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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1 19:04:14

前言:


  抵擋不住,他的專一深情;
  押注全部,只為了她一人!

  田露雨知道當鋪可以當東西,但她不知道原來「人」也可以當,
  而且當掉她的人,還是她家老爸……她還發現接收她的,
  是她老爸的舊識,商業界的龍頭老大,唐家,
  不過唐家所有人都將她當作是一家人看待,除了唐家二少爺,唐明梓!
  每晚夜夜笙歌到三更半夜,故意吵醒她,
  時不時將「抵押品」三個字掛在嘴邊,刻意刺激她,
  還動不動就撲倒她、偷吃她的豆腐,故意挑釁她,
  氣得她只想呼他幾巴掌,但他卻說這是忘了他的懲罰……
  唐明梓知道田露雨天生少根筋,不過現在看來她的筋不只少了一根!
  他藉酒裝瘋只是為了靠近她;他口出狂言只為了吸引她注意;
  他吃她豆腐只是因為情不自禁……不過這小女人居然不認得他?
  那他牽掛她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竟然還跟他大哥越走越近……
  可惡!難道她想當他大嫂?不行,門都沒有!
  看來只好先把她吃乾抹淨,再高聲宣告,
  她這輩子只有當他老婆的命!  


第1章(1)

  如果一個女人一早醒來,發現前一天才跟自己一起住進飯店的男人,只留下一張字條就不見人影,那她的心中該作何感想?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那麼,如果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爸爸呢?再如果,那唯一一張字條的內容是說,她被老爸當成一件抵押品「當」掉了呢?

  天氣很好,街上的行人都是一臉的幸福,只有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女人苦著一張臉,與這街景格格不入。

  那個行李箱很大,就算是用拖的也顯得費力,可是如果說,這是一個人全部家當的話,那就少得可憐了……

  田露雨拖著她全部的身家財產,每走兩步就要歎一口氣,可是�頭看看天、看看地之後,還是繼續艱難地前進,平坦的大道,只有她一個人好像在爬山。

  她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以至於在經過一個不知名公園的門口時,她的雙腿再也沒勇氣往前走了,索性拐個彎進了公園,找了個人比較少的角落坐了下來。

  行李箱豎放在雙人椅邊,椅上只有一個嬌小的女人,一身疲憊。田露雨仰頭,對著白雲呼出口惡氣。

  「無論怎麼想都太過份了!死老爸、死老爸、死老爸……唉!」最後一個音又轉成了一聲歎氣。

  濃密的睫毛下,半睜的杏眼似被一汪隨時會溢出的清泉覆蓋,但不管她的眉皺成什麼角度,眼睛擠成什麼模樣,那汪清泉還是好好地積蓄在那,反射著她眼中的種種思緒。

  她六歲那年,跟著爸爸媽媽移居紐西蘭,不論是生活還是生意都轉移到了那邊,一待就快二十年。

  十七歲那年,媽媽長期因病而去世,她就一直和爸爸過到了現在。

  現在,家裡的生意出了問題……雖然她從不參與生意場的事,但也知道這次問題不小,也許會破產吧,於是他們父女就流落街頭了。

  就算爸爸什麼也沒跟她說過,她也早暗自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誰知道爸爸跟她開口說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帶她一起回國!她不明所以,當然就跟著一起回來了,這也只是昨天才剛發生的事,然後爸爸要她在旅館等著,就一個人出去了。

  她等到晚上十點,他回來了,誰知早上再醒來,櫃檯的服務人員說他在昨天晚上退了房,搭飛機回了紐西蘭。

  然後,留給了她這輩子她聽過的最匪夷所思的留言……

  大意是,這次他回國主要是為了要拜訪一位老朋友,也就是唐氏的當家人唐沾!唐沾與他有幾十年的交情,所以他希望能借助唐沾的幫忙渡過這次經營危機,說白一點,就是他是去借錢的,具體借了多少沒有說,但想來也不會太少,總之,唐沾痛快地借了……

  但當鋪當東西拿錢,總要有東西可以當才能拿到錢,因此,她便被她老爸當成「東西」,將她抵押給唐家了……

  看到這裡時,她重讀了四遍,並且還懷疑自己是不是連母語都忘了,特別去查了「抵押」一詞的意思,結果只證明她的母語水準非常好。

  她是知道家裡的狀況非常不好,空口無憑也不是她老爸的作風,可是拿活人當抵押也不是她老爸的作風啊!

  還說什麼小的時候經常帶她去唐沾家玩,唐家人很喜歡她,所以不用擔心,讓她立刻退了旅館搬到唐家,切不可食言。

  她從來沒說過的話,又哪來「食言」一說呢?想到這,田露雨除了無力感外什麼也沒有……因為就算自己的境遇如此悲慘,有充分的理由充當苦旦,她仍是沒有選擇飛回紐西蘭找她老爸理論,或一通電話打過去聲淚俱下以死相逼,而是一大早就真的退了旅館,準備按照他留下的地址前往唐家。

  歸其原因,她知道她老爸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一定也是對她最好的,他不願意說,她硬問出來或是刻意違背,也只是為他添亂罷了,家裡情況已經這麼差了,現在也不是叛逆的時候……

  「唐伯伯。」叨念著那個名字,追溯自己記憶的最深處,想到頭都疼了,「到底是哪個唐伯伯啊,還說什麼關係很好,完全沒頭緒嘛……」

  不過會認同老爸那「抵押品」言論的人,想也不是什麼正常的人吧!

  逃避不是辦法,雖然明白,可是身體就是和腦袋唱反調。

  這個公園雖然不大但風景很美,椅子雖然舊舊的,可是很乾淨,坐起來也很舒服,不然再坐一下,等等再去唐家好了……

  唉,田露雨暗暗捶了自己腦袋一下,再找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也是無濟於事的,還是走吧。

  重新為自己加油打氣時,田露雨無意的一瞥,正要起來的身體又坐了回去,因為她看到了一個非常可疑的人。

  是自己想事情想得太認真嗎?竟然一直沒發現有個人站在離自己那麼近的地方。那是離自己大約十公尺左右的一棵樹旁,一個男人倚著那棵樹,嘴裡叼著煙。

  她是看雲彩看得出神,而那個男人則顯然是對自己的腳尖很感興趣,一直低著頭,動也不動。

  公園是公共場所,是誰都可以來的地方,所以如果她就這樣貿然認定那個人是個可疑人物的話,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撐她的想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看到他時,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那男人雖然低著頭,又是側臉,看不太清楚長什麼樣子,但是感覺上應該跟她差不多年紀,一個年輕男人,在這個非休息日的時間獨自出現在公園的角落,還穿著一身很不搭調的高級西裝,盯著自己腳尖吸煙……

  怎麼看就怎麼怪,可能純粹是心理作用,但她就是覺得有他在的地方,連空氣都相對低沈很多,非常的陰鬱,這個人該不會是變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遇到了太糟糕的事情,連想法都變得負面了,什麼事都往最壞的地方想。

  田露雨腦中閃過的,全是報紙社會版的頭條,比如公司高層經理為了緩解壓力偷女同事內褲啦、高材生強暴幼童啦、還有躲在公園隨意殺人的企業精英分子……想想頭皮都發麻!

  吞了口口水,那個奇怪的男人真的除了彈煙灰外,動也不動耶,是該趕快離開呢,還是報警?當然是趕快離開這裡,自己又沒有證據……

  可是偏偏這時,一聲柔軟綿長的貓叫飄進了她的耳朵,田露雨最喜歡的小動物就是貓,本能地尋著聲音看去,不看不要緊,誰知那只可憐的小東西正巧跟那男人出現在了同一幅畫面中。

  那是一隻剛斷奶不久的小貓,看起來是只小野貓,本來白白的小身子看上去有點髒髒的,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正用它軟綿綿的小爪子支著地面,懶懶地打了一個大哈欠,饒有興趣地繞到了那男人的腳旁。

  他在看它……田露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注意他,但她就是注意到他正在看那隻小傢夥,因為他的煙夾在指間垂在身側不動了。

  他會踢它……她的心馬上揪到了嗓子眼,平生看過最恐怖的電影鏡頭和眼前的景象重�,那小貓柔軟的身軀繞在他一條腿上,還在愜意地蹭他名貴西裝的褲角。一當看到他的腿向前抽動時,她身體也反射性地從椅上彈了起來。

  「不……」

  那男人蹲了下去,沒夾煙的那隻手勾起了小貓的下巴,小貓愜意地瞇起了眼,迎著他的頭仰起了那小小的腦袋。

  田露雨的聲音卡在喉嚨裡……男人居然在逗貓,不過他的臉不是在看貓,而是轉過來看她。

  他的前發有點長,可是擋不住那雙細長的眼,和眼中射出的讓人身體為之一顫的視線,並不是那種主打冷酷的小生那種冰冷的視線,也並非憂鬱,更不是霸氣,就像他給人的印象一樣,那是一種非常混濁的視線,可是非常犀利……如果他因為企圖「騷擾無知少女」而上了社會版頭條,那一定有很多正處在思春期的少女會為他抱不平的。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踢它吧?」他筆直的視線鎖在她身上,一直緊抿的嘴所發出的聲音,意外的有些輕佻。

  那人站起來,改為肩膀靠著樹,直看著她,笑了一下,「看夠了沒?」

  田露雨絕對是被他的冷笑嚇到了,這也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看,還在腦中導演了一齣戲,她這種行為不是更像個變態嗎?而且還把戲當真的一樣,還被人抓包了……

  「對、對不起!我以為你那個……我只是……」她語無論次,整個人像個熱包子,熱氣直往臉沖。

  那只惹事的小貓,知道沒人搔它的下巴後,又悠哉地離開了,剩下一臉尷尬的田露雨和那冷笑中的男人。

  「我還在想,雲上到底是寫了什麼有趣的事,原來那裡什麼也沒寫,是你自己在編故事啊,怎樣?想演『笨蛋救貓』嗎?」

  田露雨暗吸了口涼氣,這個人的嘴巴怎麼這麼壞啊!

  「我承認我是有錯,所以才道歉啊!」

  「道歉用吼的?」他說,「還是說你重聽,所以說話聲音異常大。」

  「我沒有重聽,我道歉是因為我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你也不用說成這樣吧!」田露雨指著他,「說到底,還不是你太可疑的關係,而且你剛剛自己都承認了,是你偷看我在先,不然怎麼知道我在看雲!果然,我看你就是有問題!」

  真不該一緊張就道歉的,這個傢夥果然一直在那裡偷看她,還把她說得像個笨蛋一樣。

  「看你有什麼關係嗎?又不是在你家浴室!是你一直呆呆的沒察覺,才認為是別人偷偷摸摸,這種情況是不是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說話!」她真的生氣了,是不是所有倒黴的事都排著隊找她啊?「明明你自己也有問題,我又沒做什麼,也向你道過歉了,可是你一會兒說我呆,一會兒說我笨,不管怎麼說對於初次見面的人都太過份了!」

  咦,是錯覺嗎?怎麼他表情不一樣了,那個令人不舒服的笑好像消失了,仔細一看,是真的消失了。

  一下子就回到了他開口之前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禁讓她頭皮發麻。

  不會吧,這樣就生氣了?氣量也太小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從一開始說話就可以發現他這人沒什麼氣量,可是也不用擺出這種可怕的臉吧,便宜都讓他佔了他還有臉生氣?這樣的人應該早早就被人打死,棄屍街頭了吧。

  「理」站在自己這邊,一定不能示弱,她暗自為自己打氣,那人卻又突然迸出一個笑。

  「是嗎?說得也是,和一個陌生人鬥嘴的確沒什麼意思。」

  「你、你明白就好。」

  還以為接下來他會說什麼,誰知道他什麼也沒說,竟然就那麼走了,他離開那棵樹,一手還夾著煙,朝著與她所在相反的方向走了。

  田露雨眨了眨眼睛,看那個人漸漸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真是……莫名其妙!

  前往唐家的路上時,那個奇怪男人的影像偶爾還是會從她腦中閃過,一想到他,田露雨就又氣又不甘心,不過也多虧這樣,多少衝刷了一些對前往唐家的不安。

  當走進唐家的大門時,那不安才又再次湧了上來。

  原本只是她老爸字條中一個特定名詞,可是當她真正見到唐家住的房子,這個「商業巨頭世家」的名號才真正的鮮活起來。

  怎麼會真的有人住在這麼誇張的房子裡呢?田露雨仰著頭,面前的洋房和十八世紀歐洲貴族住宅頗有幾分相似,住在這樣的地方,水電費應該貴的嚇死人吧?

第1章(2)

  「田小姐,請跟我來。」面前是已經對她重複三遍同樣的話的管家,但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情緒表現出來。

  「喔……」田露雨被動地點了一下頭,視線從房子轉到了這位管家身上。

  很年輕,應該還不到三十歲,但給人感覺沈穩得體,平板的臉看上去有些嚴肅,可是當他看出她的不安時,又會對她展開一個親切的微笑。

  「我是這裡的管家航譽,田小姐有事的話,請隨時吩咐。」

  不、不、不,她怎麼敢!田露雨在心裡接話。

  跟著他走過花園,人已經被這個叫航譽的管家帶入了那棟如貴族府邸一般的住宅。

  還沒等她細看進門的大廳長什麼樣子時,人已經被一雙健壯有力的手攬進了懷裡,耳邊是中年男人渾厚有力的笑聲,震得她心臟一顫一顫。

  「等了這麼長的時間,你總算是來了,」那男人大手不留力氣地在她背上亂拍,拍得她頭暈,「這麼多年沒見,已經是大姑娘了!來,讓伯伯好好看看。」於是那位自稱「伯伯」的人又抓著她的雙肩將她推離,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她。

  而她趁著呼吸恢復自由,也在腦海中搜索著有關這個人的記憶。

  眼前的就是唐沾,按理應該跟她爸爸一樣,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但是無論是從外貌還是精神上看來,都只有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他那豪氣的大笑和洪鐘般的音量,怎麼看都不像個城府很深的商人,更不像是會答應「人肉抵押」這種事的人……總之,跟她想像中的人一點也不像。

  唐沾看了她好一會兒,好像非常滿意似地拍拍她的臉頰,大笑起來,「上一次見到你時,你還只是個抓著我大腿不放的小鬼呢。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都是一樣的漂亮。」

  「沒有啦,唐伯伯才是一點都沒變。」明明根本記不得人家還能說出這種話,她也蠻佩服自己的。

  唐沾聽了又大笑起來,「小丫頭嘴真甜,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謹。」

  她冷汗都冒出來了,「唐伯伯,突然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能待在這裡嗎?我是說……」

  「當然了,不然你想去哪,田老頭沒跟你說嗎?」

  「說是說了……」她笑了一下,但應該比哭還難看,「但是就是那個……抵押品的事情,我還是不太明白。」她真的一點也不懂身為抵押品要做些什麼啊,這樣怎麼可能不拘謹呢?

  「啊?抵押品?田老頭真的是那麼跟你說的?他真是認真過了頭啊!而身為女兒的你也能接受?真是聽話的好丫頭啊。」唐沾看出她一臉求知與渴望,咳了一下接著說:「你可以不用將那個放在心上,田老頭讓你暫時住在這裡,是不想你遇到危險,所以才自己回去紐西蘭了!什麼抵押不抵押的,不過是找個借口把你留在這罷了。」

  「危險?我爸爸回去後會遇到什麼危險嗎?」她情急之下抓著唐沾的手臂問。

  「放心,他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保證不會有問題的,等過些日子就會來接你了,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這裡,那就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了,明白嗎?」

  她點點頭,唐沾目光中透露出的肯定令人不容置疑。

  「好了。」唐沾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轉問一邊的航譽,「露雨已經來了,明軒和明梓呢?」

  航譽還沒答,一個人正巧從大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他們,而田露雨也一眼就瞧見了那個人。

  一個長得好像偶像明星的人,留著長髮,五官像是設計好的一樣,拼出了一張可以用「無懈可擊」來形容的臉,很柔和但不失男人味。

  田露雨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出是在哪裡見過。

  「露雨?」唐明軒跟他爸爸一樣,不懂得什麼是見外,還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你終於來了,我買了蛋糕,一會兒一起吃吧。」

  田露雨機械地響應,並且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失憶,不然怎麼這些人都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明軒,明梓又跑到哪裡去了?都跟他說了今天露雨會來,要他哪都不準去的,結果又給我跑出去鬼混了嗎?」唐沾的語氣變得有些不悅。

  讓田露雨奇怪的是,又不是她在問問題,那個唐明軒為什麼盯著她看?

  「咦,明梓不在嗎?露雨,你也沒見過他?」

  「沒有。」唐明梓是誰啊,她見過才奇怪。

  「那真是奇怪了,明梓明明是去接你了,怎麼可能還沒回來?」

  「二少爺已經回來了。」航譽突然說,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就在田小姐到家後不久,二少爺也回來了,不過是從側門進來的,所以現在應該在房間裡。」

  「既然回來了就叫他出來!」唐沾一聲令下,航譽馬上上樓去了。

  一會兒他重新出現後,後面還跟著一個人。

  田露雨的視力不是很好,雖然沒到必須戴眼鏡的地步,可是距離有點遠的事物還是看得不太真切。

  比如樓梯上的兩個人,在她看來,那兩人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可是她幾乎在那人出現的同時,就認出了那個人的身份,不是因為那身似曾相識的西裝,而是那人投出的那種令人不適的視線。

  那種讓她全身都彆扭的視線,就在不久前她才領教過。

  「啊,真的是你,那個公園裡的怪人!」待那人走了下來,田露雨指著他,因應驗自己的感覺而吃驚不已。

  原來之所以覺得唐明軒眼熟,是因為她剛剛才見過他弟弟唐明梓,可是這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所以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就算是現在,唐明梓也還是好像在嘲笑她一樣,高揚著嘴角。

  唐明軒低聲笑了一下,「什麼嘛,你們明明已經見過面了。」

  「可是,我並不知道他是誰啊……」她說著突然想起,馬上又轉身看唐明梓,「你是去接我的?」所以才會出現在那個公園裡,才會在一旁觀察她?如果他一早把事情說明白,她就不會誤會他了啊。

  「本來是。」唐明梓撇了一下嘴。

  本來是?就說明後來就不是了!田露雨真是不能理解這個人,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不能溝通的人啊,「所以你後來就那樣走掉了?」

  「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唐沾發話,唐明梓只是聳了聳肩,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誰會和一個初次見面的怪人上車,如果她真的去報警的話怎麼辦?」

  「那是因為你的行蹤真的很可疑,誰教你不把話說清楚。」他話裡有話,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說了你就會信嗎?我只是個陌生人不是嗎?」

  「本來就是啊。」他怎麼總在說這個,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一般人初次見面都該先作自我介紹不是嗎?」

  「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了!」

  她一楞,唐明梓又露出那種嘲弄人的笑容,「對我來說,可不用什麼自我介紹,因為我一眼就認出你了,還有,我們才不是什麼初次見面!」

  她張張嘴,想不出應該說什麼,而唐明梓就筆直地看著她,好像在等她能說出什麼,一時之間兩人就僵在那裡。

  唐明軒為了打圓場,對她說:「明梓說得沒錯,我們的確不是第一次見面,小的時候,我們三個總在一起玩。」

  小時候?多小,她六歲的時候?

  「可那是已經二十年前的事了耶。」

  「是十七年前!」唐明梓糾正她,「連自己活了多少年都記不清楚,說你笨有錯嗎?」

  她竟然被這種好似無理取鬧的理由弄得啞口無言……拜託,記不得六歲時候發生的事是她的錯嗎?不過,她竟然因為這種理由被一個人冷冷地瞪到心虛,真是太不爭氣了。

  唐明梓那個樣子,好像是等著別人跪下來向他謝罪一樣,要不是最後唐沾的喝斥,她可能真的會當下轉身跑走吧。

  之後吃蛋糕時,唐明梓並不在場,因為他那惡劣的態度,連蛋糕都變得不好吃了……田露雨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還是說那個人根本是不歡迎自己?如此一想,就比較合理了。

  他就是瞧她不順眼,才故意刁難她!一想到以後經常會見到唐明梓,要經常被他那看螻蟻一樣的眼光盯著,心情就無比低落。

  航譽帶她去看房間時,她竟意外得知自己隔壁就是唐明梓……看著那扇紅木房門,她卻怎麼也不想進去了。

  有沒有搞錯,竟然偏偏是那個鼻孔朝天的傢夥隔壁,想想就不舒服了。

  「田小姐,房間已經提前請人收拾好了,如果有哪裡不滿意的話,請再吩咐我。」航譽委婉地告訴她,她已經在這站得夠久的了。

  「不,我只是覺得不好意思,居然那麼麻煩唐伯伯……」她苦笑著,「不過這房子的格局好奇怪,客房和主人臥室怎麼離得這麼近?」

  航譽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裡並不是客房,這是唐先生特意吩咐為田小姐準備的。」

  「那就更不行了,我又不是什麼客人。」她急著說:「航譽你們都住在哪裡,我去跟你們住就好了!」

  這個家除了航譽之外,還有一個廚房阿姨和一個菲傭,要她住唐明梓隔壁,她八字恐怕沒那麼重啊。

  航譽一聽臉都綠了,隔了一會兒才說:「田小姐,二少爺沒有那麼可怕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在你來時,我看到二少爺的車一直跟在你身後。」他推了一下眼鏡,「當老爺說田小姐要來時,二少爺就主動說要去接你,說實話,瞭解二少爺性格的人,都會被他這句話嚇一跳!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想去接你,為什麼又讓你自己回來了,不過他的車的確是跟在你之後才進家門的,所以我想他還是有好好把你『接』回來的。」

  「是這樣嗎?」她表示嚴重懷疑,航譽是在幫那個唐明梓說話。

  「是的。」他倒是很淡定,「而且我多少也可以瞭解二少爺生氣的原因。」

  「生氣?他那是無理取鬧好不好!不然你說是為什麼?」

  航譽抿著嘴,剛要說什麼,一個帶著殺氣的聲音衝入了兩人之間。

  「航譽,不要多說廢話。」

  轉頭一看,唐明梓靠在自己房間門前,不知已經在那多久了。

  田露雨今天第二次被他這樣嚇到,「你這個人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她捂著心臟,「而且偷聽人家講話很不道德耶!」

  「背後議論別人就道德嗎?」唐明梓眼睛瞇成一條縫,很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想住那間就去找道琪好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來這做什麼的。」

  道琪是唐家養的獵犬……

  她一把拉過航譽的手腕,另一隻手指著唐明梓,「他跟你口中說的那個真的是一個人嗎?」

  唐明梓藏在前發裡的眉毛細細地擰了起來,田露雨還在拉著航譽數落他的不是。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想過當什麼親切的大哥哥。

  他不耐地由鼻孔噴出一口氣,「航譽,把她的行李搬到前院去。」

  「我要住哪裡是唐伯伯決定的,不勞你費心!」田露雨一把奪過自己的行李,推開房門跨進去,狠瞪了他一眼後把門甩上了。

  「小孩子。」唐明梓笑了一聲。

  到唐家的第一天晚上,田露雨在陌生的房間輾轉難眠,今天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在眼前一遍遍播放。

  過了淩晨,總算是有了些睡意,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前腦中最後的畫面,是在那個公園裡,天上的雲彩白白胖胖,地上的草木鬱鬱蔥蔥,像是經過了刻意的美化一般。

  在那個草地上,一棵大樹旁,唐明梓正蹲在地上,一手夾著煙,一手勾著小貓柔軟的下巴。

  那的確是經過美化的場景,因為現實中,唐明梓並沒有笑得那麼溫柔,但那個畫面怎麼揮也揮不出去,就那樣停在了她的腦中,伴她入眠……

  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那之後唐明梓再沒找過她麻煩,應該說,她連見到他的時候都少得可憐,也就沒時間鬥嘴了。在一次和傭人的閒聊中,田露雨才知道唐沾為什麼對唐明梓的態度不一樣,比起唐明軒,他對唐明梓的態度更加嚴厲。

  原來唐家這位二少爺,在外的聲名早已劣跡斑斑,年紀輕輕卻是穿梭於各大酒店的知名人士,令酒店公主競相爭風吃醋的頭號公子,而且在唐明梓身邊的女人從沒固定過,女伴人數也總是維持在兩個以上……

  這在背後已經成了別人議論的八卦,不過他本人毫不在意,不僅公然帶女人上飯店,甚至還流傳出他搶了朋友的女友這樣的事情。

  雖然口耳相傳的事情,多少都有被誇大的成份,但無風不起浪,所以就算唐明梓的風流韻事有點誇張,不過卻也有跡可尋。

  住了幾天,田露雨已經發現了那些跡象……

  白天的時候,她很少會看見唐明梓,因為他都在房裡睡覺,而入了夜也不太有機會碰到他,因為他出門了。

  到了淩晨兩、三點,他才帶著一身的酒氣,整個人像快死掉一樣跌進家裡,而田露雨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實在是因為他搞出的聲響太大了,每次回家都撞來撞去、大吵大鬧,標準的耍酒瘋,害她這個淺眠的人想不被驚醒都難。

  真奇怪,酒品這麼不好的人,為什麼每天都喝到酩酊大醉才回家?有次他鬧得實在厲害,她忍不住推開門偷偷地向外望,正看到航譽扛著像泥一樣的唐明梓往樓上走。

  真是個會給人添麻煩的少爺!看來她起初的看法一點錯也沒有,還是要和那個人保持距離的好,不過她覺得有些奇怪,唐沾平時對他那麼嚴厲,但對於唐明梓這種擾民的行徑

  卻是從來沒管過,好像也放任他在外面瞎搞的樣子。

  默許嗎?田露雨打了個寒顫,這種人家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還是不要往深處想的好。

  如果唐明梓生在普通人家,不知道現在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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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1 19:05:36

第2章(1)

  這天夜裡,田露雨從睡夢中醒來,盯著被月光投注在牆上的窗欞影子,對自己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看了看表,才二點!她還真是可悲啊,因為唐明梓每天都差不多這個時間回來,而她竟然連生理時鐘都被他調出來了……不用他吵,就準時在這個時間醒了過來,看來她果然不適合住在這裡,因為她完全沒有唐家人在暴風閃電中還能酣然入睡的功力。

  今天唐明梓還沒有回來,大概睡沒一會兒等等就會被吵醒,所以有點口渴的她,想下樓喝杯水。客廳牆壁上一排橙黃的夜燈是整晚開著的,也許是為了唐明梓,也幸虧有這些燈,空闊的客廳才沒有那麼可怕的感覺。

  如果說她有什麼死穴的話,那大概就是怕黑吧!田露雨躡手躡腳的,才剛走到大門前,那門就像對她有感知一樣,發出一聲巨響。

  她連叫一聲的準備都沒有,冒了一身冷汗。不過,誰要是撞在那扇門上肯定會疼死的,不過偏偏就有這樣不怕疼的人,喜歡半夜撞門……

  唐明梓搖搖晃晃地從門縫處閃進來,又用他的背使力向後一靠,把那扇大門撞上,那聲音又讓田露雨縮了一下脖子。

  「你都不會疼的嗎……」她所在的地方離他很近,幾步的距離而已。

  所以唐明梓當然也看到了她,而且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個穿著運動背心和熱褲的長髮女人,縮著脖子戰戰兢兢地站在他眼前,一雙烏黑晶亮的眼有些困擾地看著他。

  他楞了一下,隨之手撫著額頭,一副醉酒後頭痛難忍的樣子,「怎麼是你?」

  哇,他還能認得人,真是奇妙!在感慨之餘,田露雨連忙撇清關係,「我只是下來喝點水,現在要回房間了!你、你在這裡等等,航譽大概馬上就會出現。」

  只怪她運氣不好,正遇上他回來,醉酒的人最難搞了,所以她還是閃為上策,還喝什麼水啊。

  可是唐明梓似乎沒把她的出現當成一場小意外,當她要走的瞬間,他閃身上前,應該說是因為醉了而保持不住平衡,整個人向她撲來,以極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真殘忍,你想把我丟在這裡?」他全身都是讓人受不了的酒氣,醺得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什麼丟啊,這裡不是你家嗎?還有很痛,拜託你放手,我要回房了!」

  她使力,沒想到還真的甩開了他的牽制,甩著疼痛的手臂,她心裡有些詫異,總覺得剛才是唐明梓放鬆了力道,但不可能吧……

  瞧,他不是又露出了那種高人一等的嘲笑表情。

  「這是我家,所以你才不能說走就走,我要你扶我上去,我走不動了。」這種話都能說得理直氣壯的人,找遍世界怕也為數不多了吧。

  看他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田露雨知道不應該跟他一般見識,可是心裡就是有一股無名之火。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還有我怎麼可能扶得動你?等等航譽就會來幫你了啦。」

  「航譽、航譽,叫得真順口,你們已經混那麼熟了?」唐明梓在她耳邊呵出一口酒氣,明明是笑著說,卻讓人覺得週身一陣緊繃,「為什麼要找航譽?你以為自己叫得動他?這個家能叫他做事的只有姓唐的,而你是抵押給我們唐家的,可不要真的把自己當客人。」

  她好氣,耳根那邊又因為他離得太近很不舒服,這個笨蛋一定很習慣這樣跟女人說話吧,她可不是那些在他身上留下香水味的酒店公主!

  「說話就說話,不要把我當門柱。」她退後一步,他失去支撐險些跌倒,「我才沒有要指使誰,你也不要太侮辱人!」他居然把她說得她好像一下回到了幾百年前,成了身份低微,給主人端水奉茶的小丫頭一樣。

  「可是事實就是那樣不是嗎?不然,你倒是說說看你來我家的原因?」

  「那是……」一口氣噎在喉嚨間,把她噎得面紅耳赤。

  為什麼她連一個醉鬼都吵不過?平時他不是都會大吵大鬧,說些和酒店公主之間的下流話,整個人語無倫次的嗎?怎麼今天是喝得不夠多的關係嗎?好像腦子還很清醒,只有嘴巴變得更加毒辣而已,然後就被倒黴的她遇到了……

  「說不出來吧!那就扶我上樓。」他鬆掉西裝襯衫的前兩顆扣子,這個動作在她看來格外的可惡。

  好吧,不能真的被他氣到!如果因為醉鬼的一句話,就連覺都睡不好的話,那就太蠢了。

  他一條長臂過來就要環上她的肩膀,她趕忙閃掉,心想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

  「你要做什麼?」

  「不是扶我上樓嗎?」好像她反應過度一樣,他的手只是在空氣中無聊地甩了甩,「不然你要怎麼扶,用頭嗎?」

  「你行動之前應該要先說一聲吧!」她也真是的,又不是青春期少女,這麼緊張作什麼?一定又被他小看了。「好吧,肩膀借你,因為我氣量夠大,不像你……喂,聽我說話啊!」

  「囉嗦,你還真有精神。」他攬過她的肩膀,下巴正放在她的一邊肩上,晃悠著八字型的步子,弄得她也跟著一起晃。

  「不要離我這麼近,你要睡的話,等回房再睡!」又要推他的臉以防過度親密接觸,又要扶著扶梯免得失去平衡,累得她氣喘籲籲。

  可是唐明梓像失去意識一般,全數賴在她身上,好似是他全身的重量壓著她,頭更是重得好像灌了鉛,推都推不動。

  他竟然還敢把眼睛閉上,把她當枕頭啊!

  跌跌撞撞的,她從沒注意過原來這樓梯這麼高、這麼陡。

  「唐明梓,快到了,快睜眼!」哇,不會真的睡著了吧?明明前一刻還殺傷力十足的!

  她推著肩膀上那顆頭,「醒醒啦,我沒力氣再把你拖回房了……啊!」原以為腳已經踩上了二樓的地板,她便放心了,卻不知道那只是樓梯的邊緣而已,竟然一腳踩空了……

  「露雨!」

  耳邊,好像有人很焦急地叫了她的名字,身後的那條手臂像復活的猛龍,一時間充滿的力氣,如果時間可以定格,那她有一瞬間是斜在半空的,只一剎那就被那手臂的力道拉扯下,反向前撲來。

  等她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人緊抱在懷裡了,而那個人身上有著很濃的酒氣,就連口中呼出的氣息,都帶有洋酒味,難聞得讓她皺眉。

  「拜託,你是小學生嗎?」

  這次被罵,她勉強可以接受,誰教人家救了她一命呢!咦,救了她一命?被唐明梓救了一命?田露雨猛地瞪大眼,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唐明梓,從他懷裡跳了出來,直勾

  勾地盯著他的臉,他擰著眉,臉上帶著明顯的怒色,那個樣子……

  「你騙人,你根本就沒喝醉對不對?」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樣。

  哪有一個半昏迷中的醉鬼反應能那麼快、動作那麼利落的?那種好像武林高手一樣的反應,就連清醒的普通人也做不到吧!難怪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覺得唐明梓跟平日不太一樣,原來平時是演給航譽看的,今天換了是她,他就又換上另一張面孔了,看來是想藉著酒醉調侃她,佔她便宜。

  不過這麼一來,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你該不會平時也是在裝醉吧?」

  唐明梓的臉冷了下來,仔細看看,此時的他背也不馱了,站得也很穩,根本與平日的他無異,這更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測。

  「你就只能想到這些?你明不明白自己剛剛差點跌下去?」如果說平常是調侃,那他現在擺出的臉就是徹底的訓斥了。

  田露雨不敢住樓梯那邊看,偷偷吐了個舌頭,她也知道剛才很危險,不過現在才不是反省的時候。「你這人真恐怖,為什麼要裝醉騙人?練演技也要看看時間啊。」

  「演技?」他重複,突然又露出了她熟悉的笑,「與其說是演技,不如說是被你白癡的行為嚇得酒都醒了。要知道,如果你跌下去的話,那我不就跟著你倒黴了嗎?自保可是人類的本能!」

  因為他掛在她身上,所以如果她掉下去了,他也會一起跌下去,所以才在危急中激起了無限的潛力自保,順便救了她,是這個意思嗎?

  田露雨咧開嘴,有些調皮的露出八顆牙的笑容,「你騙人!」明明拆穿他的時候表情都變了,現在說這些謊話怎麼可能來得及!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學生。

  「我騙人?」

  「我勸你最好老實講明白,耍這種小把戲的目的是什麼,不然的話……嘿嘿!」有一種,抓到了別人小辮子的竊喜感,而那個人還是唐明梓,就更另當別論了。

  「不然的話怎樣?」

  「我就去告訴唐伯伯,還有明軒哥,明天一早就去和他們說!」她好有成就感,「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會和我一樣,還是和你一樣呢?」

  這個囂張的傢夥,誰教他平時不做善事,讓她小小地報復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不許說。」他正經的臉讓她退卻了一下,不過她可不能總讓他佔上風吧,看他這麼在意,一定是真的有什麼原因了。

  「這就要看你的態度了。」她意味深長,正要竊笑時,唐明梓卻已走到離她很近的地方,當他高她一頭半的身形擋在她面前,那無形的壓迫感,讓她本能地想要跑開。

  唐明梓的做事風格她一向摸不透,就像現在,本以為把他逼到了絕路,他卻能揚起一個十足霸道的笑容。

  他低頭,對著她的眼睛,「當心,我可是會讓你說不出來的。」

  他少有這麼溫和的語氣,不過說出的話不是用恐怖可以形容的,田露雨全身發毛,硬著脖子絕不把視線錯開,「你以為可以威脅得了我嗎?我才不吃這套……唔……」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像看到獵物的鷹一樣,直接用嘴打斷了她的話,還把舌頭也伸了進去……他竟然強吻了她!

  田露雨覺得自己快死了,誰不去招惹,非在獅子的地盤上招惹獅子,誰的麻煩不找,非找唐明梓的麻煩!她怎麼這麼快就忘了,這個人是個花名在外,做事不講原則,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混蛋啊!

  「唔……」她使勁捶他,努力想避開,但他那一身鋼筋鐵骨卻沒什麼反應,還把她的頭更深地推向他。

  他那帶著酒味和熱度的舌頭在她口中橫衝直撞,她若用舌抵抗,倒好像是要與他纏綿一樣,可是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他的舌就恣意地搔弄她口中所有敏感的地方!她好不甘心,可是這個人技巧純熟得可怕,她哪裡是他的對手?只一下下而已,她已經頭暈眼花、全身發軟。

  就當她誤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時,他適時地離開了她,她大口呼吸,尷尬地擦去唇邊的唾液。

  �眼瞪他時,卻看到他自豪的笑著說:「我的確是在裝醉,今天也是、昨天也是,每天都是!你想跟誰說就去跟誰說吧,不過他們如果問你是怎麼發現的,不要忘記剛才的那場好戲。」他拍拍她僵住的臉,像在玩一個玩具,「如果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怎樣被強吻的,並且如何地樂在其中,那你就去說吧!」

  他竟然這麼做也不肯告訴她原因!她又不會真的和別人亂說,用得著用這種過份的行為嗎……

  反正就如她不信任他,他不信任自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而且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也沒有理由跟她交代什麼,不過這麼想的話,難道這還是她自找的了?

  「你這個人的性格真的很扭曲耶!」

  「真高興,你終於開始瞭解我了。」他揚了揚嘴角,像散步一樣不疾不徐地回了房。

  只剩下她待在原地,氣到想大哭一場。

第2章(2)

  她沒將唐明梓裝醉的事情告訴別人,不是那個討厭的吻的原因,只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罷了。

  她會不會脾氣太好了點、心胸太寬廣了點啊?默默地搖頭,她只是無法預料如果真的說出去,唐明梓會採取什麼可怕的報復手段而已。

  就算心裡知道他是一個必須遠離的危險的人物,可是命運似乎總在跟她開玩笑,比如說,她此刻為什麼要在大半夜,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酒店的門前,就是為了能把那個唐家二少爺,從酒店裡面請出來……

  想著要離這個人遠遠的,卻敵不過唐明軒一個為難的表情和一句簡單的拜託,因為他們有急事要找唐明梓,但他的手機關機,恰巧唐家包括菲傭的人在內都很忙,只有她一個閒人,於是半推半就的,她成了如今酒店門口棄婦中的一員。

  也許,她真的只是個爛好人吧!

  看到服務生走出來,她忙迎上去,「怎麼樣?」

  「小姐抱歉,唐先生說他玩得正高興,不希望有人打擾。」

  那就是不出來的意思囉?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自願來的,是有事情才找來他的……那你有沒有跟他好好說?有沒有告訴他,是『田露雨』要找他。」

  服務生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說了,但、但是唐先生說『那就更無所謂了』……」

  田露雨難看地咧了一下嘴,「我敢打賭,他說這話時一定笑得很怪對不對?」那個傢夥,是故意要找她麻煩啊,心胸狹窄到可以入世界紀錄。

  「所以,小姐還是先請你……」

  「我要進去找他!那個討人厭的王八蛋,得意個屁啊!」說完,她人已經閃過二、三個人,軟的不行來硬的,她可不是唐明梓的小跟班!

  門口工作人員見慣了這種場面,急忙忙地把她攔了下來,七手八腳地擋在前面。

  「讓開啦!我進去消費也不行嗎?」她毫不示弱地與那些人又推又擠,反正他們又不會真的打她,大不了明天去整容,以後再也不出現這條街就是了。

  「小姐,請你冷靜一點,你這樣我們會很為難的。」

  他們為難也比總比讓自己為難好,她可是身背唐明軒的吩咐啊!

  田露雨卯足力氣,沒想到自己也有大鬧酒店的一天,但正要大展拳腳時,背後一雙手好像從空氣裡冒出來的一樣,就那樣插進她腋下,然後向上一提。

  她只覺得腳下突然輕飄飄的,眼前的景象就像電影的鏡頭,自動轉了一個半圓,自己被人像對待小兔子一樣的提走了。

  「好啦、好啦,你這樣鬧,別人會以為我已經結婚了,那可就真的麻煩了。」那雙手把她重新放回地上,在她肩上拍了兩下。

  那種討厭的腔調,就算不回頭看她也知道是誰,不過她還是回頭看去,並且自動跳開與那人過近的距離,「你從哪裡出來的?」

  「大門啊!」唐明梓指著身前的大門,「只是你當時太投入,沒有注意到我。」

  他揮了揮手,那些工作人員才各自離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田露雨嘟著嘴,臉撇向一邊。

  本來是她來找他,現在卻又不說話了,看她還在偷喘粗氣,是剛才鬧得太累吧。

  「怎麼?我爸是讓你來和我賭氣的嗎?」每次只要稍微激一下,就馬上生氣了,逗弄她還真是容易上癮呢。

  「誰要和你賭氣?你不是不出來嗎?反正我沒那麼大面子,那我進去向你請安總可以了吧!」

  「我可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只是說是你的話就無所謂而已。」他馬上撇清。

  「就是那個,什麼叫『無所謂』?」她擺出一副超級憤怒的面孔,「不就是讓我一直站在這裡的意思嗎?誰要聽你的啊!」

  「那是因為你心太黑暗,才把別人的話想得那壞,我怎麼可能讓一個女人在酒店門口等著呢?那可是會敗壞我的名聲的,所以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吧。」

  「我心理黑暗?敗壞你的名聲?」她提高音量重複,「難道你還有沒被破壞掉的名聲嗎?」

  「有啊,比如早晚刷牙、按時吃飯、每週運動之類的,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好了,到底走不走?你不是不想站在這裡?」

  他自然而然地去牽她的手,因為實在太過自然,她縮手躲開的動作倒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反正她就是沒見過什麼市面,無法接受少爺們這種「自來熟」的作風,所以他的手牽到的只有空氣,她有些尷尬地望向別處,「你不是怕破壞名聲嗎?我這可是為你好。」

  「也對。」他聳聳肩,牽車去了。

  她就這麼順理成章地上了唐明梓的車,等車子都開動了好一會兒後,她才驚覺這個傢夥剛從酒店出來,而她居然就這麼草率地把命交給他?

  平時總是很遠就能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反而遲鈍了?

  田露雨心裡直打鼓,不過也真佩服他,車開還得蠻穩的樣子,比起酒味,從他身上傳來的香水味還更明顯。

  香水,她莫名對這個詞產生排斥,一時間比起酒駕的危險性,對香水的煩躁倒是讓她更難忍受。

  真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好像總有一些令人很感興趣的戲碼在她心中上演!唐明梓透過後視鏡,只見田露雨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噘嘴,一會兒好像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下一刻又不知跟誰生起氣來。

  真是豐富多變的表情,讓人禁不住會跟著猜想,她心中的那個故事是關於什麼的。

  這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公園看到她對著雲彩唉聲歎氣時,他這麼認為,現在也是這麼覺得,有趣到他都不想去打擾,期待著她心中的故事會是以哪個表情落幕。

  不過時機似乎不太對,這個女人也徹底忘了她會在酒店前大鬧是為了什麼,「氣消了的話,可以傳達我爸的旨意了吧。」

  她猛地回神,正了正身體,改為直視前方,「今天唐伯母打電話回來,說是要提前一天回來,搭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唐伯伯要你去接機,所以今天必須回去。」

  唐家媽媽去了馬來西亞探親,本來說是後天回來,但臨時改變了行程,只是唐沾和唐明軒明天都要去公司,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唐明梓的身上。

  唐明梓聽了沒什麼反應,「哼,就為了這件事?」

  「對啦、對啦!就是為了這件事,誰叫你手機關機,才弄得這麼興師動眾。」聽唐家人說唐明梓的手機關機是常事,通常他要是晚上不打算回家,就會乾脆關了手機,落得輕鬆。

  還真是任性呢!當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好,從來沒見他做什麼正經事,整天遊手好閒的,想怎樣就怎樣,不過仔細想想,他跟她一樣,在唐家都是閒人。

  田露雨為命運的不平氣憤著,正巧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那牌子上的字馬上就讓她打起了精神,因為他們現在的路根本是跟回唐家相反的方向啊。

  就算她不太認路,也能看出現在走的路和她來時是兩條路,而且時候也太長了些,按理說早應該到了。

  「喂,你現在要去哪裡?」她警覺起來,「不是剛剛才告訴你,要回家的嗎?」

  「剛剛才說,所以已經太晚了!」唐明梓沒有什麼緊張感,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放心,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爸不會責怪你的,如果說你真的有什麼錯的話,那就是上了我的車。」

  「錯你的頭!唐明梓,你為什麼總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啊?唐伯伯知道我來找你,結果現在你要把我帶到一個鬼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他們不擔心你也會擔心我耶。」

  「正因為是你,所以沒人會擔心的,我爸對我的口味可是很清楚呢。」他意有所指地朝她笑了一下。

  「我又不是指那個!你這不是故意和唐伯伯弄彆扭嗎?總是故意做與他意思相違背的事,這有什麼意思嗎?」

  他突然沈默,害她好一陣不自在,她還以為他接下來會開車去撞山了,他卻又笑說:「很有意思的。」

  唐明梓這個叛逆期晚了十年的笨蛋小孩,還真的把她帶到了一個猜都猜不到的地方。

  當車外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吹進來的是帶著鹹味的海風時,田露雨驚奇的從車窗探出頭,萬萬沒有想到唐明梓竟然會來海邊;她更沒有想到唐明梓會來這個地方不是為了整她,而是他在這裡真的有一間房子。那是佇立在離海邊不遠,有點像民宿一樣的木製房屋,但比一般小木屋還要小一點,從外觀上看起來平淡無奇。

  當唐明梓掏出鑰匙,打開那間木屋的門時,田露雨總算認清他是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他口氣充滿挑釁,認為她不敢進去,但這招用了太多次,對她已經不管用了,就算他什麼都不說,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跟進去的,她對這間奇妙的木屋太好奇了。

  燈開了,田露雨還以為自己會看到滿桌的酒和滿地翻到一半的雜誌,就算裡面坐著一個衣著曝露的女人她也不會太意外。

  在這個一眼可以總覽全貌的狹小客廳中,別說餐桌,連一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取代那些生活必需品的,是圍著牆角,從內向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畫。

  什麼尺寸的都有,像是被隨意丟棄在倉庫中的存貨,滿滿的,全是已經完成的油畫。

  「你那是什麼表情?」唐明梓不理會定在門口的田露雨,脫了鞋先把屋內各種的窗戶打開。

  海的味道更濃了,聽著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連心都要被洗滌一遍。

  「騙人吧……」田露雨驚歎過後,也光著腳咚咚咚地跑了進來,像只小狗一樣繞著屋子跑了一遍,連屋角的蜘蛛網都沒有放過,「這裡是什麼地方,畫室嗎?」

  「看不就知道了?」唐明梓對她表現出的過度興奮很不滿似的。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這裡是他的房子,所以理應放的是他的東西,她也知道自己這問題有點蠢,但被唐明梓那種看笨蛋的眼光掃到,還是有些不悅,「問問也不行嗎?」她哼了一聲,又轉去看那些畫。

  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她不懂畫,但起碼能分辨美醜,這裡的每一幅畫她都不曉得其藝術價值,但都超漂亮的,不過把這些和唐明梓聯繫起來,感覺就是詐騙。

  「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吃閒飯的而已,沒想到是個大畫家啊。」她由衷驚歎,沒發現唐明梓的眉角抽動了一下。

  「吃閒飯的?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那樣的人。」他拿了杯水,倚在牆邊,「不過也沒錯,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什麼大畫家,這些畫只是畫著玩的而已,因為畫出來了又要一張張燒掉太麻煩,所以就先堆在那裡,等數量夠了再一次處理。」

  「燒掉?你特意找了這個地方當畫室,然後又要將畫出的東西燒掉?」她簡直無法理解。

  「反正都是我的東西,怎麼處理都可以。」

  「那可不行!」她的反應大得出奇,像保護極重要的東西一樣,蹲下來張開雙肩,遮擋著那些畫,眼裡甚至還有怒氣。

  又不是說現在就在她面前燒,她生什麼氣啊?真是可笑!可是他的心卻好重地沈了一下,差點痛到叫出來。

  「真是的,好像我做什麼你都要生氣。」他輕飄飄地,想揮去心中那不自然的痛。

  「因為你做的事都很沒道理啊!」她接的好快,一點停頓都沒有,「不管是玩玩還是怎樣,認真完成的事就是自己的心血啊!這裡的每幅畫都已經完成了不是嗎?怎麼能說毀就毀掉?」那樣的話,好像是在否認自己的努力一樣,那樣一點都不帥。

  「原來你這麼喜歡這些畫,那就都送你好了,不過你別以為值很多錢就是了。」他笑了兩聲,心中卻異常地煩躁起來,她那雙帶著憤怒的眼直視著他,讓他不想去看。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這個人是理解力有問題啊,她才不是為了這幾幅畫而已,「你就是這麼不乾脆,把別人都當笨蛋。如果能好好跟唐伯伯說,你夜不歸宿是來了畫室,我想他就不會為此責備你了!如果每件事你都能說清楚的話,那就不會被別人誤會了啊。」她一口氣說完,卻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唐明梓就在她面前,幾乎是臉貼著臉的距離,一雙玻璃樣的眸中蘊含著深不見底的巨浪,比窗外的濤聲還要猛烈。

  「沒想到你還挺會講大道理的!不過,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何必表現出一副似乎很瞭解我的樣子?」他盯著她,讓她錯不開目光,「腦子裡奇怪的故事不要編得太過火!你以為我現在是怎樣?認為我跟我爸吵架,是因為我不想去公司,而想選擇畫畫這條路嗎?如果那樣的話,事情就簡單好辦了!可是很遺憾,畫些不值一提的畫,只是純粹的消遣,而且也沒人誤會我什麼。」

  明明只是簡單的對話,她卻暗自提起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就是覺得這次不能輸,如果這次再被他說服,有什麼東西就永遠都回不來了……那是她好不容易才窺見的重要東西。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比那些畫更不值一提,反正我只是個抵押的物品罷了,不過那跟了不瞭解你有什麼關係?我不瞭解你,但是我眼中的你,就是跟別人口中的那個你不一樣,不行嗎?」

  她能量爆發,幾乎是一口氣喊出來一串話,「那天,你不是很溫柔的摸了那隻小貓?不是還送我回家了嗎?嘴上說著狠話,不是也沒讓我在酒店前等嗎?說每天酒醉不歸,不都是裝的嗎?還不是為了來這個畫室嗎?」她喘著粗氣,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所幸再接再厲,爆發後繼力量,「怎樣?我有說錯嗎?是你自己說的跟做的南轅北轍,我看如果不是你不瞭解自己,就是你根本沒有當個紈褲少爺的能耐!」

  他神情一暗,讓她的心也跟著一顫。「是嗎?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樣一個大好人啊,真是太榮幸了。」

  他說什麼?什麼大好人?田露雨反應過來後,想想自己剛才那番不經大腦的話也嚇了一跳,她明明就那麼討厭唐明梓,怎麼說出來的話,全是一些平時自己都不承認的事情?因為想跟他理論而說了那些話,才自然而然地就從她嘴裡流露了出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21 19:07:10

第3章(1)

  唐明梓沒有給她時間往更深的地方想,她的下巴被他強行扳向自己。

  他的樣子好陰沈,心情相當不好的樣子,是被她激怒了嗎?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細節?這樣說一個強吻過你的男人的好話可以嗎?還是你認為那是我這個大好人的熱情禮節?」

  「你、你就不要再逞強了!說不過我就用這招,太卑鄙了。」

  「很抱歉,我就是一個卑鄙的人。」

  一陣天旋地轉,她才曉得自己是被推到了地板上,而一個龐大的身形正壓在她的身體上方。

  他的舌如食髓知味一般,直接找到她口中的敏感點,一面與她的舌勾纏,一面挑起她喉嚨最深處的戰慄。

  他為什麼要這樣?是又要再威脅她嗎?田露雨腦中一片混亂,讓自己千萬不要被唐明梓牽著走,而隱約地又覺得這次和上次有些不同。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上次他不是這樣的,這種要將她逼上絕路一般的強勢,連呼吸都被阻隔的霸道。

  不要、不要!她用力想將他推開,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將她的手壓在一旁,他溫濕灼燙的舌在她口中點燃了一把火,她全身的熱度都跟著上升起來,強烈的心跳讓她以為自己快要斷氣。

  「啊……」他猛地離開,珍貴的空氣再次回來,她只是被動地接受再次進入身體的氧氣。

  她的唇被他吻得像一顆腫起來的櫻桃,一呼一吸間,有幾絲晶瑩唾液從她那微啟的小嘴旁流出,連臉頰都被染上了層晶亮的桃紅。

  那雙迷離的眼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透了他在看著別的什麼,平時大大的眼現在依然覆著一層水氣,只是多了一分誘人的黏稠。

  「只不過是個吻而已就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真是看不出來的敏感……」看著她這樣,連他都有點失去方寸。

  看起來笨笨的人,一旦發起飆來倒是火力十足,再任她說下去可能真的會很麻煩!本來只是想稍微嚇她一下,封住她那張多話的小嘴而已,卻沒想到她會露出這種表情……這種分明是在誘惑男人的表情。

  「才、才沒有。」她只是一時的缺氧而已,才不是他說的那樣。

  「喔?」他細長的手指劃過她如初生嬰兒般嫩滑的頸側,立刻引得她身體一個顫抖。

  「不、不要……」那種癢好奇怪,好像會讓身體變得怪怪的,明明平常被人搔癢都不會這樣的,難道又是他那個吻的緣故?

  她皮膚像是有吸力的絲綢,一旦碰上就怎麼也移不開自己的指頭了,讓人不禁猜想在看不到的地方,是否也有著這樣像會讓人上癮般的魔力?

  他可能真是著了魔,指尖已經自動地順著她線條完美的側頸,滑到了那凸起的鎖骨,再由鎖骨的曲線來到了她襯衫的鈕扣處,輕鬆地勾開了前三顆鈕扣。

  他手指所到的每處都帶給她心慌的搔癢,當她意識到他竟然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時,才意識到一種切實的壓迫。

  「啊。」她慌忙護住自己,有些驚恐地看著他暗下的眼眸。

  「現在才想到要害羞?看你對親吻那麼有感覺,還以為你已經很習慣這種事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種只會讓自己心情不好的話,光是說這句話的行為,就已經讓他體內的暴戾之氣上升了一個層次。

  「什麼感覺,我才沒有……」她為他的話而口乾舌燥,「你……快住手啦……」

  「住手?你又搞不清狀況了!身為一個抵押品,你從來都沒有說『不』的權力不是嗎?現在正是要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的拒絕,而她卻總是三番兩次的拒絕他。

  對,都是她的錯,是她在最錯的時候說最錯的話!他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將她的胳膊分別壓在身體兩側,將頭陷在她的頸側,尋著剛才的路線一點一點地將她的肌膚納入口中。

  ……

  「洩了?真是yin/蕩的身體。」他沙啞地低語,她雙眼放空,已經聽不真切,他親吻著她的大腿內側,用毛巾擦拭著她汗濕的身體,「累了的話就睡吧。」

  她隱約聽到他這樣說,於是就閉上了眼睛。

  唐明梓抱起睡著的田露雨,一腳踢開房間的門,裡面是一間不大的臥室,只有一張白色的雙人床、一個櫃子和一張迷你雙人沙發,而木製的淺色牆面,讓這屋子看起來比實際寬敞許多。

  田露雨一直沒有醒來,竟然睡得很安穩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打開臥室的燈,而是藉著客廳處透入的光,直接將她放在床上。

  沾上了床,她立刻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像是回到自己小窩一般,用臉蹭了蹭枕頭,與唐明梓那嚴肅到冰冷發硬的表情相比,她這放鬆的睡臉無疑很另類。

  在這間不大的臥室裡,唐明梓用那僵硬冰冷的視線鎖在田露雨身上,看著她枕著他的枕頭,躺在他的床上,抱著他的被子,好像一隻剛脫離母體的小羔羊。

  而他就那樣像個變態殺手一樣,在床邊站了好久,然後離開了那個房間,離開了那間屋子,去海邊跑了半小時的步。

  天空黑壓壓的,夜晚的海出乎意料的可怕,可是這一切他都沒有發覺,等到身體再有知覺時,已經是又回到那間小屋的事了。

  他披著自己的外套,蜷在那張小沙發裡,海邊的夜很冷,昏昏沈沈中似乎沒有真的睡著過,等真正睜開眼時,屋裡已經亮了起來。

  那股凝在身上的寒氣,轉成了溫暖的氣流,他以為是天亮了的緣故,遲了半秒,才曉得是因為自己身上多了一條被子。

  他那件外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在地上了,而那條被子的一半也垂在地上,另一半則被他緊裹在身上。

  不過,這個小屋只有一張床,一條被子!雖然疲倦的身體正因棉被的溫暖,而不斷發出休息的訊號,但唐明梓的精神還是立刻緊繃了起來。

  床上乾乾淨淨的,床單上連一個折痕都沒有,而枕頭方正地擺在它應該在的位置,連一點人的氣息都沒留下,不過他知道那只是睡在上面的人離開了而已,她好心地給了他一條被子,然後就離開了。

  笨蛋才會乖乖地留在這等到他醒來吧!他竟然會因為看到一張空床而有些失落?真是太不正常了。

  唐明梓望著那張床,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想想他昨天晚上做過的事,只要不是頭殼壞掉,一般人當然會馬上離開這裡了,然後當然是討厭他、躲著他,甚至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吧!一開始他就應該明白這些的,現在才想還有什麼用?

  他突然笑了一下,想到那個女人其實一直都很討厭他的,所以也沒什麼差,只是以後再想找她麻煩,怕是沒那麼容易了,就算是她生氣的臉也見不到了吧。

  「啪嗒」一聲,是什麼東西被拍在地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只是很輕的一聲,卻像把千斤大錘在他腦中那銅鑼上狠狠敲了下去,唐明梓像是瞬間通了電,一掀被子從沙發上直接滾到了地上。

  他連後悔自己的狼狽行為的工夫都沒有,爬起來撲到門邊,然後輕輕地扭開了門把手。

  只有畫的木頭房間,各式各樣的畫圍著牆根層層��,單調無趣,不過有個天字第一號的笨蛋女人正蹲在一面牆前面,面露微笑地看著面前的畫。

  「不好意思,我剛才看得太入神不小心把畫弄倒了,吵到你了嗎?」那個笨蛋女人轉過頭對他說話時,臉上甚至還帶著不明所以的滿足笑容。

  唐明梓靠在門框邊,她說了什麼他根本沒聽懂,他腦海中只有一個疑問,就是她醒來了卻不離開,難道是都在看這些無聊的畫?

  田露雨看他衣衫不整,臉更是臭到一個極致,看上去就是一副不殺一、兩個人不能平息怒氣的樣子,連忙退離那些畫好遠,生怕他會衝過來給她一拳。

  「不看就不看,不過畫不就是給人欣賞的嗎?」她碎碎念,表示不滿。

  「不!」他立刻明白她是誤會了什麼,捂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沒想到你還真喜歡那些東西,有那麼好嗎?」

  真是的,她居然將他弄得亂七八糟,好像連思考的能力都被她奪走了,瞧他都說了些什麼蠢話啊!

  田露雨眼中馬上亮了起來,像是得到了主人允許的小狗一樣,搖著尾巴高興得跳來跳去。「很好啊!雖然你說不想畫,不過如果你認真畫的話,也許真的能成為專業的畫家呢。」

  「是嗎?那真要謝謝你的賞識了。」他答得很無力。

  「不過有一點怪怪的。」田露雨撫著下巴,「為什麼這裡沒有一張人物畫呢?還是說你只畫風景?而且這些風景雖然都很真實,可是實際上我一處也沒見到過……」

  她正想著應該怎麼說,才能更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是眼光瞥到他,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用一種並不是恐懼或壓迫,但確實讓人解讀不出的正經表情,那似乎是某種探究……她只好將她所有未出口的話都吞了進去。

  「呃……」她又說錯什麼了嗎?本以為他願意跟她聊這個話題的,難道彆扭少爺的心情果然是不能揣測的?

  「被你看出來了,真是意外。」他沒有揶揄她,而是這麼正經地回答她的問題,讓她很意外。

第3章(2)

  唐明梓又說:「這就是這些畫一文不值的原因,因為它們都沒有靈魂。」

  「靈魂?」田露雨重複了一遍,咀嚼著這兩個字,「這似乎是很專業的事……什麼畫中的靈魂這類的,我才看不出來。」

  「不,你很有天份,對畫的直覺很準,那並不需要什麼專業知識。」唐明梓毫不吝嗇地誇獎她,然後隨手拿起一張畫,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我畫出來的風景都是死的,這些都是不存在的風景,只是為瞭解悶畫著玩的而已,所以雖然看起來頗真實的,但那也只不過是用色彩與線條堆積出來的平面。而人物,並不是不畫,而是畫不出來,畫反應的是作畫人的心,但我的畫沒有感情,只是三流的作品罷了。」

  他難得跟她說這些正經的事,她卻不想再聽下去了!這樣無論怎麼理解,都好像是他在說自己沒有感情、沒有靈魂一樣,明明是那麼臭屁傲慢的人,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呢?

  「你這種想法真是奇怪,不畫人物畫,是因為無法對畫中的人投入感情,那麼這些風景都是你心中空想出來的,明明是心中所想像出來的畫面,為什麼也沒有靈魂呢?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景色才是帶有靈魂的,『靈魂』這個詞本身就是無形的不是嗎?」她吸了口氣,卯足了力氣,「我是不懂什麼色彩、線條,不過你的心中可以構思出這麼美麗的景象,難道那是隨便一想就能想出來的嗎?難道不是先存在於心中,再通過畫筆一筆一筆從心中畫出來的嗎?」

  一個心中蘊藏著如此美麗風景的人,怎麼能說是沒有靈魂的呢?田露雨不曉得自己的意思有沒有傳達給他,也許他又會像昨天那樣突然抓狂。「喂,你倒是說點什麼啊!」這樣子好尷尬。

  「為什麼?」他並沒有抓狂,依她看,他倒是出奇的冷靜,還是看實驗品那樣看著她。

  「怎樣了?什麼為什麼……」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好像你總是要鼓勵我的樣子?」唐明梓想不明白,她每次抵抗似的發言都讓他的心莫名動搖,讓他頭腦發熱,「你明明很討厭我,卻又把我說得好像很好的樣子,到底為什麼?」

  真的耶!田露雨傻在那裡,為什麼呢?他令她厭惡的地方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可是為什麼一出口卻都是一些自己都想不到的話。

  她不想說這些話的,她其實心裡是很氣、很氣他的,但醒來後,看到他皺著眉縮在沙發裡,衣服落在地上,她還是幫他蓋好被子。

  她是真的想要因為他昨晚的不禮貌和他大鬧一場的,可是看過他的畫後,心情不知怎的就好了起來,甚至跟他討論這些畫時心情也是愉快的。

  而他提的這個問題,是連她自己沒意識到,也回答不了的。

  「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對事不對人。」她隨口道。

  「就連對侵犯了自己的男人,也能這樣對事不對人嗎?」

  「你又沒有侵犯我!」話剛說完,她就好想投到大海裡死了算了,「我是說……那個……又沒有真的怎麼樣……」

  在最後他不是停下來了嗎?反正他總是違心做那麼多事,也許就跟那些事一樣,只是成心激怒她而已,但他並沒有真的做到最後啊……

  其實那樣已經超出逗她的程度了,她明白的,說她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要她在乎,又能怎樣呢?在乎了,以後要怎樣面對他呢?

  對他而言,那只是一個餘興的小遊戲罷了,她並不是大度,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原來如此,那下次就來真的好了。」他的聲音飄了過來。

  「啊?」她瞪大了眼,臉紅有一半是氣的,「真你個頭,去死啦!」

  她這麼煩惱,這麼認真的思考,他竟然……正想著怎麼罵他,對方卻「噗嗤」一聲,她不敢相信,瞪得圓圓的眼筆直地瞧著唐明梓。那個男人,正在笑啊!

  像個正常人一樣,因為內心的情緒帶動,而表現在臉上的,揚起了唇角瞇起眼睛,真實地笑著,沒有摻雜任何心機,只是順應自己的情感,因為開心就笑了出來。

  她看呆了,手不知怎地握成了一個小拳頭,撫在自己左胸的位置。

  「田露雨,你真的是個笨蛋耶。」說完後,他又更大聲地笑了起來。


  唐伯母是個愛熱鬧的人,時不時會在家中辦一次小型聚會,邀請一些平日的朋友到家裡聊天,因為都是一些關係非常好的人,聚會的模式就顯得很隨意,不過田露雨還是被迫穿上了平時不習慣的高跟鞋和洋裝。

  她本來認為這種聚會和她沒有關係,只要躲在房裡,讓時間靜靜地過去就好了,只因唐家二老堅持要讓客人認識她,所以她只好莫名其妙參加了這場聚會。

  只是當她的房門便被唐明梓無理地推開時,那種名叫「隱私」的東西,在他霸道下的行徑下蕩然無存……

  那時他臭著張臉,手上抱著一身洋裝,提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換上這個,別想一個人躲在這裡。」他無視她錯愕的臉,把東西丟到她眼前,又不忘再次提醒她,「可不要因為這樣就把自己當主角,還是把自己當成被叫下去的傭人比較好。」落下話後,他立刻關門走人,行動一向訓練有素。

  真是難為他在聚會開始後,還特地上樓為她送來衣服,後來她才從航譽那得知,本來事情是交給他辦的,但被唐明梓攔了下來。

  這麼說,他主動爭取到這個打雜的工作,就是為了跟她說那兩句話?他還真是懂得抓住一切時機提醒她不要高估自己呢!可是就算沒有他的催眠,她也沒興趣和那些客人交際,就當個端茶送水的隱形小妹還比較輕鬆。

  瞧他一副她不配參與聚會的論調,實際上她也不稀罕呢!

  田露雨滿心不悅地被人拉了下樓,被唐家家長介紹給在座的客人,就這樣半推半就地,成了唐家聚會中的人物。

  幾次聚會後,她也慢慢地和那些客人們熱絡了起來,只不過相比下,唐明梓的臉似乎越來越臭……

  她堅持並不是因為自己總是盯著他看,觀察他的表情變化才發現的這一點,而是他每次聚會所釋放的「生人匆近」氣息都比上一次聚會強烈,讓人不容忽視。

  就連現在,雖然他人站在客人中,但除了偶爾和一些長輩打招呼外,沒有一個同輩的人會去接近他,更別提和他聊天了。

  田露雨總是離他遠遠的,她才不想待在他的氣場破壞範圍內,影響自己的心情,可是就算離得再遠、就算當下正在聊的是多麼有趣的話題,她也總能在談話間,察覺到唐明梓的心情變化……

  真奇怪為什麼別人都沒有發覺到?這個地方有一枚炸彈快要爆炸了!而那枚炸彈瀕臨引爆的原因,她也大概能夠瞭解。

  不管在什麼樣的場合,都會有一、兩個破壞氣氛的傢夥,當下的場合中,其中一個無疑是唐明梓,而另一個則是總轉著他打轉的那個,讓他心情急轉直下的傢夥。田露雨是不曉得那個人是唐伯伯哪個朋友的兒子,但她能看出來那個人就是為了來找唐明梓麻煩的。

  「真是新奇,今天你也在?」那個油腔滑調的傢夥,總是裝作無意地與唐明梓擦肩而過,然後就以這句話開頭,停在他面前不走了,「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眼睛花了?你竟然已經接連四次參加這種聚會了,以往不都是泡在酒店裡悠閒地渡過嗎?」

  「真虧你還一次一次的數著,不過我想你的算數能力也許只限於五以內,所以我才想說挑戰一下你算數的極限。」唐明梓依舊可以用平和的語氣說出刻薄的言語,顯然在前幾次見面中,他已經被這個男人訓練得很成功。

  對方的臉抽動了幾下,硬是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我是不知道你畢業於哪個狗屁名校,不過腦袋好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個派不上用場的人?我想你是被唐伯伯拔了翅膀,所以想出去風流也無能為力了吧。」

  「拔了翅膀?」

  「當然,難道不是嗎?誰不知道你唐明梓是有名的不合群,像這種聚會一定不見人影!你知道人們私下都怎麼說?說是唐伯伯不想你丟人,才故意把你藏起來,所以見到你的那次,我真是吃驚極了,是不是唐伯伯終於發現放你在外面胡鬧也是丟人,所以還不如把你關在家裡?」

  「原來如此,讓你這樣時刻關注還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曉得自己這麼有名。」唐明梓像讀報一樣,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激怒了那個人。

  「誰會關注你啊!就算你現在開始裝乖寶寶也來不及了,唐伯伯可是正眼都沒瞧你一下,看來是早就對你失望了。依我看,唐家的生意不管現在還是以後,都是你大哥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沾不上。」他咧開了嘴,露出勝利的笑容,「你嘛,就當一輩子的寄生蟲好了,當一輩子什麼都不用做也能為所欲為的少爺,真是幸福啊!」

  「又讓你嫉妒了,真是不好意思。」

  「嫉妒?你別自我感覺良好了!你知道大家都怎麼說?都說你啊……啊!你做什麼?」當一個人說話正到高興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上從頭開始往下滴水,而身邊則多了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手上端著一個空杯子的女人,都會把要說的話轉成一句喝斥。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21 19:08:15

第4章(1)

  而被喝斥的那個女人,只是不明所以的全身發抖,瞪著一雙貓樣的大眼,臉上卻擠出一個可怕笑容,說:「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實我得了一種非常奇怪的病,就是一旦拿到酒就必須潑向某個人的頭部,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給我酒的那個人吧。」

  「啊?你在胡說什麼!我記得你是……」那個人一邊想遮掩自己的狼狽樣,一邊又想拿出氣勢來挽回面子,結果弄得更加狼狽。

  「這位先生,我那個奇怪的病其實還有一個副作用,就是如果在潑完酒之後不立刻離開,會忍不住再補上一腳,所以我就先離開了。」她說到做到,而眾人則是一片嘩然。

  連唐家二老都呆住的時候,她轉身走出了大門,航譽很親切地為她開門,於是她毫無阻攔地一路走下去,走過唐家前庭,再步出鐵門。

  她肯定是哪裡不對勁了……絕對是哪裡出了問題!而她竟然真的那麼做了……雖然每次那個男人出現,她都會有往他頭上潑東西衝動,但這次當她再出現這種想法時,竟然已經實行完了!

  平時就算借她兩個膽,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啊,就算現實中也許真的會有這種橋段,也不該是發生在她身上的啊,她的形象就明顯和這種劇情不符嘛!可是怎麼就真的做出來了?

  「這位小姐,後面沒人追上來,我們可以走慢點了嗎?」

  很紳士的疑問讓田露雨停下一直向前衝的兩條腿,而她的手正拉著一個男人的西裝袖口。

  如果潑了那個人一臉水是一種早有的衝動,那麼拉著唐明梓一起出來,就完全是一種無意識的動作了……他就像一個被家長接放學的幼稚園小孩一樣,乖乖被她帶了出來,而此時他臉上分明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那種事不關己的樣子,更是讓她堅信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這樣就嫌累,不會一開始就甩開我啊,反正你力氣比我大。」

  「因為我有事要問你,所以就跟來了。」看她馬上戒備起來,他不禁笑了一下,「現在家裡一定非常熱鬧,雖然很想回去看看,但我對你的行為更感興趣。」

  說得他好像是什麼學術觀察家一樣,假鬼假怪裝給誰看啊?「有什麼辦法,你就當我正義感強好了,反正我也知道不會被你感謝,算我多事啦……」他顯然對她的正義感不抱什麼信任,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田露雨挫敗地歎了口氣,「好啦、好啦,告訴你就是了!因為那個人說的那些話,我也在心裡想過。」

  說他遊手好閒,什麼都不用做就能過得很輕鬆,這種風涼話她不知在心裡想過多少次了,可是當她聽到這些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時,卻是那麼刺耳,與其說她氣的是那個人,不如說她是為同樣這樣想過的自己感到羞愧,看到那個人醜陋的嘴臉,她不禁聯想起自己……

  和不掩飾刁難人本性的唐明梓比起來,那樣的自己還更可惡,腦子裡那根理智的弦就斷掉了。

  「你跟他一樣?」唐明梓低聲笑了起來,像聽到一個隱晦的笑話。

  「有什麼好笑的,我這可是間接地在向你道歉耶!」她臉一紅,狠跺了一下腳。

  「你的自我要求也太高了,這有什麼好在意的?更別說什麼道歉了。」真看不出來她像只小貓,卻是有點古板的正直,「會那樣想是很正常的事啊,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嘛,就算被人面對面那樣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就像是在打招呼一樣,我早就聽厭了。」

  「聽厭的話,真的能變成打招呼的問候嗎?如果不喜歡就要說出來啊,即使表現得一派輕鬆,攻擊的話也變不成問候語,被攻擊的自己也變不成別人不是嗎?為什麼耍笑?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樣不就顯得站在他這一邊的她很自作多情嗎?要知道,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她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在袒護他!她破壞了對自己非常好的唐伯伯的聚會,就算回去會被罵,起碼還有一個人不會罵她……她不希望那個人也笑話自己啊。

  唐明梓不笑了,不只不笑,還過份嚴肅地變成了一尊隨著她移動視線的雕像。

  他的嚴肅像是一種認錯,難得的低頭,她嘟著臉,為掩飾自己心中小小的悸動,顧左右而言他。

  「好像還沒有人追上來。」倒是唐明梓先開口了。

  「對啊……」

  「我們那麼帥氣的退場,如果現在就回去的話很沒面子吧。」她點點頭,他似在自言自語,「所以也不能回去拿車啊……」

  他剛剛用了「我們」這個詞,是不是已經不以觀察家自居,而是把自己也劃作共犯了呢?她不語,他看她,「看來只能一路這樣走下去了。」

  「就走啊,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小聲嘀咕。

  反正回去都要挨罵,還不如鬧夠了脾氣再回去,原來他們都是很有脾氣的人。


  唐家所在的高級住宅區,只有一條寬闊平坦的路,沒有攤販更沒有商場,連個超商也沒有,連看不看得見計程車都要靠運氣……就這樣沿著路邊走,明明是白天,卻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一樣。

  唐明梓從沒仔細看過這條每天的必經之路,他從來不知道這條路原來這麼長、這麼美。

  田露雨有種錯覺,還以為自己會跟著唐明梓這樣一直走下去,可是實際上連半個小時都沒有,因為她的腳痛到再也走不動了。

  穿著平時不習慣的高跟鞋,腳踝都被磨破了皮,腳底也起了水泡,仔細想想,在現實中就算這樣一直走下去,他們又能走去哪裡?只不過是加長了回程的路線而已。

  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看著自己痛到邁不開步的兩隻腳,覺得好丟臉。她什麼都沒想就把唐明梓拉出來,最後還是她先走不動了。

  「有零錢嗎?」一隻大手硬闖入她的視線,她迷惑地�起頭,唐明梓又問她,「有沒有零錢,我身上可是一分錢都沒帶。」

  這是在埋怨她擅自拐他出來,才淪落到這又沒車又沒錢的境地嗎?田露雨歎了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錢交給他,連做什麼用都沒問……她正陷入自我厭惡中。

  唐明梓離開了一下,她一度還以為他是自己先回家了,可是過了一會兒,他的影子又將她籠罩了,還拿什麼冰冰的東西貼在她臉上,嚇得她一個哆嗦。

  原來是一罐冰飲料!她接過來,用雙手抱著,沒想到唐明障竟然是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了。

  「請你喝,你喜歡喝這個吧。」他笑了一下,也打開自己那罐。

  用她的錢請她嗎?田露雨在心裡給了他一個白眼,打開喝了一口,沁涼的液體滑過喉嚨進入身體,讓人整個精神為之一振。

  「好喝……」她低聲說,突然想到,他不會是為了鼓勵她才去買的飲料吧?

  別看唐明梓夜夜泡在酒場中,可是他對身體的保養可是有著苛刻的要求,從來都不喝碳酸飲料,可是她卻戒不掉,所以他總是說她以後會發胖嫁不出去。

  就是在這種細微的地方他所表現出來的曖昧,才總是讓她看不清這個人,他總能在恰當的時候,用最簡單的行動左右她的情緒。

  「知道我為什麼能那麼冷靜地面對那個人嗎?因為我知道他針對我的原因。」將還剩一半的飲料罐子放在長椅邊上,唐明梓站在她身前,說:「只因為他喜歡的女人眼裡只有我,那個傢夥覺得沒有面子才會說那些話,那只是為了發洩而已!我就是清楚不論他說什麼,輸的那個人都是他,才會表現得那麼冷靜,越是那樣,就越是侮辱他。」

  田露雨眨了眨眼,嘴巴張了張,「你還真是個爛人啊……」

  只有被戳到痛處才是真的痛苦,這麼想來,唐明梓的從容還真的是種無言的利器,不過又是為了女人嗎?她覺得頭有點疼,不禁苦笑起來。

  「本來我也一直以為是自己贏了,可是當你潑了他一身酒時,我感到了一種暢快,當時,我覺得說不定我也想狠狠揍他一頓的!」也許他並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瀟灑……

  唐明梓的食指繞起她前額的發角,「你居然能讓我發現這點,做得不錯!」

  田露雨揚起的眼盯著他,臉頰由白轉粉,再由粉轉紅,急速的轉變讓她的呼吸變得不順起來,「你、你有毛病啊!怎麼這麼突然誠實?嚇誰啊!」

  「是你說的,想說的話就要說出來啊,我可是變相的表揚你!」

  表揚才不用「變相」的!「誰稀罕你的表揚,一旦跟你扯上關係就沒有好事。」她一口氣喝光所有涼飲,急不可耐地站起來,「我要回去了!」

  無奈腳底一疼,膝蓋打彎又跌坐了回去。

  「有什麼好看的?反正我就是笨蛋,就是沒用。」她賭起氣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打死也不動的架勢。

  他又沒說什麼……唐明梓把飲料罐丟掉,一直站著的他突然坐了下來,儼然一副也不想再走的樣子,便直挺挺地坐在她旁邊。

  一個穿著高級西裝的人和一個穿著洋裝的人,並肩坐在馬路旁邊的長椅上,本來田露雨也沒覺得什麼,但身邊多了一個存在感那麼強的人,她坐不住了。

  「你不會是想一直坐在這裡吧?」

  「反正你又不能動,回去討救兵又很丟臉,當然是在這裡等著家裡派人來接啊。」他說的句句有理,反正腳磨破是她自找的,而他的好心配額已經用光,不會做出什麼扶著她回家那種體貼的事。

  還是不能對他有所指望,不能因為他的一點溫柔就有過多的期待,不然換來的只能是失望……在他的心中她不過是個小跟班,一個可以呼來喝去的人!他可以表揚她,卻沒義務像對待女人一樣地照顧她,不怪她扯他後腳就不錯了。

  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到如此淒慘的境地呢?田露雨像放棄了一樣,靜靜地坐著等救兵。

  他們每一次見面都要吵架,雖然只有她這麼認為,在他的認知中,那只是單方面的欺負罷了,可是現在他們離得這樣近,他卻突然陷入沈默,讓人好不適應。

  偷偷地望向他……什麼嘛,這傢夥竟然一臉愜意的樣子,好像在享受著什麼,難怪沒有心情和她拌嘴了。

  可是這裡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那麼樂在其中呢?還是說唐明梓很懂得隨遇而安?

  「本人就坐在你旁邊,不要亂編什麼奇怪的故事。」

  「什麼啊,我哪有。」她嚇一跳,以為他會讀心術。

  「原本坐立難安的你突然安靜下來,還往我這邊偷看,一定是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吧,還是說我太帥了,讓你看呆了?」

  她扮鬼臉朝他吐吐舌頭,「我才不會覺得性情怪癖的人帥。」

  「那你認為性情怪癖和沒大腦,哪個比較好?」他手托著下巴,轉過頭偏著臉看她,眼中含笑。

  為了逃避他眼中如磁石般的笑意,她急著把頭撇向另一邊,沒意識到她又被他反過來戲弄了一次。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是無聊的時候,卻能擺出享受的表情,可是該高興的時候,臉卻又比什麼時候都臭。」她看著天,像在跟自己說話,「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個人的話,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呢?」

  「臉色難看,我有嗎?」

  「你沒自覺嗎?」她驚奇道:「你臉超臭的好不好!每次聚會我都沒見你笑過,比電視上的通緝犯還要面目可憎。」

  唐明梓楞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說什麼!原來如此,她就是看他臉色難看,才誤以為是那個男人激怒了他,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跟那個人沒關係。」

  田露雨像是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八卦開頭,熱切地期望著後續部份。

  可是他怎麼可能告訴她,也許他真的臉越來越臭,臭到都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都是因為她……

  從一開始他就反對她出席那種社交場合,但說不過自己爸媽,只好半威脅地提醒她,注意不要太投入。可是她根本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看著她漸漸融入那些陌生人裡,還一點心機都沒有的和那些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他怎麼可能還保持一張英俊瀟灑的臉?

  只因為是他爸媽的朋友,她就可以和絲毫不瞭解的人聊得那麼熱絡嗎?那些人中有誰是心術不正的,她又哪裡看得出來?而她又視他為毒瘤,避開他老遠,反正他就是個能躲就躲的壞人就對了。

  一想起這些,他的臉馬上又僵硬了起來。

  田露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又說錯了,她竟然又被他白了一眼,然後只見他撇出一個冷笑,她頓時渾身一個惡寒……「做、做什麼?」她警戒地向後仰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你下次再有什麼疑問,最好先問過我再說,還是不要兀自揣測。」但是她最後還是跑來他的身邊,打倒了他的敵人!所以就算了吧,就算她有些白目的地方真的讓他很頭疼,不過有了這個結果,他可以勉強將那些忽視掉了。

  「什麼嘛,突然又開心起來了,真是奇怪。」她皺起細眉,貶低她就真的讓他那麼高興嗎?本來可怕的臉都能綻出一絲笑意。

第4章(2)

  等到唐家真的派車出來找到他們,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航譽把車停在路邊時,田露雨正靠在唐明梓的肩上,看樣子是睡著了……這兩個人像是兩個離家出走的小鬼,在外面玩累了,就乖乖地等著被家長接回家受罰,和小時候一樣……航譽想了想,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唐明梓露出這樣平靜單純的表情了。

  「怎麼現在才來?」唐明梓說話依然沒有好氣,只是聲音低了很多。

  「少爺五分鐘前打的電話,這時候到應該不算晚吧?」航譽知道田露雨是真的睡著了,反而提高了一些音量,「倒是少爺,帶著電話卻一直不與家裡聯絡,我們怎麼知道去哪裡接你?」

  唐明梓被人看穿一樣,氣勢立刻減弱了很多,「不用問,害我在外面待了這麼久,一定是唐明軒的王意。」

  「是的,大少爺說田小姐帶走了二少爺,二少爺一定很高興,一定很希望能跟田小姐多相處,等到你覺得該回去了的時候自然會和我們聯繫,不然擅自出來找你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航譽推了推眼鏡,看不出是不是在笑,但唐明梓明顯感到自己是被人笑話了。

  那個唐明軒,真是多事!

  「那家裡呢?我爸媽有沒有生氣,我是說……」

  「生田小姐的氣嗎?不清楚。不過聚會已經結束了,老爺只說你們回去後,要請田小姐去見他。」

  唐明梓猶豫了一下,先是動了動肩膀,又拍了拍田露雨的臉,後者總算睜開惺忪的大眼,看到航譽出現在眼前似乎很意外。

  不會吧,她真的睡著了,還是在唐明梓的肩上睡著了!田露雨吃驚的不是自己真的睡著,而是唐明梓現在才把她叫醒。

  壓著他的肩膀,他應該很不舒服吧。瞧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活動胳膊的樣子,簡直就是對她無言的指責。

  「真幸福啊!鬧完了就美美的睡上一覺。」他沒有聲調的話,就像有意要跟她吵架一樣,但下一刻他又拉起了她的手,不耐煩地皺趄了眉,「發什麼呆?你不是腳痛?難道還要我抱著你進車子?要睡到家再睡。」

  原來他是在扶她啊,她又沒有痛到那種程度,還以為他是不管她,不過現在又是他有些小題大作了……正在胡思亂想時,她已經自然地被他拉著上了車子,也許真的是還沒睡醒,迷糊中連反抗的能力也降低了吧。

  回到唐家時,所有人都已經走光了,唐明軒在沙發上喝著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唐明軒的笑容有點不懷好意,可是又很親切的樣子,而唐明梓黑著臉瞪了他一眼,他就更燦爛地笑了起來。

  他們直接上了二樓唐沾的書房,唐明梓執意要跟她一起進去,但顯然唐沾並不想見到他,用了兩句話就把他轟了出來。

  不過唐明梓從頭到尾也只說了一句話而已,他說:「這傢夥困了!」所指的那個「傢夥」當然就是她。他努力爭取停留在書房的機會,但只能說了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看來明梓很袒護你。」唐明梓離開後,唐沾感慨似地說。

  「啊?」

  唐沾對她的一臉呆相見怪不怪,好心指導,「他的意思是你已經累了,讓我早點放你去休息,也就是不要過多地責備你。」

  是這樣嗎?真是難以揣測的思路啊……

  「我想並沒有這麼深的意思吧,太難懂了。」她苦笑,果然叫她過來是為了白天的事,這下慘了。

  「難懂嗎?不過大概是自己看大的兒於,所以就不覺得難懂,但是真不知道他像誰。」說到這裡,唐沾頓了一下,不知道在田露雨臉上看到了什麼,笑了起來,「不過也會因為太過瞭解而忽略了什麼,在這方面我還要感謝你!露雨,你今天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絕對是反話!田露雨直冒冷汗。

  「我知道今天給伯伯添了麻煩,我做事太不經大腦了。」

  「你以為我是要訓斥你嗎?不過是小孩子打架而已,讓孩子自己解決就好了,」唐沾擺了擺手,教她不要再說下去,「雖然你會那麼做,的確讓人嚇了一跳,不過那並沒有什麼壞處!雖然當時很想攔下你們,但我已經很久沒看到明梓那麼開心的樣子了。」

  當時她走在前面看不到身後唐明梓的樣子,可是作為父親的唐沾是看得出來的,「因為是那孩子自己的選擇,我才一直未加干涉,放任他做些荒唐事。可是看著他跟在你後面開心的樣子,我才意識到也許自己一直都犯了一個錯誤……他需要的,或許不是一個給他自由空間的人,而是一個能敲開他心中那面牆壁的人。」

  「抱歉啊唐伯伯,我聽不太懂……」好像是很嚴肅的話題,不過未免太拐彎抹角了,田露雨真的聽不懂,但能感覺得出來唐沾對唐明梓是很關切的,並不像外界說的那樣不看重他,不過什麼「敲開心中的牆壁」啊,她才沒那麼大的本事和力氣,「唐伯伯,既然你這麼關心唐明梓,為什麼不讓他到公司幫忙呢?這樣不是更好?」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也不是,也許唐伯伯認為他不適合去公司吧,不好意思,我管得太多了……」她為自己的失言感到窘迫,但唐沾只是搖了搖頭。

  「露雨,唐氏的未來離不開明軒,也離不開明梓,若是要我打個比喻的話,明軒是矛,明梓就是盾……如果沒有明梓的話,光是明軒一個人是很讓人擔心的。不過明梓並沒有作好準備,所以他不想做的事,就算逼他也是無濟於事,那孩子的腦筋聰明,卻太容易拘泥於自己,是屬於一件事情想不通就無法前進的人。」

  田露雨乖乖聽著,很艱難地將唐沾口中的人,和那個總是喜歡氣她、鬧她的人劃上等號。

  「他想要取得好成績,所以才認真讀書;他想要把景物保存在紙上,所以他去學畫畫,但留學回來後,明梓失去了目標,他再沒有想要得到的東西,便失去了做事情的動力……你看過那孩子的畫嗎?雖然美麗卻是茫然的一片。」

  「目標?原來如此!因為不知道要追求什麼,所以就失去了幹勁……是這個意思吧?」難怪他當時會那樣說,說他的目的如果是畫畫就簡單多了,原來他只是不曉得把公司經營好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所以才沒動力去工作!不過這種話被外人聽見,當然只當作是任性少爺在鬧脾氣,可是要是真的趕鴨子上架,硬把他放在那個位置,對公司也沒什麼好處。

  唐沾滿意地點頭,「明梓跟我約定過,我不去干擾他,而他會找到一個前進的目瞟,不管他選的是進入公司還是去做別的,我都會支持他,只是最近他好像越來越失去方向,讓我有些擔心。」

  「伯伯你太寵他了……」

  「是啊,我也擔心他會沈浸在這分墮落裡……直到今天你毫不猶豫地拉著他離開,我才發覺原來他也並不享受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他不是不在乎別人的閒言閒語,而是他選擇的生活方式讓他無法在乎而已。」

  他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才是適合自己的,但起碼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是他不要的,讓他發現了這點的人就是田露雨,而且她只用了一杯酒就澆開了他心中的陰霾,讓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輕鬆表情,真是不可思議。

  「露雨,你能來這真是太好了。」那種口氣就像是在說「把我的兒子交給你」一樣。

  田露雨受寵若驚,不過心裡也曉得她大概要讓唐沾失望了,她跟唐明梓才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良好……稍微想想就能理解,唐明梓之所以對她比較不同,也不過是對她更加肆無忌憚,因為她是個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抵押品啊。

  但是唐伯伯一口氣跟她說了那麼多,還是害得她胡思亂想了起來。

  自從那天過後,田露雨整天魂不守舍,連看著茶杯都能想起唐沾的話,她承認自己是對唐明梓那種扭曲的性格比較好奇,那現在知道了原因,也應該滿足了才對啊,怎麼會這麼過度的在意起來……

  跟她沒關係的事情,卻不能當成新聞中的明星八卦一樣看過就忘……

  「唉!」人生的道路啊,真不愧是唐家孩子的苦惱,跟一般人都不一樣。

  她只要自己老爸平安,然後有一天來接她一起回紐西蘭,這樣就滿足了。關於什麼目標之類的,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她這樣會不會太沒理想啊?可是一把歲數了才開始考慮什麼理想,也太丟臉了。


  「唉……」回紐西蘭,再回到那平靜的日子啊……

  「露雨,女孩子總是歎氣會老得快,而且你就那麼討厭跟我喝茶嗎?」

  稍帶抱怨的溫柔聲音,田露雨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這樣對好心陪她的唐明軒很不好意思。

  唐明軒一直坐在她旁邊,看樣子是經過了好一陣子才出聲提醒她的,看起來也很為難的樣子,是她約他喝茶,卻又把人家放在一邊獨自唉聲歎氣起來,當然會被抱怨啊。

  「你最近好像總是發呆,在想事情?」唐明軒笑了一下,「是在想明梓的事嗎?」

  「不是!怎麼可能,」她反應過大,差點從沙發上仰過去,不過如此一來,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田露雨覺得唐家的人都好厲害,不禁又是唉了口氣,「是有一點啦,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是明梓又欺負你了嗎?你可以向我告狀。」唐明軒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

  如果不跟他說清楚,不曉得他會怎麼誤會!田露雨抱著必死的決心,從牙齒裡擠出千百個不願意出說的話,「不是那樣啦,只是有點吃驚而已,沒想到那個人,好像還蠻厲害的樣子……」

  唐明軒的理解力超乎尋常的好,立刻就看透了她的想法,隨之那細長深邃的眼興味十足地瞇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本來以為他是個只懂享樂的公子哥,沒想到卻似乎意料外地有能力,頓時覺得產生了差距嗎?」

  「明軒哥,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其實很刻薄。」而且也太直接了吧,讓她很不好意思耶。

  難怪唐明梓並不將別人對他的貶低放在心上,想來是明白自己並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而她竟然不知好歹地以為自己有多瞭解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自作多情還真是白癡級的。

  「你完全沒必要想那些啊,明梓就是個笨蛋而已,你先前的認知並沒有錯。」他看向她,「你不覺得他做的事都是一些笨蛋才會做的事嗎?」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確實是那樣沒錯啦,「明軒哥,你跟他果然是不同層次的刻薄。」

  「是這樣嗎?大概是血緣的關係吧!不過那小子竟然讓你這麼為他擔心,還真是教人羨慕。」

  「誰、誰在為他擔心啊!」

  唐明軒根本不理她的狡辯,茶杯在手中轉來轉去,「不過如果沒有他,我也是很頭疼的,有時我會想乾脆自己也鬧個彆扭,外出流浪好了。」

  「不要啦,那樣的話,唐伯伯搞不好會哭喔。」嘴上說著,心裡想的已經是另一回事了。

  「明梓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沒有他是不行的。」唐明軒將臉貼近她,田露雨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後來才發現是自己將他當成了唐明梓,「我沒有明梓的溫柔和耐心,也沒什麼毅力,他看上去很糟糕,但是如果沒了他的適時提醒,我一定會做錯事,不過這一點我不必說,你也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吧。」

  「明白什麼?」

  「溫柔啊!明梓的溫柔,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有深刻感受不是嗎?」

  「才沒有……」那個人就只會給她白眼,自己是個笨蛋還罵她笨蛋,戳她的痛處給她難堪。

  可是,唐伯伯卻以為他們感情很好,唐明軒更把他們說得很親密的樣子,到底在外人的眼中,她是用什麼樣的目光在看唐明梓的呢?而在她的心裡,為什麼會有日漸膨漲的挫敗?都是因為她無法按自己期望的那樣去討厭他嗎?

  等到發現時,自己已經滿腦子都是他了。

  唐明軒食指刮過她的鼻樑,笑嘻嘻地道:「小露雨看起來小小呆呆的,生起氣來卻很可怕,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小小呆呆的,這是對人類的形容嗎……不過面對唐明軒,她就是發不起脾氣,「雖然現在才說這話有點晚,但你們果真是親兄弟啊……」

  唐明軒總是帶著一縷春風般的笑意,自然地拉近人與人間的距離,但在他的臉上,她看到的是那天在海邊小屋,唐明梓大笑的樣子。

  真不愧是兄弟,長得好像!以前不這麼覺得,但在看過唐明梓露出這樣的笑容後,她不禁想,如果一開始他就像哥哥唐明軒一樣,對她展開這樣的笑容,那麼現在的他們會是什麼樣子呢?

  是不是也能像跟唐明軒一樣,自然地相處、自然地聊天,將心中小小的陰鬱悄悄地掩埋……

  如果她不是作為一個「抵押品」,而是以童年玩伴的身份正常地到這裡來;如果她在第一眼見到唐明梓時,就想起了童年的事情……那麼她是否也能與唐明梓一同聊天喝茶,傾訴自己的

  心事呢?

  看著唐明軒的臉,竟然莫名地難過了起來。

  而此時唐明梓就站在二樓的樓梯邊,當他的手離開時,樓梯的扶手上留下一層手形的霧跡。

  「大白天的,看你們好像聊得很愉快,我也可以參與嗎?」

  田露雨好像能看到自己的魂從身體裡飄了出來,她忘了唐明梓另一項異於常人的本領,那就是出入無蹤。

  「你、你、你……」

  「我不能加入嗎?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嗎?」帶著聽來還算輕鬆的語調,他邊說邊走下樓,眼中卻是與說的話相反的冰冷。

  她在他面前不是嘟嘴,就是氣到說不出話,像這樣嚴肅地跟他講話,一次也沒有……而她那麼認真地笑、認真地煩惱的樣子,卻在見到他後瞬間打散。

  「跟你沒有關係,對吧,明軒哥!」田露雨近乎暴力地按住唐明軒的肩膀,雙眼噴火。

  「是啊!」唐明軒還想多活兩年,「是跟明梓完全無關的事。」

  哇,糟糕!唐明梓也在雙眼噴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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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6-2-21 19:09:51

第5章(1)

  接到老爸打來的越洋電話後,田露雨突然察覺了一件事,自己對唐明梓那原因不明的過多關注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她總有一天要回紐西蘭過她的太平日子,而唐明梓也會找到一件自己願意做的事,闖自己的天下……

  從這種已定的結局看,他們兩個根本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只是因為一個機緣的巧合,在各自最尷尬的時期碰到了彼此而已。

  他們不是什麼好朋友,所以也沒有保持聯繫的必要,將來也只會越走越遠而已,她是不會忘記他的,但若對他投入太多的感情,那一定是對自己的傷害。

  多虧有唐明軒充當她的嚮導,帶她到處遊玩散心,無論是家裡的事情還是唐明梓,都暫時忘在了腦後。

  田露雨穿戴整齊正打算跟唐明軒再次出門,誰知才剛開了房門,就直接撞在了唐明梓身上。

  他又專挑這種不適當的時候出現,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順勢裝出很急的樣子,還故意不去看他的臉,直接將他推開。

  「你走路不會走中間啊,這樣很容易撞到耶。」他耳朵聾了一樣還是動也不動。

  「今天又要去哪裡?」唐明梓略低著頭,也看不到她埋的更深的臉,「唐明軒最近很閒嗎?

  帶著你出去有什麼好玩?」

  「所以才說明軒哥才是好人啊!我趕時間,拜託你讓開好不好?」

  唐明梓的身子真的向後退了一步,她藉機像只小老鼠一溜煙地跑下了樓,幸虧當時沒有�頭看他,不然她一定會被冰凍在原地,再沒勇氣邁開步子。


  在唐明梓將一張報紙讀了七遍,打翻了三次杯子,摔了兩次遙控器後,回來的人並不是田露雨,而是唐沾。

  整個客廳都很明亮,但只有唐明梓所待的區域籠罩著一層黑霧,唐沾一眼就看到了他。

  「真難得你在家,露雨呢?又跟明軒出去了嗎?」

  唐明梓週身的黑霧進化成了黑洞。

  唐沾也不怪他不理人,心情很好地自言自語起來,「最近他們感情很不錯,從小我就喜歡露雨那孩子,看來她已經變成我們家的一份子了。」說完就上樓去了。

  是啊!最近好像每個人的心情都很好,大家都很高興的樣子呢……

  「啊!」耳邊響起幫傭尖銳的慘叫,唐明梓只覺得那聲音很刺耳,不禁擰起眉瞪向聲音的來源,那個幫傭雙手捂著臉,也同樣瞪著眼睛望向他,越發刺耳地尖叫了起來,「二少爺,你的手!」

  「這個杯子品質也太差了,稍微一握竟然就碎了……」唐明梓瞧著自己流血的右手,和手心的玻璃碎片以及地上的酒水,喃喃地抱怨起來。

  我到底怎麼了?手心的血滴在地上,融進了酒裡,唐明梓楞楞地看著這一切,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然後,竟就那樣陷入了沈思中。


  隔天,田露雨穿戴整齊,一開房門,還是撞在了唐明梓身上。

  怎麼又來了?這是重播功能嗎?

  這次沒等她開口,唐明梓手往她肩膀上一按,藉力將她推回房裡,他也跟著進來,而後隨手關上門,田露雨好像隱約聽到了門上鎖的聲音。

  等他做完這一系列猶如事前排練好的動作,她人正被他壓在房間的牆壁上,兩人間的空隙只能插進一張薄薄的紙,他的鼻息噴打在她臉上,有一段時間田露雨的腦中都飄著霧,直到他近在咫尺的吐氣和著說話聲打入她的耳中,她禁不住全身一個顫抖,腦中的霧變成了一塊塊的

  冰沈了下去。

  「抱歉破壞了你的好事,但今天你恐怕哪裡都去不了了。」他聲音很輕,卻像是加了無色的毒藥,每個字都帶著狠毒的重量。

  「可、可是……」

  「唐明軒的話已經出去了,我告訴他不用等你。」他撫摸著她的頭髮,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很失望嗎?你就那麼喜歡他?」

  「喜、喜歡?」什麼喜歡?她怎麼可能喜歡唐明軒!

  面前的唐明梓好奇怪,如果可以比喻,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好可怕。

  「你不知道吧,唐明軒不只對你,他對誰都一樣很好,但也一樣不會喜歡上任何人,那個人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無情呢!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喜歡他嗎?還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嫁給他?」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處心積慮』!你不要隨便下定論好不好?我才沒有!」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他扳著她的下巴,強逼她將臉對著他,「那為什麼我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你不敢看著我呢?就算是現在,你的眼睛也望著別處,為什麼不看我的臉?」

  為什麼不敢看他?因為他的臉很可怕啊!那算什麼嘛,那種蘊含著歇斯底里的怒氣,同時又像是自己受了嚴重的傷一樣的臉……到底要她用什麼態度去面對?

  真不知道他是在生什麼氣,又是為了什麼而受了傷,想到這一切很可能都是源於自己,不過她真的不曉得原因!如果望進他的眼裡,一定會被他的情緒帶著走,但是現在她的心已經開始痛了……

  可是她越是逃避他的視線,他心中的火焰就越是不能澆熄。

  「難道不是嗎?你處心積慮的討好每一個人,博得每個人的好感,就是為了能順利地嫁給唐明軒,難道你不是抱著這種目的嗎?不論是航譽還是我爸媽,張口閉口都是你的好話,你已經成功將他們拉到你那邊了。」說到這,他竟不自覺地笑了一下,「當然了,還有我,也差點就成了你的棋子。」

  「唐明梓你鬧夠了沒?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過份嗎?」她的神經被他狠狠地掐了一下,她反彈極大,不只是直視,還是怒視著他。

  「過份嗎?那你告訴我,明明有那麼多願意跟你玩兄妹遊戲的人,為什麼偏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既然她可以跟唐明軒聊得那麼投機、跟航譽相處得那麼自在,為什麼一開始卻唯獨將時間花費在與他的周旋上?

  他性格扭曲太過自我,也知道自己並不討喜,對於早把他忘光的這個女人更是沒有好感,可是她卻一點一點地拉近了他們的距離……在他未察覺到的時候,不露痕跡地將自己留在了他的心頭。

  他刁難她,惹她生氣甚至惹她哭,跟家裡的那些好人完全不一樣,可是回過神的時候,她還是在他身邊,用笨拙的方法讓他習慣了她,進而無意識地將身邊的位置空出來給她。

  有幾次,因為他一轉過頭就看到她站在那裡,而感到莫名的知足……

  直到有一天她開始避開他,轉而投入別人的懷中,他才驚覺她的位置不是只有他身邊而已,而他從來也沒做過能令她開心的事。

  他沒有自信說服自己,說她對他的好是出自一種自願,說她圍著他打轉是理所當然,所以到頭來他不過是被這個丫頭將了一軍,任何有腦子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比他好的男人多太多了。

  「討好了你比較容易接近明軒哥?你是這麼認為的嗎?」的確,有種說法是「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就要搞定最麻煩的親戚」,但她沒想到這句話有一天會用在她自己身上,而且還是出自唐明梓的口……

  不過真虧他能想到那裡!不,說不定這樣想是很簡單的事,因為在他的認知中,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啊。

  她是在討好他嗎?她滿腦子都是他的事,為了他變得都不像自己了,甚至為了暫時忘記總有一天自己會回紐西蘭、會和他分開的事實,而讓自己整天都很忙碌……這些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白癡行為,都只是為了討好他而已?

  討好一個視她為心機很深,做事處心積慮的男人,她還真是賤骨頭啊。

  「那麼我成功了嗎?看你這樣一副氣勢洶洶跑來興師問罪的樣子,一定是覺得自己被騙了吧,所以說我成功了?」

  好痛,他的肩膀被他抓得好痛,眼睛被他的視線刺得好痛,心臟被自己出口的話傷得好痛。

  他逼近她,「是過份成功了,成功到我一夜沒睡,都在想著該怎麼破壞你和唐明軒!」

  明知道他說的話是為了羞辱她,田露雨還是心頭一顫,但他接下來的話,只能是再次驗證了她那期待的可笑。

第5章(2)

  「我怎麼可以讓我親愛的大哥娶一個精通於利用別人的女人?況且那個女人還是我家的抵押物!本來就已經是我家的東西,要怎麼使用都可以不是嗎?娶這樣的女人會被別人笑話吧。」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什麼在顫抖,可能是被氣的,但內心又平靜得沒有真實廄,「明軒哥才不會那麼想,他從沒把我當作物品,就算他不可能喜歡上我,但在他面前,我起碼是個平等的人。」

  「是嗎?所以你才對他死心塌地?」

  事到如今,什麼解釋都沒用了,她也找不到一個理由讓自己如此卑微地對他解釋……不過她倒是希望,如果他所說的都是事實,那該有多好?

  見她如承認般的沈默,唐明梓真的生氣了,他像一台失控的機器猛地朝她撞去,要融進她身體一般地緊密與她貼合著,她獨有的體香,女性的柔軟曲線刺激著他的感官。

  啊,他只是想緊緊地抱住她而已!

  但沒有那樣做,他所做的是更為殘忍的事,在她來不及抵抗的時候,他將她連衣裙兩邊的肩帶扯了下來,裙子整個向下滑落,露出了鎖骨和無帶內衣的邊緣。

  「啊!你要做什麼?」

  他一隻大掌將她欲反抗的胳膊高舉過頭頂按在牆上,另只手則將她的乳肉向上托起,貪婪地以唇吸吮內衣邊緣處溢出的細滑乳肉……她的味道跟他記憶中一樣讓人無法自拔。

  「你……唐明梓,你瘋了!快住手……」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用了一晚上總算想到一個方法,讓你永遠無法成為唐明軒的人。」他平板的聲音好殘酷,「如果是親弟弟使用過的東西,那大哥就應該就不會去碰了吧!反正只有我把你當成物品而已,我會這麼做不是很合理的事嗎?」

  「不、不是,你不是這樣的,快住手!」她沒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雖然他總是嘲笑她是個吃白飯的,時刻提醒她一點地位都沒有,但從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她自尊的事,她所認識的唐明梓,其實是很溫柔的人啊!「不要……」

  他沒有停手,反而越發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摩擦,故意宣佈自己的存在一般與她的身體碰撞摩擦,讓她知道這次他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將她的無肩內衣和連衣裙一起向下扯去,田露雨胸前突然涼颼颼的,她的心也是一涼,慌張地亂動卻也抵不住他壓住自己的那隻手的力氣。

  ……

  「我不管,不是她就不行……」

  作夢嗎?好像聽到了小孩子任性的氣話,那個稚嫩而明亮的童聲,是只有沒經過變聲期的男孩才能發出的。

  不過他的語氣倒是很會模仿大人,非常的堅定,執著到會讓所有大人都無奈地笑起來。

  田露雨又來到了唐家的大宅前,庭院中的樹叢灌木都打理的很好,但與現在相比顯得有些稀疏,一隻大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她仰著頭看,才能看到爸爸的臉,那時的爸爸還很年輕。

  「這是我女兒露雨!露雨,叫唐伯伯。」

  她很乖地叫了,與他們相對而站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很和善。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明軒,明梓,露雨要在我們家裡待些日子,你們要好好陪她知道嗎?」

  站在唐伯伯左手邊比較高的那個男孩點頭答應,並對地友好地微笑,田露雨吸著手指,並沒有因為那個善意的笑容而放下心來,因為另外一邊的那個較矮的男孩好可怕。

  從一開始他就瞪著她,所有人都說她可愛,對她笑容滿面,還從來沒有人這樣露骨地瞪著她,好像當她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麻煩一樣,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一個勁地往爸爸身後躲。

  看到她要躲在爸爸身後,那個男孩好像對她「哼」了一聲。

  「明梓,要跟妹妹好好相處喔。」唐伯伯跟那個男孩說。

  「我才不要!」他個子小,氣勢卻很像大人,手叉著腰,一點也不掩飾他的不滿,「我才不要跟女孩子一起玩,女孩就只會哭而已,還笨得要命。」

  啊,自己被討厭了,好想哭。

  不過那個男孩的叛逆並沒有取得什麼效果,他被唐伯伯訓斥了一頓,命令他必須當她的玩伴。

  這樣的玩伴,她還寧可不要,可是沒人陪她的話,又好孤獨。

  他們兩兄弟總是玩在一起,她好想加入,可是他們的功課她看不懂,他們玩的遊戲看上去

  又很危險,她只能在一旁吸著手指、看著他們的份。

  哥哥總是拉著她加入他們的遊戲,但每次她只要加入了,那個男孩就不高興地噘起了嘴,遊戲都變得不好玩了。

  為了不讓自己孤獨,她拒絕穿洋裝,改穿和他們一樣的短褲,放棄了帶來的洋娃娃,拚命地跟在他們後面跑,拿著網子捕蜻蜒。

  蜻蜓好可怕,捕到了還是會動,翅膀薄薄的像使些力就會斷掉,她還作過惡夢,夢到自己太害怕而用大了力,蜻蜓的翅膀就掉了下來,身體變成了巨大的怪物要吃掉她,可是醒來後,她還是一個人去庭院練習捕蜻蜓,等著那兩兄弟放學和他們一起玩,她想要那個臭屁的男孩對她另眼相看。

  當她成功捕到第一隻蜻蜓,捏著戰利品薄薄的翅膀跑過去跟那個男孩示威時,他又擺出了那張模仿大人的臉。

  「你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啊?明明怕成那樣還要逞強,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輕易地就看出了她的目的,她討厭這個遊載討厭得要死。

  那之後她仍然追著他們身後跑,不過她換上短裙,也不再捕蜻蜓了。

  有一天放學後,只有哥哥一個人回來,他到家後看到那個男孩不在,馬上露出驚慌的表情,原來他們以前都會約在校門口碰面一起回來,可是這次來的是那男孩班上的同學,說他因為肚子疼早退了,哥哥這才自己回來。

  可是早退的弟弟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唐伯伯親自開車出去找,哥哥覺得是自己的責任硬跟著上了車,她也跟著上了車,雖然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她覺得放學後的時間必須是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所以她也要去找那個男孩。

  到了學校,唐伯伯要老師叫他們不要亂跑,不過哥哥對這裡很熟,馬上就跑開了,剩下她一個人望著偌大的校園。不過她開始進行一個人的探險,並在一棟教學樓的後面,找到了那個男孩。

  他一定是跟別人打架了,或者說是單方面被打了!他靠著牆壁坐著,圍著他的,是三個比他高大很多的孩子。

  這就是所謂的「欺負」吧!聽到他們在說話,她隱約明白這對那男孩很不公平,他們是在欺負他。

  因為看他不順眼,對他平日的態度不滿,對唐伯伯很有錢這件事不滿,所以他們騙了他放學來這裡,要「教訓」他一下。

  她手心都是汗,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男孩的樣子好慘,光看她都要痛得哭出來,可是他依然是平時的表情,一點不把那幾個大孩子放在眼裡,他們說了些什麼,又打他,他也不還手,竟然還對他們笑了起來。

  她覺得那男孩有點恐怖,但也有點可憐。

  那是她第一次打架,竟然是跟三個比她高大許多的男孩子,過程她完全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大叫了一聲就衝了出去,跳起來撲向了其中最高大的那個男孩,她的體力比以前好很多,她就把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到握起的拳頭上,胡亂地打在那人身上。

  她閉著眼睛看都不敢看,一直不停地哭,但一拳比一拳還要用力。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唐明梓叫她的名字,她的哭叫引來了大人,等她抽泣著睜開眼,唐明梓瞪著眼直盯著地,但那並沒有惡意。

  她慌了,能想到的只是拚命地擦眼淚,「我沒有哭,我才沒有哭!」不要討厭她,她並不想成為一個麻煩,她好想跟他玩在一起。

  「哭就是哭啊,你很奇怪耶!」他的聲音比她還大,「那麼可怕的事,我也差點哭出來啊,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真的?」

  「都怪你,哭成這樣,害我都不好意思哭了!」

  唐明梓還是沒有讓她加入他們的遊戲,只不過他們不再玩捉蜻蜓的遊戲了,他說外面太熱了,還是在屋裡吹冷氣比較舒服。從那之後,他們改玩撲克牌了,在涼快的屋子裡,旁邊放著

  冰西瓜和飲料,都是三等份的,她被允許在一邊旁觀了。

  不再是吸著手指在一旁偷偷地看,而是獲準成為正式觀眾,雖然那個臭屁的男孩還是說她笨,她到最後也只能看不能玩,但那個夏天她覺得自己過得很快樂。

  爸爸來接她的那天,還是在那個庭院,她穿著洋裝,梳著可愛的頭,大人們在一旁寒暄,唐伯伯身邊只有哥哥。

  哥哥友善地同她道別,她卻只留意著唐家那扇關閉的大門。

  當爸爸牽起她的手時,那扇大門如巨獸的口突然張開,那個拒絕為她送別的男孩從裡面衝了出來。

  他那麼拚命的樣子,就算是被高年級的孩子欺負時也不曾見過。

  「她不可以回去!」他對唐伯伯和她爸爸大聲叫嚷,而她像根木頭被他抱在懷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明梓,露雨要回家了,還有很多人會陪你玩的!」爸爸哄騙地說。

  「我不管,不是她就不行!」她的脖子和肚子都好痛,他力氣好大。

  不是她就不行!他反覆嚷著這句話,唐伯伯露出了驚嚇的表情。

  「以後露雨還會來的。」

  「那時她一定會忘了我,她那麼笨,一定會把我忘光光的!」

  結果,他的預言成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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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1 19:11:14

第6章(1)

  「以後」轉眼就到,可是覺醒時已經過了十七年。

  她想起來了,那個短暫的夏天和那個有點可怕的大哥哥,就說他那種扭曲的性格不會是突然形成的,原來小時候就已經是那樣了……

  他跟她一樣,這麼多年了,都還沒什麼長進呢!這種感覺……簡直像是回憶起自己的初戀一樣,真是可笑。

  不過那時她也並沒有許諾「絕對不會忘了他」,也沒說過自己還會再來找他,當時的她只是傻傻呆呆的,像個木偶一樣動也不動,快被他勒死而已。

  那些事還是忘了的好,可是偏偏又在最不適當的時候想了起來……

  這個時候想起那些事,只能讓她覺得唐明梓也有過那麼可愛的時候而已,而回到現實生活中來,她如今的地位可是連旁觀席都不配坐呢,只是個一心想嫁進他家,心思縝密的笨蛋女人罷了。

  還真是矛盾!總之她的心是被傷透了,那個傢夥,她再也不想和他有所交集,不然一定會心痛而死,雖然自己可以冷靜地意識到這一點,但每次看到他,身體還是反射性地僵硬起來,她已經拿這個沒用的自己沒辦法了……

  等回了紐西蘭一切就都結束了,只要不給她與他相遇的條件,她就能在沒有他的世界裡靜靜地舔食傷口,只當發生的一切是第二個需要忘記的夢……只剩幾天而已,她在唐家待的時間已經夠長,在這最後的幾天裡,起碼她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吃閒飯的。

  向誰證明呢?證明了又能怎樣,他會在乎嗎?可是她在乎,她還是在乎……


  唐明梓已經很久沒去夜遊了,但是無論白天還是晚上,他都找不到田露雨,他知道從那天之後,他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她一定很不情願和他待在一個屋簷下,可是他從沒想過她會就這樣消失了。

  當他總算承認自己在做的每件事,都是試圖在找尋她的身影時,卻得知田露雨竟然是去打工了!

  她沒有再和唐明軒出去玩,也整天早出晚歸,原來是出去打工了。

  「原來你不知道?露雨現在在西餐廳打工,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唐明軒瞧他臉色一暗,很意外這件事他竟然不曉得,「我還以為她第一個就是告訴你,所以才沒人跟你提起,原來你這幾天像得了躁鬱症一樣轉來轉去就是為了這個?」

  「打工?那個女人八成是頭殼壞掉了。」她可是借住在他家耶,還出去打什麼工,是說他們虐待她嗎?

  不,只有他在虐待她而已,而她打工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真是個笨蛋,何必把那些話當真!」他哼出口氣,他在她心中可是一點信用都沒有,偏偏這種沒用的事她記得那麼清楚,這裡還有她最愛的伯伯和哥哥不是嗎?那何必在意他說了什麼?

  「喔?我還奇怪露雨怎麼突然想去打工,誰都攔不住,原來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啊!」唐明軒一派輕鬆,「拜託你不要隨便跟她說些什麼奇怪的事了,那丫頭可是很在意的。一沾上跟你有關的事,她就馬上變得怪怪的了。」

  唐明梓狐疑地瞥向唐明軒,「她會在意我?」

  好像是對方在說謊一樣,唐明軒楞了一下,「當然啊,她不是喜歡你嗎?」

  這次換唐明梓的頭腦不能動作了。唐明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是我誤會了嗎?她總是找我商量你的事,也只對你的話題感興趣,看她那麼關心你,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呢,你不是也很喜歡她?」

  她喜歡他?

  「在你看來是那樣的?」

  「老爸還妄想著有一天露雨能嫁到我們家來呢,還想著終於有女人受得了你了,原來是空歡喜一場啊!」

  空歡喜?何止啊!這簡直就是鬧劇。唐明梓的頭疼了起來,為什麼她不跟他說明白?說她跟唐明軒出去不是約會,為什麼不說她其實很關心他?

  還是他沒給她機會說……而她對他的關心,也只是他從不那麼想而已,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篤定她不會對他有什麼好感,他是那麼不懂討人喜歡,她怎麼可能會真的關心他?他只是不敢去正視這件事,不敢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也不敢探尋她對自己的感情。

  他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能先一步築起一座高牆,為了怕面對最後的答案,他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告訴自己被她討厭才是應該的。

  是他親手毀了,將一切的可能性都摧毀了!她是否真的有可能喜歡上他,他從不敢這樣去想,但就算曾經有過現在也不可能了。

  「明梓,要我告訴你露雨在哪家餐廳打工嗎?」

  他提起唐明軒的衣領,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痛打他一頓,但最後也沒那麼做,他還需要他說出餐廳的地址。


  田露雨打工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有合理的理由避開唐明梓,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餐廳就會有人來吃飯,而唐明梓也是需要吃飯的。

  當她看到唐明梓坐在靠窗的那桌時,差點把盤子丟在客人的臉上。

  他不是應該在哪家酒店嗎?怎麼會想要來西餐廳吃飯,而且最詭異的是還是一個人!哪有人會自己來這種地方吃飯的,為了找她嗎?不可能,這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在心裡催眠自己,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巧合,只要她心態放平,按平日的步驟來就可以了,只要當他是普通的客人,而他也會裝作不認識她的,畢竟兩個臥室就在隔壁,還成天躲著對方的人,不可能在這種偶然的情況下熱絡起來。

  氣沈丹田,只是走過去把盤子放在桌子上這樣簡單的事情,田露雨卻做得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兩條腿無論怎麼看都是在走太空步。

  當那個盤子穩當地擺在唐明樟的面前,她鬆了口氣,任務完成。

  「你一定要在這裡打工嗎?」唐明梓從始至終都盯著桌子,這時候突然偏過頭來,單刀直入,以至於以為他沒發現自己的田露雨有種受騙的感覺。

  「對啊。」她沒時間消化他的話,本能地回應。

  「下個月就回紐西蘭嗎?」他又一點鋪陳都沒有,讓她有種被問訊的錯覺。

  「對啊……」一定是唐家人告訴他的吧,沒事那麼多話……

  難道他真的是來找她的?她仔細想想,做事莫名其妙不正是這個傢夥的風格嗎?不過她完全摸不著頭緒,好想問他,可是他又選在這時陷入了沈默。

  這樣的事,似乎總在他們兩個之間發生呢。

  「請問,還有別的事嗎?」她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他搖搖頭也沒有�眼瞧她一下,田露雨努了努鼻子有種自討沒趣的挫敗,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請問你經常來這裡吃飯嗎?」

  她還是問了,唐明梓像聽到了什麼密碼一樣,嘴角扯開了一個笑,「嗯,經常。」

  果然她運氣不是一般差,打工而已,還好死不死找上了他經常光顧的店!田露雨吸了口氣,一邊罵著自己一邊跑開了。

  唐明梓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沾上了一絲苦澀。

  他是經常來這裡吃飯啊,只不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而已!

  他欠她一個道歉,就那樣沒頭沒腦的跑來了,但真正見到她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回紐西蘭的事他並不知道,不過在最後這一個月裡,她放棄和她最愛的伯伯相處的時間,也要跑出來以便躲開他……她的行為總是這麼容易看透,有時候也是一種痛苦。

  她那麼不想和他有所交集,因此那些早就熟爛於心的台詞,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那麼自私地傷害了她,又那麼自私地期望她能原諒他,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說不出口的道歉,還有說不出口的希望……希望她留在他身邊一輩子!

  如果她希望的是平靜地渡過沒有他的最後一個月,那麼又正好和他的希望相違背的話,他希望至少最後一個月,時時都能見到她。

  唐明梓每天都會預定相同的座位,可以從營業起一直吃到關門,期間什麼也不做,有時候連電話都不接……沒過幾天,他就成了這家餐廳的一個傳說性的人物。

  關於他來歷的揣測不只限於外場,只要他一出現,馬上就會有人衝進廚房報告,連大廚在內的所有人都表現得相當興奮。

  有人說他曾和女朋友來這裡吃飯,後來回去的路上女朋友出了車禍去世,他每天來這裡是為了懷念那個女朋友;也有人神秘地說他其實是地下組織的成員,趁著用餐時間和其他人交換情報。

  唐明梓的身份越來越有多樣性,也越發傳奇了,後來他還變成了尋找作曲靈感的過氣音樂家……大家的話題總是圍著他轉,田露雨覺得自己是被詛咒了,每個無意和唐明梓的視線對上的同時,她都心虛地快要缺氧。

  乾脆向店長申請一下,將她換進廚房好了……

  這一天田露雨下定了決心,並作好了如果店長不同意就辭職的準備,可是她的話都還沒說,就聽店長對著電話吼了起來:「你說什麼,集體食物中毒?你們是小學生嗎?」

  原來是和她一起跑外場的兩個服務生,昨天下班後和其他學院的學生一起聯誼了,結果卻因為食物不新鮮,一早都去醫院報到了,到了晚上該開店的時間還不見好轉,這才打電話來請假。

  她是女生,所以沒跟他們一起去,還真是逃過一劫!但這也說明了,今天的外場服務生只有她一個?開玩笑的吧!就算她有四隻手也忙不過來啊!

  廚師長提議今天先關店,可是預約的客人已經開始來了,而且今天的生意還意外地好,連個空位都沒有,怎麼能在這時候關店呢?於是提議馬上被店長駁回,然後店長答應今天給雙份工錢,再將把她從廚房踢了出去。

  怎麼這樣,全世界的人都合起力來整她嗎?田露雨含著淚,她只是想輕輕鬆鬆地打幾天工而已啊。

  才開店半小時,田露雨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頭暈暈的,腳底還像踩著棉花一樣,桌子和椅子猶如迷宮的牆壁擋住她的去路,即使上菜用跑的,也還是不斷有客人報怨……搞得她也好想食物中毒!

  把一盤前菜放在桌子上,她雙腿像上了發條一般根本停不住,急著要跑去為剛進來的客人點餐,沒想到胳膊卻被人扯住,這讓她心頭一陣惱火。

  沒看到她很忙嗎?她帶些煩躁地轉過頭,才發現菜是唐明梓點的,她真的太忙了,都忘記了這是他的專用桌。

  「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其他人呢?」唐明梓本來不想打擾她,但見她裝了噴射火箭一樣把自己累得焦頭爛額,又不免有些擔心,直到她上菜時,他才確認她真的累到精神恍惚,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被他攔下,她眼中才稍微又回復了一些光彩,「你很煩耶,今天只有我啦!所以我現在很忙,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他放開她,她就立刻跑開了。

  唐明梓哪裡還吃得下什麼東西,周圍客人的抱怨聲已經影響了他的食慾,田露雨只能一直道歉,又馬不停蹄地跔來跑去,怎麼看都像是發生暴動前的景象!

  又坐了十五分鐘,他離開了桌於,跟著田露雨進了廚房。

  廚房裡也是亂作一團,讓他有種進了夜市的錯覺,田露雨端著兩個盤子,跟其他人一樣見到他的出現後楞了一下。

  「喂,這裡不可以隨便進來。」主廚舉著大杓,在人群的最後對著他喊。

  唐明梓不為所動,不緊不慢地脫掉了西裝外套,解開了領帶。

  「我只是想幫忙而已,你們缺人手,對吧?」他笑了一下,自信滿滿。

  「不可以!」田露雨比誰都要快一步發聲,不過卻被主廚瞪了一眼。

  「你想幫忙?為什麼?」主廚問。

  唐明梓看的卻是她,顯然原因又是出在她身上。「沒什麼,單純的看不下去了而已,或者說你們希望出一、兩個大錯,然後讓餐廳的聲譽下降?」

  誰會出一、兩個大錯,少瞧不起人了,她可是很拚命的耶!

  「好,去換工作服,上菜沒問題吧?外場就交給你和露雨了。」

  不會吧,這樣也行?她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無奈外面已經亂成一團,連讓她平反的機會也沒有,然後她就又被人推了出去,沒一會兒,穿著服務生的服裝,端著餐盤的唐明梓也出來了。

  還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上餐禮儀非常到位,點餐速度也很快,平時欠打的臉,這會兒也曉得掛上職業微笑,尤其是女客人上一刻還在抱怨,下一刻就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這個混蛋只不過換了一身的衣服而已,竟然連價格都知道,還做得遊刀有餘的,讓她……感到輕鬆了不少。

  直到這時她才曉得,剛剛自己是多麼的勉強自己。

第6章(2)

  「你……還蠻像那麼一回事的嘛……」與他擦肩而過時,話就那麼自然地出口了。她被自己這不受控制的嘴嚇了一跳,所以沒注意到對方也同樣吃了一驚的樣子,但馬上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沒什麼啊,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大概瞭解了。」

  還真是氣死人的優越感,反正她就是不可靠啦!

  不過兩個人也依然是忙不過來啊,田露雨還是必須跑來跑去,用職業的微笑聽客人的抱怨,再以職棒選手的速度衝進廚房,做事情一急,腦子就亂得什麼也思考不了,這是她的老毛病。

  腰撞在桌角上,她大叫一聲,首先想到的是手裡的盤子千萬要端穩,好在身後出現一道牆,才穩住了她後仰的身子,只是身後怎麼會多出一道牆來呢?

  「小心一點。」她聽到了那個男人略帶無奈的歎氣。

  唐明梓接過她手中的盤子,然後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不用慌,慢一點沒有關係。」他看著她,「接下來點餐的事都交給我,你只要負責上菜就可以了!」

  「可是……」

  「保證沒問題的,就照我說得做。」

  她肯定是累過頭了,還是說唐明梓也累了,連說話都沒力氣了?他居然用這麼溫柔的語調和她說話?

  「好吧。」她答應了。

  實際上唐明梓說的沒問題,是說她來不及上的菜,他會在點餐的間隙幫她上,這樣當然就沒問題了,想她一開始時毫無章法地滿場跑,根本是在給他添麻煩。

  他能一邊哄發怒的客人開心,一邊沒有遺漏地為客人點餐,還能空出時間上菜,為什麼人和人會差這麼多啊?為什麼連她都會追隨著他的身影看得癡癡呆呆,她明明很怕見到他的啊。

  幸虧有他的幫忙,這一天總算熬過去了,如果真的只有她自己,肯定會闖下大禍,雖然嘴上不承認,不過心裡她可是明白得很。

  關店做最後的清掃時,唐明梓理所當然地仍在幫忙,像做出了興趣似的。

  她低著頭排桌子,排著排著發現桌子那邊多出了一雙手,�頭看唐明梓就在她對面和她排同一張桌子。

  他們大眼瞪小眼,都對對方突然出現在對面感到不適應。

  「那個……」她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不然會窒息而死,「今天謝謝你了,讓你做這種事,真是不好意思。」

  謝他?要不是一直看著她的嘴型,唐明梓肯定認為自己是聽錯了。這個女人,真的很沒神經耶。

  她向他道謝,要讓他說些什麼?讓他拿什麼臉站在這裡?

  她肯跟他說話了,該道謝的人應該是他啊!

  「太好了,你的肩膀好像沒那麼僵硬了。」他回了她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在田露雨想這句話的意思時,他已經離開了。

  她自己應該沒有自覺吧,每次他一出現,她整個人就僵到不行,那種必須強迫自己才不至於當場逃開的樣子,看在眼裡,都讓他好恨自己。

  多虧了餐廳這次小事故,她終於能像平時那樣和他對話了,光是這一點,就夠他出資為這家餐廳開家分店了。


  食物中毒事件中的表現,讓店長對田露雨的好感度大升,不過田露雨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辭職,待在那個店裡,只能讓她更加在意唐明梓而已。

  她改在高中門口的甜品店打工,只是打工的第二天,只有高中女生聚焦的甜品店內,卻多了一個穿西裝的高大男人。

  一群尖聲嘻笑的女生堆裡,卻出現了那麼突兀的一個存在,想裝沒看見都難。

  田露雨調整呼吸,如果說去西餐廳是唐明梓的習慣,那麼比女生還要甜的甜品店也是他的個人愛好嗎?她還沒聽說過哪個男人可以在十點開門的甜品店待上一整個白天的!

  這個絕對不是偶然,可是偏偏唐明梓也像其他客人一樣,只是點了食物默默地吃而已,既不跟她說話也不找店裡的麻煩,只負責不停地付錢和不停地吃,這樣的好客人非他莫屬,所以她總不能把這樣的客人轟出去啊。

  最重要的是,他這樣的吃法,會胖的!

  沒過一周,唐明梓又再次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這次不只限於甜品店內,還包括附近的高中,還有女生為了看他而專門來這裡點吃的,業績一下提高了不少,所以甜品店的老闆很高興,不過田露雨覺得,自己還是要換另一份打工比較好。

  她絞盡腦汁,又應徵到一個學齡前兒童興趣班老師的工作,大概就是陪一些兩、三歲大的孩子玩,以達到開發右腦的目的。

  這次總該沒問題了,她不想跟唐明梓吵架,也不想問他古怪行為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拚命穩住自己的情緒,她再也不想因他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就在她到那個興趣班報到的第一天,唐明梓抱著一個看上去只有兩歲大的男孩,出現在他們的教室門口……

  所有的爸爸媽媽都向這奇怪的組合投以好奇的目光,一個目光嚴峻的年輕人,身上穿著高級西裝,抱著一個吸手指流口水的小男孩,最奇怪的是他對那個孩子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西裝被滴上口水也不在意,兩隻眼睛倒是直勾勾地望著老師。

  這個人出現在哪裡都是焦點,但出現在這個地方,無疑就成了爆點。

  田露雨手中捏了一半的黏土兔子,被她一拳壓扁打回原型,對面正在跟她學捏兔子的小朋友咧嘴就要哭,可是老師已經跑出去好遠,就算哭也沒人會理他了。

  田露雨在眾人的視線中大步走向唐明梓,不管那孩子坐在他一隻胳膊上,拉起他另只胳膊直接出了教室門,然後教室門「碰」的一聲關上了。

  「你!」她不是已經決定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在意了嗎?不過那些都以後再說吧!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田露雨提高了音量,「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你講課。」唐明梓抱著那小男孩,一點不受她情緒的影響。

  「你是學齡前兒童?」還是他自幼缺愛,對黏土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不是我聽,是他聽。」他將坐在他胳膊上的孩子抱到她眼前晃了晃。

  那孩子咧著嘴對她笑開了,田露雨只覺得一陣胃疼,虧他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過這孩子……

  「這個孩子,是哪來的……」

  「樓下。」

  「樓下?」

  他點了點頭,「保全不讓沒帶孩子的家長進來,我看到這孩子在公園玩沙,就帶他來了。」

  「他在玩沙,你就帶他來了?他為什麼跟你來?」這種不祥的感覺是什麼意思?剛才第一眼看到他時心中就湧上的不祥,現在更是在她體內洶湧,衝上頭頂,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笑了一下,像她問了一個白癡問題,「我說我會幫他買一棟裝滿玩具的房子,他就跟我來了。」

  「唐明梓,你知道所謂『誘拐罪』是指什麼嗎?」她大口吸氣,大口呼氣,「快把這孩子送回去,他父母現在一定急瘋了,也許已經去報警了。」

  「不,我要保護他到下課。」

  「保護你的頭啦!你性格扭曲就算了,腦袋不是很聰明嗎?是聰明到腦袋壞掉,連『無所不能』和『觸犯法律』的界線都搞不清楚了嗎?」

  是她的錯嗎?因為她有點小小的賭氣,所以找了一份自信他絕對打擾不了的工作,結果錯估了這個男人的執著,差點讓自己成了誘拐事件的罪因。

  神啊,告訴她怎樣才能從這個男人的夢魘中走出來吧!

  她拉著抱著小孩的唐明梓衝出學校的大門,跑到對面公園裡找尋孩子的父母,最後總算是找到了孩子的父母,幸虧他們也在找小孩才沒走遠,而且也還沒報警。

  在經過一系列的道歉和說謊之後,事情總算有驚無險地解決掉了,而田露雨也知道,她第一天來報到的這份工作,也已經被自己「解決」掉了,她可以不用回去了!一想到也許以後每天唐明梓不知道會從哪裡抱一個小孩來,丟掉這份工作也許是造福社會。

  田露雨和唐明梓並肩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等那孩子的父母走遠後,她如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萎靡起來,身子不聽話地蹲了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我又沒做錯事。」她真的不明白唐明梓,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吧,只是他總能把她弄得好痛苦,弄得她好想哭。

  她縮成一團,像是被雨淋過的小貓,唐明梓看著她髮質蓬鬆黑亮的頭頂,手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在快要摸到她頭頂的地方又停了下來。

  他沒有回答她挫敗多於質問的那句話。

  就算自己做再多讓她頭疼的事,她也不可能再更深地討厭他了,因為更過份的事他都做過了,不過他還是想這樣一直一直讓她頭疼下去。

  她就快要回到她那個快樂的家了,在這最後的幾天裡,他希望能將她的一切都記在心裡,同時也希望能在她心中留下更多的回憶,不管那是否出自她本人的意願。

  累積的細小回憶多了,她就不會那麼快忘掉他了,她那麼笨,但他做了那麼多過份的事,就算是她,大概也要用很多年才能忘記、淡化這一切吧,所以她應該還會記得他很多年,這個他不知不覺中深深愛上的女人……

  他又不說話了!田露雨看著離自己好近的地面,視線偏一點就能看到他的皮鞋和西褲的褲角,他就在她身邊,可是又和從前一樣,平時惡毒的話多到都不用提前想,但在最關鍵的時候卻什麼都不說了。

  這是智力測驗嗎?他丟給她一個又一個的謎題,然後要她自己參透答案嗎?

  她抱住頭,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只要他待在身邊,自己彷彿就痛苦得快要死掉。

  「我再也不打工了,一點也不好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是嗎?那回家吧。」唐明梓只是用他一慣的態度,對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

  然後他們便一起回家了,這還是第一次兩人並肩走回家,但卻也是最後一次……


  老爸打電話來,說她可以回去,也可以在唐家再多待一些日子,但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去。盼望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來,心中卻意外的平靜,並升起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難道她對這個別人的家還有什麼留戀嗎?無論怎麼想,都是想要逃開的理由多過留戀的理由……

  那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一點也沒有得以解脫的暢快呢?

  自從她不再出去打工,和唐明梓是�頭不見低頭見,他也忽然成了個乖寶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是即使離得那麼近,他們之間說過的話,用一隻手都能數的出來,而且多是毫無意義的短句,他們都很有默契地避開對方。

  田露雨不禁開始懷疑,唐明梓之所以破壞她的打工也許並非他所願,而是唐伯伯的意思,不然為什麼他的任務一完成,就馬上又變回到了從前那個視線冷漠、語言尖酸的他,那個在關鍵時刻幫助她、溫柔鼓勵她的男人去哪了?

  只有那麼一次,他主動出現在有她在的場所,那是她準備離開這裡的前幾天,在房間裡收拾行李的時候。

  她把衣服鋪了一床,正在費心地把它們擠進那個大箱子,好不容易完成後,她才發現房門一直是開著的。

  而他就站在門外的走廊上,默默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也許就是那時當他發現她注意到他時,臉上突然揚起那寒冷的笑意,才讓她真正決定離開這裡。

  她離開唐家的那一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就像她來時一樣,只不過天氣稍微冷了一些。

  她拒絕了所有人的送行,堅持自己去機場,唐伯伯和她還為此爭執了一番,最後雙方各退一步,決定他們只把她送到家門口,再讓航譽送她去機場。

  田露雨的行李都放上了車,唐伯伯依然高聲闊論,說什麼等她有空可以隨時再來之類的話,她微笑著感謝他們這些日子的照顧,卻好想馬上長一對翅膀飛離這裡。

  而唐明梓沒有出現,他沒有來送她……他明知道她不會像唐伯伯說的那樣「有空可以隨時再來」,卻也沒有出現在她離開的最後一刻,是因為她不再是他家的抵押品,所以已經是和他家無關的人了,他就不再對她有興趣了嗎?

  反正已經是和他無關的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21 19:12:52

第7章(1)

  電話一直在響,她老爸又再催了,田露雨掛了電話正要上車時,又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手機上只剩一條黑色的繩子可憐地垂在那裡,吊飾怎麼不見了?難怪會覺得不習慣,因為手機上本該有一個小熊的手機吊飾,那從她買第一部手機起,就一起用到現在的小熊吊飾。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那個是她媽媽的遺物,一直以來都被她帶在身邊當作平安符。

  「糟糕,我好像有東西忘了帶,能不能再等我一下?」開車的航譽當然沒意見。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看她很著急的樣子,唐明軒不禁問。

  「也不是,我去拿一下,很快就好。」

  反正她大概能猜到東西在哪裡,因為今天早上她打電話的時候明明就還在,而這一天她又沒出過門,所以一定還在唐家沒錯,而最有可能的地點就是她的臥室,很可能是整理物品的時候不小心掉了。

  田露雨一路都在留意腳下,直接上了二樓。

  奇怪,她房間的門為什麼是開著的?門半敞開,有光線從屋內投出,是太陽的自然光,離開的時候,她確定自己已經把房間收拾整齊,而且也把門關得很嚴啊。

  恐怖電影看得太多,加上她本來就想像力豐富,愛編故事,田露雨本能地放慢了腳步,來到房前悄悄地又將門推開了一些,小心地向內望去。

  還是她的房間沒錯,重鋪過的床單平整乾淨,桌頭櫃上還放著她讀了一半的書,那是向唐明軒借的,想要還他但卻忘記了。

  她再將視線向右移動,落地窗也半開著,窗簾內層的白色窗紗像古歐洲舞女的裙擺,跟著風浮起波浪的形狀,而不知從何而來的青白煙霧也在風的帶領下,碰到那窗紗就散了開來,溶在了外面青朗的空氣中。

  那是香菸燃燒後產生的煙霧,而那根香菸正叼在唐明梓的口中……

  他坐在屋角的木椅上,嘴裡叼著菸,無神地望著這間沒了主人的房間,菸灰積了好長,但他卻沒有發現。

  他的側臉很像一幅畫,自然的光線打在他身上,描出了畫的輪廓,那是一幅只要見到了,就會讓人心跳加快的天然畫作。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田露雨出了神,不小心踢到門,而門所發出的聲響,被他發現了。

  菸灰掉了下來,一部份掉在了他身上,一部份掉在了木製地板上,他不得不將菸夾在手指間,拍拍身上的菸灰,不然恐怕他的衣服有被燒出洞的危險。

  「你怎麼回來了?」除了意外,他還好像有幾分激動。

  「我……」她錯開視線,一下子就發現了躲在桌腳後面的那隻小熊,「啊,果然在這裡。」

  她跑過去彎腰撿起那只只有指甲大的老舊袖珍吊飾,很寶貝地用手指將它擦亮,確定沒被摔破而放心的呼了口氣。

  唐明梓將她這些動作收入眼內,眼中的火苗也因此熄了下去,等到田露雨的視線再回到他身上,剛才那個有點激動慌張的男人已經成了錯覺。

  他夾菸的手指隨意地撐在自己的側臉,好像一派輕鬆又面無表情。

  「原來是找那個東西啊,還特地跑回來不怕誤了飛機嗎?」他的視線鎖住她手中的那只棕色小熊,「女人也真是奇怪,似乎能對任何沒生命的東西產生感情,那種東西有那麼可愛嗎?」

  不過沒生命的東西永遠不會說出違心的話,永遠不會做出主人不想的事,從這一點來看,他還真的比不上那個長相愚蠢的小東西。

  他才奇怪!田露雨握著自己的小熊,想到所有人還在樓下等著她,可是自己的腳就是不聽使喚,好像這房間的地心引力比別的地方強一樣。

  「是啦,多謝你的雞婆,我現在就去趕飛機!」跑啊,她告訴自己的腳,然後艱難地邁動步子,要自己千萬不能想他、不能回頭看他。

  但才邁出幾步而已,她卻覺得走了好遠,還有一步就到門檻了,背後椅子與木地板劇烈摩擦的聲音,讓她心頭一顫,這種時候回頭看是人類的本能。

  只見唐明梓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巨大力量推起來的一樣,因為站起來得太急、太猛,那可憐的椅子向後滑了足足有半公尺。

  「啊!」他喉頭發出一個好重的斷音,人看上去就像要朝她衝過來一樣,但身體又僵硬地定在了起來的位置。

  現在是怎樣?那類似於急於出口又硬是吞下的的挽留,是她多心了嗎?他這焦急地想跟她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也是她自作多情嗎?

  「啊……」唐明梓揉了一下額頭,伸出一隻手,「那個……可不可以送我?」

  「啊?」他那猶如嚥氣前使出最後力氣的遺言,是要向她拿紀念品?

  「就是那只樣子很呆的熊,可不可以給我?」他以為她沒聽明白,故意強調就是她失而復得的那只呆頭呆腦的熊。

  「為什麼要給你?」她握著熊的手縮在胸前,保護意味濃重。

  「反正放在你身上早晚會丟的。」他這是什麼求人的態度啊!

  「可是你又不喜歡這種沒生命的東西。」

  「那到底要不要給我?」他伸著手,掌心朝上,動都不動一下。

  這就是以氣勢決勝負吧!田露雨一步一步地走近他,那隻手離開了自己的心臟,伸平在他掌心的上方,然後打開手,小熊就落在了他的掌上。

  「好啦……」為什麼她會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將自己母親的遺物送給了這個男人呢?她媽媽在天有靈會哭吧。

  不過,他說東西在她身上早晚會丟,那意思是不是說,如果交給他,就永遠不會丟了?他會一直帶著嗎?就算他知道這個小熊對她意義非凡,他也依然會向她索要嗎?

  但不變的是,不管他是出於何種心態、何種目的,也許只是覺得最後一次欺負她很好玩而已,但她並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

  「為什麼哭喪著臉?�起頭來。」

  「啊?」她依言�起頭來,而他正俯著頭。

  用好卑鄙又老套的方法就吻到了她,竟還覺得不夠一樣,突然一手環在她腰後,一手抱著她腦後將她更深地推向他。

  他那極深的一吻,已經根本就脫離了吻的範圍,簡直像是一種要將她的靈魂都帶定的魔法,他與時間競賽,看是他先滿足還是他們先缺氧而死,那霸道的氣息讓她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他太熟悉她,太知道怎樣讓她失控,一個延綿又深刻的吻,就能讓她的身體背叛自己,彷彿就這樣與他一起跌入地獄也無所謂。

  「唔……」兩人交融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他終於放開了她。

  「啪」的一聲,唐明梓的左臉馬上紅成一片。

  田露雨喘著粗氣,眼裡含著淚水,右手更是痛到麻木。

  「你、你到底玩夠了沒?」他到底要把她玩弄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他到底要讓她混亂到什麼地步才覺得夠了?他到底認為她是什麼?

  「沒啊,只是想說謝謝你的禮物,所以給你回禮而已。」唐明梓摸了摸自己的左臉,菸頭掉在地上閃著微弱的紅光,她烏溜溜的大眼含著憤怒的水氣,他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你不覺得,這一巴掌來得太晚了嗎?」

  「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你活該!去死啦,大笨蛋!」

  結果她回家的最後一天還是見到了唐明梓,並且還是跟他大吵了一架。

  唐明梓聽著她「咚咚咚」跑下樓去,臉頰紅辣辣地。

  這一巴掌,他等了好久了。

  他小心地捏著那只只有指甲大小的呆熊,放在唇邊也一點感覺不到柔軟,熊身上好像有她的味道,他閉上眼,細細的口味。

  他們曾比任何人都要親密,但他們不是朋友,更不是戀人,所以他們沒有資格給對方承諾,分開是必定的結局,如果他們是朋友,可以愉快地許諾下次再見,也可以在空閒時約對方出來談心。

  這不是五百年前,所以就算彼此的距離再遠,想要見面也是非常便利的事,用不著搞得猶如生離死別。

  可是他們都不能確定彼此的關係,都不能確定對對方而言還有沒有再見面的必要,所以就像小時候一樣,一陣風將一個女孩吹來,然後她又乘著那風回去了。

  等到下一次,他真正長大,有了切實的力量,他會用世界上最堅固的材料揉成最堅固的繩子,綁在那個女孩的腳上,告訴她世界很大,可是她哪裡也去不了了,然後,他希望聽到這些話的那個女孩,會對他展開笑容……


  兩年後。

  田露雨下了飛機,就看到一個矮個子的中年男人,舉著姓名牌朝她招手,那是唐氏企業派來的工作人員。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又踏上這片土地,而且又是跟唐家有關的事情,也許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注定,她和唐家的關係是切不斷的。

  兩年前,她回到紐西蘭後才得知,原來她家的生意和唐氏有著密切的關係,就連當初她爸爸移民紐西蘭,也是和唐伯伯商量後的決定,表面上只是一個獨立的公司,實際上是藉著海外的便利,幫唐氏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身為第一代的創業者總有一些事情不能公諸於世,而她爸爸就是以第三方的身份在處理那些事情。

  公司上了軌道之後,唐伯伯和她爸爸都認為應該和那些麻煩事劃開距離,好為下一代留一個乾淨的空間,不過中途的處理遇到了麻煩,甚至她爸爸的公司一度面臨破產,這也就是兩年前一切的開端。

  等她回國後所有事情都解決完畢,她爸爸才將這些事告訴她,聽得她驚心動魄。從那之後,她就在爸爸的鼓勵下,大力參與公司的事情,經過兩年已經有了一些成績,她還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有商業頭腦呢。

  就在為自己的進步沾沾自喜時,她一度忘記了作為公司上層的一分子,就注定要和唐氏的高層保持友好密切的聯繫。而唐氏的高層,恰好就是她兩年來拚命讓自己投入工作,想去淡忘的那個人……

  兩年前她回國後,唐明梓也似乎膩了那種無所事事的玩樂,高調進入唐氏,消息甚至傳進了她的耳裡,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與他相隔萬里的她卻很明白,那個傢夥終於開始認真了,是找到了努力的目標嗎?還是被唐伯伯逼上梁山?

  答案一定是前者!因為在她不顧一切,努力工作的同時,他也在用令人震驚的成績,不斷讓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傻眼,而且一瞬間就將她遠遠地甩在後面。

  她根本沒想過要跟唐明梓比,因為她很明白那是自討沒趣,可每當看到他的臉出現在外國財經節目時,她都覺得好不甘心。

  那些主持人真是什麼都不懂,唐明梓才沒他們說的那麼傳奇,他只是個愛鬧彆扭、個性扭曲的臭小孩罷了,是一個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自甘墮落也不肯向前邁一步的笨蛋,是一個被大家寵壞的笨蛋而已!

  不過,他總算是找到一個值得去努力的目標了……

  自從搭上了要飛回台灣的飛機後,所有關於唐明梓的記憶,就像壓縮炸彈猛然炸開一樣,讓她的腦袋沒有一刻平靜,關於那個荒唐的夏天,就像年少時看過的電影,是真實發生過的卻又那麼不真實。

  上了車,田露雨一路無語,熟悉的街景從身旁閃過,感到親切之餘又是沒來由的緊張。

  「啊,那家店。」她手指按在車窗上,「那家是我曾經打工過的西餐廳呢,在這條街竟然有分店啊。」

  充當司機的男人也隨意地看了一眼,就又專心地看前方了,「那家店好像開了兩年了,生意一直不錯的樣子,我的很多同事們都是那家店的常客。」

  「開了兩年了?搞不好我是這家店的幸運女神喔!」她開起玩笑,又馬上恢復正色,「也許是我多心了,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條路好像不通往我所預訂的飯店,是道路改了,還是這條路是捷徑?」

  「不,完全到不了,我們現在不去飯店。」不愧是唐氏的員工,看上去不起眼但作風卻很霸道,還被對方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類似的事情好像以前也有過……不好,她又想起唐明梓了,心情越發低落。

  「田小姐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見她捂著額頭很沮喪的樣子,那人公事公辦地說:「雖然有些突然,不過可以請你直接去公司嗎?你的行李隨後會請人送去飯店。」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了嗎?那你還問什麼……」她歎了口氣,「拜託,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大案子,用得著這麼急嗎?先到飯店歇一下都不行嗎?」

  要說她大老遠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為了送份文件,然後讓專案負責人簽字而已,這種跑腿的工作不是誰都可以做嗎?又不是什麼機密的大案子,如果不是她老爸親自下令,她才不要來呢!

  小Case而已,怎麼連唐氏的人都神經兮兮的。

  「抱歉,請田小姐直接去公司。」

  於是她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人禮貌地擄進了唐氏的辦公大樓。

  一流企業的派頭就是不一樣!田露雨安慰自己,也許是對方的負責人太忙了明天沒空吧,不過這樣也好,早談完就能早離開這裡,也就少了些碰到唐明梓的機會。

  反正她帶來的文件是與唐氏的海外貿易協定,只要海外事項的負責人簽字就可以了,像唐明梓那樣的人物肯定不必出面,而且他又不可能每天都在公司。

  總結下來,她偶然碰到他的機率低於百分之三十!放心、放心,心不用跳太快,沒問題的。

第7章(2)

  她被帶進了一間不大的會議室,從她進了這棟大樓起,投在她身上的熱情視線就多到無法招架,那種讓人週身發麻的直視視線,就算告訴自己是她想太多也缺乏證據。

  就連給她開門的小姐,都是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後才放她進屋,難道自己長著一張明星臉嗎?總覺得一下飛機起,一切就變得怪怪的了。

  門響了一下,是剛才那個小姐端茶進來了,她將茶水端放在她身前,似乎是確定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對她討好地笑了起來,說道:「田小姐,聽說你是我們總經理的朋友,聽說你們從小就認識了。」

  為什麼不知姓名的路人甲小姐會突然提到唐明梓?田露雨被說中虧心事一樣心跳漏了半拍,她僵著臉,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路人甲小姐竟然知道她認識唐明梓,而且還是從小就認識……雖然不清楚她是從哪聽來的,但謠言好像很普及的樣子,還把他們說得老朋友一樣,這不是太可怕了嗎?

  對方發現寶貝似地雙眼閃出光來,「真的?好厲害喔!那田小姐一定也知道那個傳言吧,那個是真的嗎?」

  「又是傳言啊……」

  「就是大家一直在傳,說總經理其實已經有未婚妻了,那是真的嗎?對方是誰,田小姐一定知道吧。」

  啊?未婚妻?好遙遠的詞,跟唐明梓完全不配的詞!竟然有女人願意嫁給那種人?可是她完全笑不出來……

  「我不曉得耶。」她恐怕要讓好奇心旺盛的小女生失望了。

  「怎麼會?那麼說也有可能是假的了,但又不可能啊!」她自己分析了起來,還講給她聽,「我們從沒見過總經理身邊曾出現過女人,而且有很多名門千金向他一不好,他也不感興趣的樣子,所以大家都在懷疑總經理早就死會了!可是有人問他,他卻又只是笑,但越是這樣越是可疑啊!如果說是真的,我們又找不出可能的女人,如果說是假的,那總經理該不會是CAY吧……」

  「不,我想不會是那樣……」

  原來如此,所以大家知道她和唐明梓從小就認識,而且似乎交情很好時,都期待著能從她這打聽出什麼消息,才對她投以那麼熱切的視線啊!那眼前的這位小姐大概就是他們選出來的代表。

  也難怪,如果真是那樣,那唐明梓確實很可疑,今時不同往日的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數,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清,應該有很多人連覺都睡不好吧。

  「我想也是,聽說總經理以前很花心呢!真是完全看不出來。」

  這些「聽說」和「傳言」還真是可怕,看著那位小姐很失望的樣子,田露雨笑了一下,就連她也覺得那個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如果是真的,他會改變那麼大的原因也就說得通了,讓他這麼努力的目標也就明朗了。

  那個人也會因為女人而改變嗎?真是難以想像呢。該祝福他、該笑他、還是該罵他?無論哪一種,置於他們兩人之間,都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們才不是什麼老朋友呢。

  至於恨,她已經放棄了!以前強迫過自己恨他,只會把自己搞得很痛苦而已,經過兩年時間,她早就明白,就像唐家與田家切不斷的關係是注定的一樣,她永遠也贏不了他也是注定的事情……

  端茶的小姐得不到想要的情報,早就離開了,等田露雨再回過神來,對面正對她坐著的男人正筆直專注地看著她,是唐明梓……

  「啊!」這對她無異於恐怖片的場景了,嚇得她作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微笑,而是丟臉之極的慘叫。

  難道是她的意念把這個人召喚到這裡了?他可是總經理耶,是唐氏要破產還是怎樣,他可以閒到跑來這裡插花?

  兩年了,他總算又見到她了,為了這一天,他忍耐了兩年,但得知她下了飛機後,他卻連一天都再等不了,就讓人直接將她擄了來。

  「你真是我見過最會恍神的人。」她這個樣子要怎麼跟人家談生意啊?還以為她會變得稍微精明一點,誰知道還是一樣,不過這真是個令人欣慰的發現。

  「哪有,誰教你不打聲招呼就進來?」她反駁,他卻沒有還嘴的意思,只是一直用那種讓人發毛的視線盯著她,盯得她坐立難安。

  「露雨……」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全部的神經又都繃了起來。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細的縫,「你……是不是胖了?」

  「是髮型!是髮型的關係啦!我只是髮型失敗而已,怎樣?」

  這個混蛋,看他坐在那裡的穩重樣子,還真以為這傢夥轉性了,果然一開口就沒好話!沒錯啦,實際上她就是重了兩公斤,但他也太可怕了,那雙眼睛難道是電子的?

  「喔,是嗎?」她把頭髮剪成了齊肩,看上去顯得臉圓圓的,圓圓的臉加上瞪得圓圓的眼,看上去好像高中生,他笑了起來,「不過還好,還是很可愛啊。」

  可、可愛?田露雨真的嚇到了,竟然從唐明梓嘴裡聽到了這麼噁心的誇獎,她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真的兩年都沒鬧過什麼緋聞嗎?怎麼感覺比以前還要油嘴滑舌了?

  「拜託,我真的會被你嚇死,你是被髒東西上身了嗎?」不對、不對,她怎麼會這麼自然地就跟他鬧起來了,這種情形不是很像在打情罵俏嗎?她不想這樣的,她明明是想即使見到他,也只需要禮貌地點頭一笑,然後馬上迅速退開不是嗎?怎麼真正上場時一切都變了樣,他們這樣真的好像老朋友見面……

  是他嗎?是他輕易地用幾句話就縮短了他們間的距離,這個人好厲害,竟教她不知不覺中按照他的步調走了,這時候再裝陌生人,不就顯得她很做作了嗎?

  到頭來,她真的很不會應付這個人耶。

  總之先談公事!田露雨拿著文件推到他面前,「這個就是這次海外項目的企劃書和合約書,這兩樣先前已經都和相關人員談好了,這次帶來只是需要確定一下,如果沒問題請負責人簽字。」她背課本一樣平板地陳述完,那疊文件被唐明梓拿起,然後像丟垃圾一樣丟去了一旁。

  「先別管那個,你下了飛機就直接來了這裡,應該還沒吃飯吧?」

  「是沒吃。」她的文件啊……

  「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是她辛辛苦苦飛這裡,就是為了那疊紙而已……

  「魯菜、粵菜、川菜?」

  「川菜。」那文件竟然被他當垃圾一樣放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好,那走吧。」他站起來,等著她。

  「啊?」

  唐明梓顯然沒看出她的挫敗,也不覺得她只是單純地有問必答而已,那是學生時代落下的毛病,其實全是無意識的。

  她不想再和唐明梓扯上關係,但第一天,她就跟他一起去了最好的川菜飯店,還吃到滿足得想哭。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再被他要著玩!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而她也早不是他家的所有物,可以任他消遣,於情於理都沒道理他說什麼就聽什麼。

  她知道,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他的笑不再含有某種嘲笑,那是溫暖的,那只有在戀愛中的人才能展開的笑容……那種溫暖,甚至連她都能感受得到,也許是曾經被他刺傷過太多次,舊傷難癒,一想到他也懂得對某個人這樣溫暖地微笑,她心中的傷口就被那暖流擠壓得又酸又痛,所以她才一直在害怕,怕再次與他相見。

  如果可能的話,她寧願躲他一輩子,也不要看到他展開的笑容不是為了她……

  他們不是朋友,也成不了敵人,那麼他們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一起看夜景,是為了什麼呢?

  當田露雨為自己感到無緣的悲哀時,她正坐在唐明梓的車上,填飽了肚子就上了他的車,也許他會把她送回飯店,也許是別的什麼地方,她沒問,也沒心思去問了。

  他一直都很輕鬆、很自然,安排行程遊刃有餘,像接待一個普通的客人那樣,這只能說明他的心裡什麼都沒想,不像她想的太多,連用筷子去夾湯的事都做出來了,像個白癡一樣……

  他當然不可能和她想的一樣,他心裡有個女人,而她只是他年輕歲月中的一個過客,像他這種玩慣成人遊戲的人,不會把那些事放在心裡的,所以她才不想見到他啊……

  「到了,下車吧。」

  車子停下時,外面是她沒見過的地方,早就知道他不會乖乖送她回飯店了。

  不過唐明梓倒是每次都讓她猜不到,這次帶她來的地方,竟然只是一片普通的住宅區,她左看右看都覺得是很普通的地方,猜不透他的用意。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離海邊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唐明梓像個地質勘察員,用很專業的眼光審視著腳下的土地,然後又以認真的口吻尋求她的意見。

  她是不知道這個地方怎麼樣,但光聽到地點這麼好就足夠吸引她了,這想必是一塊很多人爭搶的土地吧,這裡環境綠化得很好,也很幽靜,到市區的路也很通順,無論怎麼想都是個適合住人的地方。

  「好是好啦。」不過跟她有什麼關係?「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房子?」

  沒想到他還真的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更讓她佩服的是,唐明梓還真指著離他們最近的一棟兩層民宅說:「這是我設計的。」

  不會吧!田露雨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她的意外。

  他還會設計房子,老天會不會太不公平?就算天已經暗了下來,她還是瞪大了眼睛,對那出自唐明梓腦袋的建築物,投以足夠的熱情。

  那是外形很現代化的雙層建築,白色類似陶瓷的外牆,平頂設計,樓上是大片玻璃落地窗,還有一個延伸出的落台可以種些植物,也許還能放一個鞦韆?田露雨在看到這棟房子起,就已經在妄想了。

  沒想到唐明梓設計出的房子,從外表看還是蠻正常的,或者說蠻吸引人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就是不知道房子裡面是什麼樣子……

  當她望著那房子時,唐明梓也在注意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難得地露出了緊張的樣子,「你覺得怎麼樣?」

  他會這麼誠懇地尋問她的意見,真是想故意打擊他都不好意思,「憑心而論,你真的很厲害。」

  「厲害?」他似乎並不滿足於這兩個字,「那你喜歡嗎?」

  「當然啦,我從小就夢想能住在這樣的房子裡,有足夠的空間並且明亮、舒適、安逸,為什麼你輕易就能做到別人稱之為夢想的事?真的很可惡耶。」他就非要她表現出赤裸裸的嫉妒才滿意就對了。

  不過聽到她夾帶挖苦的稱讚,他還是很滿意似地鬆了口氣,她當然會喜歡,因為這就是按她的口味造的,只不過她本人沒認可前還是很令人憂心。

  「那這間房子就給你住,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這裡。」

  她大笑起來,原來唐明梓也學會開玩笑了,他連幽默的地方都跟常人不同,「好了啦,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也用不著開心成這樣,快送我回飯店啦,我還要收拾行李呢。」

  「你的行李就在這個房子裡,並沒有什麼飯店。」

  她的笑僵在臉上,逐漸變為了驚恐,因為他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唐明梓又向中了定身術的她說:「你訂的飯店被臨時取消了,你的行李都被送來了這裡,這間房子裡,還有你喜歡的歐式實木家俱,布制床單和窗簾……」他滔滔不絕地說了好多好多,她印象中的他,從沒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但在她聽來,好像外星球的語百,她每個字都聽得懂,就是不理解他的意思是什麼。

  他真的要給她一棟房子?一棟她無法拒絕,充滿誘惑的房子?

  「不要說了……」她強硬地打斷他的背書。

  唐明梓扳著一張臉,難得聽話,一直盯著她。

  她按著兩邊太陽穴,相信他不會沒事玩整人這麼無聊的事,「我不明白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請給我一個理由好嗎?」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21 19:14:40

第8章(1)

  理由,這兩個字像燒過的烙鐵打在他身上,他那挺拔的身軀也向後震了一下,唐明梓眨眨眼,從身上摸出菸來,叼在嘴裡再點火,火光搖曳得厲害雖然並沒有風,半天也沒有點著……

  田露雨皺起眉,等了好半天,他還是一個勁地在那點菸,「唐明梓……」她不得不發出心中的疑問,雖然看他的臉色表情完全看不出來,不過,「你……不會是在緊張吧?」

  打火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有,你的那根菸拿反了……」她提出證據,證據自己不是憑空編造,反著點菸能著才怪,看他一臉鎮定地一個勁燒菸嘴,她還真怕他會中毒。

  唐明梓直接把菸揉碎放進西裝口袋,然後又痛苦而笨拙地在身上摸起了什麼,他是在找菸盒拿另一根嗎?

  「理由,就是……」他一邊在身上到處摸,一邊想著台詞,「希望你能一直住在這裡而已,那樣就能一直待在我身邊了,所以我……」

  等等、等等,田露雨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他已經有一個未婚妻或是心愛的女人了,卻特地給她準備了一棟豪華的房子,並要求她住在裡面,其目的就是可以在他身邊了,也就是隨叫隨到的意思?這個難道是包養的意思嗎?

  看來他也沒有忘記從前的事,還可能記得很清楚,他是對「抵押品」這種東西上了癮,想讓她再次成為他的所有物嗎?那樣他就又可以居高臨下地面對她,掌握所有主動權,對她為所欲為了嗎?

  「你覺得我會為了一棟房子而待在你身邊嗎?」

  「不,只要是你想要的幾乎都能得到,你的夢想我也可以幫你實現,所以我想說的是,露雨你願意……」

  「我不願意!」她大吼出來,眼淚奪眶而出,她還從沒想現在這樣挫敗過、看不起自己過。

  唐明梓被她過激的反應嚇到,難得他也有這種時候,但她現在只想再甩他兩巴掌,「唐明梓你聽著,我不會住這棟房子,也不會永遠待在你身邊,因為你不配!這種事你連想都不要想,我已經受夠你了,今後也再也不想和你扯上什麼關係,我是說認真的。如果你再敢來煩我,我對你不客氣!」她甩頭就走,不在乎路有多長,反正等到她眼淚留干還有好長時間,她可以慢慢地走。

  唐明梓沒有追來,也不可能追來,他們之間已經完了……當然完了,難道他們有開始過嗎?真可笑,她在期待什麼啊……

  唐明梓呆立在原地,手慢慢地從口袋裡伸出來,手中白色的絲絨盒子摔在地上彈了開來,裡面是一顆璀璨不輸星光的白金鑽戒。

  啊,他為這天準備了兩年,可是還是搞砸了。


  田露雨當作是自己的行李丟了,隨便找了一家飯店過夜,打算明天就回去,雖然有億萬個不情願,但回去前,她還是要先完成工作,但這次她相信沒人會再耍什麼花樣了。

  所以這次,可以說是出奇的順利,她剛進唐氏的大門,總機服務的小姐就認出了她,並直接將她引去了十七層,那裡有個不認識的部門經理在等著她,並把已經簽好字的文件交給了她。文件上簽的是唐明梓的名字,看來他也有意迴避她,是自己的目的沒達成就躲起來了嗎?

  但到了下午,田露雨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唐明梓不是在躲她,而是失蹤了。

  一個成年男子僅僅九小時沒在眾人眼前出現,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打來電話的人是唐明軒,這讓她不得不在意起來。

  聽說唐明梓一早就到了公司,像是特地為了簽那份文件一樣,簽完字就要離開,但下午還有重要的會議,當下屬問他去哪裡時,他說他要辭職……

  當然沒人會相信,可是下午的開會時,他真的沒有出現,那是絕對不能缺席的重要會議!平常人把他那句話當玩笑是很正常的,但如果是對他十分瞭解的人,比如他的親人,就會立刻明白要出大事了。

  而田露雨咬著牙聽完唐明軒的概述後,也在心中狠狠地罵起了唐明梓,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語言罵他,才能平息自己這莫名的心情。

  但田露雨唯一確定的是,本來預訂好的當天機票又要取消了,她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在擔心唐明梓,而是為了幫曾經照顧過她的唐伯伯和唐明軒而已。


  三天過去了,唐明梓還是維持人間蒸發的狀態,公司對外宣稱他突然病倒,好像他多麼勞心勞力似的。

  田露雨還是再次去了那棟房子,不過裡面並沒有人,附近的鄰居也說這房子從建好後就沒住過人,前些日子陸續搬來家俱,但也不見有人進出。

  那個笨蛋到底去哪裡了?不知道他這樣憑空消失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嗎?還是真的是出了什麼事?糟糕,才三天而已,她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她真的很擔心,唐明梓如果知道她這麼擔心一定會偷笑吧,真是可惡!等抓到他以後,一定要揍他才能出氣,但是他什麼時候才會讓她抓到呢……

  自己說了不要再見到他,卻比誰都要拚命地找他,可是她已經顧不上自嘲,不管醒著還是睡著,都在想唐明梓有可能會去的地方。

  第四天,她來了到海邊那間小木屋,之前她也來過,不過這裡沒有人,可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所以只好再來一次。

  依然是房門緊閉……她歎氣,正準備離開時看到一個從這經過的住民,她忙把人叫住,問最近這屋子的主人有沒有回來過。

  那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開來,「這位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啊?」

  啊?她跟這人很熟嗎?對方見她一臉狐疑,也不急著解釋,熱情地跑過來掏出鑰匙,「最近唐先生都沒有來,你進不去了吧,我來幫你開門,等一下!」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這會不會太戲劇了?

  「唐先生晚上經常來這裡,可總是忘記帶鑰匙,我就住附近,和他聊了幾次後就熱絡了起來,所以他就乾脆把備用鑰匙放我這裡,有時忘了帶就找我拿。」

  原來如此,她還真走運,「不過這樣隨便給陌生人開門好嗎?我是很感謝你啦……」

  那人看了她一眼,「小姐你可不是什麼陌生人,我早就猜想有一天你會來這裡,沒關係,唐先生一定不會介意啦!」他打開門,自己卻站在門前不動,對她樸實地笑道:「你進去就知道啦。」

  田露雨沒時間懷疑,只是當她進了那間木屋時,稍微被吹起的塵土嗆了一下,然後她瞪大了眼,雙腿一軟癱坐在了積了一層薄塵的地板上……

  屋裡堆得滿滿的全是她的畫像,大的、小的、半身的、全身的、正面的、側面的,全部都是她……

  她看到自己正在公園裡�頭看雲;看到自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好似在苦惱著什麼;看到自己紅著臉又羞又怒,那畫面真實到當時的台詞就要脫口而出……

  眼淚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畫出一個又一個小圈圈。

  還有一幅畫,是她正站在一棟新建好的現代風格豪宅前,對著畫外的人笑得好幸福,那就像是一張照片,卻是一張沒能實現的未來照片……

  「唐明梓我恨你,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了!」她大力地槌著地板,地板只是單純發出了一個悶聲。

第8章(2)

  唐明梓推開小木屋的門,打開燈,頭髮有點亂的他,人很沒精神地盯著牆壁發呆。

  「露雨……」他對著一牆的田露雨,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

  只聽臥室的門響了一聲,一個白花花的人影從裡面竄了出來,那個人裹著棉被,頭髮比他還亂,看上去比他還要憔悴。

  唐明梓的嘴唇抖了一下,不知是驚是恐還是太高興了,斷電一樣停止了動作,「你……」

  「意外吧,我在這裡等了你六天,足足六天!」田露雨同樣有種看到幻影的錯覺,為了不讓那幻影消失,她什麼都沒想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這沒膽量的傢夥,受了點挫折而已就想躲起來?我就知道你總會回到這裡,所以一直住在這裡,連飯都是拜託別人去買的!因為我一步也不想離開這裡,我要逮到你,無論如何也要逮到你……」

  「露雨,別哭!」他心疼地抱住她,仍有種身處異世界的不真實感,「我以為你早就走了,看到你我好高興,你在等我嗎?」

  「誰要等你啊,我只想揍你一頓而已!」她不停擦著自己的眼淚,「我才沒哭呢,你說誰哭了?」她依稀記得他討厭愛哭的女人。

  「我好高興,你的眼淚每次都是為了我。雖然高興,可是我總是把你弄哭,我總是把你弄哭……」他像懺悔一樣抱著她,「我本來想再回來看你最後一眼,我是說那些畫,我很想忘記你,可是辦不到,你要我不再煩你,我也辦不到……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該怎麼辦,我決定出家,可是出家了就要放棄你,所以我還是回來了。」

  田露雨張著嘴,他很理解她的意思,「你覺得我很傻是不是?我沒想過你會拒絕我的求婚,如果被拒絕該怎麼辦我不敢想,可是實際上還是被你拒絕了,結果打擊比我想像的還要大,所以我只能想到出家……」

  「求、求婚?」還出家?

  他點頭,「我覺得你討厭我是應該的,因為那時我一無是處,所以你走後我就決定變成一個成功的人。為了早一點見到你,我一直在忍耐,結果還是花了兩年時間才有了一點成績,我想這樣的自己應該配得上你了,為了討好你,我還準備了房子,我想這樣的話,你就會愛上我了,可是還是被你拒絕了,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動,和當時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啊……這個人會不會太不懂得表達了?

  「誰教你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我早就告訴過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就好了啊!我不要你的成績也不要你的房子,也不要你出什麼家,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明白!你明明那麼明確地拒絕了我,卻獨自在這裡擔心我,還為了我哭,我一點也不明白,露雨,你能告訴我嗎?」

  「自己想啦,白癡!」

  她賭氣地轉過身,唐明梓從後面抱住她,生怕她會跑開,他的額頭在她頸間像撒嬌一般摩擦著,她能聽到他沈重而快速的心跳聲。

  真是個亂來的人!不過田露雨好慶幸自己沒離開這裡,不然萬一唐明梓真的剃了光頭,滿口「阿彌陀佛」的話,她大概會發瘋。

  「我想不出來。」他在她耳邊輕歎,「如果我想得出原因,兩年前就不會放你走,而現在我高興到人快爆炸了,已經什麼都思考不了了!如果你不用嘴告訴我,也許你的身體會更直接回答我?」

  他像只無尾熊一樣把她纏得好緊,他的身體在她背後摩擦,讓她從腳尖到額頭竄過一道熱流,身上的棉被馬上從御寒的物品,變成了讓她透不過氣的束縛。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你先放開我!」

  他哪裡會聽她的,此時的唐明梓雖然前所未有的溫柔,但行動上的霸道也是前所未見的。

  「不要!」他聞著她頸間的香氣,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肚,「我對你的感情就是這樣,我一直都想對你做這件事,已經乖乖地忍耐了兩年,現在知道自己好像並沒被你拒絕,怎麼可能還控制得住?如果你推開我,我會馬上停止,然後就去出家!你嘴上不說,我就只好問你的身體了。」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有條理地說出這種無賴話啊?」田露雨有種欲哭無淚感,「不要啦,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吧……」

  從以為她不要他的那時候開始,所有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唐明梓後退一步,裹在她身上的棉被就掉在了她上,她穿著一件奶白色絲綢連身短睡裙,兩條光潔細白的腿,和裙底若隱若現的大腿讓他心跳一促。

  「啊!你做什麼?」

  他再次從後貼上,一手撫著她的小腹,感受那絲綢的潤滑和她小腹的平坦,一手由前探向她的大腿,在大腿根處遊移,那彷彿能夠吸住他指腹的滑嫩皮膚讓他激動歎息,吐氣在她的頸間,她晃了一下腦袋,小小的耳垂像兩顆紅透的夏季果實。

  「別……」她按在他的胳膊上,但他只在她耳邊吹氣,就讓她感到全身乏力。

  「露雨,我可以吻你的耳垂嗎?」他在她身上遊移不定的大掌溫度不斷上升,被他碰過的地方都像缺水而乾裂的田地,渴望著一場濕潤霸道的雨。

  「這種事,不要問……」她好奇怪,只是這樣而已竟然覺得呼吸困難。

  ……

  她不需要他的任何東西,因為就算沒有那些成就和禮物,她也早在兩年前就愛上了他,為什麼會將自己母親的遺物那樣輕易地送給他,她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但現在已經不要緊了,他們兩個始終都是兩個笨蛋,兩個喜歡鬧彆扭的孩子。


  隔天田露雨醒來,完全是被熱醒的。

  她人在木屋臥室的床上,被人死死地由後面抱緊,還蓋著被子,那樣不熱才怪!她很技巧地轉過身,才發現唐明梓早就醒了,並且正用一種可以用噁心來形容的開心面孔看著她。

  她心當下漏了半拍,可是一想到他的任性舉動連累了不少人,又強迫自己不能對他太好,要扳起臉來才行。

  「好熱,放開啦!」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含羞,從他手臂中逃出來忙找衣服穿。

  「我太開心了,每次到這裡來就只能想你而已,越想越痛苦……」他還沈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中,一點不在乎外面已經被他搞得天下大亂,「每次想你想得快要忍耐不了時,我就會跑來這裡不停地畫你,像個變態一樣,畫著自己心中你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想像著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身邊,就這樣靠著幻想強壓了兩年。可是現在你本人就在這裡,就在我的懷裡,我開心得睡不著覺,生怕一閉眼你就不見了,直到天亮了起來,而你還在我的懷裡,我好安心。」

  田露雨的臉紅成了一個番茄,更不敢回頭看他了。「你……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我很不適應耶。」

  「是你說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我總算發現一個可以讓你也愛上我的方法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只說心裡想的話。」

  她好像為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新的麻煩……

  「所以說露雨,你也要像昨天那樣,對我說真心話。」他斜躺在床上,一隻手支著頭,對她微笑。

  「什麼真心話,我不記得了啦……不記得的事不算。」

  「就算不記得,你也『只愛我而已』啊,所以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她惱羞成怒,把他的衣服直接丟到他臉上,「我才不會愛上一個只會氣我、欺負我,死抱著我嚷著『不是她就不行』的小鬼!」

  「原來你想起那時的事了啊。」衣服後露出他狡猾的臉,總覺得好可惡。

  「說什麼愛我……那麼小的小鬼哪懂得什麼是愛啊!」她賭氣,竟然有點嫉妒兒時的自己。

  「當然不懂,我也覺得那時的自己好丟臉,但那時的畫面卻一直記在心裡,所以當你再出現時竟然不記得那時的事,我覺得有點生氣,所以起初欺負你確實是有點故意。」他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笑了一下,「不過我真正愛上你卻是那之後的事,是現在的你一點一點將我俘虜,讓我變成一個沒有田露雨就什麼都不行的男人。」

  「才不信你那套……」

  「那你可以回去問我爸啊,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到他的認可,不然他才不會讓你回來呢。」

  「什麼?我爸讓我回來是因為你的關係?」田露雨想這人心機會不會太重啊,「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說我會向你求婚,請他作好準備,因為你恐怕有很長時間都不會回去了。」

  他說得好輕鬆自在,和那個前一刻還哭喪著臉的頹廢男人完全是兩個人,田露雨張大了嘴,原來自己是被算計了啊!

  「唐明梓……如果以後你再自顧自搞神秘,讓我當最後一個知情人的話,我就跟你離婚!」

  「遵命!」

  看他高興成什麼樣子了,田露雨不得不安慰自己,認命好了,這樣的笨男人,如果沒有她在一旁,會給周圍人帶來無窮的困擾吧,所以為了大家的快樂,她就勉強自己接受他吧!

  「啊,」唐明梓突然想到什麼重要的事,臉色大變,「糟糕,求婚的戒指被我丟掉了!我以為一切都完蛋了,就把那戒指丟了,怎麼辦?」

  「笨蛋!」

  當然是再買啦,不過這次,她會和他一起去買,買一顆見證他們愛情的戒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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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tnqs
勳爵士 | 2016-3-6 21:04:14

愛,珍重身體健康。和平
引言 使用道具
qstnqs
勳爵士 | 2016-3-6 21:05:22

zerosmall 發表於 2016-2-21 19:05
第2章(1)

  這天夜裡,田露雨從睡夢中醒來,盯著被月光投注在牆上的窗欞影子,對自己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

大度一起,消毒傻逼
引言 使用道具
qstnqs
勳爵士 | 2016-3-6 21:06:08

zerosmall 發表於 2016-2-21 19:14
第8章(1)

  理由,這兩個字像燒過的烙鐵打在他身上,他那挺拔的身軀也向後震了一下,唐明梓眨眨眼, ...

這結局我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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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tnqs
勳爵士 | 2016-3-6 21:06:43

不好看剛剛電話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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