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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6:59:11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八章 遺產(一)

    “閑下來,挺無聊的。”妮可把頭探出車廂的鐵欄,感慨著,帶著陽光味道的風,吹得她很舒服,

    這是離開黎明堡的第三天,越往西,人煙越罕見,四周都是望得到地平線的原野,還得再順著路,走上四天,才能到達拜倫西邊繁榮地帶的邊緣。

    “塞維亞、聖保羅……西部有不少可以大撈一筆的地方。”芭蕊團長信心滿滿,“先前在黎明堡的馬戲團可惜了,要是能合並,咱們的人手就充沛了。”

    “價錢談不攏麼?”

    “嗯,他們要分一半的成,我們再多攢點錢,要是有落魄的小團子,就全部買下來而不是合並。”芭蕊拍拍錢箱,里面裝滿了零錢和銀行的存款單據,眼楮里閃著金光,全然忘了,不久前,紅雀也屬于落魄的小團子之一。

    “還有,車子也應該換個新的。”妮可插嘴。

    紅雀的篷車,是由輛大型拖車改建的,在拖車底部用鐵皮包好,中間再加上一對輪子,車廂只有小半人高,在木板上焊接著鐵欄組成的長方型框架,在框架頂部鋪滿帆布制造的軟棚,氣候好的時候,倒沒什麼,但溫度一低,寒風倒灌,在車子里待上幾分鐘,就足夠讓人渾身僵硬。

    “好篷車太貴,得以後再說。”芭蕊伸頭看了看系在車尾的小拖車,她得隨時檢查繩索是否牢靠,搭劇團帳篷用的部件,可全裝在上面。

    馬蒂達趴在團長懷里,打著哈欠,沒幾天,她就不怕生了,和幾個姑娘混得很熟,就算是認為最討厭的帕麗斯,在幾顆糖果的禮物下,也拋棄了怨恨,已經成為了好朋友。

    “小孩子的世界,還真是單純。”芭蕊感嘆。

    “大人的世界,也沒那麼復雜。”妮可看了眼團長,偷偷想,“旅途上,你干嘛每天打扮得這麼漂亮,還不時補妝,給誰看呀。”她向前瞧著駕御著馬車的福蘭,“大個子一整天都難得回次頭。”

    旅行的人,錯過行程是常有的事情。

    “條條大路通坦丁”,這是描繪拜倫公路繁多的俗語,但也無法保證,每條道路都那麼舒適寬闊。

    現在篷車進入的公路,年久失修,破損得尤其厲害。

    顛簸了半日,吱嘎吱嘎的聲音叫人擔心,車子會不會在下一刻散架,每個人都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篷車里一半的空間,裝滿雜物,另一半,則裝著團員,五個人象不怕被摔壞的貨物,東倒西歪。

    “大作家,別老往我身上壓,你重死了,現在又不是在小帳篷里。”妮可推了推勞倫,隨口說著很冷的粗俗笑話。

    即使在馬車上,勞倫還在堅持創作,他把箱子當成寫字台,每次一顛簸,墨水筆就在紙上拉出一道黑線,等他終于放棄時,那張紙上的字,扭曲得誰也不認識。

    勞倫無精打采地對妮可笑笑,表示抱歉,剛準備說話,一陣摩擦聲和什麼東西斷了的炸裂聲,從車底傳出。

    幸虧行駛的速度不快,才沒讓車翻倒。

    福蘭拉住馬,篷車搖晃著,在路邊停下來。

    所有人跳下車子,芭蕊沒忘記順手抱下視若生命的錢箱。

    “這種老古董,早該換了。”妮可埋怨道,她剛才弄疼了屁股,吸著冷氣蹦來蹦去,仿佛正跳著奇怪的舞蹈。

    “咯到塊凸起的石頭,軸輪斷了一根。”勞倫半跪在地上,把手探到車下,不一會,揀出兩截的木頭。

    福蘭接過車軸,仔細辨認斷裂的地方,尋思良久。

    帕麗斯推推他,“你怎麼在發呆?”

    “沒什麼?”

    不能指望在曠野,可以找到車輛修理行,“離這最近的居住區是哪里。”福蘭問團長。

    芭蕊仔細想著,“很久沒來西部了,不過看路程,最近的小村子,也得大半天路。”

    “一共六個人,三匹馬,正好去村子。”福蘭說。

    “那車上的東西怎麼辦。”芭蕊痛惜地摸著大篷車,“也許我們在這里露營,隨便派個人去城里找修理工人。”

    福蘭否決了她的提議,“晚上不安全,小心狼。”

    “露營雖然麻煩,但以前又不是沒干過,只要點上火,沒有野獸敢接近我們。”芭蕊舍不得和她的家當分開。

    “可以把篷車停在附近的樹林里,用雜草蓋住,值錢的物什,隨身攜帶。”

    “你真的這麼認為?”

    “是的,車壞了,又沒馬,沒人可以弄走,其它帆布之類的,哪怕丟了,花點小錢就能再買。”

    “那……好吧。”

    勞倫吃驚地看到,那個他構想里要捧紅的大明星,一個人將整輛篷車,拖到了幾百米遠的樹林里,“噢,他是神話中的大力神麼?”

    “習慣就好。”妮可說。

    將滿林的樹葉枯枝覆蓋在車子上,路人遠遠經過時,很難發現,樹叢中隱藏著一輛大篷車。

    “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回去再加把草。”沒走多遠,芭蕊團長哭喪著臉,想掉轉馬頭。

    “我理解你的心情,請聽我的。”福蘭吼道。

    為了不引起無謂的恐慌,有件事他沒說,車軸上的斷裂處,有被利器劈砍過的痕跡。

    以前在第一庭,他對鑒定證物稍有涉獵,純粹因為外力而折斷的木頭,不會出現一小段光滑的平面。

    就算沒有那塊石頭,馬車也前進不了多遠。

    因為黎明堡的紅火演出,被強盜盯上了嗎?

    但不像,如果是強盜,前兩個晚上,他們就應該動手了。

    有人故意搞破壞,想讓紅雀巡回劇團在路上耽擱。

    到底是為什麼呢?

    在天黑前趕到村莊,人多的地方才安全。

    太陽西斜,晚霞都如同仍在血脈中奔騰的鮮血般絢麗,大片的火燒雲讓天空仿佛正在滾滾燃燒。

    兩個人擠一匹馬,等來到小莊園,人和馬都累得要命。

    這里很偏僻,不但旅館,連一些商店的招牌都沒有,雜亂沒有規劃的房屋讓村間的路彎彎曲曲,都是普通的住家,家家戶戶的煙筒上,正冒著炊煙。

    兩個愷撒,就讓其中一家人,準備好熱氣騰騰的飯菜,讓出自己的屋子,戶主眷養的狗朝著陌生人叫個不停。

    “先生,我馬上把狗牽開。”戶主踢了踢狗,生怕金燦燦的愷撒飛走了,“別叫了。”

    “沒關系,可以把狗留下。”福蘭示意,“這兒有木工嗎?我們有輛馬車得修理。”

    “如果是簡單的木工活,誰都能干。但馬車這玩意,得專業工匠,只有鎮子上才有。”

    “鎮子離這有多遠?”

    “朝西一天路,如果騎馬就快得多。”

    吃飯時,福蘭說,“我連夜去鎮上,估計天亮前能趕回來。”

    “不用著急,反正已經耽誤了時間。”芭蕊奇怪,“急沖沖的,都讓我有些不安了。”

    還不能確定是什麼人制造了這次事故,福蘭含糊地回答,“晚上鎖好門就夠了。”

    夜,拉開了帷幔。浩瀚的星河在陰郁的夜空閃爍,如天上諸神的眼眸,鳥瞰著茫茫大地上的凡人。

    福蘭在屋子外喂著馬,等會又得辛苦它了。

    “爸爸。”馬蒂達跑出來,炫耀著漂亮的小披肩,“帕麗斯送給我的,記得帶件禮物回來,我也送給她。”

    “嗯。”福蘭點頭,“希望只是多心了。”他想。

    看著一人一馬的身影,逐漸消失于夜幕,芭蕊嘆了口氣。

    “是不是晚上又沒夜襲的機會,失望了?”妮可取笑她。

    “死丫頭,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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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0:42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八章 遺產(二)

    和西部大多數小鎮一樣,這里單調乏味得緊。

    商家主要集中于鎮中心的廣場,除了通宵營業的酒吧,都已經關上了大門,沒專賣店之類的鋪子,所有商店都兼職著幾種買賣,“馬蹄鐵與車,兼售肉干、黃油”,借著月光,福蘭仔細辨識著陰影中的一幅幅招牌,轉了大半圈,在廣場南側的第八家,找到了地方。

    半夜被吵醒,任誰都不會愉快。

    “有什麼事?”看管店鋪的人把門拉開小縫,語氣里挺郁悶。

    “我需要一根車軸。”

    “喔,那您找對地方了。請等等。”商人重新把門合上,里面傳來鑰匙開鎖以及鐵鏈條在地上滑動的響聲。

    店內很小,但貨齊全,“哪種型制的?”

    “後輪用,兩米。”

    “我推薦這種。”商人指著牆壁邊遍插著一排排長短不一的車軸說,“銅鑄的,里面是空心,使得車子能更輕快的奔馳,或者拿這根榆木,兩端包著鐵 筒。”

    沒有讓商人多費口舌,福蘭順便買了幾包做潤滑劑的黃油,“請問,鎮上有賣特殊玻璃器械的麼?”

    福蘭想買一套藥劑學用的實驗器材,這門功課他已經丟下了好久。

    店主的回答顯然讓他失望,假如普通的玻璃杯碗,還能買到,但研究用的彎曲試管、蒸餾器,就算在費都,也不一定沒買齊全。

    威廉大師的那一整套,據說是從遙遠的玻璃之都︰威邇,特別訂制的。

    高端的玻璃制取工藝,在那個城市,幾乎是最至高的機密。

    去趟威邇?福蘭可沒有空閑的時間。

    而從薩拉黑市拍賣來的那本書,還沒摸到頭緒,找到一位懂得那些文字的獸人,無疑是比買到玻璃器械更困難的事情,和人類社會一樣,黑大陸的野蠻人,也是分著階級,部落首領的家族,才有資格學習他們原始的文化。

    福蘭想,“也許我找到了一個寶庫的入口,但沒有鑰匙,就無法證實,門後面,是堆滿財富,還是荒寂的石礫。”

    在離村子有段距離時,福蘭就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遠處,不少跳動的火光,撕碎了混沌一片的夜色,剛到村口,芭蕊團長披散著頭發,睡衣外只搭著件小外套,“不見了……赫本不見了。”她嚅嚅,那副絕望的神情,仿佛天塌了下來。

    不少村民,舉著松明火把,在村子四周查探,“夫人,找不到人。”回復的人都這麼說。

    芭蕊泫然抽泣,一顆顆淚珠順著雙頰慢慢往下淌,不停對福蘭說著抱歉。

    “冷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芭蕊從驚慌失措中恢復理智,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福蘭從她雜亂的話語與旁人的講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部過程。

    ……

    馬蒂達睜開眼眸,白天在篷車上她已經休息得太多,無法壓抑住旺盛的精力。

    她挪下床,推開窗戶,從二樓朝外張望,寂靜的夜晚,灰色的建築,隱約有風劃過,如嘆息般的沙沙聲悄悄響起,轉瞬間又漸漸地溶入了夜色的深處。

    “赫本,小甜心。”和她睡在一起的芭蕊,睡眼惺忪地輕喊,“快過來,別著涼。”

    “我睡不著,等爸爸的禮物。”馬蒂達將上半身匍匐在窗台上。

    “那把衣服穿上。”芭蕊爬起來,旅途的疲勞和不夠充分的睡眠,讓她的肌肉酸痛,脖子硬邦邦的,“年紀大了,身體開始不中用了。”她幽怨著望著木制牆壁上,因為春天的濕氣,生長出的班駁黴菌,“就像塊爛木頭。”

    芭蕊將一旁板凳上的外套和披肩,給馬蒂達穿上。

    “你的母親,是怎樣的人?”仔細撫平著披肩上的折皺

    “媽媽……不記得了。”馬蒂達有點恍惚地搖搖頭。

    幼年喪母,被父親含辛茹苦地養大,因為某種原因分開,現在又重逢。團長的腦海里,浮現出這樣的悲喜劇場景。

    年輕時不覺得,但眼瞅著都快三十三歲,歲月的衰老,眼角多出的一絲絲皺紋,讓團長渴望有個歸宿。

    像她這樣混跡過風塵的女子,也什麼可挑剔的,只要對方能給她帶來安穩的感覺。

    卡西莫多,倒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這個男人,總躲藏在神秘的霧中,看似親切隨和,但誰也無法和他交心。

    “你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呢?”芭蕊望著姑娘,仿佛凝視著自己的青春,想啊想啊,直到癡了。

    夜,總叫人傷愁。

    馬蒂達突然把頭伸到窗戶外,“好象爸爸回來了。”她歡呼,跑出臥室,飛快地竄下小樓梯。

    村口有人正騎著馬徘徊,看不清楚是誰,只有模糊的陰暗影憧,“卡西莫多?”芭蕊連忙翻出梳子,想把頭發弄整齊,再去迎接。

    但沒過一會,馬蒂達驚駭地叫聲傳來,狂奔下樓的團長,只看到,至少有三個騎士,聚集在村口的道路上,互相交談,其中一人,正把姑娘拉到坐騎上。

    馬蒂達掙扎著,但她的力氣始終沒男人大。

    “來人啊,綁架!”芭蕊心急撩火地呼喊,聲音驚動了騎士,他們朝團長扔下某樣東西,很快帶著姑娘,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

    “我們去鎮上報警?這破爛地方連個治安隊也沒。”芭蕊焦急地對福蘭說。

    福蘭捏捏手上的小錢袋,里面裝滿了金愷撒,這是綁架者扔給團長的。虜走馬蒂達,還留下錢袋,不可能是肆虐的綁匪所為。對方仿佛暗示著︰收下這些錢,別來尋找這姑娘。

    “那些人,是什麼打扮?”

    “隔著段距離,夜晚視線也不是很好,但他們的馬都是純白色,而且訓練有素,奔跑時不會像劣馬那樣嘶鳴。”勞倫說,他是緊跟著團長,從屋子里沖出來的人。

    為什麼三名騎士,會來綁架馬蒂達?

    福蘭相信,能認出聖武士姑娘真實身份的,在拜倫不會超過十人。

    而那些人,主要是安諾新派遣來教會分支機構的主教,如果是他們,根本不會如此行事。

    按教廷的風格,那將是整編制的騎士團包圍住這個小莊園。

    除非……認錯了人!

    但紅雀里,有誰值得他們這麼做呢?

    “馬蒂達穿的什麼衣服?”福蘭問。

    “和白天一樣,但,多了件披肩。”芭蕊回憶。

    “披肩?”福蘭想起了,臨走時,姑娘的話——“帕麗斯剛送給我的……”

    那雙沒有老繭,宛若大小姐般嬌嫩的手,浮現在福蘭的腦海里。

    而帕麗斯坐在角落里,顯得很緊張,不安地把手搭在膝蓋上,十指用力絞在一起,骨節處透著青白。

    她似乎注意到了福蘭的目光,很小的聲音喃喃說,“我……我想,那些人,是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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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1:31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八章 遺產(三)

    帕麗斯的這番話顯然大出所有人預料之外,芭蕊團長驚訝地捂住嘴,“老天……”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沈重地嗚咽沖破了防線,帕麗斯低著頭,眼淚洶湧,幾乎是一字一句艱難地說,“我認識這個錢袋,銀白的條紋,棕黃的底色,父親家族的徽章,就是這個顏色。”

    “家族?”福蘭正在疑惑,這錢袋做工精良,料子也是昂貴的布料,似乎綁匪並不在意,會被有心人從其中看出蹊蹺。

    “嗯,黃底白條的胡桃花,達爾馬克家族的徽記。”帕麗斯悲慘地笑了笑,“拜倫西部的一個男爵家族,也許在大人物眼中,不值得一提,但在我那可憐的母親眼中,男爵,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大老爺。”

    很簡單的倫理劇,某位貴族莊園里,當女傭的年輕姑娘,和她的主人上了床,雖然對方是個六十歲的老頭,但華美的衣裳、精致的飲食,僕人們羨慕的目光,讓那位姑娘,覺得老人臉上深邃的皺紋,也平滑得俊美起來。

    這不算錯,每個人都希望能生活得更好,並為此努力。

    只是她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魅力,沒多久,膩味了的達爾馬克男爵,用幾個小錢打發了她。

    而姑娘,自暴自棄了一陣子後,發現有了身孕。

    誰也說不清楚,這腹中的骨肉,是男爵老樹開花,還是在自暴自棄濫交的日子里,某個男人的遺留。

    “帕麗斯•達爾馬克。”姑娘給孩子,取了這個名字。她如瘋子樣,向每個人宣布,這是男爵的血脈。

    從小,帕麗斯長得就不美,顴骨高聳的臉頰上有不少小小的白麻點,男爵不承認,讓一個不知道來歷。日後也無和別的家族聯姻價值的醜女兒,來分薄他的家產。

    在帕麗斯四歲時,無法容忍地男爵,將她和母親,趕出了莊園。

    母親總是絮絮叨叨地詛咒,“一個愷撒都不值的東西,要是你長得再漂亮點,說不定老爺會發發慈悲。給我個身份……”然後她迷幻地描繪著,當初在城堡里,連地上的毯子,都比現在的床要干淨,走廊的牆壁上,掛著她不懂,但昂貴得要命的藝術品,薄胎的東方花瓶,那純粹的瓷玉,在陽光下仿佛緩慢地流動著。還有那金箔制成地胡桃花……

    “你是胡桃花的後代。”直到死。母親還嘮叨地叮囑,慎重地將當年男爵的禮物,一件黃底白條。在花邊上繡著紫色胡桃花的披肩,放到女兒的手中,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誰是帕麗斯的父親,但在幻想中,貴族家的小姐身份,總比某個清貧人家的丫頭要好。

    “後來,你就加入了紅雀?”芭蕊憐憫地摸著帕麗斯的頭發,她還記得。當初姑娘跟著巡回劇團的篷車跑,請求給一份工作。

    相貌和身材,還有鱉腳地西部口音,不適合當個演員,團長只是良心發現,勉強收留了她。

    那時候紅雀混得蠻不錯,是個中等規模地團子,連演員帶雜工,足足有二十多人。

    帕麗斯工作得很努力。也善于討好他人,演員們換洗的衣服,即便在嚴冬,她仍然用有凍瘡的手,仔仔細細地用涼水清洗,像僕人樣,不偏不倚伺候著每一位演員。

    很快,這個不起眼地醜丫頭,就在眾人心目中,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

    她們教姑娘化妝,教導她用粉筆和胭脂來彌補相貌的不足,教導她選擇衣服顏色的搭配,教導她訓練嗓音和舞台上如何微笑和運用眼神,沒多久,姑娘就從雜工,升到了演配角的小演員。

    半年時間,十三歲的帕麗斯,就在紅雀站穩了腳跟。

    連芭蕊團長也承認,有時候,努力,能戰勝平庸的天賦。

    “但為什麼,達爾馬克男爵,又要找回私生女呢?”勞倫問道,這也是大家正在奇怪的疑惑。

    “我不知道?”帕麗斯搖頭。

    “既然知道了對方是什麼人,那就好辦了。”福蘭語氣鎮定,“你們先去小鎮租間屋子,暫時停留,我去達爾馬克的采邑,探詢下原因。

    “那不報警?”

    “沒意義,對方是很坦然地尋回失散的女兒,雖然他們連女兒長得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只是靠披肩來證明身份。”福蘭說,“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不會如此急促。”

    ※※※

    達爾馬克,以領主姓氏命名地土地,非常繁榮。

    連綿的嶙峋丘陵和沙石讓西部的土地貧唐,不適合開墾耕田,但這里有最珍貴的寶物︰金礦。

    從第一座礦脈被發現開始,“黃金!黃金!”以前拿鞭子抽都趕不來西部的人,紛紛匯集于此。農民們典押田宅,拓荒這放棄開墾地,工人扔下工具,公務員離開寫字台,甚至連傳教士也拋棄了他們的布道所,荒蠻之地在幾年內,繁榮得像有幾百年歷史的大都會,所有被冊封在西部的貴族家族,都富得流油。

    據說,拜倫每一任皇帝,都想收回西部封地的所有權,但貴族長老院地勢力,永遠是皇權的制約,哪怕領地內沒有金礦的家族,也不願見到貴族的權利和傳統,被皇室法令破壞。

    否則那將是一個不好的開端,今天是西部,誰又知道,明天會不會輪到其它地方。

    最後妥協的結果,西部以每年開采量的七成,作為稅金,繳納給國庫。

    皇帝們從不相信,那七成,會是真實的開采量,也許,實際上連五成都不到,但沒人能證實。

    再清廉的稅官和統計員,西部的貴族們,也有辦法,將他們拖下水。

    天上閃爍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綴著的寶石。

    丘陵的緩坡之上,威風的城堡被厚實的城牆和高聳塔樓包圍,西部沒有上好的石料,修築這些建築的大理石,都是從遙遠的地方運送而來,光運費,就超過了它本身的價值。

    莊園、跑馬場、磨房,星羅地點綴在堡壘周圍。

    穿著盔甲的騎士不停巡邏,甚至可以說,這私人住宅,頗有點軍事要塞的味道。

    在西部,子爵家的房子,已經比得上內地,某些走下坡路的伯爵。

    黃金給他們帶來財富,以及爭斗。

    希伯•達爾馬克子爵在書房見到了自己的表妹,他今年四十出頭,滿臉絡腮胡子,“在傳聞中,我不記得,舅舅的女兒有這麼漂亮。”他打量著馬蒂達,有些懷疑。

    姑娘蒼白著臉,縮在鵝毛毯子里,一聲也不吭。

    子爵把玩著那件披肩,“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證實她的身份?”

    “沒有了,閣下。”虜走馬蒂達的騎士之一說,“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路過黎明堡,發現有個姑娘穿著這件披肩,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人海中,找到老閣下傳言中的私生女。”

    希伯子爵企圖和自己的表妹溝通,但回答他的,是姑娘的牙齒和指甲,馬蒂達像只受驚的小獸,不讓任何人靠近。

    “閣下,您的表妹,似乎腦子有問題。”騎士說,“和幾歲大的孩子沒有區別。”

    “噢,這真讓我難過。”希伯不在意,“該休息了,帶她去臥室,如果繼續哭鬧,就給她吃點安眠藥。”

    等馬蒂達在騎士臉上又留下幾道血痕,尖叫著被拉出書房後,“表哥幾年前,死在女人肚皮上後,舅舅後繼無人了,唯一的私生女,還是個白癡。”他對一直站在書桌旁的管家說。

    “這樣不是很好?我們更容易控制。”管家恭敬地回答。

    “但她真是舅舅的私生女?靠一件披肩,不能證明什麼,也許抓錯了人。”

    “錯不錯倒沒關系,關鍵是讓皇帝殿下的御使承認︰老達爾馬克男爵還有繼承人。”

    “那位至尊的殿下,想方設法要收回礦脈的開采權,每位西部貴族,如果沒有了直系繼承人,他的采邑,將被國家收回。”希伯子爵為自己倒了杯酒,“只能是兒子或者女兒,連我這個佷子都不能繼承。”

    “西部最好的礦脈之一,就在老男爵的領地內。可惜他現在只剩半條命,指不準什麼咽氣。”

    “黃金是屬于達爾馬克家族的,誰也無法奪走。贊美法典,即便皇帝,也無法公開違背律法的條例。那些,會讓所有的貴族都感到恐懼,從而聯合起來。”子爵說,“在舅舅去世前,我們得通過貴族法庭,迫使坦丁承認那位白癡表妹的繼承權,當然,身為她的兄長,到時候,會派人協助她來治理領地。”

    “您有這個把握?”管家參謀著,“畢竟,您只是個子爵,貴族法庭,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嗎?”

    希伯胸有成足,“光憑達爾馬克家族的力量當然不行,但,有人會幫助我們。”他拿起書桌上的信箋,信封上,燙著蠟封的印章,一朵尊貴的金雀花。

    “萊因施曼家族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子爵吩咐,“布置好客房,準備迎接我們的朋友。等她駕臨,立即向貴族法庭申述。”

    一條上等的金礦、繁華的采邑,都將由他在幕後操縱,希伯•達爾馬克滿懷希望地等候著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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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2:21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九章 繼承權(一)

   卡爾•蒂文助理檢控官正在離達爾馬克一天路程的城市宗維亞度假,他滿頭茂密的灰發,嘴唇上蓄著小胡子,“西部沒什麼有趣的地方。”

    他剛下城市間的公共驛站馬車,站在塞維亞的街頭上,充滿沙子的風讓他的感覺很不好。

    在拜倫的司法界,卡爾•蒂文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地方法庭、年收入二千愷撒,像他這樣的人,簡直多如牛毛。

    他三十來歲,一直沒有晉升的希望,在幾個小庭子間調來調去,看著同年進入法庭的見習生們,現在都坐在法庭長或者正式檢控官的職位上大撈一把時,他開始懊悔,當初是不是選錯了職業。

    半個月前,他剛接到去某個西部山區的巡回法庭當檢控官的調令。

    名義上是升職,但鄉下巡回法庭的條件,遠不如待在城市的地區法庭混日子。

    據說一些巡回法庭,簡陋得只有一輛馬車,在當作交通工具的同時,還兼顧著住宿和審判廳的職責。

    卡爾不敢想象,他得趕著馬車,在小村子間來回奔波,調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要是有筆錢,我就能換個好地方。”卡爾想,這個想法也說明了司法界還是存在著黑洞。他出身一般,在法學院念書的四年,已經耗干了家中的余錢,開雜貨店的父母挺為自己能有個當檢控官的兒子而自豪,但卡爾並不滿足,二千愷撒?他平時癡迷玩百家樂,帶彩的那種,但運氣總不好,總是輸錢,日子過得緊巴巴。

    連難得的長假,他都只能選擇塞維亞,為的是去巡回法庭報道時,能就近節約旅費。

    “還有大半個月。我一定把假期渡完,在去鄉下開始工作。”卡爾嘆氣,招手喚來馬車,“去干淨又便宜的旅館。”他對車夫說。

    靠在車廂的椅子上,卡爾打開提箱,準備拿點零錢,馬上,他呆住了。

    箱子里。是一扎扎嶄新的票子,卡爾飛快地合上蓋子,驚恐地朝四周張望,但很快釋然,車子中他單獨一人,又有誰能看到這幕呢。

    差不多一萬愷撒!他摸著錢,覺得有些缺氧,到底是怎麼回事?卡爾回憶起,在公共驛站的大馬車上,坐在他身旁的那個戴著帽子。看不清楚臉地大個子。攜帶的行李箱,和他的一模一樣。

    大個子沒到塞維亞就下車了,準是那人慌慌張張。把他的箱子,當成自己的了。

    卡爾當時暗暗埋怨,大個子佔了太多的地方,擠得他難受。

    箱子中還有張商會的介紹信,字里行間大致說明,原主人是個初出茅廬,沒什麼背景的行商,準備來西部收購砂金。

    “天父也在懲罰你。”卡爾愉快地想,他地提箱里,只有幾百塊。

    加上巡回法庭的調令與證件。

    到時只需要回原來的法庭補辦就夠了,花不了多少工夫。

    一萬愷撒不算多,還不夠賄賂個好職位,但至少能保證,讓他這趟可以好好地奢華一回。

    卡爾微微拉開車門,對馬車夫叫道,“去更好點的旅館。”

    “待一晚就走,我記得佩納這個城市,有全國最著名的賭場。里面的撲克。都是裹金的。”卡爾盤算,“也許失主會通過證件找上門,如果贏了,我就把錢還給他,但賠了,抱歉,一個普通商人,可別想在法庭和檢控官斗。”

    下車時,卡爾詳細地詢問了去佩納什麼路途最快,“公共驛站馬車得一周,但獨自包一輛,大概三天就夠了。”車夫回答,並熱情地推薦,“坐我的馬車,保管又快又便捷地將您送到。”

    不,既然享受就得徹底,卡爾決定找輛四馬的豪華型馬車,也許再找位姑娘,能在馬車上的無聊光景里打發時間。

    當卡爾走進旅館後,車夫失望地調轉車頭,在離著不遠地街尾,馬車被一個人擋住。

    “我不坐車,請告訴我,方才地乘客,像你打聽了什麼事?”

    車夫有點畏懼地看著來人高大強壯的體格,“先……先生,這應該是私人秘密。”

    大個子從夾子里掏出一疊錢,數了數,抽出幾張,“想要它們嗎?”

    “可……可是……”馬車夫喉嚨蠕動著,傳出咕嚕咕嚕的口水吞咽聲。

    “噢,不夠?”他又拿出一張,把票子塞到車夫手中,微笑著等待,“現在,你可以說了。”

    談話持續了五分鐘,雙方都得到了令自己滿意地結果。

    臨走時,來人警告,“可能你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那個人是廳里監視的對象,所以,今天發生的事,別對任何人說。”

    望著大個子轉過街角,消失在巷子間,“廳里?那人是秘密警察?”車夫舒了口氣,他發誓守口如瓶,以免給自個帶來難以承受的麻煩。

    ……

    福蘭檢查著證件,卡爾是一位在南方就職多年的檢控官,西部的小鎮,應該沒人會認出。

    但如果遇到卡爾•蒂文昔日的熟人,就不好說了,那將是個悲慘的結局。

    無論如何,福蘭得賭一把。

    單槍匹馬闖進城堡,找到姑娘,將她拉上馬,越過士兵的追捕朝著夕陽奔跑,只有騎士小說里才會出現這樣地場景。

    必須來點小花招。

    達爾馬克老男爵繼承權的案子,在西部鬧得沸沸揚揚,稍加打聽,就能把握住事情的脈絡。

    貴族法庭已經正式接納了這樁控訴,幾天內就會正式開庭,只有貴族和司法界的人士,才能參與旁聽。

    庭審將持續幾天,福蘭得找到辦法參加到審訊中。

    “先去準備一頂灰色的假髮和鬍子,盡量化裝得像檢控官本人。”

    福蘭想,“國王御使不會信任一個陌生的檢控官,這方面挺麻煩,只能見機行事。還有,不知道代表達爾馬克家族的律師是誰,了解對手,才能一點點讓他們退敗,到了法庭,要立即收集資料。”

    救出馬蒂達的同時,繼承權,他也要弄到手,還給帕麗斯。

    只要有機會站到審判席上,福蘭不懼怕任何敵手,他有把握,騙過所有人,達成自己的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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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3:13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九章 繼承權(二)

    初次聆訊在聖保羅那座森嚴的司法廳舉行,與所處的城市同名,聖保羅司法廳近三十米高的外牆用白色巨石砌成,門前的小廣場地面皆是鋪墊著暗紅色石板,官司勝了的,通常會稱贊這石板如玫瑰般可愛;而輸了的,則厭惡地抱怨,像滿眼的鮮血,覺得反胃。

    沒有蔓延的花紋,也沒塗抹一層清漆,建築物特意保留著石塊原始的特征,只是在縫隙間,用顏色更白的水泥填滿,從上由下拉出一道道筆直的白線,一眼望過去,顯得粗擴又令人生畏。穹頂,聳立著雙頭鷹的雕塑,建築師特意誇大了老鷹的體形,仿佛傳說中的飛龍,正蹲立在懸崖的巢穴,雙頭鷹展開羽翼,一只頭昂首向天,另一只,低下來,成人拳頭大小的眼眸正俯看著司法廳的正門,似乎每個走過大門的人,均會產生被無形的目光盯視著的錯覺。

    光從外表上的氣勢,就能讓參觀者們認定,這是世間最公正不阿的所在。

    廣場上停滿馬車,能從那些精致車廂的隱蔽處,雕刻的紋徽辨認出,它們都屬于一位位頗有地位的人物。

    司法廳左側是貴族法庭的審判廳,入口被警衛嚴格控制,惟有出示了表明你夠資格來這兒的證明,才會被放行,不少人都在門前遇到了熟人或者仇敵,但他們禮貌地克制住了情緒,只是對他人友好或惱怒地點點頭。

    西部貴族關心這出庭審,案子的結局,代表著坦丁皇帝日後的政策走向和這走向對他們而言,是好是壞,如何應對。

    “卡爾•蒂文,巡回法庭檢控官。”警衛低聲念著人群中某個人的證件,上下打量了那個人幾眼,灰色的頭發,鬢角一直延伸到耳垂。與小胡子一樣,修飾得整齊,穿著司法界人士常見的深色六扣外套和硬領襯衫,“你可以進去了。”警衛說,指了指身後的通道。

    這沒加任何恭維的話在平時,可能會導致警衛丟了飯碗,但今天不同,伯爵、男爵。他都見了好多,犯不著為了某個鄉下庭子的小檢控官浪費精力和唇舌。

    “謝謝。”福蘭接過證件,穿過中央走道,朝庭審室走去。

    他慶幸變身地能力還能用,否則,醜陋的大個子打扮得再怎麼斯文,也像個心懷不軌的恐怖份子。

    唯一擔心的,被聖火熔化,和手指結為一體的魔法戒指,還能不能維持穩定的三天變型。他可不想在庭審時突然變回原來的模樣。

    “幸運。我需要幸運。”福蘭為自己打氣,在過道的轉角,他瞟到了前面一群人中。有位很熟悉地背影,等他疑惑地快步走過去時,那個身影已經瞧不見了。

    應該是走進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但特地守護在門口的警衛,看著福蘭朝這邊張望,上前詢問︰“先生,需要幫助嗎?”

    “我來參加達爾馬克繼承權一案的旁聽,但不巧,迷路了。”福蘭微笑。

    “喔,您走過了。朝回走幾步,從右邊的通道轉過去就到了。”

    警衛回答。

    福蘭沒辦法,只好轉回去。

    直到坐到庭審室里的凳子上,他還在不停挖樁著記憶,那是誰?

    寬闊的室內很快坐滿了人,以最遠端的法官席為起點,幾百張旁聽席,呈扇形向後分布,每排椅子。都要比前面的那排,略微高點,有些劇院的格局。庭審室中央放置著兩張長台子,檢控官與代表達爾馬克家族地律師,將一左一右坐在台子邊進行辯論。

    五分鐘後,法官先到場,跟在他身後地,是希伯子爵、律師團,以及被眾人圍繞在其中的馬蒂達。

    姑娘穿著淺黃的長裙,秀發被很細心地打理了一番,頭發間點綴著小巧地發夾,像個精致的漂亮娃娃讓人憐愛。她顯得很安靜,甚至有點恍惚,眼楮空洞無神,福蘭懷疑,姑娘被強行喂了什麼麻醉藥物,不然,以她現在的心智狀況,應該哭鬧不休。

    在法錘的敲打聲中,嘈雜的旁聽席很快寧靜了下來,沈默籠罩了整個房間,偶爾從傳出幾句模糊的竊竊私語,場內的氣氛凝重和壓抑,讓人感到相當地不舒服。

    法官嚴肅地環顧了一會四周,說道,“在開庭前,先生女士們,請注意,因為是尊貴的皇室對達爾馬克男爵繼承權提出質疑,所以屬于調解而不是審判,本庭將不設任何被告。介于男爵生命垂危,而第一繼承人達爾馬克•帕麗斯年幼且,行為,能力有限,她的任何意志將由親屬希伯子爵轉達。”

    法官手中的小槌重重敲在桌面後,庭審正式開始。

    代表皇室地是赫赫有名的坦丁大法庭首席檢控官白圖泰,這是個年過五句,非常有經驗的老手,福蘭當年,就學習過由他審判的不少經典案例。

    “諸位,數十年來,有誰聽說過,達爾馬克男爵承認過自己有位女兒?而現在,當他纏綿病床意識模糊,將要歸主蒙恩之際,我們詫異地得知,男爵居然還擁有繼承人,仿佛從石頭縫中蹦出來一般,噢,希伯子爵閣下,請證明,她的確是老男爵的嫡親,法律只相信證據,確鑿到無法否決的證據。”

    福蘭知道,白圖泰喜歡來這招,等著對手出牌,再一一推翻掉。

    達爾馬克方沒有能夠讓檢控官啞口無言的證據,不然這起官司就不會出現了。靠他人模糊的旁證來描敘十幾年發生地事情,說得越多,越容易找到漏洞。

    在法庭上,要的是一擊致命,那些沒什麼用的旁證,反而會引起反效果。

    “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干。”福蘭想。

    律師團的代表站起來,“請傳喚莫特,作為第一位證人。”

    莫特是男爵的老管家,在他入座後,律師開始詢問,“莫特先生,你為男爵閣下工作了多少年?”

    “四十年。”

    “在十六年前,男爵是否擁有一位年輕的戀人,並讓她有了身孕?”

    “是的,完全正確,老爺還送給她一件家族女眷專用的披肩。”

    律師示意將那件黃底白條的披肩呈堂,“是這件嗎?”

    “是的。”

    “能告訴我們,男爵與她的孩子,是男是女?”

    “女兒。”

    “他的女兒有名字嗎?”

    “達爾馬克•帕麗斯。”

    隨後,律師傳召了四位證人,有莊園的雇工和當地的居民,全部都證實了,達爾馬克•帕麗斯的確存在。

    白圖泰朝不遠處的馬蒂達看了一眼,“莫特先生,我很奇怪,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我一樣奇怪,男爵有了女兒,卻不承認?非得等到十六年後,才讓她來到庭審室,來打這場可以在很多年前就避免的官司?”

    “因為老爺根本就不喜歡這個女兒。”

    “有多不喜歡?”

    “老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據我所知,帕麗斯小姐連同她的母親,在幾年後還被趕出了莊園,流落街頭?”

    律師抗議,“法官閣下,檢控官先生的提問毫無意義,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請諸位明白,男爵閣下喜不喜歡女兒,純粹是家族的私事……”

    “不。”白圖泰接口,“我只是在想,一個當初莫不關心的人,在隔了十幾年後出現在面前,就算男爵本人,都無法確信這個陌生人會是自己的女兒,那,作為外人的你們,有什麼理由比男爵還能證實,那位小姐,真的是當初的達爾馬克•帕麗斯?”

    “有披肩,而且上面還有胡桃花的徽章。”

    白圖泰讓助手取來了幾件小披肩,款式與證物一模一樣,“這里面,有在裁縫店制作的,有在達爾馬克當地購買的,可能是男爵家的女士們穿舊後,賞賜給下人,流傳出了莊園,可見所謂的證據,任何人花錢就能買到或者偽造。讓一位來歷不明的姑娘,用一件衣服就能換來爵位?不但草率,還是對貴族身份的不恭。”

    檢控官沒有于“是否有帕麗斯這個人”的問題上過多糾纏,男爵家能找出幾百人來異口同聲地說,“有。”在家族的內部私事上,他們更有發言權。

    福蘭猜到了白圖泰的意圖,檢控官的主戰場在馬蒂達的真實身份上,只要他能證實,對方沒有千真萬確的證據來表明,馬蒂達是男爵的親生骨肉,那退一萬步,就算姑娘真的是,也不重要了。

    皇室不會承認模糊不清的身份,連貴族長老院,也不願讓也許是個,野種的人,得到貴族的爵位。

    “……或者滴血認親?天,難道大家還生活在幾百年前嗎?這種原始的方法,不會得到律法的認同。”白圖泰顯然勝卷在握,準備用一場初審來結束預料中將持續多日的案子。

    福蘭似乎感到了不安,真的這麼簡單嗎?

    花重金打造的律師團,就只拿出點漏洞百出的證據?

    他們肯定有後著。

    “法官閣下,因為本方有位重要證人無法到場,申請庭審推遲進行。”

    法官同意了,“作為貴族繼承權的糾紛,本庭必須慎重。但律師方不能推延得太久,十日內必須再次開庭。”

    在退庭時,福蘭突然站住了,“我找出白圖泰的錯誤了,如果我所想的會發生,毫無疑問,他輸定了。不過,我也找到方法,代替他成了主審檢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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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3:50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九章 繼承權(三)

    御使波貝德子爵是皇帝黨的忠實信徒。

    這里我們應該解釋下,“至高尊貴的皇帝殿下,意志就是眾生的命運”永遠是恭維的書面語言,事實上,至從皇帝這個名詞出現已來,天地間就從不存在無所不能,靠動動嘴就能控制住一切的君王,利益的分配,權勢的調衡,是每位皇帝或者國王窮盡一生的功課。

    在拜倫,貴族長老會的勢力極為龐大,這也是每個歷史悠久的帝國,不能避免的局面,傳承幾百年的家族們,早已失去了先祖誠實的效忠,這些老貴族心造不宣的聯合體,又被稱呼為老人黨。

    任何體制的變革,都是老人黨不願接受的事情。遵循舊制,千年不變,太陽下的輝煌永屬社會最頂端的人們。

    而聚集到皇室周圍,大都是新興的貴族,他們有皇帝的親信,或者是沒有繼承權的貴族次子,也有靠業績與精明強干被提拔的中產階級成員和低等貴族福蘭就屬于這類人,也許按照常識的軌跡,他會成為皇帝黨不受重用的一份子,但正如諸位所知道的,老人黨的某種勢力,干掉了皇帝黨的預備成員。

    這些官僚,深知失去了皇帝的寵幸,在大貴族眼中,他們什麼也不是。

    總之,大人物間的新舊兩種勢力,當年能為了壓制教權,聯合著謀求利益,現在也能為了某項御令,斗個不停,沒個停息。

    波貝德原本是現任皇帝在太子時的隨從,多年的服侍,換來了子爵的封號。

    他六十多歲,深知家族的連綿完全取決殿下的恩寵,也許幾十年後,波貝德的子孫會演變成頑固的保守勢力,站在新皇帝的對立面,但目前。子爵會為了皇帝地命令,盡心盡力。

    老人一般不相信來至陌生人的忠告。

    波貝德將信紙揉爛,扔到了垃圾桶。他在三刻鐘前,得知了白圖泰檢控官在法庭上的勝利,與此同時,他接到了一封署名為“卡爾•蒂文”的私人信箋。

    “達爾馬克家隱瞞了某些事實,會對下一輪庭審極其不利,閣下如願意得知。可來聖保羅十四號大街舊號洽談。”

    波貝德子爵聞到了投機家的氣味。

    又一個想借機上位的人,想在這次的事件中分一勺羹,假如替皇帝殿下打贏了官司,每位參與者,都能得到慷慨的獎賞。

    “不用理會,白圖泰能解決掉他們。”波貝德子爵想,但他在扔掉信紙時,還是記住了末尾地地址。

    謹慎,也是老人的特征。

    東城的那家豪華旅館,被達爾馬克整個的包了下來。

    私人守衛嚴密地保護著旅館。不準任何外人進出。他們記憶驚人,記得旅館里每一位雜工的模樣。

    福蘭在遠處觀察了許久,找不著溜進去的方法。

    馬蒂達住在三樓臨街的房間。半小時前,她從窗戶里露了一回面,然後被人拉開,厚重的窗簾隨即放下,阻擋了一切窺伺。

    “喔,既然不能裝傭人進去,那,我就以檢控官的身份,大搖大擺地走到里面。”福蘭決定。

    他馬上附之于行動。

    “先生,這里被我的主人包了。請到別處。”守衛伸出手,禮貌地說。

    “我需要面會希伯•達爾馬克子爵。”福蘭說,掏出證件,“關于這起官司,我有些消息想告訴他。”

    守衛臉上現出微妙地神色變化,帶點嘲諷地說,“今天已經有十幾個人,想見到子爵閣下,都說有消息。最後證明。他們都是想靠些來路不明地信息,來騙點賞錢。”

    “你是主人,還是希伯先生是主人?”福蘭露出不悅,“你只需要通報,而不是代替你的主人做決定。

    “那好吧,但我無法保證,主人會見你。”

    希伯•達爾馬克正恭敬地站在臥室的一角,這間房布置得象私人別墅地起居室,沙發椅上披著薄如蟬翼的絲綢罩子,軟綿綿的地毯巧奪天工,在另一邊,還有華麗的梳妝台。

    “檢控官已經上當了,他自以為沒人可以證明那位表妹的身份,在即將到來的第二次庭審,就輪到我們反擊了。”

    “這次金雀花為了幫助達爾馬克家族,甚至動用了不為世人接受的能力,你應該明白,友誼不會從天而降,也不會被人不求回報的施舍。”語調威嚴且悅耳,她坐在梳妝台前,試用一款最新出品的唇膏。

    “當然,每年的私金,會有一半,恭送給金雀花。”希伯額頭冒著汗,“我甚至願意簽署一份授權書,金雀花擁有金脈百分之五十一地份額。”

    “不必了,我相信友誼是存在心底的。”她拒絕,回過頭來,比起多年前,齊肩的頭發已經算很長了,柔順地在發梢微微卷起小小的波浪,眼眸明亮,有時會給人種錯覺,那瞳孔里的光芒,是在煤爐中沸騰的滾燙火焰。

    她在皇城第一法庭,已經擔任上了大檢控官的職位,但連隸屬皇帝黨派的法庭長都承認,以她的能力,做首席檢控官只是遲早地事。

    “佩姬•唐•萊因施曼,算不得極美,但很有味道。”坦丁的花花公子們私下都這麼議論,“真想瞧瞧她能被什麼樣的男人征服。”

    二十五歲,仍沒有出嫁的女人,在坦丁很少見。佩姬從不對男性表現出絲毫友善,反而養了條雜毛狗,卻不取名字,每次喚狗時,總是揮手喊,“喂,給我過來。”

    這怪癖在名門淑女的手帕會上,總是惹人發笑的談資。

    據有心人打探,那條狗很受寵愛,連洗澡喂食都是佩姬一手包辦,偶爾,她發小脾氣時,會朝狗踹幾腳,罵它,“你這只費都的猴子。”

    “所以,那狗的名字叫,費都的猴子,。”名門淑女在談論結束時,總是用滑稽的表情說這話,然後引來一陣嬌滴滴地笑聲。

    當然,佩姬從不參加她認為很無聊的手帕會,否則,光憑眼神,就能讓那些大小姐害怕得昏厥。

    希伯有些尷尬,他沒想到授權書的提議會遭到拒絕,幸虧敲門聲拯救了尷尬,“閣下,有個檢控官要求面會您。”

    “讓他進來,我在二樓的廳里見他。”希伯很高興這個檢控官恰倒好處地拜訪。

    “肯定是個投機份子,見昨天的庭審失利,想來表達虛偽的友好。

    禮貌接待後,給點錢或者承諾打發走就夠了。”佩姬不屑地說,“但別透露有萊因施曼的人在你身後。”

    “我明白。”希伯點頭。

    “真是只愚笨的猴子。”佩姬繼續朝嬌艷的唇上塗抹淡淡的唇膏,讓它晶瑩得宛若凝固在冰里的玫瑰,“授權書?簽了這契約,萊因施曼就得和你們綁在一條船上了。是繼續幫助,還是給上一刀,完全取決日後的事態變化與利益。”

    “這世上聰明人越來越少。”佩姬用手指撥弄著盛滿芳香白膏的小鐵筒,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某個人的容貌,她望著自己於梳妝台鏡子里的倒影,有點悲哀地自言自語,“我沒想過要你死,不過也好,不聽話的猴子,總得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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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4:27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一)

    “巡回法庭?”

    希伯•達爾馬克挑了挑眉毛,他原先以為是聖保羅的檢控官,看來樓上的那位小姐沒說錯,果然是個破落地方的破落小職員,來謀求好處。

    “不知你有何貴干。”希伯冷淡地問,在心里推測著來人準備說的話。“閣下,我有點路子,能讓法官傾向您這邊,或者,一些建議,可以讓您參考,您的律師團太差勁了”總之,結尾都會說“當然得花點錢。”

    但來者的話讓子爵驚訝。

    福蘭慢條斯理地喝著清水,等對方的耐心快到極限時,才開口,“很抱歉,沒買禮物來慶祝您即將到來的勝利。”

    “難道你沒看到庭審嗎?律師招架不住檢控官的盤問。”希伯的內心與面容一道震驚起來。

    “噢,真的麼?我眼中瞧見,律師們以退為進,白圖泰認為貴方沒有十足的證據,他的說辭,反而承認了帕麗斯小姐的身份,等某位關鍵人物出場,一切都會顛倒過來。”

    “我不明白閣下您在說什麼。”希伯下意識地將稱謂換成了尊稱。

    “沒人會傻到,用一件靠不住的披肩和幾個小人物的口供,來打贏官司。”

    “但我們只有這個,聽天由命。”

    “達爾馬克老男爵,真的如宣傳的,陷入昏迷,沒幾天活頭了?”

    一剎那,希伯起了殺心,旅館里都是他的人,這個知道了秘密的檢控官跑不掉,但誰又知道,對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來提醒御使,現在這敏感的時刻,由不得他胡來。

    “舅舅的確已經不醒人世,他……”

    福蘭沒有回應,他微笑地望著緊張的子爵。“假如至尊殿下的御使,打著“關懷”的旗號,讓人將男爵接到某處地方看管起來,那他能不能出庭,還是未知數。”

    “您……有什麼建議?”希伯冷靜下來,既然來者挑明了話,那肯定不會向御使吐露口風——當然,前提是自己能滿足他的要求。

    “一個巡回法庭地小檢控官。想往上爬,總得需要有人支持以及一把票子。”福蘭裝著貪心的模樣。

    希伯放心了,“你要多少錢?”同時他暗想,等官司結束,有的是辦法讓這家夥把錢再吐出來。

    “哪位閣下在背後支持達爾馬克家族?”福蘭搖搖頭,“一萬愷撒,有時比不上大人物的一句話,請您為我引見。”

    “您讓我糊塗了。”希伯含糊其詞地回答。

    “得了,我們都是聰明人,沒有某位豪門的默允。您會有勇氣。

    和皇室打官司?”

    希伯覺得自己的秘密,都讓他看穿了,“哪里有……”話沒說完。

    被樓梯口的拍巴掌聲打斷。

    “難以想象,在小地方,居然隱藏著這麼聰明的人。”

    她優雅地從通往三樓地轉角處走出來,饒有興趣地打量福蘭。

    她的步伐輕快有力,眼神灼熱。

    希伯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她鞠躬。

    她朝他走來。

    短短的距離,在這瞬間,仿佛度過了數年。

    空氣,宛同變幻成有型有角的石頭,不然。他的肺與胸腔,為什麼會火辣辣地疼痛,似乎正冒著血呢?

    恍惚著,福蘭回到了過去。

    黃昏來臨,夕陽下,噴泉池邊,染著金芒的水霧。

    短發少女傲慢地說,“我是佩姬•唐•萊因施曼,希望你是個好對手。

    不然三個月的時間就太無聊了。”

    “我是佩姬•唐•萊因施曼。”聲音讓福蘭跌到了現實。

    “金雀花。”福蘭干澀地說,莫名竄出來的憤怒,差點使他失去理智,撲過去,用拳頭,用牙齒,像個嗜血野獸般,將這姑娘撕咬成幾千幾萬片碎塊。

    他變型的語調在旁人耳朵里,似乎是對金雀花家族無比的敬畏與屈服。

    “這既是我地主人和保護者。”希伯朝福蘭說。

    “不必拘禮。”佩姬等隨從在椅子上鋪了柔軟墊子後,才慢慢坐下,有點奇怪地看著失神地福蘭。

    幾分鐘後,他才緩過勁來,“向您問好,閣下。”

    福蘭的計劃,是要拿到繼承權,但又要讓真正的帕麗斯逃脫達爾馬克地操縱,所以他才謀求與幕後之人見面,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

    但他沒料想到,會是金雀花,會是他的仇人。

    “你的要求,我都接受,金雀花對聰明人從不吝嗇。”佩姬也誤解了福蘭的神色,一個頭腦精明,能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這麼多線索的人,同時有野心,對家族心懷敬畏,一向是萊因施曼人才庫儲存的對象。

    平緩下呼吸,福蘭微微點點頭,“謝謝。”

    他們整整談了幾個小時,起初是官司,最後從一個話題轉到另一個話題。這是佩姬很難體會到的感覺,因為對方態度只是表面上的恭維,話里行間,都流露出平等的味道。

    這種感覺,姑娘只從某只猴子地身上感受到過。

    所以,她沒計較那“表面的恭維”,將這理解為聰明人時有的清高,又或者是他想提高自己價碼的演技。

    無論哪點,到最後總得乖乖在脖子上戴著黃金項圈,為她所掌握。

    而對福蘭來說,簡直是地獄。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否則會招惹懷疑。

    他忍著心中翻騰的負面情緒,得體地應對。

    “官司結束後,我將你調到坦丁第一庭。”佩姬承諾。

    “我會期待。”

    福蘭知道,過不了多久,佩姬的情報網就能察覺到他身份的詭異,一切,都得盡快辦妥。

    被欺騙,會讓這位大小姐惱羞成怒。

    第二天,福蘭馬不停蹄,找了輛車子,向紅雀待著的小鎮趕去。

    他變身的時間快結束了。

    在離小鎮幾十里地地方,他下車,不然等到了鎮上,車夫會詫異地發現,乘客突然變了副模樣。

    找了片樹林,福蘭等待著變身結束,他換裝的衣服,正在提箱里恭候。

    直到滿世界,都是淡淡的銀色月輝時,變身還沒有終止,福蘭能感受到,手指處戒指與血肉融合成一體的硬繭,有股滾燙的熱流來回竄動,讓漂亮的相貌繼續保持著。

    “難道,我能延長變形的時間了?”福蘭想。

    他想的沒錯。

    永恆之櫃殘留的能量與戒指的法陣,在聖武士姑娘蒼白之焰的攻擊下,溶為了一體。

    當戒指運轉的能源消耗干淨後,聖物之力自行接管了法陣的運轉,除非福蘭自己解除,否則變身能一直維持下去。

    半夜,睡在外屋的妮可被敲門聲吵醒,“誰呀?”她不高興地嚷嚷。

    “我是卡西莫多的朋友,受他委托,前來拜訪。”門外的人回答。

    等拉開門,月光下,灰發的中年人正朝著她微笑。

    “請帕麗斯小姐出來,我是西部的檢控官,帕麗斯將是達爾馬克繼承權案的關鍵人物。”

    芭蕊團長打著哈欠,在燈下仔細查看中年人的證件和卡西莫多的信箋,信上說對方值得信賴,請照吩咐執行。

    團長認得卡西莫多的筆跡,確認無誤,“你是卡爾•蒂文檢控官?”

    芭蕊念著證件上的名字。

    “沒錯。”

    “蒂文先生,你和大個子是什麼關系?他怎麼不回來?”妮可好奇地問。

    “我和他關系非常好,好得就像一個人。”中年人意味深長地說,“卡西莫多有些私事要辦,所以暫時來不了。您是妮可小姐吧,他對我提起過您。”

    “呀,提起過我什麼?”

    他調笑著說,“說您漂亮得如同畫中人。”

    妮可的小臉抹過一道紅暈,嘟著嘴想,“大個子果然對我有想法,哼,等他回來,非讓他好看不可。”

    “帕麗斯小姐,我會讓您得到應有的權利。”中年人嚴肅起來。

    “先生……真、真的嗎?”一直躲在油燈陰影里的帕麗斯低著頭,小聲詢問。

    “請相信我。”

    妮可興奮地擁抱住帕麗斯,“太令人羨慕了,你居然要成為貴族,到時可別忘記我們喲。”

    帕麗斯很勉強地笑了下。

    中年人安排,“清晨我和小姐就出發,庭審快開始了。”

    “我們也去。”芭蕊團長堅持說,“光憑一封信,我可不能相信你,把小帕麗斯就這麼交給別人。”

    對方思考了會,同意了。

    佩姬在初次庭審結束的第四天早晨,收到了下屬的通知。

    此時她正在翻看一份資料,上面是卡爾•蒂文職業生涯的記錄。

    從地方法庭把他的檔案調過來,對金雀花的大小姐來說,易如反掌。

    “奇怪,從檔案上來看,這個人很平庸。像路邊的石子般不值得投入精力。”佩姬沈思良久,命令隨從重新調查。

    我們應該感謝,這年頭,並沒有照相機之類的玩意。

    而奧法師的影像魔法,可不會浪費在法庭的檔案上。

    “小姐,達爾馬克男爵已秘密到達了聖保羅,馬上就要二審了。”

    隨從提醒,“龍脈者的力量不能維持多久,再拖延,他的屍體就得腐敗。”

    佩姬只得同意,她後悔沒多帶幾個人手,“立即申請開庭。”

    “是人材還是猴子,等官司打完,有的是時間慢慢查。”佩姬合上檔案,將它扔進了壁爐里,火焰很快將羊皮紙吞噬,只留下一點點漆黑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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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5:37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二)

    第二次庭審同樣在沈重的氛圍中進行。

    “女士們,先生們,想必你們已對達爾馬克家族的辯護詞深思熟慮。試想,諸位的頭餃與榮譽,都取決于先祖的功勛和自身的努力,而現在,某位少女,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可以證明她的身份,”白圖泰大檢控官走到律師席前站定,凝視了馬蒂達好一陣子,精神恍惚的姑娘沖著他傻笑,“如果這莊嚴的法庭突然變得滑稽起來,那麼,一個沒有文化、頭腦不清的女子,搖身一變,進入我們的階級,成為與在場所有人一道平起平坐的人物。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踐踏貴族尊嚴的事情嗎?可以想象,全國的人,從今往後,都會嘲笑,所謂的貴族,再不需要優秀的血統、智慧、功績,而是憑一場官司,就能弄到也許我們得幾十年或者幾代人,才能擁有的地位。”

    律師委屈地抱怨,“法官閣下,控方剛才的話,充滿對當事人的惡意攻擊。”

    但晚了,大檢控官的話已經起了作用,旁聽位上的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連法官象征性地警告了白圖泰後,對律師告戒,“請拿出更有利的證據,本席不願再聽到稜模兩可不值得信任的說辭,否則,這場嚴肅的繼承權糾紛,將變成鬧劇。”

    “那麼,到底誰的話,才可信賴?”律師看上去很沮喪,他問白圖泰。

    “真正有權證實她身份的人,比如”,白圖泰狡猾地笑了笑,“老達爾馬克男爵,而不是所謂的傭工和管家。”

    皇室的探子們有千真萬確地情報,那位老男爵,除了斷斷續續地微弱呼吸,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甚至以探病的名義,皇帝派出了御醫和兩位大法師顧問。來確保不是裝病。

    事實上他也沒必要裝病,假如能早早地立下遺囑承認女兒,這場官司根本打不起來。

    而那位老男爵是個吝嗇鬼,從來沒起過尋找女兒的念頭,寧願將錢帶入棺材,不到呼吸停止的一刻,絕不放手。

    所以他才放心地在繼承人身份問題上做文章。

    律師低著頭,沒人瞥見。他臉上陰謀得逞地神情,“日前休庭時,我方要傳召一位新證人,現在,他來了,已在後室等待。”

    “請告知證人的身份,本席得考慮,他的話是否可靠,而不是浪費寶貴地司法時間。”

    律師的話讓法庭內出現一陣喧囂。

    “法官閣下,新證人就是老達爾馬克男爵。目前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經過幾位醫生的檢查,他神智清醒,符合做供的合法性。”

    當老達爾馬克男爵在旁人的攙扶下。緩步走進廳內時,白圖泰感到一陣慌亂,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情報廳的那些探員,到底是吃什麼長大地?他們的疏忽,對我是致命的。”檢控官靠在桌子上,不讓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打倒自己,而御使站直了身體,瞪目結舌。

    眼窩深陷,頭發像嚴冬里衰敗毖縮的枯草,臉泛著青白的光澤。從衣袖處露出的手,嶙峋得仿佛骨頭上只剩下一層黯淡的皮膚。

    如果不是他還能口齒不清地說話,大家都會以為,眼前的是木乃伊般的死物。

    “老男爵閣下,請問,坐在右邊地這位小姐,是否您地女兒︰達爾馬克•帕麗斯?”

    他茫然地轉過頭,眼神空洞地看了一會,“是的。”

    “您是否願意立下遺囑。承認她的繼承權利。”

    “願意。”

    “因為您地女兒不懂得處理事物,您願意將監護權交給您的佷兒︰希伯•達爾馬克嗎?”

    “我很清楚,小希伯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老男爵的話是從喉嚨管里擠出來的,干巴巴,毫無感情可言,似乎他正交代的,是別人家的事情。

    律師向眾人攤攤手,“再苛刻的法律,也不會阻止一位父親,將家業交給女兒。”

    白圖泰勉力走上前來,“閣下,從您的話中,我絲毫聽不到您對女兒的喜愛,莫非您有難言之隱?”

    他希望對方是受了脅迫,言不由衷地說出這番話來,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地線索。

    “我的確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家業,不傳承給自己的後代,難道充公進入國庫?”老男爵讓檢控官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阻止法官的宣判。

    這時,皇帝御使的隨從走到白圖泰,朝他耳語了幾句,檢控官面色變了變,猶豫再三,妥協地對法官請求︰“申請庭審推遲幾日。”

    法官看上去並不贊同,“現在當事人已經來了,本席認為這場官司應該就此結束。”

    “我方也有位重要證人沒有到場,懇求您同意。”

    法官礙于皇帝陛下的威嚴,“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但明天必須再次開庭終審,不得有任何拖延。”

    白圖泰悲慘地笑了笑,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從沒有過如此逆轉的失敗,他積累地名聲被毀了。

    而且,一晚上時間,他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反敗為勝。

    到現在,白圖泰都不敢相信,老男爵還能清醒地上庭做證。

    以這個老東西的病情,早就應該待在幾尺深的地下了。

    到底是情報錯了,還是發生了超自然的事件?

    他仰首回望旁聽席,不知什麼時候,皇帝御使已經離開。

    聖保羅十四號大街舊號。

    這是一家不大的旅館,一樓是老板夫婦兩人居住,二樓只有四間臥室,這類半住家半出租的旅館,價格低廉。

    波貝德御使站在門前,他剛從馬車上下來,幾步路,擦得明亮的鞋子上,就被沾染了幾塊泥巴。

    現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封信所說的,事情還有轉機。

    不然,波貝德就得直面于皇帝的怒火。

    “我來找蒂文先生。”波貝德對前來迎接的老板說。

    他很快見到了救命稻草。

    一位灰發的中年人,保養得很好。皮膚呈現健康的紅潤,眼角也沒有這個年齡應有的細碎皺紋。

    “首先我得道歉,沒有相信閣下的話,導致現在處于進退兩難地境地。”

    “人只有在快淹死時,才會後悔沒學遊泳;只有在地獄中,才會渴求從不珍惜的陽光。”卡爾,蒂文的腔調傲慢,雖然御使討厭這種不夠恭敬的話,但反而增添了幾分信心。智者與先知,都這副德行。

    只要他能從皇帝即將到來的憤怒前拯救自己,只要他真能當一回先知,御使覺得一切都可以原諒“其實我一直在關注這場案子,並且有了收獲,真正的達爾馬克•帕麗斯,就在我這里。”

    “您是說,在法庭上的那位是冒牌的?”波貝德搖頭,“真假並不重要,關鍵是。剛才老男爵已親口承認了。就算是質品,現在已經成為真貨。”

    “那老男爵符合做證地合法性嗎?據我所知,他已病入膏盲。”

    “有醫生的證明。而且明天就得終審,我們沒時間來推翻醫生們的不可靠。”

    “一位快死的病人,突然間好轉了?”

    “對,簡直匪夷所思,不然就是他收買了情報廳的官員,放出煙幕彈,但,我不敢相信,十幾位探員以及顧問大法師,都背叛了皇帝陛下。就算是權高位重的幾位大公閣下,也做不到這種事。”波貝德毫無保留地說。

    “這倒難辦,我們得找到突破口。”

    “到底突破口是什麼?”

    “不,我不知道,有個條件,明天終審,我代替白圖泰先生,成為主審檢控官。”

    “噢,您根本說不出辦法。我又如何相信您呢?”

    “假如你二審前能找到我,目前的局面根本能夠避免,現在,我只能去庭上想辦法。”福蘭微笑,摸著貼在嘴巴上的小胡子“我有信心,能讓案子回到皇帝陛下希望的軌道上。”

    “您有上庭的資格嗎?”

    “當然,我也是位檢控官。”他拿出證件,上面地印章地確不是偽造的。

    波貝德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模樣使他看起來更加衰老,“那好吧,靠你了。”

    說實話,波貝德並不看好明天會有轉機,但他想保住白圖泰的職位,私下,有好幾樁糾紛,都是白圖泰幫忙解決地。

    “如果你能成功,那皆大歡喜;如果失敗,至少白圖泰,不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罪責。到時他在報告上玩點花樣,讓這家夥成為失敗的最大原因。目前的案情進展,是不會有哪位檢控官敢接手的,他只好自己撞了上來。”

    福蘭也在想,只有找到理由,來證實,老男爵的話在司法上不能做為證據。

    這是唯一的出路。

    “將上庭前,你們準備的所有資料給我。”福蘭說。

    “馬上送到。”

    晚上,福蘭翻看著桌子上一大疊文書。

    帕麗斯敲門進來,“蒂文先生,你有把握嗎?”

    “有的,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日上庭。”

    “也許我能直接找表哥,也就是希伯子爵大人,一家人,在法庭上爭個你死我活,多不好。”

    “別抱這種想法。”福蘭警告,“他可沒安好想法,而且,即便贏了官司,你當上繼承人,也得提防那位表哥,他可是野心勃勃地想控制你的采邑。”

    “我們是一家人啊。”帕麗斯眼眶紅紅的。

    “在利益面前,感情,是件奢華到無價地東西。”

    帕麗斯還是好心腸的為別人著想,“但表哥和皇帝對著干,他不怕嗎?”

    “他的身後,可是金雀花,最尊貴的豪門世家。”福蘭為姑娘純潔的良心感動,“想必,他已經把采邑一半的所有權,送給了金雀花,來換取支持。”

    姑娘吃驚地睜大眼楮,在普通人心目中,金雀花,就代表著所有的貴族階級。

    “不要擔心,去睡吧。”福蘭拍拍姑娘的腦袋,送她出門。

    他繼續投入文書中,“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顯示,男爵吝嗇得連半塊錢都不舍得給別人,他的兒子,就因為沒錢,只能購買一匹廉價地劣馬,結果被摔斷肋骨。

    更可笑地是,在養病階段,他還舍不得為兒子花錢請有名的醫生和昂貴的藥物,導致帕麗斯的哥哥落下病根,身體虛弱,最後不到35歲就過世了。”

    這麼貪婪的人,會合作地同意,把監護權——等于對自己財產的所有權,交給佷兒希伯子爵?

    按佩姬的思維模式與行事風格,老男爵肯定有問題。

    他不能讓金雀花,得到金礦,再茁壯地增添實力。

    “明天,我一定要在老男爵的身上,找出破綻。”福蘭想。

    東城旅館。

    “你干得很好。”佩姬說,接受誇獎的人,正是在法庭上,攙扶著達爾馬克男爵上庭的隨從。

    那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龍脈者,真是奇妙的人,可以憑借意念,操縱死屍,讓他們仿佛還活著。”

    “我的能力,在地下世界,並不算要出眾。”

    “你過謙了。”

    在老男爵活著時,金雀花就一直想把金礦弄到手。但吝嗇的老東西油鹽不進,抱著財產不肯松手。

    于是一劑慢性毒藥,就解決了這個麻煩。

    挑起希伯子爵的野心、讓皇帝以為機會到了,派御使前來西部……

    所有的事,都是萊因施曼所策劃。

    當然,得干得小心翼翼合乎情理,不然,金雀花將面臨貴族長老會以及皇室的圍攻。

    還有件得仔細衡量的事情。

    佩姬在龍脈者離開後,皺起眉毛,她從情報網得知,地下世界正藏蘊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她的扶植人,黑道大佬伊戈•安德希,面臨被推翻的危險。

    對手是一群擁有奇異能力,自稱為龍脈者的人。

    “那麼,我就放棄你吧。”佩姬決定,自從費都那只不聽話的猴子,被伊戈謀殺後,她就一直有這麼想法。

    但一群龍脈者的集合,也不是好事,那樣難于控制。

    十個龍脈者,一支軍隊就能解決掉,但五十個、一百個,存在反噬主人的危險。

    得讓他們分裂,彼此殘殺,使力量不過于強大,能玩弄於股掌。

    佩姬記得,龍脈者中,有對叫考利昂的兄妹,特別是有“暗影行者”之稱的哥哥,挺有威信,但又不足以駕御整個地下世界。

    “理想的新扶植人。”佩姬推開窗戶,陰郁雲霧讓夜空如同一大團活澤地最深處的黑泥,沒有半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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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6:41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三)

    這是一場必輸的訴訟。

    福蘭推敲良久,一時間也這麼認為。

    面前,是勝卷在握的狡猾敵人,背後,是毫無誠意的臨時盟友。

    從昨晚開始,他就感到身體有些不適,今天起床時,四肢象綁上了鉛塊,如風濕發作的病人,走幾步路都頗覺吃力。

    “也許是熬夜的原因,堅持住。”福蘭想,他只睡了三個小時,滿桌的文件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

    早餐時,福蘭破例喝了滿滿一壺磨得香濃的咖啡,讓精神更加振作。

    帕麗斯無精打采地吃完面包,他能從姑娘的眼神中看到恐懼和……

    渴望,“先生,我什麼時候上庭?”她問。

    “看情況而定。”福蘭回答。

    巡回劇團落魄的小演員,在上流社會眼中,是不屑一顧的渣滓。

    “我來改變你的命運吧。”福蘭繼續為杯子里倒上咖啡,裊裊輕煙自棕黑液體里蒸騰出,帶有刺激性的特殊香味,在屋子里四處慵懶地散溢。

    開庭前,律師團接到法庭的通知,對方變更了主審檢控官的人選。

    律師代表嘲弄地說,“有個可憐的人要被糊弄了!白圖泰想保護自己的名望,那麼,就得有個小羊羔來替他承擔失敗。”

    這話讓律師們一陣哄笑,“一小時內解決”,他們信心滿滿地想,然後,就能領著豐厚的酬勞,為銀行帳戶里多增添一串看上去很美的數字。

    最後,他們說︰“等會開庭,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倒是希望新檢控官能多抵抗一下,沒有懸念的辯護,實在提不起激情。”

    龍脈者集中精神,十指投射出肉眼無法識別的線,如操作木偶般。

    讓老男爵的屍首隨著他的意念行走、說話。

    “木偶師”,是他在地下世界的綽號,在不少詐騙案中,他的能力起了至關重要地作用。

    同時他也是伊戈•安德希的親信,伊戈一直再向金雀花的大小姐示好,但結果都是冷淡的反應。

    “我真不知道,那小子是她的舊情人。”黑道大佬不只一次地抱怨,“雖然我們的主人是萊因施曼大公閣下。但得罪他最看重的女兒,並不是件好事。”

    希望這次的成功,能讓關系有所好轉。

    老男爵地軀體已經有了些微的臭味,內髒開始腐壞,不得不用灑滿嗆鼻的香水。

    當代很多醫生都提出過,衛生與沐浴,對身體並無壞處。

    但有些老人,還是遵守著古老的傳統,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新婚與死亡。就算迫不得以,也只會在醫生的建議下進行沐浴。將這視為治病的處方藥。

    “那些像腐屍樣的老頭。”年輕人捂鼻埋怨。

    “洗浴是墮落的行為。會讓精力從毛孔里流失。”古板的老人則看不慣晨浴晚浴的流行。

    所以用濃烈地香水來掩蓋骯髒地氣味,並不會讓旁人起疑心。

    木偶師攙扶著老男爵,離著越近。他的能力越強。

    “我以自由的意志,宣布席上地帕麗斯•達爾馬克為我合法繼承人。”馬上,他就要支配著屍體,斬釘截鐵地向眾人宣布。

    終審在燎亮地鐘聲中開始。

    出現在審判席上的福蘭,讓希伯小小地吃了驚。

    “卡爾•蒂文?這個雜碎欺騙了我,投到了皇室的那邊。”子爵惡狠狠地瞪著福蘭,“如果是在二審,我還怕你說出秘密,但現在,就算聖穆圖轉世。也不能扭轉局勢。”

    佩姬馬上得到了下屬的報告,出于避嫌,她沒有正大光明地去廳里旁聽,隨時有人為她通告法庭上發生的一切。

    此刻她咬著嘴唇,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人會笨到在這時候接手案子,來影響自己的前程,除非,他有自信幫皇室打贏官司?”佩姬笑了笑,“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那我更想得到你了。”

    至少在大小姐眼中,過人的智慧比十條金脈都重要。

    剛開始時,情況對福蘭非常不利。

    老男爵一上庭,就宣布了視馬蒂達為自己的血親,擁有合法繼承權。

    “檢控官,本席認為該結束了。”法官建議。

    但一個小細節,引起了福蘭的注意。

    真正的帕麗斯曾經說過,連她地母親,都不知道,孩子是否是老男爵的骨肉。

    相信老男爵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將母女倆趕走。

    那先前“我的確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家業,不傳承給自己的後代,難道充公進入國庫?”的說辭就沒立場可言。

    一點不猶豫地把遺產交給只有五成可能性是自己後代的人?

    別說這是個對親生兒子都吝嗇得要命的守財奴,就算普通人家,都不會干得如此草率。

    福蘭思索著兩條可能性︰被佷子脅迫,或者他精神出了異常。

    白圖泰也想到過前者,但被否認。

    那就從精神異常這個角度出發。

    龍脈者對福蘭來說,還是很陌生。所以他沒想到老男爵已經是具屍體了。

    “閣下,根據律法條款,必須證明當事人是否擁有作供的條件,我們都知道,老男爵剛從重病中康復,難免……”

    “我方有四位醫生的證明,其中包括索普,聖保羅最著名地外科醫生,曾經為幾位官員做過手術,難道檢控官想否認索普先生的專業知識?”律師立即抗議。

    “不,本人也對索普先生的職業操守感到敬重,但我懷疑,老男爵因為病癥,大腦受到影響,做出日後會令自個後悔的事。”

    “大腦?那是神賜的領域,你又有什麼方法來核實?”法官很懷疑。

    而木偶師操縱著老男爵,嘶啞地怒喊道,“你居然說我是個精神病人?我一定會向貴族法庭申訴,居然有檢控官在庭上侮辱了當事人!”

    “諸位瞧瞧,他雖然很憤怒,但臉上顯示不出任何表情。”福蘭說,“風濕會導致面部癱瘓,同時對大腦也會有影響。任何醫生,都會同意我的觀點。”

    昔日,小野貓奶奶的病情,讓福蘭對風濕下了一番工夫研究。

    醫學界,有幾百起病情檔案,可以贊成他的觀點。

    “你又不是醫生,所說的話不會得到法律支持。”律師反駁。

    “噢,檢控官有權利提出任何質疑,而律師方必須回答。我們可以暫時休庭,等皇帝的御醫再做檢查。”福蘭提議,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要麼,我們等幾天;要麼,讓我現在做個小測試。”

    木偶師朝希伯抱歉地點點頭,他無法讓個死人產生喜怒哀樂的表情。

    拖延戰術?該死,再過幾天,舅舅的身體就要爛掉了。希伯子爵示意律師別上當,同意接受測試。

    一個並非專業醫生的小檢控官,在這方面,玩不出多少花樣。

    今天,一定要了結這場官司。

    控方缺少重整案情的時間,而希伯子爵與金雀花,同樣也沒有在氣溫越來越高的初夏,讓屍體能保存得更久遠的方法。

    法官對福蘭說,“你不是醫生,除非結果能讓每個人都信服,不然,將無法做為呈堂證據。”

    “沒問題,我說了,小小的側試。”福蘭向法官表示感謝,走到了老男爵身邊。

    他站著,居高臨下看著衰老得不成人型的老頭。

    莫名的感覺突然又出現了。

    心髒被擠壓得難受,耳朵邊仿佛有人敲打著鐘樓的大鐘,發出嗡嗡地哀鳴。聖物的能源,不受控制地在體內流竄,尋找著發泄的通道。

    福蘭奇怪地喘了幾口氣,穩住心神,開始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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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6-6-10 07:07:30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五)

    佩姬•唐•萊因施曼覺得諸事不順,她挑著眉頭,像只暴怒的母獅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猴子就是猴子,連如此淺薄的陷阱都看不出來,直接拒絕都可以了,他無法用站不住腳的證據,來強迫證人接受檢查。”

    “但拒絕,某種意味上就等于承認,我不能讓家族的臉面蒙羞。”

    希伯辯解,他太相信律師團的能力,想保住名聲的同時,也打贏官司,“還沒有結束,我們可以再同意宣醫生上庭。”

    “不,辜丸已經不重要了……”佩姬為這個詞感到惡心,“檢控官地目的已達到,現在不經過詳細地體檢,老頭不可能再當成證人,但,一個心髒停止跳動的僵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出現了活死人嗎?”

    “那該怎麼辦?”

    “放棄,幾日後宣布,老男爵因為氣極攻心,過世了。目前你要考慮的,是挑選一副好點的棺木。”

    希伯不甘心,“放棄的可是西部最好的金脈之一。”

    “哦,那你繼續吧,金雀花可不奉陪了。”佩姬冷淡地說。

    “萊因施曼雖被謂為貴族之首,但不代表,做任何事都能隨心所欲。勸告我對抗皇帝陛下的是您,放棄我的也是您。”

    佩姬好笑地望著他,“威脅?噢,我真想見到,以子爵的地位,同時挑戰皇室與大公的勇敢者。你想玩個遊戲嗎?是男人就撐過一個月,如果閣下在三十天後,還能保住目前的地位,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談。”

    子爵喘著氣,委屈地低下頭,“怎敢……”

    棋子終歸是棋子,沒用了就該扔掉。

    同盟破裂了。

    希伯子爵帶著滿腹牢騷想,“明天,那個檢控官找來的小妞就正式得到繼承權了。哈,鄉下的丫頭,又見過什麼世面,我總會有辦法控制住。”

    而佩姬也在想,“沒有背景的女人,能否保住地位還是未知數,她需要個靠山,金雀花倒是她不錯的選擇。”

    他們各懷鬼胎。

    敲門聲。

    隨從走進來。恭敬地說,“我剛去邀請了卡爾•蒂文先生,但他生病了。”

    “把全城最好的醫生找來,另外指派人手調查他的背景,我總覺得他……”大小姐想了想,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人在法庭上的風格,與她記憶里,某個不聽話地家夥的辦案方式,異常相似。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尚未褪盡。幾縷光蔓延入窗明幾淨的室內。

    將地毯、桌椅以及姑娘,包裹在煌煌的橘黃之中。

    “人的心,就像夕陽的光輝。看似坦然輝煌,可溫度,卻越來越冷。”她想,她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準備馬車,我再也不想和猴子同在屋檐下。”佩姬命令,“另找家旅館。”

    希伯子爵沒有來送行。

    金雀花的馬車剛開出一條街,就停了下來,一位姑娘伸開手臂,在大街上擋住了車子。

    “我是達爾馬克•帕麗斯,請求面會你地主人。”她朝著擺住戒備姿勢的護衛喊。

    佩姬把頭伸出車窗。詫異地看著她。

    帕麗斯穿著樸素的長裙,用手巾包著頭發,手忙腳亂地提起裙擺兩側朝大小姐行禮。

    “我偷偷跟著希伯表哥的馬車,才找到這里的。”她結結巴巴地說。

    “噢,請上來坐坐。”

    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顯得略微不安的帕麗斯,佩姬說,“首先應該恭喜你,有一位好檢控官提攜。西部馬上就會誕生一位女子爵。”

    “是很感謝蒂文先生。但,我不配得到目前的地位。”

    “這話怎說?”

    “您瞧,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弱女子,從來沒有治理領地的經驗。

    莊園里的傭工、騎士一個也不認識。而且我相信,在西部,有不少家族,虎視耽耽地從我這里討便宜。”

    “你那位熱心腸地表哥可能會提供幫助。”佩姬語帶雙關。

    “尊貴地小姐,這即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也許他太過熱情了。”帕麗斯很明顯有自己的打算。

    “說說你地想法。”

    “如果,大公閣下肯收我為養女,那麼,作為女兒,將領地交給父親監護,再正常不過。”

    “有趣的想法,是蒂文先生交你的?”

    “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能阻止我這麼做。”帕麗斯�著頭,眸子里閃爍著佩姬熟悉的光芒,那種野心勃勃,小人物渴望獲取地位地堅定眼神。

    “佷女這個稱呼不錯,金雀花的遠親分支蠻多。”

    “那,我需要伯爵的頭餃,萊因施曼唐帕麗斯女伯爵,聽上去很舒服。”

    “太貪心了,男爵。而且家族的姓氏不能給你。”

    “那得確保我每年的收益與俸祿。”

    “成交。”佩姬拉著她的手,從車廂壁櫃的珠寶盒里,取出條項鏈 ,戴在帕麗斯地脖子上,“你該打扮得漂亮點,表妹。”

    帕麗斯笑著,贊嘆地撫摸著鏈子底端綴著的大鑽石,“這是第一條,遲早,所有的珠寶首飾與華美衣服,都會屬于我。”她欣喜地想。

    漂亮的交易,實實在在的票子和上流社會的生活,遠比在西部的采邑里,打理無聊的事務,應付他人撈過界的黑手,要自在地多。

    至于紅雀,早已被帕麗斯拋在了腦後。

    哦,還有醜大個的女兒,叫馬蒂達的白癡丫頭,一路上自己費了多少勁來討好。

    如果不是在黎明堡,她瞧見幾個戴著胡桃花徽章的騎士,以為是老男爵派來處理家族醜聞的殺手,才不會冒著找替身的念頭,把值幾個錢的披肩送出去。

    她知道,自個肯定不是老男爵的骨肉。和母親一道討生活時,有個當小販的常客,帕麗斯記憶銘新。每次照鏡子時,她都能從臉型、從顴骨,找到那個常客的特征。

    但峰回路轉,居然是來找她繼承家業。天知道在無人的時候,她懊悔得把手臂抓出一條條血痕。

    幸虧運氣是屬于她的。

    不菲的年金、女男爵的地位,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是在巡回劇團里,陪著笑臉伺候主演與顧客的小配角。

    她終于擺脫了,令人痛恨的底層階級和生活。

    佩姬望著喜氣洋洋的“表妹”,提前為她選擇了幾條出路。

    能乖乖聽話,就拿筆小錢養著;要是想來點小叛逆小個性,那,地下世界的木偶師,又能派上用場。

    希伯子爵將滿懷憤怒發泄在馬蒂達身上。

    馬鞭在姑娘身上抽出道道淤青,血珠像朵朵小花,從皮膚的破裂處滴落,她大哭大叫,但絲毫沒引起施暴者的憐憫。

    “爸爸,救救我!”馬蒂達的小臉蛋痛苦地扭成一團,她用手抱著頭,虛弱地對希伯哭喊,“別打了,爸爸和好朋友會教訓你的。”

    “讓你的爸爸和好朋友出來啊。”希伯哈哈大笑,病態的緋紅布滿臉頰,鞭子讓姑娘身上的裙子變成飛揚的碎布。

    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映襯著傷痕更加艷紅。希伯看著已發育成熟的大姑娘,吞吞口水,突然來了欲望,“也許我能溫柔點。”他舔著干燥的嘴唇,伸手去扯姑娘余留的衣裳。

    突如其來的蒼白火焰,讓房間內的一切事物,搖晃著數不清的影子。

    伴隨著劇痛,子爵的身體在熔化前,他只聽到姑娘哭著說,“我說過,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好朋友!”

    很快,室內恢復了平靜,回蕩著馬蒂達嚶嚶地哭泣聲。

    姑娘慢慢擦干眼淚,她膽怯地環顧四周,又看著倘開半扇的窗戶。

    她從櫥櫃找出件舊衣服披在身上,爬上窗戶,跳了下去。

    灌木的枝葉折斷地響動,讓旅館的守衛警惕地圍了過來,馬蒂達望見周圍人影綽綽。

    “我要去找爸爸,誰要阻止,就找好朋友來教訓你們!”姑娘揉著摔痛的屁股,喊道。

    這天晚上,聖保羅的居民,看到東城那間只有富翁才住得起的高級旅館,燃起宛若透明的沖天白焰。

    “天譴。”很多年後,他們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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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2:5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一)

    福蘭睜開眼楮,窗戶被深色的厚實簾布牢牢遮住,房間里的擺設充滿黯淡的冷色調,讓他一時間無法辨認現在是什麼時辰。

    “你睡了四天,醫生來看過幾次,都說是過于疲倦的原因。”芭蕊團長正好推門進來,眼眶紅紅的,手里端著正冒出熱氣的水盆。福蘭下意識地摸摸嘴唇上的假鬍子,所幸價格昂貴的膠水要比虛偽的人心來得可靠。

    “四天?”福蘭恍惚地跟著說,然後驚醒過來,警覺地問,“案子呢?”

    “別擔心,幾天前審判結果就下來了,我們的小帕麗斯,成為了不起的貴族大小姐啦!”芭蕊的話里聽不出任何喜悅。平時,她可象位大姐姐般,疼愛照料著劇團里每個姑娘。

    “你不為她高興。”

    “當然,她總算衣食無憂了。”芭蕊平靜地答道,把熱毛巾擰干,遞給福蘭,轉身將窗簾拉開,正午的熱情陽光刺得眼楮都睜不開。

    熱氣騰騰的毛巾貼在臉上,讓福蘭精神為之一震。團長的態度有些奇怪,他想。

    穿好衣服,福蘭走下樓,還有很多事他得善後,比如替帕麗斯與皇帝御使結盟,還有,把馬蒂達撈出來。

    根據他的推測,馬蒂達在官司結束時,應該已被投進監獄,達爾馬克方面總得找個替罪羊當台階,“她是個自稱繼承人的騙子,主謀已經逃了,而這個裝瘋賣傻的女人見事不妙,收拾行裝時被我們逮到……”

    就算借口再不合理,但能夠給暗里丟了點顏面的皇室一個台階下,至尊的陛下目前還沒能力對貴族們做出更大的動作。

    “嗨,你醒了?”樓下,妮可朝他揮手,一向活潑的她,顯得沒精打采。

    “能告訴我。在昏迷的兩天里,發生了什麼事情?”福蘭回頭問跟著他走下樓梯的芭蕊。

    “沒什麼,劇團發生了很多不幸。”

    “不幸?”

    妮可很快給了他答案,紅發姑娘哭喪著臉說,“東城的旅館發生了怪事,好多人被燒死,警察局封鎖現場,正在核實屍體地身份。也不知道可憐的馬蒂達怎麼了。那火很奇怪,木頭家具、地毯都沒事,但人卻如蠟燭樣,變成一攤泥。”

    “勞倫去打探消息了,希望是個好結果。”芭蕊嘆氣。

    正說著,劇作家勞倫流著汗跑進來,衣服滿是滲透出的汗跡,“我從朋友那弄到了消息,慘案現場沒有像馬蒂達的屍體。”

    “真的!”妮可捂著胸口大聲喘氣,一會又懷疑地盯著他。“別為了安慰就假傳消息。外面沸沸揚揚地都說,屍體變成辨認不出死者的肉泥。”

    “沒騙人,我朋友是警察局的法醫官。噢,別這麼看著我,在西部,我還是有點人脈的。”勞倫解釋,“肉泥就太誇張了,只是燒變了形狀。從殘留地頭發、體態特征與衣服碎片來瞧,那些屍首里沒有馬蒂達。”

    福蘭倒安心了下來,很明顯,是馬蒂達超自然的能力作柴,那她應該沒事。

    如果姑娘那恐怖的力量恢復。在這個世上,可以威脅到她的,應當寥寥無幾。

    在把官司余上的事務處理完後,福蘭準備馬上出發去找馬蒂達。

    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又擁有神奇力量的人,會是他復仇的好幫手。

    福蘭對馬蒂達並沒有什麼好感,一個追殺自己多年,險些殺死他的女人,憑誰都會產生些許恨意。

    他不是純潔無瑕的聖人。也不是遙遠東方的故事里,割肉飼鷹地佛陀,不可能做到對萬物都抱有慈悲與自我犧牲。

    于馬蒂達,福蘭只是憐憫,姑娘現在是個弱者。

    也許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再次站到敵對立場時,福蘭會想盡一切方法,除去這個威脅。

    芭蕊在胸前劃著十字,“總算有個好消息了。勞倫,你報警了沒有,馬蒂達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會吃苦地。”

    “還沒,要不我等會去?”

    福蘭阻止道,“別報警,這樣會牽連到你們。”

    “牽連?”

    “至少在目前,不要過多透露和馬蒂達的關系,她可能被當成替罪羊,而你們會是騙子的同謀。”

    “不能為了這點危險,就扔下可憐地姑娘不管。”芭蕊堅持。

    “交給我吧,我會通知卡西莫多,和他一起尋找。”福蘭說,“少一個人出事,對大家都好好處。”

    團長猶豫了一陣,躊躇地嘆氣,“我們回先前的小鎮上,等你的消息。”

    “那帕麗斯沒出什麼事吧。”福蘭繼續問。

    “那個賤女人,提她干什麼!”多嘴的妮可叫道。

    “現在身份不同了。”芭蕊制止道。

    “切,當了貴族就了不起啦?當初不是我們收留她,估計她不是被拐到最爛的窯子里,就是餓死凍死,現在好了,一有了地位,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妮可怒火沖沖地說,然後想起生死不知的馬蒂達,神色又沮喪起來。

    “算了。大夥收拾行裝,走吧。”芭蕊搖搖頭。

    這時候,福蘭剎那間醒悟了過來。

    昏迷前所想的事情,帕麗斯性格上的轉變。

    還有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紅雀的馬車在路途上壞掉時,帕麗斯一直站在他身邊,顯得緊張。然後當天,姑娘就把本應愛惜保存地母親遺物,很大方地送給了馬蒂達。

    這個姑娘,看似弱不經風楚楚可憐,心計真深。

    她並非高明的棋師,但她懂得用悲慘的生世、內向溫順的性格來偽裝自己。

    他不準備再去見帕麗斯,姑娘已經用狡猾得到了一切。

    紅雀的成員在下午沒吃過飯就租了輛車子離開了聖保羅。

    福蘭從窗口望著車尾仰起的灰塵,他付過房租,提起行李箱,也準備離開,或者說逃亡。

    他的偽照身份,瞞不了多久,得找個無人的偏僻地方,變回醜大個的模樣。

    但福蘭沒發覺,當他出門後,幾個穿著便衣,將臉埋在高檐帽子下地人,遠遠綴在他的身後。

    金雀花的探子訓練有素,更得益于,從賭城佩納傳來的消息,有個,豪客輸光了全部票子,還欠下一大筆高利貸。

    被賭場護衛修理時,豪客哀號,“我是檢控官,你們怎敢這樣對待我。”

    雖然他一直堅稱自己叫卡爾•蒂文,任職于西部的巡回法庭,但拿不出任何可以證實自己說辭的證件。

    佩姬剛得到了這個信息,“兩個卡爾•蒂文?”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先裝著貪婪,想借助大人物力量上位的人,來接近自己,套取情報,然後馬上在法庭上變成敵人。

    莫非他是由皇帝黨的秘密組織派出的人手,冒名頂替想對金雀花不利?

    “聰明的頭腦不能浪費,但也不能站到我的對立面。如果能讓他投靠,那家族在皇帝黨的渣滓里多了個臥底;要是他對皇帝足夠忠誠,某條水溝邊就得多具屍體。”

    “通知追蹤獵物的探子,找機會抓住他,綁著來見我。”大小姐沈吟片刻,指示道。

    既然皇帝黨想和她玩花招,那沒問題,她奉陪到底。

    同一時間。

    御使波貝德子爵大發雷霆。

    他從某些途徑得知,新任的達爾馬克女子爵投靠了金雀花,私下達成了不為人知的交易。

    無論交易的內容是什麼,肯定不是皇帝陛下希望的結果。

    正巧有位司法界人士前來拜訪,“卡爾•蒂文?我恰好認識他,那是個爛賭鬼,簡直是法律界的恥辱,難道他就是最近在繼承權案子里聲名鵲起的那位檢控官?不可能!”

    “他有貨真價實的證件,而且,的確是個有頭腦的人。”波貝德說。

    “哦,來聖保羅的路上,我聽說有封加急郵件寄到了卡爾•蒂文原先所在的法院。他正在佩納城,據說輸光了錢弄丟了證件,還欠債,被賭場的人脫光了褲子示眾。佩納的警察局特意寫信箋來詢問,這個人是不是在法庭擔任檢控官。”

    波貝德子爵明白自己被騙了。

    “好小子,他不是真的檢控官,肯定是老人黨的一份子,假裝投靠,以便于耍卑鄙的陰謀。我太大意了!”

    他在房間里轉了幾個圈,咕嚷著,“讓直屬于皇帝的秘密警察機構出馬,得逮住這家夥,既然老人黨的手伸得如此長,咱們可不能示弱,要絞死這個騙子,給老人黨個教訓。”

    聖保羅城的郊外。

    福蘭靠在公共馬車不算柔軟的椅墊上,摸著手指,尋思到了晚上,下了車後再解除變身。

    佩姬派出的探子,坐在公共馬車的另一邊,用不為旁人察覺的眼神交流,“現在人太多,晚上再動手。”他們商量。

    無論是他,還是他們,都不知道,在聖保羅周邊的每個公共馬車中轉站,另一批人,正等待著,要抓住身材適中,灰色頭發的某個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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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4:44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二)

    車輪飛馳,窗外是悠然的鄉村風景畫,加長型的車廂內能坐十二個,人,車門也不是按普通款式開在中間,而是設計了兩扇門,一扇在靠近車夫的馭座處,另一扇為了方便下車,開在車廂的尾部。毛絨包木頭的長椅靠著內壁排開,中間留著剛一人寬的過道,廂底鋪著紅色地毯,但很髒,到處都是黑黑的腳印。每個人都縮著腳,因為一不留神,就會踢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另一個乘客。

    這趟車顯得要舒適些,只有八名乘客,很寬敞,福蘭把提箱橫放在身側多出來的空間,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其他人。

    坐在他左邊的是個銀行或者期貨行的小職員,襯衣領口戴著期貨行員工常見的,顏色鮮艷的小領結,隨身攜帶著小箱子,正拿著本黑皮記事薄在翻看,但越來越昏黃的光線和搖晃的車子,讓他很快放棄了鑽研。

    福蘭對面的,是個老頭,腳有些外八字,穿著馬褲,襠部那一片打了不少補丁,應該經常騎馬。

    還有兩位是西部金礦的礦工,從他們皮膚縫隙里沾染得洗不干淨的塵土與健壯有力的肩膀就可以推測出。

    另外散座在車廂里的三個人像普通的小商販。

    聖保羅公共馬車每天分四個車次,下午的這趟四點一刻發車,在三個小時後到達第一個中轉站,車子要換馬,想去下一個地方的乘客也得補票,福蘭合目養神,他現在安全了,但只是暫時。

    帕麗斯如果露了口風,那個冒充檢控官的人,與劇團的大個子有關聯,那會帶來麻煩。

    在晃悠地顛簸中,天黑了,那個小職員似乎覺得悶熱。站起來,走到對面將車簾拉了起來,陣陣帶著田野芬芳的微風撲面而來。

    車廂中間,吊在頂部的魔晶燈也亮了起來,光線很暗,但能讓客人不至于陷入漆黑一片的環境中。

    “大概七點多鐘到驛站,解除變身,擦掉化妝。那樣,沒人再可以找到我。”福蘭用指甲刮著眉毛,他無意中瞧見,車尾那個看上去是商販的乘客,朝最前面,就待在馭座前門的人,使了下眼色。

    “不妙!”福蘭想,這兩個人明顯認識,但卻不坐到一起。

    車子行駛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先生們,想小解趕快下車。中途只停一次。”車夫嚷道。

    馬車正停在路邊。不遠處就是一片小灌木林,想小解地有礦工和對面的老頭,福蘭跟著下車。

    而三個他認為是小商販的人。也隨著下來了。

    當他走進灌木叢時,其中一人追著進來,站在他不遠處,若無其事地解開皮帶。

    礦工也在,哼著小曲,很快他下方的草堆響起淅瀝嘩啦地聲音。

    “嘿,朋友,有火嗎?”福蘭從衣兜掏出雪茄,走到他面前問。

    探子明顯愣了下,從口袋拿出打火機。替福蘭點燃。

    “你怎麼去哪?”探子裝著不經意地問。

    “噢,生意人,準備去采購些商品。”福蘭抽了口煙,吐出繚繞的煙霧。

    “一個人?這世道可不太平。”探子笑道,同時暗想,“你就裝吧,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說真話。”

    探子很謹慎,他們畢竟是見不得光的私人情報人員。既要避開公開場合,還得小心對方是否存在接應地同夥。

    不謹慎的探子沒辦法活長遠。

    福蘭也在想,“不是官方的秘密警察,否則只要拿出逮捕令,還沒上車就能直接抓捕自己了。”

    達爾馬克或者金雀花的私人探子?

    看來他偽裝的身份提前暴了光。

    “你也是生意人?”福蘭打量探子,樸素的外套,邊沿還起了毛邊,“混得不太好吧。”

    “買賣難做。”探子聳聳肩膀,“瞧你一身好衣服,賺了不少錢?

    “哈,光這支煙,就值一個愷撒。”福蘭用那種暴發戶的口吻回答,“我這買賣,像你是做不來的。”

    “您讓我感興趣了。什麼買賣?”探子狡猾地恭維,想趁機多撈點情報,“您一看就是口袋有票子的大人物,這雪茄是整條煙葉的地道貨吧。”

    “你還算識貨。”福蘭哈哈笑著,走出灌木林,注意到另兩個探子正警惕地守在外面。

    車夫喊道,“先生們,能快些嗎?”

    “等等,我煙沒抽完。”福蘭目中無人地叫著,“大不了待會多塞點小費你。”

    藏不住話,喜歡炫耀地暴發戶,這是探子得出地結論,這種人最好對付,只要來點小恭維,他們就會象竹筒倒豆子般說出秘密。

    情報工作者可不同于有官方背景的秘密警察,能不使用暴力就最好別用,而且,他們三人的頭還沒來,還沒傳遞到上級地新指示,“盯著他,別讓他溜了,必要時刻抓住他。”這才是他們的任務。

    “您可以說說訣竅嗎?”探子追問,“如果我能發財,一定會感謝您的。”

    “你學不來的,像我這種身份,可以有大人物關照……”福蘭的話突然停住了,臉上表現出說露嘴的神色,“沒什麼,該上車了。”他扔下抽了半截的煙。

    車夫還在抱怨,“耽誤了到站的時間,我會被扣薪水的。”

    “我想這個能堵住你的嘴。”福蘭拿出錢包,掏出一把票子,慢條斯理地數著,車夫流露出貪婪地表情,自覺地住了嘴。

    抽出張鈔票,福蘭遞給車夫,不小心在將錢包放回口袋時,掉到了地上。

    十幾張票子飄了一地,“該死!”福蘭嚷嚷著彎腰揀著,而那個探子也討好似地來幫手,等他拾起其中一張時,呆住了。

    某張五十塊的金券上,有著油墨的金雀花標志。

    “這家夥怎麼會有?”探子想。

    金雀花標志下,有著特殊的符號,代表是大公閣下某位兒子給予的。

    偽造的?又或者,這人是由萊因施曼家某個少爺所指派?

    他必須更小心,家族斗爭是難免的,區區一個小探子,可不要卷入到這里面,否則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福蘭接過鈔票,很疑慮地望了探子一眼。

    “喔,這票子有些汙。”探子連忙回答。

    “沒什麼,家人不小心弄髒的。”福蘭嘴里這麼說,但動作卻無比慎重地把鈔票撫平,放進錢包。

    全部人員上車後,又繼續前行了一段距離,三個探子中的一個,喊到,“我到了,停下。”

    “還沒到站。”

    “到了站,離我地目的地,反而會多走一段距離。”他說。

    福蘭的小花招奏效了,探子們用某種方式溝通後,準備向上頭匯報。

    但還不夠,只能稍微延緩他們的行動。

    “到站後,想辦法擺脫掉剩下的兩個。”福蘭想,只要有十分鐘的空隙,他就能卸掉化裝,變成另外一個人。

    驛站,六點二十。

    秘密警察中的一個小分隊,正在驛站仔細檢查著每輛車子。

    “下趟車還有多少時間到達?”警察頭子問。

    “估計得一個小時。”驛站的工作人員回答。

    “線報里說那人是上了公共馬車,但具體哪趟沒弄清。”頭子想,“事情太急,沒足夠人手沿著每條路搜查每輛車子,只能在驛站等。”

    “希望目標不會在中途跑了。”頭子揮手,示意下屬放行剛檢查過的一輛馬車,繼續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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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5:2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三)

    警察頭子卓爾法•隆奇身材高大、精力充沛,滿臉陰郁,眼神像荒野中尋找腐屍的禿鷙般銳利,不同于那些只知道蠻干的同僚,卓爾法的手腕更加有技巧。

    他還是某個小城的警察新人,每天在街頭溜達巡邏的小巡警時,就表現得相當出眾。

    一次,卓爾法在街頭嚼著土司——小巡警中午只能吃這個,兩塊薄面包里夾著根香腸,便宜又能補充體力,路過一家咖啡廳時,里面的情況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中午,正是飲食行業最賺錢的時刻,但這家咖啡廳大門緊閉,門上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房子里偶爾傳出喧嘩,很快又平靜下來。

    他敲門,過了很久,里面才有人回答,“先生,今天不營業。”

    聲音慌亂。

    “今天的‘稅錢’你還沒交,都拖兩天了!”卓爾法喊,“你想明天被查封嗎!”

    這是司法混亂的小城鎮,司空見慣的現象,商鋪按時給警察以及混混票子,來換取不被騷擾的保護。

    所以老資格的巡警,通常富得流油水。

    又過了半天,門才被打開,咖啡店的老板捏著把票子,半掩著門遞出來,目光掃過他,又朝身後擠眉弄眼,卓爾法裝著沒瞧見,抵住準備關上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給我來杯咖啡,記帳。”他大聲嚷嚷。

    店里的坐著四、五個顧客,都沈默不語,而三個明顯是搶劫者的蒙面人,將他圍住,哦,門後還有個劫匪,在他進來後,馬上將門關牢,撥上插銷。

    一個對四個。沒有勝算。

    受到脅持的顧客,在心底嘆氣,老板更是暗罵,“哪來的呆警察,我都使了不少眼色,你硬是沒瞧見,只知道拿錢的豬鑼!”

    卓爾法恍然大悟地走向一個劫匪,還順便拉了張椅子坐下。在他們有所行動前,就大聲喊,“咖啡快點端上!”然後誠懇地對劫匪說,“瞧,收保護費應該這樣,過于暴力,會嚇跑顧客,沒收入,店就開不下去,那樣我們都少了收成。”

    當局與黑幫互相扶持。互利互惠。同樣是司空見慣的現象。

    “你們是特里老大的手下吧,拿了錢快走,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這里。別讓大家顏面無光。”

    劫匪們松了口氣,進來地蠢貨認錯了人,把他們當成了本地的幫派成員,“特里老大?誰認識他?正好拿來混淆視線,當警察局發現真相時,他們早遠走高飛了。”

    “好的,合作愉快。”劫匪說,收起武器,提著滿是櫃台里現金與顧客錢包首飾的袋子。

    “替我向特里老大問好。”

    “沒問題。”

    “噢,對了。”卓爾法拍拍腦袋。他拉住一個與自己體格相近的劫匪,耳語,“我欠特里老大的兩千塊到期了,準備晚上去還,遇到你們,正好幫我轉交。”

    “那好,一定轉交。”果然是蠢貨,兩千塊?估計今天搶到的都沒這麼多。

    “去後廳,我可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本鎮的某位警察,因濫賭欠下高利貸。”

    劫匪猶豫了會,貪心終于佔了上風。

    後廳,卓爾法趁著劫匪把目光停留在錢包上,直接打昏了他,干得干淨利落。

    他扒下衣服和頭罩,穿上。

    等另外三個搶劫者發現不對頭時,已經晚了。

    下一個遭殃地是拿著袋子的劫匪,卓爾法的佩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老板,從後門出去,報警!”卓爾法拿著劍與剩下的兩個對持,把裝滿錢的大包踩在腳下,命令道。

    事實上沒有後門,但兩名劫匪不知道,只好慌張地逃走了。

    “有沒有受傷者?”卓爾法擦著汗問。

    “我不清楚,但剛才廚子慘叫了聲,可能受傷了,我去看看。”老板回答。

    卓爾法阻止了他,“別破壞現場,你留在廳里安撫客人,並且去報警。”

    廚房在另一個半封閉的房間,咖啡館的廚子腳上挨了刀,地板上積留了一攤子血,正痛苦地直哼哼,見到卓爾法出現,象望見救星般懇求,“求您了,快點找大夫來。”

    “你沒事吧。”卓爾法檢查了下,沒傷到動脈,如果及時接受治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怎麼可能沒事!我快要死了!”

    “按照規定,破獲一起劫殺案,能記二等功。”卓爾法蹲在廚師身旁,“但被搶了幾百塊錢,只有一個人受輕傷的小案子,最多得到口頭表揚。”

    廚師不解地呻嚀,“您說這個干什麼?我需要醫生!”

    “我是個剛入行的新人,要得到提拔,必須要有功績。”卓爾法用手帕包住仍插在廚師腿上地刀,冷酷地說,“瞧,只要你死了,小案子就能變成大案子。別恨我,要恨就恨當局地規矩去。”

    當警察局接到報警,派了半隊巡警前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兩刀,第二刀割斷了大動脈,失血過多讓受害人在幾分鐘內就死了。”法醫官在屍檢後,報告說。

    一人死亡,六人被搶劫,讓局子發出了通緝令。

    “我只是捅了廚師一刀。”當最後兩個劫匪被抓時,他們大喊冤枉。

    沒人相信他們的話,用化學手段的檢測結果,刀柄上只有劫匪地指紋。

    更沒人懷疑,靠智謀拯救了咖啡館里所有顧客的大英雄。

    卓爾法•隆奇就是這樣,開始受到重用。

    從巡警隊員,到探長,再到秘密警察部門的隊長,只花了十年時間。

    他不擇手段,冷酷無情,而且足智多謀。

    七點二十。

    天完全黑了,在廣袤的夜色中,公路遠端浮現出一點渺小的黃光,那是驛站馬車裝在車廂外面的照明燈。

    卓爾法•隆奇讓部下準備好。

    灰色頭發,留著胡子,中年人,化名卡爾•蒂文。這是他要抓捕的對象,特征太過模糊,一百個人里,至少有二十人,是這副模樣,又不象重要通輯犯那樣,有魔法師的影像照片方便識別。

    他不能指望,要抓的人自己走到面前說,“我就是卡爾•蒂文,你們在找的人。”

    “如果那人能落到我手上,可是立了大功勞,還賣了御使人情。”

    卓爾法想,“總有天,我會被調離西部地秘密警察分部,去坦丁的情報局,當個真正握著權利的官員。”

    他自信不會放過任何有可疑的人。

    驛站後面,已經有三個可疑份子,被嚴加看管起來,準備接受更細致地審核。

    馬車緩緩進了站,拉車的六匹驛馬大汗淋灕,馬車夫剛準備跳下馭座,就被卓爾法生硬地制止。

    “車上的乘客,請接受檢查,我們正在搜索一個通輯犯。”

    福蘭聽到喊話,“來得好快!”他冷靜地飛速思索了下,微笑地朝盯梢的私人探子說,“能幫個小忙嗎?也許我能介紹東家給你認識,他可是個大人物。”

    “哦,請詳細說說。”

    “我身上有東家的一些私人文件,可不能被警察們搜到。”

    金雀花的探子們都明白,家族與皇帝,並非騎士小說里那樣,君賢臣忠。

    假如少主人地秘密情報,落到皇帝手中,那可不妙。

    雖然面前的家夥還有可疑,但時間並不容許他們多加思考。

    “先生,拿出你的證件。”一個警察已經站到了福蘭身前,“灰發,小胡子。”他打量著福蘭,加重語氣說,“下車,接受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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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6:40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四)

    警察頭子把證件隨意瞟了兩下,和藹地,像拉家常似地說,夥計,你打哪里來?”

    “先生,聖保羅。“福蘭擦著汗,眼神漂移,卓爾法注意到他的身體不安地顫抖,跡象非常可疑。

    “有同夥?”卓爾法暗示隊員控制住車內的所有人。

    “做什麼的?”

    “噢,我是個生意人,去費都進些舶來品,您知道,東方的絲綢彩繡像雲彩般燦爛,讓每位女士迫不及待地想將它披在身上;而那些茶葉,得用最昂貴的銀壺來搭配,還有……”

    “行了。”卓爾法打斷對方的滔詣不絕,“你獨自一人去費都?”

    “對,先生。”

    “打開你的行李,我需要檢查。”

    “沒有行李,先生?”

    “一個商人,什麼都不帶,就自稱要去費都買絲綢和茶葉?”卓爾法微笑,這笑容在他陰郁的臉上顯得恐怖,“將他帶上手銬!”

    “先生,你沒有權利,這是濫用職權!”福蘭大聲抗議,車站不少員工在遠處朝這邊張望,“你沒有證據,就給我銬夾子……”

    “夾子?”卓爾法懂得道上的一些秘語,比如“灰佬又在窩里喂食了,拇指被夾子逮著。”

    灰佬和夾子是警察與手銬,窩是巢穴、接頭點的意思,喂食指警方的搜捕行動,拇指則是幫派在地區的負責人。

    卓爾法看到這個可疑份子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

    他不動聲色,但心下疑惑,所謂的秘語只是不成氣候的小混混們私底下的行話,真正的黑道大佬不屑於弄這些鬼名堂,他們更擅長打著官腔與大人物談買賣。

    警察頭子是要來抓連皇帝御使都指明得逮捕的人物,不是逮捕幫派小混混。

    馬車上突然傳出驚呼聲,一個警察跳下車報告,“車上有人東西被偷竊了。“是那個打著領結的小職員。他正翻著口袋,“我的錢包不見了。”

    秘密警察們很快在車廂地椅子下找到個箱子,里面正巧放著沒多少票子的錢包和些換洗的衣物,“這錢包是我的!”小職員欣喜地嚷。

    “那箱子是誰的?”

    沒人承認。但小職員指著福蘭說,“是他的,上車時,他就把箱子提在手中。”福蘭流著汗,結結巴巴地說。“可能是個誤會。”“誤會?”卓爾法提著這小偷的衣領,他無比失望,這類抓竊賊的活計,對日後地升遷毫無幫助,但這人的特征,又與御使的描敘極為相似。

    “寧殺錯,勿放過。“卓爾法想,他正準備命令下屬,將對方送進囚車,讓御使隨後指認時。一個細節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家夥嘴巴上的胡子是歪的!

    他用力一扯。那片假胡子就被拉下來,露出光溜溜的嘴唇。不光是胡子,連灰發都是假的。

    是個很俊俏的年輕人。配上衣服,如同哪家貴族的公子哥偷跑出來遊玩。但卓爾法對男人地模樣不感興趣,“你到底是誰?現在可以不招,但到了暗警廳地牢房,有幾十種法子,讓你連十年前玩過什麼女人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先生,是……是有個人付了大筆錢,讓我化裝成這副樣子,坐馬車出來?”

    “什麼人?”

    “不知道,他戴著大帽子。又是躲著陽光,但隱約能看出灰色的鬢角與小胡子,我想這種事輕松,來錢又快,就答應了。”

    “他讓你去哪?”

    “他只讓我坐車,隨便去哪都成。”

    “什麼時候發生的?”

    “下午,聖保羅地驛站,我在那,想看看有什麼外地的鮮肉好下手。那個人找到我,一千愷撒,不是傻子都會答應,連衣服都是他給的。”

    小偷內衣的襯兜里,的確有一千愷撒的票子。

    卓爾法飛快地轉著腦筋,思緒很亂︰果然是個狡猾的對手,在離開城市前就部署好一切,如果不是那個笨賊忍不住,下手偷了東西,他就會被當成目標抓起來,等我們審訊後發覺錯了時,目標早已得逞,跑得無影無蹤。

    警察頭子崇拜權利,他也深信,大人物親自下命令要抓的人,絕對不是簡單角色。

    他深呼吸,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啪直響,“你還有什麼線索?老實說清楚,也許能少關幾天。”“他準備去邊境,因為我事後又跟了一段路,看到他買了去邊境小鎮的馬車票。”

    卓爾法不再猶豫,功勞一定不能讓給別人,他準備帶著隊員連夜去邊境小鎮劫住目標。

    至于這個小偷,他隨口吩咐,“把他交給附近的警察署拘留起來。”

    金雀花地私家探子目送著福蘭被趕來的巡警帶走。他們也在商量,“現在怎麼辦?”

    “等頭來,由他決定。”剛才的錢包,就是探子幫忙偷的,然後放進福蘭故意遺留在車廂內的箱子里。

    “他真是家族的成員,那我們得從治安隊把他弄出來;不是,也得把他弄出來控制住。”探子想,他們商議,一人跟著去治安隊,一人留在驛站,等待後援。

    驛站嚴格而言,是個袖珍的鎮子,餐館、旅店、小商鋪都能看到,但沒有長住人口,來來往往的都是旅客和每個店鋪的老板與員工。

    當然,警署也有,與一家餐館共同租憑了一間單位,餐館正門旁,多開個扇稍微小些地側門,門檐上掛有雙頭鷹的小徽章,大概是因為隔牆就是餐館廚房的原因,警署的室內空氣飄揚著油煙與菜肴的味道。

    這氣味會隨時變更,有時是炖金槍魚,有時是奶油土豆,根據廚房烹調的食物來決定。

    警署只有兩名警察,薪水由驛站與聖保羅總局共同承擔,老實說,驛站鎮很難發生什麼案子,來去的都是熟面孔和暫時住宿的旅客,最大一起案子。還是幾年前,某位旅客的行李,在旅店被盜。

    署長是個快退休的老警察,帶著個剛入行的新手,每天以看報紙和喝咖啡打發時光,最近新手有了最廣泛的追求,他喜歡上了旅店地一位服務生姑娘,整天泡在那兒。

    “布蘭。多巡邏,提高警惕,說不準哪天你能遇到起大案子,升職調到總局。”署長有時會嘮叨。

    “老爹。”小警察布蘭會笑著說,“安穩點不好麼,我可不想年輕時,被窮凶極惡的歹徒謀殺。”

    署長想了想,不再言語,低頭繼續看報紙。

    安穩的活著,比燦爛刺激的冒險更適合普通人。

    這就是驛站鎮警署平淡的生活。像暖和晚春里的湖面。偶爾起些無傷大雅的漣漪。

    今天,強烈的風暴刮皺了湖水,掀起陣陣浪花。

    先是暗警廳地秘密警察們駕臨。布蘭起初還好奇地申請參加行動,被嚴厲地拒絕。

    “小巡警要有小巡警的本分。”他們這麼說,署長聽得出話語中的不屑。

    但到了晚上,秘密警察撤退時,沒有任何收獲,反而給署里送來一個小偷。

    署長老爹無不諷刺地想,“這就是暗探的本事嗎?”

    小局子沒有審判權,能做的就是把小偷關押,通知總局,等幾天。

    就會有輛囚車到來,讓小偷去聖保羅的三等刑事法庭接受判決︰保釋或者去監獄待上半年。

    警署只有兩個拘留間,三面都是用磚頭加固過的牆壁,還有一面是拇指粗的鐵欄,最多裝得下三個人。

    老爹瞧了瞧犯人,是個年輕的俊小夥,他搖搖頭,為年輕人不學好而嘆氣。

    “把他關到……”老爹想了想,左手那間昨天住過個鬧事的醉漢。

    嘔吐物讓里面充滿酸澀地氣味,現在都沒消退,他把福蘭關進了右邊比較干淨點地拘留間。

    “夥計,吃過飯了嗎?”布蘭問。

    “還沒。”福蘭回答。

    “我可以替你買,隔壁的餐館食物並不好,我去旅館,那兒的廚子手藝更純熟。”布蘭建議,“但錢你得自己出。”

    “我聽說牢飯是免費地。”

    “那是指監獄,而且獄子里你得參加勞動,來換取吃上飯的權利。”布蘭笑了,臉上的青春痘亮晶晶,“你是新手吧。”

    “不,以前進過一次。”福蘭說,他想起了當年在費都的經歷。

    “嘿,這個俊哥們還是老手。”布蘭仔細瞧了瞧囚犯,突然有了點感嘆,“我有你一半英俊,可愛的小苔絲就不會若影若離了。”

    “我沒錢。”福蘭說,他的錢包被卓爾法拿走,而裝滿十幾萬票子的小提箱,被他加鎖放到了紅雀劇團的行裝里。

    “那就不好辦了。”布蘭聳肩,“總局不會給犯人的夥食費報銷,虧的又是署里微不足道地津貼。”

    老爹發話了,“好了,去給這孩子買幾個面包吧。”

    “面包?鎮里沒面包作坊,從城里運來的,放了幾天都開始發硬。”布蘭不肯放過見“可愛的小苔絲”的任何機會,“我去旅店給他端點熱湯。”

    等福蘭吃過飯,夜已經很黑了,兩名警察就睡在局子里,聽得到微微的鼾聲。

    黑暗中,福蘭站起來,敲敲牆壁,很厚,只有在變身時,他才擁有恐怖的力量,砸開牆壁或拉斷鐵欄桿都不成問題。

    意念間,他就可以消失在星光燦爛的曠野。

    但勢必會驚動睡夢中的警察。

    他不能讓變身的秘密暴露出來,而殺人滅口地事,他也干不來。

    “人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正義與道德,所以我沒錯!”惡棍們經常以此來宣稱自個的無辜。

    但用這為借口,踐踏他人,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墮落,就毫無區別。

    福蘭重新坐下,躺到水泥砌成的床上。

    “總有機會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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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7:2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一)

    總局的囚車在第二天上午來到了驛站鎮。

    “囚車比預料的早來了一天。”署長老爹問,有些懷疑地看著隨車的警衛,都是生面孔。

    “哦,這是加班車,不少地方都抱怨拘留所人滿為患。”

    隨後從車子里出來的巡回法官打消了署長的疑慮,是認識的法官,在西部供職多年。

    “我正好去城里辦差事,路上遇到了囚車,就讓它特意拐到鎮里。”法官和署長打招呼,“多少罪犯待審。”

    “就一個”,“那好吧,順便處理了,免得以後多跑趟。”

    審訊就在警察署狹小的辦公室進行。

    “盜竊罪,當場被捕。”法官翻閱案卷,“你叫什麼名字?”

    “托波索,閣下,請相信,那只是意外。”

    法官不相信罪犯的說辭,這類街頭靠盜竊為生的小混混,沒句真話。

    連他們的身份都不好核查,無地的流民,被竊賊頭子收養的孤兒,到處都是。

    通常對這類人,罰筆款子或直接關到監獄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保釋金一百愷撒,你能出嗎?”

    “他沒錢。”布蘭插嘴,“連昨晚和早晨的餐點,都是警察署出的,您看能不能給署里追加點經費。”

    “這不是我的職權範圍,探員。”巡回法官說,然後宣判,“六個月監禁。”

    福蘭考量片刻,“按刑法條例,罪犯有權選擇監禁或者苦役,後者的時限會降低許多。”

    “你還真是個老油子。也許我該去仔細查查你的案底,然後多判幾個月。”法官諷刺,“那好吧,去礦場服刑,兩個月。”

    布蘭拉拉福蘭,“你瘋了。礦場的日子可不好過。我見過一個胖子,在那待了幾個月,出來後只剩下骨頭。”

    比起監獄,露天的礦場,更方便逃跑。

    找個晚上,騙過守衛,在僻靜的角落變回卡西莫多,拉斷鐐銬。以變身後的奔跑速度,哪怕守衛發覺後,騎著馬搜尋,也來不及了。

    幾分鐘,他就能自由,又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然後混進人群,與紅雀匯合。

    福蘭笑了,“你的個性不適合當警察。”

    “也許吧。”布蘭答道,“祝你好運。”

    一輛窗戶全部被釘滿鐵欄桿地囚車停在警察署外,囚車將在聖保羅做短暫停留。然後將每個犯人送到該去的地方。

    車廂有一大半的空間被改造成籠子。犯人都戴著手銬腳鐐待在里面,一共四個犯人,籠子外有兩個全副武裝的警衛監視著。

    車剛要啟動。布蘭請求,“先生們,我搭著順風車去聖保羅。”

    “這不符合規矩。”

    “得了,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布蘭以老手自居,“你們是新人吧,我還沒被拒絕過。”

    警衛交換了下眼神,“上來吧。”

    囚徒們都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用挑釁的目光互相打量,但接觸到其中一人充滿凶意的視線後。都不寒而林地移開了眼楮。

    那是個強壯有力的禿頂漢子,身材不高,但脖頸、肩膀像畸形樣,滿是塊狀地肌肉,與肩部的寬度相比,他的頭反而顯得小了,胳膊上刺著一個正在咆哮的獸頭刺青,拳頭粗壯得似乎能一下擊碎敵人的頭顱。

    車內鴉雀無聲,福蘭覺得有些不對勁。在他身旁的那個刺青漢子,朝籠子外的警衛點了下頭。

    警衛站起來,將頭伸出車窗,“到哪里呢?”

    這是暗號,囚車突然拐彎,駛進了一條被廢棄的道路,然後停下。

    “先生們,車輪似乎有些問題。”駕車的警衛喊,“過來幫忙檢查下。”

    見布蘭坐著不動,警衛推推他,“夥計,幫把手。”

    “好的。”布蘭連忙推開車門,跳下去。

    法官也想幫忙,但警衛擋住他,“先生,我想對你說件事。”

    “請說。”

    “搭順風車,有時也賠上性命。

    法官捂著小腹倒下,血噴了凶手一身,這突如其來地狀況讓其他犯人驚訝地嚷嚷,“快把籠子打開。”那個刺青漢子命令。

    “出什麼事了?”聽到車內傳出地嘈雜,小警察布蘭跑回來問,裝成駕車警衛的凶徒,揚起鋒利的匕首,從身後割斷了他地氣管。

    “夥計們,小聲點。”刺青漢子威嚴地叱呵,讓手下替他解開鐐銬,然後把鑰匙扔給旁邊的人,“都是道上的,我是克瑞根,想必你們聽說過我的名字。”

    “克瑞根!那個巨拳克瑞根!”有囚犯興奮地喊道,“西部有名的大佬。”

    “先前出了點事故,幸好小地方的人沒把我認出來。我不能去聖保羅,否則那兒的任何一個灰佬都會開香擯慶祝。”克瑞根說,“所以玩了這麼出戲。”

    “哪兒弄的囚車,和真的一模一樣。”犯人贊嘆。

    “嘿,就是真的。不過押車地灰佬目前正躺在河底。”克瑞根哈哈大笑,“我要去北邊避避風頭,你們也逃吧。”

    福蘭蹲在地上,將布蘭抱在懷中,小警察的喉嚨裂開了大口子,他臉色蒼白,血沫不停湧出,“我不想死,求你了。”他絕望地拉著福蘭的衣袖,張著嘴哀求,篩糠似地顫抖著,身體越來越冷。

    “有個灰佬沒斷氣。”克瑞根走過來,朝手下要了把砍刀。

    “滾開。”福蘭嘶啞地說。

    克瑞根吃驚地望著他,“再說一遍!”

    然後巨拳大佬聽到了比方才更加堅定的命令,“滾開。”

    黃昏時。

    三具只穿著內衣,被水泡得發漲的屍體橫放在警員們的面前,探長凝視著,“是十三號囚車的護送警衛嗎?”

    “是的,身份核實無誤。”

    外套和證件都被拿走,探長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申請戒嚴,全部巡警出動,嚴查每條道路。”探長說。

    這時有人穿過封鎖現場地警戒線,“你是聖保羅總局刑事組的頭?”

    “你是誰?無關人等請離開。”探長不喜歡來人的口氣。

    “卓爾法•隆奇,暗警廳分隊隊長。”

    “噢,我可不知道,暗警廳的秘探什麼時候能插手刑事案了。”

    “我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卓爾法說,“暗警廳在西部的人手並不充足,而你們沒有情報來源,合作,能讓這案子盡快了結。”

    卓爾法在前往邊境的路上,發覺自己上當了。

    他陷入了邏輯上的誤區,以為目標本身就是灰發、中年、長著小胡子。

    為什麼不能反過來想呢,那個化名卡爾•蒂文的騙子展現于世人面前的相貌,根本就是裝扮。

    這麼答案呼之欲出。

    驛站的小偷,十有八九就是目標。

    他被狡猾地擺了一道。

    卓爾法讓隊員繼續前往邊境,自己單獨返回了驛站,分享功勞的越少越好。

    但他只看到了,正在急救的小警察布蘭、已成為屍體的法官和空無一人的囚車。

    “我們已經弄清楚了,車上的是克瑞根,根據同車的,被抓獲的一名犯人交代,他準備朝北避難。”

    “不是北邊,那里只有貧痔的鄉村和連綿的山脈。”卓爾法肯定地說,“如果我是逃犯,會冒風險告訴外人,自己要去什麼地方?”他拿出地圖,用手指劃著黃金灣海岸線的幾處大城市,“真正聰明的人,會藏到最繁華的地方,人越多,越容易隱蔽。”

    克瑞根?卓爾法可不準備把謀殺的罪名安在他頭上。

    目標的罪名越大,他的功績就越高。

    “聽起來很有道理。”探長伸出手,“那麼就合作吧。”

    卓爾法握著探長的手,示意合作愉快。

    “開始狩獵吧。”他想。這個遊戲肯定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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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9:08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二)

    夜色漸濃,月亮似乎被雲層囊就,在高遠的夜空中若隱若現,連乳白清冷的光輝也變得朦朧不可捉摸。

    海得正沈睡在仲夏夜倦懶的時光之中,遠遠望過去,整個城市像一只巨大的、懶散的動物,牆壁是它的身軀,城門是緊閉的嘴,市區高樓的微微燈火是半蓋著的迷糊眼瞼。

    福蘭•弗萊爾在城門入口看到了自己一干人等的通緝令。這是他逃亡的第五天。

    “噢,五百愷撒,簡直小瞧我。”巨拳克瑞根似乎有些抱怨,更讓他不平衡地是,福蘭的懸賞金額是二千愷撒。

    “欺詐、褻瀆皇室、謀殺……”克瑞根舔了舔嘴唇,“嘿,夥計,你的案子可比我嚴重,也許帶著你逃跑是個錯誤的選擇。”

    “分開我並不介意。”福蘭疲憊地回答,變身已經維持太久,再加上替小警察治療所消耗的聖力,他懷疑自己還能再堅持幾天?

    “都是道上的,如果丟下同伴,可毀了我靠拳頭打下的名聲。”克瑞根豪邁地揮揮手,他可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神秘幫手。

    五天前,他親眼目睹,就是這個人,從死神手中,救回了受到致命傷害的警察,那脖子上的刀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愈合成淡紅的傷疤。

    龍脈者!雖然是小地方的小幫派頭子,巨拳大佬還是聽聞過這類匪夷所思的人類,而且擁有的能力更為實用,他還沒聽說過,龍脈者里能出現恢復系的人物。

    在地下世界,這就代表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搏命,只要不當場喪命,就等于擁有無限的生命。

    特意是避難的路上,誰能預料有什麼遭遇呢?

    所以,克瑞根當時立即放下身段,邀請福蘭一起逃亡。

    “怎麼入城?”福蘭毫無表情地問。“衛兵會認出我們。”

    “不用擔心,就算我媽來了,也認不出通緝令上畫的是我本人。”

    克瑞根與兩個手下一同笑起來,布告上的笨拙圖像,簡直是三流畫家醉酒後的塗鴉。

    “就是因為畫得太爛。”福蘭說,“警察們常用的心理戰,讓被通緝地人放松警覺,而實際上。他們發到每個城市的通緝令,還有張只在內部傳閱的,法師會這招,直接從目擊者記憶中抽取罪犯的體態特征,然後在紙上形成影像,至少八成像。”

    克瑞根敬佩地恭維,“幸好有你。那就用另外的方式進城,道上的,自然有道上的方法。”

    福蘭跟在幫派頭子身後,順著城牆朝左走。他不相信克瑞根會不知道警察們的手腕。這個看似只會靠拳頭說話地大漢。心細得驚人。

    他還記得,克瑞根在囚車里時,朝同車的犯人說。“我要去北邊避避風頭。”事實上,從逃亡開始,就朝著黃金海灣出發。

    幫派頭子知道同車的小混混沒處藏身,遲早會被抓到,而他們所提供的口供,會干擾警方的判斷。

    他和他提防著,隱藏著實力,又相互依靠,來應付當局的追捕。

    海得城是黃金海灣與內地的重要中轉站,無數大商鋪在這里建立了分號。由費都運來的大批昂貴貨物,匯集于此,發往全國各地,而海灣的大小城鎮缺乏的糧食、羊毛,也靠海得輸運。

    如果說費都是原產品地批發大市場,那麼海得就是貼上商標,包裝好地成品批發市場。

    所以海得的物價驚人,在不夜城價值一萬的茶磚,在這里包裹金箔。裝進小罐子後,能賣上兩萬五。

    夜越發濃了,起初隱約看到地燈火已經熄滅,順著牆角快速移動的黑魅魅人影,顯得愈發鬼祟。

    西牆的一段有個大排汙口,粗大的鐵籬欄如哨兵樣拒絕著人類的進出,但這哨兵顯然早以被動過手腳,由右朝左數的三根籬欄早被弄松,單純地擺設。

    小比斯——大佬的手下之一,彎腰,小心翼翼地把籬欄從石頭中抽出來,留下剛好一人寬的缺口,等所有人進來後,他再還原,朝鐵條與石壁的結合處塗上淤泥。

    排汙管並不長,很快走到頭,克瑞根阻止福蘭由通往街面的下水口爬出來,“上面是廣場,可能有巡邏人。”他說,然後仔細用刀刮著盡頭輝級恍畝(11)蛄遂,他在一塊石頭上看到了記號。

    “走私販子地老路,以前進城出城是要交貨物稅的,但至從稅務局的人精們規定,沒有店鋪的商人不準賣貨,而且稅錢由店鋪統一交納後,這條路就荒廢了。”

    克瑞根摸著那塊石頭上突起的鐵環,摸著準備好的繩子系上,幾個人合力將半米長的大石塊拉出石頭後,是一條彎曲的地道。

    像礦井的隧道,地道空氣混濁,支撐牆壁地一排排木架腐朽不堪,“現在,祝對面的人好運吧。”克瑞根咯咯笑著。

    “什麼意思?”福蘭問。

    “對面通往老區的某棟房子,最巷尾的一間,走私頭子買下了整條胡同來保守秘密,但好幾年前,走私客們放棄城里的據點後,天知道那棟房子現在怎麼呢。也許荒廢無人居住,也有可能,被轉手賣給了某戶人家。”克瑞根說,“一切等到了對面,就知道了。”

    福蘭追問,“如果是住了人,你準備怎麼辦。”

    “我們有刀,而且對方不會防備。”克瑞根回答,但想起這個新同夥憐憫的個性後,又忙著補充,“大概不用傷人,把他們綁起來控制住,直到我們離開。”

    大概爬行了幾百米,沒有出口,克瑞根拍著土壁,仔細聽著回響,“被堵死了,但不厚。”

    “退回去?”小比斯問。

    “不,我們沒法進城,在荒野流浪可不是好提議。”克瑞根皺眉,深吸了口泛著腐敗味道的空氣,朝手指套上鐵戒指,然後猛力朝土壁砸去。

    三下,只用三下,泥土連著另一邊的水泥,被砸得粉碎,等灰塵消散,克瑞根跳出去後,才發覺自己到了房子里的儲藏室。

    “誰?”儲藏室外,有人再吼。

    “夥計們,準備好。”克瑞根一腳踹開門,門外,正站在四個打著哈欠,揉著睡眼的人。

    不廢吹灰之力,巨拳大佬就讓他們老實的不再嚷嚷,而他的兩名手下,從二樓臥室的被窩里,拖出個老頭。

    “哪來的混混,你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嗎?”老頭吼叫道,一點沒有身為俘虜的自覺。

    克瑞根和福蘭同時發覺,這戶住家有些特別,不是平常的一家老小,除了老頭,其他都是精壯的小夥子。

    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小比斯翻看著老頭臥室里拿出來的一本帳薄,他越看越顫抖,�起頭,畏懼地朝克瑞根低聲說,“頭,捅馬蜂窩了,這兒好象是黃金海灣勢力最龐大的大佬︰伊戈•安德希的一個情報據點。”

    克瑞根臉色很難看,但等他瞧見,管事的老頭那副囂張的表情後,從牙縫里擠出,“反正已經得罪了,把這老東西審審,看還有沒有沒回巢的人,一塊收拾掉。”

    休息、衣服、補給、消息,等弄到當局關于搜捕的情報,立即離開。就算伊戈•安德希再厲害,估摸也得十天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時他們早已不見蹤影。

    “夥計,你看到了,不解決掉這幾個人,咱們會有麻煩。”克瑞根對福蘭強調,“是大麻煩。”

    福蘭依舊冷漠,但一瞬間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緒,讓克瑞根覺得心驚。

    仇恨、欣喜、憤怒、疑慮,克瑞根肯定自己產生幻覺了,一個人類,不可能有這麼矛盾與激烈的眼神。

    “隨便你,在那之前,得讓他們把伊戈•安德希的消息都說出來。”福蘭說。

    伊戈•安德希的信息來源,比克瑞根想象中的更加靈通。

    這也得益于幾名能遠距離傳遞消息的龍脈者。

    黑道大佬此刻正待在黃金海灣里的某座島嶼上,這兒也是他的落腳點之一。

    “海得城的情報據點好象出問題了,兩天沒傳遞暗號。”伊戈說,那個小據點並不重要,也沒安排什麼人手。

    但不意味著,有哪個幫派或者警察局就能隨意踐踏。

    不處理好,他就顏面無存。

    自從那次審判,屁股事件在地下世界傳播以來,他就變得敏感,生怕再落下遭人嘲笑的話柄。

    “喬,你去海得城處理下,是混混,就解決掉,如果是警察,也得給點顏色瞧瞧。”伊戈吩咐,“海得附近的人手,由你暫時指揮。”

    喬•考利昂點頭,他的順從讓伊戈非常滿意。

    在島嶼碼頭望著接送的快艇駛來時,喬不為人知地露出陰險的笑容。

    他的便宜妹妹,已經出發和金雀花家族聯系。

    如果能得到那位尊貴小姐的贊許,大佬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這個位置,伊戈•安德希已經待了太久,久到令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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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9:57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三)

    海得舊區依然保持著當年大市集古樸的原貌,衰舊的建築沿著正中的廣場呈放射性地排開,不少矮屋旁還保留著種植自家用的蔬菜園圃,道路上的石板下陷,與泥土混為一體,下雨時滿地都是積水的窪地,只有靠近新市集的幾條街,才能看到新建的樓盤與干淨的道路。

    居民並不多,物價讓窮人搬到臨近的村莊,而富貴人早已住進嶄新的公寓樓或者豪宅,比起空曠的、滿是窟窿的房屋,舊區更多的是敞棚和倉庫。

    臨著城牆的老街是條只有一個出口的死胡同,因為城牆高度的緣故,陽光很黯淡,冷清清,沿街的那些看上去很貧窮的房屋都爬滿未經修剪的常春藤,缺少陽光讓綠色植物們顯得垂頭喪氣。最里面的那棟屋子稍微整潔點,有兩層樓和矮院牆,院牆中間有一扇半開半掩的鐵門。

    站在稍遠的地方,能清楚看到露出本D拾K文院牆的房屋二樓,包著鋅皮的窗戶永遠沈默地關閉,躲藏在常春藤茂盛雜亂的枝葉下。

    在舊區住民的心目中,這家顯得很神秘,進出的永遠是看起來並非善類的人物,所以他們對它里面發生的任何事,都保持著莫不關心免得惹來麻煩的念頭。

    海得遊手好閑的漢子們也表露了難得的敬畏,在小道消息中,那里的幕後主人,屬於開罪不起的人。

    警察局的巡警起先還特別關注後,直到局里的頭有天收到一張沒人知道數目的支票,以及馬廄里的馬,同時失去頭顱後,局長理智地將支票去銀行兌現,表明立場。

    福蘭一行人安全又隱蔽地安頓下來。

    儲藏室通往城外的地道入口被妥善地做了手腳,當有人入侵時會發出警報,廳里的小廚房密集地綁著五個人,福蘭忍著怒氣。最後還是寬恕了,為此克瑞根啞著聲音說,“遲早你會為迂腐付出悲慘的代價,這世道,強者生、弱者亡,信仰這的人,才可能活得好。”

    “你已經審訊過了,他們沒有犯過謀殺等不可寬恕的罪行。我不能逾越,多少罪,就有多少報應地真理。”

    “滑稽,我眼中,從未看到過這真理存在過。”

    “不,它存在于天地間,是永不更改的鐵律。只是你不想看到與接受。”

    克瑞根考慮得失,覺得犯不著為此事,與想象中得力的外援翻臉,叨叨著將他們扔進廚房,命令手下嚴加看管。

    沙威是巨拳大佬的另一個得力手下。因為面生。沒有上通輯令,這幾天都是由他在外面打聽情報。

    在黃金灣的地界,克瑞根沒多少人脈。消息不夠靈通,最後福蘭問,“海得的警察局長,是怎樣的人。”

    “典型的官僚,懦弱,貪婪,又想方設法朝上爬。”

    “我有個想法,直接去找他打聽,他肯定知道當局地部署。”

    “也許用錢能解決,但這次的事件太大。官僚為了功績,會暫時扔下利益的誘惑。”克瑞根摸著下巴,“更何況我們沒錢。”大佬逃得匆忙,身上零碎的票子勉強夠幾個人日常的消費。

    “那就讓他開不了口。”

    “事後殺掉?”克瑞根奇怪福蘭會有這個提議,“人手不夠,局長總將自己保護得很好,但值得試試。”

    “以後別提謀殺,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比這個詞更骯髒。”福蘭遞給克瑞根一張清單,“讓沙威去采購這些東西。然後我們……”

    海得警察局的頭契布蒙塔爾正在辦公室里會客,桌子上正放著幾副畫像,畫上人正是福蘭與克瑞根的相貌。

    契布身材中等、相貌堂堂,笑容熱情,眼楮里總露著和善的光澤,即便是陌生人,也會在第一時間對他產生好感。他善于拉攏人心,在開會時,契布總是邊說邊在會議室遊走,如果看到哪位探員杯里沒水了,親手為他續滿。

    任何人的提出意見時,他總是不發一言,耐心聽完,假如同意,馬上點頭,“就這麼辦,我信任你的能力。”,如果有不同地看法,會沈思良久,然後以商議地語氣說,“瞧,這麼干有些不妥當,咱們能再想想更好的點子。”

    有一次,負責某起案子的探長生病了,案情已接近尾聲,探長帶病工作,契布發覺後,強行命令他回家休息,自己親自帶隊進行最後地搜捕行動,但犯人趁著天黑溜了。

    沒人怪他,他們都知道局長是好心辦了壞事,誰能指責一位體恤下屬的好上司呢?

    為此契布在局里宣布,扣除自己下個月的薪水,這又讓他的聲望進一步提高。

    銀行帳戶里多出來的大筆來路不明的票子,可比區區一個月的薪水,多上許多。

    整個局子的大小探員,對頭的印象非常不錯。契布深知人心的重要,他是文官出身,比不得那些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地老探長。

    他也得意于自己的手腕,錢財滾滾,又能落下好聲望。

    卓爾法•隆奇正準備告辭。

    “這個曾經冒充檢控官的人,是暗警廳的重要目標,請別放松警惕,我相信他正在前往黃金海灣一帶,而海得將是他的必經之路。”

    “畫像我已經讓探長們看過,只要有這個人的出現,立即通知你。”契布回答,示意秘書送客。

    “一定要通知我,這事本D拾K文你們地方警察別插手。”臨走時,卓爾法低聲說,他無法容忍有人分薄了功勞。

    契布為這家夥的語氣感到不快,他暗想,“暗警廳的小隊長,神氣什麼。”

    秘書送走秘密警察後不久,又進來,“閣下,有位先生想見您。”

    “什麼人?”

    “應該是想在城里開設分站的公司代表。”

    “讓他進來。”在契布地哲學里,人分為三類,有油水的、需要示好的、可以發據的。

    前者主要是想私下解決糾紛和恩怨的商人、幫派頭子,經常合作,他用商業語氣稱呼這些人為進帳,後者則是有地位。能在前程上提攜自己的大人物,這叫支出,第三類人就是散戶,偶爾只有遇到麻煩才來找他,但只要價格合理,契布也會在職權範圍內提供幫助。

    來的人是個戴著眼鏡,滿頭金發地斯文人,他剛坐下。就擦著汗咕咯,滿臉緊張。

    “先生,有何貴干。”

    “這個……”斯文人吞吞吐吐。

    “請放松。”契布端起添加了蜂蜜的茶。

    “我是富姆公司的商業代表,剛在海得城買了塊地,麻煩卻來了。”富姆公司?契布沒聽說過,黃金海灣的公司多如牛毛,隔幾天就會冒出一家。

    “說下去。”

    “我受騙了,那塊地不像采賣所說,處于繁榮的市集,而是舊區的一所破房子。我實在太相信采賣了。簽合同時沒親自來看地段。結果那個該死的采賣,連同賣家一道欺騙了我。”

    “你可以尋求商業法庭的幫助。”

    “但那塊地有黑幫背景,我想違約。反而受到威脅。”

    “噢,是什麼人?我可以將他們全抓起來。”

    “好象他們地頭叫馬克內斯廷。”

    馬克內斯廷是海得西區的混混老大,同契布關系良好,局長不願為了散戶,而去破壞與進帳的友誼。

    他推脫,“你去負責口供的警察那里立案,可不能直接找我,這樣壞了規灰巨。“立案後,契布有的是方法拖延,而且混混老大反而欠了他人情。

    對方繼續說。“我不想報警,也不想得罪黑幫,現在我準備回家,但為了預備黑幫半路上硬來,想請警察局派人保護。”

    “沒這可能。“契布皺眉,“警察不是保鏢,你可以找保全公司。”

    “保全公司都是他們的人。”商業代表嚷嚷,“我總不能自己送上門。”這是實話,黑幫在保全公司有很大份額。也是他們漂白的工具。

    “您知道,假如父親得知我第一次獨立經營就上當,對我的名聲有很大的影響。”他埋怨,“如果簽署了完整合同,那起碼幾年內,我就得不到任何獨立的機會,只能靠零花錢過日子。”

    某個公司老板地二世祖,沒有任何商業經驗,活該被騙。

    “我不明白,你不想報警,局里就不可能為你提供保護。”

    二世祖有些小聰明,“啟動證人保護條例,讓警察局地警衛護送我回家,那麼警察局就能立案,也不會激怒馬克內斯廷,他可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證人保護條例?這倒是個妙點子,制造一起並不存在的案子,這樣讓巡警貼身保護,又不會違背內部規定。

    至于馬克內斯廷,他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和自己翻臉,還是會乖乖每月給錢。

    契布還動了歪腦筋,先前那個叫卓爾法•隆奇的秘密警察不是想獨自抓到通輯犯嗎?正好把案子推到他想抓地人身上,讓這家夥白忙一場。

    其實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契布去和混混老大打聲招呼,但局長不想外人知道,自己與黑幫有私人渠道。

    現在該談價錢了。

    “事情很麻煩,關聯的人太多,證人保護條例得通知市議會,派遣馬車與警衛總不能讓我私人掏腰包。”契布誠懇地說。

    “規矩我懂。”二世祖看了看懷表說,“您快下班了吧,我在白銀廳訂了張桌子。”白銀廳是全城最昂貴的酒店,海得的達官貴人們經常在那里舉辦宴會。

    “沒問題。我今天正好有空。”契布,蒙塔爾很期待白銀廳的菜肴。

    事實上,滿桌的佳肴讓局長胃口大開,在酒店,他恰好還遇到了市長大人的秘書官。

    “我這邊有個人證需要保護,想申請證人保護條例。”他當著二世祖的面對秘書官說,“就是這個小夥子。”

    秘書官看了二世祖幾眼,“那得詳細的案情報告,蒙塔爾局長。”

    “事態急迫。”契布暗示,“他是我地小佷子,遇到了點麻煩。”

    “那好,明天你交份報告就行了。”秘書官說,哪里有證人請局長在白銀廳吃飯的?準是某個商人想拿警察當免費保鏢來護送貨物。不過這種小事,在官場上很常見,只要不過于違反規矩,他一般睜只眼閉只眼。

    談好價錢,局長收取了訂金,“直接將錢打入我的帳戶。”契布說,這帳戶是秘密辦理的,專門替這類灰色收入轉帳。

    市議會開了綠燈,契布很快將事情辦好,問到對方名字和證件時,二世祖小心膽怯地說,“隨便弄個假名吧,我怕黑幫察覺,他們知道我的名字。”

    局長啞然失笑,這小子太膽小了。

    直到將證人保護的文書辦好,局長笑不出來了。

    第二天上午,海得警署。

    局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快辦妥了這樁買賣。

    但半小時後,二世祖又回來了。

    “馬車下午才出發,你還來干什麼?”

    對方微笑地取下眼鏡,摘掉假發。契布很快與辦公室里的畫像對上了號。

    “我想請您再幫個忙。”“只要我一喊,很快就有巡警沖進來。”契布威脅道,但越說聲音越小。

    “請喊吧,那麼整個警察局,以及市議會,都知道您收了錢,想幫助通緝犯。“福蘭滿不在乎,“多麼好的手段啊,有了證人保護的名頭,通輯犯坐著由警察守衛地馬車,堂而皇之地離開海得。”

    “沒人會相信你的。”契布滿臉都是汗,把頭伸到門外對秘書大喊,“今天上午我不見客。“然後把門反鎖上。

    “就算你現在想殺人滅口,可別忘了,證人保護在市議會備過案。”福蘭自己從辦公室的櫃子上拿過杯子,倒滿蜂蜜茶,舒服地抿了口,“我的同夥馬上會讓整個城市都知道這件事。而且文書與匿名信隨即出現在市長的桌子上。”“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契布不能冒險,哪怕別人知道一點風聲,他的前途就完了。

    “現在您和我們同處一條船上。如果我們被抓到,您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福蘭說,“我想知道很多事,請誠實回答。”

    一個小時後,福蘭重新戴上假發,離開時,他說,“錢請還給我,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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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0:59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四)

    暗警廳與西部警察總局在消往黃金灣的各個要道,都設下了重兵。

    福蘭還得知了卓爾法•隆奇這個名字。

    在驛站他見過卓爾法,印象深刻。特別是如鋼錐般的眼神與強硬的面容,這類暗警廳的秘探不好對付,除非從肉體上消滅,否則他們會像附骨之蛆般,又如同瞧見垂死動物的腐食野獸,緊咬不放。

    他慶幸能在囚車上遇到巨拳大佬,否則自己的逃亡計劃已經失敗了。

    但他同時又猶豫,像克瑞根這種黑幫頭子,本就是要接受律法制裁的人。而信仰公正聖徒的他,現在卻同流合汙。

    “沙威出去一整天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克瑞根放下嚼著一半的牛骨頭,將手掌的油汙隨意擦在毛巾上,他有些不安。

    “也許那小子跑去找妞了。”小比斯說。

    “不會,這關口沙威知道輕重。”克瑞根深知手下親信的優點與缺點,他看到福蘭有些心不在焉,“夥計,別擔心。”

    福蘭說過自己的名字,“托波索”。克瑞根心知肚明這是假名,但他沒有追問,打聽他人的過去是道上的大忌,于是大佬總是“夥計”來“夥計”去的稱呼。

    眨眨眼楮,福蘭讓不知飛到哪里去的視力再度集中,他站起身,推開窗戶,夜風夾雜著尚未消退干淨的暑氣,撲面而來。

    他們在海得待了四天,采購了必要的野外用品,也有了些當局部署的情報,無論如何,克瑞根已決定,最遲明晚離開這里。比起警察,大佬更擔心那位在地下世界呼風喚雨的人,隨後而來的報復。

    喬•考利昂玩弄著匕首,替黝黑沒有光澤的刃鋒上塗抹了一層淡藍的毒藥。他在今天早上就趕到了城里。喬沒有通知伊戈老大在海得附近的人手。他習慣獨自執行任務,這出于身為刺客大師的本性,也出于對自身能力地信任。

    但喬從口供中,發覺有些不妙。

    “龍脈者?”

    “龍脈者,頭是這麼說的,我親眼瞧到,他把快死了的人救活。”

    沙威茫然地說,從外表上看。他沒什麼傷痕,只是頭發淩亂,瞳孔布滿血絲,但精神已然崩潰。喬對從強硬者的嘴巴中弄到情報很有一套辦法,他善于拷問,將之稱為一門優雅的藝術。

    喬只是在沙威面前,表演了一次錄免子皮,他在兔子身上劃來道口子,灌入水銀,然後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幫份子。打著寒顫。看到一只動物是如何苦痛地掙扎,活活將通紅的肉體從皮囊中滾出來。

    沙威沒勇氣當那只兔子,所以他老實地交代了一切。

    “龍脈的歷史中。沒未誕生過治療系地人。”喬盯著捕獲獵物的眼楮,想發現撒謊的痕跡。

    “我不懂到底什麼是龍脈,但我說的貨真價實。”

    “親眼目睹的證據,比一萬句話語更可靠。”喬輕盈地走到沙威背後,步伐與高大的身體不成正比,他用匕首割斷將沙威捆綁在椅子上的繩索,似乎動作太大,匕首劃開繩子的同時,將沙威的背部弄開道細小的傷口。

    “為了表揚閣下地合作”,他慷慨地宣布。“現在,你能回去了。”

    黑幫份子在椅子上恍惚地坐了好一陣子,連刺客大師什麼時候離開地也不知道,他費力地直起身子,麻木的雙腿讓他差點摔倒。

    沙威只想趕快回到老大的身邊報告消息,克瑞根拳頭地威力,也許能對付這個神秘的刺客。

    在快到臨時落腳點的時候,沙威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背部本無關緊要的小痛苦。像蔓過草原的火焰,灼得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大口呼著氣,顧不得鼻腔流出的黑色血液流進嘴巴,終于走到了門口,他想敲門,可胳膊沒有力氣,�不起來,腿發軟,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直到最後,失去意識的身軀,完成了這次任務,沙威“咚”地倒在門板上,隨後從兩步的台階滾下,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動了屋里的人。

    “是毒。”克瑞根制止小比斯用手去擦沙威臉上地血汙。

    “怎麼辦?”小比斯慌張地嚷,“我去找個醫生來。”

    巨拳大佬鐵清著臉,望著福蘭,“夥計,拜托了,我知道你有法子。”

    福蘭沒有回答,他已推測到聖力是有限度的,也許使用完的一瞬間,自己就會重返冥主的領地。假如是親人,他會毫不猶豫;假如是位受罪的善人,他遲疑後也能無保留地付出,但對于地下世界的罪犯……

    “你發什麼呆?求你了。”克瑞根望著福蘭。

    “給我個理由。”

    “理由?”

    “救他的理由。”福蘭說,“對罪犯,監牢或者地獄就是歸宿。”

    “狗屁的理由!”克瑞根發狂似地吼,“你他媽的裝什麼清高,罪犯?你現在就是罪犯中地一員,你的人頭像現在就掛在城門口。我們一起逃亡了十天,是我提供了路線,是我帶著你這個菜鳥躲避灰佬的搜索,沙威也幫過你,不是他,我們都困在屋子里弄不到任何補給。好吧,也許是利用,我們互相利用,但至少,你欠過我的情,現在,你該還了哪怕還過後你一走了之……”

    喬•考利昂在陰影中,看到了讓他心動不己的一幕,被毒藥腐蝕的獵物,在那個男人的力量下,恢復了知覺。

    在龍脈的世界中,根據能力的價值,分為三個等級︰君王、尊爵、遊騎。他的陰影召喚,只能算得上尊爵,但自從有了個聽話的,掌握著君王級能力的便宜妹妹,他的地位從此牢固,甚至有機會坐上地下世界圓桌議會的一席。

    而這個男人的復活能力,就算在君王級的龍脈里,也屬于上等。

    如果能擁有兩位君王龍脈,有誰可以再對他說“不”?

    喬是想當大佬的人,那種食物鏈最頂端的大佬,他的思路,不再是簡單地殺手。而要從領導者的角度考慮事物。

    “得到他。”喬無聲地吶喊著,“如果得不到,再干掉他。”

    西部小鎮。

    芭蕊團長愁眉苦臉地數著荷包,以前的贏利都陣亡在房租、食物中。再不開工,紅雀劇團又得面臨倒閉的危機,但重要的演員卡西莫多,一直沒回來,而那位和善的檢控官。再也沒有了消息。

    “希望卡西莫多和小馬蒂達父女倆都能沒事。”團長苦惱地想,她嘆著氣,開始整理堆在牆角的大堆行李。

    很快,一個小提箱引起了她的注意,箱子和衣服一道裝在袋子中。

    “妮可,你地東西別亂放,當心掛花了衣服。”團長喊。

    “喔,別冤枉人,這可不是我的,一定是我們的大作家隨手扔進來的。”妮可跑過來看了看箱子。委屈地說。

    勞倫正咬著筆冥思苦想下一段劇情。聽到這話,說,“我可沒箱子。你們知道,我全部的行李,除了兩件換洗的衣物,就只剩下筆、墨水與紙了。”

    “那這是誰的?”芭蕊奇怪。

    所有人都在搖頭。

    “打開瞧瞧。”妮可接過提箱開始擺弄,但上面的密碼鎖牢固無比。

    “讓我來吧。這該死的東西弄壞了我的裙子!”芭蕊剛發現,袋子里有兩件衣服被箱子地鐵包角掛花了,她氣呼呼地找來剪刀,開始鍬鎖,密碼鎖依舊紋絲不動。

    妮可眼珠轉了轉,跑到了屋後。等她回來時,手上拎著劈柴火用地大斧頭。

    密碼鎖在被砸扁前,的確盡到了自個的責任,嗯,至少比世道上某些官僚來得可靠。

    箱子里地一疊疊鈔票,和用小袋子包裹的金愷撒,讓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急促地呼吸聲。

    妮可開始擰勞倫,後者的呼痛證明了這不是夢境。

    “該不會我們卷入了什麼恐怖陰謀吧?”妮可發揮著想象力。

    “不。”芭蕊團長眼神迷醉得如同蕩漾在秋風中的漣漪。“這是天國的恩惠,呃,也有可能是惡魔的引誘,但不管是恩惠還是引誘,我都要了。有了這筆錢,紅雀能馬上從小團子,變成每個人都渴求一見的天堂。”

    安•考利昂微眯著雙眸,金黃的夕陽在翠綠的森林中傾泄如注,她用修長的手指,摸著穿過葉縫地光線,又隨手摘了幾棵灌木上生長的野果,突然覺得很愉快。

    離坦丁還有兩日的路程,但她不能在前進了。都城各勢力的眼線太多,而她背負的使命,得瞞著所有人。

    那位大小姐從西部返回的車隊,今晚應該會在附近的鎮子上落角,安得想辦法接近她,來完成交易。

    不是為了地位,也不是為了哥哥的野心,只因為她喜歡卑鄙、陰險、血腥的生活。交易要是能有個完美地答案,那地下世界,可得不太平一陣子。

    聽著敵人的心髒聲,慢慢由緩慢歸結于虛無,是件太妙的樂趣了。

    特別是伊戈•安德希,那家夥的壞目光,老在自己的身上打轉。

    “遲早我把那雙眼楮挖出來。”安•考利昂高興地想,手指捏著的一棵野生漿果爆炸開來,鮮紅的果泥如血般,染紅了她的手掌。

    “嘿,小姑娘,要不要吃點東西?”鄉間小路上,某位肥胖的商人,充滿欲念地打量著白金發的姑娘。

    “你見過我爸爸嗎?”姑娘問。

    商人狡猾地笑了笑,目光掃過姑娘秀美的脖子、隆起的胸部,“上車吧,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帶你去見他。”

    等著小可愛上了馬車,商人覺得嘴唇發干,“嘿,這娘們長得真不賴,就是身上泥巴多了些,等回城了洗刷干淨,味道一定不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趴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風景,她看到黯淡的雲霧,正在讓夕陽佔據的天空,逐漸變黑變得沈重。

    “好朋友,我們馬上就能見到爸爸啦。”姑娘玩弄著手中若隱若現的白焰,低聲說,“瞧,天要黑了,但爸爸說過,夜,是光亮的序幕和開始。”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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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1:5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一)

    魔晶燈的光芒閃爍了幾下,熄滅了,房間里一片黑暗。

    佩姬•唐•萊因施曼合上手中的信箋,皺著眉毛呼喊僕人,來換掉這該死的燈,但沒有反應。

    主人在沒有安睡之前,貼身的女僕可沒資格先行睡覺。

    現在是淩晨一點,推開窗戶,夜間氣溫的降低與濕潤的空氣,讓漆黑安眠的大地上浮動著縷縷白霧,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莊園四周的園林與苗圃,那些拍樹和梧桐樹茂密的枝葉、低矮灌木的曲折睫脈,仿佛在白煙繚繞中,擁有了魂靈,顫抖著發出“沙沙”地聲音。

    偶爾傳來巡邏衛兵走動時,鎧甲磨擦微微的金屬聲。

    夜,總是神秘的,故事中行蹤莫測的妖精,總是在這個時辰出沒于溪流旁的樹林、月光下的花園,或者某個需要幫助的鞋匠作坊里。

    佩姬一貫沒有悠閑的童趣可言,在五歲那年,當保姆在床前替她閱讀一篇新童話故事,里面那可憐的賣火柴的女孩,在饑寒交迫中點燃最後一支火柴後,佩姬打著哈欠,當著保姆的面,把那本童話書扔進了燒得正旺的壁爐。

    “童話,是讓我愉悅的,假如它令我感到不快,那麼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保姆忘不了,才幾歲大的孩童,用成熟地語氣向她宣稱。

    佩姬習慣將身邊的事物歸類劃分,在打上利益的標簽,能幫助她的、可以讓她愉快的、會帶來麻煩的、令人惡心的……等等等等,她用腦子為它們打上價碼,隨時準備著出價或者銷毀。

    也許有些更微妙的,無法用正常價值觀衡量的事物,佩姬不屑一顧,在她的世界中,一切,都應該安分守己,放在櫥窗的顯眼處。或者布滿蜘蛛網地角落。

    至于憐憫、柔順,甚至愛情,都是軟弱的東西,佩姬不喜歡自己軟弱。

    在斗獸場上,她該是活到最後的角斗士;在野性的叢林,她該是食物鏈最頂端的猛獸;在燃燒的城市里,她該是拿劍砍下敵人首級,漫步于烈火與屍體間的女武神。

    永遠比別人強。這就是佩姬生存的唯一目地。

    但人世間,活著,就得面臨妥協。佩姬在幾天前,就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了家族的秘謀。

    萊因施曼需要和皇帝在實質上很友好點,當一位國家的主人,與最強勢的家族勢不兩力,那將面臨所有人都不願面對的結果。

    就像兩只猛虎,在搶奪食物時,掙得遍體鱗傷。但吃飽後。還是得體面的各自回巢,否則繼續用爪子與牙齒交流,只會便宜窺探的土狼。

    必要得有了緩沖點。

    金雀花出過四任皇後。該到出現第五任皇後的時候了。人選,內定為佩姬。

    換而言之,為了政治利益,佩姬被打上價碼,準備出售。可能對旁人,這是無比榮耀風光的事兒,但對大小姐來說,這是羞辱,只有她來決定別人的未來,而不是別人來決定她地。

    當今聖上。尊貴地約安八世,快五十歲了,而太子殿下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少年。據傳約安陛下登基前遭遇過毒殺,僥幸拾回了條性命,但健康受到了破壞,至少從他三十多歲時才有繼承人就可見一斑。

    假如家族最終決定了,那佩姬必須從性能力有問題的老頭與屁事不懂地小孩中,選擇一位夫婿。

    佩姬咬著牙,把窗戶關上。但她猛然又察覺,出問題了,直到現在,女僕還沒有推門進來。

    身後的黑暗中,隱約有個人影。

    “誰?”佩姬厲聲喝道,希望引起屋外衛兵的注意。

    “請原諒我的冒犯,尊敬的女士。”人影回答道,“我叫安•考利昂,想必閣下知道我兄長的名字,正是接到閣下的友善表示後,我才來的。”

    “暗影行者的妹妹?”佩姬不習慣在黑暗中與別人說話,“燈是你弄滅的?難道地下世界地刺客,都是這麼和主人打交道?”

    “請原諒。我必須潛行進來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黑暗是最好的偽裝。”安•考利昂打了個響指,魔晶燈重新明亮如初。

    佩姬打量著來客,是個年齡不大的姑娘,金發綠眸,嬌小的身材被包裹在暗色的斗篷中,大半部分臉也被遮擋于面巾下。

    姑娘將一封信交給佩姬,大小姐撥開信封上的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紙與信物。

    “我的意思想必你和暗影行者都以清楚,但我不認為,連臉都不露出來地人,會有什麼誠意。”

    “閣下,在正式簽署合同前,交清錢款前,沒有任何一位商人,會把貨物給買家,同樣,在您正式與我們合作前,我不會將真實的容貌給您瞧,對刺客來說,相貌的偽裝也是種隱蔽的手段。”

    “你不怕因為冒犯,讓這次合作失敗麼?”

    “您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您,寬宏大量的人,不會介意這點小事。”對方回答。

    是在考量我的肚量麼?佩姬饒有興趣地想,她示意對方坐下,但安•考利昂微微鞠躬,“閣下,在您面前,卑微的我們是沒有位置的。”

    噢,懂得表達恭維,但也不失討價還價地勇氣,是個好女人。至少比都城那些嬌滴滴的繡花枕頭強。

    “閣下,您雖然想讓我們投靠,但許多細節尚未明了,是獨立,還是取而代之。”安•考利昂詢問,她和哥哥必須弄清楚這位小姐的真實意圖,是讓他們從伊戈•安德希的幫派中獨立出來,成為佩姬麾下的私人武裝,還是佩姬想讓地下世界重新洗牌。

    她和她都希望是後者。

    “伊戈•安德希的勢力過大,父親對他過于仁慈了。”佩姬說。

    “我明白了,但希望閣下能派遣士兵,而我們提供安德希的確鑿情報。”安建議。

    這是佩姬瞞著家族做出的舉動,她可不能讓父親察覺,“沒可能,讓暗影行者自行解決,我可以保證金雀花不會因此而惱火,對你們做出報復的行為。”

    “安德希在地下世界說一不二,而圓桌議會都支持他。”

    “那可不關我的事。”佩姬輕笑,而後傲慢地說,“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那我要你們干什麼?”

    安沈默了一會,“如您所願。您所答應的事情,請一定辦到。”

    “安德希的頭顱,就是盟約的見證。”

    “您的意志,將是安德希的宿命。”

    安•考利昂後退,消失于陰影中,如來的時候一般,無影無蹤。

    佩姬將信箋揉碎,扔到爐火中,“給我杯熱茶。”她喊道。這次女僕很快出現在門前,端著淺底銀盤,上面的茶壺口正冒著熱氣。

    “剛才燈熄了,我叫你怎麼不答應。”佩姬將幾縷垂在精致臉蛋周圍的頭絲撥回耳朵後,隨意問道。

    “小姐,我一直在外間,真的沒聽到你說過話,也沒見到里屋的燈熄過。”僕人驚慌地回復。

    奇妙的能力,佩姬想。她需要一支只聽從自己的私兵,對,只聽從她一個人,而不是整個家族。

    福蘭•弗萊爾佇足觀望,他此刻正站在黃金角海灣城鎮間交織密集的公路中的一條,馬車停在路邊,小比斯將一堆干枝和雜草點燃,滿臉都是煙燻的痕跡。一只野雞被撥去了羽毛,油脂不停滴落在火中,讓焰火燃燒得更旺盛。

    “現在我們準備去哪?”福蘭問,他又昏睡了數天,方才剛醒來。

    上次是兩天,這是延長到三日,剛從地道出城,他就抑制不住疲倦,昏倒過去。

    “已經進入海灣腹地了,但遇到倒黴的事兒。”克瑞根坐在石頭上,鞋子邊都是嚼爛的雞骨頭,“上午經過某個小鎮,是商人老艾富的落腳點,本來想找他弄點錢,但他居然在幾天前就死了。”

    “弄點錢?”

    “和你這種人說話真累,在西部,我照顧過老艾富不少生意,而他就是個靠買賣贓物過活的人,跟不少黑市拍賣有聯系,賺了不少票子。

    現在我落難,他總得出點血來幫忙。但一場天殺的火災,讓那家夥再也享用不了積累的家當。”

    小比斯接口說,“沒錢,咱們得考慮下一步出路了。”

    “有錢什麼都好說,本來想上走私販子的船,從海路出國躲上一年兩載,但這條路走不通了,走私客人認錢不認人。”克瑞根顯得挺郁悶。

    “那,我們先去弄筆錢。”福蘭說,“當然,用合理的手段。”

    喬•考利昂在海得城外的幫派分部下達了命令,“盯住那幾個家夥,隨時匯報情報。”

    “頭的意思是想讓他們死。”分部首領質疑,按他的想法,直截了當解決掉,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安德希首領命令我接管分部。”喬審視對方的臉,“我說什麼,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去實行。”

    來硬的是下策,喬要的是心甘情願為自己賣命的龍脈者。

    “也許我該先通知頭。“分部首領堅持。

    回答他的掐在脖子上青筋虯起的手,“盯住那幾個家夥。”喬重復。

    分部首領咳嗽著,用歹毒的目光瞪著喬一眼,“後果自己承擔。”

    “沒問題,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這次再沒人反對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3:20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二)

    一無所獲!卓爾法•隆奇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手邊滿滿的咖啡已然冰涼,他的前途受到了挫敗。按照犯罪學原理,在逃犯流亡的最初幾天內,捕獲的幾率最大,而時間越長,當犯人找到方法溶入社會,銷聲密跡後,再能抓到,只能祈禱幸運的關照了。

    他相信犯人欲進入黃金角海灣,必須得通過海得城。但他去了好幾次海得警察局,局長總是冷淡地說,“幫助您是我的權責,但您不能讓我局把所有精力所有人手都放在這上面,維護本城的治安,同樣是我的天職。有消息我會通知您的。”

    卓爾法猜得到,對方的莫不關心。

    沒有地方警署的協助,只憑他和聖保羅探長帶的幾個探員,人手遠遠不夠。

    而方才,探長禮貌地告辭,“隆奇先生,我必須回聖保羅了,再逗留也無濟於事。”

    “他們殺了三個警察與一位法官,就這麼放棄?死者可是你的同僚。”

    探長沈默了一會,露出憤慨地表情,“克瑞根總會回到西部的,那里是他的老巢,我等待著送他上斷頭台的一天。”

    卓爾法知道這是屁話,探長不可能為了一樁很難偵破的案子,留在外省不走了。這將影響他在聖保羅警局的地位。

    按理,如卓爾法這樣熱愛權利的人,也應該早早回到暗警廳復命。

    秘密警察出動的不只他一個分隊長,都沒完成任務,他不用獨自抗下所有責任。

    但這個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特別是,犯人曾經出現在他面前,又狡猾地溜掉。

    土狼獵食時,會在不利的情況下,自我安慰的撤退。但總有那麼幾只土狼,會莫名其妙地發狂。為了嘴中腐肉,不惜向獅子發起進攻。

    更何況,在卓爾法眼里,敵人只應該是免子。

    但他被兔子狠狠踢了一腿。

    這已經不是功績上的問題了,而是私人的仇恨與偏激,卓爾法無法忍受,逃回窩的免子,聚在一起嘲笑土狼的愚笨。

    “替我轉交給暗警廳一封私人信箋。好吧,你們都走了,那我單獨留下來。”他對探長說。

    探長臉有些發熱,暗想,“多麼好地秘密警察啊,看來暗警廳也不全是一群喜歡撈過界的雜碎,至少這位隆奇先生,具備著騎士精神,不挽回名譽絕不罷休。”

    他親切地拍了下卓爾法的肩膀,思考了會。“聖保羅總局沒法管黃金角海灣的事物。但我有個老朋友,在費都巡警廳做探長,也許你可以去尋找他的幫助。”

    “費都?”

    “對。那個老家夥叫萊姆,萊姆庫克斯,以前辦案子時打過不少交道。如果見到他,代我問聲好。”

    “費都?”

    克瑞根吃力地讀著紙上的文字,他拍了拍腦袋,疑惑不解。

    “對,費都,如果說哪座城市的富翁最多,那麼惟有費都。”

    “你究竟構思了怎樣的計劃,也許埋伏在路邊。搶劫幾個過路地馬車更方便。”克瑞根說,“費都這種特大的城市,幾乎是海灣地區的首府,你瘋了,那里巡警與探子的總人數,比三個聖保羅總局還要多。”

    “一次就幾十個愷撒?連續不斷的做案,只會讓當局警惕起來。”

    福蘭描繪著前景,“既然要搶,一次來個大的。”

    “假如我現在有十幾個手下。就敢干。總能等到有錢人落單和出城,但靠著兩三個人手,去搶劫身邊到處都是保鏢的有錢佬,未免不現實。”克瑞根很猶豫,他吃驚這個心善的人,突然間開始瘋狂。“但是個好的轉變。”他想。

    “只有猴子才會為幾根香蕉而開心……”福蘭不快地挑了下眉頭,他發現剛才的語氣很像某個人,“……這麼說吧,如果事情順利,我們能弄到足夠打通上級官員地票子,連撤消通緝令換個身份也不是難事。”

    “失敗呢?”

    “那就繼續逃亡,和現在沒分別。”

    克瑞根想了想,聳聳肩表示贊同。

    “嗯,先選擇個好目標。”福蘭說,“杜納聞,費都頗有名望地家族,假如他們家有個重要的成員被綁架,會不惜代價拿出大額贖金。”

    巨拳大佬沒聽過杜納聞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根本不了解費都的富人,“那就是他吧。”克瑞根說,“出發。”

    他們晝行日伏,走得很慢,路上,福蘭在鎮子里采購了一些草藥和礦物,“我能配置種藥水,讓皮膚變黑,當然,用熱水仔細刷刷後,就能復原。”

    直到半個月後,福蘭才回到了費都,這個令他充滿回憶與憤怒地城市。

    站在離城牆半里遠的地方,克瑞根貪婪地注視著川流不息的貨車,“這可不是幾十愷撒,隨便搶一輛,我們就發了。”

    “但你找不到地方銷髒,而且主干道上隨時有巡警騎兵巡邏。”福蘭警告,“如果不按我的計劃來,那就拆夥。”

    “行了,聽你的。”

    “暫時在城外等我,我去辦點私事。”福蘭叮囑。

    “嘿,這關頭你要干什麼。”

    “幾小時就回來。”

    福蘭想去拜訪下威廉先生,兩年多沒見了,而上次隨著紅雀劇團來費都,也沒時間去見這位摯友與導師。福蘭在港口買了些紅酒和炸魚,對沈迷于煉金實驗中的法師,只能將黑面包當作主食,酒會影響集中力,肉不耐存放。

    不過偶爾改善下夥食也是件好事。

    他特別向商家要了個大籃子,酒和肉裝了半籃子,在偏僻處的淺灘,福蘭將假發、衣服、鞋子脫下,折疊好蓋在食物上,然後將籃子頂在頭上。

    等裸泳了幾百米,福蘭催動著與血肉融合一體的戒指,將體形變轉回卡西莫多。望著水面上的倒影,醜怪巨人笑了笑,等到了法師塔,得找威廉借件袍子先披著。

    九海里在興奮的心情與粗壯手臂有力地拍打海水下,不算長。

    珊瑚島和塔樓還是如記憶中地破舊。一樓的木門倒塌在一邊,已經爬滿海藻和海水蒸發後遺留的白色鹽粒。

    門是福蘭在剛從下水道逃出來,尋求法師幫助時弄壞的,顯然威廉懶惰到沒有仔細修理。

    “威廉先生,我來拜訪您了。”福蘭站在廳里,等待著法師的回答。

    靜悄悄地,只有海風穿過石縫,發出地響聲。

    他疑惑地走上樓梯。特別注意避開第七級階梯的大窟窿,記得在法師塔協助威廉做實驗的那些時間,他不止一次被窟窿卡住腳。

    “該修修了,下次我來,帶塊木板和工具。”那時還是檢控官的福蘭提議。

    “不,它總能提醒你我,要慎重,做實驗要慎重,下樓梯也同樣,只注意仰望蒼穹地太陽和繁星。卻不注意腳下的人。干什麼事都不能成功。”威廉說,神情活像個戴著金絲眼鏡,在大學講台上傳授知識的教授。

    二樓的擺設還在。小櫃子與床安靜地待在角落,灰蒙蒙地都是塵埃。

    三樓什麼都沒有,那些壁櫥、桌子、實驗儀器無影無蹤,地面也都是灰土,只留下福蘭走進來時,踩出地清晰腳印。

    法師早已搬家了。

    福蘭覺得很失落,當你突然發覺,有位朋友許久沒有聯系,興沖沖地跑去找他時,卻發現。記憶中的住址,早已沒有了意義。

    “失散,是讓日後的重逢更加美好。”福蘭嘆了口氣,將籃子里的酒瓶拿出來,擰掉木塞,“干杯,祝你的實驗,能早日成功,我的老朋友。”福蘭說。

    等回到城外。已是黃昏。

    “夥計,你太慢了。”克瑞根埋怨,他抓起籃子里的炸魚嚼起來,冷了的油炸食品並不好吃。

    福蘭將從港口買來的,水手們常穿的衣褲和帽子扔給他們,“換好衣服,我們進城。先找家旅館吃頓好地。”

    進城很容易,純粹地商業城市不會有過多的盤查,守衛們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黃金角海灣的水手太常見了,對費都城門守衛來說,給進城地馬車及貨物收稅才是正事。

    對于費都的老區,福蘭輕車熟路地領著克瑞根一行人,來到了金鵝。

    老板還是那張堆滿笑容的臉,牆邊的桌子還是坐滿東方的商人,而熟客們,還是和吧女們打情罵俏眉來眼去。

    “兩間雙人房,再來頓吃的,食物按二十塊的標準。”福蘭對招待說。

    飯菜很香,啤酒也很爽口。

    “現在我們該做什麼?”沙威記得他們的目的,有些迫不及待,“總不會上樓睡覺吧。”

    “現在?嗯,我們得物色個美女。”福蘭揮手喊來招待,“嘿,我聽說金鵝的小房間很出名。”

    招待小聲說,“女士們要麼有了預約,要麼有事,你們得提前來。”

    福蘭望著招待,是個模樣還不錯地姑娘,金鵝老板的眼光一向不錯,而且福蘭還記得她,算是酒吧里的老員工了。

    “你今晚有空麼?”

    “抱歉,我晚兒有事。而且……”姑娘偷偷打量著克瑞根,“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來應付你們四位吧。”

    姑娘討厭水手,這些剛下船的男人,活像頭發情的公牛,而且也沒多大油水。

    但和她說話的小夥子相貌還不錯,雖然臉黑了些,這種古銅色的膚色是水手的標志。

    如果她現在能脫光福蘭的衣服,會詫異地發現,臉和身子地顏色截然不同。

    “明天我可能有空。”她吃吃地笑,“希望你在床上,能體現去水手的勇猛。”

    “很期待。”福蘭讓招待離開,“這個不錯,但不急,我先打聽到杜納聞家族的日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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