜給他吃。朱傳宗體驗著她少有的溫柔滋味,不覺都有些迷糊了,問道:「靈兒,我這不是做夢吧?」

  水靈兒被逗得噗哧一笑,道:「春風她們幾個丫鬟天天都是這樣服侍你,你豈不是每天都在做夢了?」

  朱傳宗還是假裝不信,直說在做夢,過會兒又自言自語地道:「不過要是能每天做這樣的夢也不錯。」

  水靈兒拿筷子挾了一大口菜塞到朱傳宗嘴裡,道:「誰叫你亂說,這麼多菜還堵不了你的嘴。」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水靈兒慢慢才露出實情。原來她也聽說了大軍缺錢的事,知道朱傳宗因為救濟災民,還受了埋怨,心中過意不去,這才請朱傳宗喝酒。

  朱傳宗心想:「怎麼這麼多人都知道了?看來我以後要學著隱藏情緒了。不然身邊的親信知道也就知道了,要是傳到外面去,豈不是要軍心大亂?」

  朱傳宗心裡想著,嘴裡笑道:「你是聽誰說的?事情哪有那麼嚴重,不過是暫時的困難,我已經想好辦法解決了。」

  水靈兒溫柔地看著他道:「我知道你有辦法的。從我認識你開始,還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呢。不過呢,這件事畢竟還是因我而起,我慰勞慰勞你也是應該的。」

  朱傳宗笑道:「我救了那麼多災民呢!好靈兒,不如你多慰勞我幾次?」

  水靈兒本來就喝了幾杯酒,星眸半醉,此時更是紅暈上臉,嗔道:「你救了災民,百姓都感你的恩,承你的情,我又沒得什麼好處!」又拿手指戳著朱傳宗的腦門道,「你們男人的心思,都是一樣。我要是天天對你好,也就跟春風她們一樣,不放在你眼裡了。我才沒那麼傻呢。」

  喝完了酒,已是夜深人靜,水靈兒低著俏臉,一手拉著朱傳宗,將他引到榻前。丁香半吐,玉臂環擁,雲雨情濃,也不必細說了。

  朱傳宗雖然裝出有辦法的樣子,回到住處也不再發愁,不過錢糧一事還是沒著落。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過了二十來天,不由得心裡越來越急。

  這天突然探馬來報,說是遠遠來了一隊人馬,是前來援軍的,裡面有朱傳宗的家人。朱傳宗不知真假,便率人迎出門去,只見大約一萬多人,護著幾百輛馬車,浩浩蕩蕩行來。馬車都裝得滿滿的,因麻布蓋著,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在前頭的是一些熟識的護衛,正是受他所托去保護朱家的老君教教徒。

  大隊人馬在朱傳宗馬前停下,這時從領頭馬車裡走下一個人來,朱傳宗一見不禁吃驚,叫道:「爹!」原來這人正是原工部尚書,朱傳宗的父親朱佑繼!

  朱佑繼跟朱傳宗已經一年多不見,略見老態。不過他一向威嚴,朱傳宗被他罵怕了,見了他還是唯唯諾諾,不敢放肆。他急忙上前來攙父親下車,下拜行禮。王定昆得到確切消息,也率兵前來迎接。眾人簇擁著進城去了。

  等進了內帳,細說詳情,這才知道朱佑繼竟是親自給大軍送糧餉來的,並招募了許多士兵,足有一萬多人。

  朱傳宗和王定昆頓時喜出望外,相顧大笑。出門只見那些馬車上裝的都是一車一車的糧草,裝進庫房,堆得跟小山似的。王定昆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但還是看得眼花繚亂,心想這朱家真是富可敵國,現在是打仗的年月,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朱家居然弄了這麼多的糧草前來,可真是無價之物。

  朱佑繼這一來不亞於及時雨,解了大軍的燃眉之急,眾人又是連連稱謝。晚上大擺酒席,拜謝朱佑繼。眾人推杯換盞,盡興而散,也不必細說。

  等到酒席結束,眾人都走了,朱佑繼才和朱傳宗到書房裡。朱佑繼坐在太師椅上,喝了口茶,慢慢地歎了口氣,道:「咱們父子居然還有見面的機會。」

  朱傳宗道:「都是兒子不孝,連累父親了。」

  朱佑繼打量朱傳宗半晌,點點頭,突然微微笑了起來。朱傳宗�起頭來,有些發愣。

  朱佑繼道:「我在路上也聽說了你這些天的作為了。很好,很好!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有什麼本事,在官場上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只想保住祖宗傳下來的富貴,沒想過有什麼大作為。你生下來以後,腦筋不清楚,後來聰明了些,我還是不放心,只想給你謀個一官半職,平安過這一生也就罷了。哪知道天意難測,我這個兒子,可比我有出息多了!」

  朱傳宗連說慚愧,對不起父親的教誨。朱佑繼冷著臉道:「你也不用內疚。人生的命運都是天注定的。自古想成就大事業,就要冒大風險,你祖宗就是幫先皇打下了江山才做的大官。你現在起義,如果打敗奸臣龐來孝,名揚天下,家裡人臉上也有光彩。老太君在家裡,沒有一天不盼望你的勝利。」

  朱傳宗道:「孩兒一定會打敗龐來孝,不辜負父親和祖母的期望。」

  朱佑繼點頭道:「近來聽聞你打勝仗的消息,你很能幹,我就放心了。不過你雖然聰明過人,畢竟還是年輕,很多險惡複雜的東西,你還是要小心。比如周義這件事。龐來孝就是看準了權位財富對人的誘惑,就算周義沒叛變,也一樣會有別的人被收買。所以以後哪怕是對身邊的親信,你也要多加防備。」

  朱傳宗聽了雖然稱是,心中卻有點不以為然,心想:「周義的事,只能怪王大哥沒有識人之明,找了個貪圖富貴的小人做兄弟。我手下的王大牛他們,對我忠心無比,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父子兩人又談了半晌。說起前情,原來是媚妃看朱傳宗不肯開口,就親自給華采雲寫了信。華采雲見信之後,便稟告給了老太君和朱佑繼。他們哪裡會不支持朱傳宗?再說要是仗打敗了,會被滿門抄斬,錢再多也留不下。因此把家裡的財產,除了留下維持生活的,其餘都兌換成錢糧,朱佑繼還不放心,於是親自押送了來。

  朱傳宗聽了又是慚愧又是感動。朱佑繼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傻孩子,你是咱們朱家的獨苗,朱家的財產不都是你的?有什麼開不了口的呢!好好幹吧,咱們家重振聲威就全指望你了!」

  朱佑繼在登州待了兩天,這才告辭回家去了。


  第六章 ◆ 奇計破陣

  朱佑繼回家去了,老君教的教主水封良卻留了下來。

  水封良一心想靠上朱傳宗這棵大樹,哪知道朱傳宗安排他去保護他的家眷之後,就一直沒什麼消息了,不由暗自著急。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立功,就藉著幫朱佑繼押送銀子的機會,來見朱傳宗。

  朱傳宗因為水靈兒的緣故,對水封良很是禮貌客氣。但是覺得這人欺騙老百姓,讓他們信奉邪教,為他賣命,便不很信任他,因此只要一涉及到要緊問題,比如水封良想要安插教徒在朱傳宗手下當官,朱傳宗都是堅決不肯答應。說他只是監軍,負責輔助王定昆,事事都要聽王定昆指揮,做不了主。水封良在他這裡找不到機會,又把主意打到水靈兒身上。

  水靈兒是孤兒,只有師父和義父最親。聽說義父封良來了,自然是欣喜異常,請水封良到自己的住處來,又做了幾道拿手小菜,陪義父吃飯。

  水封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擺設,微微皺眉道:「靈兒,你住的地方這麼簡陋,比朱大人那裡可差得多了。他現在是不是對你不好了?」

  水靈兒臉一紅,道:「好端端的,義父問這個幹嘛?」

  水封良一見,以為水靈兒真的在朱傳宗面前失寵了,頓時心急如焚,不住追問。水靈兒以為義父是關心自己的幸福,只好忸怩地道:「他,他對我很好啊。」又說是自己要求獨居的。水封良知道朱傳宗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水靈兒,這才放心。

  喝了一會兒酒,水封良又開始大讚朱傳宗。說他年輕有為,文武雙全,在朝廷和民間都有很大威望,前途不可限量,讓水靈兒以後少耍小性子,好好抓住朱傳宗的心。

  水靈兒聽見義父誇獎自己的愛人,心中也高興,不過嘴上還是道:「他哪有義父說的那麼好。我看他除了追漂亮女人有辦法,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了。」

  水封良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水靈兒在水封良的求肯下找到朱傳宗,請他給義父找個差事。朱傳宗想起老君教的教徒遍佈各地,門路很廣,因此朱傳宗跟王定昆等人商議了一下,就請水封良專門管理打聽情報的密探。

  朱傳宗大軍有了朱家送來的糧草,給四萬軍隊使用,那是綽綽有餘。吳思遠清算完帳目,半開玩笑地道:「咱們現在的錢糧,足夠維持一支十幾萬人的軍隊了。以前是發愁人多錢少,現在是發愁人少錢多花不出去。可見世事真是沒有完美啊。」

  朱傳宗兩人笑著點頭,也是大有同感,不過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

  朱傳宗便道:「不如咱們在登州招兵試試?」

  王定昆道:「以前又不是沒招過,有什麼用!」

  原來大軍一路行來,在各個大的州府也都貼告示招兵。不過百姓們不知內情,大多以為這是造反的軍隊,因此沒人參加,時間長了,王定昆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吳思遠道:「現在咱們則打了大勝仗,也許有人願意參加呢!」

  三人都報著試一試的態度,哪知道結果真是大出人意外。登州百姓一聽說朱傳宗要招兵,報名的隊伍從軍營門口排出兩條大街,真是人山人海,踴躍非常,把朱傳宗等人都嚇了一跳。

  原來當日王景隆大營失火,連累半邊城被燒,百姓們自然把這帳記到了王景隆身上。可是王景隆是朝廷的軍隊,也沒有辦法,百姓們只有恨在心裡。但朱傳宗一來就發下大筆的銀子,補償百姓們的損失。這前後一對比,誰好誰壞,那是一目瞭然,加上朱傳宗本來就有「朱青天」的名號,在民間聲望很高,而且最重要的是連戰連捷,勝利有望,因此這樣一招兵,百姓們紛紛都投軍來了。

  徵兵官們都笑得合不攏嘴。精挑細選,只要青壯年、身強力壯的,也選了足有五六千人,可算是意外之喜。

  吳思遠歎道:「朱大人真是深謀遠慮。當初我對大人救助百姓還頗有微詞,沒想到大人這是收買人心。慚愧,慚愧!」

  朱傳宗笑道:「我這也是無心插柳而已。」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當初做這件事主要是為了討水靈兒歡心,不過眾人誰肯信呢?看著朱傳宗淡淡的微笑,都覺得他是神機妙算,有神鬼莫測之感,越發景仰佩服起來。

  這世上的事實是難料,也許真是善有善報。過沒兩日,竟有士兵來報,兩萬多名王景隆的人馬來投靠登州城了,這消息令人聽了簡直是難以置信。

  當日朱傳宗在山裡用毒煙巧勝追兵,俘虜了兩萬多人,後來收繳了他們的兵器,就把他們放了。這些人無處可去,大多還是前去尋找王景隆,打算重歸他麾下。

  哪知道王景隆大敗之後,害怕龐來孝怪罪,就想了兩條辦法替自己脫罪。一是謊報損失,說自己只損失了十萬人馬;二是栽贓,把責任推到方天貴身上。說方天貴暗中私通朱傳宗,臨陣倒戈,自己措手不及,這才大敗。不過還是在陣前奮勇殺敵,斬殺了投敵叛變的方天貴,自己的表弟徐可欽也英勇戰死。

  龐來孝收到王景隆的戰報,雖然驚怒交集,但是他還要靠王景隆幫他對付朱傳宗,因此不但不怪罪,反而又給他加官進爵,對他親人戰死進行撫慰。

  不過背黑鍋的方天貴就倒楣了。他人已經死了,這還不算完,連遠在京城的府第都被抄了家,家眷全都判罪流放。當初他帶去追趕朱傳宗的五萬人馬全被定為叛軍,按律抓住之後都要罰做苦力。

  這兩萬多俘虜受了這樣的冤枉,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好在他們人多,一起逃出來,王景隆戰敗之後驚慌大意之下,也沒能攔阻。眾人大罵王景隆,思前想後,知道朝廷是容不下他們,乾脆來投奔朱傳宗。

  朱傳宗等人知道原由之後,不由捧腹大笑。都感歎朝廷用了王景隆這樣的人領兵,真是自己等人的福氣,不然哪有這樣的好事,平白多了兩萬人馬?

  王景隆二十萬人馬全軍覆沒,雖然他刻意虛報數目,掩蓋了許多損失,又把責任都推在方天貴身上,消息傳到京城,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湯治聽說這個消息,自然是大喜,興奮得一夜沒睡。第二日上朝的時候,掩住得意,故意質問龐來孝道:「丞相,你親口推薦王景隆,說他是本領過人的名將,怎麼這麼不中用?現在朝廷人馬受了這麼大的損失,丞相有什麼話說?」

  龐來孝是老謀深算之人,心裡雖然怒極,臉上還是從容鎮定,微微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反賊朱傳宗的人馬也從十萬降到了三萬,這麼點人,還能成什麼事?本相要消滅他們是易如反掌!」

  湯治冷笑道:「丞相還有什麼對策嗎?願聞其詳。」

  龐來孝道:「本相已經從各省調集軍隊,不出三月,就能調集五十萬大軍。三萬叛軍,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湯治聽到龐來孝連招呼都沒打,就私自大量調動軍隊,心中大怒。不過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好強壓下來,想了想,道:「照朱傳宗他們的行軍速度,等丞相三個月後大軍調齊,恐怕京城早被攻破了吧!」

  龐來孝笑道:「本相早就有了對策,朱傳宗插翅也飛不到京城來。皇上您就不必費心多想了,安心在皇宮裡安歇吧!」說完對眾臣道:「沒事了,都散朝吧。」竟然逕自去了,

  湯治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現在朝上的局勢,對湯治已經越來越不利,忠於他的大臣,都被龐來孝翦除的差不多了。連宮裡的侍衛,也都是龐來孝的人。龐來孝要是不點頭,他連皇宮都出不了,因此只能寄希望於朱傳宗,希望他早日打到京師。

  且說朱傳宗大軍增加到六、七萬人馬,兵精糧足,聲勢大漲。休整了些時日,繼續朝京城進發,不日就到了夏州。

  夏州本來沒有什麼重兵把守,朱傳宗等人以為大軍一到,地方官就會主動開門請降。哪知道離城還有數十里,只見前面旗幟飄揚,似乎有不少人馬,但是又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等看到大旗上醒目的「雷」字,吳思遠臉色一變,急令大軍停止前進,就地駐紮。

  朱傳宗自然奇怪,問其原因。吳思遠歎道:「咱們低估龐來孝了。沒想到他竟然早有準備,把雷九公給調到夏州來了。這下咱們難過去了。」

  朱傳宗一聽是雷九公,也吃驚不小。原來這人也是大梁國赫赫有名的將軍,不過他跟王定昆不同,出名不是因為武藝高強,作戰勇猛,而是因為他精通陣法。此人一向在南方鎮守邊疆,沒想到卻被龐來孝調來對付朱傳宗了。

  王定昆道:「我也早就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聲,他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

  吳思遠點頭道:「何止厲害。此人的三十六天罡陣,有神鬼莫測之能,能抵擋千軍萬馬。」

  朱傳宗兩人知道吳先生見多識廣,所言肯定不假。不過雷九公再厲害,這仗也是非打不可的,只好派人先進陣試探一番。

  孫虎自告奮界前去,帶了五千人馬衝進陣去。

  結果進去了便不見出來,大家等了一夜,第二天是出來了,五千人馬只剩不到一半,其餘不是戰死就是被擒。孫虎能殺出來,還是雷九公手下留情。

  原來雷九公雖然奉命鎮守夏州,不過也無意跟朱傳宗為敵。因此特意留情,放了孫虎等人一條生路,也算是給朱傳宗等人一個下馬威,有讓他們知難而退的意思。

  孫虎滿臉慚愧地回到營中,向眾人稟報詳情。原來他進陣之後,到處都是陷阱坑、絆馬索、鐵蒺藜,岔路又多,走了不多遠就不認識路了。敵軍都熟悉陣勢,在隱密的地方埋伏著,冷不防就放一陣冷箭。就這樣,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著,就折損了兩千多人馬。要不是雷九公手下留情,恐怕一個人也跑不出來。

  眾人聽說這麼厲害,也都沒什麼辦法。朱傳宗見雷九公似乎還留有餘地,便試著派人去遊說。雷九公向來人回道:「我對朱大人和王將軍也是很敬仰的,不過我奉朝廷的旨意鎮守夏州,是萬萬不能放行。除非能破了我的天罡陣,如果破不了,還是回靖山關去吧。」

  勸降的路也走不通,大軍只好駐紮下來,跟雷九公的天罡陣對峙。

  吳思遠道:「其實說起來,陣法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敵暗我明。要是咱們能有天罡陣的陣圖,知道那些陷阱排布的方位,又知道岔路的走法,這陣也就不難破了。」

  只是雷九公住在夏州城裡,他的府邸戒備森嚴。朱傳宗他們的大軍被天罡陣攔住,根本進不了夏州城,更遑論去搶不知道藏在他府邸何處的陣圖了。

  水靈兒聽說此事後,便想要求夜探雷府,去盜陣圖。朱傳宗擔心她的安全,剛開始不肯同意。不過水靈兒是有主見的女子,想要辦的事,誰也攔不住。終於有一晚她換上夜行衣,悄悄出營去了。

  第二天早晨,水靈兒身上帶傷,臉色蒼白地回來。原來雷九公早有準備,在府裡埋伏了大量的人手,水靈兒不慎被發現,雖然逃了出來,不過還是被弓箭射中,受了幾處傷。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這天突然手下稟報一件喜訊,失蹤許久的常樂公主和薛金線已經回來,就在營門外。

  朱傳宗派人四處尋找,一直沒有兩人的消息。此時無異是喜從天降,急忙出去迎接。

  三人相見,自然是情難自已。進了門,還沒等朱傳宗詢問兩人這段時間的境遇,薛金線先道:「相公,前面就是夏州城,你怎麼不快點打過城去,向京城進軍,反倒停在城外了?」

  朱傳宗一時想起了天罡陣的事,臉帶愁容地道:「雷九公佈了天罡陣,我沒有陣圖破陣,想過夏州,難啊。」

  薛金線和常樂公主兩人相視一笑。常樂公主道:「天罡陣的陣圖,也不算什麼稀罕物兒吧?」

  朱傳宗以為她在說笑,苦惱道:「喜兒,你不懂的,有了陣圖我們就能破陣打敗雷九公。只是他把陣圖藏得十分隱密,靈兒想去偷回來,結果不但沒偷到,還受了傷。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薛金線微微一笑,從包袱裡取出一件道袍來,翻過去一看,只見裡面密密麻麻,繡滿了圖畫文字。朱傳宗好奇地看了幾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那圖畫邊上繡著六個大字:天罡陣圖總樞。

  朱傳宗苦求不得,雷九公珍過性命的天罡陣圖,怎麼會到了薛金線兩人手裡呢?

  原來當日從周義的手中逃走,彼此失散之時,薛金線跟常樂公主一直在一起。兩人也不認識路,只是慌亂逃走,走了幾天到了一座大城,一打聽才知道到了夏州城。

  她們兩個都是見識高的女子,知道周義這一叛逃,朱傳宗大軍的境況就難以預料了,因此也不敢貿然去登州找他。幸好她們身上帶的盤纏多,就扮成客商的模樣,在夏州住了下來。後來聽說朱傳宗大勝,都是暗暗欣喜,夏州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朱傳宗很快就會打到這裡,她們也就安心等著相見。

  哪知道雷九公擺下天罡陣,朱傳宗被擋在陣外,進不了夏州城。常樂公主與薛金線都是聰明絕頂之人,商議了一下,定了一計,要為朱傳宗盜取陣圖。

  雷九公家數代單傳,到了他這輩四十歲才生了個兒子,年紀才六七歲,愛如珍寶。每天讓家人帶著去市集上玩耍,看見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想要什麼就買什麼,半點也不敢違逆。

  這天照例帶著小公子上街玩。正巧看見門外不遠有個賣糖人的小販。那糖人做的活靈活現,甜香撲鼻。小公子看見了,嚷著要買,家人急忙應承著,買了好幾個,小公子高興地拿著一邊吃一邊走。

  哪知道過了不一會兒,小公子就眼淚汪汪,滿臉紅腫,躺在地上打滾哭鬧,嘴裡喊疼,不久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家人們大驚,把小公子帶回府裡,請大夫來看,都看不出病因來。雷九公聞訊回到家中,也是大驚失色,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這時有個幕僚進言,說最近街坊間出了一位有名的道姑,醫術通神,無論什麼疑難雜症,沒有她治不好的,可以把她請來一試。雷九公一聽大喜,急命下人有請。

  這道姑自然就是常樂公主假扮的。她配製了一種能讓人渾身疼痛說不出話的藥丸,再由薛金線扮成賣糖人的小販,引誘小公子去買,她們再以神醫的身份出現,終於混進雷府。

  這時常樂公主扮成道姑,薛金線扮成她的隨從,進了雷府。到了小公子房間一看,常樂公主假裝大驚,道:「小公子這是中了邪毒,幸好我見得早,如果再過三天,神仙來了也難救了。」

  雷夫人忙問可還有救,常樂公主微笑道:「既然被我遇見了,沒有不救的道理。不過需要找個陽氣極重的地方,閉門一夜,我要施展秘法,驅除小公子身上邪氣,再輔以靈藥,才能治好。」她在雷府看了一遍,到了一間房前,道:「這裡陽氣最重,適合治病。」

  雷九公一看,十分為難,這房上寫著「白虎堂」三字,是軍機重地,存放兵符令箭的地方,自己的陣法陣圖也都藏在這裡,怎麼能放旁人進去呢?

  不過看看兒子病得難過,夫人在一旁不住哭泣,雷九公無奈也只好答應了。當晚常樂公主和薛金線就帶著小公子一起住進了白虎堂。雷九公為了以防萬一,進去前派丫鬟把兩人全身都搜查遍了,除了穿的衣服,其餘都不準帶進。

  等過了一夜,從白虎堂出來,又是細搜一遍,還是身無旁物,這才放兩人出來。

  第二天一早,雷九公問道:「仙姑,小兒的病怎麼樣了?」

  常樂公主道:「邪氣已經驅除得差不多,我再開個方子服用就能無恙了。」這藥丸本來就是她配製的,當然知道怎麼解除,開了一個方子,煎好藥給小公子服下,一會小公子就醒了過來,渾身舒暢,也能說話了。雷九公千恩萬謝,備了重金做謝禮,又說了許多好話,才送兩人離去。

  他哪裡知道,薛金線已經趁著一夜工夫,把天罡陣的陣圖,都繡在衣服夾層裡。不過這也難為她了,天下間也只有薛金線有這樣的絕藝,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繁雜無比的陣圖繪下來,別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朱傳宗聽了經過,不由大是歎服,稱讚常樂公主與薛金線,真是足智多謀,世間少有。薛金線笑道:「好啦,你要奉承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先趁著陣圖到手,把天罡陣破了才是。否則要是被雷九公察覺了,又要另生事端了。」

  朱傳宗連忙調兵遣將,派了幾路人馬,重新進陣。他現在有了陣圖在手,那天罡陣就像自己擺的一樣,哪裡有陷阱,哪裡有埋伏,都是一清二楚。

  雷九公一看天罡陣失去作用,再一回想經過,頓時明白前幾天的道姑之事有蹊蹺,自己的陣圖可能洩露了。他本來也是一位忠義正直的將軍,知道龐來孝弄權誤國,挾天子以號令天下,心裡面其實也是傾向朱傳宗一方的,現在大陣被破,正好趁勢敗出夏州,回他南方的駐地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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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2:15:57

  第七章 ◆ 八月能言

  龐來孝得知朱傳宗破了雷九公的大陣,佔領夏州之後,真是又驚又怒,氣得破口大罵雷九公沒用。當天朝堂之上,湯治藉此機會,又對他冷嘲熱諷了一番。龐來孝惱羞成怒,不由動了殺機。

  當夜召集手下黨羽到相府議事,等眾人都到齊了,龐來孝沈著臉道:「湯治如此不知好歹,我看他這皇位是不想坐了!」

  這些人別的本事沒有,揣摩心思的功夫那是高得很,一看龐來孝這意思,就知道他是想要篡位了。況且龐來孝要是當了皇上,他們這些人豈不都成了開國功臣,也可跟著陞官發財。因此爭先恐後,紛紛向龐來孝效忠,都說丞相是眾望所歸,請早日榮登大位云云。

  說到後來,也不知道誰帶了個頭,全都跪在地上,朝龐來孝叩頭,口稱萬歲,那架勢彷彿真在朝見皇上一樣,龐來孝不由得意大笑。

  禮部尚書趙顯近卻勸道:「相爺,眼下稱帝的事還不能操之過急啊!」

  趙顯近以前跟朱家交好,後來投靠了龐來孝。但是他為官多年,也是精明絕頂的人物,龐來孝也很看重他。聞言雖然有些掃興,還是問道:「哦?趙大人有什麼高見?」

  趙顯近道:「相爺,您想想看,現在您雖然掌控著朝廷大權,也控制著京城的軍隊,但是外地的軍隊和官員忠於的卻是皇家啊。您如果用皇上的名義下旨意調動他們,他們都還聽從。如果您取而代之,那時候他們會不會繼續聽命,就是無法預料的事了。您現在還需要調動軍隊剿滅朱傳宗,此時實在不適宜另生事端了。」

  龐來孝一聽也有道理,皺眉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趙顯近道:「依下官所見,現在還是維持現狀。集中力量對付朱傳宗。等把他消滅了,再沒有人有威望能跟相爺您對抗,到時候只要多安插親信,把全國軍政都握在手裡,登基為帝,誰還敢說什麼呢?」

  龐來孝思忖半晌,點頭道:「多虧趙大人提醒,不然險些犯下大錯了。既然如此,就讓湯治在皇位上再多待些日子吧!」

  龐來孝篡位未成,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朱傳宗,因此他對朱傳宗是越發的恨之入骨了。他以朝廷的名義,陸續從全國各地抽調了大軍,往西平省聚集。不過大軍調動,人馬吃喝用度,調配統籌,也不是一時能完成的。

  龐來孝一面調集人馬,一面還不放心,把王景隆召回京城來,親自訓話,又給了他很多的嘉獎。王景隆雖然敗給朱傳宗,但是他認為是自己大意所致,被朱傳宗趁虛而入,現在眼看就要再統領數十萬人馬,十倍於敵人,哪還有輸的道理?當下立了軍令狀,說道若是再敗,就自刎謝罪。龐來孝見他勇氣可嘉,也放心了不少,又勉勵了一番,才放他去了。

  朱傳宗此時已經起兵四個多月了,雖然連獲大勝,但是手下的軍隊轉戰千里,也早成了疲憊之師。因此決定在夏州休整一段時間。

  這幾個月時間裡,朱傳宗與幾女聚少離多,而且歷經了幾番波折,現在終於重聚,更明白了眼前時光的可貴。每天忙完軍務,就在家裡陪伴她們。他和薛金線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自然住在一起。常樂公主和媚妃因為身份的原因,只能住到別的院子,不過都離得很近,彼此互相往來,也是方便得很。

  這天朱傳宗回來的早,一看薛金線不在屋裡,向四季詢問,說是去別院看望媚妃母子去了。朱傳宗想起也有兩天沒看見自己的兒子了,心裡想念,也就往媚妃的院子走去。

  媚妃的屋裡說笑正歡,原來媚妃正跟薛金線圍著襁褓裡的寶兒,享受弄兒之樂。看見朱傳宗進來,媚妃臉上一喜,不過故意說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再過兩天不來,寶兒都不認識你了。」

  朱傳宗笑道:「我是他爹,他敢不認識我?」說著便抱起寶兒來親了一下,嘴裡說道:「寶兒,叫聲好爹爹聽聽。」

  薛金線噗哧笑道:「你快把寶兒放下,寶兒還不到九個月大,哪會叫爹呢。別胡鬧了。」

  哪知道話音未落,寶兒突然張開小嘴,嫩聲叫道:「好爹爹!」

  這下三人都愣住了,呆呆盯著寶兒半晌,這才漸漸反應過來。薛金線道:「八月能言,這可真算得上奇聞了。敢情寶兒還是個神童呢。」

  媚妃自是歡喜萬分,抱著寶兒親個不停。不多時常樂公主和水靈兒也得到消息,急忙前來。眾人看著寶兒,都是嘖嘖稱奇。到了入夜,才各自回去。

  朱傳宗與薛金線回到住處,朱傳宗兀自沈浸在一片喜悅中,薛金線道:「相公,有一件事你要注意,免得生出事端。」

  朱傳宗道:「什麼事端?」

  薛金線輕歎道:「相公怎麼糊塗了呢?寶兒對外的身份是先帝的皇子,你跟媚妃的事雖然親近的人都知道,可是外頭的人畢竟不知曉。現在要是寶兒管你叫爹,你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這傳出去的話,於軍心大是不利啊!」

  朱傳宗一聽確實如此,但是他心裡也很不甘願,便低著頭沈默不語。半晌方道:「我明白啦。明天我去跟她說一下,以後教孩子在外人面前,暫且叫我叔叔好了。」

  天下的父母,誰不想認自己的骨肉呢。薛金線知道朱傳宗心裡難過,靠在他肩膀上,兩人都不說話,默默想著各自的心思。

  第二天朱傳宗把此事跟媚妃說了。媚妃聽了有些難過,抱著寶兒歎道:「此事就算瞞著別人,可是那些皇族的人都有耳聞,可是知道得清楚,將來他們能容得下寶兒嗎?」

  朱傳宗勸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不會委屈咱們兒子的。就算當不成皇族,榮華富貴,逍遙自在,也是沒問題的。等我除掉龐來孝,憑我的功勞和與皇上的情義,大不了到時候找個機會把你們母子接到我府裡來,換個身份重新生活,也沒什麼大不了。皇上既然以前肯替你們遮掩身份,以後自然也會幫忙。」

  媚妃這才轉憂為喜。

  寶兒粉雕玉琢,模樣可愛,此後就成了眾女關注的焦點,幾乎每日都要到媚妃的住處來看他。朱傳宗這個當爹的都不由有幾分妒忌了。

  時間長了,眾人還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麼多人裡邊,寶兒只跟常樂公主一人最好,哭鬧的時候,只要常樂公主在,就馬上破涕為笑,靈驗極了,連他的親生母親媚妃也不能夠。不由讓眾人稱奇,直歎寶兒跟公主真是投緣。

  一日朱傳宗和常樂公主在一起的時候,說起此事,朱傳宗便開玩笑,說寶兒說不定也是神仙下凡,所以識得她呢。哪知道常樂公主臉色微微變了,道:「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了,有的時候我看著寶兒,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真被你說對了呢。」

  朱傳宗驚道:「是嗎?不過這也說不準。既然有烈火神君這樣的惡神下來禍害百姓,又派了你我來對付他,若是還有別的神仙下來,也不奇怪。那麼寶兒下凡來,不知道擔負著什麼使命,希望可別是什麼惡神才好。」

  隨即笑道:「就算是惡神,也沒關係,反正他已經是我的兒子,我慢慢教他,還怕教不好嗎?」

  常樂公主臉色慘白,過會兒說道:「天意總是難以揣測的,善惡也不是那麼容易區分的,也許你做的善事,在別人看來就變成了惡事。人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就算你從小教他,他的觀點也未必就完全跟你一樣。到時候,誰能說清楚對錯呢?」

  朱傳宗聽了也不怎麼在意,笑道:「真到了那時候,他還是得聽我的,因為我是他老子。喜兒,寶兒還小呢,別為這事煩惱了。好久沒見你吟詩了,最近有什麼新作沒有?快拿來給我看看。」

  常樂公主欲待再言,看朱傳宗渾不在意的樣子,只好歎了口氣不再說了。不過她的心中,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寶兒早晚要給朱傳宗帶來莫大的威脅一樣。

  又過了幾天,朱傳宗費盡思量,給寶兒起名字,突然想起了先皇明宗皇帝。說起來,明宗對朱家頗有恩惠,而且對朱傳宗很是提拔器重,有重用之恩。朱傳宗反倒跟他的愛妃私通,把他氣死,心中一直是有所愧疚的。此時想起來,不由有些懊悔內疚的念頭,於是給賣兒選了一個「悔」字,起名湯悔。

  媚妃聰明過人,一聽這名字就明白了朱傳宗的意思。她當初受盡明宗的寵幸,說對此一點愧疚沒有也是假話。觸景生情,不禁落淚,不過又想起朱傳宗現在的處境,要不是她連累了他,他此刻還在京師當他的大官呢!便歎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你現在後悔和我在一起,也是應當的。自古都說紅顏禍水,果然一點也不差。」

  朱傳宗忙道:「我不是後悔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起先帝待我們不錯,我們不該把他氣死,因此悔不該當時的魯莽,中了龐來孝那狗賊的奸計,害得皇上丟了性命。至於我自己的權勢、財富我是不在乎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丟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媚妃大是感動,依偎在他懷裡,道:「有你這句話,此生足矣!」

  媚妃和朱傳宗在一起,開心不已,可是常樂公主卻總是悶悶不樂,朱傳宗想法子討她開心,卻總是不得要領。華衣美食,奇珍異寶,都是不放在常樂公主眼裡的。以前找來一些詩詞選集,都能勾起常樂公主的興趣,現在也漸漸沒什麼作用了。

  朱傳宗心裡著急,也沒有什麼辦法。倒是薛金線聽說以後,出了個主意,說常樂公主最喜歡出去遊玩,因為她從小住在宮裡,市井上的事物在她看來都是新鮮的,肯定會覺得有趣。朱傳宗聽了,便邀請常樂公主出遊,常樂公主果然答應了。

  兩人喬裝改扮,悄悄出府。沿街看著人情風物,熱鬧的集市,不時停下來品頭論足地觀看一番,倒也有趣。

  常樂公主原本以為夏州剛打完一場大仗,而且朱傳宗的軍隊駐紮在這裡,說不定以後還要打仗,老百姓應該十分恐慌才是。就算不離鄉去躲避戰亂,肯定也沒什麼心情到集市上來買賣東西了。哪知道熙熙攘攘熱鬧極了。

  朱傳宗見常樂公主盯著那些商販看,神色有些奇怪,問其原因。聽了常樂公主的疑惑,道:「你這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不如咱們找個人問問。」

  兩人到了一個賣水果的小攤前,一邊假裝挑揀水果,一邊跟小販閒聊。一會兒把話頭帶到這上面,那小飯也是個愛說話的,看看左右沒什麼人,也就隨口說了起來。原來夏州以前的賦稅很重,老百姓都苦不堪言。可是朱傳宗打過來的時候,知府還有一班官吏衙役跑的跑、散的散,現在夏州城是朱傳宗派兵暫時管理,也不收稅,比起以前,簡直是天堂一樣的日子,誰還肯走呢?

  末了那小販還說,他有在外地的親戚,聽說這事,都盼著朱傳宗快點打過去呢!

  俗話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可是現在的百姓竟然慶幸打仗,朱傳宗兩人都不由聽得呆了。

  常樂公主不勝唏噓道:「我以前看見書裡說,苛政猛於虎,一直不能明白,到今天才算是領教了。」

  朱傳宗以前隱姓埋名的時候嘗盡苦頭,最能理解百姓的艱辛。現在這些人們臉上掛著笑容,藉著戰爭的機會才能過幾天沒有貪官欺壓,沒有賦稅纏身的日子。這事說來似乎有些可笑,其中的辛酸卻是語言所無法描繪的。

  常樂公主突然問道:「別的地方的百姓,也過得這麼辛苦嗎?」

  朱傳宗歎道:「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兩人看了一會兒集市,也漸漸膩了,就信步出了城門,來到了城外的一片水塘邊。這時節蘆花正開得茂盛,一團一團,像白色的雪片一樣,四處飄揚。很多農婦駕著小船,在水塘裡穿梭,採摘蘆花。

  常樂公主看了不禁讚道:「以前只知道奼紫嫣紅的花朵漂亮,沒想到無色無香的蘆花開起來,也別有一番景致呢。似柳絮,似浮雲,讓人看了有胸懷閒淡的感覺啊。」

  朱傳宗笑道:「既然喜歡,不如做幾首詩吧。」

  常樂公主早有此意,微笑道:「做詩倒也不難,不過一人做詩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做一句,你接一句,互相唱和,才叫有趣呢。」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吟道:「如練如霜干復輕,西風處處拂江城。」

  朱傳宗這些年雖然讀書增了不少學問,吟詩做賦就不在行了。不過他看見身穿白紗衣的公主,靈機一動,想起以前跟冬雪在床上做的「吟詩」來,笑著接道:「白紗褪時還有白,紅花落盡更無紅。」

  常樂公主一怔,道:「前半句形容蘆花凋落,到還貼切。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朱傳宗在她耳邊笑嘻嘻地小聲說了兩句,常樂公主頓時粉面一紅,嗔道:「你這人好沒正經,真是有辱斯文,站到一邊去,不要你做了。」那一張清雅脫俗的俏臉上輕嗔薄怒,美態流盼,朱傳宗不由看呆了。

  常樂公主便自己做詩。她才思敏捷,觸景生情,連做了幾首。不過又有大片的蘆葦,頂端的蘆花被割去了,光禿禿的,好像人頭上生了疥癬一樣,看起來就有些煞風景了。

  常樂公主不禁有些惋惜道:「好端端的蘆花,幹嘛要割掉呢?真是可惜!」

  正巧這時候一隻小船靠岸,幾個農婦背著裝滿蘆花的口袋走過,聽見常樂公主的感歎,都露出或是鄙夷或是羨慕的神色來。

  一個農婦道:「看看吧,不知道又是哪來的少爺小姐,穿綢裹緞的,反倒嫌咱們壞了人家風景呢。」

  一個農婦道:「他們知道什麼?留著給他們看景,冬天讓窮人們都凍死嗎?」

  另一個道:「算啦算啦,這都是命,沒什麼好怨的。咱們快點送回去,還能回來再割一趟。我家裡人口多,還差好幾件呢。」

  常樂公主聽見她們的議論,不明所以,問道:「她們在說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

  朱傳宗道:「你沒做錯什麼,只是你不瞭解。這些農家人採摘蘆花,是要回家拿來做衣服、鞋子,甚至被褥的。因為他們買不起絲綢棉花,只能用蘆花充數了。比如到了冬天,他們在編的草鞋裡填上蘆花,變成蘆花鞋,穿起來就舒適保暖,免得生凍瘡。這蘆花其實是農家不可或缺的過冬材料啊。」

  常樂公主聽完,久久無言,心想:「沒想到窮苦人的生活到這種地步!」看了一會兒,也不想做詩了,拉著朱傳宗回家去了。

  常樂公主有感於人世間百姓生活的艱難困苦,一方面更加懷念天上的生活,覺得那樣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一方面卻又憐憫芸芸眾生,看著他們飽受苦難卻沒有辦法。本來就是鬱鬱寡歡的性子,變得更加悲傷了。

  恰好這一日兩人遊玩到了城西的一間道觀。兩人燒了香,添過香油錢,正要離開,卻迎面碰上一個算命的道士,笑道:「兩位,有緣相見,不如算上一卦?」

  朱傳宗見這個道士穿得邋裡邋遢的,沒什麼仙風道骨的得道模樣,因此也不相信他能算多準。不過看常樂公主頗有興趣的樣子,也就隨她了。

  朱傳宗先給看。那道士端詳了他一番,笑道:「看公子天庭飽滿,紅光照頂,一看就是大富貴之人,而且情債纏身,風流多情。將來封妻蔭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傳宗見這道士算得有些意思,不覺就有些信了。這時道士又給常樂公主看,看了半晌,歎道:「原本就不應受這世上的苦,偏生來走這一遭,可憐,可憐!難道你現在還沒看透嗎?」

  常樂公主道:「原來以為看透了,現在卻是越看越不透。」

  道士道:「罷了,誰讓你還有一顆慈悲心腸呢。可知道在世出世,循俗是苦,絕俗亦是苦,聽吾儕善自修持。」

  常樂公主若有所思,一時呆住了。朱傳宗聽得有些糊塗,正要問個究竟,常樂公主臉上突然浮現出釋然的微笑來,哺喃道:「我好像懂了。」

  這時那道士哈哈一笑,轉身走了,邊走邊唱:「原是天上一小星,一朝墮入紅塵中。誓掃人間不平事,何時方知萬事空?」

  又唱道:「九天仙女落凡塵,天生醫術可通神。愁緒傷懷淚不盡,淚盡之日緲無痕。」

  朱傳宗兩人聰明絕頂,一聽就明白是在影射自己兩人,不過其中又有些隱晦的意思不怎麼明瞭。兩人急忙想要再詢問,卻見那道士已經走得遠,連背影也找不到了。

  常樂公主受了啟示,從此不再把自己封閉在高牆裡,只顧悲傷自憐。而是走出門去,經常幫助那些街上的窮人,有時候還化裝成大夫,為百姓治病。

  朱傳宗兩人覺得這位道士肯定是位高人,想要再找他指點迷津,哪知道又去了那家道觀幾次,都找不到蹤跡了。


  第八章 ◆ 菩薩心腸

  因為是冬天,戰事處於修整的階段,大軍駐紮在城中,事情有王定昆處理,朱傳宗也沒那麼忙,他見常樂公主很喜歡四處遊玩,也很高興,有機會就陪著她去。很快地幾個月過去,已是初春時節,夏州城裡外都被兩人玩遍了,還是樂此不疲。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兩人發現夏州城裡來了許多外地人,都是攜家帶眷,而且衣衫襤褸,明顯是從很遠的地方離鄉背井來的。朱傳宗命人一詢問,原來是南方幾百里的地方鬧了瘟疫,因此從家鄉逃難出來的。

  朱傳宗聽了,急忙下令讓軍士們幫忙搭了好多棚子,供難民們棲身,又分發了很多衣物和糧食給他們。哪知道過了不幾天,軍隊裡突然流行一種疾病,生病的士兵渾身發熱,身上長滿了紅色的小點,而且很快就不省人事。

  常樂公主聽說以後,急道:「這是一種瘟疫的症狀啊,肯定是那些逃難來的災民傳染的。你快點派人把災民們住的街道隔離起來,還有,別讓士兵們跟災民再隨意接觸了。」

  後來一查,果然都是災民們帶來的。他們家鄉爆發的瘟疫就是這種症狀,而且這場瘟疫十分猛烈,他們家鄉那裡病死了無數人,十室九空,大夫們也都是束手無策。

  難怪那些難民很容易就逃到了這裡,原來是敵軍故意放行,但是現在發覺已經太晚了。軍中生病的士兵越來越多,雖然已經隔離開了,蔓延的態勢也暫時控制了,但染病的士兵也有幾千人。

  常樂公主從這件事發生起,就一直十分關注,親自深入到災民中去,為他們診治,可是一時並沒有尋找出治療瘟疫的辦法。

  朱傳宗聽了她如此冒險,大驚失色,勸她道:「喜兒,這瘟疫這麼厲害,連城裡的大夫都不敢收治病人,害怕被傳染上。你要去涉險,萬一有個閃失,那怎麼辦?以後可不能再去了。」

  常樂公主微笑道:「我以前不明白民間的疾苦,享受著富貴的生活,卻還整日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憂傷哭泣,現在想來,實在是無知得很。我現在要替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就不要再阻攔我了。你放心好了,我有神通在身,不用怕的。」

  朱傳宗看著她恬淡的笑容,也沒辦法反對,反而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常樂公主來到災民們中間。她為災民們講解預防瘟疫的辦法,教他們用草藥熬的水浸泡衣物,這樣就能防止瘟疫蔓延。她親自為生病的人把脈,翻開他們的頭髮眼睛,觀察他們的症狀,一點也不避諱。她親自喂病人吃藥,毫不嫌棄他們身上的潰爛和惡臭。這時候,她彷彿忘記了自己是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

  朱傳宗不放心,時常抽時間來看她。遠遠望著她忙碌的身影,突然生起一種明悟:「這才是真正的紫紗仙子吧。她以前天真柔弱,多愁善感,也是因為她有一顆慈悲憐憫的心啊!」

  過了幾天,常樂公主終於也染上瘟疫,病倒了。

  原來她一直找不到瘟疫的發病原因,心中著急,因此特意喝了病人沾過的水,也不施展法術預防,讓自己染上疾病,好以身試藥。

  朱傳宗知道以後,心疼得無以復加,氣沖沖地來到常樂公主的房間。可是當他看見常樂公主虛弱地靠在床上,臉色蒼白柔弱,頓時也不忍責怪她了。只能心疼地歎道:「你怎麼那麼傻呢?」

  常樂公主勉強坐起來,拉著朱傳宗的手笑道:「你來的正好,我剛試了一種藥,好像很有效果。如果可以的話,還要你多派些人去採這種草藥呢。」

  朱傳宗道:「你要試藥,有的是法子,也可以讓我來試啊,哪有你這樣拿命不當命的?」

  常樂公主道:「你不懂藥性,怎麼試得出來呢?再說我怎麼捨得你。還是我親自來放心些。」

  朱傳宗說不動她,只見她薄薄的嘴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兩腮微陷,更是心疼難過,只好輕摟著她,拿手撫摸她的臉頰。

  溫存了一會兒,常樂公主突然想起來,推開朱傳宗道:「你不要跟我親近了,要是傳染上你,那就糟啦!你快去忙你的事吧。」不斷催促朱傳宗走。

  朱傳宗怕她著急,無奈只好離開。走到門邊,突然轉身回來,抱著常樂公主的肩膀吻了下去。

  常樂公主急道:「不要……」立時被朱傳宗捉住香舌,口舌交纏,咿唔有聲,不多時也就沈浸其中了。

  吻了半晌,朱傳宗才放開手。常樂公主蒼白的臉頰上也添了一抹紅暈,嗔道:「你怎麼不聽勸?要親熱也不急在一時。這瘟疫傳染起來十分厲害,萬一……」

  朱傳宗笑道:「你要以身試藥,我就陪你,所以你最好早點配出藥來,把自己治好。要不然我也只好跟著一塊臥病在床嘍。」開心地笑著,出門去了。

  常樂公主體會著愛郎的情意,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過了兩天,朱傳宗體質特殊,倒沒有染上病,常樂公主的藥卻是試製出來了。只是材料都是非常珍貴稀少,只能治療好少數人,便沒有多餘的草藥了。

  常樂公主又加緊試驗了十來日,終於找到了普通的替代藥材,需要把數種草藥按比例混在一起,放在鍋裡熬,連續服用三日,就能藥到病除了。朱傳宗一面派人四處採集草藥,一面在空地上支起很多大鍋,讓士兵們熬藥,然後分給染上瘟疫的人們。

  不過熬藥的火候很難掌握,如果熬的時辰不對,藥效就不靈了。因此常樂公主必須親自在場,指點士兵熬藥。連續忙碌了十來日,才算漸漸把瘟疫壓下了。災民們知道是常樂公主救了他們的命,均感激無比,都稱她為活菩薩,有的還刻了長生牌位,放在家裡供奉起來。

  瘟疫在民間一向被視為上天降下的劫難,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往年遇到瘟疫這樣的天災,人們除了去外地逃生,也就只有等死一條路,從沒想過居然還能活下來。這下老百姓更加相信朱傳宗起兵是順應天意,受天神護佑,必然能成功。這種說法流傳開來,在民間越傳越玄,朱傳宗的威望也更高了。軍中的士兵們也是更加鬥志高昂,士氣大振。

  又過了一個多月,眼看著軍隊已經休整得差不多了,朱傳宗一聲令下,大軍繼續向南進發,前往百里外的下一座大城,廣安府。

  這個時候王景隆統領著龐來孝調來的數十萬軍隊,還有自己剩下的幾萬敗軍,合起來號稱雄兵百萬,正駐紮在廣安府,那真是兵多將廣,聲勢浩大。朱傳宗的軍隊雖然氣勢如虹,但是寡眾相差太懸殊,在常人看來,前途也是堪憂的。

  朱傳宗並不敢掉以輕心,在離廣安府不遠的地方,就安下大營,嚴陣以待。哪知道廣安府中,死氣沈沈的,並不見王景隆派人出來迎戰。反倒是百姓和手無寸鐵的士兵被從城裡趕出來,城外還埋葬了很多屍體,有士兵也有百姓的。

  朱傳宗向那些被趕出來的人一問,這才知道原來廣安府也鬧了瘟疫,而且因為這裡聚集了各地來的人馬,瘟疫更是蔓延得厲害。王景隆手下也沒有常樂公主那樣精通醫術的人,對瘟疫是束手無策。幾個月下來,已經損失了一萬人馬,而且城中的百姓生病的也有不少。

  王景隆沒辦法醫治瘟疫,只好來個釜底抽薪,把凡身染疾病的,無論士兵百姓,全都趕出城來,任其自生自滅,當然最好是跑到敵軍之處。

  但是這也只是權宜之計。瘟疫潛藏在空氣、飲水和食物當中,無孔不入,根本是沒辦法隔絕,只有等到春天過去,病毒少了,這才能挺過去。

  朱傳宗等人聽說此事,都是喜出望外。便想等瘟疫鬧得最厲害的時候,等王景隆軍隊兵力最弱的時候,一舉進攻。因此他們安心駐紮下來,等著城中的大軍被瘟疫搞得死傷無數,到時候再一舉破敵。

  不過眼看著城中每天運出屍體焚燒,到了第四天,常樂公主找到朱傳宗。原來她看見城裡的士兵百姓被瘟疫肆虐,心中不忍,打算要到廣安府去為他們醫治。

  常樂公主把來意一說,把朱傳宗嚇了一跳。先不說替敵人醫治,就是對己方不利,殊為不智。就單是常樂公主要到城中去犯險,那也是萬萬不行的。一方面,她是朱傳宗最重要親近的人,對方可以拿她來要脅朱傳宗;另一方面,常樂公主本身也是龐來孝欲得之而後快之人,要是孤身到了敵人的地盤上,豈不是凶多吉少?

  但是常樂公主想到城中瘟疫橫行,生靈塗炭,一刻都不能安心。她雖然看起來柔弱,可是認定的事情,堅持起來,卻也是十分執拗,誰也勸不聽。

  朱傳宗無奈,只好徵求王定昆和吳先生的意見。吳思遠道:「公主說的也有道理。城中的百姓和普通士兵,說起來都是無辜的。大人素來有仁義的名聲,要是見死不救,對於你的名聲也是有礙的。不如就讓公主去救治他們吧,料想王景隆也不敢冒大不韙,傷害前去救治他們的人吧。」

  朱傳宗又猶豫良久,在常樂公主不斷的堅持下,也只好同意了。他派了百名士兵帶著熬藥的材料和工具,隨公主進城。臨走之時,朱傳宗拉著常樂公主的手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珍重,要是你有什麼意外,我是絕不會獨活的。」

  常樂公主微笑道:「放心吧。」深深地看了朱傳宗半晌,轉身去了。

  王景隆正為瘟疫的事焦頭爛額,聽說常樂公主前來幫忙,真是喜從天降。他也早得到消息,說是夏州在公主的幫助下,消除了瘟疫。因此也不疑有他,趕緊派人把公主迎了進來。

  常樂公主進了廣安府,按照以前的方法,熬藥為士兵百姓們治病。廣安府有幾十萬人馬,加上百姓,病人比夏州多得多,因此公主日夜奔忙,幾乎連吃飯睡覺的時間也沒有,整天忙碌在病人間。她身子本來就柔弱,現在更是日見憔悴。百姓士兵們看在眼裡,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

  尤其是那些士兵。他們奉命來剿滅朱傳宗,可是當瘟疫降臨時,他們的主帥王景隆只會冷酷地犧牲士兵們的性命,而朱傳宗反倒主動來幫助自己的敵人。看著聖潔脫俗的常樂公主,士兵們也不由迷茫了,他們要攻打這樣的人,到底是不是應該呢?

  過了一個多月,廣安的疫情漸漸控制住了,常樂公主還是不停歇,一路向南,沿著瘟疫傳來的方向,一直向著病源地而去。沿途不斷救治感染的百姓。因為病人太多,她所帶的一百多名士兵,根本忙不過來。因此想要讓朱傳宗再派人過來,王景隆卻不肯放行。正在為難時,一直想找機會立功的水封良聽到消息,急忙發動民間的老君教徒,幫公主採藥熬藥,救治災民。老君教人多勢重,大大緩解了人員的壓力,而且也趁此機會,在民間擴大了勢力。

  等到數月之後,公主終於將病源地的瘟疫也基本消除了。這一次原本可能伏屍千里的浩劫,終於被她消弭於無形。常樂公主救死扶傷的形象深入人心,百姓們感恩戴德,也是不用說的了。

  常樂公主完成了救治,從原路返回,哪知道路過廣安府的時候,被王景隆扣下,軟禁了起來。

  朱傳宗的擔憂成了現實。王景隆現在沒了瘟疫的威脅,哪裡還肯放棄到手的功勞,他一心想要把常樂公主送去京城向龐來孝邀功,更何況她也是威脅朱傳宗的一個重要籌碼呢?

  士兵百姓們聽說救了他們性命的常樂公主被王景隆抓了起來,頓時群情激憤,不少人聚集到帥府前,要王景隆把公主放了。王景隆派人馬把人群驅散,又強壓了下層士兵的騷動,暫時把局面鎮壓住了。不過他手下有個幕僚,給他出了個蠢主意,王景隆居然採納了,終於釀成了巨變。

  這天廣安府城門大開,王景隆率大軍列隊出城,與朱傳宗在陣前相對。可是卻不派兵將廝殺,而是兩邊一閃,推出一輛車來。常樂公主就被綁在車上面。

  王景隆得意洋洋地笑道:「朱傳宗,現在公主殿下在我手上,要想保公主的安全,你就乖乖的下馬投降吧!」

  朱傳宗罵道:「王景隆,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要是敢碰公主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屍萬段!」可是他顧及公主的安危,卻也不敢貿然進攻。

  王景隆這一招本來是挺毒辣的。朱傳宗要是真的投降,自然萬事皆休;要是不肯投降,那麼就背上了個置公主於不顧的罪名,軍心威信都要大受影響。

  王景隆百密一疏,就忘了常樂公主曾廢寢忘食為士兵們治病,早已得到了眾人的真心愛戴。士兵們看見公主被綁在車上,本來絕美的容顏此刻憔悴無比,讓人看了心如刀絞,壓抑很久的不滿終於爆發了出來。不知從何時起,大軍的隊伍裡開始漸漸的騷動起來,而且愈演愈烈。

  王景隆看了大怒,道:「把鬧事的士兵都抓起來!」軍法官奉命帶人去了,哪知道不抓還好,一抓反倒是火上燒油。有士兵喊道:「王景隆要殺公主殿下。兄弟們快救公主啊。」一擁而上,都對著綁著公主的馬車衝了過來。

  王景隆下令殺違令的士兵,哪知道越殺越多,漸漸的大軍都不受控制起來。數十萬大軍彼此廝殺,亂成一團。朱傳宗一看時不待我,一聲令下,全軍向著王景隆這邊衝殺過來。

  朱傳宗一馬當先,一氣衝到常樂公主車前,把公主救下抱在懷裡。看著佳人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王景隆大軍的情形,簡直就是當日被朱傳宗火燒連營的翻版,人仰馬翻,混亂一片,軍心盡失。大部分士兵根本無心作戰,早早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剩下的也是鬥志全無,只顧逃跑。王景隆見大勢已去,也自顧逃命去了。

  氣勢洶洶的百萬大軍,轉眼做了鳥獸散。

  投降的幾十萬士兵中,受過公主恩惠的感念常樂公主的仁德,表示願意效忠公主,自不必說。其餘的一看這個形勢,就算回到京城恐怕也逃不脫戰敗的罪名,紛紛也倒戈相向,歸順到朱傳宗旗下

  朱傳宗擁著公主站在城頭上,看著下面浩浩蕩蕩的敵人,轉眼都成了自己的人馬,好像做夢一樣。不禁感歎,實在想不到常樂公主憑著一帖藥,居然降服了帶甲百萬,真是不可思議。

  常樂公主微微一笑,道:「這才是世間真正的道理啊。他們不是降服於我,而是感念我為他們所做的事。所以說,武功謀略都不是最強的,只有仁義才是無敵。」

  朱傳宗深以為然。經過這一戰,天下大勢已定,除掉龐來孝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因此他現在躊躇滿志,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著常樂公主嬌媚的容顏,笑道:「我看他們還是被你的美麗折服多些。」

  常樂公主臉一紅,道:「你胡說什麼?」

  朱傳宗道:「不是嗎?公主殿下國色天香,我見猶憐,王景隆居然敢對你不敬,老天都看不過去,真是自取滅亡啊!」

  常樂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嘴還真是甜啊,這話對別的姊妹怕也說過好多遍吧?」

  朱傳宗道:「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啊,你怎麼好像不相信呢。」說著便拉住常樂公主的手,道:「喜兒,等打到京城,除掉龐來孝,咱們就成親吧?」

  兩人的婚事本來早已商定,後來因為種種變故,才沒有辦成。現在朱傳宗突然提起來,常樂公主不由芳心慌亂,紅著臉道:「到時候再說吧。」轉身下城去了。

  朱傳宗挾大勝餘威,繼續殺向京城。龐來孝聽聞王景隆戰敗的消息,真是有如五雷轟頂一樣,但是他也不甘心束手待斃,想要做困獸之鬥。因此又盡最後的努力,一方面下令讓沿途州府閉門攔阻,一方面勉強調動一些殘餘的人馬,想要阻擋朱傳宗的大軍。

  但是現在大勢明顯,各地的官員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朱傳宗所到之處,都是早早出城迎接,很少有聽令再做抵抗的,就算有少數幾個,也是很快就被朱傳宗攻破。龐來孝派來幾隊人馬,根本沒有抵擋之力。幾個月過去,眼看朱傳宗大軍離京城越來越近。

  龐來孝山窮水盡,心中又恨又怕,夜不能寐,而且他篡奪江山的美夢眼看就要化為泡影,更是不甘心。

  偏偏這些日子湯治是越來越得意,有時候在朝上也敢跟龐來孝爭執一番。朝臣們也一改以前一邊倒的態度,現在是兩不相幫,有時候還討好湯治兩句,看來都是開始為自己準備後路。龐來孝見此情況,不由怒火中燒。

  這天在朝上,為了召集軍隊抵抗朱傳宗的事,湯治又和龐來孝公然作對。龐來孝下朝之後,越想越怒,拍案罵道:「湯治這小兒,忘了當初是靠誰扶持才當上皇帝的?現在竟然仗著朱傳宗的勢力來跟老夫作對,真是該死!現在京城還是老夫的天下,老夫現在就要你的命,我就看朱傳宗怎麼救你?」

  龐來孝一方面恨湯治跟他作對,一方面因為連戰連敗,心中暗暗絕望。他謀劃多年,念念不忘就是想當皇帝。要是到死都沒實現,如何能甘心?當下便派人把心腹黨羽都找來,商議要弒君篡位。眾人看他滿臉殺氣,哪裡敢有什麼異議,齊聲稱是。

  這時趙顯近又出言勸告,說此事不妥。龐來孝以為他又要阻攔自己登基,不耐煩道:「我心意已決,趙大人不必多言了。」

  趙顯近笑道:「相爺登基是眾望所歸,下官怎敢阻攔呢?只是弒君終究是不義之事,對相爺的名聲有損啊。不如將皇上軟禁在宮裡,逼他下詔退位、將皇位禪讓給相爺。如此既能名正言順,又能讓文武百官都沒有話說,不是一舉兩得嗎?」

  龐來孝聽了大喜,笑道:「趙大人說的有理,就這麼辦,」

  第二日上朝,龐來孝手按寶劍,朝著龍椅而來。湯治驚道:「大膽,你要造反?」

  龐來孝大笑道:「天下應該是能者居之,你們湯家坐江山也夠久了,該換本相坐坐了。」拿出早已寫好的禪讓詔書,讓湯治加蓋玉璽,湯治自是不肯。

  龐來孝冷笑一聲,上前拿起玉璽,自己加印。

  湯治又驚又怒,破口大罵,又朝眾大臣怒道:「你們都是大梁的臣子,就眼睜睜看著逆臣作亂嗎?」

  可是這時大殿已經被龐來孝派兵包圍,一個個刀劍出鞘,殺氣騰騰,誰還敢阻攔?

  龐來孝簽好詔書,當下就命人宣讀。早有黨羽將準備好的皇袍給他穿上,大臣們見勢不妙,急忙都跪倒磕頭,大呼萬歲,龐來孝坐在龍椅上,志得意滿,哈哈大笑。

  第二天龐來孝正式舉行登基儀式,定國號為周,龐來孝下詔通告天下。

  京城的兵權,都掌握在龐來孝手裡,加上他早已謀劃了很久,因此篡位稱帝,並沒有什麼阻力。不過皇室宗親中有些人不甘心江山被奪,密謀發動政變,想將龐來孝推翻。哪知道走漏了消息,龐來孝聞信大怒,派兵將這些皇族全部殺死。他還不甘休,大肆抓捕殺戮湯家的子弟。沒幾天工夫,可憐大梁國的皇室血脈,幾乎被屠戮一空了。


  第九章 ◆ 攝政親王

  朱傳宗聽說龐來孝篡位稱帝,不由大怒。他知道湯治沒了皇位做依仗,更加危在旦夕,隨時都有可能被龐來孝殺死。因此急忙下令大軍加速前進,朝京城急行。

  牆倒眾人推,朱傳宗連戰連勝,一路勢如破竹,各地也紛紛響應,起義投靠朱傳宗的大軍,各地烽火連片,龐來孝的事也不必細說。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大軍終於來到了京城。

  到達京城的第一天,龐來孝便押著湯治到了城頭上,逼他下旨讓朱傳宗退兵,湯治自然不肯。只是朱傳宗等人投鼠忌器,顧及到湯治的安全,也不敢下令攻城,只好在城外駐紮了下來。

  龐來孝原本還擔心朱傳宗也有什麼不軌之心,不顧湯治死活執意攻城,此時才放下心來。他在京城還有幾萬人馬,而且京城城高糧足,足夠兩三年之用。他低頭看了看朱傳宗的軍隊,見兵強馬壯,殺氣騰騰,也是心驚不已,看了半晌,押著湯治回宮去了。

  朱傳宗連過了幾日,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趙束省暗地派人送來消息,約定三天後子夜時分打開東城門接應朱傳宗大軍進城。

  趙顯近連為龐來孝獻策,越來越受龐來孝的器重。連帶著趙束省也跟著陞官,成了禁軍統領,奉命鎮守東城門。

  趙顯近父子給朱傳宗的信中說他雖然表面上投靠龐來孝,其實心中還是忠於朝廷的,只是迫於形勢,這才忍辱負重,等待時機。現在朱傳宗大軍已到,正是誅除龐來孝的好機會,因此這才定下裡應外合的計策。

  當然這都是趙束省自己在信裡說的。至於他父子是不是真的忠於朝廷,還是見風轉舵,誰也說不準。趙顯近為官多年,是有名的老狐狸,最善於左右逢源。也許是看準了風向,為自己鋪的後路,也有可能。不過趙束省當初對朱傳宗有救命之恩,趙顯近在龐來孝面前周旋,保全了湯治的性命,這也是事實。朱傳宗自然也不會深究以前的事。

  到了約定的那天晚上,朱傳宗的軍隊悄悄潛至門前,放火為號,突然城門裡一陣喧嘩,有人大喊:「朱傳宗殺進來啦,城破啦!」隨即一聲巨響,城門向兩旁打開,眾人各執刀槍,衝進了城門。

  不過龐來孝在京城經營多年,手下還是有一批精銳軍隊的。趙束省雖然打開城門接應朱傳宗進來,但是很快便被一支人馬攔住了去路。這時城中殺聲震天,四面都已經被驚動了。朱傳宗看一時間難以通過,惟恐時間長了,湯治會有危險,早就安排孫虎率領一支精銳人馬,讓他繞路殺奔皇宮,去救湯治。

  孫虎奉命而去。朱傳宗身先士卒,指揮手下作戰。他的人馬經過一年多的征戰,早已經錘煉成精銳之師,勇猛無比。將那些守城的衛隊打得節節後退。

  且說龐來孝篡位以後,住進了皇宮。這幾天為了朱傳宗圍城的事發愁,夜不能寐。今日好不容易睡著了,突然聽見東面傳來廝殺之聲,遠遠看去,半天都是火光。龐來孝不由跌坐在地,知道大勢已去了。

  他呆了片刻,突然站起來,咬牙切齒地道:「朱傳宗,老夫敗了,你也別想得意。你不是想救人嗎?我偏讓你空歡喜一場!」喝令召來幾個心腹侍衛,手拿刀劍,直奔後宮去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朱傳宗總算將攔路的敵軍打散了。他擔心湯治的安危,一馬當先,率眾朝皇宮殺去。剛到午門,遠遠便看見皇宮裡突然冒起大片的火光,不由更是著急,不知道孫虎到底救下湯治沒有。

  朱傳宗衝進皇宮,四處尋找。這時候皇宮裡也是一片大亂,宮女太監四散奔逃,到處都是火光和亂軍。正著急間,孫虎帶人從後宮迎了過來。只見他滿身是傷,頭臉上到處都是血跡,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還沒等朱傳宗問話,孫虎已經哭著跪倒在地,哭叫道:「末將該死,保護來遲,皇上已經遇害了!」

  朱傳宗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大叫一聲,從馬上跌了下來。

  眾人急忙上前攙扶。朱傳宗想起湯治當初與自己布衣相交,志同道合,又對自己有好幾次的救命之恩,現在竟然被害,不由心如刀絞。問道:「皇上是怎麼被害的?」

  孫虎道:「是龐來孝那老賊帶人將皇上縊死在後宮的。」

  朱傳宗怒道:「龐來孝那老賊在哪?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等眾人來到龐來孝所在的宮殿,不禁都有些吃驚。只見宮殿高台上鋪滿了柴火,龐來孝穿著皇袍,披頭散髮地站在中央,身旁擺著大堆的金銀珠寶。

  他看見朱傳宗衝進門來,狂笑道:「朱傳宗,老夫有生之年當了幾個月的皇帝,也沒什麼遺憾的了,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殺我了。哈哈哈哈!」說完將手裡的火把一扔,柴火飛快地燃燒起來,很快變成了熊熊大火。

  龐來孝在火中慘叫了幾聲,就沒有聲息了。朱傳宗看著熊熊的火光,心中的怒氣雖然沒有平息,但是也別有一番感慨。龐來孝是烈火神君下凡,跟朱傳宗兩世糾纏,從天上鬥到人間,到今天終於做了個了結。平生最大的對手死在面前,朱傳宗心中難免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宮中的大火燒了一夜才撲滅。朱傳宗派兵四處巡查,很快平定了京城的動亂,然後召集文武百官,在大殿議事。

  當然龐來孝的死黨,如曾懷順等人,都已經被抓的抓,殺的殺。此時在場的大臣,雖然也都被迫向龐來孝稱臣,但是都是被脅迫的,朝廷未來的運轉還要靠他們來維持,因此朱傳宗也就不再追究他們的附逆之罪。

  國不可一日無君,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冊立一位新皇帝。

  但是湯治已死,他的兒子也早被龐來孝殺了,連明宗皇帝的其他子嗣,凡是皇室的直系血親,基本已經被殺光了。皇族裡僅存的幾人,都是皇家的遠親,根本沒有資格繼承皇位。因此眾人爭論了半天,還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其實這裡面還有個原因,大臣們被龐來孝的威嚇怕了,都懷疑朱傳宗是不是第二個龐來孝。他現在手握重兵,在軍隊和民間都有極高的威望,加上朱家以前的勢力,比龐來孝當初還要強盛得多,他若是想當皇帝,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自己等人要是推舉別的皇帝出來,若是惹朱傳宗不高興,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爭論了半晌,有個自作聰明,想要討好朱傳宗的大臣就提議,皇族的血脈已經絕了,正好朱傳宗大人乃是先皇湯治的結拜兄弟,論理也是皇族中人,現在又有匡扶社稷的大功,正是繼承皇位的不兩人選。

  他這一起頭,頓時就得到了近半數大臣的支持,大家跪倒一片,都叩首道:「請朱大人順應天命吧。」那領頭的大臣心裡暗自得意,心想自己這算是擁戴之功,將來朱傳宗當了皇上,自己的榮華富貴那可就是不可限量的了。

  哪知道朱傳宗本來就沒什麼當皇帝的念頭,現在因為湯治的死,心有愧疚,正在傷心。聽了這話,不禁大怒,喝道:「把他趕出去。誰再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一律治罪!」

  一些忠直的大臣方纔還在擔心,一看這情景,都是暗自點頭,心想:「朱大人不愧是國之棟樑,品德高尚,可比古代的聖賢啊!」

  黃天祐早先被龐來孝罷官下獄,關了兩年,朱傳宗剛把他放出來,官復原職。他一向德高望重,是有名的忠臣,這時站出來提議道:「眾位大人難道忘了,先皇還有血脈的嗎?媚妃娘娘生有先皇的遺腹子,如今就在京城!難道不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嗎?」

  眾人如夢方醒。湯悔還沒出生,媚妃就被打入冷宮。湯治知道其中的內情,雖然沒有傷害他們母子,但是也沒有公開過他皇子的名分。後來被朱傳宗救出京城,一直留在軍中,大臣們一時想不起來,也不奇怪。

  眾大臣多半都聽過湯悔是朱傳宗兒子的傳聞,便都齊聲贊同,都說當今世上能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只有媚妃的兒子湯悔了。其實這樣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一來湯家的江山保住了,大臣們在青史上不會留下罵名;二來立湯悔為皇帝,朱傳宗是一定同意的,總比朱傳宗自己登基要好得多。

  朱傳宗原本沒有想那麼多,見大臣們眾口一詞讓寶兒登基,心中也是大喜,也就應了。心想:「世事真是難料,我的兒子竟然要當皇帝了?」

  聽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自然是媚妃了。她不知道朱傳宗不想當皇帝,還以為朱傳宗是為了兒子才放棄皇位,不禁又是甜蜜,又是感動,柔聲道:「你對我們母子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吧,將來我們什麼事都聽你的。」

  朱傳宗道:「不過寶兒當了皇帝,你就是皇太后,以後就要常居宮中,不能跟我住在一起。而且政治最是黑暗險惡,當皇帝也未必就是好事情。不如我再想辦法……」

  媚妃笑道:「寶兒能當皇帝,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至於我,以後咱們還像以前那樣在宮裡相會,誰敢說什麼呢?為了兒子,受什麼委屈我都不怕。」

  朱傳宗心想:「權勢真有那麼好嗎?只怕不一定。」可是湯悔當皇帝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媚妃又這麼支持,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轉日便舉行登基大典,媚妃被封為皇太后,湯悔身穿皇袍,由她抱著,坐在寶座上,接受眾臣的膜拜。朱傳宗站在眾臣之首。他因為立下大功,媚妃,這個時候應該叫皇太后了,特意賜予他見君不跪的權利,因此只是微微彎了下身子。其實這裡面的原因很簡單,湯悔實際上是他的兒子,哪有爹跪兒子的道理?當然老百姓都不知道其中的奧妙,都是羨慕朱傳宗位高權重,尊榮無比。

  這時皇太后頒布旨意,開始對功臣進行封賞。第一個受封的便是朱傳宗。他走出列來,躬身聽封。宜讀旨意的太監道:「朱傳宗誅除奸賊,匡扶社稷,品行高潔,賢德聞於四方。特封為攝政王,兼任左丞相,在皇上親政前,掌管全國政事,另敕封尊號為亞父……」剛念到一半,突然被湯悔一聲叫喚打斷了。

  湯悔如今已有兩歲,他天生聰明,小小年紀已經能讀書識字,而且明白很多事理。不過他畢竟年幼,看見這麼多陌生的面孔,這麼大的場面,不由也有些害怕,一眼看見最熟悉的人站在面前,彷彿找到依靠一樣,一時就忘了媚妃平時的吩咐,向朱傳宗叫道:「爹!」

  滿朝文武聽見這一聲,都呆住了。

  過了片刻,當場頓時喧嘩起來。不少大臣都是激動無比,連道:「真是天祐我朝,天祐我朝啊!」

  原來亞父這個稱號,原有一個典故。古時候有一位聖人擔任丞相,皇帝年幼不能處理國事,都是由這位聖人管理。為了表示對聖人的尊敬,皇帝便封他為亞父,意思就是像父親一樣尊敬的人。這位皇帝後來也是一位有名的明君。

  現在小皇帝湯悔才不到兩歲,已經懂得禮賢下士,順著旨意向當朝第一重臣示敬,實在是另人難以置信。朝廷有了這樣聰慧的君主,何愁將來國勢不興呢?

  以黃天祐為首的一班忠心老臣更是熱淚盈眶,連稱皇上與攝政王如此君臣相得,將來必定是一段美談啊。

  當然大臣們也都明白,朱傳宗現在的權勢地位,已經是無法動搖的了。本來功高震主是為臣的大忌,有人還擔心朱傳宗會受到猜忌,現在一看小皇帝對他如此信任親熱,可以想見朱傳宗以後在朝廷上肯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接下來有功之臣都各有封賞。王定昆被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領全國所有軍隊。朱佑繼、華文章等以前被龐來孝排擠罷官的老臣,都官復原職。王大牛等人也都是加官進爵,也不必細說了。

  其中有兩個人有些特殊。其一是吳思遠。本來以他的才能和功勞,可被封為右丞相,可是他堅決不肯接受,說是不願為官,最後勉強受了個太傅的閒職。另一個是老君教主水封良。他本來是被朝廷通緝的罪人,可是在朱傳宗起兵的過程中立了數次功勞,因此也封了他一個沒有實權的官職。不過要求他不許再傳播老君教之類的教義。

  水封良喜出望外,急忙滿口答應,再說當官之後,還要騙老百姓幹什麼,自然有人投靠,因此領旨謝恩,高興得無以復加。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舉國歡慶!登基的第二天,湯悔又由皇太后領著,率領大臣們,還有倖存的皇親國戚們,一起去宗廟祭奠先皇。

  湯治死後尊號為「賢宗」,牌位就供奉在先皇明宗皇帝的旁邊。朱傳宗面對著這兩塊牌位,心中不由愧疚。一方面是內疚明宗皇帝對自己有恩,自己卻將他氣死;一方面又難過沒能救下湯治的性命。

  常樂公主是皇族成員,自然也在場。祭奠完後,朱傳宗就去找她,卻見她臉色極差,而且眼有淚痕,似乎剛剛哭過。擔心地問道:「喜兒,你沒事吧?」

  常樂公主似乎不想多說話,道:「沒什麼。」轉身便上車走了。朱傳宗心想她肯定是看見父皇和兄長的靈位心中難過,雖然擔心,但是這是人之常情,別人也沒有辦法的。

  常樂公主辭別了朱傳宗,回到宮中。她先前確實是因為見到了明宗皇帝的靈位,想著對自己愛若珍寶的父皇,如今已經天人相隔,況且父皇的死跟自己幾人也脫不了關係,更生出悔恨內疚的情愫來。她見到朱傳宗,內疚之意只會更盛,因此也沒多說話,就回來了。

  她現在住的還是當初在宮裡的舊居,這是明宗皇帝專門為她所建,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無一不是父皇依著她的喜好專門添置的。常樂公主坐在窗邊,想起父女倆無數次在這裡促膝談心,父皇溫和慈愛的笑容,彷彿還在眼前,睹物思人,更是黯然神傷。

  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就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場。她身子孱弱,哭得乏了,慢慢就睡著了。

  隱隱約約中,聽見一個聲音道:「喜兒,喜兒!孩子!」常樂公主聽得耳熟,睜開眼一看,驚喜地叫道:「父皇!」

  明宗皇帝微笑地坐在床邊,道:「女兒,你怎麼又哭了?是誰這麼大膽惹我的女兒傷心了?」

  常樂公主忙用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笑道:「我沒有,我只是……想念父皇了。」

  明宗皇帝歎了口氣道:「傻孩子,父皇也想你。這麼多兒女當中,父皇最疼的就是你了,因此放心不下,來看看你。」過了一會兒,他皺了皺眉頭道,「女兒,聽說你是天上的仙子下凡,現在龐來孝已經被除掉,天下歸於太平,你的使命已經完成,怎麼還不回天上去呢?」

  常樂公主臉一紅,小聲道:「我,我……」

  明宗皇帝臉色難看起來,道:「難道你還想著朱傳宗?你不知道父皇就是被他害死的嗎?」

  常樂公主急道:「他也不是有意的,他也很後悔,所以才給寶兒起名叫做湯悔。父皇,你原諒他吧!」

  明宗皇帝搖頭道:「你真是糊塗了。你對他這麼好,值得嗎?你一心一意對他,他卻三妻四妾,到處留情。你在他心裡算什麼呢?罷了,我不管了,你好自為之吧。」作勢要走。

  常樂公主急道:「父皇,您別走!」伸手去拉,卻拉了空,再睜眼看時,自己正躺在繡榻上,眼前空空如也,原來是一場空夢。常樂公主坐起身來,靠在床頭上,怔怔地想了半晌,眼淚又流下來,打濕了衣裳。

  常樂公主下凡時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保留著神仙的慧根。她冥冥中的使命,就是平衡人間的善惡,阻止龐來孝作亂。現在使命完成,只要勘破紅塵,就可以飛昇成仙,回到逍遙自在的天界了。況且她在人間救助病人和百姓,積了很大的功德,將來回到天上,肯定能成為高級的大羅金仙,也是無疑的。

  常樂公主慧根極高,加上見識過了人間百態,諸般辛苦,早就看破了紅塵,唯一羈絆她的,就是與朱傳宗的感情。她現在一縷情思都纏繞在朱傳宗身上,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下。

  可是朱傳宗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呢?想起夢裡明宗說的話,常樂公主也是拿不準,難免患得患失起來。

  一會兒心想:「他跟我兩世的情緣,對我的情意可想也都是發自真心的。」

  一會兒又想:「天下的男人都是負情薄倖的,哪有一個例外?他口口聲聲說最愛我,還不是找了那麼多女人。他曾說要娶我,現在也不提了,難道當初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如此這般胡思亂想,轉眼間又過了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朱傳宗忙於國事,殊少前來,常樂公主忍不住了,派人請朱傳宗來,想要跟他問個清楚。

  過不多時派去的宮女回來,說是朱傳宗大人不在府裡,被太后請去商議要事了。

  常樂公主聽了又有幾分不悅,心想:「什麼要事?還不就是……」知道兩人又去幽會,憶起父皇明宗,心中更是鬱鬱寡歡,不過她還是決定親自去找朱傳宗。

  媚妃現在貴為太后,居住自然不同。住在後宮之首的慈寧宮,不但雄偉富麗,而且戒備森嚴。常樂公主也沒帶隨從,信步就走到門前,哪知一個守門的小太監攔住她道:「來人止步!太后寢宮,閒雜人快快離開!」

  常樂公主一愣。她沒帶隨從,穿的也是平素喜歡的淡雅衣服,因此也看不出是公主的身份。皇宮經過戰亂,很多太監宮女都是新招進來的,而且常樂公主一向低調,故此這個小太監竟然不認識她。常樂公主微笑道:「我是來找攝政王朱大人的。」

  那小太監身為太后的近侍,雖然身份低微,但是別人都不敢小看,總是公公長,公公短的巴結奉承,他以為常樂公主只是個宮女,見她一副淡然的表情,頓時心中暗氣,板著臉道:「太后和攝政王殿下都吩咐了,不許放任何人進去。你再不快走開,就派人把你抓起來。快走快走!」

  常樂公主道:「我乃是常樂……」說到一半卻住口了,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的感覺,心想:「人家幽會相好,郎情妾意,我去討什麼嫌呢?既然是任何人都不要見,任何人裡,也就包括我了。我仗著公主身份闖進去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在宮門口呆呆地站了片刻,歎了口氣,神情落寞地走了。


  第十章 ◆ 紅塵悲喜

  其實朱傳宗這天進宮,確實是來跟皇太后商議大事的。現在朝廷上的事,都是皇太后與他這個攝政王說了算。皇太后事事又都聽他的,歸根結底,還是他一人說了算。不過在表面上,軍國大事都是他在朝上啟奏上去,皇太后下旨同意,這才能成行。因此有些大的決策,有時候要提前私下跟皇太后溝通好,免的誤會。

  不過皇太后對他情根深種,哪裡肯就這麼放他離開呢?是以提前就吩咐小太監不許隨便進來打擾。兩人商議完,就擺了點時鮮果蔬,喝酒聊天,酒酣興至,雲雨了一番,這才依依而別。

  朱傳宗原本打算跟皇太后議事完就去看望常樂公主,不想這一番纏綿,出來時天色已晚了。朱傳宗思量著公主怕是已經休息了,不如明日再去,於是便出宮回府了。

  哪知道第二天進宮來看常樂公主,卻被一個小宮女擋在門外。說是公主吩咐了,今天不想見人。無論誰來,一律擋駕。

  朱傳宗現在權勢滔天,加上皇太后的關係,皇宮就跟他家後花園一樣,那真是出入自由,誰敢阻攔?不過既然是常樂公主說的,他也只能好言跟那宮女道:「你去跟公主通稟一聲,說是我來了,她自然會見了。」

  那小宮女識得朱傳宗,嚇得戰戰兢兢,不過主子的意思也不敢違抗,怯怯地道:「公主殿下說了,尤其……王爺您,最不能進去。」

  朱傳宗一呆,這才明白,原來鬧了半天,常樂公主是衝自己來的。心想:「這是怎麼了,生我的氣呢?」他不知道前日常樂公主被攔在太后宮外的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公主。

  又說了半天,小宮女還是不敢放他進去。朱傳宗終究不敢強迫,只好先走了。

  常樂公主就躲在院門後面,朱傳宗跟小宮女說話,她都看在眼裡。看見情郎近在咫尺,雖然心中想念得緊,可是又生氣他跟太后偷會,不憐惜自己,因此一定要出這口氣。

  歸根結底,公主這還是氣朱傳宗風流多情,醋意使然。她雖然是天上的仙女,這種女兒家的心思,也是免不了的。

  她站在門後,心想:「今天無論你求多久,我也不要見你。」可是看朱傳宗著急的樣子心又軟了,想道:「要不然,他要是在門外等一個時辰,我就放他進來好了。」

  正猶豫輾轉之時,朱傳宗居然走了。常樂公主頓時一陣氣苦,心想:「他就這樣走了?他果然不把我放在心上。」轉身到樹蔭下的一張石椅上坐了,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以前還有個疼愛自己的父皇,現在卻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如果連朱傳宗也無法依靠了,那麼留在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意思呢?

  想到這裡,常樂公主一陣衝動,想要追出去見朱傳宗,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他聽。她快步走出門去,呆呆看著,卻哪裡還有朱傳宗的身影呢?她又不想回去,就信步走著,心裡期望著不知何時何地,就能碰上情郎。

  常樂公主離開居處,滿心愁緒,悶悶不樂,在宮裡閒逛,不知不覺來到了御花園。她見百花都開得嬌艷,但是現在哪有心思欣賞,心中記起的,只是「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這樣悲慼的詩句,覺得繁華終究要散去,紅塵的悲喜都是大夢一場,又被南風吹著,衣裙颯颯,更增悲意。

  常樂公主看了半天,這才回去。哪知道在花園受了風寒,加上心中幽思,當夜就病倒了。她雖然醫術高超,但是能醫者不自醫,況且她病根是在心裡,因此一下子就病得很嚴重。

  朱傳宗聽說以後,心急如焚。這次他再進宮來,也不管有沒有人阻攔了,直接就闖進常樂公主的居室,看見公主病顏憔悴,握著她的手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有什麼錯,你就告訴我。我做的不好,罰我就是了,何苦折磨自己?」

  常樂公主眼圈一紅,道:「你還有大事要處理,你去忙你的軍國大事吧。我的命就是如此,我還死不了呢。」說著就咳嗽起來。

  朱傳宗更心疼了,連道:「胡說什麼?喜兒,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就不走了!」

  常樂公主抽回手,道:「我是你的什麼人呢?勞您這樣關心,可不敢當。你還是走吧,我要睡了。」流著淚轉過頭去,拿被襟蓋住臉,不理他了。

  朱傳宗干坐了半晌,想要追問,又怕常樂公主病體虛弱,打擾她休息,坐立不安地琢磨了一個下午,還是不得要領。看公主還沒醒來,只好怏怏而歸。

  朱傳宗回到家中,心裡翻來覆去還是想著這事,突然心中一動,想起薛金線跟常樂公主最是投緣,或許知道原因,當下就去找薛金線。

  薛金線聽朱傳宗說完,想了片刻,笑道:「她真是這麼問的你嗎?那麼公主在你心裡,到底是你的什麼人呢?」

  朱傳宗一怔,道:「怎麼你也這麼問?她當然是我的愛人啊。」

  薛金線看了他一眼,歎道:「怪不得公主要生你的氣,你可真是不開竅。我要是公主,才饒不了你!」

  朱傳宗道:「我都被你說糊塗了。好夫人,你就指點為夫一下吧。」

  薛金線道:「罷了!要是等你想明白,不知到什麼年月呢。這件事呢,也不難解決,你照我教你的法子去辦,公主自然就會原諒你了。」

  說完叫朱傳宗附耳過來,小聲說了幾句。朱傳宗苦笑道:「一定要這麼做嗎?有沒有省事些的辦法啊?」

  薛金線笑道:「聰明省事的法子,自然也有。不過這樣的笨辦法,才適合你這樣的笨人用。況且你沒聽說過『心誠則靈』嗎?」

  朱傳宗笑道:「你相公越笨,才越顯出夫人的聰明啊!」說笑了一陣兒,就在薛金線這裡歇息了。

  第二天,朱傳宗來到常樂公主的住處,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院子裡。有宮女過來請他進屋去,朱傳宗道:「我不進去,你去告訴公主,她要是不原諒我,我就在這裡一直站著。」

  常樂公主聽見稟告,勉強支撐著起來,讓人扶著走到門外,道:「你在這裡站著幹什麼?沒事做了嗎?」

  朱傳宗道:「喜兒,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出氣,就罰我在這裡站著受風吹日曬好了。」

  常樂公主搖頭道:「你沒有得罪我,都是我自己的錯。」

  朱傳宗道:「你這麼說,就是還不肯原諒我了,那我就不走。」

  常樂公主道:「那隨便你吧。」轉身回到屋裡,躺在床上,吩咐道:「你們都別管他,讓他站著去,什麼時候走了,來告訴我一聲。」

  常樂公主想著朱傳宗肯定是想拿這辦法來感動自己,等站得乏了厭了,也就走了。她現在病得神困體乏,想了一會兒,不覺就睡著了。

  到了晚間,下人來稟報:「王爺還在院子裡站著。」

  常樂公主吃了一驚,心想:「已經七八個時辰了,他要是累得……」有心叫人請朱傳宗進來,又想起自己的委屈難過,如果就這麼算了,不是更叫他看輕了?狠了狠心道:「別管了。」

  當下就命人上了晚膳。常樂公主生著病,本來就沒有什麼胃口,加上想著朱傳宗的事,只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心裡只是想著:「他還沒吃飯呢……」

  吃完飯,燃起燈燭,公主捧起一卷詩集,在燈下看著,卻是哪裡看得進去?不時朝窗外望著,最後終於忍不住,來到窗前,從縫隙裡向外看。

  只見月光下,朱傳宗垂手站著。他彷彿感覺到了公主的視線,朝著這方向微笑了一下。常樂公主心中一顫,連忙躲開,後退幾步坐在床上,心跳不已。一時責怪自己:「你已經受夠了難過,怎麼還看不明白呢?怎麼還動心呢?」可是心中的情思,還是纏繞不去。

  這樣心神不寧地,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常樂公主服了藥,困意漸漸上來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命人去勸朱傳宗回去。下人回報,說朱傳宗是不肯走。公主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實在不忍心了,還是睡著了,才能不再想。藉著藥勁,慢慢又睡了。

  到了半夜時分,突然被一陣雷聲驚醒了。坐起來一看,電閃雷鳴的,不知道何時下起了大雨。常樂公主一驚,來到窗前一看,朱傳宗還是在院子裡站著,全身都濕透了。

  常樂公主一下子哭了起來,踉蹌著跑到門外,淚眼婆娑地道:「你不要命了嗎?快點進來!」

  朱傳宗在雨裡喊道:「你肯原諒我了嗎?」

  常樂公主連連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朱傳宗這才進來,兩人一下便抱在一起。

  等朱傳宗擦淨頭臉,換了身乾衣服,常樂公主嗔道:「你傻了?要是我不叫你進來,就讓雨淋著?」

  朱傳宗笑道:「反正你生氣不理我,我活著也沒什麼趣味了,不如淋死算了。」

  常樂公主摀住他嘴巴道:「別瞎說了,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我們怎麼辦呢?」朱傳宗聽了這話,知道常樂公主真的不再生氣了,不由喜出望外。

  問起緣由,常樂公主略微把前日太后宮外的事說了。朱傳宗怒道:「這個奴才好大膽子,我何時說過不許人進來?我非處置他不可!」

  常樂公主道:「算了,過去就過去了,跟他計較什麼呢。」她心裡計較的其實不是這件事,但是她真計較的事,又是朱傳宗所無法給予的。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朱傳宗心中的重要,知道了朱傳京對自己的真情,別的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常樂公主解開心結,心情大好,病情也就一日輕似一日。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也不是幾天就能好的。朱傳宗除了處理最重要的政事外,每天仍抽出時間來陪伴她。有的時候公主彈琴唱歌給他聽,有時候朱傳宗給公主講一些奇異的見聞,還有他以前遇到的離奇案件,日子真是過得快活無比。

  這天朱傳宗帶了一對金絲雀,乃是一個外地的官員進京述職,特意獻給朱傳宗的禮物。一雌一雄,不但樣子美麗,而且叫聲婉轉動聽,實在是稀世之寶。朱傳宗當下就帶來送給公主。

  常樂公主見了,果然是喜歡得不得了。把籠子拿到眼前,逗著鳥兒,愛不釋手。可是看著看著,常樂公主突然停下手來,幽幽地歎了口氣。

  朱傳宗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你不喜歡嗎?」

  常樂公主道:「喜歡是喜歡,可是你不覺得它們很可憐嗎?」

  朱傳宗笑道:「你說這鳥兒?它們有什麼可憐呢。咱們又沒打它,又沒把它烤著吃了。住在鑲金的籠子裡,吃的是精製的鳥食,這樣的日子,連人都要羨慕它們吧。」

  常樂公主搖頭道:「金籠子再好,也不是它們想要的。自由,才是最寶貴的東西。世界上的生靈,各有各的生活。我們為了自己欣賞,為了一己之私,剝奪它們自由生活的權利,實在有些殘忍。」

  朱傳宗道:「你的意思是?」

  常樂公主道:「不如把它們放了吧,讓它們回到自己逍遙自在的世界中去。」

  朱傳宗點頭稱好。兩人走到院子裡,打開籠子,兩隻金絲雀歡叫著飛了出來,在常樂公主身邊盤旋了兩圈,然後飛上藍天去了。常樂公主目送它們漸漸消失在雲裡,臉上泛起開心的笑容。

  朱傳宗卻只是看著公主微笑。常樂公主臉上一紅,道:「你笑什麼呢?」

  朱傳宗道:「我見過你以來,覺得你有三個時候最美。剛才你放鳥兒時,就是一個。」

  常樂公主笑道:「哦?那還有兩個呢?」

  朱傳宗道:「還有你以前在夏州城救助那些窮苦病人的時候。還有一個嘛……」見公主側耳認真地聽著,不由笑起來,道:「是在天上,第一次見你唱歌的時候。」

  常樂公主愣了下,一下子想起來,當時自己正在天河裡沐浴。不禁羞得滿臉通紅,歎道:「你還敢說!你這個好色的小仙!」

  朱傳宗得意地大笑。常樂公主凝望著他,心想:「我們從天上到凡間,經歷了這麼多事,總算在一起了,這已經很難得了。我何必拘泥於形式呢?他不願意娶我的話也就算了,這樣已經很好了。」

  可是看著悠悠的白雲,她心中又是一陣嚮往,甚至有些羨慕那兩隻鳥兒。什麼時候她能夠脫離這個紅塵,回到自在逍遙,無憂無慮的天上呢?

  【第08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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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3:26:26


  第一章 ◆ 富貴逼人

  朱傳宗經過兩年征戰,終於打敗龐來孝,攻佔了京城。可是龐來孝見大勢已去,臨死前將湯治和一干皇族子弟殺個乾淨後,這才自焚而亡。在眾人的推薦下,朱傳宗把與媚妃生的兒子湯悔捧上皇位,媚妃也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太后。

  湯悔只有兩歲,還不能理政。太后下旨意封朱傳宗為攝政王兼左丞相。朱傳宗把軍政大權都握在手中,可謂是權傾天下。

  一個多月後,朱家全家人在軍隊的嚴密護送下也回到京城,這下可就把整個京城都驚動了。朱家本來就是豪門顯貴,極有勢力。現在朱傳宗又身為攝政王,說是天下第一豪門也不為過。大臣們都是心裡暗地思量著怎麼巴結上朱家,那前程可就無憂了。

  朱家還是搬進原來的府第。龐來孝當權以後,把朱家的宅子空起來做為自己的別府,因此保存得十分完好。又經朱傳宗重新修葺了一番,富麗堂皇更勝從前。朱家自然要擺酒宴慶祝回家之喜,可巧正趕上老太君八十大壽。雙喜臨門,場面辦得更是極其宏大。

  官員們得到這個消息,都是喜出望外。想要討好朱傳宗,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要是送的禮物合了老太君的心意,在朱傳宗面前給說上幾句好話,以後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因此都是卯足了勁,搜腸刮肚,到處搜羅奇珍異寶。

  轉眼到了壽宴的日子,朱家張燈結綵,賓客如雲。朝中凡是有點權位的大臣,都受邀前來,官階太低沒收到請柬的,也有許多人不請自來,在門房處送上禮物,登記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雖然沒能親自進去給老太君請安,只要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讓王爺知道自己送了禮物,知道有自己這麼個人,那也是天大的福氣啊!

  老太君身穿壽服,坐在中央,朱佑繼和朱傳宗在下首陪著。三公九卿、六部尚書、三台御史,一個一個上來以晚輩之禮賀壽,那排場簡直就跟皇帝上朝差不多,在場的賓客都是暗暗咋舌。

  等到一獻上壽禮,更是讓眾人大開眼界。龍眼大的珍珠、三尺高的珊瑚、成了形的人參、萬金難求的字畫,件件都價值連城,看得人眼花繚亂。在場的雖然都是官員,見過不少好東西,可是這麼多珍寶放在一起,那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不少人伸長著脖子看著,心想:「可得仔細看看。這麼多寶貝,一輩子能看上一回,也就沒白活啦!」

  老太君是見過大世面的,這些禮物雖然珍貴,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不過她看見朱家現在的聲勢這麼興隆,才真正從心底高興。就算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朱家正興旺,也跟如今沒法比!

  想到這裡,老太君往旁邊一看,只見孫子朱傳宗正微笑著向賓客還禮,氣度不凡。不禁越看越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心道朱家能有這樣的兒孫,真是上天賜福,祖宗保佑。

  正在這時,下人稟報,太后帶著皇上還有常樂公主一起前來賀壽。場上一時轟動起來。

  皇上年幼,太后垂簾聽政,實際上就是當今天下的主宰。從本朝開國以來,無論什麼德高望重的大臣,皇上派人送一份禮物來,就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哪有太后及皇上一同親自來賀壽的?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還有常樂公主乃是先皇明宗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平日幾乎不出宮門,大臣們都是只聞其名,想要一見而不可得,就連以前皇家的慶典都從不出席。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見到,真沾了攝政王大人的光了。

  當今皇室凋零,真正核心的只有太后、皇上和常樂公主三人。現在這三人一起到場,皇家重視朱傳宗到了什麼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場的官員都是聰明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老太君帶著全家人,急忙迎到門外,連同賓客都跪倒行禮。老太君也要行禮,太后忙道:「太君不必多禮。今天是太君的壽誕,哀家是賀壽來的。」

  說完便命人送上禮物。禮物就算不十分貴重,其代表的意義可重大了,何況是精心細選皇宮貴重的寶物呢?老太君謝過,讓人送到後堂供奉起來。

  太后賀過壽,不便多留,帶著皇上回宮去了;常樂公主則進了大堂。眾人都瞪大眼睛仔細看著,只見公主身穿軟紅紗裙,腰繫絲帶,身形裊娜,肌膚如玉,舉手投足都是超凡脫俗,有一股天然的風韻。只可惜臉上蒙著輕紗,看不清楚模樣。不過只從露出的那一雙似水的明眸,圓潤如玉的下巴,已經可以想見公主的絕色姿容了。

  常樂公主的壽禮是她親手書寫的一幅字,寫的是:「帝祝期頤,卿士祝期頤,合三朝之門下,亦共祝期頤,海內八旬真壽母;夫為尚書,哲嗣為尚書,總百官之文孫,亦早為尚書,江南八座太夫人。」

  賀詞寫的極好,公主的字也是一絕,眾人看得讚不絕口。眾人心想:「太君的先夫做過兵部尚書,兒子朱佑繼是工部尚書,都說的沒錯。不過朱傳宗早就不是尚書,已當上丞相了。這朱家連出三代尚書,真是不得了!」

  老太君看了壽聯,很是喜歡,連連道謝。常樂公主微微一笑,到後堂女眷們的坐處。華采雲、朱水月、岳可人等女都在,常樂公主與她們打過招呼,坐在了跟自己交情最好的薛金線旁邊。

  薛金線笑道:「公主今天肯來,實在是太難得了。尤其那一幅壽聯,真是絕好,佩服,佩服!」

  常樂公主道:「姊姊別笑話我了。我也沒什麼可送的東西,寥寥幾個字,讓人見笑了。」

  薛金線道:「才不是。我看相公收什麼貴重禮物都沒動聲色,只有聽見你來了,高興到不行,比聽見太后、皇上來還要高興呢。」

  常樂公主臉一紅,道:「我可沒發現。」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這時宴席開始,眾人推杯換盞,吃喝起來。朱傳宗好像眾星捧月一樣,被眾人簇擁著,走到哪裡,都是阿諛如潮。大小官員們拚命往前擠,堆著笑臉,不住說著好話。

  常樂公主見了不禁皺眉,顯得十分厭惡,忍不住道:「這些人怎麼這麼無恥?朱傳宗居然聽得進去,還連連點頭。他不知道這些人說的都是假話嗎?」

  薛金線勸道:「官場上逢迎客套都是難免的,這已經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只要是當官的人都深諳此道,相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雖然是手握大權的王爺,可是一樣要靠這些官員們才能管理天下,因此雖然大家都明白,但表面上還是要做足樣子,這是沒法改變的。你看很多大臣本來還是龐來孝老賊的幫兇呢,可是為了拉攏人心,也不能全都殺掉,有些人還是不得不用。」

  以常樂公主之聰明當然也明白,可是她還是難以接受這種虛偽庸俗的人際手段,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兒,她又看見那些珍奇的禮物,小聲道:「這些都是送來的壽禮?這麼貴重的東西,宮裡都不多見,就是十年俸祿也買不來啊。這些明顯是來路不正的東西,他該把他們都抓起來才是,怎麼還笑著收下呢?」

  薛金線只好又勸了一番,說了些官場上的情形。常樂公主不禁歎道:「我以前不知道,不過這兩年,已經見多了百姓的辛苦,當官的卻是這麼奢華,難道這就是他說的要為民做主嗎?」

  薛金線道:「傳統不是一天就能改變的,我相信相公將來一定能找到辦法。」又笑道:「幸虧靈兒妹妹出京替她義父辦事去了,不然她在這裡肯定要大怒了。你們倆的心思倒有點像呢。」

  常樂公主沒了興致,勉強坐了一會兒後,就告辭回宮了。

  壽宴辦到深夜這才散了。朱傳宗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一覺醒來,覺得口乾舌燥,喊道:「拿水來,我要喝水!」

  這時一個女子溫柔地應了一聲,扶起朱傳宗的肩膀,小心溫柔地餵他喝水。朱傳宗喝了幾口,�起頭來,見是暖雲,不由喜道:「暖雲,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被調到太君房裡去了嗎?」

  暖雲見朱傳宗的喜色,心裡也高興,抿著嘴笑道:「太君說……我本來就是你房裡的丫頭,照顧你也慣了,因此讓我回來了。怎麼,你不願意嗎?」

  朱傳宗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本來我還打算過幾天抽空跟太君說說,把你要回來呢。」

  拉著暖雲在榻上坐下來。說了一會話,朱傳宗見暖雲一張杏花臉,淡筆描眉,輕撲脂粉,笑得溫柔可愛。說話之間,小嘴兒裡噴出香暖的氣息,不覺心就癢了,笑道:「好久沒嘗過你小嘴兒的滋味了。來,讓少爺嘗嘗!」

  暖雲紅著臉道:「你怎麼剛醒就沒正經,這樣不好……」

  還沒說完,朱傳宗已經抱著她滾在床上,親吻起來。暖雲太久不見少爺,也是日夜思念,因此也不怎麼掙扎,紅著臉吐出香舌,任君品嚐。兩人正親熱,突然門被推開,小郁走了進來,看見這情景,笑道:「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暖雲臉色通紅地從朱傳宗懷裡掙出來,低著頭整理衣服。朱傳宗笑道:「小郁,你不是也在太君房裡,怎麼……」

  小郁看見朱傳宗跟暖雲親熱,又聽見他這麼問話,心裡吃醋,冷笑道:「太君嫌我伺候得不好,也把我打發回來啦。我這笨手笨腳的,一來又擾了少爺的好事,真是該死。少爺不想見我,也把我打發出去砍柴挑水好了。」說完一臉慍容。

  朱傳宗忙道:「怎麼會呢?少爺最喜歡你了,做夢都想見你呢。」

  說到這裡又怕暖雲生氣,乾脆把兩人一起摟在懷裡,笑道:「你們都是少爺的心肝寶貝,打發哪個都捨不得。」

  小郁也不便給他太過難堪,便一戳朱傳宗的額頭,笑道:「你倒貪心!算了,那我這討人嫌的還是厚著臉皮留在這裡好了。」

  三人說笑間,四季也都進了房來。六個俏丫鬟圍著朱傳宗,幫他穿衣洗漱。朱傳宗穿上官服,英俊威武,加上他現在的凜凜官威,六女都不由看得迷醉不已。

  朱傳宗想起恢復記憶時,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被六個丫鬟服侍著。不過那時候自己又胖又笨,連丫鬟們都看不起自己,跟如今一比,真是天壤之別。想到此處,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得意,在幾個丫鬟的俏臉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著出門去了。

  過了幾日,王大牛等人都來跟朱傳宗辭行。他們幾人在這兩年裡立下不少功勞,因此朝廷論功行賞,有的升為知府,有的升為守備,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職,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而且這四人都出自朱家的門下,是一直跟隨朱傳宗的心腹,與一般同級官員,自然又有所不同。將來到了任上,就算是他們的上司,也肯定要對他們另眼看待,至於陞遷提拔,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這四人本是窮苦人出身,全賴朱傳宗的提拔才有了今日,對朱傳宗的感激那是不用說了。幾人跪在地上叩頭,朱傳宗把他們拉起來,笑道:「你們現在已經不是我家的僕人了,而是堂堂朝廷命官,以後不要隨便下跪,免得失了體面。」

  幾個人連稱不敢,都說全靠少爺才有今天,少爺就是自己幾個的再生父母,幾人永遠都是朱家的家僕,少爺但有所命,自己赴湯蹈火再所不辭。王大牛甚至號啕大哭起來,說是捨不得少爺,寧願就在朱家當奴僕,不去當官了。

  朱傳宗聽了不由得莞爾,心想官場雖然是最能鍛練人的地方,不過王大牛這個大字不識的莽漢,還保留著純真,真是難得,便叮囑道:「你們到了外面,就代表的朱家,可不要丟了我的臉。好好的幹幾年,只要幹得好,我還能不提拔你們?高官厚祿,還在後面呢。不過你們要是敢貪贓枉法,我的手段你們也都知道,肯定饒不了你們!還得比別人受到的懲罰更重。」

  四人唯唯諾諾,都拿手拍著胸脯,保證會做個清官。朱傳宗又勉勵了他們一番,吩咐他們出發上任去了。

  朱傳宗見如今權勢已經十分鞏固,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治理天下了。他做了這麼多年官,見識過很多官場的黑暗,不合理的制度。以前他只是皇帝用來震懾官場的寶劍,受到各種束縛,想殺的貪官殺不了,想要追查的案子往往無法深究,現在大權在握,躊躇滿志,打算大展宏圖。

  他覺得治理國家的重點,首要就是吏治。官吏貪汙腐敗,違法亂紀,既造成了百姓的困苦,又敗壞了國家的根基,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因此他決定第一步就是大力整治吏治,整治的辦法就是制定嚴厲的法律。他覺得只要有嚴酷的刑法來威懾,官員如果膽敢犯法,馬上嚴懲不貸,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人敢貪汙腐敗,違反法律了。

  和吳思遠說起,他卻不同意朱傳宗的看法,道:「人都是有貪慾的。官員們掌握權力,卻不受監督,這樣的情況下,想讓人一點不受誘惑,就像讓貓兒不吃腥一樣,根本是難以實現的。無論刑法多嚴酷,受罰的永遠是少數人。只要有機會,仍會有人抱著僥倖心理鋌而走險,大人你又如何殺得乾淨呢?」

  朱傳宗道:「人有貪慾是不錯,但人更怕死。殺十個不管用,我就殺一百個、一千個。我就不信,難道有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

  吳思遠歎道:「大人把人都殺光了,誰來當官呢?」

  朱傳宗聽了極不以為然。天下人那麼多,還怕沒有願意當官的?

  不過朱傳宗知道吳思遠思慮高遠,肯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一開始也沒有馬上就實行酷律,而是先對官員們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教育。每當有新任命的官員將要去上任時,朱傳宗都要親自找他談話,苦口婆心地給他們講一番道理。

  他還給官員們講了一個例子。當官的老實守著自己的俸祿過日子,就像守著井底之泉,水雖然不很滿,但是不會幹,可以取用一輩子,受賄而來的外財真有益處嗎?你搜刮民財,鬧得民怨沸騰,再高明的密謀也隱瞞不住。一旦事發,首先關在監獄裡受刑,判決之後再送到勞改工場服苦役,這時候你那些贓款在什麼地方?在數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兒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沒有。那些贓物多數藏在外人手裡,這時候你想用錢,他會弄得你家破人亡,贓物也成了別人的東西。所以說,不乾淨的錢毫無益處。

  官員們都聽說過這位攝政王大人早年人稱「朱青天」,最恨貪官,因此個個都心悅誠服,承諾一定會做個好官。

  朱傳宗看到自己的措施頗有成效,十分滿意,尋思著也許那些嚴酷的刑法用不到了。哪知道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生了一件大案,讓他萬分震怒。

  原來半年多前,戶部尚書年紀太大,告老還鄉。朱傳宗精挑細選,從戶部的官員裡選了一個叫秦槐的,接任戶部尚書之職。秦槐四十多歲年紀,很有才幹,而且一向有清廉的名聲,朱傳宗對他寄予厚望。

  哪知道秦槐才上任半年多,就被人告發說他貪汙受賄,而且濫用職權斂財。朱傳宗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命監察院仔細查證。誰想到竟然是鐵證如山。

  其中一個例子,就是春天的時候太平府一帶有幾個州府遭了乾旱,朱傳宗下令減免賦稅和錢糧。但是秦槐陽奉陰違,對這些地方照舊收糧,可是錢糧都沒上繳府庫,全被他私吞了。

  如此這般,私吞私扣的錢糧銀兩,數目龐大,折合起來足足有十幾萬兩銀子。這也還罷了,秦槐及手下黨羽在徵收賦稅的時候,又想了許多名目,千方百計壓搾百姓。

  比如他收錢糧的時候,一石米折鈔兩貫錢,但是兩貫錢以外他又跟老百姓要了其他的錢:水腳錢一百文,就是用船來運;車腳錢三百文,船運完了還得用車運,再加三百文;口食錢一百文,人吃馬喂的,都得吃東西,再加一百文;庫子錢一百文,掌管倉庫,看倉庫,再加一百文;蒲簍錢一百文,糧食得裝成包,打包用蒲簍,加一百文;竹簍錢一百文,拿竹子編的筐子,再加一百文;神佛錢一百文,運輸走到江上走到河上,怕遇見大風船翻了,要讓它平平安安的,沿途還要拜神拜佛。

  所以一石糧食兩貫鈔,加了多少錢!這些五花八門的手段,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還比如軍隊飼養戰馬,養馬的草要從民間徵收,秦槐這些人接受了一些賄賂,誰給他賄賂了,這個糧草免征。他把這些負擔攤到其他沒有給他賄賂的那些地區,這又是一筆錢。還有納糧入水、納豆入水,就是說把糧食裡頭摻上水,潮濕的擱到倉裡頭,收的豆子摻上水擱到倉庫裡頭。最後造成倉庫的糧食大批腐爛,甚至沒辦法處理,把倉庫拆了,把糧食大批的埋了。

  朱傳宗看了這些證據及案宗,真是觸目驚心。明宗時候吏治敗壞,他四處查處案件,懲治貪官,也沒見過這樣規模龐大的貪汙案。沒想到自己當權以後,自以為官場一片清明了,卻原來比以前還要腐敗。朱傳宗不由勃然大怒,看來不實行嚴酷的法律是不行了。

  他不顧吳思遠的勸阻,開始大肆實行殘酷的刑法。新法規定,官員貪汙滿十兩就處以絞刑。十兩相當於一戶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按以前的法律,不過判流放而已。至於杖責、刺配,各種酷刑更是動輒加身,往往官員被查出一點罪過,就要大刑伺候,去掉半條命,稍微嚴重點的,就是死罪難逃了。

  秦槐一案徹底清查下去,牽連極廣。以秦槐這個戶部尚書為首,以下左右副尚書,各司郎中,凡是有些權力職司的,幾乎沒有置身事外的。而且到了地方,知府、錢糧主簿、看糧的衙役,盤根錯節,如同蛛網,再往下,秦槐等人貪汙的糧食,自然還要變賣成銀子,這就又牽出一大批靠跟官府勾結髮橫財的不法富商。朱傳宗下令在全天下追贓,查到哪兒,懲罰到哪兒,一個不漏。

  朱傳宗下令嚴格懲罰,這一次案件牽連到戶部、天下十二布政司,所有行賄的、窩贓的、銷贓的,輕則流徙,重則斬首,加起來足有三四千人,戶部衙門都為之一空。

  這樣的嚴刑厲法造成了兩個結果。一是官員們人人自危,每天去衙門都提心吊膽,早上出門去了,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平安回家。另一方面,許多官員看準風頭,趁機迎合朱傳宗的想法,羅織罪名,構陷同僚,以求受到嘉獎重用。

  不過天下的吏治也確實是清明了許多。官員們戰戰兢兢,敢於頂風犯法、違法亂禁的,是鳳毛麟角。朱傳宗見自己的政策取得了這樣好的效果,不由大是得意,向吳思遠笑道:「吳先生,你看看現在官場的風氣這麼好,可見我的辦法還是對的。」

  吳思遠道:「大人,殘酷的法律只能有一時之效,而且大人沒聽過『過猶不及』這句話嗎?官員犯的罪也分大小輕重,犯罪的官員也分有能力和沒能力的。現在大人不論其他,只要動輒有點罪錯馬上大加懲處,官員被罷免光了,又臨時提拔很多根本沒有經驗資歷的人來填充,要知道有時候庸官的危害可是一點也不比貪官小啊!」

  朱傳宗現在位高權重,沒人敢在他面前頂撞。而且他視這次整頓是得意之作,聽了吳思遠一番批評,難免有些不悅,道:「那先生你說該怎麼做呢?」

  吳思遠說人治不如法治。只有從制度上約束官員,讓他們沒有犯罪的機會,這樣才是長治久安的辦法。

  朱傳宗不以為然地笑道:「難道現在不是在靠懲罰的制度來約束官員嗎?」

  吳思遠說起他的構想,又勸了幾次,見朱傳宗都聽不進去,也就不再說了。過了些天,就向朱傳宗辭官,要回老家東山去隱居。

  朱傳宗極力挽留,可是吳思遠去意堅決。也就只好應了。朱傳宗奏請太后下旨,將整座東山都封給吳思遠,尋常人不得打擾,供他隱居之用。


  第二章 ◆ 難捨難棄

  吳思遠與朱傳宗意見不合,辭官隱居去了。過了些日子,兵馬大元帥王定昆也來見朱傳宗,說要交出兵權,辭掉大元帥之位。

  朱傳宗十分不解,問道:「大哥是當朝名將,領兵打仗無人能及,這個元帥的位子你不坐,還有誰能勝任?況且大哥正幹得好好的,現在朝廷都是咱們做主,難道還有誰跟大哥過不去?」

  王定昆笑道:「我跟王爺是結拜兄弟,誰敢跟我過不去呢?不過現在天下太平,也沒有仗打啦,我這個元帥,也沒有什麼意思。我打了半輩子仗,也累了,想享享清福啦。」

  朱傳宗不好勉強,便依王定昆的意思免去了他元帥之職,改封為太保。太保是三公之一,地位極為尊崇,是名義上的軍隊最高統帥,不過沒有實際的軍權。

  朱傳宗雖然對能把軍權收回手裡,也很合心意,但是王定昆辭官的事還是令他有所感觸,感覺兄弟之間好像不如以前那麼親熱隨意了。他明白王定昆辭官的原因,一定是自己最近大力剷除官員,手段殘酷,害怕他手中掌握兵權引起自己的猜忌。加上吳思遠歸隱而去,王定昆更加擔心,乾脆主動交出權力,以求平安。

  朱傳宗想著這事,心中就有些不樂。他一心是想為百姓營造一個廉潔清正的朝廷,讓百姓過上不受欺壓的好日子。為什麼吳先生要反對自己呢?為什麼結拜大哥都害怕自己呢?難道權力真的那麼可怕?還是自己掌握了大權,真的變了呢?

  朱傳宗回到家中,想起嫂子華采雲熟知官場,見識過人,不妨跟她聊聊。因此就信步到了觀雲院。

  哪知道華采雲聽他說完,也是贊同吳思遠的說法。說是刑法太嚴,樹敵太多,雖然現在朱傳宗權勢正大,一手遮天,但是畢竟不能跟整個官場作對,在官場行事要留後路,不能把事情做絕,還說朱家的富貴已經到了頂峰,不需要再積攢什麼功勞政績,朱傳宗只要好好掌握朝政大權就是了。

  朱傳宗聽嫂子只考慮朱家的利益,卻不能理解自己為民做主的志向,更是抑郁。他陪嫂子聊了一會兒,正巧華采雲要去給老太君請安,朱傳宗藉口有事,就從觀雲院出來了。

  他背著手,低頭在院子裡走著,心想:「難道是我做錯了嗎?」他覺得自己做的事無愧於心,可是連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親人都反對自己,這不由得讓他對自己的作為也有些不確定了。

  這時他走到一所院落前,是個新建的小院子,十分精緻。門上寫著「可人小築」四個字,是專門為自己的夫人岳可人建的住所。朱傳宗想起這些日子要麼就在常樂公主那裡纏綿,要麼就忙於國事,實在對岳可人有些冷落了,心中想念起來,邁步走了進去。

  岳可人正在屋裡對著窗看一封信,見朱傳宗來了,頓時一陣驚喜,親自動手沏了杯茶給他,微笑道:「相公今天公事不忙嗎?」

  朱傳宗笑道:「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嗎?」

  岳可人又羞又喜,紅著臉道;「怎麼會呢,我也很……想相公的。只是相公現在不是忙著懲處貪官嗎?還是大事為重。」

  朱傳宗不禁奇怪當:「哦?你怎麼知道的?」

  岳可人拿過剛才看的信給朱傳宗,朱傳宗一看,原來是岳可人的父親岳一鳴寫給女兒的家書。說是家鄉江淮省路同府最近有好幾個貪官落馬,百姓們拍手稱慶,都稱讚當今的攝政王朱傳宗真是貪官的剋星,百姓們的救星。岳一鳴在信裡對朱傳宗是讚不絕口,連說能有這麼好的女婿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讓岳可人一定要好生服侍。

  朱傳宗看了信,心中不由得意。不過又想起嫂子等人先前的話,歎氣道:「我這樣做百姓很高興,可是有很多人反對呢。」

  岳可人道:「不會吧?相公懲辦貪官,為民做主,這是無可非議的事啊。」

  朱傳宗苦笑道:「吳先生還有嫂子都說我的不是呢。」他把他們的話說了一遍。

  岳可人想了想道:「吳先生和嫂子都是有見識的人,我自然不敢比。可是我覺得,就算做得過分些,總比什麼都不做好。有句話不是說嗎,『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吳先生看的是大局,嫂子看的是相公的前途,我只知道,相公這麼做,百姓是真的受了好處。相公為的不也是這個嗎?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朱傳宗聽了這話,心情漸漸好些,摟著她的腰,道:「沒想到,只有你這麼理解我。」

  岳可人道:「我只是想起當初來京城告狀的時候……要是沒有相公,我都不敢想下去了。」說著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地看著朱傳宗,眼圈漸漸紅了。

  朱傳宗知道她又想起當初告狀的艱辛,如果不是遇見自己,家破人亡是難免的了。而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縣府一時貪念就釀成的慘劇。貪官如此可惡,就算再重的刑罰,又有什麼不應該的?朱傳宗想到這裡,心中釋然了許多。

  岳可人洗手做羹湯,親自為朱傳宗備了一桌子酒菜。朱傳宗現在心情大好,兩人說笑著吃完晚飯,當夜就在可人小築歇息了。一夜纏綿,自不必說。

  岳可人的一席話使朱傳宗堅定了實行嚴厲刑法的決心。又經過了近半年的時間,整個大梁國的官場都被梳理了一遍,風氣為之一清。起碼從表面上,官員們都是兢兢業業,腐敗的案件幾乎絕跡了。

  滿朝文武都是心悅誠服,稱頌不絕。朱傳宗覺得自己的理想終於實現了,大是得意。他現在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官員們最懼怕的利劍,同時也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尤其因為他是翰林院畢業的,翰林院的學士們對他極為推崇,簡直祟拜得五體投地。

  翰林院院長華文章親自出面,聘請朱傳宗為翰林院的名譽院長,請他去院裡給學士們上課,講解「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修身齊家治國的為官之道。朱傳宗一想到翰林院的學士們將來都是要做官的,現在給他們上上課也好,因此便欣然答應。

  朱傳宗的課大受歡迎,差不多每說兩句話,台下都要熱烈歡呼一次。

  朱傳宗說道:「為官之道,以民為本……」

  台下狂呼:「攝政王千歲!」

  朱傳宗說道:「對貪官汙吏要嚴懲不殆……」

  台下狂呼:「朱青天,朱青天!」

  朱傳宗說道:「今天有點小恙,來得遲了,請大家擔待。」

  台下依舊歡呼如潮。許多學士激動得流著眼淚道:「王爺說得太好了!」

  課後學士們都覺得受益匪淺。一個學士這樣寫道:「這是一節團結的課,勝利的課。三個時辰裡響起六次熱烈的歡呼,每次都持續半個時辰以上。」還有學士寫道:「王爺的話真是振聾發聵,我激動得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知道歡呼,歡呼!」

  朱傳宗在翰林院讀書時,批他批得最狠,總是斷言他在仕途上不會有什麼作為的夏老師更是寫了一本書,叫做《我以他為榮》,書一出版就受到廣大學士們的吹捧。

  翰林院學士們熱烈要求,請攝政王大人經常抽出時間來給他們上課。朱傳宗以前讀書時,最討厭聽老師沒完沒了講話,可站在台上威風凜凜,一呼百應,卻也喜歡上這種感覺了,心想:「難怪許多當官的都愛長篇大論呢……」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這天從翰林院講課回來,朱傳宗跟薛金線聊起此事,笑道:「看來人當官久了,都是會變的,我也不能例外啊。」

  薜金線正做著活計,聽了這話,若有所思,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一點也沒變聰明呢。」

  朱傳宗一楞,道:「什麼事情?」

  薛金線放下活計,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問你,你心裡到底有公主沒有?」

  朱望不愕然道:「當然有。娘子為什麼這麼說?」

  薜金線歎道:「你沒發現公主有心事嗎?還有,你難道一輩子不想娶她進門了?我和可人雖然是你妻子,但畢竟只算外室,我們的地位配不上你。你還是明媒正娶公主的好。」

  朱傳宗笑道:「原來你說的是這事,我怎麼會不上心呢。只是最近因為整理吏治的事有些忙。不過我常常去看她,也沒有聽她提起過,她似乎也還沒有這個打算啊。」

  薛金線道:「你呀,就是大事明白,小事糊塗!公主性情那麼高傲,怎麼可能開口呢。我看她最近心事重重的,你若是不抓緊,將來會後悔莫及,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朱傳宗怔道:「女人怎麼都喜歡把話藏在心裡啊!」

  薛金線歎道:「什麼話告訴你,你才去辦,怎麼顯得出男人的誠心?要是愛一個人,就該懂得她的心思。」

  朱傳宗得了薛金線的提醒,第二天就急忙進宮來看望常樂公主。才剛進門,便遠遠聽見一陣柔媚的琴聲,常樂公主正在彈琴唱歌,只聽她唱道:「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朱傳宗心想:「這是悲歎相思的曲子。怎麼我們日日都能見面,她卻哀歎兩人分隔遙遠呢?」

  這時常樂公主又唱道:「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朱傳宗覺得更奇怪了。因為這第二首,明明是離別時的感歎。

  這時朱傳宗已經走了進去。只見常樂公主坐在竹蓆上,纖指輕撥,微啟朱唇,姿容絕美,只是面露悲慼,俏臉上柔柔的,掛滿了淚珠。

  朱傳宗看了又是憐惜,又是心疼,走過去道:「喜兒,你為什麼難過?可以跟我說說嗎?」

  常樂公主看見朱傳宗來了,想要擦淚掩飾也來不及了,身子一顫,臉上掛的淚珠就簌簌地掉了下來。她側過臉去,微笑道:「我沒難過。只是唱著唱著,觸景生情罷了。我是這樣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朱傳宗想起薜金線的話,見了現在的情形,越發肯定了薛金線說的對,道:「喜兒,都怪我不好,最近忙於國事,冷落你了。要是我有什麼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是別生悶氣,累壞了身子。」

  常樂公主聽著他情意綿綿的話,淚水流得更多了。心裡想著:「傻瓜,我就快要飛昇回到天上去了,你還不知道嗎?你這樣被俗事煩擾著,心智都被蒙蔽,什麼時候才能功德圓滿,跟我在天上相聚呢?我們兩世的情義,我卻連你一天的妻子都還沒做過呢!我的遺憾難過,你都不知道。」可是這些話只是想想,卻沒辦法開口跟朱傳宗說。

  朱傳宗見她淚流不止,只是不說話,急得心如火燒,卻也是無可奈何。後來常樂公主哭得累了,就伏在他的臂彎裡漸漸睡著了。朱傳宗癡癡地看著她的蹙眉,只在夢裡才舒展開了,心裡更加心疼。心想:「紫紗,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為你辦到。」

  朱傳宗從宮裡出來,思來想去,還是不得要領。最後還是去找薛金線商量。薛金線思忖半晌,道:「我們雖然談得來,但是公主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不過有一樣,她希望早日跟你成親,這是無疑的。」

  朱傳宗喜道:「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啊!我以前提過幾次,不過那時候她因為太后的事正生我氣,都是一口回絕,我也就不敢再提了。娘子,你確定公主是這樣想的嗎?」

  薛金線微微一笑道:「這還有錯?我看得明白,公主雖然嘴裡不說,其實心裡時時盼著。就算是生你氣的那時候,你要是真的籌備起婚禮來,我看她多半也就應了。只怪你不懂女人心事,光說不練,錯過這麼長時間,怪得了誰呢?」

  朱傳宗恍然道:「金線,你這麼瞭解,當初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剛開始不答應嫁我,其實心裡早就樂意了。」說著就淫笑起來。

  薛金線臉上一紅,嗔道:「哪有你這麼厚臉皮自誇的!」她見朱傳宗這麼欣喜若狂,自己還要幫他出謀劃策去娶別的女子,心裡難免也有些委屈酸楚。可是她是知道朱傳宗與常樂公主前生今世的故事的,她本就不是尋常女子,胸懷跟旁人不同,因此一心希望這一對歷經波折的情人能終成眷屬。

  朱傳宗又道:「不如這樣,我先不告訴她,等到萬事俱備,再給她一個驚喜,豈不是更好?」

  薛金線莞爾道:「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看你高興成這樣子,能忍得住嗎?」

  朱傳宗笑道:「我除了特殊的時候,都很能忍的。」

  薛金線道:「什麼特殊的時候?」

  朱傳宗笑嘻嘻道:「比如跟金線在一塊兒,就總是忍不住,想……」

  薛金線臉上飛上兩朵紅霞;歎道:「又胡說。」心裡卻甜滋滋的,淡淡的酸意也就消失了。

  兩人猜得沒錯,常樂公主是希望能與朱傳宗結為連理,可是這只是她的一個願望。她更大的願望是朱傳宗能放棄紅塵的富貴和慾望跟她一起升仙。朱傳宗與薛金線兩人縱然聰明絕頂,也只能猜到一條,另一條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常樂公主日日喟歎,既想早日回到天庭,又割捨不下對朱傳宗的眷戀。有的時候,她下定了決心要走,可是朱傳宗每日來看她,款款的深情,又把她的決心融化了。她甚至有時候心想,寧願朱傳宗對她不好,也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她想要把話說出來,勸朱傳宗跟她一起走,但她經過了那麼多事,瞭解了民間的困苦,她知道朱傳宗是真心為百姓做事的。看著朱傳宗為了國事操勞,她又如何能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於不顧呢?常樂公主只盼著,朱傳宗能早日完成志向,那時就能了無牽掛了,只是那一天又是那樣的遙遙無期。

  恰好這日常樂公主到太后的宮裡閒坐,太后說起朝中的事。聽說朱傳宗大興獄案,殺了很多的官員。常樂公主天性善良,聽了就有些不樂,心想:「懲罰的手段那麼多,一定要殺人才行嗎?」不過想來貪官自有其求死之道,也就做罷了。

  哪知道一會兒又聽太后說了幾件事,有幾個官員的罪並不大,但是受到的刑罰遠遠大於他們所應該受的。常樂公主想著朱傳宗只因為自己的好惡,就更改法度。難道那些官員們就沒有家庭,沒有妻子兒女嗎?身為法律的執行者,怎麼能隨意改變法律呢?哪怕他權力再大,哪怕他出發點是好的,也是不應該的。

  她還想起在朱家壽宴上看到的那些情景,朱家自己也是豪華奢侈的生活。常樂公主那麼聰明,她以前是不感興趣,不願去想,現在仔細一想,越來越發現許多不合理的地方,朱傳宗一心要做的事,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的好。

  既然如此,還不如就回到天上做神仙。常樂公主從太后宮裡告辭出來,一路這麼想著。

  到了晚間,朱傳宗來看望常樂公主,發現她臉色很差,說話也不愛應,以為她還是在為了成親的事煩愁,他本來打算瞞著常樂公主,以期給她一個驚喜,可是看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卻又忍不住了,心想:「早晚也要說,不如先說出來讓她開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喜兒,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

  還沒出口,常樂公主先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

  朱傳宗讓常樂公主先說。公主道:「聽說你最近整頓官場殺了很多人?」

  朱傳宗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來,呆了一下,道:「是有這事。有些官員貪贓枉法,欺壓百姓,實在該殺。」

  常樂公主道:「只靠殺人就能解決問題嗎?況且我聽說很多人本來罪不至死,但是因為你特別加重刑罰,卻判了死刑。官員和百姓他們的性命難道不是一樣的寶貴嗎?」

  朱傳宗一下楞住,他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頓時被問住了,心想:「公主說的沒錯啊!」以前吳先生是從制度上看問題,嫂子華采雲是從前途上看問題,這都不能讓他動搖。可是常樂公主以一種超然的態度,把百姓和官員放在一起看待,朱傳宗終於發現了裡面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

  常樂公主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不以為然,索性把話講明,道:「還有,你所殺那些貪官,總也不過是貪汙了幾千兩銀子。你家有多少錢?你的俸祿又是多少?」

  朱傳宗道:「這都是我家祖上留下來的錢,我可沒……」話只說了一半,他已經知道下面的問題了。朱家祖上又哪來的那麼多錢呢?自己的祖父、父親雖然都是大官,但他們的俸祿,又能有多少呢?

  許多問題並不是不存在,只是一般人不願去想。朱家的事情,以前水靈兒也說過,但是朱傳宗沒有深思。世界上的事,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就會寬容些,朱傳宗也不例外。

  朱傳宗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貪官,沒資格去審理別人,是不是?」

  常樂公主搖頭道:「你的為人,難道我還不瞭解嗎?榮華富貴對於咱們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正如我降生在皇家一樣,你生在朱家也是上天注定,無法改變的。我只是說,你身在紅塵之中,就看不清楚很多真相,你所做的事情,跟你所想的事情,未必就完全一樣。這就叫做當局者迷。」

  朱傳宗咀嚼著「當局者迷」這幾個字,過了半晌,喃喃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常樂公主脫口道:「咱們一起回到天上去,不再管這些凡俗的事,不就好了嗎?」

  朱傳宗一下驚呆了,道:「回天上去?」這卻是他從沒想過的。他為民做主的心願還沒達成。更何況人間也還有親人,還有好幾位深愛的女子,難道讓他就這樣捨棄一切而去嗎?

  可是,常樂公主的話也有道理。以凡人的身份做事,就要受凡人的局限,不可能像自己想的那樣公正超脫。這樣無異於緣木求魚,還有意義嗎?

  朱傳宗坐在床頭上,眼神迷茫,久久思索著。常樂公主知道他心裡的掙扎,一時也做不出決定,因此也不再說,就陪著他坐著。

  坐了一會兒,常樂公主想起來,道:「你剛才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什麼事?」

  朱傳宗現在心裡亂得很,也沒有心思再說成親的事了,喃喃道:「沒什麼,以後再說吧。」怔怔地想了一會兒,就出宮回家去了。


  第三章 ◆ 缺憾是美

  朱傳宗回到家裡,一連幾日都是無精打采的。想著常樂公主的話,連手頭上的國事政事,都沒心思去管了,只覺得意興闌珊,想著自己也許真的做錯了。自己做了很多錯事,或者什麼都不做還更好些呢。

  這一日,朱傳宗起得很晚,本來應該是上朝的日子,也告假沒去。暖雲知道他胃口不好,早飯特意備得講究些,他們這樣的大富之家,本來就很有排場。朱傳宗當了攝政王之後,起居飲食就更講究了。

  朱傳宗以前沒注意過,但今天仔細看了看,只見早飯都是拿細瓷碗碟盛著,碗邊上還拿金銀勾著花紋。飯菜擺了兩張桌子,一張上放的是蓮子粥、精粟米的小窩頭,還有五六樣小菜。另一張上擺了十來道菜,有口磨肥雞、三鮮鴨子、黃燜羊肉、櫻桃肉山藥、鴨條溜海參、肉片燜玉蘭片、羊肉絲燜跑、黃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鹵煮豆腐,熱氣騰騰的,都冒著香味。

  這些菜都是朱傳宗平時最愛吃的。他看了看,道:「今天早飯怎麼這麼多?一個人哪吃得完啊?」

  暖雲一邊幫他盛粥,一邊笑道:「天天都是吃這些,怎麼今天嫌多了?以前可只見你因為少了愛吃的菜發脾氣。」

  朱傳宗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回事,便不言語了。吃了幾口,又問:「暖雲,我這一頓飯,得用掉多少銀子啊?」

  暖雲不料他有這麼一問,呆了一下,道:「這我可沒算過。不過以前閒聊的時候,倒是聽廚房的孫媽念叨過。少爺的膳食,每天是五斤牛羊肉二斤豬肉,兩只鴨子,兩隻肥雞,兩隻菜雞。加上主食、點心……啊,差不多有一兩銀子呢。」說完吐了吐舌頭。

  朱傳宗不禁驚訝,道:「有這麼多?」

  暖雲笑道:「這還是日常的膳食,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要更多呢。少爺今天怎麼算起這個來了?咱們家家大業大,憑少爺的身份,別說每天吃一兩銀子,就是吃十兩,一百兩,也不算什麼啊。」

  朱傳宗道:「可是一兩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不少了。」

  暖雲見朱傳宗說的認真,也漸漸斂去笑容,心有慼慼地道:「少爺這話倒是不錯。我家裡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費,也不到一兩銀子呢。」

  小郁一直在旁邊收拾床鋪,聞言嗤笑了一聲,道:「豈止是不少。我和暖雲的賣身錢也才十兩銀子,四季她們每人才值二兩銀子,少爺一個月的飯錢,就能買我們六個活人了。」

  朱傳宗聽得心亂如麻,看著眼前描金的碗碟、鑲銀的筷子,越看越覺得醜惡,一點食慾也沒有了,把筷子一摔,道:「我不吃了!」

  暖雲嚇了一跳,以為是小郁的話惹少爺生氣了,連忙道:「小郁只是隨口一說,她是這樣的直性子,少爺別見怪啊。」說著就給小郁使眼色,讓她道歉。

  朱傳宗道:「不關你們的事。出去,都出去!」

  小郁道:「這是怎麼了?擺臉色給我們這些下人看呢,可真有主子的氣派!」還想再說,卻被暖雲拉著出來了。

  出了門,小郁道:「你拉我幹什麼?他現在官做大了,脾氣也越來越大了。做他愛吃的菜也生氣,還讓不讓人活啊?」

  暖雲道:「你少說兩句吧。沒見少爺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嗎?也許是遇到什麼難辦的事了。少爺向來疼你,你不排解也就算了,怎麼還惹他生氣呢?」

  小郁冷笑道:「是,我哪有姊姊你貼心。我這幾天問得少了?那麼多人,他只是不說,要把人急死嗎?我們這幾個小丫鬟,人家哪還放在眼裡呢。」紅著眼圈,轉身走了。

  暖雲被小郁搶白了兩句,但是知道小郁嘴利心軟,其實也是擔心少爺,因此也不生氣。她在門廊柱子旁的長凳上坐了,想著:少爺這到底是怎麼了呢?

  朱傳宗把自己關在屋裡,對外說是抱恙。老太君、朱佑繼夫婦,還有華采雲等人都來探視過,只看著朱傳宗精神不好,問不出原因來,也都束手無策。

  朱傳宗的這些變化,卻被一個人看在眼裡。

  自從吳思遠辭官之後,朱傳宗身邊少了一位重要的謀士,雖然王定昆有時候也能跟他商議一下,但是王定昆畢竟是武將出身,對於內政方面的事,就不怎麼在行了。這時候,文官中有一個人脫穎而出,漸漸得到了朱傳宗的賞識和重用,這人就是水靈兒的義父,老君教教主水封良。

  本來朱傳宗對老君教的教義不怎麼贊同,而且覺得水封良這個人表面上一心為了百姓,其實很熱衷權勢。因此並沒有重用他,只封他做了光祿寺署正,是個從六品的小文官,負責一些朝廷的祭把活動,也沒有什麼權力。

  沒想到水封良就任之後,做得有聲有色,同僚和上司都對他交口稱讚。經常有人在朱傳宗耳邊說他的好話,想要提拔舉薦他。朱傳宗剛開始還沒太在意,等到他開始實行厲法之後,有不少官員提出非議,水封良卻是極力贊同,並且發動手下的教徒在民間調查,舉報貪官。朱傳宗見他是真心支持自己,想起他當初的口號也是殺貪官救百姓,心道看來他跟自己的志向還是很相近的,漸漸也就對他留心了起來。

  再後來,水封良在舉報和查處官員的案件中,接連立下幾次功勞。他提議的幾項法令,也都十分行之有效。朱傳宗大加讚賞,引為得力手下。水封良官職一升再升,做到了光祿寺卿。雖然還是沒有太大的實權,但是已經是從三品的高官,而且朱傳宗對他十分寵信,在朝中也算是頗有地位了。

  水封良傍上了朱傳宗這棵大樹,自然希望能得到朱傳宗的重用,雖然他官職已是不低,可是沒有實權仍是不滿足。

  這日水封良前來拜訪,見朱傳宗從常樂公主那裡回來後,就長籲短歎,怏怏不樂,連提起政事,也打不起精神來,便假裝關心問其原因。朱傳宗現在將他倚為心腹,也沒怎麼隱瞞,隱約提到了一些。當然他一點也沒提常樂公主,只說實行嚴厲刑法有很大的弊端,對朝廷的政務厭倦了,言辭中流露出歸隱的意思。

  水封良極是精明,雖然朱傳宗沒說,也猜出緣故出在常樂公主身上。一聽朱傳宗在常樂公主的質問下,起了厭世退隱之心,不由得大驚。他現在正靠著朱傳宗風生水起,立足未穩,要是沒了靠山,豈不就前功盡棄了?早就知道朱傳宗這人古怪異常,捨棄凡塵富貴這樣的事,也許他還真能幹得出來。

  水封良知道朱傳宗對常樂公主的情意極深,其他幾女都是及不上的。他心中一動,暗想這也許是個機會,當下就寫了封信,把在外地辦事的水靈兒召了回來。

  水靈兒天性喜歡自由,不愛受拘束,而且俠義心腸。因此她沒有進朱家的門,而是繼續留在水封良身邊替他做事。她聽見義父急召,趕忙回京。

  父女兩人相見,水靈兒向義父問了安,問道:「義父這麼著急叫我回來,有什麼事嗎?」

  水封良歎了口氣,道:「我倒沒什麼事,是為了攝政王朱大人的事。」

  水靈兒道:「朱傳宗?他做得很好啊。這一年多來,我走過很多地方,到處都有貪官被懲辦,百姓都說是托了攝政王的福呢。」她到了京城,直接就來見義父,現在說起朱傳宗來,心底就一陣一陣地想念,思量著等從義父這裡離開,就去見情郎。

  水封良一臉無奈地道:「誰說不是呢?看著朱大人如此為民做主,為父的平生之願也就實現了,我是打從心裡高興啊。可是最近朱大人不知道聽了誰的話,說他整頓吏治不好,現在朱大人意志消沈,連朝都不怎麼去上了,長此以往,現在的大好形勢可就危險了啊。我沒有辦法,只好叫你回來,看看能不能勸勸他?」

  水盡兒聽了大是吃驚,道:「有這樣的事?」如今天下百姓剛剛過上好日子,如果朱傳宗半途而廢,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她頓時就坐不住了,跟義父告辭,去朱家找朱傳宗。

  水靈兒到了朱傳宗的住處,推門進來,只見朱傳宗面朝裡在床上躺著,聽見開門聲,以為是暖雲她們,不耐煩地道:「出去出去!我誰也不想看見!」

  水靈兒道:「你脾氣好大啊,那我走啦。」

  朱傳宗回頭一看,急忙坐起來,下地把水靈兒拉了回來,陪笑道:「我不知道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年多不見啦,想死我了。」

  水靈兒撇嘴道:「一年多不見,一來就看見你在發脾氣。是誰惹你不高興啦?」

  朱傳宗一想起來,高興勁兒頓時消失了不少,歎了口氣後,道:「沒人惹我,是我自己惹自己。」

  水靈兒道:「說什麼糊塗話呢?」

  朱傳宗道:「你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我這一年辦了件大錯事,錯殺了不少人。我到了現在才明白,如何不難過呢?」

  水靈兒笑道:「我當什麼呢。這事我怎麼會不知道,現在全國的貪官基本上都被你懲辦光了,這麼大的動靜,天下都轟動了,這是好事啊!那些貪官早就該殺了,你這怎麼算錯呢。」

  朱傳宗一想水靈兒從小受老君教的教育,老君教講的是殺官造反,她這麼想也就不奇怪了,搖了搖頭道:「我料想你會這麼說,但你的想法跟我以前一樣,太偏激了,看問題做不到公允。你不明白的。」

  水靈兒一聽生氣了,道:「我偏激?不偏激的應該怎麼說,你倒是說說看?」

  朱傳宗只是搖頭不說。水靈兒只好換個話題,道:「就算是以前偏激了些,以後改正不就行了,難道以後不做官了?」

  朱傳宗道:「我哪還有資格?原來我還不明白,現在我知道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貪官。朱家的財富,全天下沒人能比得上。你看看我過的生活,富貴奢華,不比皇家差。靈兒,你不是最恨貪官嗎?你說我是不是沒資格再去管理這個江山了?」

  水靈兒一怔,隨後咯咯地嬌笑起來,笑道:「難得你有這樣的覺悟。以前我說你們朱家是貪官,你還不愛聽,現在明白過來了?不過這也怪不得你。你是王爺,就該過這樣的生活,你要是粗茶淡飯,人們反倒會覺得不正常。就像我義父,以前生活節儉極了,現在做了官,也有了官員的排場。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誰也沒辦法改變的,只要為百姓做事,不胡亂欺負百姓,就算是個好官了。」

  朱傳宗沒想到水靈兒是這樣說,呆了半晌,心中突然想道:「靈兒是愛我的人。愛情使人盲目,自己的愛人犯了什麼錯,有什麼缺點,都是看不見的。所以她才會這麼說。」如此一想,水靈兒的話也打了折扣,沒辦法讓他釋然了。

  水靈兒勸了半天,都不見效果,不由生氣道:「算了,我不管你了。你愛在屋子裡憋著,想辭官不做,都隨便你了!」說完起身走了。

  水靈兒氣呼呼地回去了。思來想去,就去找義父詢問究竟。水封良等的就是她這一問,當下就說了,說是常樂公主不滿意朱傳宗殺人太多,給朱傳宗澆冷水,因此朱傳宗才會心灰意冷的。

  剛開始水靈兒還有些不信,道:「我跟公主認識也不短了,她一直很同情百姓的,怎麼會反對呢?」

  水封良道:「傻女兒,你糊塗啦。公主是什麼身份?她是金枝玉葉,從小錦衣玉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把百姓看在眼裡呢?她以前幫助百姓,要不是為了討朱大人歡心,要不是為了替皇家收買人心,對你們這些姊妹恐怕都不是真的看得起,何況是普通百姓呢?」

  水靈兒搖頭道:「公主不是這樣的人。」

  水封良見她不信,心裡著急,眼珠轉了轉,又道:「就算如此吧。朱大人現在意志消沈,總是她的緣故吧?如果任由這樣下去,朱大人的前途說不定就毀了。大梁國的百姓,以後也要過回水深火熱的日子去啦。」說完一臉的痛心疾首。

  水靈兒最聽義父的話,一點也不覺得是危言聳聽。暗暗地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勸朱傳宗振作起來,另外又想起常樂公主幾句話,竟然能讓朱傳宗重視至此,似乎在朱傳宗心中,旁人所有人加起來,也沒有公主一人份量重。水靈兒雖然早知道朱傳宗喜歡常樂公主,也不禁有些不服氣,心想:「她真有那麼好嗎?」心裡大是不舒服,幽怨嫉妒之心大起。

  水靈兒去找薛金線商量,薛金線奇道:「原來是因為這個。我也奇怪了好幾天了,只是一直問不出原因來。我就說嘛,相公這人,除了美貌的女人,也不會為了別的事發愁了。」

  水靈兒道:「姊姊你還有心情說笑。你辦法多,快想想該怎麼辦啊!」

  薛金線微微一笑,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啊,這事還得落在公主身上。」

  兩人約好了時間,一同進宮去見常樂公主。

  公主因為這麼多天朱傳宗都沒再來,以為朱傳宗跟她嘔氣,想要去朱家看看,又放不下面子,也是愁眉不展,聽說薛金線兩女來了,急忙命人請進來。

  薜金線笑道:「多日沒見,公主清瘦了不少,難道有什麼憂心的事嗎?」

  常樂公主與薛金線情投意合,引為知己,無話不談。但是她心底最深的心事實在難以對人言,仙凡之間,也是難以說清的。因此道:「我哪有什麼憂愁呢。只是這幾天身子不大舒坦。」

  水靈兒心裡有氣,道:「這可真巧了,朱傳宗這幾天身子也不舒坦呢。聽說都不上朝了。」

  常樂公主臉色一變,道:「真的?他病了,嚴不嚴重?」

  水靈兒道:「我看就是因為公主病的,怎麼公主自己倒不知道了?公主妙手回春,不如親自去看看,說不定他一看見公主來,立刻就好了。」

  常樂公主心裡擔心,但是又放不下面子,道:「我又不是他什麼人,他幹嘛因為我病呢。」

  薛金線聽了這話,不由一笑,道:「公主終於還是說出心裡話來了,看來還是對相公心有怨氣啊。公主是怪他不解心意,不快點與公主共效于飛,以結秦晉之好。我說的對不對?可是相公遲鈍,公主點醒他不就好了,何苦自己憂愁呢。」

  常樂公主雖然有此心事,可卻是因為她在凡間時日無多,欲待解釋,又難說清楚,臉一紅,索性承認道:「他不想娶我,我有什麼辦法?」

  水靈兒性格坦率,覺得公主這樣扭捏很不舒服,不禁皺眉道:「這事先不說了。朱傳宗被人責怪刑罰太嚴,現在心灰意冷,不但廢除了刑罰,連朝都不上了。公主知道嗎?」

  常樂公主聽了不憂反喜,道:「是嗎?這是好事啊。人命關天,還是少殺點人好。」她想著:「他不肯去上朝,難道是想通了,肯跟我一起走了?」心中不由一喜。

  水靈兒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道:「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個心懷天下的女子,原來我錯了。貪官不殺?何以救百姓?你太讓我失望了。」

  常樂公主被說得楞住了。

  水靈兒又道:「女人天生就該做為男人的附庸嗎?難道朱傳宗不娶你,你就一輩子這麼傷春悲秋地過下去了?女人要是不能堅強獨立,只會被人看不起!」說完出門而去。

  常樂公主看著水靈兒離開的方向,呆呆出神。薛金線道:「公主,靈兒妹妹對你有些誤會,說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裡去啊。」

  常樂公主若有所思地道:「也許她說的對。」回味著水靈兒的話,不禁心想:「我是太依賴別人了嗎?從小到大,我只知道悲傷哭泣,好像這一輩子就為了來尋找和陪伴著渺日辰君而活著,連成仙也要等他一起。我何嘗去把握過自己的人生呢?」

  她想了一會兒,心情漸漸開朗,臉上也浮起了笑容。不過她還有一事想不明白,於是向薛金線問道:「姊姊,我勸朱傳宗不要濫用刑罰,難道不對嗎?」

  薛金線道:「公主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世界上的事,總是各有利弊。既想解決問題,又想一點失誤沒有,怎麼可能呢?就比如整頓吏治,如果措施輕了,那些官員根本不放在眼裡。不在乎犯法的懲罰,還能指望他們敬畏法律嗎?那樣吏治什麼時候才能治理好呢?缺憾也是無法避免的,甚至有時候,缺憾也是一種美啊。」

  常樂公主道:「缺憾是美?」

  薛金線道:「不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沒有離別,哪有相聚的快樂。沒有失敗,哪有成功的甜蜜?要是因為有一絲遺憾就不去做,那恰恰才是最大的遺憾呢。」

  常樂公主緩緩地點了點頭,似有所悟。薛金線見該說的已經說了,剩下的是靠她自己去想了,因此就告辭離開了。

  朱傳宗這天還是沒上朝,躺在自己床上發呆。突然有人拍他肩膀,他不耐煩地回頭去看,卻是一怔,只見常樂公主身著便裝,笑吟吟地站在床前。

  朱傳宗驚喜不已,道:「喜兒,你怎麼來了?」

  常樂公主笑道:「聽說你不去處理國事,躲在家裡偷懶,所以我來督促你。」

  朱傳宗苦笑道:「你別挖苦我了。你那天不是說了,我做得太過火了,而且我也沒資格去審理別人。不如以後我就天天陪你,找個地方隱居好了。」

  常樂公主道:「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啦。你做的錯了,改正就是了;以前奢侈浪費,以後節儉些就是了。難道還要反省一輩子?現在滿朝文武、天下的百姓都等著你去出力呢,你卻躲起來不見人,這比你錯殺一百個人造成的損失還要大啊!」

  朱傳宗被她說了一番,漸漸高興起來,再說心中也不是真的想從此離開權位,只是一時激動,想讓情人開心而已,便道:「喜兒,你說的真好。我以後一定加倍努力,讓天下太平,百姓富裕。」

  常樂公主微笑道:「是嗎?那可是百姓之福啊。」心道:「原來上天安排他來治理天下,因此他成仙的時候還沒到,我何必勉強呢?」心中更是清楚起來。

  話說薛金線勸過常樂公主之後,回到家裡,想起水靈兒負氣而去,心裡放心不下,第二天便專程去找她。

  水靈兒氣還沒消,道:「姊姊不用替她說好話了,她是金枝玉葉,楚楚可憐,朱傳宗最喜歡不過,我也不留在這裡礙眼了。明天我就離開京城,眼不見,心不煩。」

  薛金線見水靈兒對常樂公主誤會如此之深,思量了一下,乾脆就把真相說了。朱傳宗與常樂公主前世在天上的糾葛,他身邊這幾個女子都是知道的,只有水靈兒長期在外,因此沒聽過。現在聽薛金線講了一遍,不由呆了。

  這雖然是難以置信之事,但是想起朱傳宗力大無窮,還能刀槍不入,以一抵千,這些難以解釋之事,水靈兒略一思索,就全然明白了。

  她對常樂公主的觀感立時大改。想著常樂公主的遭遇,這些年在宮中的苦楚,得知愛人移情別戀所要承受的痛苦,水靈兒流下了同情的淚水。不過想著想著,越發覺得朱傳宗可恨,俠義心腸又發作了,便道:「朱傳宗這個負心漢,這麼辜負公主的情義,太可惡了,我非去教訓他不可!」於是氣沖沖地出門去了,薛金線想拉她都來不及。

  到了朱家,水靈兒站在書房門口叫道:「朱傳宗,你給我出來!」

  朱傳宗剛剛跟常樂公主和好,打開了心結,心情正好,正在批閱奏章。出門來笑道:「靈兒,大呼小叫的做什麼?誰又惹著你啦?」

  水靈兒道:「好個頭!你還好意思問?公主為你吃了那麼多苦,你居然到現在還不給她個名分,你對得起她嗎?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可饒不了你!」

  朱傳宗不由笑起來。水靈兒怒道:「你還敢笑?」伸手把寶劍抽出一半。

  朱傳宗忙道:「你誤會啦,我怎麼會不想娶她呢。」於是把打算悄悄準備親事,給常樂公主一個驚喜的事說了。

  水靈兒聽完,這才轉怒為喜,道:「這還差不多。饒你這回了,不過以後要是敢欺負公主……」

  朱傳宗道:「不敢,不敢!我是怕了女人啦!」誠惶誠恐的樣子甚是好笑,逗得水靈兒噗哧一笑。

  水靈兒本來板著俏臉,這一笑,就像冰雪初融,小小的酒窩綻放,令人迷醉。朱傳宗看得心動,笑道:「靈兒,不如你也嫁我好了。我若敢欺負誰,你也方便教訓我,豈不是更好?」

  水靈兒臉一紅,啐道:「真是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等你先娶到公主再說吧。」朱傳宗見她也不像以前那麼直言拒絕,知道她的心思也動了,不由大喜。

  水封良本意是想讓水靈兒趁此機會,取代常樂公主在朱傳宗心中的地位。哪知道一番周折,不但朱傳宗與常樂公主和好如初,水靈兒也站在公主那一邊,心裡失望極了。水靈兒天性不會向男人邀寵,又被他培養成了一個俠義心腸的人,想靠她抓緊朱傳宗,幫他說好話是行不通的了,看來只好以後另想辦法了。


  第四章 ◆ 飛昇天界

  常樂公主被水靈兒和薛金線點醒,知道女人應該自強自立,不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更知道了世上的事沒有完美無缺的,該做的事情就要勇敢去做,就算留下遺憾,也是在所難免的,因為世上本無十全十美之事。

  常樂公主想通了這點,決意要飛昇回天界,不過在走之前,她希望跟朱傳宗一起開心地過一段日子,因此不打算告訴他,免得他憂愁傷心。

  當然她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要是這段時間朱傳宗能改變心意,大徹大悟,願意脫離塵世一同飛昇,那就再好不過了。

  朱傳宗自然不知道常樂公主心中的這些想法。他現在一心籌備與公主的親事,希望給她一份特別的禮物,但是在公主跟前時一點口風也不露,以期到時候給公主一個莫大的驚喜。

  京城官員們聽到這個消息,猶如喜從天降。自從朱家上次替太君做壽以後,就一直找不到能討好朱傳宗的機會。現在放著一個好機會在眼前了,怎能錯過?況且朱傳宗娶的可是常樂公主,能同時討好攝政王和皇家,何樂而不為呢?因此再次搜腸刮肚,開始琢磨這次送去什麼珍貴的禮物。

  不過朱家放出消息,這次婚事要秘密辦理,而且不收賀禮。朱傳宗知道常樂公主不喜奢華,而且最討厭這些庸俗的往來逢迎,他自然不想惹公主不高興,大肆操辦。

  官員們大失所望,但是也有機靈的官員見此路不通,馬上另想辦法。按規矩,公主出嫁要另建一座駙馬府,以供居住。因此就有人提出,要在京城最繁華的地帶,清出一大片空地來蓋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以顯示攝政王和公主的尊貴。這些人心想,只要把駙馬府蓋得好了,不一樣討王爺公主的歡心?

  這個提議倒是很讓朱傳宗心動,不過他想了一番還是罷了。朱家的府第已經是京城最大,沒必要再另蓋。況且要建駙馬府肯定又要勞民傷財,這也不是他和公主想看到的。最後決定,就在朱家的後花園新建一座院落,給嫁後的常樂公主居住。不過這所院落要與其他的不同,朱傳宗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想著公主將來見了一定會喜歡。

  這一切都瞞著公主進行,她一點也不知道。她有了點化朱傳宗的心,因此平時兩人相處時,總是說一些富含哲理的話。但是朱傳宗一心想著跟她成親的事,滿心高興,那些超脫世俗的道理,他哪裡聽得進去呢?眼看著在世間停留的日子越來越少了,常樂公主既喜又憂。喜的是可以回到天界,憂的是不知道以後朱傳宗能否回到天庭,再相聚首。

  一日兩人一起在宮裡散步。走過一片新建的宮殿。這裡本來是皇宮裡最高大富麗的宮殿,龐來孝當初就是在這裡自焚而死,結果把整座宮殿都給燒成了灰燼,現在的宮殿是後來重建的。

  常樂公主停下腳步,歎道:「我最近看到一本經書,裡面闡述了不少人生至理。我看見這座宮殿,越發覺得書上說的真是對極了。」

  朱傳宗便問書上怎麼說的。常樂公主低聲吟道:「人生本無常,盛衰何可恃。狐眠敗砌,兔走荒台,儘是當年歌舞地;露另黃花,煙迷衰草,悉屬舊時爭戰之場,盛衰何常?強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朱傳宗回味了一會兒,果然是意境深遠,大有哲理。但是他現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感歎一下也就罷了,並不往深處想。常樂公主見他不在意,又道:「還有一句呢。萬象皆空幻,達人須達觀山河大地已屬微塵,而況塵中之塵;血肉之軀且歸泡影,而況影外之影。泡沫人生,何爭名利石火光中爭長競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你聽這話是不是很發人深省?」

  朱傳宗笑道:「喜兒,這些話雖然有道理,但是都是些傷感歎息的味道。再說,就因為人生苦短,我們才更應抓住眼前啊。」

  常樂公主幽幽道:「可是眼前的宮殿再富麗,也不是我想要的。」

  朱傳宗心中一動,想起就要開始建造新居,正好趁機問問公主的喜好,於是道:「哦?你喜歡住在什麼樣的地方?」

  常樂公主大有深意地道:「天上的瓊樓玉宇,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朱傳宗大笑道:「好,那就給你住瓊樓玉宇!」

  常樂公主意有所指,說的本來是天上的生活。她聽朱傳宗這麼說,以為朱傳宗答應要跟她一起回天界,不由大喜。轉頭看向朱傳宗,卻又看不出他有什麼明確的表示,心裡不由又疑惑起來。

  朱傳宗則是想著,將來把新房按照天上的模樣,蓋成瓊樓玉宇,肯定能讓常樂公主驚喜不已。心中得意,恨不得馬上就回去佈置。

  兩人各有心思,卻是都誤會了對方的心思。以為對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都高興異常,濃情蜜意,直到時辰不早了,才依依告別了。

  此後幾日,常樂公主和情郎柔情蜜意,不提惱人的事情,自然相得甚歡。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這日常樂公主偶然讀到一本佛書,見裡面寫的甚好,高興之下,決定藉這個話題來探朱傳宗的心思。朱傳宗來看她時,便把一本書塞給朱傳宗,要他回去仔細看看。

  朱傳宗道:「什麼書這麼珍貴啊?你給我講講不行嗎?」

  常樂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是堂堂翰林院出來的,怎麼連本書都懶得讀呢。這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本經書啊。這裡面都是人生至理,需要仔細研讀揣摩,需要自己去體悟,別人講是講不明白的。你回去細細看,我還要問你呢。」

  朱傳宗把書拿了回來,翻看了幾頁。一看裡面也沒什麼新奇,都是些超脫恬淡的語言,有的又深奧難明。他正忙著籌備親事,修建新房,朝裡又有好多事,哪裡顧得上在這裡慢慢體味?看了一會兒,就丟在旁邊,忘到腦後了。

  過了幾日,常樂公主談話之間,問朱傳宗看了經書,有什麼體悟。朱傳宗這才想起來,不由支吾了幾句,他不用心體會,自然說的沒什麼道理可言。常樂公主何等聰明,曉得他看不進去,臉上雖然微笑,可是想起情郎陷入紅塵之中,捨不得花花世界,仍是心中難過,道:「你不想看,那就不要看好了,只是日後想看的時候,記得看就是了。」

  朱傳宗見她俏臉發白,想是心中不高興,有心逗她開心,便道:「我看裡面寫的也不甚好。」

  常樂公主道:「莫非你還有更好的體會?那你說幾句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朱傳宗腦中轉了轉,靈機一動,道:「那書裡的道理也不稀奇。比如談論光陰的,我就知道一句詩比那本經書裡說的好多了。」

  常樂公主奇道:「談論光陰的詩,哪一首?」

  朱傳宗念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詩說的多對啊。喜兒你說是不是?」說完就笑嘻嘻地盯著公主左看右看。

  常樂公主聽了他的話,臉一紅,啐道:「讓你去讀至理明言,你卻拿淫詩艷曲來取笑我。」

  朱傳宗又東拉西扯了一些下流笑話,弄得常樂公主面紅耳赤,欲待不聽,可是心中癢癢的,偏是被他弄得心亂如麻。

  隨著婚期越來越近,朱傳宗也是越來越忙。他要把新家建得像天上的仙宮一樣,那自然只有他這個親眼見過天上景色的人在旁指揮,才能造出巧奪天工之物,再加上一些不得不處理的朝政,因此忙得不可開交。

  他操辦親事的時間多了,陪伴常樂公主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常樂公主見他忙碌異常,略一運心思,就曉得了他這些日子在忙什麼。她知道自己在凡間停留的時間不多了,朱傳宗卻不懂抓緊這最後的時間跟自己相處,所做的卻是身外之事,可見人仙殊途,所喜好的全然不同,是勉強不來的。人生追求的都是些不能長久的東西,只有仙家才能拋棄凡俗的一切,脫離人生的悲苦。

  又過了幾日,常樂公主身體越發輕靈,腦子越發清明,所有的凡塵之事看得前所未有的明白,心中古井無波,無悲無喜,看著世人都在忙忙碌碌,真是好笑。

  這天朱傳宗沒有來看她,她獨自在外面散步,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隱約聽見有兩個宮女一邊聊天一邊從遠處走過來。她在角落裡站著,那兩個宮女也沒發現這邊有人。

  一個宮女道:「聽說下個月攝政王大人就要迎娶公主了。王爺有權勢,又英俊瀟灑,公主可真是好福氣啊。唉,不像咱們,一輩子老死宮中,什麼時候能見天日呢。」

  另一個宮女噓聲道:「你小聲點。太后早吩咐宮裡人不許透露此事,聽說還瞞著公主呢,要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還給她建造了一個宮殿呢,這事可別被人聽了去,咱們非受罰不可!」

  兩人說著走過去了。過了半晌,常樂公主才從角落裡走出來。站在那裡發呆,心想世人都為這些身外之物費盡心思,可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何必這麼執迷呢?

  她知道朱傳宗這樣瞞著她是想給她驚喜,也知道朱傳宗是想籌備一場讓她銘記一輩子的慶典。朱傳宗對她的真心實意天日可鑒,可是這些卻全然不是她所在乎的,他終究和她走不同的路了。她想著:「不管如何,憑著他這份情意,我和他的夙世姻緣,這麼多年為他所承受的委屈,流的淚水,都不枉了!他畢竟是最愛我的。」

  常樂公主面露微笑,想起不日就要飛昇天上了,從此和他天地相隔,這份情意,最後是草石相對兩無言,還是魚水相歡成一心,其實也不是能強求的了。眼下有過風露相逢,就是百年姻緣得償,還求什麼呢?

  此後朱傳宗再來的時候,見常樂公主容光煥發,言語之間,時常流露出溫柔的情意,而且臉上總掛著淡淡的笑容,和以前的憂愁姿態大大不同。朱傳宗以為她是偷聽到了要成親的消息,因此高興呢!他在凡塵之中打混,天眼被蒙蔽,對於常樂公主身上的仙氣越來越濃,卻是視而不見。

  雖然萬般不捨,但是時間還是一天一天過去了。轉眼一月有餘,再過三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也是公主在凡間的最後幾天了。常樂公主知道,有些話已到了必須說的時候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事情是不能強求的,可是人人都要盡力去做,這是人的本性,公主畢竟還在人間,還是凡體,終究堪不破這個。

  這天兩人坐著喝茶,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常樂公主突然道:「你還真沈得住氣。」

  朱傳宗一呆,道:「什麼?」。看見公主的盈盈笑意,他是個聰明人,當下也就明白了,笑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知道你這麼聰明,這麼大的事,怎麼會瞞得住你呢?」

  常樂公主微笑道:「你瞞得很緊啊,我也是猜到的。」

  朱傳宗有點惴惴地問道:「那你願不願意?」

  常樂公主微笑道:「自然願意,只是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朱傳宗不明所以,問道:「這怎麼講?」

  常樂公主道:「我的心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嗎?能與你結為夫妻,是我的心願。但是我對這個俗世,已經沒有什麼留戀了,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凡塵,一起走嗎?」

  朱傳宗呆住了,不由喃喃道:「你要走了?去哪裡?」

  常樂公主微笑道:「唉,你這個傻瓜,我就要飛昇仙去了,你看不出來嗎?以你現在的神通,只要心平氣和,仔細想上一想,就能夠知道的。太多凡塵的俗事,蒙蔽你的靈魂啦!」

  朱傳宗聽公主這麼說,心裡就像是知道似的,被她一提醒,就明白了一切,呆道:「真是慚愧,我道行太淺,貪戀凡塵中的榮華富貴,飛昇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呢!辜負你了。」

  常樂公主聽了這話,心中一喜,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一起飛昇啊。」

  朱傳宗搖頭道:「你悟性高,又在凡間積攢了很多功德,這次一定能成為高品的大羅金仙,法力也比以前高得多。如果帶上我,分去你的修行,恐怕就只能做個下品的小仙,我何苦害你呢!」

  常樂公主抓著他的手,道:「小仙就小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不在乎的。天界無憂無慮,咱們就做一對逍遙自在的小仙,哪怕回不到天界,在仙凡之間生活,也很好啊。」

  朱傳宗道:「可是再遇上烈火神君那樣的壞仙,怎麼辦呢?雖然那是幾千年、幾萬年才偶然遇到的事情,可是畢竟也是有的啊?萬一遇到,我們又要受分離之苦!況且下品的小仙,在天上沒有地位,談情說愛,也是不被天條允許的。你放著逍遙自在的大羅金仙不做,豈不是緣木求魚?」

  常樂公主知道他說的都對。這些事情她何嘗不明白呢?她不由想起薛金線說的,世上從沒有完美的事,缺憾是無法避免的,果然是這樣,人間天上概莫能免。

  就算沒有這個原因,朱傳宗怕也是走不成的。他在凡間還有家庭、有這麼多心愛的女子、有一心要完成的事業、有遠大的抱負,要想一時捨棄,是何其難呢?

  朱傳宗與常樂公主相對無言,兩人並排坐著,體會著彼此的心意。情到深處,許多話不必說出口,兩人就都已明瞭。

  此後三天,兩人形影不離,朱傳宗不追問常樂公主何時飛昇,公主也不再提要朱傳宗拋棄俗世。兩人就只吟詩唱和,彈琴飲酒,濃烈的情意中,時光彷彿過得更快,轉眼三天過去,佳期已至。

  朱傳宗瞭解常樂公主的性情,因此這場親事並沒有大肆操辦。當然常樂公主出嫁的消息早已通告天下,只是嚴令文武百官不要來恭賀送禮。官員們都是捶胸長歎,不知是痛惜錯過了一次討好王爺的機會,還是遺憾沒能藉機瞻仰一下絕色無雙的常樂公主的真容,亦或兼而有之。

  朱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太后親自前來主婚,薛金線等姊妹、王定昆等至交好友都到府祝賀。忙了好一陣,諸禮已畢,朱傳宗才親自牽著常樂公主的手,來至後院新建的樓前。

  只見空地上,平白立起一座樓閣。琉璃作頂,白玉瓊台,珠簾繡幕,畫棟雕簷,精緻華美,巧奪天工。旁邊有小山翠竹,其間放養著幾隻梅花鹿、白鶴。這番景致宛如仙境。

  常樂公主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乍一看還是有些吃驚,輕呼一聲,小嘴微張,隨即歎道:「好美啊!簡直跟天上一模一樣。」

  朱傳宗笑道:「喜歡嗎?」見她歡喜,一番心思總算沒有白費,也是歡喜無比。

  常樂公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握著朱傳宗的手,輕輕偎進他的懷裡,兩人偎依著看了許久。

  看了多時,兩人相擁進了新房。裡面佈置得跟尋常洞房完全不一樣,四處掛的不是紅綢喜字,而是古琴字畫,看起來不像成親的洞房,倒像仙人的居所。屋裡燃著一爐沈香,香煙繚繞,美不勝收。

  兩人在榻邊坐了,朱傳宗見公主神態嬌美,臉帶紅霞,秀目低垂,瑤鼻開翕,嬌喘陣陣。不由看得心神迷醉,便攬她入懷,可是心中有萬般憐惜,千般喜愛,卻沒有一絲慾念。兩人除衣上榻,相擁而眠。自然其中少不了耳鬢廝磨,情話綿綿,竊竊私語,卻沒有絲毫越禮。

  兩人如膠似膠,足不出戶,在屋中纏綿耳語,吟詩作對,互訴衷腸。朱傳宗見公主高貴異常,身上發出聖潔的光芒,雖然和她肌膚相親,可卻絲毫不起淫念,想起仙人之隔,果然凡人是配不起仙人的,心中也是感歎不已。

  三天在濃情蜜意之中一眨眼就過去。到了第三日晚上,兩人喝了些酒,朱傳宗有些醉意,伏在案邊睡著了。常樂公主悄然飄起,出了朱家,來到薛金線的住所。

  薛金線見常樂公主突然進門,有些意外,笑道:「公主新婚燕爾,不陪著相公,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常樂公主盈盈一笑,道:「我有件事思忖許久,想找個人說。思來想去,還是非姊姊莫屬,因此便來了。」

  薛金線知道常樂公主無事不登三寶殿,必有事情交代,點頭笑道:「如此我便洗耳恭聽嘍。」

  常樂公主道:「相公現在位極人臣,權傾天下,可以說是風光無限。但是水滿則溢,月圓則虧,榮辱興衰都是難免的。希望姊姊多多費心,看顧著相公,勸他做事多留些後路,將來如有變故,也好激流勇退。」

  薛金線歎道:「公主說的是極。這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怎奈我人輕言微,公主身份貴重,如今又身為正室,怎麼不親自對相公說呢?」

  常樂公主微笑道:「不到那一天,相公哪裡聽得進去呢?我卻等不到那一天了。咱們姊妹一場,請你日後多加保重。永別啦!我的好姊姊。」說完飄然去了。薛金線見她如同神仙一樣,來去自如,懷疑是在夢中,揉了揉眼睛,發覺不是在做夢。

  常樂公主回到新房,見朱傳宗還睡著,不禁一笑。輕喚了兩聲,朱傳宗睜開眼來,醉眼迷離之中,只見公主眼波流轉,嬌媚撩人,忍不住抱著她吻了一下,道:「紫紗!你真美。」

  公主側臉相就,呢喃道:「此後一別,不知何時再聚。願結一夕之情,瞭解夙世姻緣,以慰郎君日後相思之苦。」

  朱傳宗醉意中,也不知是夢是醒,只覺得公主媚態妍姿,與往常大不相同。見她輕解羅衣,晶瑩如玉,雪膚香肌,種種誘惑,難言難喻。雲雨之時,但看烏雲蓬散,桃花滿腮,珠紅點點,香汗滴滴。耳邊聞嬌喘籲籲,婉轉如啼,呻吟呢喃,無所不至。二人情意纏綿,四體交結,水乳相融,勝登仙境。

  也不知什麼時辰,常樂公主悄然起身,穿戴整齊,坐在鏡前梳妝已畢,又在床頭默默看了熟睡中的朱傳宗良久。她的眼中,忽然滴下一粒晶瑩透明的淚珠,滴在情郎的鬢角邊,不由歎道:「前生今世,多少情分,只在這最後一滴淚了。你為我墮入凡塵,我為你流盡淚水,你不曾辜負我,我亦不再欠你了!如今淚水已盡,再也不能停留了,只盼你好自為之,一生平安喜樂。」

  公主輕輕揮了揮衣袖,這時天上突然降下一道瑞光,透過屋頂照進房中。常樂公主沐浴在瑞光裡,週身輕紗飄舞,雲氣縈繞。天邊彷彿傳來陣陣仙音,無數花瓣從空中灑落下來,異香陣陣,如夢似幻。

  常樂公主微笑地看著朱傳宗,雙腳離地,緩緩向空中升去,雲霧之中,香煙漸漸飄渺。冥冥中,再度傳來隱約的輕唱:「天清地曠浩茫茫,萬象回薄話無方,瀚天蕩蕩望滄滄,乘桴輕漾著日旁,當其何至窮桑,心知何樂說未央。」

  朱傳宗恍恍惚惚,如在夢中,心中似喜還苦,不覺流下淚來。醒來但見淚濕香枕,伊人已經是渺然不見。

  情牽夢繞,仙凡之隔。這對有情人,不知到何時,才能再相見呢?


  第五章 ◆ 情思不盡

  轉眼之間,常樂公主已經離開幾個月了,朱傳宗還是沈浸在離別的感傷裡不能自拔。每天下朝回來,朱傳宗晚上都是在與常樂公主的新房裡歇息過夜。伊人幽幽的體香似乎還縈繞在空氣裡,可是睜眼看去,卻早是香煙飄渺,空無一人了。

  吃飯的時候,朱傳宗也要下人擺上兩副碗筷。他想像著常樂公主就坐在他旁邊,像以前那樣微笑地陪著他。只是想像終究只是想像,看著空蕩蕩的座位,怎麼能不觸景傷情呢?朱傳宗常常是端起碗來,突然就怔怔地出神,半晌歎息著把碗筷放下,這一餐也就不吃了。

  眼看著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正應了常樂公主當日總吟的一句詩: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朱家上下和幾女都是擔心不已,只是這種事情不能勉強,只有朱傳宗自己想開才行,旁人只能暗中開解而已。

  這天太后派人送來一幅畫。原來是太后命宮廷畫師,精心繪製的常樂公主的畫像。只見常樂公主超凡絕美的身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朱傳宗見了如獲至寶。

  太后本想著朱傳宗有了畫像能聊解相思,慢慢的思念也就淡了。哪知道事與願違,朱傳宗得到畫像之後,每天盯著畫像發呆,更加癡迷。

  如此又過了些日子,這天朱水月和華采雲一起來看朱傳宗。看見朱傳宗又是對著畫像發呆,飯菜放在桌上動也沒動。朱水月勸道:「公主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她成仙成聖,這是好事啊!你這麼對自己,公主在天上看著,也要難過的。」

  哪知道朱傳宗聽了朱水月的話,反倒心中一動,心想:「不錯,紫紗現在是金仙了啊。」第二天就上書太后,請太后給紫紗仙子上封號。太后對他自然是言聽計從,下旨尊封紫紗仙子為「至尊至聖九天玄元聖女」,命各地都要建廟觀供奉。

  官員們得到這個討好朱傳宗的機會,那可是千載難逢,立刻大興土木,興建供奉紫紗仙子的道觀。紫紗仙子以前救治百姓,名望很高,因此百姓們也是極為信奉,仙子觀的香火十分旺盛。

  眼看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幾女聚在一起商量計策。想了半天,唯今之計,只有讓朱傳宗分心查案,幹些正事,才能轉移他的心事。可是朱傳宗當了攝政王以後,位高權重,那些尋常小案,自然都用不著他過問了。不過他對辦案還是很有興趣,時常調刑部和監察院的案捲來看,對一些案件的審理也常做關注。

  不過要是普普通通,一看即明的案子,也是入不了朱傳宗法眼的。水靈兒常在外地走動,想起了前不久在西海省聽說的一件奇事。當地有個姓張的小商人,一天夜裡不知道為什麼,把年幼的兒子女兒都給毒死,然後夫妻雙雙上吊自殺了。無獨有偶,西海省一個月內,有十幾戶人家都是自殺慘死。官府斷定是自殺之後,就以「家庭糾紛」的名義結案了。但是短短時間內這麼多人家發生這樣的慘事,其中肯定另有內情。

  水靈兒原本就想把這件事情告訴朱傳宗,將此事和大家一說,眾女人人稱好,便想了計策,要引起朱傳宗的關注。幾女也都勸他,在家睹物思人,難免傷心,不如趁此機會出京去散散心,把這件離奇的事情查一查,就算沒有別的內情,散散心也好。朱傳宗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便將朝政托付給王定昆等人,自己以巡視民情的名義,前往西海省。

  西海省的官員不知道內情,自然不知道朱傳宗是查案來了。一聽是攝政王來視察,頓時是舉省震動,都以為得到了討好的機會。總督吳有德率領手下官員親自出迎數百里,在西海省的邊界上早早恭候。要不是大梁法律規定各省大員不得擅自出境,只怕直接就迎到京城去了。

  朱傳宗見到總督吳有德,笑道:「我只是到西海省來轉轉,要是耽誤了政事,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吳有德躬身道:「學生不敢稍有懈怠,公事都已經處理妥當了。只是太思念院長了,所以才早早來拜見。請院長明察。」

  原來吳有德也是翰林院出來的。聽過朱傳宗講課,因此雖然年紀比朱傳宗大上十幾歲,還是尊稱朱傳宗為院長,自稱學生。這是官場上的傳統,朱傳宗也就沒多作反對。而且吳有德此人很有頭腦,才幹過人,朱傳宗對他十分欣賞。久而久之,也就承認了這個門生。

  他哪知道,吳有德能認下這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老師,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官員。這樣一來,人人都以為他是朱傳宗的心腹,因此吳有德從翰林院畢業之後,更是一路高昇,沒幾年就到了一省總督的高位。

  朱傳宗被眾人簇擁著,繼續出發,不一日進了州府。吳有德極為瞭解朱傳宗的性子,因此沒有大肆鋪張,只是把衙門收拾出一個院落請朱傳宗住。晚上擺酒為朱傳宗洗塵,酒席雖然豐盛,但是也都是些當地特產及家常菜,並不奢華浪費。朱傳宗看了大為滿意。

  酒宴之中,有一道燉鴨子,味道很是鮮美,朱傳宗不禁稱讚了兩句。吳有德眼前一亮,介紹道:「這道菜裡加了西海省的特產『蟲草』,因此不但味道出眾,而且滋陽補腎,強身健體。院長多用些。」

  朱傳宗一聽不由來了興趣,吳有德又詳細解說了一番。原來蟲草是一種藥材,又名「冬蟲夏草」,冬天時候是蟲子,到了夏天頭上卻長出一株草來,因此得名。

  朱傳宗連連稱奇,心想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當下又多吃了幾口。吳有德道:「前幾個月學生曾經向宮裡進貢了一批蟲草,太后也是十分喜歡。院長的府上也送了不少呢。」

  朱傳宗因為思念常樂公主,一直是茶飯不思,因此也沒什麼印象。吳有德忙說過些日子再送一批到朱府,朱傳宗問道:「這種藥材貴不貴?要是太珍稀,就不用了。」

  吳有德笑道:「都是本地的土特產,不貴。」

  朱傳宗聽他這麼說,也就罷了。當下各官員輪流上來敬酒,難免又是討好舉承。酒席到了深夜這才散了。

  朱傳宗是雷厲風行的人,第二天就開始巡視西海省的情況。他白天在吳有德等人的陪同下在街上看了看,西海省地處偏遠,氣候也不好,因此不算富庶,不過也還整齊乾淨。晚上調了衙門的卷宗,帳目之類,朱傳宗隨身帶的幕僚仔細察看,也沒有什麼問題。朱傳宗對自己這個門生越發讚賞,心想:「等過些日子,再提拔他到朝中來幫我。」

  不過朱傳宗在官場摸打了這麼多年,早已今非昔比。他知道表面上看到的東西,就算再好,也不能全信。況且他此來還另有目的,要調查那十幾戶人家自殺的事情。因此過了幾日,一天他派人傳話,說是這幾天走累了,要休息一段時間,一概不見客。然後化裝成普通的客商,帶著幾個侍衛,悄悄從衙門後門出去了。

  朱傳宗微服走訪了幾戶自殺人家的鄰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這些自殺的人家無一例外都是小本經營的藥材商人,而且最近都進了不少蟲草。

  朱傳宗想起吳有德曾經在酒宴上介紹過蟲草,不禁心中一動,便順著這個線索調查下去,結果讓他大吃一驚。吳有德說一點也不貴的土特產,居然與黃金等價,一兩蟲草賣一兩金子,就算多年的人參靈芝,也到不了這個價格啊。

  朱傳宗又詢問了一些百姓、藥店、商舖。原來這蟲草本來是西海省的特產,因此雖然是名貴的藥材,價格也不是特別高。不過從去年開始,不知怎麼民間開始流傳一種說法,說是蟲草可以延年益壽,包治百病。而且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歡,列為貢品,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都高價收購。

  這個消息一傳出,加上有心人的推動,蟲草的價格頓時瘋漲起來。說也奇怪,西海省是蟲草產地,市場上本來不缺貨,現在卻是有價無市,只不斷聽說蟲草藥效有多好,有人靠賣蟲草發財,以後蟲草還會繼續漲價等等。

  這就造成了兩種結果。一方面,老百姓都以為蟲草的藥效真有用,家中有人生病,往往傾家蕩產也要買來服用;另一方面,一些藥材商人趁機高價收購,想等將來價格更高的時候再賣,賺一筆差價。可是一些百姓服用之後,發現根本就不管用,而且耽誤了病情的治療,只有死路一條。這樣一來,消息傳出來,蟲草的價格就下降了,因此很多商人破產。

  朱傳宗聽了這些,心裡有了大概的判斷,便又派人到了蟲草的產地調查,發現有幾個大商人以蟲草被朝廷徵收為貢品的名義,以低價從藥農們手裡收購蟲草,而且不允許賣給別人,藉此�高藥價,從中牟利。而且還壟斷了西海省的蟲草市場,又以假亂真的大肆散播消息。

  朱傳宗聞信大怒,馬上派人將這些商人抓了起來。用刑審訊,這些人很快招了,他們的背後老闆竟然就是西海省總督吳有德。

  自己的得意門生竟然是幕後元兇?朱傳宗不由又驚又怒,難以置信。

  只是證據確鑿,也由不得人不信。吳有德本來見朱傳宗對自己十分欣賞,心中得意,以為前程似錦,不日就將高昇了。哪知道事情敗露,轉眼就被抓了起來。開始還想辯解幾句,後來面對鐵證如山,也只好供認。

  原來朱傳宗實行了兩年嚴酷刑律,官員們都被殺怕了,不敢直接貪汙。吳有德就想了個法子,他指使幾個大商人壟斷了蟲草的市場,然後在民間散佈消息,把蟲草的價格炒成天價,再一點一點賣給被蒙蔽的百姓和小商人,從而牟取暴利。本以為做得天衣無縫,那些上當的老百姓,也只能怨自己倒楣。哪知道十幾個商人破產自殺,事情竟被朱傳宗知道了。

  吳有德供認之後,兀自心懷僥倖,向朱傳宗哭求道:「院長、王爺,學生只是一時利慾熏心,做了糊塗事。王爺看在師生情分上,饒了學生吧。而且那些人都是自殺,不關學生的事啊。」

  朱傳宗大怒道:「你還有臉說是我的學生!那些百姓商人明明都是被你欺騙,這才家破人亡!你居然說不關你的事,足見你沒有一點悔改之意。真是可惡!」

  當下就發令,徹查此案,凡是涉案的官員和大商人,一律嚴辦,財產沒收,發還給受騙的百姓。吳有德作為首犯,抄沒家產,斬首示眾。

  西海省的百姓們這才知道,前些日子競相搶購蟲草,原來竟是被人騙了。要不是攝政王大人明察秋毫、不知道還要被騙去多少血汙錢,因此對朱傳宗都是感激涕零,無以復加。

  朱傳宗辦了這件大案,大快人心,心中也暢快許多。算算日子,已經出京兩個多月,朝中事多,因此當下就回到了京城。

  眾女見朱傳宗辦案回來,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時時思念常樂公主,畢竟不像以前那樣癡迷,也各自歡喜。過了幾日,太后派人請朱傳宗進宮相會。

  朱傳宗到了太后寢宮,一看小皇上湯悔也在。他是皇帝的「亞父」,見君不但不跪,皇帝還要給他行禮。朱傳宗看著自己的兒子,如今已經五六歲了,長得粉嫩俊美,而且聰明過人,心裡也是十分高興。

  說了會兒話,太后道:「皇上,你在這裡讀書吧,我跟攝政王有些事要商議。」

  小皇帝十分聽話,點頭應是,拿了本《論語》就讀了起來。太后與朱傳宗進了隔壁暖閣。

  一進門,太后一把抱住朱傳宗道:「冤家,你怎麼這麼久不來?想死我了!」

  朱傳宗向門口那邊看著,道:「小心被孩子看見。」

  太后嫵媚一笑,道:「皇帝乖得很,況且你沒聽見他一直讀書嗎?」

  說著就來解朱傳宗的衣服。朱傳宗從常樂公主走後,已經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而且媚妃從當上太后,一向雍容端莊,此時一臉的風情格外誘人。朱傳宗頓時慾念大起,下身一下子堅硬如鐵,頂在太后小腹上。

  太后嬌呼一聲,滿臉春意,眼波如水,蕩聲道:「皇上,讓奴婢伺候你吧!」

  這時隔壁的皇帝隱約聽見,問道:「母后,您在叫我嗎?」

  太后道:「沒有。我在跟攝政王談事情,你好好讀書吧。」

  朱傳宗大感刺激。皇帝就在隔壁,自己卻在這裡干太后,雖然皇帝本來也是自己的骨肉,仍覺得刺激無比。低聲喝道:「賤貨,還等什麼,快替朕脫衣服!」

  太后現在母儀天下,在朝上說一不二,哪有人敢這麼對她喝斥?可是朱傳宗越是對她粗魯,她越是興奮;當時興奮得臉色潮紅,渾身發顫,幾下除去了朱傳宗的衣服,露出碩大無比的玉莖來,低頭含住,咂吮起來。玉莖甚是巨大,把那玉嘴塞得飽滿十分,不留一絲縫隙,太后只顧將那物於口中一吞一吐,這更令朱傳宗心中如火燒一般,難以忍耐,吮吸一陣,玉莖更是堅挺灼熱,前端已是鼓如蛋卵。

  小皇帝年紀幼小,好奇心正強,聽見隔壁有「啊、呵」的聲音,中間雜有那吞水吐氣之聲,如同急食什麼香甜食物之聲,心想:「母后跟攝政王在吃東西嗎?聽起來吃得好生香甜。」忍不住問道:「母后,你們在吃什麼東西?兒臣也餓了。」

  太后正吃得香甜,聞聲道:「我跟王爺正在喝茶。你快安心讀書,母后一會兒可要考你!」

  粉嘴吞吐愈急,小巧的香舌在玉莖上又刮又舔,朱傳宗爽利無比,加之聽見太后跟皇上的對話,更加刺激興奮。在太后口中猛插數十下,背脊猛然一麻,一股濃精便從玉莖噴湧而出,直洩於太后口中,一邊笑道:「這茶水味道如何?」

  太后忙一下將其吞下道:「灼熱滾燙,真是好茶!」

  朱傳宗看見她舌頭舔著嘴角,淫蕩的模樣,忍無可忍,一把掀開她的裙子,扯下襯褲,露出雪白豐滿的屁股來。只見那陰戶早已溪流潺潺,便直插了進去。一時間抽插有力,勇猛有聲,撲滋滋響個不斷,太后更是柳腰款擺,壓臀收腹,使那玉莖便於全根插送。

  朱傳宗數月未近女色,太后更是久曠之身,因此弄得都是火熱。朱傳宗玉莖堅挺似鐵,灼熱無比,太后玉穴灼熱,既被抽動,只覺爽快,穴中淫水更是順了兩腿直往下流,在耳邊輕喚:「皇上、祖宗,用力,用力,干死奴婢吧。」因為怕被皇帝聽見,因此這次是小聲呼喚。

  朱傳宗興致更高,疾風驟雨抽插起來。太后被巨大玉莖抽插得花心大展,玉肢亂抖,口中香喘,鼻哼魚龍,整個人兒心魂似飛。太后好生快活,不住呻吟,叫道:「用力,用力,用力。」朱傳宗又是一陣猛插,那太后更是大叫:「好哥哥,親親,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皇上,我要升天了,不要停,不要停。」

  太后嬌聲剛落,隔壁皇帝又問道:「母后,你怎麼了,怎麼一會死了,一會兒成仙了。」原來,他正讀得起勁,隔壁卻傳來太后叫聲,皇帝雖然聰明絕頂,畢竟只有五歲,哪裡懂得男女雲雨之事,心裡關心母后,所以忍不住發問。

  太后喘著氣道:「剛沏的茶水,燙到母后了。皇帝怎麼讀書這麼不專心?讀大聲些,讓母后聽見!」

  小皇帝聞言只好大聲讀起書來。朱傳宗在這御榻之上,大干太后,旁邊還有皇帝讀著聖人之言,其中的刺激簡直無法言喻。

  皇上念一句,他便大力弄一下。長句便又緩又輕,短句便又快又急,什麼「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長抽短打,時快時慢,弄得太后遍體酥軟,魂不附體。

  直到皇上把一本《論語》念了一遍多,朱傳宗這才把陽精洩到太后花蕊之中。兩人雲雨已畢,都是渾身舒暢,難捨難分。又親熱了半晌,才各自穿好衣褲裙襪,太后對鏡一番妝扮。之後,兩人方才開門出去,見小皇帝還在認真讀書。

  兩人相視一笑,朱傳宗才告辭去了。

  忽忽又過去了幾個月,朱傳宗逐漸恢復了正常生活,專心於國事。雖然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時常想念公主。但是都把思念埋在心底,平日不怎麼流露了,只是情思又豈是能輕易忘懷的?

  這日朱傳宗從太后宮裡出來,本想回府,哪知走著走著,不覺又走到常樂公主當初的居所來了,便信步走了進去。裡面一直派專人每日打掃,因此還是一塵不染,整潔如昔。

  朱傳宗看著熟悉的佈置,相思之情縈繞,難以釋懷。他想著常樂公主的音容笑貌,絕世風姿,癡癡地發呆。心想:「不知道她在天上過的怎麼樣?她也這般日日思念我嗎?」想著想著,不禁心中酸楚,眼圈泛紅,堪堪流下淚來。


  第六章 ◆ 愚民政策

  隨著時間的流逝,朱傳宗專心國事,也不再萎靡不振,一心思念公主了。他大力整頓吏治,輕徭薄賦,沒幾年間,大梁朝國泰民安,老百姓交口稱頌。全國呈現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朱傳宗一貫秉承的是「民貴君輕」的思想,對於官員欺壓百姓的案件都是嚴厲處治。一應法令,也都是朝著偏向百姓的方向來。這樣一來,各級官員都不敢再不把老百姓當回事,草菅人命的案子也少之又少了。

  只是長此以往,百姓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思想。民告官的事情越來越多,甚至有人敢於議論期廷法度的不合理,說人是生而平等的,要爭取權利。這在以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最近禮部尚書,刑部尚書,督察院督御史等大臣,紛紛來找朱傳宗訴苦,說是現在老百姓越來越不好管理了,請攝政王想個辦夫。這天朝會,朱傳宗召集群臣,專門商議此事。

  朱傳宗道:「最近民間的變化,剛才禮部和督察院的幾位大人都說了。大家看看應該如何應對呢?」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說話。倒不是他們沒辦法,只是朱傳宗一向偏重百姓,誰知道說出來會不會觸了王爺的黴頭?故此都是低著頭,沒人答話。

  朱傳宗等了半晌,有些慍怒道:「平時不是都挺能說的,怎麼現在一個個裝聾作啞起來了?」朱傳宗現在位高權重,這一發怒,頓時把大臣們都嚇得兩腿打顫。

  大臣中數王定昆官位最高,跟朱傳宗交情也最好。當下他開口說道:「王爺還請息怒。依我看,百姓大多數還是好的,關鍵還是出在一小群刁民身上。只要將這些不安分的人壓下去,再跟老百姓們講講道理,何愁不能恢復朝廷的威嚴呢?」

  朱傳宗點了點頭,問道:「這少數人只是議論朝政,也沒犯什麼大罪,殺也殺不得,抓也抓不得。具體應該怎麼做呢?」

  王定昆笑道:「咱們不是還有個對頭西遼國嘛。西遼國跟大梁打了這麼多年仗,老百姓對西遼人是恨之入骨。只要說那些煽動百姓對抗朝廷法治的人是西遼國派來的奸細,專門來擾亂大梁江山的,百姓肯定恨死他們,如何還肯聽信他們的話呢?」

  朱傳宗拍案笑道:「高明,實在是高明!」

  王定昆又道:「我聽說現在學堂裡的課本上,有很多有關法律和治國的東西。這些東西只要官員們學習就好,普通百姓學這個有什麼用呢?百姓只需要好好做事,治國立法是朝廷的事情。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也知道各司其職這個道理。我建議以後課本裡少這些高深的內容,除了教人識字,就是多多灌輸些忠於朝廷忠於皇上的觀念。省得他們懂得多了,不好好做事,反倒胡思亂想。」

  又一個大臣大著膽子,也道:「只有這樣,才能保得我們大梁江山千年萬年啊!」朱傳宗聽得連連點頭,連說王定昆說得有理。

  這時水封良看準苗頭,也起身說道:「說到這個我想起一個故事。民間女兒出嫁的時候,當媽的都會囑咐女兒,到了婆家第一天開始要少幹活。這樣如果哪天多干了點,婆家人都會誇媳婦勤快。反過來呢,要是第一天開始就多幹,如果哪天不小心少干了點,婆家人就會挑剔責怪。我覺得咱們現在的法令,對老百姓還是太寬鬆了,他們都沒了感恩之心,覺得理所當然。朝廷稍有不慎,他們就覺得朝廷虧欠了他們。這如何得了?以後還是嚴厲些,偶爾給些甜頭,還怕他們不感激涕零嗎?」

  眾人拊掌大笑,真是心有慼慼。朱傳宗道:「各位還有什麼好的建議,儘管暢所欲言啊。」

  能當官當到這個地步的,都是聰明絕頂之人。說起對付百姓,個個都是駕輕就熟,有滿腹的計策。一看朱傳宗不怪罪,頓時是爭先恐後地獻計。禮部尚書孔石以前在明宗時候,出使過鎮旦國。他介紹了鎮旦國實行奴隸制,而全國的奴隸們卻都很擁護朝廷。他還重新調查了鎮旦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國策。這一國策曾經被明宗皇帝大為讚賞,並予以採納。

  太常寺卿孟大人則提議多倡導百姓信仰佛教。佛教宣揚宿命的思想,勸人順從命運,寄希望於來世。百姓信了佛,當牛做馬也沒有怨言,自然不會再鬧事。

  會議越開越是熱烈,眾人獻了足有數十條策略。朱傳宗都命人一一記錄在案,準備擇日就開始實行。

  等到會議結束,眾人都興高采烈地退下了,朱傳宗留下王定昆與水封良兩人,單獨議事。

  朱傳宗見沒有外人了,這才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是錯,於百姓是好是壞呢?」

  水封良道:「王爺何出此言呢?」

  朱傳宗道:「我一心想著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現在卻有意去蒙蔽他們,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王定昆笑道:「王爺這麼想也不奇怪啊!說實話,我當初沒當官的時候,也是最恨官府蒙騙百姓。不過到自己真當了官,這才明白,百姓的想法越簡單,越聽話,就越好管理。對於朝廷來說,穩定才是第一位。王爺這是從大局出發,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朱傳宗一聽向來為百姓抱不平的王定昆都這樣說,心裡也就漸漸踏實了。水封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討好朱傳宗的機會,也起身道:「老百姓都是愚昧無知的,聽見風就是雨,與其讓他們一知半解,被有心人利用起來鬧事。不如完全不知道。一切自有朝廷替他們做主,他們只需要好好勞作,吃飽穿暖,就心滿意足了。王爺這愚民之策,實在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

  朱傳宗笑道:「說的也是。比如你那原來的老君教,也是很能蠱惑人心的。」

  水封良嚇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倒道:「下官早已經把老君教解散了,再也不敢妖言惑眾了,王爺明察啊!」連連叩頭不止。

  朱傳宗擺了擺手,笑道:「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現在是本王的心腹,本王還能不信任你嗎?」

  水封良偷眼看朱傳宗確實沒什麼別的意思,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不住拿衣袖擦著冷汗。

  王定昆在旁邊看著,心裡也是發毛,心想:「朱傳宗現在越來越有當官的權謀了。以前他真為百姓著想,現在為了保住他家的江山,也開始愚弄百姓了。人心難測,真是一點也不差。再說伴君如伴虎,如今我功成名就,富甲天下,還是遠離朝堂這個是非之地為好。」

  三人各懷心思,當下把愚民的政策措施又仔細商討了一番,只待施行了。

  朱傳宗下朝回府,想起這些天忙於國事,難免冷落了幾女。他現在嬌妻美妾成群,被美人環繞,親熱了這個,就不免冷落那個,想要面面俱到,也是難事。

  哪知道去了觀雲院、漱月樓,華采雲和朱水月都不在家。又去找岳可人,也是不在。跟下人們一問才知道,原來三女結伴去西山寺上香去了。

  朱傳宗有些意興闌珊地先去給太君和母親請了安,左右無事,回到自己的住處,往床上一躺,喊道:「暖雲,給我倒杯茶來。」

  有人應了一聲,推門進來,卻是春風。朱傳宗問道:「暖雲上哪去了?」

  春風一邊給他倒茶,一邊道:「暖雲姊家裡有事,早上他哥哥來找她,就跟著回家去了。少爺!來,慢點,小心燙著。」說著小心地把茶杯遞到朱傳宗手裡,然後就站在他身後,替他輕輕地揉捏肩膀。

  朱傳宗喝了口茶,閉上眼睛,體會著春風的小手在肩膀上揉來揉去,真是舒服極了。他心裡一癢,伸手握住春風又軟又嫩的小手,撫摸起來。

  春風心中驚喜,羞紅著臉,道:「少爺,我沏的茶好喝嗎?」

  朱傳宗道:「好喝,好喝,就是有點兒苦。」

  春風忙道:「想是茶葉放多了,我去加點冰糖。」

  朱傳宗用力一拉,把她拉到懷裡,笑道:「不用冰糖,把你嘴裡的蜜糖讓少爺嘗嘗就行。」

  春風紅著臉,仰起下巴,吐出小香舌兒來。朱傳宗品嚐了半天,來了興致,就想到床上去快活一番。不過只有春風一個,怕是不能盡興,當下在她耳邊問道:「秋月她們三個呢?快都叫進來,讓少爺疼愛你們。」

  春風喘著氣道:「昨天發了例錢,大奶奶準了我們一天假,她們今天都上街去買胭脂水粉了。」

  朱傳宗大為掃興,道:「怎麼想找的人一個個都不在家,真是掃興!」

  哪知道這時候小郁從外面進來,正好聽見這話,氣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朱傳宗叫道:「小郁,小郁!」叫了兩聲不見回來,知道她誤會了,不由埋怨春風道:「小郁在家,你怎麼不早說呢?」

  春風吐了吐舌頭,笑道:「少爺問的是暖雲姊和秋月她們,我都照實說的。我什麼時候說小郁姊姊出門了?你有空埋怨我,不如趕緊想法子怎麼給她消氣吧?」

  朱傳宗道:「我是堂堂王爺,朱家的少爺,豈能怕一個小丫鬟?」

  春風拍手笑道:「少爺真是威風。不知道要是小郁姊在這兒,拿白眼一瞪,少爺還有沒有這麼威風呢?」

  朱傳宗假裝怒道:「好哇,你敢笑話我,真是反了天了!看我不教訓你!」

  當下喝令春風趴到床上,把翹臀挺起,朱傳宗狠狠地拍了兩巴掌,道:「還敢不敢了?」

  春風被打得呻吟不止,連道:「奴婢不敢了,少爺饒了我吧!」一副楚楚可憐,任人採擷的模樣。朱傳宗看得慾火越來越盛,喝道:「把衣服脫掉。」

  春風含羞帶喜,回頭看了他一眼,把衣裙褪了。只見玉股撩人,兩團粉膩,好像乳酪似的。朱傳宗撫摸了一番,又軟又嫩,真是愛不釋手。他摸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揚起手打了幾巴掌,打得春風連連呼痛,眼角帶淚,翹臀上一片通紅。

  如此打幾巴掌,又撫摸一會兒,反覆幾次,春風也漸漸享受到裡面的刺激,哼哼唧唧的,渾身扭動,下面一條玉縫早已經溪流汨汨,花蜜流得滿腿都是。

  朱傳宗這時也忍無可忍,脫去褲子,露出直挺挺碩大的物事來,一手攬著春風纖腰,從背後奮力插入。直插得春風玉枝亂顫,口中粗氣橫喘,朱傳宗見春風快活,不由淫性大動,益發勇猛,每一插都令那玉根全部而沒,直達春風花蕊深處,每一抽出輒全根提落,讓那玉穴張大口兒,紅紅白白,煞是好看。

  朱傳宗一面大力抽插,一面啪啪地在春風粉臀上拍打,只弄得春風死去活來,又哭又笑,約莫幹了幾百下,春風便丟得淅瀝嘩啦。

  朱傳宗笑道:「這麼快就丟了?真是好不中用。」

  春風癱在床上,喘息道:「是少爺太厲害了嘛!」

  朱傳宗看見她雙眼迷離的嬌媚樣子,真是愛煞,一把抱過來,雙手在其玉乳之上擰揉擠弄,好生光滑細緻,如觸羊脂。春風也是欲興奮發,玉乳被少爺揉搓,心中火燒火燎,慾火旺盛,直攻其心,不由口中呻吟,鼻中哼唧,好不快活。

  朱傳宗看她緩過力氣了,以手分開兩條玉腿,用手握住玉莖,對準玉穴便是一頂,玉莖「噗哧」一聲,便插入玉穴之中,又猛又快,春風那小玉穴早已漲痛,一張一合,好生灼熱,這一插入,令那玉穴舒服充實,唯覺甜美,更是主動挺起腰肢,扭動豐臀,配合少爺行事。

  朱傳宗用手扶住春風玉腿,抽動起來,一抽一插,俱是用盡全力,直插得春風兩腿直蹬,雙眼微翻,口中氣喘,「啊啊」呻吟不絕,好生快活。朱傳宗每一插入,都是全根進入,每一抽出,都不留半點在那玉穴之中,弄得春風欲登仙一般,時而呻吟迎合,時而哭泣求饒,一陣一陣的丟了。

  朱傳宗樂不知疲,猛抽猛提,一氣聳動了五百餘下,玉莖猛提幾下,這才將一股白濁灼熱陽精噴在春風花蕊底處,春風嬌呼道:「少爺!奴婢死了!」渾身打擺,兩眼翻白,丟得昏睡了過去。

  朱傳宗「教訓」完春風,大是得意滿足。穿好衣服;在府裡走了走。過了半晌,心想:「不知道小郁還生不生氣?」這樣想著,不覺就踱到小郁住的房間門口。

  朱傳宗敲了敲門,走進屋去,見小郁正坐在床上縫衣服。看見他進來,瞟了他一眼,接著低頭做活兒,假裝沒看見他似的。

  朱傳宗走過去挨著她坐下,笑道:「小郁,你怎麼沒跟她們一起上街啊?」

  小郁看也不看他一眼,道:「算我多事,怕咱們的大少爺沒人服侍,特意留下來,哪知道人家想找的人都不在家裡,嫌我礙眼掃興呢!早知道還不如也上街去,又舒服又省心!」

  朱傳宗道:「你明知道我不曉得你在,我說的不是你,你嘔什麼氣呢?你在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小郁道:「別,你是堂堂王爺,朱家的少爺,眼裡哪有我這個小丫鬟啊?」

  朱傳宗一怔,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沒走,躲在外面偷聽我和春風說話。」

  小郁臉一紅,道:「不是你叫我來著?誰喜歡聽你們……」想起後來聽到朱傳宗跟春風的雲雨不堪,不禁羞得脖子都紅了。

  朱傳宗看見她晶瑩如玉的頸上好像塗了一層胭脂,眉兒彎彎,小口如櫻桃,說不出的好看,一時看得呆了。

  小郁被他看得心中亂跳,鼓起香腮嗔道:「你沒事做了嘛?亂看什麼!」

  朱傳宗笑嘻嘻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小郁白了他一眼,歎道:「真是拿你沒辦法。這麼大的人了,還是喜歡鬥嘴。隨便你看吧。」低頭繼續做活兒。

  過了一會兒,朱傳宗越看越愛,有點蠢蠢欲動起來。不過小郁跟別的丫鬟不同,朱傳宗可不敢隨便動手動腳。他心中一動,想起老太君說過,要把小郁給自己做小的話。只是自己提起過很多次,都被她拿話帶過去了。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朱傳宗終於忍不住道:「小郁,你今年有二十五歲了吧?」

  小郁道:「是啊。怎麼,嫌我老醜了?」

  朱傳宗道:「你這麼漂亮可愛,我哪會嫌你呢?你要是願意,幹幹脆嫁我算了,也好給你個名分。」

  小郁嗔道:「我看你是真的很閒,又來拿我們下人取樂了。」

  朱傳宗一本正經道:「我是很認真的。你要願意,我明天就跟家裡人說去,稟告父母一聲就行。」

  小鬱沈下臉來,道:「我不願意。你想娶誰,去找誰吧,別煩我,我要幹活了。」說著就不由分說把朱傳宗推出門去,從裡面鎖上了。

  朱傳宗在門口呆了半晌,心裡不由奇怪。想想小郁一貫的表現,明明對自己大有情意。怎麼一說到娶她,就這麼不高興呢?他想了半天,不知所以,只好怏怏地回去了。

  晚上四季等人回來,聽朱傳宗說起此事,都是羨慕得不得了。一個小丫鬟能嫁給堂堂的攝政王,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多少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想嫁給朱傳宗做小都不可得,別人求還求不來,小郁竟然不樂意。幾人不由得都替她可惜,心裡覺得她實在有些不識�舉。

  暖雲跟小郁感情最深,抽空想去勸勸她。哪知道剛一提起,小郁就道:「姊姊,你不用說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我福薄,沒有當夫人的福分。」暖雲素知她的脾氣,見她拿定主意,歎了口氣,也不再勸了。

  第二天小郁來伺候朱傳宗吃飯,眼圈紅紅的,好像哭了很久的樣子。朱傳宗心中奇怪:「她怎麼很難過似的,我又沒有逼她。」心中忽然出現一個想法,心想:「難道她有了心上人了?」小郁長得漂亮,年紀也不小了,跟男人相好也不奇怪。不過朱傳宗想到這裡,心裡卻是怒氣沖沖的,又酸溜溜地嫉妒,難過得要死。

  不過想了半天,朱傳宗早就不是年輕時候的暴躁脾氣了,怒氣漸漸下去了。心想:「我何必為難她呢?愛情講的是兩情相悅,強扭的瓜不甜。她要是有了心上人,我成全她就罷了。」

  朱傳宗想到這裡,忍著難過,勉強微笑道:「小郁,你心裡是不是有了人了?是哪個?你告訴我,我稟明太太,放你出府,還送你一份厚厚的嫁妝。不要怕,就算是哪個大臣,我們家的小郁還配不上嗎?我認你做妹妹就是了。」

  小郁聞言一楞,等明白過來,頓時氣得臉色發白,道:「少爺胡說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人啦、我要是有異心,早就離開你啦!你要我死了才甘心嗎?」說著就拿手捂嘴哭著跑出去了。

  朱傳宗呆呆道:「我又說錯話了?」

  暖雲在旁邊歎道:「少爺這話確實有些傷人了。小郁一直在少爺身邊,跟別的男人連話都沒說過,心裡哪來的別人呢?她心裡只有少爺你,我們這些姊妹可都是看的明白的。」

  朱傳宗聽了,雖然不再難過,卻也高興不起來。既然愛自己,為什麼又要拒絕呢?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此後幾日,小郁似乎有意躲著朱傳宗,單獨的服侍都是換暖雲來做。她本來嘴巴很厲害,說話從來不讓人的,現在話少了,也不跟四季她們吵嘴了。眼見著神情憔悴,似乎滿懷心事。

  朱傳宗心裡歎息一聲,把這件事的心思暫且放在一邊,不再提了。

  過了些日子,華采雲等人上香回來了。她們這次上香的排場可是非同尋常,在寺裡齋戒念佛了七七四十九天,捐了很多香油錢,還請回來一尊菩薩像,拿紅布蒙著,小心翼翼地請到後堂供了起來。

  吃完晚飯,華采雲派人請朱傳宗過去。

  朱傳宗進門笑道:「嫂子怎麼突然想去上香了,還搞得這麼複雜。」

  華采雲招手讓他坐到身邊,慢慢靠在他肩頭上,道:「是老祖宗吩咐下來的,我們哪敢不用心呢?」

  朱傳宗道:「老祖宗吩咐的?」

  華采雲道:「可不是嘛。也難怪她老人家著急,你成親好幾年了,身邊這麼多女人,怎麼一個個都沒有動靜?朱家就你這一棵獨苗,你名字叫傳宗,字接代,可見老祖宗對你的期望了。老人家歲數越來越大了,有生之年想要抱上曾孫。聽說西山寺的送子觀音娘娘很是靈驗,才讓我們姊妹幾個去上香,祈求菩薩保佑,早點讓朱家有後。」

  朱傳宗總完,也覺得奇怪。他有了這麼多女人,只有媚妃懷了他的孩子,偏偏還當上了皇上,不能繼承朱家的香火。他心想:「難道因為我是神仙下凡,所以不能令女人有孕?可是媚妃明明可以的啊:這是怎麼回事?」

  正想著,突然聽見一聲輕喚。�頭一看,只見華采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去外衣,只著貼身小衣,圓潤的肩膀上垂著幾縷長髮,兩隻玉乳露出大半,香氣襲人。華采雲低垂著俏臉,臉蛋紅撲撲的,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風情。朱傳宗不禁盯著細看,恨不得吃進肚子裡才好。

  華采雲見他看得呆了,心中得意,媚聲道:「寶兒,來,給我一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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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3:26:42

  第七章 ◆ 終身不嫁

  朱傳宗見嫂子嬌媚迷人,哪裡還忍得住。將她胸衣解開,但見那白嫩肌膚,堅挺玉峰,好生讓人喜愛。朱傳宗忙用手按住玉峰,擰弄搓操起來,更將那玉峰含在口中,使勁吮吸。華采雲被朱傳宗一擰一吮,不由丹田之處一股熱流朝上急湧,心中萬分難耐,更覺似火烤一般,不由呻吟支吾起來。

  朱傳宗見嫂子動情,把手伸到她兩胯之間,一手扯去襯褲,但見白嫩修長大腿之間隱私處,愛草濃密,那桃源洞更在芳草叢中隱約可見,讓人心動。

  華采雲扭動著嬌軀道:「今天你可要努力些,讓我早結珠胎啊!」

  朱傳宗道:「我以前還不算厲害嗎?哪次嫂子不是哭泣求饒?」

  華采雲媚聲道:「以前的不算。今天你能幹到我求饒,才算本事。」

  朱傳宗見她挑著柳眉,滿面桃紅,嬌媚可愛之極。當下將她玉腿分開,一張嘴便在華采雲的私處親吻開來,舌尖在那玉縫中一進一出,吸舔有聲,華采雲頓時心如火焚,渾身躁熱,玉穴之中更如火焚一般,難以忍耐,玉穴中愛液涓涓湧出,把那愛草浸濕,渾身嫩肉時顫時緊。

  朱傳宗笑道:「嫂子爽快不?認輸不?」

  華采雲一邊翻轉呻吟,勉強道:「不認,不認!」

  朱傳宗聽她不服,曲了手指,用手分開玉穴洞口,把手指放了進去,華采雲驚叫一聲,朱傳宗的手指在那玉穴之中抽動插入,令她玉穴一張一合,又癢又酥,愛液更是如泉噴湧,順著朱傳宗手指狂湧而出,朱傳宗笑道:「嫂子這便忍不住了?我還有好多手段沒使呢。」

  華采雲咬著嘴唇道:「怕你不成?你都用出來啊!」

  朱傳宗放出手段來,下面手指抽插小穴,上面在華采雲玉乳上吮吸舔咬,華采雲滿臉紅暈,雙乳堅挺,那手指在玉穴之中抽動來回之際,更是玉枝顫抖,雙腿亂蹬,那下面愛液橫流,口中香喘,鼻哼魚龍。終於忍不住道:「小冤家,我服了,我認輸了,不行了。快給我吧!」

  朱傳宗早已淫興大發,玉莖堅挺,見華采雲求饒,不由按捺不住,三五兩下也脫了自己衣衫,半跪於地,把那兩條玉腿分開夾在腰間,用手握住玉莖,對準那桃源洞口,便是一挺,「滋」的一聲,那堅挺玉莖便插入淫水淋淋玉穴之中,抽動起來,一抽一插,甚是勇猛有力。

  華采雲柳腰軟擺,挺晃臀部,配合朱傳宗深插淺耕。朱傳宗每一插入,皆直刺花蕊,令采雲如癲似狂,口中呻吟不絕於耳,鼻中魚龍更是連綿不斷,玉腿亂蹬,香汗淋漓,不多時已是丟了數次。

  朱傳宗越戰越勇,久久不洩,華采雲抵受不住,低聲求饒道:「好弟弟,快給了我吧,我受不了了。給我個孩子吧!」

  朱傳宗見她已經被幹得臉色發白,嬌弱無力,這才大吼一聲,射出大股滾燙的陽精,都澆在花蕊之中。華采雲盡力挺纖腰�起玉股,將那陽精一滴不漏地笑納。兩人都是大汗淋漓,疊股交頸,相擁著睡了。

  此後朱傳宗更是夜夜奮戰,在眾女身上遍施雨露,可是轉眼幾個月過去,幾女還是沒有一人有孕。

  這天朱傳宗去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看著自己這個寶貝孫子一表人才,而且文武雙全,光宗耀祖,真是打從心眼兒裡高興。至於一直無所出,那都是媳婦們的責任,可怪不到孫子頭上。

  老太君撫摩著朱傳宗的頭道:「我的心肝啊,你那幾個媳婦不爭氣,到現在也沒給朱家誕下條血脈來。眼看著我的日子也不多了,將來哪有面目去見地下的老太爺啊。依我看,你還是再娶幾房妻妾吧。」

  朱傳宗笑道:「老祖宗,您老長命百歲,福分還長著呢。我有兩房妻室,身邊還有那麼多丫頭,您老還怕抱不上曾孫嗎?」

  老太君見他不願納妾,拿龍頭枴杖拄了拄地,掉著眼淚道:「咱們朱家榮華富貴了好幾輩子,可就是人丁一直不興旺。好不容易到你這輩,有了兩根苗,哪知道你哥又早早去了。我就盼著能看見朱家有後的那一天呢,現在恐怕是看不見了……」

  朱傳宗一見老太君傷心起來,頓時慌了神。朱夫人在旁邊坐著,也是勸個不停,一邊責怪道:「你這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聽老祖宗的話了是不是?還不快應承了,想氣壞老人家嗎?」

  朱傳宗無法,只好道:「老祖宗,您別著急,我娶還不行嗎?」

  老太君聽見他應了,這才止住難過,向朱夫人道:「太太,你看看京城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裡,有沒有能配上咱們寶兒的?家世還在其次,人物兒一定要標致,有才有貌,可不能委屈了我的心肝兒啊!」

  朱夫人笑道:「太君放心吧,我一直注意著呢。這滿城的千金,要是聽見寶兒要娶小,那還不擠破朱家的門?」

  朱傳宗一看是非娶不可了,不過要是連面都沒見過,沒有感情的結合,有什麼意思?他心裡一急,突然想到了小郁,心想:「小郁最聽太君的話,不如……」他打定主意,忙道:「要讓我娶小可以,不過人得我說了算,不然我可不要。」

  老太君哈哈一笑,朝朱夫人道:「你看看,這孩子剛才還假裝不情願,原來心裡早有主意了,咱們都是白操心了!」問朱傳宗道:「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快跟我們說說!」

  朱傳宗:「我要娶就娶小郁。」

  朱夫人和老太君一聽都楞了,朱夫人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呢,一個丫鬟,哪配得上你呢!」

  不過朱傳宗一口咬定非小郁不娶。這時老太君笑道:「小郁這丫頭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人又聰明,模樣又俊,還是個有福氣的。當初寶兒出了事,還是多虧她救了寶兒一命呢。我那時就琢磨著不如就讓寶兒娶她做小,不想今天倒趕上了。既然我的心肝兒喜歡,那就是小郁吧。丫鬟怕什麼,憑咱們朱家的地位,還用的著圖誰家的財勢嗎?」

  老太君發了話,朱夫人也就不再說什麼,當下就命旁邊一個使喚婆子去叫小郁來。

  那婆子找到小郁,滿臉堆笑地道:「給少奶奶請安啦。老祖宗叫您過去呢。」

  小郁一怔,板起臉道:「王媽,你瞎叫什麼呢?我可是少爺房裡的丫頭,你敢跟我開這種玩笑,小心你的嘴!」

  婆子打了自己個嘴巴,道:「瞧我,還沒恭喜姑娘呢,就亂叫開了。該打,該打!」就把老太君要把她許給朱傳宗做小的事說了。

  小郁聽得呆了,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不知不覺就跟著婆子往後院走去。婆子還以為她歡喜得癡了,更是著意巴結,不住說著恭喜之類的奉承話。小郁一句也沒應,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等到了廳房,朱夫人笑著把這事說了,老太君道:「小郁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好好服侍少爺,早點生個一男半女,給朱家開枝散葉,也不枉我疼你一場啊。」

  旁邊的丫鬟婆子也都搶著道喜,說這是小郁的福氣,前世的造化。又說小郁一看就是宜子相兒,將來肯定能多生幾個,聽得老太君哈哈大笑。

  小郁猶豫了片刻,把牙一咬,跪在地上道:「老祖宗,小郁不能嫁給少爺。」

  她這話一說,廳裡頓時就靜了。老太君奇道:「怎麼,難道你覺得給少爺做小還委屈了你?」

  小郁哭道:「是小的沒有這個福分。」

  老太君沈著臉道:「你不是沒福分,主子�舉你,是你自己也不想要!行啦,你有自己的心思,我也不逼你。我這麼大的年紀,也不是造孽的人,你若願意的話,明天就離開朱家吧,想要做什麼都隨便你。老身便不信,憑堂堂朱家的少爺,攝政王爺,還娶不到個小妾?還要求著你不成!」

  小郁一聽要趕她走,嚇的面如土色,連連磕頭,哭道:「小的是有苦衷的啊。」

  朱傳宗看小郁哭的淒慘,心疼不已,正好趁機道:「老祖宗,先聽小郁說說。她不願意就算了,何必趕她走呢?」

  老太君點了點頭,當下小郁只好抽噎著把原因講了。原來她前幾年遇到個算命的道人給她批命,說她是玄天玉女轉世,終生要保持貞操,不能跟男人相好。否則所嫁的男人就會大禍臨頭,不僅有性命之憂,還會家破人亡。

  朱傳宗聽完道:「只是個道人隨便說的,有那麼可信嗎?」

  小郁道:「那道人算命十分靈驗,很有名氣的。況且我以前……就因為是完璧之身,才救了少爺一次。我自己倒不要緊,要是連累了少爺,可就罪該萬死了!朱家對我有恩,我怎麼敢以微賤之軀害少爺呢?」說完又哭起來。

  朱夫人和老太君都是篤信神佛的,聽了小郁的話,再想想以前的事,頓時就信了。老太君沈吟道:「這事可非同小可,小郁這孩子是個有心人,難得能如此為朱家犧牲,難怪大家都說你好。」

  朱夫人親自把小郁扶起來,和顏悅色道:「好孩子,難為你了!你能不顧惜富貴,一心替少爺著想,替朱家著想,真是難得。可是你不能嫁人,年紀也大了,總在少爺房裡,也不是個事。你有什麼打算呢?」

  小郁道:「小的情願還是回來侍奉老祖宗一輩子吧!」

  老太君歎息道:「苦命的孩子。好吧,打明兒起你就到我房裡來吧。」老太君年紀大了,又因為這事動了氣,身體乏累,當下就讓人散了,給朱傳宗娶小的事也暫且不提了。

  朱傳宗悶悶不樂地回到房裡。這時消息已經在府裡傳開了,丫鬟下人們議論紛紛,有的說小郁真是太傻了,為了一句話放著少奶奶不當偏要當丫頭,有的說小郁對少爺真是有情有意,有的就是不住替小郁惋惜,哀歎她福薄命苦。

  朱傳宗聽到議論,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他心裡想的都是小郁平日裡的好。他想起恢復天上記憶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小郁。小郁雖然脾氣不好,嘴巴也不饒人,可是心地善良,照顧他也是無微不至,伺候他起居,給他縫洗衣裳。連小郁的嗔怒責罵,現在想著,都可愛了起來。

  這樣花一般的女孩子,就要如此孤獨的終老嗎?朱傳宗呆呆地坐了半晌,伸手在懷裡,摸到一個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香囊,精巧細緻,香氣撲鼻,正是小郁給他縫的。朱傳宗一下子坐不住了,心想:「我是天上的神仙,也沒聽說過有玄天玉女的說法。我要去告訴她,就算是有,我也不怕。什麼牽連福禍,我都不怕。我要娶她!」

  朱傳宗站起身來,就朝小郁的房間快步走了過去。

  剛走到門口,只聽一個人正說道:「小郁,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少爺是真心喜歡你,跟了少爺那是前途無量,你何必這麼想不開呢?萬一那道士是騙人的,你為了這一句話,毀了終身的幸福,多不值啊!」正是暖雲的聲音。

  朱傳宗一聽,就停在門口沒進去,想要聽聽小郁怎麼說。

  小郁道:「姊姊,你說的話我何嘗沒想過呢?可是我不嫁他,也不只是這一個原因。咱們少爺是風流無比的性子,身邊的幾位夫人各個都是絕色,而他這麼有權勢,將來還說不定要娶多少個。我要是嫁了他,也許新鮮一陣子,時間長了也就膩了,把我忘在一邊了。到不如這樣,讓他時時想著我,永遠都忘不了我,一輩子在他心裡,不是強過做什麼夫人太太的嗎?」

  暖雲聽得呆了,半晌歎道:「你這份見識,這麼高的心氣,真不像是個小丫鬟該有的。可惜你怎麼命就這麼不好呢?」

  兩人都有些自憐身世,不由傷懷起來。

  朱傳宗句句都聽在耳裡,他真想一把推門進去,告訴小郁他不會厭膩她,不會忘了她。可是他又心想:「還是算了吧!每個人都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讓她按照自己的夢想去生活吧!」再說家中女人這麼多,真要照顧的都很周到,還真是做不到。

  朱傳宗臉上浮起釋然的微笑,捏緊了手裡的香囊,慢慢地走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郁早早來到朱傳宗房間。本來每天這時候朱傳宗還沒睡醒,不過他今天想著小郁要走的事,一有動靜就醒了。只聽小郁正對四季幾個說著,她走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少爺。少爺愛吃什麼菜,愛喝什麼茶,愛穿什麼衣服,事無鉅細,都囑咐到了。其實這些事四季幾個也都知道,不過小郁是通房大丫頭,因此四季都是唯唯諾諾。

  朱傳宗聽了半晌,忍不住走出來道:「小郁,你這麼放心不下,乾脆留下來吧。我去跟老祖宗說,說你不去了。咱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是很好嗎?」

  小郁見朱傳宗出來,微微笑道:「少爺怎麼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

  朱傳宗道:「聽見你沒完沒了地教訓四季她們,睡得再熟也要醒了。」

  小郁柳眉一豎,故意嗔怪道:「怎麼,你嫌我吵你了?」

  朱傳宗看見她輕嗔薄怒的樣子,不由一呆,喃喃道:「小郁,你好久沒這麼凶了。」

  小郁道:「以後再也沒人凶你啦,開心了吧?」

  朱傳宗搖頭道:「你凶起來的樣子才最是喜人,我最喜歡看你生氣發怒的模樣兒呢。你還是別走了。」

  小郁怔了怔,眼圈紅了,道:「胡說什麼呢。我答應老太君的話,怎麼能不算數呢?」她再也說不下去,拎起包袱,轉身出去了。朱傳宗急忙送了出去。

  兩人往老太君的院子走著,小郁停住道:「少爺,就到這裡吧。以後小郁不能服侍你了,你多保重吧。」

  朱傳宗道:「你也保重。我來給太君請安的時候,你也不要躲我,常跟我見見才好。」

  小郁含著淚花笑道:「我一個小丫鬟,你過不了幾天就會把我忘了。」

  朱傳宗掏出懷裡的香囊,道:「我怎能忘呢?你送我的香囊,我一直隨身帶著。我想你的時候,掏出來看看,就像看見你一樣。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

  小郁看著香囊,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她踏起腳在朱傳宗臉上吻了一下,哭著進去了。朱傳宗呆呆站了良久,這才回去。

  從此以後,雖然還是在一個府裡,但是小郁成了老太君房裡的丫頭。朱家規矩再森嚴,也奈何不了朱傳宗,只是經過這樣一番折騰,朱傳宗明白小郁的心思,便也不再難為她,想著各人有個人的緣法,勉強不了,心中也是惆悵。

  轉眼過了半個多月,朱傳宗公事繁忙,漸漸也就把這絲惆悵淡去了。這天邊關傳來急報,東海有外寇來犯。

  原來大梁國的東海邊上有個小國叫東夷國,十分的凶殘貪婪。見大梁國這幾年國泰民安,富庶無比,因此就派兵進犯,搶掠財物,無惡不做。

  朱傳宗聞報大怒,召集百官,問誰願意帶兵前去征討。

  王定昆最愛帶兵打仗,這幾年在京城裡,早閒得發慌。況且他見現在朱傳宗威權日重,害怕自己受到猜忌,惹禍上身,一直想著怎麼從朝廷裡抽身,因此當下就自告奮勇,願意前去。

  朱傳宗視王定昆為左膀右臂,本來不想讓他去戰場冒險。不過東夷國來勢洶洶,滿朝文武也只有王定昆最有本事。因此就調給他十萬兵馬,派他前往東海抵御東夷。

  王定昆果然不負眾望,只用了半年時間,就把東夷國打得落花流水,遞表求和。捷報傳來,滿朝歡慶。

  不過王定昆又寫了一封奏章,說是東海邊境不穩,希望能夠長期留在那裡鎮守,保護大梁國東部的安全。

  朱傳宗聰明絕頂,稍微一想,也就猜出了王定昆的心思。王定昆已經是一品的大官,這次又立了功,實在是升無可升,害怕功高震主也很正常。他見王定昆打定主意要留在邊關,也就不再勉強,封他為東海兵馬大元帥,讓他鎮守東海去了。

  朱傳宗手下最倚重的兩人就是王定昆和水封良。現在王定昆一走,水封良更是如魚得水,儼然成了朝中第二號人物,不少官員見勢,也都來巴結投靠。但是水封良極是精明,裝做對朱傳宗忠心耿耿的樣子,既不拉幫結派,也不作奸犯科,滿朝官員都稱讚他為官清正。朱傳宗對他更是看重,提拔重用,加官進爵,也不在話下了。

  朱傳宗坐擁嬌妻美妾,可是數年過去,除了太后給他誕下一子,別的女人都是無所出。眼看著朱家偌大的家業卻無人繼承,老太君越來越是心急,朱佑繼夫婦也是心憂不已。想要催促朱傳宗納妾,朱傳宗卻不想要那樣只為了生育的結合。況且這麼多女人都沒有懷孕,肯定有別的原因在,就算再納幾房妻妾,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朱家請了太醫院的張大夫,還有許多有名的郎中來診治,結論就是朱傳宗及眾女身體都是健康正常。至於為什麼不能生育,實在讓人費解。

  無奈之下,只好請張大夫開了很多補藥,要朱傳宗和眾女服用。另外朱家有的是銀子,四處做善事,修廟宇,積德積善,用盡了所有可能的辦法,也不用細說。

  岳可人等幾女,加上華采雲、朱水月,和身邊眾丫鬟,都抱了想要為朱家留後的心思,都是對朱傳宗溫柔有加,雲雨之時,柔媚需索,逢迎不斷,真是讓朱傳宗享盡了消魂滋味,大呼過癮。不過堪堪幾月過去,還是一點動靜也無。

  這期間朱傳宗去和太后幽會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原來他想著這麼多女人裡只有太后能懷上他的孩子,說不定有其特殊之處,因此想把原因找出來。就算找不出來,若是太后能再懷上個孩子,也是好的。

  以朱傳宗的權勢,加上太后在宮中的地位,那些宮女侍衛,討好巴結還來不及,誰敢管閒事?因此兩人也不用怎麼遮掩。只是小皇帝一天天長大,已經有八九歲了。皇帝極為聰明,此時已經略微懂了些男女之事,對朱傳宗和太后不避嫌地越禮行為,心裡漸漸不滿。

  這天朱傳宗又進宮與太后幽會,兩人雲雨已畢,正在纏綿親熱,哪知道門一開,皇帝闖了進來,怒沖沖地道:「母后、攝政王,你們在做什麼?」


  第八章 ◆ 相忘江湖

  朱傳宗正與太后偷情,被皇帝一頭撞破,兩人剛開始吃了一驚,朱傳宗隨即就定下心來。他們一個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一個是堂堂太后,何況實際上還是皇帝的親生爹娘,自然沒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放在心上。

  朱傳宗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皇上怎麼來了,今天不讀書嗎?」

  皇帝哼了一聲,道:「攝政王,你不知道擅自出入後宮是死罪嗎?朕一言九鼎,你不怕掉了腦袋?」

  太后見皇帝對朱傳宗這樣無禮,頓時嚇得臉上變色,向朱傳宗道:「王爺,你先退下吧,我來跟皇上說。」一邊朝朱傳宗連使眼色。

  朱傳宗見皇上竟然拿出了皇帝的威風來教訓老子,想起以前不惜生命才換來現在的江山,他寸功未立就當上了皇帝,心中也是大怒,冷喝道:「你一個小毛孩子,老子願意廢了你,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也不至於跟自己的兒子翻臉,當下大怒出宮去了。

  太后等朱傳宗走後,才對皇上道:「皇兒,你怎麼能跟攝政王這麼說話!」

  皇帝怒道:「母后!你是母儀天下的太后,行事請檢點一些。君不君,臣不臣,攝政王眼裡還有朕這個皇帝嗎?朕將來有何面目掌管天下?」

  太后不想皇帝小小年紀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怔了一怔,不由無言以對。她真想對皇帝說:「那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是靠他才能當上皇帝的!」可是這話卻又沒法出口,他年紀還小,知道這些恐怕就要多想。

  她又一想,皇帝說的也有道理。皇帝漸漸長大了,自己與朱傳宗這樣不清不楚,傳了出去,實在大大損害皇帝的威信。

  太后很工於心計,而且又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對權力地位的爭奪熟悉無比。她現在看到皇帝對朱傳宗不滿,突然想起一個可能,皇帝將來成年親政,而朱傳宗正在盛年,兩人難免要因為權力發生爭執,到時候……想著想著,不由害怕起來。

  想起剛才朱傳宗的態度,太后也擔憂不已。俗話說:皇家無親情,官場無父子。以朱傳宗現在的權勢,要廢掉皇帝,甚至自己當皇帝,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越想越是擔心害怕。

  再往深想,也許將來皇帝掌了大權會對朱傳宗不利。雖然她對朱傳宗情根深重,愛得極深,但是跟自己的孩子比起來,就要排到第二位去了。有了孩子,忘了丈夫,這是世上所有女人的天性,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思來想去,太后決定還是親自去跟朱傳宗賠罪。

  這天朱傳宗剛吃完晚飯,下人來報,說是太監總管來訪。朱傳宗出去一看,竟然是太監總管帶來了微服而來的太后,急忙把她讓到裡間,道:「你找我有事嗎?叫我進宮就是了,怎麼自己偷偷跑來了?」

  太后嫵媚一笑道:「沒事就不能來嗎?奴婢想主子,一天不見就想得慌,要是住到朱家來才好呢!」

  太后雖然三十多了,可是保養的好,就像二十不到的美人一般,不僅人美,聲音也是嬌滴滴軟綿綿地,風騷入骨,朱傳宗看見她滿臉的春意,又被這聲音一撩撥,哪還忍的住,把太后摟在懷裡,在她又大又挺的胸乳上揉捏起來,咬著她耳朵道:「不是想主子,是想讓主子日吧?」

  太后嬌喘籲籲,道:「是,就是想讓皇上日了,皇上快用你的大肉棒來教訓奴婢吧!」

  說著就來扯朱傳宗的衣服,小嘴隔著衣服在朱傳宗的下身上又親又舔,好像小貓吃食一般。太后雖然一向風騷,不過這麼放浪主動也是不多見的,好像慾火焚身一樣,飢渴無比,朱傳宗不由大感新鮮刺激。

  這時太后半跪在朱傳宗兩腿間,用手一扯,脫了褲子,但見那玉莖已然堅挺,巨大無比。�頭對朱傳宗媚笑道:「皇上是人中之龍,下面也是一條威猛無比的巨龍,真是愛死奴婢了!」說著張開粉嘴,把那玉莖含在口中,來回吮吸,玉莖更是熱燙得讓人難以忍受,只見它閃閃跳跳,宛若急欲跳水的光身小兒。

  太后捧著大肉棒,如同品嚐絕世美味,時而用小香舌在上面繞圈打轉,輕舔輕佻,時而拿兩片紅唇吮住肉棒,來回套弄,時而把整條肉棒吞進口中,龜頭幾乎頂到喉嚨深處,那種濕熱滑軟之感,與插弄小穴又是不同,朱傳宗不禁爽得渾身發酥,好像登仙一般。

  過不多久,朱傳宗脊背一麻,雙手抱著太后的頭下身一陣頂動,大股陽精噴射而出。太后見狀也是用力吮吸,似乎要吸乾似的,朱傳宗被吸得爽歪歪,簡直無法描述。

  待朱傳宗洩完陽精,太后又伸出小香舌來,把大肉棒仔細舔拭,方才媚聲笑道:「皇上對奴婢的服侍還滿意嗎?」

  朱傳宗連道滿意。太后一笑;解去衣裙,露出滑膩豐腴地絕美身體來,道:「請皇上狠狠地日奴婢吧!」

  只見太后轉過身去,跪在床上,翹起玉臀來,妙處好像一隻玉蚌,開合蠕動,其中更流出股股蜜液來,香氣撲鼻。朱傳宗說道:「賤貨,前幾天剛幹了你半天,今天又想要了,朕今天非日死你不可!」

  用力打了她玉股一巴掌,打得太后嬌哼不止,隨即用手扶起太后雙腿,將玉莖對了玉穴,撲滋一挺,那巨大如意棒兒便直插進美妙無比的玉穴之中,猛抽猛插,好不快活。

  太后玉體翻騰,自顧躺在床上,任愛郎抽插,鼻中哼唧,款擺楊柳腰,配合抽插,灼熱玉莖在那玉穴中來回抽動,每一抽動,都使其欲仙欲死,口中不斷呻吟:「皇上、主子,快、快,快插深一點,好哥哥,親親,快用力。」嬌氣十足,浪聲浪語。

  朱傳宗弄了一會兒,大汗淋漓,不禁有些累了。太后道:「皇上先躺下,讓奴婢來吧。」

  當下就讓朱傳宗躺著,太后跨坐在他身上,用力分開兩腿,那堅挺玉莖又送入那滿是淫水玉穴之中,抽動起來。

  太后在上面使勁顛聳,朱傳宗則也在下面用力拉頂,每一頂聳,都把那玉莖盡根刺入玉穴之中,讓太后魂兒飄飛,每頂一次,都直插入那花蕊深處。太后腰軟如綿,抽了一會兒,竟然把玉股提起來,將大肉棒吞入後庭之中。在後庭中套弄一會兒,又重新抽插玉穴。如此往復,朱傳宗只覺得肉棒在兩處截然不同的美妙洞府中往來,人生至樂莫過於此。

  待朱傳宗在太后後庭中又洩了一次,太后道:「皇上可還有興致?奴婢新學了個花樣,皇上想試試嗎?」

  朱傳宗心想:「這小娘皮今天吃了春藥不成,怎麼這般風騷?」不過太后越浪,他只會越爽,當下就讓太后快點用出來。

  太后趴在朱傳宗身上,用兩隻肥美豐膩的玉乳將大肉棒夾住,一邊套弄,一邊揉動雙乳,令那肉棒體會到種種柔軟蠕動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這一夜太后變著花樣討好朱傳宗,她本來就是女人中的極品,渾身上下無一處不令人消魂,而且又招式繁多,放浪之極,加上她高不可攀的尊貴身份,實在讓朱傳宗享受無比,大呼過癮。

  第二天一早,兩人穿好衣服,太后突然給朱傳宗跪了下來。

  朱傳宗一驚,忙扶她起來,問是何故。太后哭道:「王爺,皇帝年紀小不懂事,那天衝撞了你,求你看在他是你親生骨肉的份上,看在我這麼多年盡心服侍你的份上,不要跟他計較啊!」

  朱傳宗一怔,以他之聰明,馬上明白了太后昨夜這麼討好他的原因。不由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他是個小孩子,又是我兒子,我還能害他不成?你以為我真會廢了他啊?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太后這才放心。她瞟了朱傳宗一眼,突然媚聲道:「王爺,昨晚奴婢服侍的舒服嗎?」

  朱傳宗笑道:「舒服,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享受到啊?」

  太后道:「咱們在宮裡人多眼雜,到底不能盡興。以後王爺想要,我就到家裡來,像昨夜那樣服侍你。王爺看好嗎?」

  朱傳宗哪還不明白她是為了避嫌,免得影響皇帝的聲譽呢?他心中歎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自然不忍心讓她為難,微笑著答應了。太后又驚又喜,又討好親呢了一番,像個下人似的服侍朱傳宗穿衣洗漱,這才又悄悄回宮去了。

  朱傳宗苦於沒有子嗣,頗為煩惱。老太君年紀越來越大,害怕等不及了,過了些日子,又開始提及讓朱傳宗納妾的事。朱傳宗也是頭大無比。

  身邊的眾女,雖然也都希望早日能給朱傳宗生個一男半女。不過其中一人心思又與他人不同,就是水靈兒。

  水靈兒是俠義女子,心懷天下百姓,故此她雖然對朱傳宗也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卻不願意受到牽絆。本來僅僅是兩人的感情倒也無妨,她追求自由,還能夠灑脫地離去。可是她受過朱傳宗很多恩惠,她的師父、義父,都是靠朱傳宗幫忙,不但擺脫了罪人的身份還進入朝堂,為百姓做事。以水靈兒恩怨分明的性情,就這樣離開,怕是終生也不能釋然的。

  她想著替朱傳宗生一個孩子,既償還了朱傳宗的恩義,又能有一份感情的寄托,聊解相思。因此這些年來,時而來朱家,與朱傳宗同宿,一夕之歡,便即離去,從不多做流連。

  哪知道跟別的女人一樣,眼看著數年過去始終不能有孕。水靈兒一方面受著牽絆,總也不能徹底放開情懷去追求自由。一方面害怕自己時間越長對朱傳宗的感情越深,有朝一日說不定就會陷入這種生活中,甘當一個賢妻,失去自我。因此她對不能懷孕的事格外憂心。

  水靈兒經常在各地走動。有一次路過一個地方,聽說附近有個遊方的道人駐留,這個道人很有本事,聽說懂得法術,而且醫術高超,包治百病。很多百姓去找他診治,都是藥到病除。水靈兒將信將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也去找他診治。

  哪知道那道人果然不是尋常人,給水靈兒看了看面相,搖頭道:「你不能生育,問題不在你身上,而在你情郎身上。不僅是你,就是他娶再多妻妾,也是不能有後啊!」

  水靈兒一聽,頓時刮目相看,急忙向他追問。那道人笑道:「你的情郎乃是仙人下凡,本身就是貴不可言。他投生的人家,又是天下少有的豪門。這樣貴上加貴的命,所生的兒子,若是跟他的姓氏,多半活不長久,若是改姓,則尊貴無比,但終究還是不能算是有後的。」

  水靈兒見他說的神準更是驚異,朱傳宗與太后的兒子湯悔是當今的皇帝,自然尊貴無比。老道士說的這麼準,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便再三求懇。

  那道人想了想,道:「今年有一個機會,以後就再無可能了。我這裡有個秘方,你回去試試看,要是幸運,說不定能有孕。要是過了今年還不行,那就是命該如此了!不過這孩子就算生下來,恐怕也有大禍,最好不要在家養著。」

  水靈兒接過藥方,感激涕零,謝過道人,急忙回到京城。

  朱傳宗跟水靈兒已經有半年多沒見,看見她回來了,自然是喜出望外。兩人一起到街上逛了逛,說了半天情話,晚上又備了幾個小菜,在院子裡對著月色喝酒。

  喝到興起,水靈兒拿出道人的秘方來,悄悄放在酒裡,兩人一起喝了。過了一會兒,朱傳宗拉著水靈兒的手,一起來到榻上。

  水靈兒星眸半閉,嬌軀玲瓏綽約,半醉之間,兩腮緋紅,媚態撩人。解胸衣時,更是羞怯半拒,妍妍之態難以言表。高聳之處,豐潤如玉,纖腰柔柔,不勝一握。嬌籲輕喘,呻吟如泣如訴,令人迷醉。朱傳宗憐香惜玉,溫柔有加。兩人柔情蜜意,也不用細說。

  水靈兒又大反常態,花開之後,欲興又起。纏綿需索,不住向朱傳宗婉轉求歡。朱傳宗大喜之下,自然奮起餘勇,大力馳騁。水靈兒放開情懷,死抵逢迎,冰情仙子變做慾海嬌娃,其香艷淫靡,真是前所未有。

  那道人的秘方居然有效。過了兩月,水靈兒天葵不至,找郎中一查,真的身懷有孕了。

  水靈兒知道自己懷了朱傳宗的孩子,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心願終於得償,悲的是事到如今,離分別之期也就不遠了。只是這個孩子也是朱家上下苦求不得的,到底是把孩子帶走還是留給朱家?水靈兒心中也有些猶豫。

  她拿不定主意,去找自己的義父水封良商議。水封良一聽說女兒懷了朱傳宗的孩子,簡直是喜從天降,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所謂母以子貴,朱傳宗雖然妻妾眾多,但是均無所出。現在水靈兒有了朱家的後代,就是名正言順的正妻。他水封良豈不就是堂堂攝政王的岳父泰山了?那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啊!

  水封良當下就勸水靈兒趕緊嫁給朱傳宗。水靈兒為難道:「義父,女兒自幼受您的教誨,知道該以百姓為重。況且豪門貴族生活驕奢,又勾心鬥角,都不是女兒所喜歡的。女兒只想四海為家,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水封良急道:「傻女兒,朱家不比別家,朱家的人你都認識,全家都是和善的人,怎麼會有勾心鬥角的事呢?至於說為民做主,等你成了王妃,手握大權,懲治貪官還不是手到擒來?」

  水封良的話雖然聽起來也很有道理,但是還是無法說服水靈兒。而且水靈兒隱隱發現,義父的想法已經有些變了,跟當初不一樣了,他似乎不再以拯救天下百姓為己任,而是愛上了權力,越來越陌生。水靈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水靈兒又獨自思忖了幾日,還是心亂如麻。突然想起薛金線最是足智多謀,而且她不愛權勢,跟自己脾氣相投,便起身去拜訪薛金線。

  薛金線聽了水靈兒的想法,歎道:「妹妹不愛富貴,追尋自由,確實是令人欽佩的奇女子啊!可是朱家確實很需要這個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妹妹難道忍心陷相公於不孝嗎?況且你一個女子孤身行走江湖,要撫養孩子也是很辛苦,不如把孩子留在朱家吧。」

  水靈兒道:「姊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傳宗這麼多年來殺了無數貪官,背地裡痛恨他的人數不勝數。現在他手握大權,沒人敢來報復他,但是難保將來沒有失勢的一天,那時候恐怕想請求餘生都不可得呢。我帶著孩子遠離京城,也能為朱家留一條血脈。何況那道士不讓我把孩子留下,要是真的留下,恐怕也是活不長啊?」

  薛金線點頭道:「妹妹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之所以不進朱家,其實也是想到了這點啊。朱家已經富貴了幾代,貴無可貴,恐怕就到了盛極而衰的時候了。」

  兩人越聊越投機,薛金線也支持水靈兒的想法。

  水靈兒從薛金線處回來,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著這事終究還是要跟朱傳宗說清楚,正準備去找他,哪知道他就來了,原來水封良見勸不動水靈兒,怕她不告而別,坐失了飛黃騰達的良機,因此偷偷將水靈兒有喜的事告知了朱傳宗。

  朱傳宗大喜之下前來迎接,水靈兒沒奈何,只好把那道士的事情說了,朱傳宗歎道:「左一個道士,右一個道士,真是我命中的剋星,怎麼變著法子的難為我?」

  水靈兒打起柔情,撒嬌道:「我的好老公,他既然算的這麼準,你就信他的話好了,難道我還能把你的孩子拐走不成?」

  朱傳宗知道水靈兒生性倔強,再說也是為孩子好,也就隨她了。


  第九章 ◆ 聞詩思人

  水靈兒走後,又過了幾個月,就是老太君九十大壽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太君活到九十歲,而且享盡榮華富貴,可謂是福壽雙全。

  朱家張燈結綵,舉家歡慶。太后皇上,滿朝文武,都齊來慶祝。大肆操辦,也不在話下。

  等到辦完壽宴,全家人聚集在內堂,重新給老太君請安祝壽。老太君看看全家都在,家門好生興旺,也是心滿意足。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朱傳宗至今還沒有子嗣,想到此處不由落淚道:「咱們朱家雖然富貴,可也沒做過什麼惡事,怎麼老天就這麼不開眼,不肯給朱家留條血脈呢?我一想這偌大的家業,早晚都要落到外姓人手裡去,哪裡開心得起來呢?」

  朱傳宗本來把水靈兒生子之事瞞得很緊,一點沒敢讓老太君知道。現在見老人家傷心落淚,實在忍不住了,走到老太君跟前笑道:「老祖宗,您老別傷心了,您老馬上就能有曾孫子啦!」

  當下就把水靈兒的事說了。不過他只是說水靈兒有喜了,並沒告訴太君水靈兒已經把兒子生了下來,更沒敢說水靈兒已經帶子遠走了,要不然恐怕老太君非氣壞不可。他現在想的是在大喜的日子先讓老人家開心開心,以後再慢慢解釋。

  老太君哈哈大笑,連道:「菩薩保佑,朱家祖宗保佑,朱家終於有後了!」連說要朱傳宗趕緊把水靈兒娶進門來。朱傳宗自然是唯唯諾諾,連連稱是。

  場上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婆子下人們見老太君高興,那還不是趕著巴結奉承,好話如潮。朱佑繼等眾晚輩也是紛紛恭喜,都說是老太君的福氣大。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命帳房給全府的下人們人人打賞。大家皆大歡喜,到了夜深才散。

  哪知道第二天一早,老太君房裡的丫鬟伺候她起身,只見老太君一臉安詳,嘴角帶笑,竟是已經故去。老人家年紀本來就極大,最大的心願已了,當下再無牽掛,竟然就此無疾而終了。

  全家上下一片悲痛。前天祝壽的紅燈掛綵還掛著,立刻全都撤了,糊上白紙,搭起靈棚,全家人披麻戴孝,哭聲不絕。好在老人家無病無痛,壽終而逝,總算沒什麼遺憾。

  小郁最受老太君疼愛,對老太君感情很深。在靈堂跪著,哭得跟淚人似的。她傷心之餘,心想:「老太君一走,我又不能嫁人,但要是回到少爺的房裡,難道就這麼不尷不尬地活著嗎?」

  她原本心氣就高,此時悲痛欲絕,加上自憐身世,不由更是傷心。正苦得傷心時,忽然一人道:「小郁,你不必難過,老太君這麼大年紀去世,算是喜喪。你以後就跟著我吧!不必太難過。」

  小郁轉頭見是小姐,不由驚喜交加。等到老太君的事情完了之後,朱傳宗去看望朱水月,發現一身緇衣的小郁,不由難過地道:「小郁,你這是做什麼?我很喜歡你的,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你何必要出家呢?」

  小郁淒涼一笑,道:「少爺,我是不祥之身,前世造了罪,今生才來贖罪的。我只願長伴青燈古佛,替少爺祈福,願少爺一生平安。少爺要是許了,我就勉強了此餘生。少爺要是不許,那我只好隨老祖宗去了。」

  朱傳宗見她這麼說,知道她性子剛強,怎麼勸也沒用了,只好道:「好,我依你就是。你以後就在水月庵裡修行吧,我不會打擾你的。」

  小郁含笑掉頭,給他施了一禮,轉身慢慢地走了。朱傳宗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忍不住悲從中來。

  水靈兒遠走江湖,老太君含笑壽終,小郁入了空門,和姊姊玩假的可不一樣,真是世事難料。短短幾個月裡,身邊的人或走或逝,不禁讓朱傳宗感歎人世的變化無常。他雖然坐擁美人,富貴無雙,權力遮天,可是不如意的事,依舊是件件而來,無有窮盡。他想起紫紗仙子臨走時說的,人間再富貴安樂,終究還是比不上天上的逍遙自在,不受生老病死之苦,無憂無慮,果然如此啊!

  朱傳宗念及此,對紫紗仙子的思念,又無法抑制地湧上心來。他現在有些心灰意冷,對於權勢地位,不再那麼熱衷。對跟身邊的美人們纏綿雲雨,也稍微有些意興闌珊了。漫漫紅塵,到頭來都是一場空。怎不讓人黯然灰心呢!

  這些日子有了感觸,朱傳宗對紫紗仙子更是思念不已。只是伊人早已飛昇天界,香煙飄渺,縱使日思夜想,也是無跡可循。朱傳宗想起紫紗仙子最愛詩詞,便也吟讀起詩詞來,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以朱傳宗過目不忘的智慧,研讀了數年,對詩詞之道已十分精通。雖然未必能做出什麼絕好的佳句來,但是出口成章,也不是什麼難事。他既涉此道,興趣正便濃,發現詩詞既能陶冶性情,又蘊含著許多哲理,不由也有些沈迷其中了。

  朱傳宗寄情詩詞,對政事不再那麼上心,一般的事務都交給水封良和一些心腹大臣去處理。水封良成了朝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權勢也是越來越大,滿朝官員自然也都來討好投靠。

  不過朱傳宗聰明絕頂,對權力平衡的重要性也是心知肚明。以前身邊有王定昆跟水封良互相制約,他很是放心。現在只剩水封良一個,不由就暗暗留了心,打算再提拔一個心腹。

  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個名叫吳可興的小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吳可興是五品的禮部員外郎,他的父親是前朝大學士吳世德。此人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出色之處,先捐官做了主事,後來在他父親的餘蔭關照下,做了禮部員外郎。他的長相也很平常,白淨無須,三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毫無特點。

  然而此人實際上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平庸,而是個極為精明的人。他知道,要想官運亨通,就必須有一個堅實的靠山,而最大的靠山,當然就是如今朝廷一手遮天的攝政王朱傳宗了。而要想得到朱傳宗的欣賞和信任,就必須投其所好。

  朱傳宗權勢通天,朱家富甲天下,朱傳宗的夫人也個個都是絕色美人。而且朱傳宗本人也是最恨貪官,因此很難找到討他歡心的辦法。許多官員見在朱傳宗這裡走不通,都退而求其次,轉而去巴結水封良。

  然而吳可興卻另有心思。水封良雖然如今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似乎能呼風喚雨,但是他的一切都是朱傳宗給的。沒了朱傳宗的寵信,他就什麼都不是。也就是說,要想飛黃騰達,追根究底還是要靠討好朱傳宗。

  吳可興抱了這個心思,在禮部任職期間,除了公幹,其餘的時間便一門心思去琢磨朱傳宗。他發現朱傳宗最近沈迷詩詞,因此雖然本來自己不愛好此道,也靜心讀經誦典起來。而且他打聽到朱傳宗最喜歡常樂公主,常常想念,於是花錢買通宮裡人,抄錄了常樂公主當年留下的詩詞作品,全都背得滾瓜爛熟。

  皇天不負苦心人,過了幾年,機會終於來了。

  這天朱傳宗興致非常好,宴請了很多官員去府上喝酒,吳可興藉著父親的面子,也有幸前去。席間,十數位歌女翩翩起舞助酒。剎那間,大殿內香煙裊裊、舞袖飄飄。朱傳宗觸景生情,突然想起一首小詩,脫口就吟誦了出來:「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裡。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塘初拂水。」

  朱傳宗剛吟完,一位大臣馬上站起來奉承道:「妙,妙!王爺的詩做得意境深遠,又形象生動,真是足以流傳的絕妙好詩啊!」

  朱傳宗心中好笑,瞟了他一眼笑道:「大人既然能體會此詩的意境,想必也知道這是何人所寫?」

  那大臣結舌道:「此詩……不就是王爺您剛寫的嘛?」

  朱傳宗笑道:「我哪寫得出這樣的佳句來?大人要是不知道,還是坐下喝酒吧。」屋裡的大臣們都幸災樂禍地笑起來。那大臣通紅著臉,一邊道:「下官無知,王爺恕罪!」一邊悄悄坐下,再也不吭聲了。

  朱傳宗向眾人笑道:「各位大人誰能知道此詩的出處,本王有禮物相贈!」朱家富可敵國,送的禮物,肯定是價值不菲那是無疑的。這還沒什麼,要是能藉機得到朱傳宗的賞識,以後豈不是前程似錦?眾人頓時都兩眼放光,絞盡腦汁,卻沒有人站出來回答。

  吳可興見機不可失,當下站了起來,道:「王爺,下官無禮,試猜一下,請王爺指教。」

  朱傳宗轉頭,見是個不認識的小官,問道:「這位大人知道?請說無妨。」眾人都看向吳可興,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認定他答不出來,因此等著看笑話的。

  吳可興道:「這是常樂公主留下的詩句。此詩之妙,讓下官過目不忘,因此有幸記得。」

  朱傳宗一怔,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答了出來,心中大喜,便命人取了兩顆夜明珠給吳可興做獎賞。吳可興拜領了。朱傳宗笑著問道:「大人是如何知道這詩是出自常樂公主之手呢?」

  吳可興道:「下官平時很喜歡詩詞。本朝常樂公主詩才絕倫,下官拜讀過幾首之後,欽佩萬分,因此搜集了很多公主的作品。正好今天王爺問起,下官這才能答得出來。」

  朱傳宗聽見吳可興稱讚常樂公主,大為高興,愛屋及烏,對吳可興也頗有好感。

  過了些日子,這天朱傳宗打算外出踏青,想著如果遇見什麼佳景,可能要作詩,一個人可就沒什麼意思。心中一動,想起吳可興曾自稱愛好詩詞。當下就派人召吳可興來,跟著他一同去踏青。能隨攝政王一起出遊踏青,這是何等的榮耀?吳可興欣喜若狂。

  人馬路過一座小村莊,莊上人似乎在辦什麼喜事,村邊廣場上聚集了許多人,也無非是猜拳行令。惹人注目的是,有幾個十分清麗的小姑娘,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她們時而站下和飲酒人說笑,時而又附在一些人的耳邊低語,美不勝收。

  朱傳宗一見,詩興大發,吟道:「桃花紅,柳煙翠,侍宴美人姝麗。十五六,解憐才,勸人深酒杯。黛眉長,檀口小,耳畔向人輕道,柳陰曲,是兒家,門前紅杏花。」

  朱傳宗吟完,有心考校一下吳可興,問道:「吳大人,知道這首詞是誰的作品嗎?」

  吳可興道:「王爺這詞,乃是前朝莊墨涵莊先生所填。只是……」

  朱傳宗點頭笑道:「只是什麼?但說無妨。」

  吳可興道:「原作的開頭兩句,好像不是桃花柳煙,而是錦筵羅幕。不知道下官記得對不對?」

  朱傳宗笑道:「吳大人記得一點沒錯。但是眼前這村景並沒有錦筵羅幕,只有桃花綻放,柳煙層疊,所以我順口改成了應景之物。這首詞流傳並不怎麼廣,吳大人竟然能記得一字不差,真是學富五車之人啊!」

  吳可興忙道:「王爺真是過獎了。下官這點學問跟王爺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以後只盼望能常跟在王爺身邊,聆聽王爺講些詩詞之道,就是下官的幸事了!」

  吳可興這話說的極為高明。他明明在奉承朱傳宗,但是稱讚的卻是學問,讓人聽起來一點也不庸俗;他明明是想巴結朱傳宗,但是說的卻是想要請教學問,讓人聽了就沒有惡感。而且他表現得不畏權勢,敢於指出朱傳宗的錯誤,這在朱傳宗看來尤其難得。朱傳宗不禁對此人越發賞識。

  這吳可興不但善於揣摩心思,會講奉承話,而且心思機敏,反應很快。有一次他陪朱傳宗出去遊玩,路過一處美景,朱傳宗提出讓他做首詩來紀念一下。吳可興只是為了迎合朱傳宗所以才背了很多的古人詩詞,真讓他自己作詩,他哪有那個本事?

  他盡機一動,道:「下官本來確實興致大發,想要做首詩賦。哪知道想起古人一首作品,已經道盡了眼前的景致。下官頓時就沒有獻醜的心思了。」

  朱傳宗問是哪首,吳可興當下就聲情並茂地吟誦了出來。果然是一首古人的佳作,而且極配眼前之景,朱傳宗讚賞不已。吳可興不但掩飾住了自己不會作詩的真相,而且更讓朱傳宗覺得他學問淵博,真是一舉兩得。

  朱傳宗見吳可興這人與眾不同,便派人去禮部調查。得知吳可興對於公事也是十分勤勉,朱傳宗大喜,心想這人有學識,又有能力,又跟自己很投緣,確實值得提拔為心腹,當下就刻意栽培。不出半年,吳可興連升三級,做了三品的太常寺卿,而且常伴朱傳宗左右,滿朝的文武,都是艷羨不已。

  水封良見吳可興很受朱傳宗賞識,前途不可限量,但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敵是友,因此就特意宴請他,想要試探一下。如果能結交,那就再好不過了。

  吳可興應約而來。兩人喝了幾杯,水封良笑道:「吳大人學識淵博,實在令人欽佩。以後還要多多親近啊!」

  吳可興知道水封良是朱傳宗面前的紅人,正愁沒門路結交,見水封良有意拉攏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拱手施禮道:「下官早就對水大人景仰萬分了。以後還要請大人多指教啊!」

  兩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話裡有話,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朱傳宗手下有了水封良和吳可興兩個心腹,更加清閒,可以多專心於研究詩詞了。又過了幾個月,他的造詣更深,有時候做的一些詩詞,也已經頗有意境了。

  這天朱傳宗在花園散步,聽見一棵樹後有人聲。悄悄過去一看,只見冬雪坐在樹下,看著花草,正在小聲地吟哦一首詩,仔細一聽,居然是自己最近的作品。

  冬雪正吟到最後一句,朱傳宗心中一動,搶先念了出來。冬雪嚇了一跳,等看清是少爺,頓時臉上一紅,又是欣喜又是羞澀,想起自己偷吟少爺的詩,自己的心事全被少爺發現了,不由更是害羞,臉紅得像胭脂似的。

  朱傳宗看見她崇拜自己的眼神,加上嬌羞怯怯的神態,真是可愛極了,笑道:「冬雪,喜歡少爺寫的詩嗎?」

  冬雪又崇拜地看了他一眼,咬著嘴唇道:「喜歡。少爺的詩越寫越好了。」

  朱傳宗道:「我新近又寫了一首。不如咱們到個安靜的地方,我念給你聽?」

  冬雪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跟著朱傳宗到了個沒人的房間。

  一進房門,朱傳宗見冬雪星眸含俏,容顏俏麗,不由心動,摟住便去親嘴。吐出舌尖,二人品嚐一番,都是禁不住春心搖動,朱傳宗幾下扯下冬雪衣服,上前分開腿,陽物直挺,對準陰戶,頂將進去,大力抽動,弄得冬雪十分動情,把腰股亂擺,雙足齊勾。

  朱傳宗隨即款款輕入,將陽具在外邊擦移時,引得冬雪淫興大發,騷水直淋,再也忍耐不住,將雙手在朱傳宗屁股上一按,把身子往上一迎,早已楞頭沒腦進去了。朱傳宗乘勢一鼓作氣,徹底沒根,狠提緊送,抽得一片聲響,如魚嚼水相似。冬雪氣喘籲籲,腰肢亂擺,雙足齊勾,洋洋得意,四肢癱軟,有絲無氣,任憑情郎抽送研弄,頂得酥癢難禁,花心狂舞亂動,一陣陣丟了。

  朱傳宗取出隨身帶的帕兒,替她揩拭乾淨,低頭看她陰戶,只見豐隆突起,如鑲美玉;上面細草茸茸,像饅頭一樣,一條縫兒,微露紅心。

  朱傳宗伸手指進去,撥弄花心。冬雪在下面嬌聲喚道:「快些完了吧,恐有人來,羞死人啦。」

  朱傳宗笑道:「誰敢打擾本王的興致啊?」提起她的雙足,捏了一捏,放上肩頭。提著鵝卵大的龜頭,往內一頂,漸漸盡根,大抽小弄,直搗花心,足足抽有千餘。干的冬雪津津有味,快活異常,顧不得鬢亂釵橫,恣意兒呼抱接湊,鸞鳳顛狂。

  完事之後朱傳宗又吟了首詩,引得冬雪更是迷醉。朱傳宗文才越來越高,不但是冬雪,就是其他的小丫鬟對他也是更加的崇拜愛慕。常常偷著傳抄朱傳宗的詩作,有的乾脆就繡在手帕上,日夜不捨得離身。朱傳宗見了,輕笑之餘,自然也是十分得意。

  有時不禁心想:「要是紫紗知道我現在也熟讀詩詞,能跟她吟哦唱和了,會不會更加開心呢?」想像著能與紫紗仙子一起吟詩作賦的情景,不由想的癡了。


  第十章 ◆ 再訪民情

  轉眼間,紫紗仙子已經飛昇離開八年了。這一天,又到了她離開的日子,朱傳宗觸景傷情,難以自已。他懷念起以前跟紫紗仙子微服到街上遊玩的日子,便也換上便裝在街上走著,不覺就進了一家酒店。

  朱傳宗找了個角落的座位,要了一壺酒自己喝著。閒著沒事,就聽酒店裡的客人們聊天。

  只見不少人正圍著一個中年漢子,聽他講笑話。

  那漢子道:「要說那天真叫倒楣。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太太踩在一塊西瓜皮上摔倒了!」

  旁邊幾人都大驚道:「啊,那你可太倒楣了!」

  朱傳宗一征,心想:「摔倒的是那個老太太,你不去扶她也就罷了,還自稱倒楣,真是豈有此理。」可是聽旁邊幾個人也這麼說,不禁好奇,就仔細聽著。

  那漢子道:「可不是嘛,更倒楣的是,周圍還就我一個人。我一想,扶一下就得給她一百兩銀,我扶不起啊。送她去看大夫?那不但得給她一百兩,連醫藥費也得我出了。真是為難啊!」

  朱傳宗又奇怪,怎麼幫忙扶人還要賠錢?這時只聽眾人問:「那你是怎麼解決的?」

  那漢子歎道:「沒辦法,我只好撿起旁邊的一根木棍,咬著牙把左手和雙腿打斷,然後再一棍子打在頭上,渾身是血的我倒在老人旁邊。我心想,等會有人報官,我就說是老人把我撞成這樣的,不但不用對老人作出賠償,還能讓老人賠我醫藥費。」

  眾人笑道:「高明,也只能如此了啊!那你賺了銀子,今天請客吧?」

  那漢子擺擺手道:「你們聽我往下說啊!誰知道很多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到我們倒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管。有的一看就跟見鬼似的跑了;有的人急得團團轉,害怕賠錢,只好學我,拿起我旁邊的木棍自己打斷雙腳倒在我旁邊;有的直接嚇暈了過去。」

  他講得十分生動,煞有其事般,聽得旁邊的人都捂著肚子笑。朱傳宗卻聽不懂,一點也沒覺得好笑,只是奇怪。

  那漢子繼續道:「還有更邪的呢!有個女的,嚇得渾身無力,跑也跑不動,想拿棍子打自己也沒力氣,喊了一聲『這麼多人受傷,我得賠多少一百兩啊』後,吐血暈了過去了。有兩個年輕人,為了爭奪那根棍子結果打了起來,兩人最後都是重傷。最後有個老頭最聰明,一手拿棍子一手立了個招牌,寫著,木棍出租,打一下一兩銀子,包斷手腳。很多人搶著花錢讓他打呢!」

  眾人大笑道:「看來現在人們都變聰明,沒人當傻瓜了啊。那最後你到底怎麼脫身的啊?」

  那漢子道:「最後我一看,是沒人賠我銀子了。我手腳都斷了,又渴又餓,用剩餘那只沒受傷的手倒立著蹦回家了。」

  旁邊的人笑得前仰後合,朱傳宗聰明絕頂,漸漸品出意思來了。這漢子說的故事,十有八九是編的,諷刺的是有人假裝摔倒受傷,訛別人的銀子。不過他還是想不通:害怕被訛,那直接報官好了,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朱傳宗忍不住插嘴道:「那你報官啊。」

  那漢子看了看他,道:「你別害我了!誰知道這老太太是不是衙門裡哪位老爺的老娘?」

  眾人點頭道:「沒錯,誰報官誰是傻瓜。」

  朱傳宗聽他們話裡有話,想要問個究竟,那幾個人看他是陌生的面孔,都不說了,四散去了。一人臨走時小聲道:「寧治省龐玉的案子傳遍天下,你沒聽過嗎?」說完也匆勿離開了。

  朱傳宗心裡好奇,回到府裡,就派人去打聽此事。手下調查回來,說是寧治省確實出了個案子。一個叫龐玉的人撞倒了一位老太太,把老太太送去醫治,結果老太太家人跟他要一百兩藥費。龐玉說不是自己撞的不肯給。最後鬧上公堂,官府判龐玉有罪,要賠償老太太的藥費。

  這個案子案情本來很簡單,但是朱傳宗聯想到酒店裡眾人的笑話,心想:「難道這案子背後有蹊蹺?」他突然來了興致。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微服去民間查案了,乾脆親自去調查一番,順便走訪看看如今的民情。

  朱傳宗打定主意,就把水封良找來,告訴他自己的打算。水封良剛開始連連反對,說王爺乃是千金之軀,實在不可去冒險。後來看朱傳宗已經決定,也就不敢再阻攔了。朱傳宗又命他安排一隊人馬,隨後出發,防止有什麼不測。

  水封良下去準備,為了穩妥起見,準備了很長日子。過了一個多月,朱傳宗不住催促,這才報告說準備妥當。朱傳宗帶了幾個侍衛,打扮成客商模樣,就出發前往寧治省去了。

  走走停停,一路上也十分順利。經過朱傳宗這幾年的勵精圖治,大梁國確實比以前富庶了許多。沿途之上,幾乎看不到什麼流民乞丐,朱傳宗也是十分得意。

  路過山陽縣時,朱傳宗不由想起當初跟水靈兒一起查案,並在這裡結識王定昆的情景。如今水靈兒遠走他鄉,王定昆也是遠在千里外的邊關,都已經數年不見,不知道他們景況如何?

  過了一個多月,終於進了寧治省首府廣府的地界。龐玉案就發生在廣府的屬縣平川縣。馬車在官道上走著,經過一片竹林,竹林深處隱約有屋子的影子,看樣子是一戶不小的宅院。朱傳宗見這裡景致很美,就叫馬車走慢些,以便多欣賞一會兒。心想:「那宅院的主人選在這麼清幽的地方居住,看來也不是平庸之人。」

  這時竹林中突然傳出一陣琴聲,那曲調悠揚宛轉,飄飄渺渺,動聽之極。伴隨著琴音,又有歌聲傳來,悠揚無比,宛如仙音。那歌聲唱道:「四維埏挺渺難極,驅光逐影窮水域。漩宮夜靜當軒織,桐峰文梓千尋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暢樂難極,滄湄海浦來棲息。」

  朱傳宗聽得癡了,他不由想起當初在天河邊上,被紫紗仙子歌聲吸引,兩人初遇的情景。這情景是何其的相似?而且那琴音歌聲,輕柔無比,令人銷魂,與紫紗仙子的歌聲幾乎一模一樣。一時之間,朱傳宗只疑身在夢中。

  他不由自主就跳下馬車,尋聲向竹林中走去。走了一會兒,只見竹林深處,有個身穿粉紗長裙的女子,正坐在樹下彈琴唱歌。這時晨霧藹藹,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身形曼妙,烏髮如雲,遠遠看去,正是紫紗仙子!

  朱傳宗又驚又喜,叫道:「紫紗,是你嗎?」

  那女子一驚,琴音一下斷了。她似乎被朱傳宗嚇到,站起身抱著琴快步而去。朱傳宗醒過神來,哪裡還有人影?

  難道紫紗仙子回到凡間來了?那她為什麼不去京城找自己,而是隱居在這個偏遠的山林裡呢?又或者這是自己思念太甚,所以產生了錯覺?朱傳宗呆呆地站了很久,這才悵然若失地回到馬車上。

  馬車繼續前進。朱傳宗不住回頭看向竹林的方向,他看見那掩映在竹林中的宅院,突然心中一動,心想:「不管她是不是紫紗,肯定住在這附近,說不定就在那所宅院裡,我一定要找到她。」他下定決心,等查清了龐玉那個案子,就回到這片竹林來,一定要找到剛才那位女子。

  不多時終於到了平川縣的縣城。幾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安頓停當,就到街上逛逛,看看這裡的民情。

  這個縣城的街道倒還算整齊,不過集市卻是十分冷清,而且行人都行色匆匆,人與人之間都離著好幾尺,好像害怕跟別人有任何接觸似的。連做買賣的商販都不敢大聲叫賣,一邊做買賣一邊東張西望的,一副人心惶惶的樣子。

  這還不算。這平川縣的治安可真是差得可以,朱傳宗等人走了三條街道,就遇見了兩夥打架,三起搶包,還看見好幾回有人坐在路邊大哭,說是錢包剛被人騙走了。而且看了半天,不但沒有路人管,官差也是連影子都沒露。

  朱傳宗不由看得大是皺眉,心想就憑這樣差的治安,回頭也要處分這平川縣的縣令。

  朱傳宗幾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打扮,很快就有不開眼的小偷騙子打上了他們的主意。但是朱傳宗的幾個侍衛都是武藝高超又機警無比的高手,朱傳宗更是見多識廣,聰明絕頂。因此那些小偷騙子都沒得逞,反而被教訓了一番,灰溜溜地跑掉了。

  不過連續遇到幾起這樣的事,朱傳宗也不禁動了氣,沒心情逛街了。幾人回到客棧,朱傳宗心想:「明天去調查一下龐玉這件案子。如果裡面真有冤情,非將此地的官員撤職查辦不可!」

  第二天幾人出了門,才剛走了幾步,只見旁邊路上有一輛馬車經過,一個老頭好像被馬車撞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哪知道那趕車的見了,不但沒停下來查看,反倒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飛快地跑了。周圍的行人看見,都躲出去好幾丈遠,遠遠地圍觀著。只看見那老頭在地上打滾,不斷喊疼,就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

  朱傳宗在後面看著,那馬車離老頭好幾尺遠過去的,應該是沒撞到。不過老頭衣服什麼的被擦到也是有可能。他見沒有一個人來扶老頭一下,心中大罵這些人真是沒有公德心,當下就上前去扶那老頭。

  老頭呻吟著道:「好心人,真是謝謝你啦。我腿好像斷了,走不動路,麻煩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大夫那裡去行嗎?」

  朱傳宗看他可憐,當下就點頭答應,送他到了一家醫鋪,還掏出幾兩銀子來,先買了些傷藥給老頭敷上。哪知道不多時就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進門就喊道:「爹,爹,您怎麼了?誰把您撞成這樣的?」

  那本來「傷重欲死」的老頭一下子精神起來,指著朱傳宗道:「是他撞的。」

  那幾個漢子立刻把老頭丟在一旁,惡狠狠地對朱傳宗道:「你這小子,要是把我們爹撞出個好歹,饒不了你!快點賠錢!」

  朱傳宗先是愕然,不過他略微一想,馬上就把整件事情想明白了。心裡覺得好笑:「沒想到正想查這件案子,自己就遇見了同樣的事。」聯想起在京城聽到的笑話,加上剛才在路上行人們的表現,心想:「難道龐玉也是這種情況?他是被冤枉的?」

  這時隱藏在人群裡的幾個侍衛想要過來幫忙,朱傳宗朝他們使個眼色,讓他們不要妄動。他要看看官府怎麼處理這件事。

  老頭的幾個兒子要賠償,朱傳宗不肯給,那幾人就揪著朱傳宗要去見官。朱傳宗正有此意,就跟他們一同去了。到了大堂上,敲起狀鼓,縣官升堂。外面密密麻麻站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幾個侍衛也都在裡面。

  那縣官聽了老頭的哭訴,一拍堂木,朝朱傳宗喝道:「你這外地來的刁民,撞傷了老人家,理應賠錢。你拒不賠錢,眼裡還有王法嗎?」

  朱傳宗道:「大人,他是自己摔倒的,我只是看不過去,所以出手幫忙。為什麼要賠錢給他?」

  那縣官道:「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有證據嗎?」

  老頭道:「我有證據。」從門外的人群裡馬上走出幾個人來,說是當時在場的目擊者,可以做證是朱傳宗撞的人。

  朱傳宗帶的幾個侍衛見勢不妙,便派出一個人來為朱傳宗做證,說明不是他干的,反而他是路過做好事的好人。

  那縣官一楞,似乎沒想到有人為朱傳宗說話。他眼珠一轉,笑道:「你不要狡辯了。如果不是你撞的,你幹嘛要把老人送去醫治?幹嘛為他買傷藥?這根本與情理不符嘛!」

  朱傳宗真是被他氣得哭笑不得,道:「大人,看見有人摔倒,出手相助,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怎麼到了大人嘴裡就不合情理了?難道見死不救在大人看來才是正常的嗎?」

  縣官怒道:「住口!你以為本官也是傻瓜嗎?既然你們兩家都有證人,案件不清不楚,按著法律的公正原則,要偏向弱者一方的判案精神,醫藥費你們各出一半,你老實賠錢也就罷了,不然大刑伺候!」

  朱傳宗道:「哦?那大人看,我該賠多少錢?」

  縣官道:「人命關天,老人年記又那麼大了,就賠一百兩吧。」

  朱傳宗一聽,不由大怒。一百兩在民間已是很大的數目,別說不是他撞的,就算真把人撞傷了,也不過需要十幾兩銀子的藥費。這縣官獅子大開口,明顯是執法不公。他瞪眼道:「我要是沒錢呢?」

  縣官喝道:「沒錢,就讓你家裡送錢來!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旁邊的衙役早就虎視耽耽,這時更是一擁而上要綁朱傳宗。朱傳宗正猶豫要不要亮出身份,突然聽見一人說道:「慢著。」

  從門外人群裡,走進兩個女子來,看樣子是一主一僕。

  走在前面的看樣子是小姐。她走了幾步,向縣官施禮道:「大人,這人是我家的僕人,撞傷了人,是我們管教不嚴。我帶來了一百兩銀子賠給老人家,請大人放了我這個僕人吧。」

  縣官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不由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那小姐又問了好幾聲,縣官才回過神來。他也是老奸巨滑的人,一看這小姐穿著氣質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出手就是一百兩,一點也不在乎。可見定是哪位高官大戶家的千金,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縣令能得罪的,況且錢已經到手了,急忙賠笑道:「既然小姐願意負責,那自然就沒事了。來人,快把這位小姐的僕人放了。」

  衙役們鬆開朱傳宗。只是朱傳宗好像呆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小姐,口裡喃喃道:「紫紗,紫紗!」

  只見這小姐眉目如畫,肌膚勝雪,絕色天姿,正是朱傳宗日思夜想的紫紗仙子!

  那小姐被朱傳宗盯著,臉上一紅,道:「呆看什麼,還不快走!」

  朱傳宗癡癡地跟在她身後,眼光一刻也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惟恐眨眼的工夫她就會不見了。

  到了衙門外,那小姐對朱傳宗道:「你是外地來的吧?這平川縣的情況你不知道,以後不要再管這樣的閒事了,我看你是個好心人,不忍心看你受罪,這才幫你,你快離開這裡吧。」

  朱傳宗盯著她道:「紫紗,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為什麼不來見我?」

  那小姐一怔,臉更紅了,小聲道:「你亂說什麼呢?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我不叫紫紗,我名字叫紫仙,你認錯人了。」

  說完帶著小丫鬟轉身走了。

  朱傳宗這時候已經漸漸地醒悟過來了。他心想:「她不是紫紗,只是長得跟紫紗相像而已。紫紗已經到了天上,再也不會回來了。」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陣的難過。

  他現在平靜下來,再看這女子,就發現了很多與紫紗仙子不同的地方。紫紗仙子的聲音清澈柔美,這女子的聲音卻是甜媚一些。紫紗仙子一向只穿紫色和白色的紗裙,這女子卻穿的是粉色的裙子。

  可是雖然知道不是紫紗仙子,朱傳宗還是捨不得就此離去。他好想多看幾眼那張朝思慕想的面孔,就跟在那小姐後面,隨著她向前走。

  走了幾步,那小姐停下來道:「你怎麼還不離開,跟著我幹什麼?」

  朱傳宗怔了怔,心中一動,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僕人嗎?僕人當然要跟主人走啊!」

  那小姐又好氣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我那是騙縣官的,你還當真啦。」

  她輕嗔之間,秀眉微蹙,香腮稍鼓,眼眸好像兩汪秋水。那種似嗔似喜的美態,真是令人迷醉。朱傳宗不由看得呆住了。

  旁邊的小丫鬟哼了一聲道:「小姐,我看這人不是個好人。你就不該幫他,讓縣老爺把他抓起來才好。白花了那麼多銀子,真是浪費了。我看他有點不懷好意,咱們快走吧。」

  朱傳宗趁勢道:「不錯,姑娘替我交了一百兩銀子,我無以為報,乾脆就給姑娘當僕人來償還吧!」

  那小丫鬟嗤笑道:「你想得美。多少大家公子願意花一千兩銀子來給我家小姐當僕人,我家小姐都不稀罕呢,你別做夢了。」

  朱傳宗一呆,點頭道:「不錯,要是能跟在小姐身邊,就算花一萬兩銀子,也是值得的。」

  小丫鬟見他說得一本正經,被被逗得咯咯一笑,還想再說,那小姐道:「杜鵑,胡說什麼呢。」又看了朱傳宗一眼,臉一紅,接著往前走了。

  朱傳宗見她不再趕自己,不由大喜,緊緊跟在後面。幾個侍衛收到朱傳宗的眼色,也都混在人群裡在後面跟著,不敢上來打擾。

  【第09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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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3:53:42


  第一章 ◆ 紫仙姑娘

  時光荏苒,朱傳宗打敗龐來孝,獨攬大權,治理天下已有八年。皇帝年幼,他身為攝政王,總攬天下大權,風光一時無兩。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父母在二三年前先後逝世,這是無可挽回的悲哀。就算他權勢再大,財富再多,可是死生無常,上天弄人,還是不可改變的。再加上飛天而去的紫紗仙子,和有了孩子,但避而不見他的水靈兒,都讓他體會到世事無常,人生的無奈。

  他高居廟堂,手中掌握偌大權力,每天都有很多軍國大事要處理,雖然辛勤治國,任用賢能,可是偌大的國家,今日這個地方水災,明日那個地方旱災,也都避免不了。官員們良莠不齊,就算再怎麼嚴格審查,仍有害群之馬,這些都關繫著百姓的生死,他心懷仁義,愛民如子,自然更加勤勞理政,以期不辜負百姓的重托。再加上他家中美女眾多,自然一些瑣事也時常牽絆他,所以他忙忙碌碌,沒有一點空閒,這些年鮮少在民間走動。

  有一天他正思念紫紗,突然想起之前所過的日子,便做平民打扮到酒店喝酒,正在感歎往事不可追憶的時候,卻聽見一個笑話,事情非常離奇,因而勾起他的興趣。想想這些年遠離民間,因此把朝政安排妥當之後,便尋根探源,微服私訪,前往事件的所在地平川縣查看。哪知道剛到平川縣,路上就遇見一個老頭摔倒,他上前攙扶,之後竟然反被誣告,說他是撞倒老人的元兇,到了縣衙之後,被判賠錢百兩。看百姓的態度,像是這樣的欺詐事件十分常見,難怪這些事情都流傳到京師,傳為笑談。

  朱傳宗做官日久,一來頤指氣使慣了,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二來見治下竟然出現這等荒唐事,心中氣惱,衝動之下就想亮出身份,要大開殺戒。誰知道突然一個長相酷似紫紗的小姐出現,替他解了圍。

  朱傳宗一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頓時癡癡然,氣也消了,心靜下來,決心把此事弄個水落石出,釐清全部案情才好,不必急於一時。見那小姐宛如朝思慕想的紫紗,哪裡還捨得離開她?見她要回家,便一直跟在她身後。

  那名叫紫仙的小姐帶著丫鬟,說也奇怪,她並不坐車,而是慢慢走路,漸漸出了城。走著走著,竟然到了先前經過的那片竹林邊。朱傳宗福至心靈,突然醒悟,心想:「看來那天在竹林裡唱歌的,就是這位紫仙姑娘。我真是糊塗了,那天竟然還盼望紫紗能再回來呢?不過這姑娘和她如此相似,莫非是她見我如此思念她,特意找人來代替她的?否則二人何以如此神似?」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激動。

  這時紫仙來到一處庭院前站住,止住腳步道:「這位公子,我們已經到家了,多謝你一路護送。只是您想當僕人,我們可是承受不起。」說完這話,噗嗤一笑,百媚俱生,看得朱傳宗一呆。

  紫仙又道:「如果公子過意不去,反正你也知道我家所在,日後等你有了閒錢,再還我就是。還有公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好。公子若沒別的事,就不打擾了。」

  朱傳宗被她輕顰嫵媚所迷,也不理會她的逐客之意,忽然問道:「前天早上,是你在這裡彈琴唱歌嗎?」

  紫仙見他不知進退,皺了皺眉,輕輕點了點頭。

  朱傳宗道:「我前天經過這裡的時候,見有人在唱《白帝子歌》,聽得入迷,忍不住尋聲進來。可是小姐卻已走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承小姐救助,真是有緣。」

  紫仙奇道:「你知道這是《白帝子歌》?」

  朱傳宗點了點頭,吟道:「四維八埏渺難極。驅光逐影窮水域。璇宮夜靜當軒織。桐峰文梓千尋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暢樂難極。滄湄海浦來棲息。傳說這是白帝子答娥皇所問作的歌。神仙韻事,讓人神往啊!」

  紫仙肅然起敬,道:「公子真是博學。我以前偶然跟一個道人學了這首古曲,但是他只是撫鬚不告訴我出處,想來他也是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今生無處解疑了,想不到今日竟然得以窺其貌,真是多謝了。對於這首曲子我還有幾個疑問,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為我解惑呢?」

  朱傳宗笑道:「自當言無不盡。」當下兩人談論了一番。朱傳宗聰明過人,過目不忘,紫紗飛天之後,他對於詩詞歌賦大感興趣,琴蕭鼓瑟更是研究頗深,在美人面前,自然是妙語如珠,只說得天花亂墜,讓紫仙佩服之色溢於言表。

  朱傳宗見美人和他很是投機,而且她見識不凡,對詩詞歌賦也很有見地,不是泛泛之輩,真有真知灼見,大起相見恨晚之心。二人越談越開心,彷彿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心思愛好默契十足,都不由驚訝。

  丫鬟杜鵑見二人談的投機,也不知道站在門口該如何處置。看看天色已晚,兩人談興正酣,意猶未盡。瞧小姐的言辭態度,都是以前不曾見過的,便大著膽子道:「公子,不知道你要在平川縣停留多久?下榻在哪裡?小姐既然和你這麼投機,改日再登門請教,豈不更好?」

  朱傳宗談性甚濃,哪裡捨得離開,聞言心中一動,笑道:「實不相瞞,我初來乍到,還沒有地方安身呢。不知道能不能在府上借宿幾天?」

  紫仙雖然乍見知音,可聞言還是臉上一紅,道:「這可不方便,家中沒有男丁,瓜田李下,還請公子體諒。」

  朱傳宗心中大奇,可是卻不能冒昧詢問,但要他離開這個如花似玉、朝思暮想的美人兒,又如何能夠?便假意道:「的確是為難小姐了。在下只好去附近尋個住所,只是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壞人就不好辦了。我這個人愚笨的很,要再遇到那些故意騙人的壞人,可就凶多吉少了。不過這也是命,那在下就先告辭了,等改日再來拜訪。」朱傳宗以退為進,且看她態度如何。

  紫仙想了想,微笑道:「看公子的言談舉止,都不是常人能比,而且學識淵博,人品端正善良,是我太拘於俗禮了。所謂清者自清,方才紫仙一心想著私譽,怠慢了公子,請公子諒解。能多跟公子請教,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舍下簡陋,還請公子不要嫌棄才好。」擺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朱傳宗見她談吐文雅,謙虛大度,落落大方,而且精通古典音律,求知之心很強,讓他留宿,是看重他的人品,不由心生知己之感,心中好感更甚。

  當晚朱傳宗就在紫仙家住下了。這家宅院不小,卻只有幾個下人,顯得十分冷清,而且日用傢俱都是新的,似乎紫仙是剛搬來此地不久。

  朱傳宗躺在床上,腦子裡亂得很,一會兒是輕歌曼舞的紫紗,一會兒又是端坐在竹林裡彈琴的紫仙。朱傳宗忍不住起身站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明月,心想:「紫紗,你知道我在想你嗎?是不是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太苦,所以降下這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子來陪我,以補我的相思之苦?」

  第二天吃過飯,紫仙讓丫鬟請朱傳宗到書房。書房裡佈置得很雅致,瑤琴書畫,無所不有,檀香爐裡飄著裊裊的香煙,書架上擺滿了書。

  朱傳宗見慣大世面,見書房清雅得體,仍是連聲稱讚,紫仙笑道:「以公子的博學,想來也是書香門第的公子,這小小陋室如何能入公子法眼?只怕讓你見笑了。」

  朱傳宗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就算真的是陋室,有了姑娘這樣的天仙在此,也變成神仙勝地了。」

  紫仙臉上微紅,嗔道:「公子有些過譽了。」

  朱傳宗在家裡跟丫鬟們調笑慣了,這時見她臉紅,似乎略有嗔意,才覺得有些唐突,當下辯道:「我說的可是有道理的。你看天下不少景物,都是因為人傑才聞名天下,至於景物也不怎麼好。英雄事跡,名人騷客,才是讓地方聞名的主因。」

  紫仙微笑道:「這倒也是。我曾路過一處涼亭,說是當今攝政王曾經歇息題過詞之處,也不稀奇,不過卻引得遊人如織,一睹為快。想來就是這個道理了。」頓了頓,想起這樣說等於承認自己是天仙了,把自己也誇讚了一番,不由臉色又紅了。

  朱傳宗聽她無意中談到自己,不過見她害羞,便另找話題,道:「還沒有拜見令尊令堂呢,真是失禮了。姑娘為我引見如何?」

  紫仙臉色一黯,道:「我幼年喪母,家父也在去年故去了。」說話間眼圈已經紅了。

  紫仙略述家世,原來紫仙姓吳,父親以前做過一任知府。後來因病過世,留下了一些財產,族裡人欺負吳家只剩下紫仙這個女兒,都想要謀奪她家的財產。於是紫仙在一個好心的族叔的幫助下,逃了出來,遠遷到寧治省來,也不過是最近的事。

  朱傳宗聽了大為同情,歎道:「你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在外,真是難為你了。」

  紫仙慢慢止住悲色,也問起朱傳宗的家世。朱傳宗道:「你叫我朱同好了,我是京城來的客商,想弄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回京。」

  紫仙微笑道:「客商?你當我是孩子嗎?客商哪有莽撞不通事理的?像你這樣不懂自保的,能有幾條命可丟?」

  朱傳宗知道他的氣度風範,哪裡會和狡黠奸詐的商人有一點相似之處?加上久居廟堂,不解人間瑣事,便笑道:「小姐聰慧,那你猜我是做什麼的呢?」

  紫仙道:「看你像書香門第的公子,卻故意打扮的像個普通商人,可是不僅氣質瞞不了人,行為舉止,更加不像。」

  朱傳宗微笑道:「小姐猜得一點也不差。」接下來朱傳宗不再提他的身世,紫仙聰慧過人,也知趣不再問。

  朱傳宗在她家又住了兩日,兩人因每日相見,越來越是熟絡,話題也多了起來,變得無所不談。

  談到社會和官場上的一些事情。朱傳宗發現紫仙是個很有見識的女子,對一些問題的見解,便是一般的官員也及不上她。而且她的很多見解與自己不謀而合。原本朱傳宗見她長得酷似紫紗仙子,因而愛屋及烏,及至發現她冰雪聰明,蔥質蘭心,不由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朱傳宗雖然只住了兩日,可是隨他來的護衛,卻急得不得了,過了一日,便派人前來參見。

  朱傳宗也能體諒他們的心情。他來平川縣是為了龐玉一案,如今見到紫仙,耽擱在此實是不妥。他名為王爺,實際乃如國君,朝中不可一日無主,因此他不能久留在此。護衛們早已打聽清楚案情,龐玉確實是被冤枉,和朱傳宗的遭遇類似,誣告他的是個老婦人,她的兒子就在衙門當差。本來是勒索龐玉一百兩銀子,因龐玉不服判決到縣裡去上告,哪知道知縣早收了手下衙役的銀子,反倒重判,罰他賠償三百兩。

  民與官鬥,如何能鬥得過呢?縣衙這些衙役們見了這條發財的路子,紛紛效仿,都找些無賴閒散的老頭老婦,上街去撞人勒索。受害人知道內情的,知道惹也惹不起,往往賠錢了事,花錢消災;沒錢認死理的,往往倒了大楣,下場更淒慘。

  漸漸地,這事廣為流傳,本地人都再不上當,這夥人只好專騙那些外地來的客商。朱傳宗剛來到此地,自然是他們下手的對象。朱傳宗聽完大怒,這事可不是小事,現在已經流傳到全國,對社會風氣影響極壞,一定要抓到始作俑者,處斬這個狗屁知縣。只是這事就算吏部不上報,監察院也要風聞奏報,但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些衙門不可能不知道,莫非都在隱匿瞞報?朱傳宗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朱傳宗就去找紫仙,想要告辭去辦案。哪知道僕人說她不在家,說是去做善事了。原來紫仙每逢初五就會去看望一些生活窮困的百姓,或者買些衣服,或者送些糧食,去幫助那些窮人。

  朱傳宗不由想起紫紗也是這樣的菩薩心腸,最喜歡去幫助窮苦百姓。想著:「她們不光長得像,而且都是一樣的善良。」忍不住微笑起來。

  到了下午,紫仙回到家中,朱傳宗既然曉得她家的位置,也不怕找不到她,日後再來尋她便是,還是辦正事要緊,便告辭要走。

  紫仙剛開始有些錯愕,隨即便神色如常,親自送他出門。

  送到門口,紫仙淡淡地道:「朱公子這麼著急要走,不知道有什麼急事啊?」

  朱傳宗見她有不捨之意,心中歡喜,道:「姑娘相助之情,知己之義,我不會忘記,我會再來的。此去便去縣城辦一件荒唐案件,實不相瞞,在下有皇令在身,乃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剛開始不便表露身份,還請小姐見諒。」

  紫仙恍然道:「怪不得你去扶那老頭,原來你是故意的,並不是不通事理,我還以為你是個書獃子呢。」

  朱傳宗搖頭道:「也不是啦,扶老助弱,不是我朝百年來的傳統嗎?我那本是正常的舉動啊!我此次來是為了龐玉的案子,想不到這裡會這麼亂,竟然真有敲詐的事情,而且我一來就撞到了,可見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被敲詐!此事影響巨大,恐怕不重治不足以平民憤了。」

  紫仙大吃一驚,正色道:「你既然是欽差大人,怎麼會不瞭解平川縣的情況?龐玉這件事,人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但是沒人能管得了。朱公子還是不要惹禍上身了,到時候恐怕官位都要不保啊!」

  朱傳宗失笑道:「難道平川不是大梁的治下,不用遵守大梁法律的嗎?我以欽差的身份,還怕翻不了這些冤案?」

  紫仙歎了口氣,道:「大梁的法律也是人定的,有些人,是法律也管不了的。」

  朱傳宗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幾個縣官衙役,就能一手遮天不成?定是縣衙有些什麼依仗吧?你且說說,他們背後是什麼靠山,竟然能如此無視法律!」

  紫仙緩緩道:「多虧你遇到了我,如果你不知道輕重,一輩子仕途無望不說,恐怕性命也難保。我告訴你實情吧,免得你得罪了人,不但罷官,還要丟了性命。」

  朱傳宗道:「難怪我手下探查不出這縣官的後台是誰,原來是牽扯到了大人物,他們不敢告訴我,還請小姐明言,讓我還天下一個公道。」

  紫仙看他口氣很大,歎了口氣,道:「那我就告訴你。我看你的年紀,就算做官,做到州府一級,也就到頭了。公子可能是去某地就任,這個案子,定是朝廷順路讓你辦理的吧?這件事別說是你,就算省按察使也只能當作不知道。誣陷龐玉,胡亂判案的知縣,背後的靠山眾人皆知。他就是當朝太保,正一品大員,手握兵權的東海兵馬大元帥王定昆。知縣名叫王大海,是王定昆的同宗侄子。別說你扳不到他,你就算扳倒了他,日後還能在朝廷立足嗎?」

  朱傳宗聽了這話,不由沈思不語,道:「小姐不是在開玩笑吧?」

  紫仙見了他的神情,微露鄙視之色,淡淡地道:「王定昆戰功赫赫,手握天下兵馬,而且跟攝政王是結拜兄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件事我怎麼敢胡說?亂判案子的知縣王大海,靠著與王定昆的關係,一向囂張跋扈,天下的人都曉得,百姓萬人聯名去省裡告他,都告不倒他。官官相護,官場的事情就是如此,我父親就是不適官場的黑暗,最後才辭官的。」

  朱傳宗曉得她說的不錯。雖然這些年他任用賢能,勤勉執政,可是吏治真是複雜難以清理,要想如同清水一般,那是絕不可能的。不過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吏治算是大好了,如今出了這事,關係重大,可不能輕易處置,一個不好,若是王定昆被逼反了,天下大亂,到時候又起戰爭,受苦的可是百姓。

  紫仙見他不語;又道:「公子仁義,日後在官場可要小心點才好。」

  朱傳宗微笑點頭,便告辭出門,心中想著這件棘手的案子,連和紫仙分別時的離情別緒都沒有。

  朱傳宗出門和貼身護衛趙英來匯合,其餘幾個則是暗中跟隨。來到縣城,街裡的情形還是像他剛來時那樣,烏煙瘴氣,亂到不行。在一處街邊,偏巧遇到了那個誣陷他撞人的老頭,老頭子在街邊亂瞟,想是在琢磨下手的對象,一眼便看見了朱傳宗,便朝他大笑道:「小夥子,原來是你。怎麼,回去沒被你家小姐打死,居然又上街來管閒事來啦!」

  朱傳宗冷冷道:「你這個騙子,又出來騙人了?」

  那老頭斜了他兩眼,道:「你這人真是笨得可以。這怎麼是『騙』呢?這是在教育你,讓你聰明,日後別再笨頭笨腦的了。」

  朱傳宗道:「你如此囂張,誣賴好人,不怕日後事跡敗露坐牢嗎?這麼大年紀了,餘生若死在監獄,可犯不上。」

  老頭失笑道:「臭小子,你去打聽打聽,我老人家是誰?我外甥可是衙門裡當差的,跟知縣王大人交情最好。不瞞你說,知縣大人也有分成的,你說說,誰能治我的罪?天高皇帝遠,這裡只有我們縣老爺最大。我看你那些白花花銀子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有多遠滾多遠吧,再跟我老人家囉嗦,我叫人把你抓回衙門,接著賠償我的醫藥費!」

  朱傳宗身邊貼身侍衛趙英來實在看不過去,悄聲對朱傳宗道:「大人,要不要我去收拾他一頓?」

  朱傳宗擺手示意不用,逕直走了,那老頭遠遠還在喊:「滾你的吧!算你識相。」趙英來和幾個侍衛都氣得不得了,不過暗中都佩服王爺氣度真大。

  朱傳宗這次出門,身邊就近的有四個護衛,遠遠暗中潛伏,打扮成各色樣人的有八個,雖然朱傳宗勇武過人,可是他是國之重臣,因此這些護衛是必不可少的。

  朱傳宗不理會那個老頭,讓趙英來帶路去看流傳天下的案中人龐玉。

  在趙英來的帶領下,兩人來到龐玉的家。是個不大的小院子,柴門虛掩,破敗不堪。

  趙英來喊了一聲,見沒人答應,門是開著的,便走了進去。來到屋子裡,只見裡面亂糟糟的,破爛不堪,炕上一床破棉被,一個年輕人仰面躺著,蓬頭垢面,瘦得不成人形,目光呆滯,看著屋頂發呆,嘴裡還喃喃地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

  朱傳宗問道:「請問這是龐玉的家嗎?閣下是?」

  連問了幾聲,那人彷彿沒聽見似的,趙英來輕輕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道:「問你話呢!這是你家嗎?」

  那年輕人這才一驚,見了兩人,霍地跳起,跑到炕角,縮成一團,驚恐叫道:「別來害我,別來害我。」

  朱傳宗二人見他是個瘋子,正打算離開,腳步聲響,進來一個老太太,身後是位極其美麗的姑娘。

  朱傳宗咦了一聲,原來這姑娘竟然是紫仙。

  老太太來到炕邊,柔聲道:「玉兒,別怕,這兩個是好人,不是官府的,乖,快來歇息吧!」

  那年輕人這才慢慢過來躺下,嘴中嘟嚷道:「沒天理了,沒天理了……」慢慢閉眼睡了。

  幾人一起來到院中,老太太歎氣道:「老身是龐玉的母親,對不住兩位大人了,小兒癡癡呆呆,不便吵醒他,只能在外面回話。怠慢了。」

  朱傳宗見紫仙明眸閃動,曉得一定是她告訴了龐老太太他的來歷,看來她和老太太相熟,想來必定是因為同情龐玉,一直幫助他們家,就像為他解圍幫助他一樣。

  朱傳宗道:「老人家,龐玉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龐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慢慢道來。原來龐玉本來是個秀才,一邊在私塾裡教書,一邊準備再考取功名。哪知道一日出門,路上扶了一個被撞的老太太,把老太太送到醫鋪,並且為她墊付了一些藥費,誰知道老太太竟反咬一口,說他就是撞她受傷的人。官府不顧有證人在場的情況下,直說按常理分析,如果不是龐玉撞倒的,他怎麼會把傷者送到醫鋪呢?事情屬實,便判龐玉賠一百兩銀子。

  龐玉是個書獃子,性情耿直,自然不服氣,跑到省裡上告,省裡把案子發回縣裡重審,結果被罰得更重。

  朱傳宗道:「那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龐老太太道:「我們家世代清貧,他一個教書匠,哪有那麼多銀子?結果衙役把我們家抄了,值錢的東西也都搶走了。因為他上告的事,秀才被革,教書的工作也丟了。媳婦埋怨他多管閒事,也跟人跑了。他一輩子讀聖賢書,只知道行善積德必有好報,哪裡知道做了一件好事,竟弄得家破人亡?就這樣,好好的一個人,一時想不開,活活給逼瘋了。唉,老身一輩子吃了許多苦,沒想到老年還遭遇到這樣的事。」說著老淚便流了下來。

  朱傳宗聽得心酸無比。他治理天下這麼多年,號稱吏治清明的大梁朝,竟然出了這樣荒唐的事。這件事顛覆了幾千年來這片土地上人民行善積德的觀念,其後果可稱極壞,如果人人日後都見死不救,大梁可就成了鬼域之地了。這群貪官,就是千刀萬剮也不冤枉。朱傳宗滿面怒容,心中殺機大起。

  朱傳宗轉身對趙英來道:「城裡有多少個詐騙的人,你可都知曉?」

  趙英來胸有成竹地道:「大人放心,屬下等人早就佈置好了,就等大人令下,立刻便可動手,一網打盡。」

  朱傳宗道:「好,立刻動手,縣衙匯合。再派人請名醫來幫龐玉治病,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要治好他的病。」又對龐老太太道:「我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想必紫仙小姐已經告訴你了。老人家放心吧!告訴龐秀才,好好養病,等他病好了,我讓他當官。」說完不等老太太感謝便轉身出門。

  紫仙追了出來,道:「大人你要往哪裡去?」

  朱傳宗道:「縣衙辦案。怎麼,你想跟著看看我如何辦案?」

  紫仙見他如此篤定的樣子,也就不再勸阻,點了點頭,跟他一起前往平川縣衙。


  第二章 ◆ 患難之情

  朱傳宗身邊的護衛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幾天下來早就探訪明白,不一會兒就擒了七八個從事欺詐的老頭、老太太,誣陷朱傳宗的老頭自然在列,侍衛們惱恨他對王爺無禮,因此教訓了幾下,打得他鼻青臉腫,不敢出聲。

  一行人到了衙門,一個侍衛拿起鼓槌擊鼓,旁邊衙役急忙來攔,趙英來亮出欽差的官印,兩個衙役嚇呆了。

  平川縣令王大海正在和小妾親熱,聽見有人敲鼓,心中大怒,匆忙穿了衣服,來到大堂,坐在堂上往下一看,眼睛發亮,見到千嬌百媚的紫仙,心中歡喜起來,色瞇瞇地盯著紫仙,道:「這位小姐,你怎麼又來了?莫非是有什麼冤情想讓本官為你做主嗎?放心,本官一向英明,一定會幫你討還公道的。」

  朱傳宗見他一臉色相,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不由冷哼一聲道:「大人,我們抓到幾個在街上行騙的騙子,來請你斷案的。」

  王大海這才看清楚眾人,只見如狼似虎的幾個大漢押著七八個老頭、老太太,都是平日幫他斂財的衙役們的親屬,不由大怒,喝道:「誰讓你們欺負這些老人家的?真是膽大包天了。」喝道:「左右,還不給我拿下這些刁民!」

  眾衙役聽了,嗨喲一聲應了,拿出棍棒,就圍了上來。

  趙英來大喝道:「誰敢?」說完從懷裡掏出個牌子,丟給王大海,王大海拿起來一看,頓時面如土色。原來竟然是監察御史的腰牌。監察御史負責監督一省官員的吏治,權力極大,而且直接對朝廷負責,比他這個小小縣令地位可是高得多了。顫聲道:「原來是欽差大人,大人既然有皇命,怎麼不早說,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責罰。」

  朱傳宗不想暴露身份,因此身邊帶的是監察御史的腰牌,以這個身份做掩護,也就夠了。當下冷哼道:「平川縣刁民招搖撞騙,勒索錢財,平川縣衙不僅不管,還互相勾結,欺壓百姓。我看你的官是做到頭啦!」滿堂衙役都被嚇呆了。

  王大海冷汗直冒,道:「事情太突然了,裡面有重大隱情,容下官稟告。」朱傳宗冷哼一聲,看他還有什麼話說。哪知道王大海使了個眼色,忽然把手中驚堂木一拍,衙役們聽了之後,立刻衝上來抓朱傳宗,朱傳宗一腳把衝在前面那個衙役踹了個跟頭,道:「你們要造反了不成?敢抓欽差大人?」

  王大海躲到椅後,大喊道:「朝廷緊急通令,有山賊冒充欽差胡亂殺害官員,納河縣知縣已被賊人害了,小的們,給我把賊人擒下,朝廷必定有重賞,大夥快上啊!」

  衙役們聽見縣老爺這麼說,便仗著人多,手中又有棍棒,蜂擁上來廝打,不過朱傳宗手下侍衛都是身經百戰的武功高手,這些衙役如何是對手?幾下就打得衙役們屁滾尿流,胡亂躺了一地。

  趕來支援的衙役們見狀,紛紛拿出武器,有的拿刀、有的拿弓箭、有的拿鐵索子,都往侍衛們身上招呼,可仍舊不是對手,一會兒工夫,地上滿是哭爹叫娘的衙役。

  那些騙錢的老頭、老太太有的是衙役的父母,聽見兒子在叫,有的便喊爹爹在這,你娘在那,亂成一團。

  收拾完這些只會欺壓百姓的衙役後,朱傳宗命人把嚇得萎成一團的王大海綁起來,先押起來再說。逃跑的幾個衙役跑出去說有山賊造反,縣衙被佔領了。

  眾人見百姓人人惶恐,欽差的憑印也沒人認得,一時也解釋不清,縣衙不便久留,眾人一商議,便決定押著王大海到臨近縣裡再說,總不至於全都不認得朝廷的官印吧!

  哪知道眾人剛出衙門不遠處,就被一票人馬團團圍住了,這些全副武裝,兵強馬壯,手持刀劍,正是附近的軍隊,按理不能隨便進城,想是接到了消息,這才特意趕來。

  知縣王大海一見大喜,喊道:「周千總,你終於來啦。快點救我!」原來領頭的是他的酒肉朋友周千總,二人一向狼狽為奸,平時暗地裡的勾當不知道做了有多少。周千總一聽說王大海有事,便急忙帶著人馬趕來。

  周千總看見被捆綁的王大海,怒喝道:「青天白日的,你們這些賊人竟然膽大到如此地步,公然擒拿朝廷命官,你們眼裡難道沒有王法了不成?小的們,給我上!把王大人救下來,殺光這些山賊。」

  朱傳宗又驚又怒,沒想到這個傢夥問也不問,竟然就要大開殺戒,心中大怒,不過此事看來蹊蹺,定是有重大隱情,否則這個千總膽子怎麼會如此之大?認定他們就是山賊,必誅之而後快?王大海說什麼納河縣知縣被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千總這支軍隊有三、四百人,而且都是正規訓練的士兵,比先前那些衙役可厲害多了。朱傳宗的侍衛們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要保護朱傳宗,因此只好圍成一個圈子,把朱傳宗、王大海和紫仙保護在中間。這樣一來,不能打亂戰,發揮不出武功高強的優勢,因此落在下風。

  趙英來等侍衛雖然邊打邊表明身份,可是那些官兵根本沒人理會,仗著人多。只想把他們抓住立功。

  朱傳宗冷眼觀看事件的發展,心中大怒,這些官兵只有幾百人,如果朱傳宗出手,帶著這些侍衛廝殺,砍殺幾個頭目,定會讓官兵們潰敗逃跑,只是這些士兵本是他的手下,如今不知道是失心瘋了還是怎麼了,竟然不知道好歹,想要剿殺他們。

  朱傳宗一時心中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大開殺戒,扭頭見紫仙絕色無雙的面容有些淒迷,面色蒼白,想是以為要性命不保了,便微笑安慰道:「你放心,不要怕,我一定讓你平安無事的。」

  紫仙有些訝異,見朱傳宗還是如此鎮定,似乎並不害怕,便道:「我不擔心自己,大人,他們是想殺你滅口啊!你惹到的敵人太厲害了。」

  朱傳宗微笑道:「生死有命,如果能為朝廷犧牲,也是值得的,怕什麼?」

  紫仙雖然被嚇的臉色發白,但見朱傳宗鎮定自若,大勇無畏,宛如談笑用兵的歷史英雄人物,心中愛慕不已,不由緊緊抓著朱傳宗的手,顫抖著微笑道:「朱公子,你是好人,我們若是死了,就死在一起吧。」

  這句話情深義重,古代女子往往一言定終身,這句話自然是有托付終身之意。朱傳宗心中大喜,忘了還處在危險之中,忍不住把紫仙摟在懷裡,輕聲道:「難得患難之情!能遇到你這個知己,真是無憾了。」二人互相偎依,只覺得甜蜜無比,在刀光劍影之中,心中卻分外歡喜。

  此時眾侍衛砍傷了十幾個官兵,不過仍不能殺進敵群,進行亂戰,因而發揮不了武功高強的優勢,漸漸有些左支右絀,趙英來大聲喊道:「大人,我們保護你們衝出去吧!」

  朱傳宗這才從溫柔鄉中回神,冷笑道:「讓我落荒而逃,這些人也配嗎?」說著,對那些官兵,怒喝一聲道:「爾等真想殺害欽差,寧願全家被斬嗎?」

  那些士兵宛如耳邊一聲炸雷在響,被震得後退幾步,又聽朱傳宗如此說法,都逡巡不前。

  周千總見了,急忙喝道:「這些人都是山賊,假冒欽差,你們不要上當。給我繼續上前擒下這些賊人,不僅陞官,還重重有賞。」那些士兵聽了,又衝了上來。

  朱傳宗冷笑一聲,對趙英來道:「保護好這位姑娘,讓我來教訓這些不知死活的傢夥。」

  趙英來對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保護紫仙,對朱傳宗道:「容屬下和大人並肩戰鬥。屬下其生也晚,今日能和大人一起做戰,是屬下的榮幸。」他是新近跟隨朱傳宗的貼身護衛,知道朱傳宗勇冠天下,這些小兵哪裡是攝政王的敵手,如果能和攝政王一起並肩戰鬥,可算是一生最值得誇耀的事情了。

  正要大開殺戒的時候,只聽見一陣人喊馬嘶,斜地裡殺來一支人馬。個個盔甲鮮明,向四面八方湧過去,密密麻麻,差不多有好幾千人。這支精兵轉眼間便在外圍形成了包圍圈,把所有人都圍在裡面。

  為首一人為文官打扮,大喊道:「王爺,屬下水封良,請了精兵前來救援了。」隨即對周千總喊道:「大膽,你們竟敢造反。你們當真不要性命了嗎?」旁邊的武官下令道:「把這些逆賊都給我抓起來!」

  朱傳宗見那文官正是自己的心腹水封良,想是他接到消息,請兵來救了。

  這時那些精兵得令,朝著周千總的人馬衝殺過來。周千總手下士兵一看來的是朝廷的精兵,指揮官的打扮是個守備,比他們大人可要高上一級,一時也弄不清情況,早就呆了。應變快的,扔掉兵器跪地求饒;腦筋笨的、來不及投降的,被砍死砍傷幾個,只片刻功夫,就都被擒拿下來了。

  周千總及王大海被綁了個結實,押到朱傳宗身前。軍兵們解決了叛逆,清掃戰場,把屍體都拖到一邊。然後四外站開,把附近街道都嚴密守衛起來。

  水封良來到朱傳宗面前,畢恭畢敬地跪下行禮道:「下官救駕來遲,讓王爺受驚了,請王爺恕罪。」

  旁邊的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齊聲道:「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周千總目瞪口呆,嚇傻了。等他反應過來,頓時魂飛天外,嚇得癱軟在地,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朱傳宗微微一笑道:「水大人,你來得真是及時啊!」

  水封良道:「王爺出京以後,屬下一路暗中保護,不過聽從大人吩咐,不敢太過接近,只是突然探聽到納河縣知縣被殺,而且是一夥賊人冒充欽差做的,唯恐波及王爺,因此一邊上報到監察院,一邊擔心王爺有危險,便不敢遲疑,請附近的精兵趕來了。要是再晚來一點,王爺受到什麼驚嚇,屬下可真是罪該萬死了。」

  朱傳宗大笑道:「你立了大功,何罪之有?」便讓他起來。

  這時紫仙從人群中走出,盈盈下拜,道:「民女拜見王爺。以前多有失禮,請王爺恕罪。」

  朱傳宗親自把她扶起來,微笑道:「多謝小姐幾次相助,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再說你可沒有什麼失禮的。」這個時刻也不是敘話的時候,便讓她立在一旁,傳令押解王大海和周千總上來。

  哪知道王大海和周千總才走兩步,忽然噗通一聲倒地,嘴邊流出黑血,一會兒便氣絕身亡了。

  事出突然,眾人都驚詫不已。朱傳宗臉色大變,吩咐下去全城戒嚴,不許露出半點消息。吩咐完畢,朱傳宗便攜眾人回縣衙安頓。哪知道路過一處屍體堆,忽然一個屍體翻動,拿出一把匕首就朝朱傳宗刺來。紫仙正好在側,突然臉色大變,道:「王爺小心!」一把推開朱傳宗,擋在他身前。

  紫仙要不是奮力擋在前面,以朱傳宗的身手,也是刺不到他的,不過這樣一來,紫仙半點武功不會,擋在前面,朱傳宗急忙拉開她閃避,可是事出突然,紫仙仍舊被刺中左邊大腿內側,受傷倒地。

  水封良大怒,走上前一劍把那個重傷的士兵刺死了。然後又跪倒向朱傳宗請罪,說是護衛不周,請王爺懲罰。朱傳宗現在哪有時候追究這個?急忙抱著血流不止的紫仙,一邊為她處理傷口,一邊心急如焚地喊道:「快找大夫來!」

  很快城裡有名的郎中被叫來了。幸好沒有傷及要害,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朱傳宗這才放下心來。

  在平川縣發生了如此蹊蹺的事情,一定有非同尋常的陰謀,於是朱傳宗派士兵封鎖消息,嚴防走漏半點風聲。一邊傳令審查王大海和周千總身邊親信,可是卻一無所獲。

  離開朝廷重闕日子已經不短,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朱傳宗心中不安,急切地想要回到京師,他請紫仙和他一起回京師,哪知道紫仙卻搖頭不肯。

  朱傳宗見她不貪戀權貴,更是敬重,但無法勉強她,只好啟程上路,紫仙強拖病體,送他到郊外長亭處。

  二人都忍住離情告別,朱傳宗率兵走出十幾里路了,但是胸口卻空蕩蕩的,好像把心丟了一樣。

  他終於忍不住了。突然從馬車裡下來,從侍衛手裡搶過一匹馬來,翻身上馬,向原路飛快地疾馳而去。士兵們急忙在後面跟隨著。

  朱傳宗來到長亭處,本以為紫仙一定已經回家去了,哪知道遠遠就看見紫仙還在原地癡立。走到近前,翻身下馬,紫仙臉上掛滿了眼淚,可是卻笑得格外甜美。

  朱傳宗輕輕把她攬在懷裡,道:「無論如何,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帶你走。否則,我會想你一輩子的。」

  紫仙含淚笑道:「你走了,我好難受,原來已經離不開你了。日後就算是吃多少苦,我也要在你身邊。」

  朱傳宗笑道:「傻孩子,怎麼會吃苦?享福還來不及呢!你現在就跟我回京吧?」

  紫仙柔順地點了點頭。朱傳宗大喜,再行上路。這次心情大不一樣,真是志得意滿,歡喜無限。

  一路上兩人都是食同桌,寢同席,片刻也捨不得分離。不過紫仙大腿上的傷還沒好,因此想要共赴巫山卻不可得。朱傳宗每天晚上守著美食卻干看不能吃,真是好生難過。

  這天晚上,兩人親熱了一番,朱傳宗又是慾火熊熊,下體高聳,只好勉強忍著。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紫仙噗哧一笑,柔聲道:「王爺,是不是憋得難受?」

  朱傳宗聽見她嬌媚的聲音,更加心猿意馬,喘著氣道:「等你傷好了,再不放過你了!」

  紫仙滿面春紅,瞟了他一眼,羞答答道:「奴家現在服侍你好不好?」

  說完就把螓首低垂,探進被中。朱傳宗正覺奇怪,突然胸口上傳來一陣麻癢,舒爽之極。朱傳宗忍不住吸了口氣,知道紫仙竟然要用小香舌服侍自己,不由大是驚喜。

  紫仙的香舌又濕又軟,舔在身上,好像拿羽毛在身上拂動,酥麻酸癢,各種滋味聚集在一起,難以言喻。朱傳宗只覺得全身的毛孔好像都打開了似的,又像是吃了老君的仙丹一樣,欲仙欲死,如同升天。

  這時紫仙又變換花樣,一邊舔,一邊用貝齒輕輕啃咬,沿著朱傳宗渾身上下,好像犁地一般,一處也不放過。朱傳宗舒爽之餘,情慾上臉,胯下更是高高聳起,好像要爆炸一樣。

  紫仙嬌媚地�起頭,嬌瞥了朱傳宗一眼,又含羞低下頭去,伸出嫩舌在大肉棒頂端舔了舔,一口將整條肉棒含了進去。隨即便在那龜頭上上下下,輕佻膩吮,丁香半吐,繞了幾圈。她舌尖靈活,細舔慢掃,上下繞動。把一隻巨大的肉棒,舔得精光發亮,在小手中跳動不已。

  當下紫仙唇舌齊動,又吸又吮,咕唧有聲。一個含得津津有味,一個被吸舔親吻得渾身酥軟。也不知過了多久,朱傳宗舒服得大叫一聲,丟出大股的陽精來。紫仙好像品嚐美味似的,一滴不剩地吞得乾淨,還用小香舌把嘴角都舔了一遍,而後嬌媚一笑道:「王爺舒服嗎?」

  朱傳宗道:「舒服死了。寶貝兒,你一個大家小姐,怎麼懂這個服侍男人的法子啊?」

  紫仙羞得無地自容,道:「我曾看過道家的雙修秘岌,因此懂得,因為愛極王爺,才如此做的,請王爺不要輕視我才好。」

  朱傳宗笑道:「無師自通,你聰明的很。誇你都還來不及,怎麼會輕視你呢?」說得紫仙嬌羞不已。

  此後每晚紫仙便用小香舌服侍朱傳宗,全身上下都舔舐遍了,沒有一處遺漏。如此過了幾天,紫仙把朱傳宗渾身最是敏感的地方都摸透了,得心應手,服侍的時候嫩舌專往這些地方進攻,把朱傳宗服侍的無微不至,宛如登臨仙境。

  這天趕了一天路,晚上在一處客棧歇息,紫仙用舌頭服侍完了,媚聲道:「王爺,我想了個服侍你的新法子,王爺想試試嗎?」

  朱傳宗大喜,連忙說好。只見紫仙羞紅著臉脫下小衣,露出兩隻雪白豐盈的玉乳來。那玉乳極是肥美,又圓又大,頂端兩點嫣紅,好像新剝雞頭肉一般,而且挺拔秀美,宛如雙峰。偏生蠻腰兒又極細,令人不由擔心會不會被那兩隻玉乳把纖腰給壓折了。

  紫仙拿手捧著玉乳,緩緩伏下身子,就拿玉乳在朱傳宗身上摩擦起來。

  這一摩擦,頓時把朱傳宗美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爽得如登極樂。那玉乳又軟又嫩,滑膩撩人,在身上摩擦之時,好像過電一樣,酥麻滑癢,百般滋味,妙不可言。

  紫仙雙乳在朱傳宗身上周遊了幾遍,也累得嬌喘籲籲,香汗淋淋。兩隻滾圓的玉乳更是被刺激得高聳挺立,中間露出一線乳溝來。這時朱傳宗的肉棒早就高高立起,紫仙把肉棒夾在兩乳中間,雙乳一合,套弄起來。

  這花樣太后以前也用過,不過紫仙用起來,滋味別有不同。她一面用雙乳用力套弄著肉棒,一面低下頭去,拿小香舌舔舐那通紅的龜頭,仔細咂弄,吸吮有聲。肉棒在兩乳間戳得「嗤嗤」作響,加上她舔吮龜頭的嘖嘖聲響,淫靡之極。

  朱傳宗奇爽無比,只顧享受,也不知多久,肉棒一陣狂跳,陽精噴得紫仙滿臉都是。這一幅荒淫糜爛的畫卷,不由讓朱傳宗暢快舒爽的不知道身在何處。

  此後紫仙隔幾日便變換一次花樣,似乎總有新鮮法子服侍朱傳宗。朱傳宗大呼過癮,真想不回京了,跟紫仙日日風流,大有樂不思蜀之意。

  有時朱傳宗心中也難免懷疑,紫仙在床上花樣如此繁多,床上功夫之高,在朱傳宗這麼多女人之中,更是前所未見,比太后都要稍高一籌。若說她是個沒出閣的處子之身,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不過朱傳宗對此雖然有些疑惑,想起來略有不快,倒也不十分看重,如此尤物,以後只有自己能享用,已經是男人的極樂了。


  第三章 ◆ 倚紅偎翠

  朱傳宗和紫仙一路上如膠似漆,濃情不知時日,要不是有國家大事要處理,真想在外面多待幾日了。

  這日到了京城。在城外,護衛軍首領房中席前來迎接,自從朱傳宗掌權後,已慢慢提拔他坐上重要的位置。

  在護衛軍的護送下,朱傳宗進城,本想帶紫仙回家,紫仙卻不願意,推說出身低微,又沒名沒分,不敢進朱家大門。

  紫仙雖出自官宦之家,朱傳宗也不敢輕易許諾娶她為妻,但要她做侍妾,又害怕她受人欺負。況且紫仙以前在家裡已經自由自在慣了,還是喜歡住清靜的地方。朱傳宗現在正寵愛她,自然是為她著想,就仿照薛金線那樣,讓手下在外面替她尋了個清幽舒適的宅子,讓她住下。

  朱傳宗因為離開京師重地,也不知道是否發生什麼事端,因此一早便派人通知了幾個心腹大員,他們接到消息後前來迎接。朱傳宗詳細聽了他們的報告,又一一佈置妥當,安排軍隊掌控京師所有重地之後,等一切妥當,這才回到王府。

  眾女早就聽說他在外面遇到了危險,全都圍了上來,噓寒問暖,擔心不已。華采雲埋怨道:「你在外面遇到危險,家裡人都擔心的很。想派人去催你,可又不知道行蹤,你怎麼還耽誤了這麼久才回來?」

  朱傳宗見眾女這麼擔心,自己卻在外面風流快活,也是心有歉疚。說盡好話,才把她們哄得開心。

  眾女之中,因華采雲掌管朱家家事,權勢極大,早就透過暗中打探的密探知道朱傳宗又帶回來一個美女,而且他為了紫仙,似乎在路上多停留了幾日,可見對這個女人是寵愛致極的了。心裡雖然有些不快,不過在眾女面前,也不便追究。

  等到晚上朱傳宗到觀雲院歇息,華采雲見他回來第一個來陪自己,心裡高興不已,用盡百般柔情,兩人輕憐蜜愛,也不必細說。

  雲雨過後,兩人相擁著說話。華采雲道:「那個紫仙,真的長得跟公主一模一樣嗎?世上真有這麼相像的人嗎?」

  朱傳宗一說起紫仙,頓時興致大起,滿口稱讚。華采雲有些吃醋道:「她那麼好?怪不得你把我們都丟在家裡,也捨不得回來了!」

  朱傳宗興奮過度,見嫂子生氣,急忙攬著華采雲細腰,笑道:「她雖然好,可是也比不過嫂子啊,嫂子風情萬種,越來越有滋味,豈是那個黃毛丫頭能相比的呢?」

  華采雲笑道:「算你會說話。」二人又親暱了一番,華采雲才服侍朱傳宗穿衣,道:「以你現在的權勢地位,娶多少女人也沒什麼。不過家裡這麼多姊妹,也要體貼一些才是。水月妹妹這些日子為你擔心,日日拜佛禱告,容顏憔悴,我見了都心疼呢!」

  朱傳宗笑道:「等一會兒便去找她,嫂子放心,我不是寡情之人。」

  華采雲笑道:「就怕你太多情了。」

  朱傳宗不敢接話,笑著去了。

  朱傳宗心中一直掛念紫仙,本來想馬上就去找紫仙,怕她剛來京師,一個人覺得害怕。過兩日再回家和眾女團聚,不過想起華采雲的話,猶豫了一下,就到漱月樓來看朱水月。哪知道朱水月不在,丫鬟說是去水月庵了。

  朱傳宗來到水月庵,進了佛堂,只見朱水月正跪在蒲團上拜佛。她穿了一襲灰布緇衣,未施粉黛,但是掩不住身姿妖嬈,體態風流。她正微閉著眼在唸經。

  朱傳宗輕手輕腳過去,一把將她抱住。朱水月見是他來了,含羞嗔道:「你怎麼來了?菩薩面前,莊重一些。」

  朱傳宗見她一張桃花臉上宜嗔宜喜,眼含秋波,小口紅艷艷好似櫻桃,雖然是素衣素面,仍然麗麗動人。而且那種含著春意卻強自莊重的美態,著實誘人。要不是在菩薩像前,真恨不得大弄一番。淫念一出,頓時便一發而不可收,越想越是心動。

  朱水月見他盯著自己發呆,心中高興,嗔道:「瞧你猴急的樣子,這麼大了,還和小孩子似的。」起身拉了他的手,就往自己香閨而去。

  朱傳宗摟著她蠻腰,伸手向她衣服裡探去,口中笑道:「誰讓姊姊這麼美呢?」

  朱水月道:「你可別胡鬧啊……菩薩會怪罪的……」

  朱傳宗雖是神仙下凡,但對菩薩仍有些害怕的,因此只好忍著。好不容易回到閨房,不等朱水月到內室,一進門,就把她壓倒在文案上。一手解她緇衣,一面噙住她小嘴兒吮吸開來。朱水月掙扎了幾下,身子就軟了,嬌喘不止,吐出香舌,跟愛郎互相親吻。

  朱傳宗見朱水月面紅耳赤,如此這般,知道她已經動情,只見玉峰高聳,皮膚光滑,嫩若花綻,更如羊脂般,令他心動萬分,按住那迷人雙乳,使勁握搓擰弄,玉乳頓時腫脹起來。

  朱傳宗三五兩下褪去了衣衫,胯下玉莖已是堅挺如棍,灼熱巨大,猛一挺身,那玉莖便送到朱水月玉穴之中,抽插起來。

  朱水月只覺胯下一緊,魂兒輕飄而起,酥麻之感直透骨髓。她也是多日沒跟朱傳宗親熱,久曠之身,不由竭力迎合,挺了腰肢,迎送愛郎抽插,口中呻吟不斷,果是銷魂。

  朱傳宗在這文案之上,奮力大弄,淫聲大作。

  朱傳宗將肉棒在小穴裡橫衝直撞,朱水月被弄得欲仙欲死,魂不附體,美目迷離,香汗淋漓。朱傳宗把她雙腿�起,讓她玉股上迎,一邊用力抽插,一邊道:「姊姊,你�起頭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你裡面進出啊?」

  朱水月只覺得花心彷彿一張小嘴咬著肉棒,酥癢無比,呻吟道:「你這個壞東西。」

  朱傳宗足弄了一個時辰,才將大股陽精射進花心之中。兩人赤裸交纏,氣喘不止。

  過了半晌,朱水月紅著臉穿好衣服,嗔道:「你怎麼敢這樣放肆?人家可穿著緇衣呢!」

  朱傳宗笑道:「非禮勿視的道理,菩薩不知道嗎?咱們雲雨的時候,想來菩薩也不好意思在旁邊看著,哪裡會知道你穿緇衣。再說菩薩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怎麼會怪咱們行人倫大道呢?」

  朱水月道:「你就是滿嘴歪理。」心裡終究不安,把朱傳宗趕出了閨房,重新回到佛堂,跪在蒲團上,唸經謝罪。

  朱傳宗心滿意足,正準備離開之時,在路上只見一個清秀的女子,正是帶發出家的小郁。

  朱傳宗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她了,因知道她的脾氣,不敢打擾她的清修,此時一見,難以自已,不由自主地站定了。

  小郁微笑道:「聽說你出門去啦!出去這麼久,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啦?」

  朱傳宗見她面容俏麗,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柳葉眉顯得比以前還要修長,心中發虛,忍不住道:「小郁,你還是這麼厲害。」

  小郁帶著嘲笑的笑容,道:「我還不知道少爺你嘛!」

  朱傳宗赧然,忙轉移話題,道:「你過得好嗎?有什麼需要沒有?」

  小郁微笑道:「我日日與菩薩為伴,心裡充滿寧靜安詳,雖然身在紅塵,心卻快樂無比。我很滿足,什麼都不需要。」

  朱傳宗見她找到了內心的平靜,這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心裡也很替她高興。

  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小郁道:「公子事務繁忙,還是早早去吧,我會在菩薩跟前每天為公子祈福,只是有一件事想請公子幫忙。」

  朱傳宗大喜,能為小郁做事,那是求之不得之事。忙道:「什麼事情?你快說,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莫非你想嫁給我了?」臉放紅光,精神抖擻起來。

  小郁嗔道:「還是這樣死性不改,吃多少女色的虧了。」隨即才正色道:「少爺,你身邊的丫鬟,都是我的好姊妹。請你善待她們。哼,你要是不聽,我可不饒你。把你的壞事念給菩薩聽,讓菩薩懲罰你。」

  朱傳宗滿口應允,笑道:「你不就是菩薩嘛!我可是害怕的很。一定照辦就是了。」

  小郁白了他一眼,風情萬千,看得朱傳宗心醉不已,小郁道:「你可別亂說,玷汙了菩薩。」隨即便告辭去了。

  朱傳宗雖然還想和她多待一會兒,但是知道小郁要清修,也只好任她離去。

  朱傳宗走在路上,想著小郁,心想:「她還是念著我,念著這些姊妹的,只是換種方式而已。」想到這裡,不禁微笑起來。

  朱傳宗想起小郁說的善待身邊這些丫鬟的話,想想這些丫頭年紀也都大了,也該讓她們享些福了,不能總是陪著他。

  第二天朱傳宗上朝,初回朝堂,大臣們歌功頌德,都表達了喜悅之情,擅長為文的幾個官員,都當場作詩寫文章歌頌起來,朱傳宗讓他們不須如此,等下朝把文章送到王府就是。然後開始詢問起國家的軍政大事,見留守的這些官員們做的都好,心中也很欣慰。

  不過想起微服私訪當中發生的種種意外,心中隱約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一邊嚴密封鎖消息,一邊派水封良為特使,嚴查此事。

  朱傳宗處理政事,安慰家中眾女,足過了三日,這日下朝才去看紫仙。

  紫仙倒很通情達理,也不怪罪,微笑道;「王爺乃是朝廷支柱,有許多大事要做,怎麼能把時間都放在我一個女人身上呢?況且府裡還有不少姊妹,都盼著王爺恩寵,奴家能分得王爺一絲雨露,就心滿意足了。」

  朱傳宗不禁摟著她歎道:「難得你這麼識大體,讓我怎能不愛你呢。」

  紫仙俏臉微紅,靠著朱傳宗耳邊,嬌滴滴道:「王爺,我的腿傷已經好了……」

  朱傳宗聽出她的意思,不由大喜,把她攔腰抱起,就向閨房走去。紫仙羞道:「王爺,先用過飯再……再……」

  朱傳宗笑道:「美色當前,還吃什麼飯?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朱傳宗抱起柔弱無骨,暖玉溫香的紫仙,輕輕把她放到榻上,解去紫仙衣裙,露出雪白的身子,真是冰肌玉骨,幽香陣陣。朱傳宗只見她腳趾潔白,足踝細嫩,小腿修長膝圓細膩,大腿渾圓肌膚如玉。一隻粉白小屄,飽漲高突,如同要開放的花瓣一般。尤其兩隻雪白豐盈的玉乳,雖然紫仙已經用來服侍朱傳宗不知多少次,此時再次仔細端詳,真是高聳如峰,驚心動魄。朱傳宗不由握住,親了兩下,笑道:「一直都是在山峰裡打熬,今天終於能一探仙人洞了。」

  紫仙小聲道:「奴家初經風雨,還請王爺憐惜啊!」

  朱傳宗一怔,半信半疑,心想:「她在床上那麼熟練,難道還是個處子?」不由又是興奮,又是疑惑。摸著她鮮美可人,猶如玉蚌的小穴,笑道:「放心吧,男女之悅的滋味爽快極了,包管你喜歡。」

  當下施展出溫柔手段,在紫仙身上撫弄親吻,又去舔那鮮紅如豆的乳頭,紫仙嬌喘不止,咿唔之聲不止,玲瓏嬌軀不停扭動。朱傳宗把手在她下身一探,已經是清泉汨汨,知道火候到了,把大肉棒上沾滿淫液,生怕弄疼了她,滑溜溜、輕柔柔地,自那洞口頂了進去。

  朱傳宗久經陣仗,經驗豐富,只覺得那小穴又緊又窄,果然是未經人事的。而且裡面層巒疊嶂,實在是穴中極品。朱傳宗大喜,於是對身下的可人兒愈加憐愛,大肉棒時深時淺,時輕時重,插進抽出,不多時紫仙便已得趣,嬌喘呻吟,挺動迎合起來。

  紫仙許是因為擅長跳舞的緣故,那纖腰柔韌無比,好像水蛇一樣,上下扭動,幾乎能弓成滿月。那小穴中更是鬆緊相間,滋味妙不可言。

  朱傳宗爽得天昏地暗,後來也忘了憐香惜玉,肉棒一挺,橫衝直撞,大幹起來。幹得一張軟榻歪歪斜斜,幾乎散架。

  紫仙雖然天賦異稟,是床笫上的妙物,終究是初經人事,花蕊嬌嫩,被朱傳宗弄了半個時辰,漸漸抵受不住,小聲求饒不止。朱傳宗抱住她雪白雙股,一通狂抽猛插,又插得她丟盔卸甲,洩了數次,這才射出陽精。只見落紅陣陣,紫仙果然還是處子。

  兩人赤裸地抱著,紫仙呼氣如蘭,道:「王爺,如今仙兒已經是你的人了,可不要辜負奴家,以後拋棄奴家才好。」

  朱傳宗笑道:「寶貝兒,你渾身上下都是寶貝兒,可真是個小妖精。嘗過你的滋味,以後哪還離得開你啊?海枯石爛,也不會離開你的。」

  紫仙心中高興,咯咯羞笑,過了一會兒,恢復了幾分力氣,又掙扎著爬起身來,取了一塊熱毛巾來幫朱傳宗擦拭。朱傳宗享受著她細心服侍,見她如此體貼細緻,其他的女人都做不到這樣,心裡更是愛極了。

  此後紫仙在床上極盡妖嬈,許多花樣,連朱傳宗也是聞所未聞。她肌膚細膩,渾身柔若無骨,擺出許多奇妙的姿勢來,弄起來別有滋味。朱傳宗跟她每夜弄到天亮,都還是覺得不夠,真恨不能化在她身上才好。

  過了月餘,水封良回來密報,說是此事所關聯的重要人物都已經死亡,確鑿的證據一點也沒有,不過從蛛絲馬跡來看,有人要想刺殺王爺是無疑的。從水封良的奏摺之中,可以看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兵馬大元帥王定昆,也只有他才能輕易的調動軍隊。

  朱傳宗心中不快,王定昆和他雖然有生死之交,可是一旦涉及到權勢,看來什麼朋友之情都是假的,雖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不過這一切懷疑都是很合理的。除了王定昆外,沒有第二個人敢刺殺他,而且還能得到好處。

  如果朱傳宗一死,以王定昆的威望,想掌控天下是易如反掌,而且他的親戚涉及犯案,背後可能涉及到他,他一定是知曉了此事,因此要先下手為強。

  因為這事太過驚人,如果宣揚出去,會造成朝廷動盪,因此朱傳宗吩咐水封良嚴格保密此事,而王大海之死,也低調處理。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事過不多久之後,還是傳到了王定昆耳中。謀反之罪可不是小罪名,王定昆派特使接連來了五次,都是向朱傳宗請辭並表達想親自來京師謝罪。

  朱傳宗以為他是以退為進,因此派欽差安慰他,言說二人同生共死,義氣深厚,斷無懷疑他的道理,請他放心,不要輕信小人的挑撥,安心守衛邊關就是。

  王定昆久居官場,如何會不懂進退之間的道理,他也是大智大勇之人,想起朱傳宗勇武天下,兼且智慧過人,又手握天下兵馬,斷無勝過他的道理。既然朱傳宗遇險,此事是非同小可,換成別人,抄家滅門的罪名都夠了。他要是不打消朱傳宗的疑慮,等朱傳宗騰出手來,日後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王定昆心裡惶恐不已,就上書朝廷,堅決請罪辭官。

  朱傳宗不清楚王定昆到底是不是在試探。如果把他真逼反了,就算能打敗他,可是要動用全國兵馬,就算勝利了,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付出很多人的生命,也會弄得天下動盪,因此就找水封良商議。

  水封良道:「不如派人收買王定昆身邊的幕僚,看看王定昆到底心意如何,再做定奪好了。」

  朱傳宗聽了這話覺得有理,便派水封良做這件事,水封良倒也神通廣大,探聽到了確切消息,王定昆的確有隱退之意。

  朱傳宗便派特使恭請王定昆回到京師,請皇帝封他為武王爺,不過當然是個虛銜。

  王定昆安然到京沒有造反,朱傳宗非常高興,親自接待了他,又重重賞賜了他很多錢,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王府。

  朱傳宗心裡去掉了一塊大石頭,心中高興,早上起來,暖雲服侍他穿衣吃飯。暖雲是朱傳宗的通房大丫頭,情分與別人不同。而且她性格溫柔,溫婉可愛,很得朱傳宗喜愛。

  朱傳宗吃完飯,見暖雲一張桃花臉上帶著微笑,低垂俏臉,正在替他收拾床榻。朱傳宗想起小郁交代他的話,心想:「暖雲的年紀也不小了,跟我這麼多年了,應該給她一個名分了。」

  暖雲見朱傳宗發呆,微笑道:「少爺怎麼了?你不是要出門?衣服已經準備好了。」

  朱傳宗拉過她的手來,柔聲道:「先不忙。暖雲,我去告訴嫂子一聲,收你做我的偏房,你也該享些福了。」

  暖雲呆了半晌,手摀住了嘴巴,淚珠大滴大滴地淌落下來。朱傳宗見她開心,心裡也跟著高興。

  暖雲日思夜盼的事變成了事實,從此地位大大不同,飛上高枝變鳳凰,羨煞了無數人。她請求仍留在朱傳宗房裡,像以前那樣服侍他。但是有了名分,身份跟以前就截然不同了。四季幾女都替她高興,而且也是羨慕不已。

  暖雲道:「你們跟我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服侍少爺,他吩咐過我好好待你們,你們有什麼事情,以後儘管和我說好了。我知道你們的兄弟姊妹都有困難,少爺說了讓我替你們安排,虧待不了你們,你們安心吧。」四女聽了也都大喜。

  朱傳宗家中眾女雖然都是絕色,又都是才女,或者聰明伶俐,但是他心裡總還是時刻想著紫仙。因此得了空,便到紫仙那裡。

  他整日跟紫仙尋歡作樂。紫仙長相酷似常樂公主,而且吟詩作賦,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輕歌曼舞之時,有如仙子下凡,令人賞心悅目。到了床笫之上,卻又是嬌媚無比,花樣百出,銷魂蕩魄,實在是世上難得的尤物。

  朱傳宗跟她如漆似膠,日夜不離,不但不厭煩,反倒是越來越愛,簡直一刻也離不開她了。

  紫仙乃是玲瓏心思,她見朱傳宗這麼寵愛自己,雖然得意,不過也知道無形中得罪了朱傳宗的其他女人。朱家的女人個個都是才貌絕頂之人,要是聯合起來對付她,就算她再受朱傳宗的寵愛,也要吃大虧。因此她一方面更加著意討好伺候朱傳宗,令他越發迷戀自己;一方面旁敲側擊地打聽朱傳宗別的女人的情況,性情愛好,做到心中有數。

  她知道薛金線聰明不俗,在朱傳宗心中很有地位,而且她也是朱傳宗的外室,跟自己情況相近,最有共同語言,因此準備了幾樣精緻的禮物,前去拜訪薛金線。

  薛金線把紫仙迎進屋來,仔細打量了半晌,見她果真與常樂公主絲毫不差,不由也是驚奇感歎,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而且此女不像公主那麼清高出塵,反而身上多了一股嬌媚之氣,連自己這個女人看了都不由心動,也難怪朱傳宗對她會如此沈迷了。

  紫仙搶先施禮道:「早就聽說姊姊的大名,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今日一見,真是讓小妹自慚形穢。」

  薛金線忙把她扶起來,笑道:「妹妹才真是天仙一樣的人兒呢。」

  兩人拉著手進屋,坐下說話。紫仙很會說話,一口一個姊姊,叫得親熱極了。而且她本身多才多藝,見識不凡,跟薛金線相比也不遜色多少。薛金線知道她最得朱傳宗寵愛,也不肯得罪她。兩人談得極是投機。

  紫仙一眼瞥見床頭上放的刺繡,奇道:「這是姊姊繡的?」拿起來仔細一看,只見繡的是花鳥山水,栩栩如生,不由嘖嘖稱奇,讚不絕口。末了道:「我平日也喜歡針繡,不過跟姊姊一比,簡直是粗糙不堪了。我想常來跟姊姊學習一下,不知姊姊肯不肯收下我這個笨徒弟呢?」

  薛金線最以自己的絕藝為傲,聞言心中也很高興,微笑道:「妹妹客氣了。你能常來,大家交流交流,我是求之不得呢。」

  此後紫仙常藉著學習女紅之名,來跟薛金線親近。她是不是真心想學,倒不確定。不過日日在一起接觸,與薛金線的關係,卻是越來越好了。

  朱傳宗每天下朝就往紫仙那裡跑,連家也不回,十天裡到有八天是在紫仙這裡過夜,時間長了,家裡眾女難免心中不滿。一方面是盼望朱傳宗的寵愛,另一方面眾女都想懷上朱傳宗的孩子,現在朱傳宗都不回來過夜,懷孩子的事不就更遙遙無期了?

  華采雲開始以為朱傳宗是因為新鮮,而且紫仙酷似公主的緣故,不過過了些日子,見他還是如此,便去找朱水月商議,兩人都是憂心不已,不知道紫仙如何有這麼大的魅力。

  二女心中好奇,最後決定去拜會紫仙,看看此女到底有什麼魅力,居然能把朱傳宗迷得神魂顛倒的。她們倆都不是朱傳宗名正言順的夫人,於是又特地去叫上岳可人。三女一同去拜會紫仙。

  紫仙早有準備,聽說三女前來,不慌不忙,滿臉帶笑地迎出門去,跪下迎接,極盡謙卑,三女見她謙恭有禮,自甘下人,也不好過分難為她,原本心裡有幾分成見,頓時都消去了。

  進了門,華采雲笑道:「聽說寶兒帶回來一位姊妹,才貌雙全,我們幾個心中好奇,特意前來拜訪。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我見猶憐啊。」

  紫仙施禮道:「我對三位心儀已久了。嫂子您智慧過人,那麼大的府第,都管理得井井有條,真是女中翹楚。朱姊姊精通佛理,有出塵之姿,實在令人仰慕。岳姊姊更是奇女子,曾替父鳴冤,又陪王爺共患難過。紫仙出身卑微,雖然仰慕,也不敢上門去打擾,沒想到反勞煩幾位姊姊先來,真是罪過。請姊姊們不要怪罪我。」

  紫仙察言觀色,八面玲瓏,幾句話間,就哄得三女輕笑不已,不自禁對她心生好感。而且看她謙卑的樣子,只是個以色侍人,沒什麼野心的女子,也不用擔憂她恃寵而驕,獨霸朱傳宗。等過了幾年,朱傳宗玩膩了,也就不會過分寵愛她了。三女放心了不少,聊了一會兒,笑著告辭去了。

  紫仙藉著這個機會,此後也常常買了禮物親自拜訪,或者讓丫鬟送給朱家幾女。她早就打聽清楚幾女的喜好,所送之禮不僅價值不菲,而且用心巧妙,都極合幾女的心意。幾女對她越發的讚賞,連在朱傳宗面前提到她時,也難免稱讚兩句。

  朱傳宗見此情形,更是放下心來,專寵紫仙。在紫仙那裡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流連不捨。家中眾女雖有不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華采雲本是朱傳宗嫂子,對這些事情原本不在意,不過為了替岳可人等女打抱不平,想起薛金線足智多謀,便去找她商量,想讓她想個法子,勸勸朱傳宗,不要總待在一個女人身邊。

  薛金線道:「姊姊還沒明白嗎?相公對紫仙的感情,不僅僅是對她一個人的感情,而是把對常樂公主的思念,也都轉移到紫仙身上去了啊!相公與常樂公主是宿世姻緣,感情之深,遠遠超過旁人,姊姊應該也很清楚。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一定要兩選其一,相公恐怕要選紫仙,而不是眾位姊妹。姊姊想要相公疏遠紫仙,實在是難如登天啊!」

  華采雲道:「妹妹眼光超然,說的確實有理。不過就這樣讓相公沈迷在一個女人身上,就算我們這些姊妹不在意,將來怕是也要生出事端的。紅顏禍水,自古有之啊。」

  薛金線微笑道:「我看紫仙這個人知書達理,聰明過人,不是不知大局的人,想來是不會害相公的,況且還有你我在呢?姊姊以後只需跟她弄好關係,在旁監督著,自然不怕翻起什麼風浪來。」

  華采雲歎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四章 ◆ 以子分寵

  日子飛逝,漸漸又過了幾年,朱傳宗身邊美女如雲,倚紅偎翠,好不風流快活,可是朝政上卻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吏治漸漸出了問題。朱傳宗當政日久,任用的官員們開始懈怠,時常都會有駭人的醜聞傳出。這日御史上報,臨安縣知縣黃可在青樓死亡,卻被認定是因公殉職,此事在民間流傳,影響很大,對朝廷的聲譽有損,請王爺定奪。

  本來關於縣級官員的小事情不用上報內閣,不過御史既然奏報,看來民間發生了很大的動亂,因此才需要朝廷介入。

  朱傳宗皺眉不已,派吏部和禮部的官員調查此事,對相關違法官員進行處分。

  政務上發生荒唐的事情還不要緊,最麻煩的是小皇帝年紀越來越大,漸漸有了自己的主見。小皇帝湯悔天生聰明,對於朱傳宗跟太后私通之事略有所聞,如今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叛逆的年齡,他對朱傳宗心中早就暗懷不滿。

  再說皇帝本來是天下之主,尊榮無比,朱傳宗只不過是他的臣子而已,可是滿朝文武都是唯朱傳宗馬首是瞻,似乎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皇帝年輕氣盛,對朱傳宗如此僭越,大權獨攬,心裡暗生忌恨。

  桃花汛是歷朝歷代都不可避免的災禍,發水之時會淹沒良田萬頃,百姓流離失所,哭聲震野。朝廷當然要管這檔子事,戶部每年撥給河道衙門幾百萬兩銀子修堤,可惜成效甚微。其中自然是有官員們貪墨銀子,河工們偷工減料之故。

  這天上朝,皇帝壯著膽子,居然在河務這一件政事上駁回了朱傳宗的奏摺。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滿朝文武都是十分意外,不過眾臣馬上反應過來,齊齊跪倒,都說攝政王言之有理,請皇上收回意旨。

  皇帝見群臣都是站在朱傳宗那一邊,無奈之下,只好向朱傳宗認錯,準了奏摺,然後怒氣沖沖地下朝去了。

  朱傳宗見這個兒子越大越不聽話,跟自己做對,大為憤怒,第二天就進宮來見太后。

  太后見他來了,吩咐太監宮女們下去,只留下兩個貼身丫鬟,在門外守候,笑道:「王爺大駕光臨,臉上神色勿匆,一定是有要事吧?

  朱傳宗冷哼道:「還不是你生的好兒子?」

  太后早就知曉朝廷上發生的事情,見朱傳宗臉帶不快,嗔道:「瞧你這個做老子的,竟跟自己的兒子過不去,器量也太狹窄了。哪有你這樣做爹的?」

  朱傳宗默然半晌,歎道:「就怕他不認我這個做爹的。我拚命為了江山社稷,還不是為了他好?等他以後登基,可以容易地管理天下。難道我費盡心血,他不領情就算了,還要和老子作對不成?」

  太后撒嬌般地偎進他的懷裡,笑道:「他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多包涵吧,等我找他說說。只是現在他年紀還小,正是心事多變的時候,還不能實話告訴他你是他的親父。再過兩年,等他再大一些,他知道真相,一定會知道感激你的。」

  朱傳宗見太后千嬌百媚,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明媚猶如少女,歎道:「你是他母親,自然是最瞭解他了,這事你看著辦吧!」

  太后見朱傳宗不生氣了,也就見好就收,破涕為笑;像個下人似的服侍他脫去外衣,又端茶倒水,又是按摩肩膀,討好不已。

  二人濃情蜜意,說些家常,不過一會兒便又聊到皇帝。朱傳宗道:「皇帝最近讀書讀得怎麼樣?」

  太后道:「咱們的兒子聰慧過人,還能差了?宮中的老師們都是交口稱讚呢。」

  朱傳宗道:「聰明是聰明,不過你也該多管管他。在朝上,他駁回了我的一本奏摺,還公開跟我爭執。想不到他年紀不大,已經學會爭權了。」

  太后花容失色道:「他還是個孩子,哪懂得什麼權力啊?他恐怕是因為咱們的事,對你有怨氣呢。等將來找機會告訴他你是他親爹,他還不乖乖聽你的話?現在你就多擔待些吧,他畢竟是你唯一的兒子啊!」

  朱傳宗看了她一眼,笑道:「看把你嚇的,我還能跟自己的兒子計較嗎?只是你以後多教教他就是了。」

  太后鬆了口氣,不過還不放心,就假藉著幫朱傳宗按摩肩膀,把肥乳緊緊貼在朱傳宗背上,用力蹭了幾下,又伸手去探他胯下,摸了幾下,那大凶器就猙獰著立起。太后嬌呼一聲,滿臉帶媚,愛不釋手地撫摸著。

  朱傳宗笑道:「小賤貨,奶子又大了不少嘛,是不是想大肉棒了?」

  太后媚笑道:「奴婢想死皇上的大肉棒了,求皇上快點教訓教訓奴婢吧。」

  朱傳宗罵道:「真是個騷貨!」把太后的頭向胯下按去,太后知情識趣,趕忙伸出小手解他褲子。

  兩人情慾勃發,正要成其好事,哪知道一個小太監在門外稟報,說是皇上來了。

  原來皇帝在宮裡也有眼線,聽說朱傳宗又到太后宮裡來了,不由大怒,馬上親自趕來阻止他們的「姦情」。

  兩人穿好衣服,這時皇帝走進門來,沈著臉道:「攝政王又在跟母后商議國事,能不能讓朕也聽聽?」

  太后臉色一沈,道:「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說呢!」太后拿出皇太后的威風,狠狠把皇帝訓斥了一頓,說王爺勞苦功高,又有治世之才,不應該頂撞等等,最後讓皇帝向朱傳宗認錯。

  朱傳宗剛開始沒有插話站在一邊。皇帝身後有幾個宮女太監,其中一個宮女大約十六、七歲,眉清目秀,體態婀娜,嬌艷欲滴,十分動人。朱傳宗見了,不由一呆,心想:「沒想到宮女裡也有這麼標緻的女子。」

  朱傳宗盯著那宮女,那宮女也在偷看朱傳宗。兩人目光一碰,那宮女螓首微垂,羞紅半面,眼波如水,看樣子竟然是大有情意。

  她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彷彿塗了胭脂似的,霞染雙頰,姿態絕美。朱傳宗不禁看呆了。

  這時太后跟皇帝說完,皇帝向朱傳宗賠罪,雖然心中不忿,但眼見著已經攪了兩人的好事,心滿意足,回書房去了。身後的太監宮女們都跟著,那個極美的宮女又偷看了朱傳宗幾眼,臉一紅,才低頭去了。

  太后怕朱傳宗生皇帝的氣,正愁沒法子討好他,一見朱傳宗盯著那宮女背影發呆,頓時大喜,笑道:「王爺是不是看上這個小丫頭了?這丫頭是皇帝身邊的使喚宮女,名叫婉兒,很是嬌俏可人。王爺要是喜歡,我改日叫她來服侍王爺。」

  朱傳宗有些心動,不過他現在家裡好多女人都顧不過來,而且跟紫仙正是火熱的時候,因此只是心動了一下,也就罷了,笑道:「再美也沒你美啊。」在宮裡太多耳目,忌諱太多,心中不喜,便告辭去了。

  一場爭執就這樣過去了,皇帝見母后都幫朱傳宗說話,便再也不敢明裡頂撞他了。

  此後朱傳宗忙於政事,也不在話下。

  這日晚上朱傳宗下朝,到紫仙處歇息,跟紫仙坐著喝酒,席上誇獎起紫仙菜做的好吃,紫仙突然噗哧一笑。朱傳宗問其原因,紫仙笑道:「我今天去集市買胭脂,聽到百姓們談論水封良大人,都叫他『水青菜』,覺得這稱謂十分有趣,因此才發笑的。」

  朱傳宗聽了也大為好奇,笑道:「哦?這名字果然有意思,有什麼來歷嗎?」

  紫仙把聽到的說了。原來水封良生活很節儉,每天吃飯只是一盤青菜,一碗飯,一缽清水。時間久了,此事流傳開來,官員百姓們都叫他「水青菜」。而且水封良為了節省,在衙門院子裡種了很多香椿和榆樹,春天時候,把嫩葉採下來做菜吃,衙門裡的樹都被摘禿了。

  朱傳宗聽紫仙講完,點頭稱讚不已。紫仙道:「對了,我還聽說了一個滅官燭的故事呢,也是水大人的事。」

  朱傳宗道:「你說來聽聽。」

  這事說的是晚上水封良批閱公文的時候,有時候正好收到家書等私人信件,就命人將官家的蠟燭滅掉,改點自己私人的臘燭。等到看完私信,重新辦公,這才再把官燭點起。

  朱傳宗忍不住拍案讚道:「好,好一個滅官燭,水青菜!如果大梁的官員人人能如水封良這樣廉潔,何愁國家不興,百姓不能過上好日子呢?」

  紫仙察言觀色,見朱傳宗大悅,趁勢跪下道:「恭喜王爺有此賢臣!百姓們都說水大人雖好,歸根究底還是王爺有識人用人之明,都說王爺實在是英明之主呢!」

  朱傳宗聽得哈哈大笑。

  此後朱傳宗對水封良越發器重,更加信任,重要的政事都放心托付給他。

  水封良漸漸陞官,慢慢的,朝廷上右丞相出缺,朱傳宗便重用水封良做了右丞相。水封良權勢越來越大,而且他做事勤勉,為官清廉,在官場上名聲極佳,朱傳宗曾經詢問其他官員對水封良的評價,眾人都是不住稱讚,說的都是他的好話。

  朱傳宗滿耳聽的都是好話,再說他有很多女人,為了不冷落她們,因此便多抽出時間陪她們,自然也就有更多時間跟紫仙纏綿了。他以前雖然夜夜留宿在紫仙這裡,但白天還堅持去上朝理政。現在乾脆時常不去,有什麼事就讓水封良處理。這正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王爺不早朝。

  朱傳宗癡迷紫仙,雖然沒有冷落家中眾女,可是上朝的時間少了。華采雲等人雖然不滿,勸了幾次卻是無效,也不好總是相勸。而且讓朱傳宗遠離紫仙,那樣顯得像個妒婦,反而不美了。只是朱傳宗現在竟然已經到了荒廢朝政的程度,眾女都坐不住了,商議了一番,最後還是公推薛金線來勸告朱傳宗。

  薛金線對朱傳宗道:「相公,你身邊這麼多的女人,個個不凡,但你現在眼裡只有一個紫仙,疏於政務,連朝都不去上了,難道要放棄造福天下的志向了嗎?希望溫柔鄉莫要成了英雄塚!」

  朱傳宗一向敬重她,聽了也是動容,道:「金線,你說得對。只是我……唉,你讓我再想想吧。」

  薛金線見他雖然有愧,但還是下不了決心,顯然對紫仙已經不可自拔,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朱傳宗聽了薛金線的話,想起眾女對自己的諸般好處,許多的甜蜜往事,自己如此自私不顧,確實是太不應該了。但是人的感情卻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紫仙與紫紗如此相像,在她身邊的時候,就彷彿能安慰自己對紫紗的相思一樣。而且紫仙善解人意,服侍周到,那樣的溫柔滋味,是男人無法抵擋的。紫仙在床上,也是眾女都無法相比的尤物……離開眾女自己也許會愧疚無比,離開紫仙卻是會心痛如死啊!

  朱傳宗思來想去,實在是下不了決心。最後理智終於佔了上風,心想:「今天跟紫仙說說,以後可不能總是陪她了。」

  哪知道一進門就是一楞,只見紫仙今天打扮跟往日不同,穿著輕紗薄裙,錦繡羅衣,高梳烏髮,香氣襲人。而且俏臉上施了粉黛,柳眉如畫,肌膚如雪,眼含秋波,不由看得呆了。

  紫仙嫣然一笑,更增嬌媚,道:「王爺回來啦。」

  朱傳宗道:「仙兒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紫仙道:「仙兒這些天準備了一個舞蹈,終於練習熟了,想請王爺欣賞呢。」說著又媚然瞟了朱傳宗一眼,玉手拉著他到院子裡坐下。

  院子裡早擺上矮幾,放著水果點心,還有一壺美酒。紫仙為朱傳宗倒上酒,又親手餵他吃了兩枚葡萄,朱傳宗聞著她身上誘人的香氣,忍不住吻了兩下,笑道:「仙兒練了什麼舞蹈?快舞來讓我看看。」

  紫仙輕笑一聲,到了院子當中,長袖一甩,舞動起來。

  只見她身姿裊娜,好像弱柳扶風,優美之極。最妙的是她穿的輕紗薄如蟬翼,身上的春光時隱時現,那種令人欲一窺究竟卻又不可得的誘惑,比脫掉衣服赤身裸體還要勾人。

  朱傳宗看得兩眼冒火,忍不住嚥了下口水。恨不能現在就撲上去抓住美人大幹一場。不過他知道紫仙技不止此,因此忍了忍,繼續看著。

  果然紫仙越舞越快,突然一揚玉臂,一隻衣袖脫落下來,露出欺霜賽雪的手臂來。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衣物越來越少,伴著舞姿好像花瓣一樣灑落滿地。紫仙的舞姿與脫衣服的動作融合在一起,彷彿一氣呵成,一點痕跡也沒有。

  過了一盞茶時間,紫仙身上只剩下貼身肚兜,兩隻玉乳顫巍巍露出大半,頂端紅櫻桃若隱若現,蜂腰肥臀,玲瓏身姿,一覽無餘。

  而且紫仙此時的舞姿,也是極盡妖媚。不住挺腰�腿,扭腰搖臀,竟有點像雲雨時的姿勢。頭髮散落開來,搭在汗濕的肩膀上。臉帶桃花,紅如晚霞,秋波時時掃來,銷魂蕩魄。檀口中嬌籲輕喘,呻吟陣陣,如泣如訴。

  朱傳宗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等著看紫仙脫去最後一件衣物。紫仙卻嬌笑地瞟了他一眼,一邊舞著,一邊進內室去了。

  朱傳宗現在早就慾火焚身,笑道:「你這小妖精。」急忙跟了進去。

  紫仙已經站在榻前,嬌笑著解去羅衣,然後背靠床榻,一手扳著左腿,竟將兩腿劈成了直線,那妙處清晰可見,粉嘟嘟,鼓囊囊,中間一隻粉蚌,不住開合,溢出絲絲的蜜汁來。

  朱傳宗見了這前所未聞的新鮮姿勢,剛才已挑起的慾火更是燒了起來,他立於紫仙胸前,攬住她纖腰兒,用手分開烏黑愛草,臀部一壓那玉莖便一下插了進去。

  紫仙兩腿劈成直線,那妙處緊繃,緊湊無比。朱傳宗玉莖一入玉穴中,便覺穴中灼熱火燙,似有強勁渦流欲吞納玉莖,不由自主,洋洋狂狂抽動開來。

  朱傳宗今天興致異常高漲,大肉棒直插花蕊,次次盡根。而且這個姿勢角度與以前不同,玉莖竟是插到了許多小穴中從未曾觸及之處,令紫仙芳心為之驚顫。每插一次都令她「啊」地淫叫一聲,快活舒暢,那淫水更是順著腹部和大腿,直滴在地上,凝成一團,如冰似雪晶瑩透亮熠熠閃光。

  他倆直這般猛抽猛插,雖是滿頭大汗,香氣直喘,仍樂不覺疲,猛幹不止。干了半盞茶功夫,紫仙疲累腿軟,輕聲求道:「王爺,我不行了,到榻上去吧。」

  朱傳宗將她抱著橫放榻上,分開雙腿,肉棒再次狠狠插入,抽動起來。紫仙更是主動挺起腰肢,扭動豐臀,吟叫連連。兩人都是欲仙欲死,弄了大半夜,紫仙已是洩得身子都癱軟了,哭泣求饒,兩人這才相擁著歇息了。

  早上起來,朱傳宗回味不已,笑道:「昨晚的滋味真是美妙,前所未有,尤其那舞蹈又好看又撩人,寶貝兒以後可要常跳給我看啊。」

  紫仙羞答答道:「奴家整個都是王爺的,王爺喜歡,是奴家的福分。」

  經過這一夜纏綿,朱傳宗對紫仙癡迷得無以復加,一天都捨不得分離,哪還想得起要說的事?把那要回府去住的事,早丟到腦後去了。

  等到過了些日子,薛金線又相勸時,朱傳宗無話可說,心中一動,道:「我這是為了朱家的香火啊!你們都嫁給我這麼多年了,還是都無所出,我只好多在紫仙身上試試,不然難道讓朱家無後嗎?」

  薛金線聞言,神情黯淡下來,幽幽一歎,也是無言以對。眾女一直都沒有身孕,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太后和水靈兒都為朱傳宗生過兒子,可見朱傳宗是沒有問題的。他把責任推到眾女身上,也有理由可言。

  薛金線道:「朱家有後的啊,靈兒妹妹不是為你生了個兒子嗎?」

  朱傳宗道:「靈兒已經遠走江湖,到了天涯海角,這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兒子有和沒有一個樣,怎麼能算呢!」

  說完簡單應付了幾句,又急急忙忙找紫仙去了。

  薛金線找來華采雲等幾女,歎道:「相公執迷不悟,我也沒有辦法了。」把朱傳宗的話說了一遍。

  幾女相顧失色,沒想到朱傳宗對紫仙迷戀到這樣的地步。幾女雖然才貌俱全,聰明絕頂,都不是平凡女子,但是朱傳宗是她們的相公,面對自己最愛的人,幾女全都是進退失據,無計可施。

  朱水月有些心灰意冷,道:「寶兒還不肯回頭,我就真的出家修行。長伴青燈,了此一生罷了。」

  幾女聽了她的話,心裡也都淒然。

  薛金線歎了口氣道:「為今之計,只好把靈兒妹妹找回來了。」

  華采雲道:「這雖然是一條路,可是靈兒妹妹隱居江湖,杳無音信,上哪兒去找她呢?」

  薛金線微笑道:「我有辦法。」心中暗歎:「靈兒妹妹會不會怪我打擾了她的隱居呢?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原來水靈兒跟薛金線交情最好,薛金線深謀遠慮,在水靈兒臨走之時,為了防止日後有變故,問出了水靈兒的隱居之地。因為她答應水靈兒不會洩漏給別人,因此這事只有她知道,連朱傳宗也是從沒透露過。

  薛金線寫了封信,把如今的情形說了,請水靈兒帶兒子回來。

  過了幾個月,這天朱傳宗正跟紫仙喝酒作樂,朱家派人來請朱傳宗回家。

  朱傳宗正有興致,本來捨不得走,紫仙勸道:「王爺,府裡說不定有什麼要事呢。就算沒有大事,你好多天沒回府了,應該回去陪陪幾位姊姊了。」

  朱傳宗撫摸著她頭髮道:「仙兒,你真識大體。」

  愛情就是如此使人盲目。明明朱傳宗已經在紫仙這裡流連了好幾個月了,紫仙勸他回家,他頓時覺得紫仙賢惠善良的不得了,更增愛意。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道理。

  朱傳宗到了家裡,見華采雲等幾女都在,連薛金線也在座。幾女受了這麼多日子的冷落,心裡都有怨氣,因此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朱傳宗進了門,也沒人理他。暖雲現在是偏房身份,因此也在,想要開口見禮,被華采雲瞪了一眼,只好坐回去了。

  朱傳宗心中有愧,乾笑道:「大家都在啊。最近好嗎?」

  華采雲冷笑道:「不勞王爺關心。我們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啊?你是我們什麼人啊?」

  朱傳宗很是尷尬,陪笑道:「嫂子怎麼這麼說呢?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愛人,我關心你們還不是應該的?」

  華采雲道:「我們可當不起啊,我們又不爭氣,不會生兒子。你還是該陪誰就去陪誰吧!」

  什麼生兒子之類的鬼話,只是朱傳宗替自己找的托辭。不過現在沒辦法了,要他以後疏遠紫仙,那是萬萬不能的。他把心一橫,道:「我最近忽略你們了,也難怪嫂子生氣。不過朱家無後也是事實。我這也是為了延續朱家香火著想啊!」

  話音未落,只聽一人接話道:「豬頭!誰說你沒兒子的?」

  朱傳宗聞聲轉過頭去,只見門邊站著一個美貌女子,赫然是遠走天涯數年的水靈兒。朱傳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天下間敢叫他「豬頭」的,也只有水靈兒了。他仔細看了看,終於確定自己沒看錯。水靈兒雖然身子比以前豐腴了,氣質成熟了一些,流露著一股少婦風情,不過那如畫的眉目卻是沒錯。

  朱傳宗驚喜萬分,道:「靈兒,你回來了?」走上前幾步,注意到水靈兒右手牽著一個粉嘟嘟胖乎乎的小男孩,激動地道:「這是咱們的兒子嗎?」

  水靈兒斜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說的,朱家無後。這是我兒子,你離我兒子遠一點。」

  朱傳宗理虧,只好假裝沒聽到,把兒子抱起來,笑道:「兒子,叫爹。」水靈兒雖然說著氣話,但是見朱傳宗這麼喜歡兒子,心裡也是十分高興。

  原來這孩子生下來時就由朱傳宗跟水靈兒共同商量著起了名字,叫做朱澤,取澤被萬民之意。不過水靈兒想起當初老道士算命說他們的兒子不宜姓朱,也不宜長在朱家的話,平時都管兒子叫水澤。

  朱傳宗道:「如今兒子已經長這麼大了,自然該認祖歸宗了。他就姓朱!」

  這時眾女也都湊上來,摸著小孩子的嫩臉,愛不釋手。喜歡小孩子是女人的天性,況且眾女早都盼著能有個孩子,因此對小澤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小澤只有三歲多,被這麼多陌生人圍著,不由有些驚慌,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來。


  第五章 ◆ 爭風吃醋

  攝政王有後的消息傳出,頓時轟動朝野。

  朱傳宗為了慶賀自己的兒子歸來,率領全家祭家拜祖,大辦宴席。滿朝文武無不來賀,珠寶等物在朱家眼中無疑都如糞土,因此這些官員們挖空心思,送來稀奇古怪的物事,也不在話下。

  官員們圍著朱澤,滿臉堆笑,好話如潮。有的說「小王爺氣宇軒昂,儀表不凡,天生王侯相」、有的說「小王爺天庭飽滿,一看就大富大貴,長命百歲」、也有的說小王爺是文曲星,武曲星下凡之類,也不管噁心不噁心,奉承話是一股腦地丟過去。

  朱傳宗想起不聽話的皇帝,見朱澤聰明伶俐,又乖又聽話,雖然他很反感被人拍馬屁,可是手下們奉承他的兒子,他卻是越聽越愛聽,聽到得意處,不由哈哈大笑。官員們見朱傳宗喜歡,拍得更起勁了。

  一群在百姓面前高高在上,朝廷上道貌岸然的高官顯貴,圍著一個三歲小孩拍馬屁,聽起來實在是件很荒唐的事。可是在場的官員們不但不覺得荒唐,反倒都與有榮焉,沒擠進去的官員,遠遠看著,對有機會拍小王爺馬屁的同僚們都是羨慕不已。

  水封良今日也是十分風光。他是水靈兒的義父,以前他雖然權勢很大,但是畢竟只是朱傳宗的手下,興衰榮辱,都是朱傳宗一轉念的事。現在他是小王爺的干外公,與朱傳宗的關係可就大不尋常了。眾官員看準風向,自然也都是上來巴結。

  太后在宮中聽說此事的時候,心裡有些憂慮。朱傳宗又有了一個兒子,自己兒子在朱傳宗心中的地位恐怕就要下降了。涉及到權勢江山的事情,自古以來有很多血淋淋的故事,太后聰明過人,越想越是擔心,不過事到如今,對朱傳宗唯一名正言順的兒子,她也是絲毫不敢怠慢。

  為了讓朱傳宗高興,太后下旨,封朱澤為承平侯,賞地千頃,食邑一萬戶。

  旨意傳來,宴席上的賓客們都是嘩然。一般人人在官場摸爬滾打一輩子,立下功勞無數,想封個小小的爵位都不可得。朱傳宗一個三歲孩子竟然就封爵,而且還是品階很高的侯爵。將來繼承王位,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明眼人則看出來,太后這是在巴結朱傳宗呢。攝政王朱傳宗權傾天下,實在是當今世上的第一人啊!

  朱家的喜宴大辦了三日,這才散了。

  水靈兒為朱家誕下後代,母以子貴,身份自然不同。華采雲長嫂如母,都催促朱傳宗快把她娶進門來,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哪知道朱傳宗跟水靈兒這麼一說,水靈兒不但不肯嫁進朱府,而且兒子也要帶到府外去撫養。

  水靈兒向來很有主見,喜歡自由自在,不願做男人的附庸。況且她想起當初算命道士的話,朱澤不宜姓朱,不宜在朱家長大。如今已經違背了一條,萬萬不可再冒險了。因此她打定了主意。朱傳宗勸說不成,只好在府外替她找了一處宅院。

  水封良聽說此事,大為著急,親自來勸水靈兒道:「傻孩子,當初你執意要走,怎麼勸也不聽。這次回來,還以為你想明白了,怎麼卻還是這樣固執呢?你現在母憑子貴,是當仁不讓的正妃,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啊!」

  水靈兒道:「義父,您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是貪圖榮華富貴的人嗎?如果可以選擇,還是自由自在的隱居生活更適合我。」

  水封良道:「可是你也該為你的兒子想想啊。他已經是侯爺,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更應該在朱家這樣的家庭裡學習怎樣做官,怎樣跟高官顯貴們交往。難道你要讓他從小跟那些愚昧無知的老百姓混在一起?」

  水靈兒歎道:「做官有那麼好嗎?我寧願我的兒子一輩子只做個老百姓。義父,您不也是老百姓出身嗎?您當初不是最尊重百姓,抱著造福百姓的理想而創建了老君教嗎?女兒覺得您真的變了。權勢富貴這麼重要,重要到能改變一個人嗎?」

  水封良怒道:「你一個女人家,懂得什麼!我現在當官,就是為了老百姓。」

  父女倆不歡而散。

  水靈兒住在民間,而且要求朱傳宗不要輕易去打攪她。她每隔兩天就帶著小澤回府一次,朱傳宗對兒子喜愛無比,想見兒子,就得時常在府裡住,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十天半月留在紫仙那裡不回來了。

  朱傳宗對水靈兒埋怨道:「想不到連見自己的兒子都這麼不容易。」

  水靈兒道:「你兩天見不到兒子就發牢騷,聽說府裡的姊妹們常常一個多月見不到你的人影,你想過她們的感受沒有?她們都是才貌雙絕的女子,因為愛你,連名分都不計地跟著你。難道換來的就日日獨守空閨嗎?」

  朱傳宗聽得汗顏不已。他以前沈迷在對紫仙的迷戀中,什麼道理也聽不進去。但是現在他傾注了很多感情在兒子身上,不再一味迷戀紫仙,頭腦一下子清醒了。他呆了半晌,歎道:「我是對不起她們,靈兒你罵得對。不知道我怎樣才能彌補對她們的虧欠呢?」

  水靈兒笑道:「姊妹們那麼愛你,還能真生你的氣?你只要多陪陪她們,也就好了。」

  朱傳宗連連點頭。突然笑道:「我也幾年多沒陪靈兒你了,今天就從你開始彌補吧。」

  說完把水靈兒打橫抱起,到了床榻之上。水靈兒掙了兩下,也就依他了。

  水靈兒是久曠的身子,而且她生過孩子,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的風韻,迷人之極。兩人顛鸞倒鳳,極盡纏綿,這一夜銷魂無比。

  朱傳宗痛改前非,雖然算起來還是留宿在紫仙那裡的時候多,但是也盡量抽時間出來陪伴家裡眾女。加上小澤也是聰明可愛,與眾女一起享受弄兒之樂,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眾女之中,岳可人美貌動人,而且個性堅強,也是個極為出眾的女子。不過放在朱家眾女當中,就顯得普通了。華采雲精明能幹,掌管全府事務。朱水月精通佛理,是朱傳宗乾姊姊,和他一起長大,情意深厚,薛金線身負絕藝,而且見識高超。紫仙色藝雙絕。水靈兒武藝高超,現在更是為朱傳宗生了兒子。岳可人身處這麼多出色女子中間,壓力很大,加上朱傳宗分身乏術,對她難免忽略了些。岳可人雖然心胸開闊,可是一直也都開心不起來。

  這天華采雲來岳可人的屋裡閒坐,見她面帶愁容,便追問其原因。岳可人強笑道:「我只是個低微的民女,如今貴為側王妃,錦衣玉食,還有什麼可愁的呢?嫂子多心了。」不論華采雲怎麼問,總是不說。

  華采雲聰明絕頂,岳可人雖然不說,她的心事也被華采雲猜個八九不離十了。歸根究底,還是岳可人覺得自己在眾女中太過普通,朱傳宗對她不怎麼在意。

  華采雲找了個機會便跟朱傳宗說起此事,朱傳宗道:「可人陪我共患難過,我對她的情意都是真的,怎麼會不在意她呢?」

  華采雲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誰讓你冷落我們姊妹的!你要是不把可人哄好,我們姊妹都饒不了你!」

  朱傳宗思來想去,也沒想出怎麼討岳可人高興的法子。無奈只好還是向華采雲取經。華采雲點著他額頭道:「你忘了當初怎麼跟可人認識的了?她歷經生死,到京城來為父伸冤,可見她對父親的感情。『孝』之一字,可謂極深啊。」

  朱傳宗道:「可是他父親捨不得離開故土啊?我有什麼法子?」

  華采雲道:「你這王爺怎麼當的?不會想法子嗎?」

  朱傳宗想了半晌,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了。

  此後朱傳宗有意避開岳可人,來得更是少了。岳可人自憐自歎,暗暗悲傷。

  轉眼過了一個多月,這天是六月十三,乃是岳可人父親岳一鳴的生日。岳可人不能親自到千里外的家中為父親過壽,就在院子裡擺了瓜果菜餚,向家鄉方向遙拜,遙祝父親長壽。

  突然一個下人過來,說是王爺請她過去。岳可人不知道什麼事,跟著到了大廳。

  只見眼前一亮,燈燭通明,大廳裡擺著好幾桌酒席。家裡的眾女都在,其中一張主位上,坐著自己幾年未見的父親岳一鳴。岳可人一時驚呆了。

  岳一鳴站起身來,伸出手臂,淌著淚道:「可人,好女兒。」岳可人走上前去,這時又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是弟弟岳小順。一家三口激動地抱在一起。

  原來朱傳宗特意趕在岳一鳴生日之前,派人將岳一鳴父子接到了京城。岳一鳴起初不想來,後來聽說可人病了,這才趕來。

  壽宴開始。岳一鳴在席上對朱傳宗讚不絕口,他動情地對岳可人道:「女兒啊,王爺說要給我養老,在京城幫我買了座大宅子。你弟弟也被送進翰林院讀書,將來前程也是無憂了。這份情義真是報答不完。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找了個好相公啊!」

  岳可人緊緊拉著朱傳宗的手,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

  酒席過後,岳可人同朱傳宗到了房中。岳可人柔情蜜意地看著他道:「相公,你對可人太好了!」

  朱傳宗笑道:「現在你相信相公對你的情意了?」

  岳可人不住使勁點頭。朱傳宗道:「那你今晚可要答應我一件事。」說著把嘴湊到岳可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岳可人臉紅如霞,啐道:「相公太壞了,這多難為情……」雖然這樣說著,卻是臉紅紅地坐到床上,含羞去衣,美態極妍,看神情分明是應了。朱傳宗大為驚喜。

  朱傳宗一夜風流,大是得意。

  紫仙是一副玲瓏心思,對於水靈兒這樣在朱家極有份量的人,自然是不肯怠慢。早早打聽了水靈兒的住處,就帶了禮物上門拜訪。

  紫仙很會說話,而且善於察言觀色,揣摩人的心思,說出來的話總是能合人心意,讓人不由得不生出好感。不過水靈兒與華采雲等女不同,她對人情客套之類看得很淡,也不喜歡聽奉承話。紫仙雖然才智很高,又多才多藝,但是所有的才藝都用來討好服侍朱傳宗。這樣的女人,水靈兒心裡是不認同的。

  後來水靈兒對薛金線道:「我看紫仙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一個人如果八面玲瓏,面面俱到,對所有人都親熱討好,那不是別有所圖,就是心機很深。我覺得相公前些日子癡迷她,也不僅僅是貪圖女色這麼簡單。」

  薜金線點頭道:「妹妹說得很有道理。其實我也有所察覺,不過勸了相公多次,都不見效果。幸虧妹妹回來了,我看現在相公已經醒悟多了。」

  此後兩人都有意規勸朱傳宗,多多用心在政事上。朱傳宗也覺醒自己懈怠國事,很是後梅,以後便每日上朝了。

  可是皇帝與朱傳宗的分歧,越來越多,心中越來越不滿。雖然他毫無表示,每次還是依照朱傳宗說的辦,但他畢竟是皇帝,時常不經意間流露出來不滿,朱傳宗也不能不顧忌他的身份。他給朱傳宗找了不少麻煩,朱傳宗心裡也是十分惱火。

  這天朱傳宗與太后議事的時候,歎道:「悔兒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澤兒可就比他乖多了。」

  太后聽了這話,心中惴惴不安,憂慮不已。

  太后把皇帝叫來,再三勸誡,要他不要跟朱傳宗做對。皇帝道:「我是君,他是臣,哪有我要怕他的道理?現在他仗著權勢,欺壓於我,將來……」冷哼了一聲,拂袖去了。

  太后聽得色變。深怕皇帝激怒了朱傳宗,闖下大禍。以前朱傳宗只有皇帝這一個兒子,自然容忍他,一心輔佐他的江山。現在又有了朱澤這個兒子,如果他一氣之下,廢了皇帝,把江山給另一個兒子……太后不禁越想越怕。

  太后一面安撫皇帝,一面絞盡腦汁,想找法子多討好朱傳宗。

  一天太后請朱傳宗進宮,兩人親熱了一會兒,朱傳宗來了興致,就要雲雨。太后佯作驚慌道:「糟了,今日天葵來了,不能服侍王爺了。」

  朱傳宗怏怏道:「你怎麼不早說:」他現在情慾已起,忍得十分難過。

  太后媚笑道:「王爺別生氣,奴婢找人來幫你洩火。」

  拍了拍手,幔帳後低頭含羞走出一個人來。是個極美的小宮女,朱傳宗一看,就是皇帝身邊那個名叫婉兒的貼身宮女。

  太后道:「婉兒,你陪王爺坐一會兒。」笑著看了朱傳宗一眼,轉身出去了。

  朱傳宗那次在太后宮裡見了婉兒,大為驚艷,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後來兩人又遠遠的見過幾面,彼此眉目傳情,都有些情意。不過婉兒是皇帝的貼身宮女,皇帝跟朱傳宗不睦,朱傳宗也找不到機會跟她接觸。

  朱傳宗拉著紅著臉的婉兒,到了裡屋,含笑和她說話,問她怎麼來的。

  婉兒忸怩道:「太后吩咐的,而且奴婢仰慕王爺許久,這才唐突前來相會。希望不要被王爺看輕。」說完輕輕地拉開衣帶,露出白皙嬌嫩的身子來。

  只見她脫得只剩一件紅色肚兜,露出大股的肌膚來,雪白粉嫩,好像雪團一樣。身軀嬌小玲瓏,凹凸有致,俏臉微紅,真有說不出的嬌羞可愛。

  朱傳宗伸手把她摟在懷裡,道:「我對你也是心儀已久了。」說完便從後面緊緊摟住婉兒,先吻秀髮,後至耳根,一直吻到婉兒粉嘴。婉兒生得乖巧,小嘴更是誘人,一吻之下,又軟又硬又香又甜,十分快活。

  婉兒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宮女,連男人都沒見過幾個,被朱傳宗這麼一抱,已是全身酥軟,這一親吻,更是讓她好生心動,滿臉紅暈,不由閉了眼目,任朱傳宗親吻。那火熱朱唇印在臉上,實在舒服,一親一吮,更是令其芳心大動,酥麻舒暢。

  朱傳宗吻了半晌,拿手捏起婉兒下巴,仔細端詳,只見面泛桃紅,紅杏仁眼,彎柳之眉,眼中秋波蕩蕩,低了粉頭,更是嬌媚無雙。朱傳宗大是心動,脫了衣褲,兩人上了香床。

  朱傳宗一把扯去婉兒肚兜,但見婉兒身段嬌美無比,白嫩肌膚如那脂水,玉峰高挺,修長大腿,私處芳草萋萋。朱傳宗如饑似渴般地把婉兒玉體摟在懷中,手按雙乳,使勁擰揉,並不時親吮。婉兒是處子之身,哪裡抵擋得了這樣的手段,不一會兒已是渾身酥軟,眼波迷離,呼呼嬌喘。下身玉蚌裡滲出蜜液,幽香陣陣。

  朱傳宗擰弄一陣,心中慾火焚身,難以忍耐,胯下玉莖勃勃堅挺,堅硬似鐵。婉兒見了,心中怯怯,求道:「奴婢還是處子,請王爺憐惜。」

  朱傳宗道:「莫怕,一會兒舒服著呢。」吐了些津液抹在玉莖上,對著桃源洞口蹭了幾下,用力一頂,頓時進去了一寸有餘。

  婉兒蓬門初開,小穴狹窄緊湊無比,被肉棒一鑽,好像火燒一樣。不覺輕哼出聲,連連呼痛。朱傳宗溫柔憐惜,肉棒插著不動,慢慢地研磨。過了一會兒,婉兒小穴內蜜液如潮,路徑也寬鬆不少。柳腰輕擺,口中嬌喘不止。

  朱傳宗見她情熱模樣,知道火候已到,奮力一挺。婉兒只覺劇痛鑽心,如刀扎矛刺痛疼,又過一陣,漸覺玉穴滑順,痛感全無,芳心雀躍,全身暢坦,不由星眸閃閃,柔情蜜意,任憑朱傳宗猛抽猛插。

  朱傳宗大發神威,奮力抽弄,大肉棒在玉穴中縱橫出入,帶得蜜汁四濺,唧唧咕咕水聲不斷。婉兒開始還哼唧呼痛,後來漸漸得趣,將兩條白生生的腿兒盤在朱傳宗腰上,玉股挺湊,迎合著朱傳宗的抽插,腰兒款擺,好像弱柳扶風。

  朱傳宗見她陶醉迷離的誘人模樣,更是興起,次次盡根而沒,下下擊打花心嫩蕊,好像狂風驟雨一樣。婉兒被插得魂飛魄散,彷彿身在雲端,只知道纏在朱傳宗身上,婉轉承歡,過不多時,突然嬌吟一聲,美目翻白,渾身一緊,然後癱在床上好像水一樣,卻是一陣狂丟了。

  朱傳宗只覺那小穴中一通緊縮,花心中又似乎帶著旋轉吸力,吸得大肉棒舒爽無比,又用力抽了幾十下,也是突突怒射,把花心灌得滿溢。

  兩人光著身子抱在一起,說著綿綿情話。朱傳宗想起來,笑著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對我有情的呢?」

  婉兒含羞道:「王爺是國之棟樑,文武雙全,宮裡的姊妹們,哪個不暗自喜歡呢?能遠遠地看見王爺幾眼,都是福氣。奴婢從十三歲時,第一次見到王爺,就……就已經對王爺無法自拔了。」說著臉已經紅得像火了。

  朱傳宗見了她羞答答的姿態,好生可愛,胯下不禁又堅挺起來。婉兒大驚失色,求道:「王爺,奴婢不行了,下次再服侍王爺吧。」

  朱傳宗道:「別怕,你身上的妙處還多著呢。」引導著婉兒小手向下摸到自己的大肉棒,婉兒一開始還害羞不已,後來覺得有趣,笑道:「好大好硬。」心裡更是害怕,想自己小穴如此狹小,方才竟能容納如此巨物,真是難以置信。

  朱傳宗道:「來,給爺舔舔,大肉棒好吃呢。」婉兒不敢違逆,忍著羞意伏下頭去,先用小香舌在那物頭上舔了舔,隨即一口吞下,吸吮開來,嘖嘖有聲,好像在吃什麼美味一樣。

  朱傳宗覺得那小嘴兒又濕又熱,滑潤無比,滋味絕美。不覺也伸手探到婉兒身下,撥開草叢,露出一道細縫,頂端生著顆紅豆,煞是可愛。朱傳宗把手指探進穴中,輕輕抽插,又伸舌舔弄那挺立的紅豆。婉兒渾身打擺,嬌喘不止,小穴開合,又流出一股股花蜜來,

  朱傳宗弄到興起,把婉兒壓倒榻上,架起雙腿,重新大弄起來。

  這番輕車熟路,朱傳宗盡興大幹。那玉莖在陰中大出大進,弄得婉兒婉轉鶯聲,若哭若笑。二人陰部時時發出那皮肉撞擊之「啪啪」聲。婉兒在下,左右搖晃頭兒,雲鬢鬆散,兩個乳兒亦在胸前跳動,如兩隻羊羔兒正在歡奔。

  婉兒口中叫道:「王爺,親哥哥,好哥哥,奴婢要死了!」

  朱傳宗大口喘息,道:「心肝,現在感到舒服了吧?還有更舒服的在後面哩!」說完大力弄將起來。

  弄了大半個時辰,朱傳宗雙手把婉兒緊抱住,口對著口,身子卻不甚搖動,渾身上下使力一聳,縱意大洩。婉兒大叫一聲,身子猛顫,只覺陰內如熱油澆於裡邊一般,把婉兒燙得神情渺渺,魂魄虛虛,頭昏目迷,閉目不睜。

  兩人云收雨散,朱傳宗摸著她光潤的肌膚,愛不釋手,道:「不如我跟太后把你要出宮去,到我府裡去吧。」

  婉兒道:「奴婢是宮女的身份,要是跟王爺走了,豈不是要損害王爺的名聲?只求王爺得閒的時候,能抽空看看婉兒,我就心滿意足了。」

  朱傳宗知道她說得有理,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忘了你的。」

  兩人又親熱了一番,這才依依惜別。

  婉兒與朱傳宗相好,夙願得償,一顆芳心都繫在他身上。回來以後,日思夜想的,彷彿魂不守舍一樣。後來朱傳宗送了她一支珠釵,婉兒更是如獲至寶,整天隨身帶著,有時候白天無事,就拿出來癡癡看著,不住地癡笑。

  皇帝見了,笑道:「不過就是普通的釵子嘛,有什麼稀罕的。」也送了一支釵給婉兒。

  原來皇帝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對這個美貌無比的貼身宮女,漸漸有些不一樣的感情。他視婉兒為自己的禁臠,打算將來要納為妃子。

  皇帝賞賜東西,婉兒自然不敢不要,可是她芳心都在朱傳宗身上,因此雖然皇帝送的釵子比原來那支要貴重得多,她每天戴的,還是朱傳宗送的那支珠釵。

  皇帝聰明絕頂,時間久了,察覺事情不對勁。有幾次見婉兒從外面回來,臉蛋紅撲撲的,滿眼都是春意。心想:「難道她跟人私通?」不由大怒。後宮裡平時嚴禁男人進入,不知道是哪個宮廷侍衛如此膽大,竟敢勾搭皇帝身邊的宮女。

  皇帝等曉得了事情的真相後,氣得要死,他本來就對朱傳宗多有不滿,因為婉兒這件事,更是懷恨在心。只是聽了太后的話,不敢再公開跟朱傳宗做對,但是暗自培植心腹,等待著掌握大權的機會。


  第六章 ◆ 蒼天無奈

  治理國家是千難萬難之事,朱傳宗殫精竭慮,既要處理身邊那些官員,又要處理惱人的河務、鹽務等政務,幸好身邊鶯環燕繞,幫他消除了許多的疲勞。就這樣,大梁國歷史的年輪又向前推進了幾年,如今已是朱傳宗成為攝政王的第十六年;他也已經是快四十歲的人了,而皇帝也快十八歲,快到成年的年紀。

  這些年來,沒有爆發什麼大的動亂,天災也少,朱傳宗開始當政之時,每遇到一件傷害百姓的事,都難過不已。不過隨著當權日久,幾乎每天都有奏摺上報這樣的事情,漸漸也就習以為常了。只要不發生重大的天災人禍,也不會再難過了。

  朱傳宗威震天下,天下承平日久,根據各地上奏的消息,大梁國近年風調雨順,國富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實在是太平盛世。禮部的官員,把如今的政績,和以前朝代比較,稱是前無古人,歷史上少見的盛世。見了這些奏章,朱傳宗覺得自己造福百姓的理想終於實現了,儘管還有不少不圓滿的地方,可是世事沒有十全十美的,這麼一想,不由志得意滿。

  大臣們見他高興,便紛紛大拍他的馬屁,稱讚朱傳宗是「天降予大梁,古今第一賢王」,又說他「功業蓋世,澤被千秋」,總之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也不在話下。

  不過馬屁拍多了,翻來覆去總是那麼幾句,也沒什麼新意。大臣們挖空心思,想要討好朱傳宗,就有人冒險把主意打到了天降祥瑞上。

  所謂祥瑞,就是上天為了表彰當權者江山治理得好,而降下的奇異徵兆。古書上說祥瑞有五等,分別叫做嘉瑞、大瑞、上瑞、中瑞、下瑞。比如古時候傳說有人見到了龍鳳、麒麟,就是等級最高的嘉瑞。山裡出現白狐,就是中瑞。比較常見的靈芝草、禾生雙穗,就只算是下瑞。

  第一個想到這個念頭的是北疆省一個小縣的縣令。他向朝廷進獻了一束熹禾,也就是每株上都結了好幾穗的禾稻,這是太平盛世的祥瑞,預示著五穀豐登。

  朱傳宗見了大喜,把嘉禾供奉到太廟,向天祈謝,又下令嘉獎這個縣令,升官兩級,賞銀百兩。

  朱傳宗當初主政時,最反對的就是藉著自然的一些奇異現象,進行吹捧這些拍馬屁的行為,認為只有那些不學無術,只知道獻媚的官員才會如此,因此這些年中,沒有一個官員敢觸黴頭。如今官員們見這個縣令討得了好綵頭,極為羨慕,只恨自己沒有早一步看透王爺的心思,因此爭先恐後,一時間各地發現祥瑞的奏章如雪片一樣飛往京城。

  眾人趨之若騖,不甘人後。這個報告說轄區內出現了連理木,那個馬上說挖地挖出了甘泉,還有什麼蒼鳥赤雁、白熊白鹿,以前稀罕無比的祥瑞現在好像雨後春筍一般,滿天下都是。朱傳宗都一一嘉獎,並舉行祭天的活動,向上天禱告,祈福。

  水靈兒聽說此事,勸道:「這些官員可真夠無恥!連理木就是把小樹苗用繩子綁起來,長了一些時間就長到一起去了,這些你也是知道的呀!像這樣弄虛作假做出來的東西,你就算不懲罰他們,你也犯不上嘉獎啊?難道這些年養尊處優,昏了頭了不成?」

  薛金線跟著勸道:「相公,聖人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真正的祥瑞,就是政治清明,官場透明,老百姓不受欺壓,安居樂業,上天自然會保佑天下太平的。這些假托鬼神之事,不過都是官員們造假做出來的東西,實在不可信啊。」

  朱傳宗笑著和她們解釋道:「你們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曉得呢?不過我主政以來,大梁國國泰民安,雖然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也算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盛世,這都是事實嘛!上天真的降下一兩個祥瑞,也不稀奇。況且就算這些祥瑞是假的,能起到鼓舞民心的作用,總不是壞事吧?百姓們聽見這樣的事情,也是很開心的。」

  水靈兒道:「百姓們開心,也是因為希望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可是就算再多糧食,也填滿不了官員們的慾望。你不知官員們盤剝是多麼狠毒啊!其實現在百姓們的生活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好,官員們的奏章說的未必就是真的,他們在蒙蔽你呢!」

  朱傳宗大為掃興,慍怒道:「我有那麼昏庸嗎?做事情還不知道輕重?朝政的事我心裡有數,自有我處理的辦法。你們身在內宅,不知道內情如何,治理國家要恩威並重,不是你們所想的那麼容易的。」心中不悅。想起自從治理國家以來,殫精竭慮,可是仍舊無法做到官場清如水,明如鏡,看來很多事情都是天意,人力是不能勉強。

  水靈兒與薛金線勸了幾次,見朱傳宗很不高興,便不敢再勸。她們年紀漸長,也不像年輕時那麼衝動了,二人唯有相視苦笑。水靈兒道:「當初整頓一新的吏治,現在又敗壞到一定的程度了。我料想他不會信的,如果不是我在民間時常走動,我也不敢相信。難道真的是天底下沒有好人?當初那些信誓旦旦為民做主的官員們,時間一長,都變了個樣。」

  薛金線道:「相公對待百姓,算是很好的官了,對待貪官汙吏,也都手不留情。對照歷史上的清官,他也毫不遜色。只是御人之術一定要有,否則朝廷的局勢就很難控制,他也是有苦衷的。人心太難以駕馭了,重不得,輕不得,我看相公他心裡也苦。」

  水靈兒歎道:「姊姊說的有理,可能我的要求太高了。」

  薛金線道:「我們做女人的,哪裡懂得國家大事。我們只是同情弱者,可是卻沒有辦法讓他們都得到公正的對待,這也是所謂命運的安排吧!」

  水靈兒迷茫不已,這些問題太複雜了,超出了她的思想範圍之外,便不再想了,想起寶貝兒子,心中才感甜蜜,便去弄兒為樂去了。

  朱傳宗見眾女一個個都一本正經的,唯恐他不能好好治理國家。可是國家這麼大,官員這麼多,事情那麼複雜,哪裡一時半會就能治理好,真正做到天下太平呢?心中不快,也就不怎麼去她們那裡了。他只有到了紫仙那裡,才是最輕鬆,最愉快。紫仙最善解人意,永遠不會逼著他。跟紫仙在一起,永遠是那麼輕鬆快活,她永遠服侍得那麼細緻周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拂逆。這麼美麗,又溫柔體貼的女子,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呢?

  一日午後,朱傳宗處理了許多政事,身心有些疲憊,想起也有幾日沒見紫仙,便坐轎去她的院落。下人一見他來了,便急忙想去稟告,卻被他揮手制止,問明瞭紫仙在花園賞玩,便自去瞧她。

  來到花園之中,遠遠的一陣風吹來,夾著柔美的歌聲鑽進耳來。朱傳宗心裡怦然一動,想起初見她時,也是只聞其聲。如今又是如此,彷彿回到了當年。

  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忽然失笑,心中暗想是不是年紀大了,老是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搖了搖頭,這才步入園內。園內的侍女見王爺駕到,都慌忙見禮。朱傳宗一心只在唱歌的紫仙身上,吩咐侍女們不許聲張,便逕直往裡走。

  他跟著歌聲,繞到後廳水榭處,只見水榭盡頭,一座假山,隱著一絲翠竹,紫仙穿一件黃色小衫兒,背著臉兒,坐在假山石上,手中扶琴,唱著曲子,真是歌喉婉轉,清脆入耳,琴音悠長,和著她婉轉的嬌音,格外動人。再看她一款柳腰兒,兩片烏黑的髮鬢兒,插著兩支簪子,一縷長髮垂在肩後,溫柔恬靜,宛如仙女。

  她唱著曲子,把粉臉兒側來側去。朱傳宗一見紫仙覺得艷麗奪目,嫵媚之中,別有一種風味。朱傳宗便靜悄悄地站在台階上,倚定了欄杆,聽她唱著曲子。

  一曲終了,朱傳宗忍不住喝道:「好曲子!」紫仙冷不防聽背後有人說起話來,急轉過臉來看,卻見是他。抿嘴笑道:「來多久了?也不說話,讓人家丟臉。」

  朱傳宗聽她這幾聲說話,真好似龍鳴鳳唱,便笑道:「你的聲音若是丟臉,世上還有能聽的聲音嗎?」

  紫仙打趣道:「王爺盡拿我取笑,若是有幾位姊姊在此,你就不敢說了。」

  朱傳宗只見她眉彎目秀,桃腮籠艷,櫻唇含笑,頓覺勾魂攝魄,笑道:「她們哪有你好,若是在場,我也這麼說的。」

  紫仙笑道:「大王爺您威風八面,敢做敢說,不過小女子卻不敢承受啊!」

  朱傳宗見她嬌羞可人,笑道:「小美人,有什麼不敢承受的?」說笑之間,二人相攜走進屋子裡,朱傳宗在屋裡的軟床上坐了,又指著床邊讓紫仙坐下,便問道:「你剛才唱的什麼曲子?以前不曾聽過。」

  紫仙道:「是太平盛世曲。」

  朱傳宗道:「這詞兒做得真好,也虧你記在肚子裡。如今天下太平,可不是太平盛世嘛!」

  紫仙笑道:「這還不都是王爺您的功勞。」一邊起身去斟了一杯茶來,是上好的碧螺春。碧螺春茶條索纖細,捲曲成螺,滿披茸毛,色澤碧綠。沖泡後,味鮮生津,清香芬芳,湯綠水澈。朱傳宗一面喝著,一面打量紫仙容貌。只見她豐容盛鬢,白潔如玉。因來得突然,她也來不及更換衣服,穿著小紅裌襖,半開著懷兒,裡面露出一抹翠綠的抹胸來,乳溝半露,倍覺撩人。

  朱傳宗喝完了杯中茶,把空杯遞給她。紫仙伸手來接,只見她玉指玲瓏,又白淨、又豐潤、又纖細。紫仙正要接過茶杯,猛覺朱傳宗伸過手來,把她的手捏住了。

  朱傳宗把她拉進懷裡,低頭瞧著她的乳房,紫仙這時又驚又喜,只是低著脖子,羞得�不起頭來。

  朱傳宗見那若隱若現的乳溝,心中饞念大起,伸了大嘴過去,咬開抹胸,一口含住潔白鮮嫩的玉乳,把櫻桃一般的兩顆果實吃了個遍。

  紫仙嬌羞不已,嬌聲道:「不要這樣。」

  朱傳宗道:「那要怎樣?」趁勢把她推倒,騰出右手來,摸著她的玉臀,一邊問她想不想他。

  紫仙不由得噗哧一笑,只說了句:「日夜盼著你呢!」粉腮兒羞得通紅,朱傳宗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便讓你嘗嘗王爺的手段。」

  這時貼身跟隨的丫鬟心下明白,把門掩上,早悄悄地退出了。朱傳宗急不可耐地抱過紫仙,放肆起來,一時春光無限起來。

  紫仙是天生尤物,媚骨天成,外表端莊,可是在床上卻淫蕩無比,只有太后張端頤可以比擬。不過太后顧忌皇帝,也顧忌皇家的威名,一年難得見朱傳宗一次,因此紫仙獨佔勝場。朱傳宗對她心中愛極,時時捨她不下,只要有空,便到她的居所聽她彈琴吹簫唱曲。紫仙也真是博學強記,會的曲子也多,今天唱這個,明天唱那個,朱傳宗百聽不厭,心被鎖住了,住在紫仙房中時日最多,經常不回府邸。

  紫仙可不敢耽誤朱傳宗政事,引起諸女的反對,因此常常勸朱傳宗須留意朝政。朱傳宗也聽她的話,時常拿奏章在她的寓所批復。

  紫仙不光善解人意,會侍候人,而且頗有些妖媚手段。眾女雖然都是絕色,可是朱水月、薛金線素來貞靜,朱傳宗每在她們房中過夜,都要按部就班,否則她們就要忸怩一陣子,讓人不能盡興。暖玉、岳可人雖是甜甜可人,柔情似水,但缺乏主動,只是任朱傳宗自由耕耘。只有紫仙,不僅妖媚迷人,而且極力主動迎合,使朱傳宗感到最為快活。朱傳宗每次寵愛紫仙,那種快感總是好幾天不能忘記,又兼對紫仙的聰明乖巧很是喜歡。要不是他日理萬機,無暇顧及,恐怕天天在一起才好呢!

  這日上朝,朱傳宗在大殿接到御史彈劾,原來成安縣某地農民收穫玉米時,得先辦一個「桔稈放倒證」。還有禮部一個七品筆帖式徐京,在建造修葺學堂之時,貪汙三萬兩銀子。吏部調查結果,他把錢給兒子了。在刑部的大堂上,徐京解釋,對於給兒子的錢,徐京則表示:「我覺得這也是為了給朝廷培養人才,也是一種為朝廷做貢獻。」

  朱傳宗大為震怒,請刑部嚴查,務必嚴辦。對這樣明目張膽坑害百姓的事情,一併下令嚴辦。

  儘管朱傳宗對吏治非常用心,對官員們也非常嚴格,可是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重要案件。

  原來,有三個官員暗地裡上摺彈劾吳可興貪贓枉法。吳可興是深受朱傳宗喜愛的大臣,和水封良都是他的心腹愛將,官拜工部尚書,他日入閣拜相,也是可以期待的。朱傳宗讓他擔任工部尚書,所以興修水利,建造橋樑,是非常看重他的。以前朱傳宗父親就是工部尚書,朱傳宗心中對工部尚書這個官銜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裡面。

  可是三個官員冒死送上來的奏摺,裡面對吳可興貪汙腐敗的事情,敘述得非常詳細,證據非常充分。

  吳可興歷年來利用職務之便,採取各種假冒手段將國庫收銀大數改小數;將領款抵押錢糧,矇混發給;串通銀匠製造假印批收,而且又總共虛收庫豪府等十三府縣地糧、正耗、雜稅等銀五十萬餘兩。

  這還不算,還有官商勾結,貪汙工程款項銀子,其中涉及十幾個工程,涉案銀子達一百多萬兩。朱傳宗仔細地看了,臉兒一會兒白,一會兒紫。其中一個水利工程,原本應該修在河道邊上,可是因為有算命先生給吳可興算命,要通過一處風水寶地,就能保他富貴,因次吳可興竟然下令工程改道,離河岸十里之處修壩,結果第二年發大水,淹死百姓幾千人,為了掩蓋案情,府縣竟然互相勾結,沒有上報朝廷。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有如此眾多的官員內外勾結,通私作弊,真的是太膽大包天了。朱傳宗氣得頭昏,強壓著心頭的怒火,才派人請了幾個心腹大臣前來商議。

  朱傳宗讓幾人傳看了這份奏章,然後讓他們各自發表高見。

  儘管官員中不乏貪汙高手、受賄行家,來的幾人對官場中的貪汙受賄,也都知之甚詳,但吳可興畢竟是一個工部尚書,官職如此之大,又是王爺的愛臣,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作奸犯科,作案時間這麼長,牽涉這樣廣,人員這樣多,也都深感吃驚。

  朱傳宗自從主政以來,對吏治是十分注意,但朱傳宗為了他的統治,有時候對待一些親信下屬,一些小的事情,也不如何嚴厲。

  朱傳宗賣了一點人情,下面的官員都是常人,也難免有些人情,如此一來,官場風氣自然也就慢慢的腐化起來。

  吳可興是朱傳宗非常寵愛的一個大臣,他們都在暗暗揣摩著,這個案件雖然十分重大,但朱傳宗會怎麼樣想呢?如果他心血來潮,大事化小,我們如說一些不利的話,今後若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裡,我們不是狐狸逮不到、干惹一身騷嗎?諸位大臣不禁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首先發言。

  朱傳宗看著這些一言不發的大臣,內心十分憤怒,臉上表現出不悅的神色,道:「各位,你們個個都是飽學之士,有的甚至是幾朝重臣,平時都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說起話來引經據典,評論起問題來頭頭是道,今天都吃啞藥了嗎?怎麼都不說話了!」

  一陣沈默之後,一位大臣道:「像吳可興這樣的亂臣賊子,在京畿之地,竟敢如此作奸犯科,貪贓枉法,無非是為利所驅使,竟敢藐視我大梁的律例,置王紀國法於不顧。屬下認為應該進一步查清事實,嚴懲重處,殺一傲百,以做傚尤。」

  朱傳宗大喜,道:「所言極是,那你們看應該派誰去處理此事合適,」

  眾人商議了一會兒,都道:「大理寺是全國最高上訴機關,與督察院、刑部構成了三法司。這案件特別重大,不如派三法司聯合執法。」

  朱傳宗道:「那麼就請大理寺卿黃天祐為欽差大臣,全權負責處理此事,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你們看如何?」

  眾人都大喜說好,黃天祐一向剛正,名聞天下,因為年紀大了,很少再親自審案。這次重大案件,由他出馬,看來朱傳宗是真的想查貪汙的事情了。

  三法司光環,照得那些犯案的官員有些目眩,他們聯合起來雷厲風行,絲毫不給那些犯事的人喘息之機,加上又堵住了所有說情講情的門路,使得很多人根本來不及消滅罪證。

  經過二十多天的艱辛工作,很快審明瞭案情,黃天祐把情況寫明,飛報給朱傳宗。

  朱傳宗接過遞上的奏章。因為有了上次所遞奏章的陳述,心理上有所準備,但讀著這道奏章,也為吳可興這群官吏的膽大妄為、作惡多端、不擇手段而震驚。強壓著心頭怒火讀完奏章,朱傳宗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聲音已經有些變了調:「此……此等官員,目無法紀,膽大包天,貪贓枉法,無所不用其極,真是令人發指!」

  座下的諸位文武官員,好長時間沒見王爺發如此大怒,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有所言語。但吳可興畢竟非同一般的官員,他是朱傳宗心腹,而且是他一手提拔的,如果此刻觸了王爺的黴頭,可有苦果子吃了。

  不過也不能不為吳可興,否則王爺的顏面何存?只見一位官員走出隊列,來到跟前道:「王爺息怒,吳可興等一班官員著實可恨,但請王爺憐念吳可興這些年來為朝廷不辭勞苦,也有很大的功勞,還請王爺從輕發落……」

  話還未說完,朱傳宗打斷道:「工部尚書是我朝重臣,其所行所為當為其他官員為楷模,理當嚴於律己,約束部下,現出如此大案,我懵然不知,實堪痛恨!諸位愛卿,如此失職,如果從輕發落,那王法將何在?我大梁江山將何保?」

  朱傳宗批了一個斬立決,其餘涉案官員,也都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處置完畢,朱傳宗自請處分,要辭去攝政王一職。

  朱傳宗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無不大驚,紛紛出言反對。

  皇帝也是親自婉言相勸,再三不批,又親自進王府探望,朱傳宗才自請罰俸半年,這才回復原職。

  朱傳宗重重地處置了貪官,朝野聽聞朝廷處置了這麼大的高官,老百姓們都大喜,官員們都心懷恐懼,吏治風氣一時一新。

  朱傳宗心裡輕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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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28 23:53:59

  第七章 ◆ 弊案不斷

  吳可興一案暫時平息了,朱傳宗痛定思痛,以此為契機,決定大肆展開廉政行動。朱傳宗頒布嚴令,命令吏部、刑部、都察院開始嚴厲審查官員。僅僅過了月餘,就揭發出了很多的弊案,可是當中有幾個人,竟然都是朱傳宗的心腹愛臣,就是王大牛、張老五等人。

  御史首先參劾的已經是通政司副使正四品的官員王大牛收受賄賂。王大牛是朱傳宗家僕出身,是個不識幾個字的農夫,剛開始當官之時,破了很多弊案,幫助百姓伸冤,是名聲很好的清官。

  因此朱傳宗自然是不信,可是派了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官員去調查,還真的證據確鑿。

  王大牛被捕之後,竟然道:「我受賄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不算違法啊!」

  又辯解道:「我受賄還佈施於人,是做善事,比哪些純粹中飽私囊的貪官要乾淨。我一心為民,你們不表彰我就算了,怎麼還法辦我?」

  三法司都知道王大牛是攝政王的家奴出身,因此不敢判案,只把事情如實稟告給朱傳宗,請他定奪。

  朱傳宗看了督察院送來的卷宗,氣得差點吐血,王大牛曾幾何時還是個單純的魯莽漢子,如今身居高官,便腐敗墮落至此,真是豈有此理?辜負恩寵,又如何對得得起百姓?

  朱傳宗雖然也憐惜王大牛這個莽漢,知道這小子就算貪汙,可是為了他就算丟了性命也是甘願的。不過涉及國家的政務,要是徇私,以後朝廷如何治理天下?因此便指示那些官員,要重重判他。

  哪知道此事還沒底定,又接連出現了許多案件。

  這些涉案的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可算得上都是他的心腹。其中趙老四擔任北南府知府,他竟然以衙門的名義,幫助一個商人從民間籌集了一千萬兩銀子,後來那個商人做生意失敗,便攜款逃跑了。幾萬的百姓都向府衙要錢,趙老四沒有辦法,說道:「我們北南府也是被騙了,既然做生意,就有賠有賺,做生意有風險,還能怪誰?」

  官商勾結,明明是衙門出面擔保的,出了事衙門卻推了個一乾二淨,百姓自然不服,包圍了府衙幾日,最後調動軍隊,殺了十三個人才鎮壓了暴亂。可是民怨難息,百姓到京城來告御狀,已經告了三年,但案子卻被壓了下來。

  京府通判張老五,曾在任知縣時期,官商勾結,讓農民購買假種子,造成當年糧食欠收,後來以衙門名義補了一些糧食。可是當年餓死了六個人,百姓上告,也是被掩蓋了。

  錢老六光祿寺署正,下令各個衙門部門,每年都要買他家鄉所產的酒,錢老六從中漁利,幾年下來,得到了幾萬兩的好處。

  朱傳宗接到這些奏報,只覺一陣頭暈,險些昏倒,心中淒苦,這些年殫精竭慮,原以為天下太平,吏治清明,可是幾年下來,原來提拔的那些嫉惡如仇的清苦百姓,剛開始都還為老百姓好,很清廉,可是幾年下來,都漸漸變成了貪汙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老四、張老五等人,都是清苦的農民出身,當官前連名字都沒有,如今身居高官,一個個都有了閃亮的名字,應該知道百姓的苦楚。為了百姓,為了朝廷,還有報答朱傳宗的知遇之恩,應該盡心竭力,努力為了百姓做事啊!但是後來卻變得如此的貪婪,如此的狠毒,人心如此,真是讓人失望啊!

  朱傳宗眼見辛苦一輩子,最後卻弄得一事無成,所謂建立的功業,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只覺得人生真是沒有趣味。這時有太監宮女前來,原來是太后請他進宮有事商量。

  礙於輿論,朱傳宗並不能總是見到太后,現在太后請他進宮,想來是有事情商量。

  朱傳宗進得宮來,只見太后張端頤依然花容月貌,腰肢婀娜,肌膚凝白,朱傳宗許多日子不見太后,也思念得很苦,原本心情不好,再見到老情人,見她容顏如昔,可是覺得自己卻老了,不禁生出唏噓之歎。

  太后笑道:「王爺臉色看來不大好,怎麼垂頭喪氣的樣子呢?是不是見到我不高興呢?」

  朱傳宗道:「見到你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只是最近朝廷出了不少事情。以前跟著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多發弊案,敗壞綱紀,腐敗透頂,讓我顏面受損事小,讓朝廷損失可大。想起我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可卻勞而無功,我一生忙碌,又得到了什麼呢?你依舊容顏貌美如昔,我卻老啦!真是一事無成,兩手空空啊!」

  太后笑道:「看你說的,你正當壯年,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紀,怎麼說這樣的喪氣話?不就是有幾個貪官嘛!哪朝哪代沒有?幾個貪官而已,不過是少數的幾個人。你是不是多日沒見我了,所以心中在埋怨我了?你身邊脂啊粉啊的多了,又年輕美貌,也不在乎我這個老太婆了!」

  朱傳宗道:「瞧你說的,你為我生了愛兒,又是我最貼心的知己,如果你常陪在我身邊!挪裡還會理會別的女人呢?」

  太后依偎到他懷裡,道:「你還知道我們還有孩兒啊?那還說什麼一事無成!你替孩兒打下了江山,留給他萬年基業,難道這還不夠嗎?」

  朱傳宗道:「就是因為我打下了如今的江山,看到沒治理好天下,所以我才慨歎啊!」

  太后嫵媚一笑道:「唉,看王爺你說的。這些都是小事,幹什麼為這些不相干的看不開呢?對不起你了,讓你飽受相思之苦。大概是身邊的丫頭們不瞭解你的心思,你現在地位又太高,沒有一個知心人吧!時常要是和我說說話就好啦!可惜實在是身不由己啊,為了我們的兒子,為了皇家的顏面,這些年委屈你了。前些日子,我把我們的事情和皇兒說了。」

  朱傳宗吃了一驚,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商量?難怪他最近乖巧多了,對我也不像以前那麼冷冰冰的。這樣也好!」心中大是欣慰,見太后眉彎入鬢,粉臉凝脂,望去還如年輕時一樣秀美。暖玉在抱,溫香滿懷,那吹彈得破的粉嫩肌膚,那令人欲死欲仙的媚態,如同當年初會之時的驚艷。

  朱傳宗抱緊太后,正欲親熱,忽然宮女前來敲門,說是皇帝前來請安,二人極不情願分開,太后安慰道:「是我請皇帝來的,難得你們父子私下見面,也該說幾句貼心話了。」

  這時皇帝進來,恭敬異常,臉上滿是笑容,笑著道:「聽說王爺進宮,朕是特意趕來的。王爺勞苦功高,可要注意身體才好。」

  朱傳宗歎道:「說起身體,難道真是歲月不饒人?最近只覺得腰酸背痛,仿佛老了一樣。」

  皇帝忙道:「王爺是最近太忙了,休息幾日就好了。朕年紀又小,又平庸無能,幫不了王爺什麼忙,真是讓朕又是慚愧又是擔憂啊!」

  朱傳宗道:「多謝皇上關心。今天我接到手下密報,我親自提拔的幾個官員,竟然都是貪婪之輩,讓我不勝惶恐,又慚愧不已,我對不起天下的黎民百姓啊!等我親自處置了這些官員,會親自向皇上請罪的。皇上你已經十八歲了,是該到了親政的年紀了。」

  皇帝這些年經過歷練,心想哪會那麼容易能夠親政?嘴上道:「王爺您可不必放在心上,還是注意身體要緊。您勞苦功高,大梁能夠中興,都是您用性命拚下來的。如今出了一些弊案,也無關大局。百姓都稱讚王爺英明神武,王爺還是不要太自責了。」

  太后見皇帝應對得體,也很欣慰,露出讚許的目光。

  朱傳宗也很高興,道:「難得皇上深明大義,對我如此仁厚。皇上日後待天下百姓也要如此才好。」又問起皇上都在讀什麼書,應該讀什麼書等等。

  皇帝心想:「你總是把我當孩子看待,哼,等日後讓你見識到我的厲害。」

  皇帝心中老大不願意聽朱傳宗嘮叨,忍耐了良久,才找了機會,陪笑道:「王爺您一直忙於國事,好不容易來看母后,和母后好好敘敘舊,朕就不打擾了。」

  皇帝近兩年隨著年紀增長,處事越來越有分寸,對朱傳宗也越來越尊敬,想是曉得朱傳宗是他生父,真心為他打下了江山的緣故。

  朱傳宗目送皇帝離開,心中也很欣慰。

  朱傳宗和張端頤親熱一番,互訴衷腸,直到晚上才歸。

  第二日上朝,朱傳宗派了大理寺與督察院、刑部三法司審理了趙老四等人的案件,辦案的都是鐵面無私,名聲在外,朱傳宗的股肱之臣。這些辦案的官員,直接向朱傳宗奏報。案情雖然牽連不少官員,官級也很大,但在攝政王的親自督促下,仍然很快地查出了全部案情。

  就在案情要全部一清二楚的時候,卻有新的證據,令人震驚的消息傳出來,趙老四、張老五等人家中竟然藏有造反的書信,三法司不敢隱瞞,只好轉呈給朱傳宗。

  本來這些人的貪汙之罪,就算罪名再大,也不至於滿門抄斬,罪牽九族,可是發現了這些證據,他們犯了謀反之罪,不僅要滅門抄家,還要株連九族啊!這件大案立刻震驚朝野。

  朱傳宗原本心中震怒,不想見這幾個忘恩負義的鼠輩,可是案情如此轉折,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要聯合起來造反。

  朱傳宗驀地聽說此事之時,差點昏倒。這些以前一手提拔的親信,就算貪汙,也不能要造他的反啊?他們當真是狼心狗肺之人?他越想越覺得不合理,心中疑念大起,思索半日,心中忽然一動,想起當年他的一段公案來。

  他那次也是面臨重大官司,但在吳思遠的建議下,冒險使用造反這招,當時的明宗皇帝,卻反而認定是兩派誣陷暗鬥,不能讓一派勢力太大,難以馭駕,反而沒有出重手懲治他們。

  朱傳宗覺得這些事情不簡單,便決定親自審理趙老四這幾人。

  趙老四、張老五等人一見朱傳宗,都放聲大哭,朱傳宗怒道:「你們貪贓枉法,而且還要造反和我作對,還有臉來見我瑪?你們要是有一點良心,早就自殺謝罪了。」

  幾人道:「我們貪汙腐敗,罪不可恕,辜負了少爺的一片苦心栽培,原本願意以死來謝罪的。可是一想到留下少爺您一個人,恐怕會被奸臣所害,因此冒了全家都被抄斬的風險,來見少爺一面,告訴少爺幾句心裡話。」

  朱傳宗見他們一口一個少爺,都是當年的稱呼,想起舊日的時光,也是唏噓不已,道:「你們有什麼話儘管說好了。你們膽子夠大,竟然還要謀朝篡位。」

  幾人都露出胳膊、大腿,只見都是傷痕纍纍,都哭道:「我們要不是出此下策,恐怕一輩子也沒機會見到王爺,提醒王爺您要小心身邊的奸臣了。」

  朱傅宗看他們被刑訊逼供,心中也是暗驚,刑不上大夫,他們都是高官,按理就算三法司也不敢動刑的。

  朱傳宗臉上陰晴不定,心中疑惑不已,冷哼道:「這麼說你們都是被冤枉的了?」

  幾人都哭道:「冤枉倒也沒冤枉,我們辜負了王爺的恩情,就是死一萬次也報答不了王爺的知遇之恩。」

  幾人慢慢說起緣由。原來他們當官之初,也是一心為民的。不過衙門之事,並不是清官就能做好事情的。官員的俸祿不高,雖然也足夠生活,但是要養師爺、衙役、管家、丫鬟就不夠了。而且如果太清廉的話,沒有官吏敢和你打交道,便也做不了事,朝廷吩咐下來的差事,都辦不下去。

  漸漸幾人為了做出一番事業,便只好入鄉隨俗,和這些官吏打交道,但是應酬需要銀子,慢慢也就開始拿一些回扣,截留一些銀子了。

  幾人等到官越來越大,雖然做出很多對百姓很好的政績,但漸漸被屬下蒙蔽,開始虛應故事起來,所以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朱傳宗怒道:「官場是有不好的陋習,可是要不是你們品行不良,能做出這麼多腐敗的事情?」

  幾人含淚認錯,磕頭如搗蒜,不過最後卻異口同聲,咬定朝中有大奸大惡的奸臣要除去他們,斬斷王爺的左右手,最後再對付王爺。

  朱傳宗逼問他們是誰,幾人都不敢說,道:「王爺只要留心,暗中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朱傳宗不再逼問,命令暫且把他們都收押起來,特意派人監管他們,其實是保護起來,如果他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傷到一根毫毛,就要把看守的人滅門。

  朱傳宗既然被他們提醒,曉得他們口中的奸臣,必定是個大人物,說不定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之一。這事輕忽不得,可要小心派心腹打探出內幕才行,否則消息走漏,恐怕要有一場政變。

  這時正是夏天,京師附近的定天河一連數日大雨總是不停。第六天,奏報稱定天河在京郊決口,平大宛、田興兩縣數百村莊被淹,百姓失蹤上百人,又有數萬人無家可歸,正湧向京都。

  用不著考察印證,朱傳宗站在護城河城牆高處往四處望去,田野一片汪洋,低窪地方只見樹梢,有幾個村莊已沒了蹤影。朱傳宗急令京城妥善安置湧進的災民,令平大宛、田興兩縣把府庫的糧食銀兩都拿出來賑濟,別再使百姓流離失所。

  又過了一天,災情奏報如雪片一樣飛來,很多地方暴雨不斷,大梁國最大的河流祖源河河水驟漲二丈有餘。還沒到第二天,奏報又到:祖源河於封儀、陽關決口!

  過了一日又報,祖源河於封開決口;於階武營壩北岸決口……祖源河七八處先後決口,實為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是二十年來,朝廷所遇到過最大的天災。

  朱傳宗急忙帶人出京師探看,沿路只見災民成群結隊,朱傳宗憂心如焚。每年河工支付的費用都是幾百萬兩,數目如此驚人,可是如今起到什麼作用?到處決口?朝廷花了這麼些銀子,銀子哪裡去了?治河的成效在哪裡呀?

  朱傳宗繼續往前走著,只見村村被淹,人人流離,僅京師附近的定天河決口就受損如此,那祖源河決口帶來的會是什麼樣的災難啊!難道能對水深火熱中的百姓置之不理嗎?

  朱傳宗越看越是心驚,在大臣們的勸諫下回到京師,一入城門,見城內各處都擠滿了災民,上百個一群,幾十個一堆,處處都是歎息聲、哭喊聲、哀嚎聲。如不盡快妥善解決災民問題;豈不是又要生亂!朱傳宗剛到宮中,馬上諭令開倉放糧,並要各處官吏及士兵幫助災民,同時又告誡各地,全力救助百姓,不要讓瘟疫和其他疾病流行。

  這時也有官員陸續彈劾河道總督錢天翔了。原來河道總督錢天翔是個外表仁義,但內心貪婪之人。錢天翔治河,用麻料摻雜沙土,稭垛則外實中空,用的都是便宜無用之物,被百姓稱為豆腐渣總督。

  與之相反的是,在工地上好玩之物充斥。什麼元狐、紫貂、熊掌、鹿尾等等,無物不有。河員們用公款隨意購置奢華的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以河工原料費用的名義報銷。甚至河工要員,領出公款,捐納買官,等到河工竣畢,便升了新官。投機取巧,無所不用。像他們這樣用國家治河之銀為自己捐官之事,絕不是少數,而是普遍現象。而且治河工程完畢,上報獎賞人員都是這些官員的親戚朋友,甚至從沒有到過工地而名列推薦冊單,也不在少數。

  朱傳宗看得觸目驚心,雷霆大怒,傳令鎖拿錢天翔進京,哪知道錢天翔卻畏罪潛逃,朱傳宗下令全國通緝,一邊和眾大臣商議怎麼去治河。

  眾大臣見朱傳宗發雷霆之怒,都噤若寒蟬。水封良見了這種情況,便跪下請罪,請求處分,任用屬下官員貪腐無能,識人不明等等。

  眾大臣見了,都跟著請罪。

  朱傳宗見他們如此,歎道:「你們都起來吧!說起來都是本王的錯,屬下官員有這麼多貪官,也不能都怪你們。」

  眾大臣站起,水封良道:「屬下以為治河之前先治官吏,否則官吏貪汙,治理河流虛有其表。不過在當今如此緊急的情況之下,不能大開殺戒。讓這些官吏都去坐牢,就沒有懂河道的官員了。讓他們戴罪立功,說不定能夠治理得了呢!屬下一片肺腑之言,請王爺三思!」眾大臣也都隨聲附和。

  這個時候,出去巡訪的大理寺卿黃天祐的奏摺也到了,奏摺寫道:「臣以為治河須先治人,須先治官,須先治吏,須先治貪。否則國將不國。」云云。

  看了奏摺,想起吏治,朱傳宗一陣揪心的疼痛。為臣子時,他非常痛恨貪官,決心當權之後,一定要根治腐敗,下決心整頓吏治。可是當權之後,這十幾年來,費盡心力,殺了許多,逮了無數,可是如今那貪官、那汙吏,不少反增,這是怎麼了?

  朱傳宗深知黃天祐所言都是實情,可是難道真的先治官吏再治河?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治河可是燃眉之急啊!何況,總不能把這些官吏都殺光了吧?吏治實為國家存亡的關鍵所在,朱傳宗對此是深以為然的。可是治吏也好,治河也好,目前的燃眉之急必須解決,如今七八個口子還能讓它們日夜流淌嗎?總不能放在那裡不管,任祖源河永遠氾濫,讓其明年還沒有固定的河道。

  要治河!派誰去呢?朱傳宗最後還是想到了水封良。所有大臣之中,只有右丞相水封良了,他一向清廉,又是能臣。

  朱傳宗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派水封良前往治河,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前往督辦河工,派給他五百萬兩銀子,讓他總管治理工程。


  第八章 ◆ 真相大白

  轉眼到了深秋時候,儘管國家發生了重大災情,朝事弄得朱傳宗焦頭爛額,但在全國全力救援之下,仍舊渡過了難關。

  其實死傷的都是老百姓,他們人微命賤,死傷再多又能怎樣?各地匯總下來,淹死的、餓死的、得病死的,一共死傷六十萬人,這還是各地能瞞的就瞞,能不報就不報的結果。

  儘管這樣,禮部還是對外公佈這次大災難死傷了才十萬人,並說這次大災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災禍,非人力所能抗拒,可是在攝政王英明領導下,全國官吏通力合作,百姓積極配合,仍是取得了重大的勝利,然後表彰了在救災當中的英雄人物。

  其中久和縣的知縣因為大水來臨之時,逃跑途中失足落水不治,被說成是奮斗在抗災第一線,身先士卒,因公殉職。還有官員們的一些百姓親戚,假裝救了幾個人,然後大肆宣傳他們的好人好事。至於意外在大水中死亡的官兵,那自然是殊恩加上,更加上全國宣揚,弄得人人都知道了才行。

  就這樣一場大災消弭無形了,禮部官員喜滋滋地道:「雖然是發生了災禍,是壞事,可是經過我們的宣傳,全國百姓團結起來了,擁護朝廷,對朝廷感恩戴德,壞事變成了好事。」

  朱傳宗見化解了災禍,也是心中歡喜,不過臨到深秋,天氣乍寒。一日紫仙不小心染了風寒,臥病在床,病得十分嚴重,讓他憂心不已。

  朱傳宗心疼萬分,請了太醫院和京城裡的名醫替紫仙診治,可是病情仍舊不見好轉。他見紫仙日漸消瘦,心中憐惜不已,這日衣不解帶,呆呆地守在紫仙床邊親自照顧。

  紫仙見朱傳宗堂堂王爺之尊,卻親手服侍她吃藥,沒好好休息,臉頰都消瘦了,雙目無神,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感動,流淚道:「王爺,我只是卑微之軀,不值得你這樣啊。」

  朱傳宗微笑道:「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別瞎說了。你是我心愛的人,我當你寶貝一樣,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只要你病好了,再難的事情我都肯為你做。」

  紫仙失聲大哭,道:「王爺,我對不起你,我……」

  朱傳宗見她一臉憔悴,安慰道:「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看你臉色蒼白,要多休息。等病好了,想說什麼就開口,我都會答應的。」

  紫仙淚如泉湧,嗚咽道:「我的是心病,好不了。王爺以後別把我放在心上了,我不值得你憐惜,我一直騙王爺呢!我根本不值得你愛啊!」

  朱傳宗道:「傻孩子,看你病的,胡說什麼呢!」

  紫仙流淚道:「我一直在騙你,一直在利用王爺。王爺是聰明人,還有什麼不懂的?以後就忘了我吧。我死之後,也別把我葬了,用火化了,隨風飄走就算了。」說完上氣不接下氣,咳嗽起來。

  朱傳宗抱著她,輕輕拍背,溫柔安慰,道:「你別亂想,你就是一直騙我,我也不會和你計較的;你若是一直怪我沒有給你名分,等你病好了,我就明媒正娶你,讓你當王妃,好不好?」

  紫仙不聽還好,一聽之下,更是激動,咳出一口血來。朱傳宗見她病得如此之重,心中痛惜,急忙傳太醫前來醫治。

  紫仙卻不知為何,死活也不肯再讓大夫上前診治,朱傳宗沒有辦法,想起紫仙一向和薛金線最好,和她幾乎是無話不談,薛金線又知書達理,冰雪聰明,因此便請她和紫仙說話,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心求死。

  薛金線和朱家眾女一直以來都覺得紫仙有些蹊蹺,暗中派人打探她的家世,可惜一無所獲,因此更感驚奇。這些年來,心中對她都留著心眼,薛金線見紫仙今天到了這個地步,必然有什麼心思。一個女人,無非是愛情和親情上的事情,既然朱傳宗對待紫仙百般遷就,如今竟然連正室的名分都肯給她,自然不是愛情上的事,那麼剩下來的,便是親情了,難道紫仙還有什麼親人讓她擔心不成?

  薛金線旁敲側擊,慢慢試探,果然紫仙一聽到這些話題,便流淚不止。

  薛金線這下認定她是有親人在世,有不得以的苦衷,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紫仙被薛金線給說動了,竟然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紫仙的父母兄弟尚在,可是卻被關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做為要脅紫仙的籌碼。紫仙從小便被培養學習琴棋書畫,還有唱曲舞蹈等等技藝,更有如何服侍男人,如何討好男人的種種本事。這樣之後,在巧妙的安排下,讓她接近王爺,最後到了朱傳宗的身邊。而背後的主使者便是當今右丞相,朱傳宗的心腹愛臣水封良。

  朱傳宗坐在椅子上,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下子把椅子坐碎了,險些坐在地上,這個消息太驚人了,讓他不敢相信。

  朱傳宗親自到紫仙面前求證。紫仙流著眼淚道:「這些都是真的。水大人最近讓我給王爺下毒謀害你。我……我下不了手,所以才寧可全家被殺,也要說出這個秘密。王爺待我恩重如山,我病得這麼重,反正也活不了了,和父母家人一同到地下團聚就是了。」

  朱傳宗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他是我最信任的心腹,這怎麼可能呢?再說全天下的老百姓,還有當官的都說他的好話,我不信你說的,你一定是病得糊塗了!」

  紫仙道:「王爺聰明過人,一想應該便清楚才是。老百姓對官員的瞭解,都是聽說的,又親眼見識不到,只要讓人造謠,說水大人如何如何好,老百姓聽得多了,自然就信了。至於官員們,則因為水大人培養的女人很多,他給很多官員都送去了美人,這些官員開始感激涕零,等到以後這些女人把官員們的情報掌握了,抓住了他們的把柄,這些官員更是成了他的掌中物,誰還敢說他的壞話?」

  朱傳宗這次才徹底明白事情的所有經過,難怪水封良會這麼瞭解他,順他的心,原來是紫仙給他通風報信。他到底是大勇大智之人,清醒之後,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比他以前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要凶險,眼下能夠信任的人,只有他身邊的愛妻們了,便請華采雲、朱水月、水靈兒、岳可人、薛金線、小郁及暖雲她們一起來商議大事。

  朱傳宗把當前的凶險說了一遍,道:「現在的事情到了最凶險的地步,全天下的官員都是水封良的人,敵眾我寡,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悄悄任用可以信任的人,掌握兵權,然後再發動攻擊。」

  眾人商議完畢,便開始行動。

  華采雲悄悄進宮去探望太后,在無人之處,把事情經過全部告訴了她。

  水靈兒和岳可人一起去找王定昆,勸他幫助朱傳宗,各個女子都找到他們的親戚,讓他們知道該如何行事。在找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藉口之後,朱傳宗在朝廷上突然宣佈,任命武王爺王定昆重新掌握京師的兵馬,並兼任全國軍隊的最高大帥。大臣們都拚命反對,可是皇帝和太后都認可朱傳宗的任命,水封良在外地治河,回不到京師,一直以來,都是朱傳宗的女人在行事,因此水封良的耳目並沒有在意,也因此沒有收到任何風聲。他被朱傳宗的行動弄了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沒有私下商議怎麼應對這事,等事情一發生,想清楚之後,事情已經過去,因此王定昆就這樣接掌下了軍事大權。

  王定昆一到任,便任用他原來的親信,把部隊的軍官都換上了他的親信。接下來朝廷也四處更換官員,不容大臣們反對,朱傳宗和皇上雷厲風行,堅決實行,都任用新的可信賴的人。

  對於一些拚命抗爭,不惜以辭官相威脅的官員,朱傳宗和皇上一概準許,剝奪了他們的官職。事情如此突然,官場上的官員都嗅到了一絲氣味,一場大的浩劫要來了。

  果不其然,動盪還只是開始,接下來,朱傳宗宣佈京師戒嚴,所有朝廷的官員不得離開府邸,也不許和外邊傳遞消息,京城一切消息,一切命令,都由朱傳宗親自核準,才能對外公佈。

  軍隊在京城戒嚴,然後大肆捉拿大臣,一舉審出了案情,果然朝中很多大臣的嬌妻愛妾,都是水封良的密探。

  審查出了內情,朱傳宗馬上傳令擒拿水封良,可是水封良在朝廷畢竟耳目眾多,他早收到消息,帶著家眷,竟然跑到了別的國家。

  這場驚心動魄的大案,最終還是朱傳宗取得了勝利,可是事後想來,朱傳宗還是覺得害怕。

  朝廷出了這麼大的一場陰謀,朱傳宗悔恨之餘,開始了平判冤案之路。

  在眾多新大臣的輔佐下,朱傳宗又親自深入民間查案,發現了很多弊案,發現了社會的真實形態。

  如今的大梁,官吏貪汙腐敗嚴重,發生了很多弊案,民間流傳著許多的詩詞就是例證。其一是:冤獄酷刑何時了,錯案知多少?法官前日又發風,判決不堪回首絕望中。法律條文應猶在,只是執行改。問君能有幾多仇,恰是一腔悲憤胸中流。

  其二:《水調歌頭·沈冤待雪》

  公正何時有?灑淚問蒼天。不知今朝衙役,究竟有多貪。我欲駕鶴西去,惟恐仇敵對手,笑我太沒膽。百姓要維權,何故如此難?

  翻律書,問法官,夜無眠。國仇家恨,豈是一時能說完!事有來龍去脈,理有是非曲直,惜無人敢管?但願神開眼,早日雪沈冤。

  諸如此類的,不勝枚舉。

  而許多觸目驚心的案件,更是讓人瞠目結舌。工部的很多工程,因每年疏於管理,或者把應該用於安全防護的錢貪汙了,造成工匠、民工的死亡,數目非常龐大。

  這些民工因為死於工傷,按法律規定至少要賠償二百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人家二十年的收入。但是官員們可不管這些,只賠償一兩銀子就完了,死亡的民工家屬去告,也沒有任何衙門受理。

  民工因為死亡的數目龐大,民間議論紛紛。官員就發公文說,因為民工們素質太低,所以才造成了這麼多的傷亡,都是這些人自己造成的。關於這件事,有一個秀才把一個古代的故事改編成一個新故事。

  秦始皇修築萬里長城時死了許多人,孟姜女的丈夫萬喜良也在其中。聽到這個消息,孟姜女只覺得天昏地暗,一下子昏倒在地,醒來後,她傷心地痛哭起來,只哭得天愁地慘,日月無光。不知哭了多久,忽聽得天搖地動般地一聲巨響,長城崩塌了幾十里,露出了數不清的屍骨。孟姜女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一具具的屍骨上,她心裡暗暗禱告:如果是丈夫的屍骨,血就會滲進骨頭,如果不是,血就會流向四方。終於,孟姜女用這種方法找到了萬喜良的屍骨。她抱著這堆白骨,哭著說道:「老萬,你的死跟你本人素質不高有關啊!」

  還有就是朝廷的許多工程,都拖欠民工的錢不給,民工沒有活命錢,沒有法子,只好拚了命的去衙門要,一次次被毒打,有的軟弱的就回家了;性子剛強的,就在衙門上吊,以自盡來威脅。

  為此衙門專門出了一條法律:禁止惡意討薪。

  本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但到了現在就變成了「惡意討薪」,為此民間又編了一個笑話。

  宋代窮儒陳世美,進京考中狀元,被招為駙馬。其髮妻秦香蓮帶二子上京尋親,陳世美翻臉不認人,秦香蓮悲痛欲絕,發誓要討還情債。陳世美勃然大怒,上表朝廷奏日:「臣以為,京師自古就是神聖之地,豈容外地人隨便進入?應該建立人口準入制度!同時,對那些惡意討薪,討情之人,應堅決打擊!」

  本來老百姓是編個笑話來諷刺朝廷,沒想到北河省滄州縣卻發生了一件更讓人震驚的真實案件。一個衙役在酒樓聽一個歌女唱歌,見她美貌,便強姦了她,歌女哭著說要出門告他,那個衙役居然就把歌女掐死了。

  後來衙門判案,竟然說是歌女「惡意自殺」,意圖陷害大梁的衙役,真是大梁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朱傳宗聽到這些種種事情,只氣得啞口無言,不過這些還都是九牛一毛,還有就是許多煤礦,都是地方官員們勾結親屬開採,卻不管不顧采煤人的安全,每年被壓死在煤礦裡的窮人無數,出了事情之後,發佈的公文一律都寫道:傷者病情穩定,死者家屬情緒穩定,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之中。縣衙門全體官員在知縣大人英明的領導下全力搶救,死者家屬表示感謝等等。

  朱傳宗震驚於所見所聞,開始了一場整頓官場的行動,不過總不能把所有官員都殺了吧?又怕沒有這些官員幫著鎮壓百姓,所以只能是雷聲大,雨點小。

  不過在這個風口上,還是有幾個官員撞在槍口上,有三個官員在酒樓喝酒,有商人送了一個妓女讓他們取樂。

  三人喝了點酒,結果調戲起妓女來。偏巧這天這個妓女來了月事,不想和三人親熱,三個官員大罵妓女不識�舉,便把她脫光從樓上丟了下去。

  妓女被摔死之後,她的家屬到衙門去告。衙門說妓女是自殺,並說這個妓女一向有精神病,有自殺傾向,因此三個官員無罪。案子就這麼判了。

  這個案子傳到朱傳宗耳中,他親派欽差查明了案情,把所有涉案的官員全部處斬,震驚了整個官場。

  不過腐敗罪惡的案子太多,朱傳宗只有一對耳朵,所聞也是有限,所以在汙水坑裡,再怎麼撲騰,也弄不出什麼清水來。

  朱傳宗被這些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只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聽話了,家中眾女都寬慰他,要他別太著急上火,吏治的事情,要慢慢來,著急不得。

  這麼多年來,朱傳宗才發覺對這些愛他的女人們,他沒有好好待她們,她們無論他落在什麼處境,都是一心一意地幫助他、安慰他,不由心中感動無比。

  朱傳宗向眾女道歉,眾女卻都微笑不忍責怪。

  而朱傳宗心愛的紫仙,她的父母因為搭救及時,也救了出來,紫仙因為沒有傷害到朱傳宗,眾女一來善良,二來體會到紫仙的處境,將心比心,也都原諒了紫仙。

  紫仙原本病重,不過因為是心病,在大家的照顧下,病情漸漸也穩定了,漸漸好了起來。

  朱傳宗家庭和睦,嬌妻美妾和美,可算家庭上很是圓滿。雖然朝政上一頭霧水,灰頭土臉,但是因為有家庭支持的緣故,所以還是能堅持得下去。


  第九章 ◆ 君主立憲

  轉眼又過了一年,這年的三月,卻是一個青黃不接的季節。大面積的糧食欠收,官員們救助不力,導致農民們大規模的餓死,使他們走投無路,寧治省、江淮省因而爆發了農民起義,並且起義迅速蔓延開了。

  為了擔心起義遍佈到全國,朱傳宗一方面派全國的軍隊共同鎮壓,另一方面也在密切注視著全國其他各地的形勢,特別是京師附近的形勢。這一帶的農民雖說暫時還沒有被逼到走投無路、鋌而走險的地步,但民情也十分不穩。為了安定民心,朱傳宗讓各地開倉濟民,不足的由各省補足,並且派欽差前去監督。

  過了幾日,朱傳宗備齊犒勞之物,帶著貼身侍衛一路保護,率領著五千兵馬出了京師,直奔災情最嚴重的寧治省而去。一來考察災區情況,二來帶了糧食來救災。

  這日到了寧治省地界,朱傳宗騎在馬上一路觀看,只見沿途田地荒蕪,房舍倒塌,一片蕭瑟,再往前走,卻是數不清的難民、饑民,身穿百結鶉衣,手提瓦罐荊籃,背負稚子弱小,如蟻聚蜂集。

  朱傳宗歎道:「為何僅僅幾年,寧治省竟變得如此荒涼淒慘了呢?」便命人馬停住,叫一個貼身侍衛道:「你去喚幾個逃難百姓過來。我有話要問。」侍衛領命,不多時便帶幾個百姓到朱傳宗馬前,是一家四口人,男的瘦骨嶙峋,女的皮包骨頭,帶著兩個男女娃娃軟軟地在地上爬著。

  朱傳宗看了,心裡發酸,這就是他治下的百姓嗎?趕緊下馬問道:「你家因何落到如此境地?」

  那男子先是害怕,不肯說話,朱傳宗輕聲輕語,道:「你別害怕,我們是朝廷派來賑災的,你沒看見大批的糧草嗎?有什麼話儘管說,本官不會怪你的。」

  聽他語氣溫和,那人才大著膽子道:「今年洪水過後又是大旱,家裡田地寸土不能收,偏偏寶成府知府劉大人還時常派兵下鄉,說是圍剿叛賊土匪,卻連叛賊的影子也抓不到,就對我們老百姓燒殺搶掠,俺們只能到處逃難,簡直活不下去了。」

  朱傳宗聽完,眼中噴火罵道:「好一個蛇蠍心腸的惡吏,竟敢踐踏大梁律法殘害百姓,看我怎樣收拾你。」便命人把這一家四口收在隊列中。同時進駐臨近的南側縣,開設粥場,救濟災民。

  朱傳宗帶領官兵繼續趕路,進入寶成府境內。只見沿途餓殍遍地,情形更是慘不忍睹。朱傳宗一路看去,面色黯然,一聲不吭,心裡沈甸甸的。

  軍馬來寶成府城門前,寶成府知府劉可聽聞朝廷派了軍馬前來賑災,而且竟然是攝政王親征,嚇得屁滾尿流,趕到城外迎接。

  進了寶成府,只見城裡秩序井然,一片安詳的氣氛,沒有一點受災的跡魚。

  劉可開洋洋得意,還以為攝政王看到如此祥和的景象,一定會很開心,升他的官。哪知道朱傳宗派人打聽,知道劉可不許災民進城,任他們餓死在外面,或者讓他們逃到外地。此時很多鄉村老百姓都造反了,正和官兵們鬥爭。

  朱傳宗當即大怒,把劉可腦袋砍了,掛在城牆上,同時派人送糧給災民,對那些造反的百姓,既往不咎,只要投降,還送糧食。

  起義的百姓原本就為了飯吃,因此都紛紛投降,漸漸軍情便不再緊急。

  朱傳宗又請城裡的富豪大戶幫助救災,富豪大戶們也怕災民起義,因此都紛紛解囊,這樣烽火便漸漸平息了。

  朱傳宗在全國四處親去救災滅火,各地的流寇災民被妥善安置,漸漸這場大災總算是安然渡過了。

  朱傳宗筋疲力盡,回到京師,只覺得這些年恍然如同一場夢。他辛辛苦苦治理國家,本以為就算是不能大好,但是百姓安居樂業,也總是不成問題的。哪知道他受奸臣蒙蔽,竟然把國家弄得破敗不堪,真是欲哭無淚。而且看來人力再強,也不能和天鬥,遇到災禍,天下就不會太平。因此朱傳宗一到京師,便請皇帝親自祭天。

  皇帝已經十八歲了,以前主持這樣的大典,都是由朱傳宗主持,這次由皇帝親自主持,預示著皇帝有資格可以正式親自理政了。

  祭天這日,隨著三聲粗獷悠遠嘹亮的號角過後,金鼓緩慢有節奏地擂響九遍,整個大地都透露著肅穆與威嚴,浩大的人馬,沒有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大隊人馬按一定等級秩序站立著、等待著,沒有一個人稍稍動一動,連遠處戰馬的嘴也被緊緊捆紮著,派人看管。

  威嚴而整齊的隊伍前面,皇帝帶頭跪下,隨後是朱傳宗帶著眾大臣都虔誠地跪下,所有隨行人員也跟著下跪,皇帝對天焚香、叩首,再焚香、再叩首,又灑酒叩首,禱告全國風調雨順,不要再有災禍了。

  旁邊分列著各種豐盛的祭品,如此九叩首之後皇帝正要起身,突然一聲長嘶,一匹掙脫的戰馬向這邊狂奔而來,所有的人都沈浸在剛才的祭典之中,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楞了。

  眼看戰馬要從祭拜的地方踏過,衝向皇帝,說時遲,那時快,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一縱身直撲戰馬,一人急抓韁繩,一人急忙用雙臂活活將那戰馬脖子抱住。馬被勒住之後被牽走了,信詩,眾人才回過神來,兩名太監急忙上前把皇上扶起,隨行大臣急忙跪下向皇上請安謝罪,朱傳宗也是非常惱怒。

  眾人隨皇帝回到皇宮,兩名士兵押解一人過來,他就是負責看管馬匹的小官,由於不小心放跑一匹馬,驚嚇了聖駕。

  皇上第一次主持大典,就如此不祥,心中也是氣惱無比,問也不問朱傳宗,揮揮手,自作主張,道:「把他給朕推出去斬了!」

  士兵剛要將那人推走,太常寺主事章並至急忙下跪請奏:「皇上萬歲,這人玩忽職守驚了聖駕罪該萬死,只是今天是大祭之日,不宜有血腥,望皇上三思。」

  朱傳宗也道:「殺人不祥。這人死罪免去,活罪不饒,發配邊疆守衛,永不回歸吧!」

  這時皇上也冷靜下來,臉色回復如常,道:「王爺說的極是。」那人立刻跪下叩頭多謝朱傳宗,這才又謝皇上,但此舉惹的皇上心中極不高興。

  朱傳宗祭完天回到府中,因為發生了事故,祭天不算順利,因此有些悶悶不樂,眾女見他不高興,便都過來解勸。

  這時手下送來書信,原來是趙老四送來的。

  原來整治了水封良和他的同夥之後,因為趙老四等人貪汙腐敗也是證據在握,因此朱傳宗把趙老四等人都重重的判了刑。不過念在他們的功勞便將他們都關在一處大院當中,有吃有喝,供養了起來。

  他們因為有當官的經驗,如今又下野了,因此時常上書表達一些意見,來幫助朝政。這天趙老四上書,講了一個故事。

  古代兩千多年前,衛國有個叫胥靡的小吏貪汙的事情敗露,逃到了魏國,衛嗣君欲用五十金贖回,魏國不給,衛嗣君就想用一個城交換。

  身邊的大臣說:「用一個城邑交換一個官吏,值得嗎?」

  衛嗣君說:「法治無所謂值不值得。法治不能建立,該殺的人不能殺、該判刑的人不能判,即使有十個城邑又有什麼用!法制建立了,該殺的人殺了、該判刑的判了,即使失去十個城邑,也沒有什麼妨礙!而且貪官都逃到外國,那麼國家的錢財不就會被掏空了嗎?」

  後來,衛嗣君用一個城邑終於從魏國交換回了個小吏,並依律懲治了這個小吏。

  以一城換一吏,為了懲治外逃官員,衛嗣君可謂不惜代價了。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維護法制的尊嚴和統一。

  朱傳宗看了大覺有理,如果貪官們都像水封良一樣,在國內貪汙,把錢都運到國外,然後再逃到外國。官員們都效仿,長此以往,國家將會越來越窮,非滅亡不可。以前歷朝歷代,就算再壞,再腐敗,也沒有貪官敢把錢運到國外的。

  如果此例一開,千秋後世如何評價他朱傳宗?朱傳宗越想越是害怕,最後他痛下決心,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水封良押回處死。

  朱傳宗派使臣去西遼國討要回水封良,不惜任何代價,並且調動兵馬,隨時準備開戰。

  西遼國見大梁不惜開戰,也要押這個貪官回去,只好答應,也樂得能夠得到一些好處。水封良被押回之後,本來應該千刀萬剮,朱傳宗念他跟隨多年的份上,心中一軟,讓他服毒自盡,保留全屍了。

  水封良這個奸臣被處死之後,大梁風氣為之一振,百姓們見朝廷如此堅決地整治貪官,也都欣喜擁戴。

  此後雖然皇帝到了成年人的年齡,應該親自理政了,但是朱傳宗見他還年輕,不放心,大臣們也都習慣有事情稟告朱傳宗,所以皇帝仍舊是有名無實權。

  趙老四、錢老六等人經常上奏一些意見,都非常有見識,因此朱傳宗實行起來,對國家大有好處。

  這樣過了幾個月,一天,朱傳宗想起趙老四、錢老六等人雖然當官多年,已經不是以前沒有一點見識的窮小子了,可是以他們的水準,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見識,不由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便傳他們進府,當面逼問他們。

  幾人都跪下承認,這些都是吳思遠吳先生所教的,只是吳先生再三吩咐,不能洩露他的行蹤。

  朱傳宗想起吳先生許許多多的高明遠見,如今都證明了他的正確,以前的種種預言,全都靈驗了,因此決定痛改前非,親自去拜訪請益。

  朱傳宗威嚇他們一下,幾人不敢不說,答應帶他前去拜訪。

  在王大牛等人的帶領下,朱傳宗喬裝向吳思遠隱居之地出發。那裡是偏僻的地方,越往裡走,越來越清幽,最後來到一個小村,在村邊遇到一個清俊秀的五十多歲的老者正在釣魚。

  眾人累了,便都坐下歇息。

  朱傳宗見老者相貌不凡,便和他詢問這裡的情況,聊了一會,朱傳宗聽他出口不凡,原本想趕路,不由坐定了下來,和他高談闊論起來。

  老者對於官場的事情洞若觀火,原來他曾經任過幾任師爺,不知道什麼原因才不幹的,聊起官場的故事,老者便講了一則故事:

  幾個縣官一起到省裡拜見省布政使,從一大早一直等到中午,布政使才來到書房。行禮後,大家分頭坐下,布政使還未開口,有個知縣就突然站起身來提問:「請問大人貴縣?」

  布政使說:「原籍大興。」

  那知縣又追問:「屬於哪一府?」

  布政使說:「是順天府。」

  那知縣點頭說道:「對啊、原來如此。」坐了下去。

  那知縣健談,嘴巴也巧,和布政使漸漸聊得很是投機。

  布政使心中高興,便反問那知縣是哪人?那知縣答道:「回大人的話,是西光人。」

  布政使又問:「貴鄉風土如何?」

  那知縣回答:「回大人的話,敝縣土產絕少,只是山中猴子很多。」

  布政使問:「猴子有多大?」

  那知縣說:「回大人的話,小的不過巴兒狗模樣,大的卻似大人一般。」

  他說的「大人一般」當然應該是指和成年人一樣的意思,可是他前面口口聲聲稱呼布政使為「大人」,聽上去就沒有分別。

  同坐的人都不禁心中暗笑。布政使大怒,站起身來厲聲責罵:「像你這樣的人還想為民父母?」拂袖而去。當天布政使就發出了一道命令,要那知縣「告病還鄉」。

  朱傳宗聽老者講的有趣,在山野之中,還能遇到如此高人,不由大為高興。

  二人越聊越是投機,漸漸討論到官場上的用人。

  朱傳宗道:「官員在各種場合莊重地宣講:『我們採用官員原則是任人唯賢,而不是任人唯親。』聽上去當然令人肅然起敬,但現實中卻不是這麼回事,都是任人唯親,不免令人沮喪。」

  老者道:「不僅任人唯賢排不到前頭,任人唯親也要往後排呢!」

  朱傳宗見這一句開場白就不同尋常,於是趕緊問:「哦,何以見得?」

  老者不緊不慢地說:「你且聽我說,排在第一位的是『任人唯上』,也就是說,要領會上級官員的意圖,上級官員讓你安排誰你就安排誰。否則上級一不高興,你的位置就坐不穩了,更別說想要繼續陞官了。」

  朱傳宗有醍醐灌頂之感,道:「有道理。那接著就該任人唯親或者任人唯賢了吧?」

  「還是排不上。」老者說,「排在第二位的是『任人為幫』。現在的官場,局面複雜,鬥爭白熱化。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實際上都在下邊使絆子。你如果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官場上混,不弄幾個志同道合的哥們兒在前後左右幫襯著,想幹什麼都幹不了,不僅幹不了事,連這個官位也坐不長久,很快就會被人家撬掉了。」

  朱傳宗恍然大悟,便不再插話,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老者道:「把上邊打點好,再把前後左右人安插齊了,就可以做第三步,那就是『任人唯錢』。為什麼?因為『錢』比『親』重要,『親』畢竟還是別人,『錢』可是揣進自己腰包裡去的。

  「排在第四位的是『任人唯拍』。官位坐穩了,錢也撈到了,就該弄幾個拍馬屁的人圍在身邊享受一下了。頌歌盈耳神仙樂,你可別小看這拍馬屁,這可是一門學問,不是誰想拍就能拍得好的。弄不好拍到馬蹄上,那就是自討沒趣;但如果拍好了,拍出水準來,被拍的人那真是其樂無窮。這麼跟你說吧,就跟喝酒似的,會上癮!

  「排在第五位的是『任人唯吹』。上級官員喜歡政績,但你又不能太離譜,太離譜就鬧笑話了,上級官員也會不高興。當然嘍,如果你是個死心眼,實際政績增長多少你就報多少,那上級官員就更不高興了!你這是在拖上級官員的後腿嘛!上級官員也想要進步,是不是?所以說,『任人唯吹』,這一點也很重要。

  「第六位,就該『任人唯親』。咱們大梁人講究親情,把各方面都打點好了,親朋好友也該照顧一下,要不也顯得太沒人情味了。太沒人情味是要挨罵的。」

  所謂「野有遺賢」,朱傳宗知道遇上民間高人了,不由得感慨大梁民間智慧之發達。

  朱傳宗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先生真是高人啊!」

  老者擺手道:「高人可談不上,要真算高人的話,東山倒住著一位。」

  朱傳宗霍地站起,道:「莫非是吳思遠吳先生?」

  老者驚道:「正是,你認識他?」

  朱傳宗笑道:「我是他的弟子。」

  老者一怔,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名聞天下的攝政王到了。」二人相視大笑。

  老者原來是吳思遠的鄰居,也是他的好朋友。

  老者領朱傳宗來到一個小院。院落雖然不豪華,但是卻別有風味,顯得不俗。

  朱傳宗一見滿頭白髮的老者,當頭便拜,吳思遠大笑把他扶起,道:「王爺多年不下跪了吧!就是皇上也不敢承受你的跪拜。你這一跪,老朽可擔當不起啊!」

  朱傳宗道:「先生是我的老師,這是理所應當的,先生怎麼這麼客氣。」說完還要再跪。

  吳思遠攔住他道:「世俗的禮節不要也罷,不須客套。」

  朱傳宗不肯,還是堅持行完禮之後,才入座坐下。

  二人多年沒見,互述衷腸。朱傳宗漸漸提到如今官場腐敗的事情,擔憂以後大梁的江山不保。

  最後朱傳宗問道:「先生,那你看應該怎麼辦,才能讓大梁千秋萬代?」

  「非變法,改變制度不可。」吳思遠微笑道。

  朱傳宗聽著一愣,說:「願聞其詳。」

  吳思遠道:「如果能分一部分權力給百姓,君民共同監督,官吏們就無法瞞天過海了。吏治清明,老百姓生活就會好,也就不會造反了。」

  朱傳宗興趣盎然地問道:「怎樣讓百姓監督?」

  吳思遠道:「應該施行君主立憲。」

  朱傳宗道:「君主立憲?你說給我聽聽吧!」

  當下吳思遠就把君主立憲制解釋了一番。

  君主立憲制,或稱「虛君共和」,是一種國家的體制。君主立憲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過立憲,樹立人民主權,限制君主權力,實現事實上的共和政體。

  立憲的君主雖然依然是國家的最高上級官員,但他們的權利和義務被憲法明確地規定。這樣君主的權力多少受到限制。

  主權必集中於君主一人之手,斷不可旁落於臣民。臣民的自由權由法律規定,是政府所給予的,而非按照人民的意志的自由,云云。君主立憲的意義在於「尊崇國體,強化君權」,並進一步指出立憲的三大利點,即皇位永定、減少外患、滅絕革命。其中,立憲的君主神聖不可侵犯,因為行政上的責任乃由大臣負責,根據議會的彈劾,政府還可引咎辭職並成立新的內閣,這恰似傳統王朝政治中「相位旦夕可移,君位萬世不變」的運作原理。

  朱傳宗道:「那皇帝做什麼呢?」

  吳思遠道:「皇帝監督內閣的運作,但是無權直接干涉國政。老百姓選舉議會,議會制定憲法,選舉內閣,由內閣來管理國家。」

  朱傳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睛裡透出威嚴的光芒,道:「莫非你要我把大梁的江山拱手相讓不成!」

  吳思遠並不害怕,毫不退縮地說:「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歷史上多少朝代,哪個不是盛了又衰?到了末代皇帝,老百姓血流成河,皇家子孫也被殺得幾乎絕了種。天道變易不常,如果不這麼做,難道就能江山永遠不變不成?」

  朱傳宗想了良久,歎道:「禁書也禁不了老百姓的嘴。變法削去皇帝的一些權力,換來子孫長久,人民安樂,也未嘗不是個辦法。計利當計天下利,求名當求萬世名。先生說的也有道理。」

  吳思遠滿懷希望地道:「如果你真按我說的辦,就是幫老百姓定下了萬世基業,而且保證了你的子孫繁衍不絕,大梁也會由此強大起來。」

  朱傳宗想起貪官汙吏橫行天下,便道:「好吧,你把變法的細節也寫成文章上來,我再仔細看看。」


  第十章 ◆ 雞犬升天

  朱傳宗離開京師,在吳思遠的小山村足足留了七日,詳細請教了所有的一切,不由被吳思遠的理論打動了,回到京師,便準備開始變法。

  變法不能不取得太后張端頤的支持,而且朱傳宗因為聽到新的思想,被這種全新的思想所震撼,他激動莫名,很想找人傾訴,張端頤既是他的老情人,又是愛兒的生母,又是當朝的皇太后,因此朱傳宗到宮裡去見太后,把此行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朱傳宗滔滔不絕,把君主立憲的種種好處都說了一遍,見太后一臉迷茫,笑道:「你沒有聽懂是正常,你慢慢就會清楚了。想到我們大梁以後能夠人人安居樂業,自由幸福,想到我們的後代,世世代代都能統治天下,真是太好不過了。」

  張端頤勉強笑道:「你的說法聽起來很玄妙,可真的有效用嗎?不會讓皇帝變成擺設吧?那樣當皇帝還有什麼意思?咱們的兒子可不樂意。」

  朱傳宗道:「皇帝還是有很大權力的,怎麼能說是擺設呢?只是當然沒有以前的權力大了。可是你看我這麼多年來,權力這麼大,反而把天下治的大亂,只有放棄一些權力,才能讓天下百姓過好日子啊!」

  張端頤見朱傳宗一臉興奮,知道現在說什麼也阻擋不了他的想法,只好不說。

  朱傳宗開始在朝廷上推行新政,要實行新的制度。大臣們聽了,都出言反對,說這可萬萬不可,什麼祖宗之法不可變之類的,還有就是說這樣下去,會讓大梁失去江山,讓皇帝失去政權的。還有說官員怎麼能讓百姓來評頭論足呢?那些百姓,都是見識低微的蠢貨,如果讓百姓們選舉官員,那天下還不得大亂?

  朱傳宗非常懊惱,把這些見識低微的蠢官都罷了,再任用新的官員。可是官員們雖然不敢明裡反對,但都是消極抵抗,朱傳宗看得氣惱無比。

  朱傳宗為了達成心中的理想,便請吳思遠先生回朝幫他實行新法。

  他和吳思遠一起開始實行新的制度,可是要讓官員們放棄他們手中的權力,受老百姓的監督,他們都不肯幹,抵制的很厲害。

  於是很多官員串聯起來,都找太后和皇帝傾訴。

  太后張端頤見朝廷動盪,便找朱傳宗商議,請他不要再實行什麼新法了。

  朱傳宗卻不肯聽,太后無奈道:「你掌管天下這麼多年了,如今皇帝已經成人,你就放手讓他去主政好了,你也落得個清閒。」

  朱傳宗歎道:「我如何是個有野心的人?不是我不肯放棄權力,只是我想打下一個能夠奠定萬世基業的制度,讓我們的後代世代都能享受尊榮,而且老百姓也能過上好日子。這都是為子孫後代著想的大事啊。」

  太后見他意志堅決,勸也無用,心中大分無奈。

  皇帝不能親自執政,心中不滿,手下大臣們看準機會,都投靠皇帝,請皇帝為他們做主。

  皇帝把大臣們的種種委屈,哭訴給太后聽,請太后做主,太后抵不住兒子的哀求,再說她也怕朱傳宗打著變法的名義,把皇帝給廢了。一個女人,當有了兒子的時候,最愛的男人就是兒子了,因此她為了兒子著想,便開始想法子對付朱傳宗來。

  所謂名正言順,畢竟天下是太后和皇帝的,太后支持皇帝暗中奪權,母子兩個安排投靠他們的大臣身居要位,漸漸把兵部、吏部等重要部門的都控制住了。朱傳宗一心變法,全沒心思防備他們母子兩個。

  一天太后和皇帝請朱傳宗到皇宮喝酒,皇帝向朱傳宗袒露心思,認他為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朱傳宗喝得爛醉,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被捆綁住了。

  這個時候朝廷已經發生了巨變,皇帝宣佈親自執政,廢除朱傳宗的王位,把他貶為平民。並且把吳思遠等一干主張變法的大臣都一網打盡,殺的殺,貶的貶。

  吳思遠臨死前歎道:「我不為自己悲哀,失去了這個好機會,恐怕日後不知道多少年還有這樣變法的機會。天命不可抗拒,老天讓大梁的百姓千秋萬代受苦,我一生盡力改變此事,雖然功虧一簣,但也問心無愧了。」

  吳思遠最後在遺書上寫道:「有心變法,無力抗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吳思遠在熊熊大火之中被燒成灰燼,不過他的思想卻是熄滅不了,他照亮了許多人為這個目標奮鬥一生。

  之後太后和皇帝把朱傳宗囚禁在王府,不許他出門。

  過了月餘,這一天王定昆帶著大隊人馬,來到王府,把王府團團圍住。

  一個手下要去敲門,王定昆擺手示意不用,他親自下馬,敲起門來,大門打開後,一個丫鬟請他進去。

  王定昆只帶著幾個心腹,進得門來。

  經過許多幽徑,在花園深處中,朱傳宗身邊胭脂粉黛環繞,正擺了一桌酒席。見王定昆來了,便請他坐下,這時兩個絕色美人替他們斟滿酒。

  朱傳宗笑答:「沒想到這麼多年來,我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再次喝酒,想起過往的經歷,恍如隔世啊。」

  王定昆默然良久,也歎息不已,道:「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如一起喝酒吧!」

  二人哈哈大笑,都喝乾了杯中酒。

  二人一杯接著一杯,都是酒到杯乾。朱傳宗道:「如果不是我親生兒子要殺我,但凡有一點機會,我也要立刻反出京師,再率領天下兵馬和他一決雌雄。可惜他是我的兒子,讓我怎麼能下得了手?再說天下的百姓也夠苦了,我不忍心讓他們再受苦。」

  王定昆道:「你有一個計謀深沈,敢作敢當的好兒子,你應該高興才是。以後的天下就是他的,不管他姓什麼,終究是你的兒子啊!你死得也瞑目了。」

  朱傳宗歎道:「我是為天下百姓歎息。不過我也當真老了,再說,再開殺戮,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天下的事情,就交給天下人去辦吧!老百姓如果聰明,會追尋他們想要的生活的。」

  王定昆點頭同意,二人喝了個酩酊大醉。

  酒都喝完了,朱傳宗道:「我們全家都在這裡,我的妻妾丫鬟,還有兒子,都在這裡。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王定昆凝視了他半晌,忽然道:「請王爺帶家人離開吧!我派心腹護送你們全家離開,一切我都已安排妥當。」

  朱傳宗道:「你放了我們,你怎麼對皇上交代?」

  王定昆道:「我就說你帶全家成仙而去了。你一生做了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想皇上會相信的。再說皇上派我來殺你,擺明了是一石二鳥之計。如果我殺了他的親生父親,他會饒了我嗎?」

  朱傳宗默然不語,歎道:「希望如此。」也不再多說話,帶領全家老小,頭也不回,瀟灑去了。

  王定昆等朱傳宗全家離開京師,才回奏皇上,說朱傳宗已經帶著全家升天而去了。就連朱傳宗家的雞犬,都飛上了天,很多士兵都是親眼看見他們全家飛上天去的。

  皇帝聽了,思索良久,才緩緩地道:「你做得很好。老王爺英武一生,傳說是天上神仙下凡,保佑我大梁,如今朕登基,他帶著家人升仙,可喜可賀啊!」隨後皇帝赦免了朱傳宗的一切罪狀,並且恢復他王爺的封號,並且親自賜了謐號。

  朱傳宗帶著家人離開京師,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隱居。不過他們一家美女如雲,在小地方也引人矚目,因此最後在海外找到了一處小島,定居海外,過上逍遙自在的神仙一般日子。

  小郁不再擔心朱傳宗再出意外,自然嫁給了朱傳宗為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大小子呢!

  而湯悔登基之後,勵精圖治。朱傳宗治理國家雖然算不上什麼太平盛世,但也是歷史上比較清明的時期,因此替他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而湯悔勤政愛民,居然建立了一個盛世。

  不過等到又過了幾代,大梁終於越來越腐敗,最後農民開始起義,鬧的滿天下都是烽火。臨近大梁的一個小國,後青族一個遊牧民族建立的小國。趁著大梁內亂,大舉入侵,居然一舉佔領了大梁國。

  後青族統一天下之後,建立了後青國。

  為了愚弄百姓,後青國開始實行嚴酷的愚民政策。而後青族因為是一個腐敗集團,所以力量更為龐大,以前的朝代,皇帝和文官集團是有衝突的,文官集團為了禮教,還能做些好事,但是後青族就不一樣了,他們把剝削來的錢財,都運到他們以前的國家,也就是外國,因此造成了巨大的財富流失。

  後青族為了他們的統治,宣稱為了書寫方便,要簡化字體,因而大肆改變字體。其實這個主意原也不錯,如果出發點是好的,簡化字體,可以節省書寫時間,可以更快地識字,也是很好的政策。

  不過他們不過是打著簡化的名義,實際是為了愚弄百姓。因為簡化字體之後,原來那些書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廢除掉了,這樣實際上就是沒收了全國的書籍。

  這樣做的好處很大,如果全國禁書,歷朝歷代都做不到,老百姓又不傻不會把書藏起來,但是改變字體之後,卻達到了禁書的目的,因為老百姓所藏的禁書,經過十幾年之後,孩子們便讀不懂了。

  還有,就是書本的成本是非常昂貴的,淘汰全國的書籍,那可是幾千萬冊啊,要再想印刷這些書籍,那是非常大的工程,不僅需要大量的人力還有物力,還更花時間。因此在書籍短缺,又都是讓人變傻的書籍的教育下,老百姓變得越來越傻。

  在後青族的統治下,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越來越愚蠢,越來越笨,雖然後來也有幾次機會改變這種比帝制更腐敗的制度,可是可能是上天在懲罰這片土地的人們,每一次都是落後的文明戰勝先進的文明,讓這片土地的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上天詛咒的人,雖然很多百姓都不願意,也想過文明自由的生活,可是卻抵抗不了後青族這個暴力腐敗集團的勢力,因此他們龐大的勢力,一直統治著這片土地。他們是上天派下來的惡神,要等著下一次善神的搭救,雖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不過總之是有希望的。聰明的讀者,你們說是不是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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