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5:15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十一章 金雀花的皇太子妃

    金雀花的大小姐佩姬•唐•萊因施曼皺著眉頭,看著鏡中,那個絕妙的美人兒。

    金黃邊飾的連身長裙與綢緞束腰,讓她的身體從頭到尾,展現出誘惑的曲線,而繡邊,用金線銀絲,鉤描出繁雜的纏枝紋,精心燙過的頭發,卷卷地在腦後盤成兩個旋兒,在白狐皮制成的半身斗篷,能清晰地看到,一朵栩栩如生,被羽狀復葉襯托著的紅黃色花,而花瓣的上方,有一枚如同戒指般的王冠。

    除去頭發間微微露出的瑪瑙發結,渾身再無多余的飾品,因為她本身,就如同活著的寶石,與實物化的夢境。

    美人兒傲慢地�起下顧,神情活似個人世間的大君。“真像個猴子。”她無視自己的美貌,反而刻薄地譴責著。

    “皇太子妃殿下,也許能加條項鏈。”宮廷造型師打開珠寶盒,在耀眼的珠光寶氣中,尋覓著搭配衣服的胸鏈。

    “已經可以了。“佩姬不耐煩地說,“你下去吧。”

    宮廷造型師無奈地鞠躬,走出去。他服務了皇室二十年,給不下三十位公主、公爵候爵家的千金小姐設計過出嫁時的造型,每個姑娘都是千挑萬選,到最後時刻才從十余種方案中決定出最合心意的,但這位準皇太子妃,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就敲定了,仿佛將要出嫁的,是自己想陷害的仇家。

    “你是萊因施曼家族的人,就理應為萊因施曼做出犧牲,沒得選擇。”她那位父親,斬釘截鐵地命令道,“我真不知道會有你這麼個怪胎女兒,嫁入皇室是每個女孩的夢想,而你卻把它當成地獄。”

    佩姬無意識地將拳頭捏緊,如果不是門又被打開,有人進來了。說不準她會一拳頭砸向鏡子,把鏡中那個美麗但呆板的人偶打個粉碎。

    “我不需要再做修改了,衣服就按這個款式。”她以為是造型師又來了,說道。

    “萊因施曼,不,佩姬小姐。“男人用有些懦弱地聲音說,“你真美。”

    她回過頭,看著那個面容蒼白。但瞳孔里閃爍著欣喜光輝的男孩,這就是被家族與皇室強塞給她的小丈夫,帝國的第一繼承人,虛歲剛滿二十的朱利爾斯•馮•科摩皇太子。

    從年齡上看,他已經不是男孩,但長期生活在深宮,讓這個小夥子個性柔弱得如同純潔的處女。不過對于讓一位年長六歲地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朱利爾斯並沒有絲毫的反對,這位輕微戀姐癖的太子殿下,望著佩姬時的表情。仿佛是最狂熱的藝術愛好者。在顫抖著欣賞一幅舉世無雙的名畫。

    佩姬對這個男人毫無興趣,她努力沒讓自己露出厭煩的表情,兩手稍提裙擺兩側。“殿下,在婚禮前就來看望未婚妻,可不符合禮儀。”

    “您很討厭我麼?”朱利爾斯敏感地察覺到語氣里地冷漠。

    “不,瞧您說的。”

    “佩姬,我發誓,會成為您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我會將這個世界都送給您。“男孩激動地說。

    “謝謝。”佩姬平靜地回答。整個世界?如果我想要,會用自己的手奪過來。她想。

    離婚禮,還有三個月時間。

    諸國的外交官員、安諾的紅衣主教、拜倫的大小貴族、受到邀請,前來為典禮增光添彩的藝術家、劇團。正紛紛雲集坦丁。

    而正式向全國民眾發布婚禮通知,就在這幾天,事已定局。

    每過一天,甚至時鐘的指針每走動一秒,都會讓佩姬感到無比的煩躁,她打發走未來地丈夫,推開窗戶,望著陽光下,莊穆奇美。讓皇太子妃在婚禮前暫時下寢地東宮莊園,恨不得有顆隕石從天而降,將眼前的一切都毀滅。

    “父親……無論我多麼努力,在你心目中,都是能被交易出去的道具。”她嘴唇發白,“那麼,我也不再將家族當成值得侍奉地對象了。

    從今天開始,金雀花的歸金雀花,佩姬的,歸佩姬。”

    車隊前行于熙熙攘攘的省道,再走上兩天,就能抵達目的地。

    福蘭•弗萊爾奇異的容貌,在劇團中非常醒目,“紅雀明星大劇團的主要投資人、英格瑪聯眾國勛爵、尋找新投資項目的百萬富翁”這即是他公開的身份,當然,團長芭蕊•席拉娜的秘密情人這個說法也在劇團內部流傳開來。

    妮可發誓,她只是在被好奇地演員們圍起來詢問時,小小地暗示了那麼一下。

    不過有次午餐,幾個員工正聚在餐桌旁議論這件事時,被路過的團長聽到,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你們應該把精力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然後所有人都瞧見,芭蕊團長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用叉子挑著肉醬面條,偷著樂,完全是戀愛中的小女人表現。

    對流言蜚語,福蘭保持了城默,他正忙著拜托塞西莉亞,翻譯那本獸人文字的植物書。

    “我見過這種字,但不怎麼會讀。”塞西莉亞說,這個才十二歲的獸人小姑娘非常可愛,毛茸茸的耳朵與尾巴,還有粉玫瑰色澤的小臉蛋,讓劇團里人人都愛她,而只要一包零嘴,就能讓塞西莉亞把你當成世間最親密的人。

    福蘭把書中地文字打亂拆開,讓塞西莉亞一一翻譯,好多字她不認識,但淩亂翻譯出的字與詞組,已經讓福蘭對植物書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必須把實驗室搬過來,重新采購儀器太麻煩。”他想,“難道通知勞薇塔麼?不,盡量別把她卷進來。”

    全劇團里的人經常看到,懶洋洋的午後,在敞篷馬車舒適的墊子上,壯碩的大漢拿著筆,寫著誰也看不懂的符號與方程式,然後托著下巴陷入沈思,而穿著公主裙,像個洋娃娃的塞西莉亞,如只小貓,躺在他的膝蓋上打哈欠。

    “塞西莉亞小姐,你還有家人麼?”有時候福蘭會問。

    “我有個叔叔,不過好久沒見到他了。”

    “他叫什麼,我去幫你找。”

    “大個子,別去找!”塞西莉亞吐了下舌頭,學著妮可對福蘭的稱呼,“他老叫我干這干那的,還是這兒舒服,總有姐姐們拿好吃的喂我。”

    看著以寵物自居的姑娘,福蘭啼笑皆非,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塞西莉亞親熱地朝福蘭懷里蹭了蹭,她埋著頭,圓圓的黃褐色瞳孔不為人知的,變成細窄的小縫。她透過衣服,透過皮膚肌肉,透過最細微的縴維、細胞,著迷地凝視著福蘭體內,只能用塞西莉亞特殊的天賦才能察覺到的,某種正在成長的事物。

    “吃起來,一定很美味。”姑娘像個見到了美味奶油泡芙的讒嘴孩子,她揉動著喉嚨,吞了吞口水,又用小拳頭敲自己頭,“那樣大個子會變成石頭的,我不喜歡他是石頭!”

    理智、感情與覓食的本能,讓塞西莉亞矛盾極了,最後她終于說服了自己,“看上去還不熟,等它再長大一些……”

    她像個護食的小野獸,整日跟在大個子身邊,誰要是無意間踫到了福蘭,姑娘就凶狠狠地揚著指甲,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一大一小感情真好。”旁人都這麼說。

    芭蕊經常看著這一幕微笑。

    妮可偷偷問,“你不吃醋麼?”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吃小女孩的醋。”團長自信地挺了挺胸膛,“我蠻喜歡塞西莉亞,也許能……”

    她幸福地幻想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能收養獸人姑娘,再找到馬蒂達,與愛的人,組建一個家庭。

    在夜與晝交替了兩次後,雄偉的坦丁,就在前方。

    “還有三天,轉乘兩班車,就到都城了。”卓爾法•隆奇牽著馬蒂達從公共馬車上下來,準備用過餐後,再去買下一趟班次的票。

    “老先生,您需要什麼。”驛站餐廳的服務生拿著筆和紙問。

    卓爾法苦惱地搖搖頭,瞧,我才四十出頭,就被人稱為老先生了。

    他隨便點了些碎雞肉和油菜,然後聽到驛站外面傳來一陣沸騰。卓爾法奇怪地伸頭張望,看見兩輛被教會騎士團護送的黑十字馬車,正由著大道,緩緩經過驛站。道上的車輛,紛紛移到路旁,人們用恭敬的眼神,望著神聖的車隊。

    “安諾的紅衣主教。”卓爾法喃喃,他把目光移到隊伍最前列,一位穿著宗教禮服的姑娘正莊嚴地昂首,馬鞍上插著一桿描繪著滴血十字圖案的旗幟。

    卓爾法想了想,這應該是教廷法王廳的“悲哀十字騎士團”,他聽說教會騎士團的團長,都是由純潔無暇的狂信少女擔任,想必那位小姐就是。

    忽然,某個畫面觸動了卓爾法的神經,他慢慢地轉過頭,看著正伸著手掌,無聊玩著指頭的馬蒂達。

    那天她臉上的表情,與方才看到的狂信少女,太相似了。

    “為什麼安諾的大老爺會出現在這里。”他問上菜的服務生。

    “您沒看今早的報紙麼?拜倫的皇太子殿下要成婚了,他們是來參加典禮的。”服務生笑著回答。

    前秘密警察點點頭,但心中仍有疑慮。

    (第三卷完)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5:39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46 編輯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一章 坦丁狩獵場

    黃昏時,他看到了坦丁。

    站在遠方,凝視著地平線上,那座宛若天宮般的輝煌城市,讓人覺得,仿佛魂靈也掙脫開了軀殼,飄蕩沈迷于世間最不朽的建築之中。

    它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震撼,連綿如山脈般的白岩城牆伸展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遠端,夜幕低垂,不由分說地把青的山綠的水,都繪上淡黑的顏色,但這大自然的威能,仿佛無法接近坦丁,那巨大城市璀璨的燈火噴薄到四面八方,夜也同白晝。

    粗厚甚至包上鐵板的高大牆壁、重重疊疊的塔哨與炮樓、異常雄偉的城門,完全給人一種力的象征,但它又不是粗鄙的,單純以防御為目的的要塞,在眾多匠人與大師的藝術魔力下,鐵塊和石頭、巨柱與穹頂,他們甚至連花崗岩壁的色澤與紋理都沒放過,讓這些建築互相契合,狂野的力與細膩的典雅,這兩種極端完美的融合成一體。

    城牆整整有三層,每道中間都留下寬闊的空間,車隊是從東側的凱旋門進入的,城門悠長隧道的上面,正懸著連著絞盤的鐵柵欄門,這些鐵條的底端,也被澆灌成獅頭的模樣,當門被放下時,仿佛一群匍匐于地面,準備撲食的獅子,正窺視著敵人,據說這道門的原址,就是當年科摩大帝放下馬鞭的地方。

    如果�頭仔細看,會發現柵欄正中的那條,底部不是獅頭,而是一張人臉,這又是個有趣的典故,負責修建東門的,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建築大師,他從家鄉被召集到坦丁,對沒日沒夜的設計工作感到疲倦和不滿,為了報復,他將科摩大帝的容貌特征。混雜到了一只獅頭中。

    當然,這個舉動很快被嫉妒他才華的人舉報了。建築大師被押送到了大帝的行宮,他看到拜倫的君主敲著腿,滿臉怒火,暗想著自己在劫難逃。

    一位喜愛藝術地公爵代他求情說,“至尊的陛下,請寬恕這個蠢人吧,藝術家除了追隨著美。在其它方面都是愚昧的。”

    “噢,你叫他蠢人?”大帝生氣地斥責,“你竟說出即便我也不敢對他說的侮辱的話!”

    大帝走下御座,親手為大師解下捆綁的鎖鏈,赦免了他的罪,甚至連那只人面獅也沒有下令更改。

    “在藝術面前,惟有神靈才能媲美,也許幾百年後,不是坦丁因我,而是我因坦丁才變得不朽。”大帝說。

    而現在。時間的偉力。讓人與事都變成了塵埃,惟一能留下地,供後人欣賞的。只有傳說與這巍巍的城市。

    “坦丁,連每塊磚頭的縫隙里,都隱藏著一段故事。”不少詩人都這麼感慨。

    進城時,紅雀劇團得到了熱情的歡迎。

    寬闊大街的兩側擠滿了人群,氣氛熱烈極了,女孩們高呼著幾位英俊男演員的名字,而妮可從馬車上下來,準備走進下寢飯店時,人群騷動起來,瘋狂的口哨與掌聲四起。

    皇室禮儀大臣的特派官員親自來飯店接待了紅雀。並向他們傳達了皇室的贊嘆之情。“先生小姐們,正如你們所知,三個月後就是太子殿下地婚禮,很高興貴團能為這慶典增添光彩。”官員說。

    有幾個並沒有受到邀請,沒資格進入坦丁大劇院表演,到時候只能租下廣場搭起帳篷地小團子,用嫉妒地眼神打量著紅雀的馬車,“我不覺得他們有多麼好。”小劇團酸溜溜地說,“不久前。紅雀還是和我們一樣呢,現在居然能給大人物們演出。”

    “沒辦法,聽說他們弄到了一筆投資,要是我有錢,也能成為明星。”

    紅雀劇團住進了萊茵大道一號的黑河飯店,四十多號員工佔了整幢建築地頂樓,包括一間準備臨時改成排演廳的大會議室,“第一場演出是在一周後,希望大夥加把勁。”芭蕊團長說,她去坦丁大劇院表演的夢想已經要實現了,“在這三個月里,受到邀請,能在大劇院演出的劇團,連同我們在內,只有六家,紅雀一定要成為受到掌聲最多的那家。”

    “我聽說婚禮在皇家教堂舉行,當天,最出眾的劇團,能得到于教堂門前廣場表演的機會。”勞倫興奮地說,“如果到時候是我們,那紅雀將得到拜倫首席大劇團的美譽。”

    “其它的劇團都會這麼想,所以絕對不能放松。”芭蕊提醒,“比起花與劍、聖殿這些老字號的劇團,咱們地水準並不見得會高過。”

    福蘭微笑地看著他們聚精會神地商討著每個細節,悄悄從會議室里退出來,“佩姬將成為皇太子妃,代表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皇室與這個豪門世家會和睦相處,想扳倒她,難上加難。”

    他想著剛從報紙上得到的消息,看了看懷表,九點一刻,福蘭先去房間換好衣服,走廊上,他外套的袖口被人拉住,福蘭看到獸人小姑娘塞西莉亞正在用濕潤的大眼楮盯著他,“大個子,我也想出去玩。”

    “乖,回自己房間,回來時我會給你帶糖果的。”福蘭想一個人出去靜靜,他連勸帶哄,把姑娘送回了房。

    在飯店門口,福蘭擋住輛馬車,“先生,想去哪?”

    “去……坦丁司法廳第一法院。”他猶豫了會,說道。

    “您是去辦事?現在法院應該已關門了。”

    “不,我去參觀。”

    車夫有些奇怪,要說遊覽,坦丁多的是地方,宏偉的斗獸場、歷史悠久的名建築、大教堂、夜間開放的博覽館比比皆是,和它們地藝術價值比起來,第一法院簡直就是棟破樓。

    “如您所願。”車夫聳聳肩。

    雖然是夜晚,但路上的車輛仍然多到數不清,各式各樣的單馬車、公共馬車、輕便馬車把路口擁擠得只能緩緩穿行,福蘭租下的馬車,艱難地轉過路口,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好餓。”塞西莉亞趴在窗台上,看著夜景,普通劇團成員都是四人一間房,與姑娘同住的女演員告戒著別把身子太伸出窗外。小心摔下去。

    “沒關系的。“塞西莉亞笑嘻嘻地說,又抓了一把葡萄曹夾心餅干,塞到嘴巴里。

    但還是餓。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更深層次的饑餓感,塞西莉亞望著窗外,眼楮上流淌起微微地綠芒,以前和伊戈叔叔在一起時,每過段時間。叔叔都會把她帶到一個奇怪的房間里去,指著被綁在柱子上的人說,“吃掉他,就不餓了。“然後在恐懼的尖叫聲中,塞西莉亞直接從對方的身體里,把生命力吸收成自己的能量。看著漸漸失去性命的人,肌肉、內髒失去水份,變成石頭般顏色的干屍。不光是生命,奧術、神力甚至是龍脈,她是個不挑食地好孩子。什麼都能吃。

    而吸收那種純能源所產生的快感。深深印在靈魂里,仿佛每根毛發都隨之愉快地吶喊著,比起連吃十支雞腿。都來得滿足。

    塞西莉亞偷偷看了眼身後忙碌的女演員,用力搖著頭,“不能吃姐姐們,也不樂意吃大個子,但是,我好餓。”

    她還記得,在又冷又黑的夜晚,是劇團把她從樹林里揀了回來,是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們,給她端來熱水。拿來香噴噴的食物,還有柔軟溫暖的床鋪。塞西莉亞雖然年齡小,但知道,誰對她好。

    獸人姑娘輕輕地呻嚀著,她居高臨下,望著樓底街道上的人群,“那些都很好吃……”姑娘舔著嘴唇。

    她的鼻子抽動了幾下,瞳孔猛地收縮起來,貪婪地凝視著遠處。正在走近的模糊身影。

    那是塞西莉亞最喜歡吃的食物,是龍脈者地氣味。

    她裝著沒事地樣子,從臥室走出來。

    “別跑太遠了,乖孩子要早早睡覺。”女演員在房里喊著。

    “嗯,我馬上回來。”塞西莉亞說,然後,看到周圍沒人,推開走廊上的窗戶,輕盈地從三樓跳到對面一座屋子的房頂上。

    她遙遙跟蹤著食物地氣息,在屋頂間飛快地移動,將這個城市當成黑夜中的叢林,籽獵與捕食的天性,正在血脈中沸騰。

    吃個飽,再睡個熱乎覺,再舒服不過了。

    馬蒂達靠在卓爾法•隆奇的背上,昏昏欲睡,旁人們用好奇地目光,打量著一個老頭,背著個大姑娘,穿過鬧市。

    “慈祥的父親和他寵壞了的女兒。”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這麼想。

    “我進城時詢問過衛兵,紅雀已經到了坦丁。”卓爾法想,“明天就把她送回去吧,今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他路過黑河飯店,看了看奢華的裝潢,搖搖頭,這地方他可住不起,得找家小旅館。

    姑娘突然在他背上動了動,“怎麼啦?”卓爾法問。

    “好象有人再看我。”馬蒂達不安地四處張望。

    “因為你已經是個大孩子,還賴在叔叔的背上。”卓爾法把姑娘放下,“下面的路自己走。”

    “哦。”馬蒂達乖乖地回答,但她似乎覺得,剛才那道目光帶來地感覺,並不是好奇,而是,餓肚子的人在馬路上,瞧見了熱乎乎的鮮肉餡餅。

    “閣下,這里並不是對外開放的遊覽場所。”在坦丁司法廳第一法院的門前,看門人擋住福蘭。

    “噢,先生,請成全我小小的私人興趣,每到一座城市,我優先選擇參觀的,不是名勝古跡,而是法庭,因為比起那些仿佛縈夢中的美,我更欣賞現實中的莊嚴,而第一法院,在凡夫俗子地眼中,宛若天國的審判台。”

    看門人很有眼力,雖然對方的相貌很磣人,但能從衣飾的細節與談吐中,推斷到這位品位獨特的遊客,就算不屬于貴族,也是上層社會的一員。他還是有些遲疑,“先生,您知道我的職權是……”

    “一百愷撒。”福蘭說。這個數字顯然打動了看門人,他拿出鑰匙,打開側門,“好吧,既然您堅持,但只能在一樓大廳參觀,不過別開燈,萬一哪里檢控官大人路過,見到庭子里還亮著光,會斥責我沒有盡心職守。”

    福蘭從看門人手中接過蠟燭台,走進了黑漆漆的走廊。

    燭光在陰影中被拉得很長,筆直的牆壁也似乎扭曲起來,整侗建築物里鬼域似的寂靜,只有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走廊上掛著一副副肖像畫,均是司法廳歷代大人物的畫像,在油布的右下角,寫著他們的名字。

    “亞爾維斯法庭長拜倫歷214-266、班克羅夫特首席檢控官拜倫歷321-358……”他念著那些名字,然後,在走廊盡頭的一張畫前停了下來。

    “佩姬•唐•萊因施曼大檢控官現職”,福蘭看著畫像上,穿著灰黑法袍的女人,輕輕說,“女士,我剛知道了,您將成為尊貴的皇太子妃殿下,但請相信,這並不能延緩我復仇的腳步,不光是您,還有您身後的萊因施曼一族,您與這個跋扈的家族,都喜歡將人心視為玩具,把陰謀當成遊戲,那麼現在,和我來玩一場遊戲吧,它會很有趣。”

    二十分鐘後,看門人見到遊客從里面出來,“可否滿意。”他接過歸還的燭台時問。

    “還成。”福蘭回答,忽然覺得褲角被什麼東西叼著,他朝下看,是一條雜毛大狗,正伸出舌頭,拼命搖著尾巴。

    “快走快走。”看門人揮著手,對福蘭解釋,“這只畜生在附近好多天了,趕也趕不走。”

    “它好象有主人。”福蘭伸手摸著大狗的頭,看到它的脖子上有髒兮兮的紅色軟皮項圈,圈子還連著半截被扯斷的鏈條。

    “或許吧,也許這畜生從家里偷跑出來,回不了家,現在已經是只流浪狗了。”看門人說。

    當福蘭離開法庭廣場,準備在路邊找棲回飯店的車子時,他回頭,瞧見那條大狗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想跟我回家?”福蘭蹲下來,逗弄著大狗,扳開項圈,看到皮革內側,燙著“猴子”的字樣,他好笑地聳聳肩,對大狗說,“你主人起名字的方式真奇怪。”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養過的黑杰克,也許能暫時再收養一條。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7:3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章 第一夜

    在谷物廣場側對面的巷子深處,有一家大致象飯館那樣的小客店,名字倒也響亮,叫“哨音”,主要出售一些並不美味但廉價的熟食。老板將閣樓改成兩間窄房,沒客人時自己睡,假如有了主顧,就讓出房間,睡到樓下廳里。

    小客店的矮廳里只點燃著兩根羊脂蠟燭,不過托福,客店的窗戶正對著街角的一桿路燈,老板總是高興地想,“靠這路燈的余輝,夜晚能節省不少點燈的開銷。”

    馬蒂達與卓爾法就住在這里。前秘密警察把一只鹵腸切成兩截,將長的那段放到姑娘的碗里,自己一口把剩下的吞下,燒得不是很爛,這讓他費了老半天才囫圇咽下。

    “我出去一會就回來,這腸子慢點嚼。”卓爾法說,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訪昔日的同僚,看能不能在皇城安全廳弄到一份差事。

    “哦。”馬蒂達愁眉苦臉地用指頭蘸著餐盤里的土豆泥,她剛把碗里的魚肉挑著吃光了,只剩下不少不愛吃的土豆粘糊。

    他又仔細叮囑了姑娘幾句,戴上帽子,拿著地址朝老板仔細詢問過路線後,推開旅館的半身木門,走了出去。

    馬蒂達見沒人注意,一只手把裙擺拉起來,將土豆泥和嚼不動的鹵腸統統倒在上面,踩著破舊的小樓梯,爬到了閣樓上。她想從二樓窗戶扔出去。

    沒有蠟燭,只有憑借著從窗戶縫隙透過的路燈亮光,來辨認床鋪、櫃子、桌椅的位置。

    她驚訝地睜大眸子,在昏暗的房間中,漂浮著兩團幽綠的光點,馬蒂達奇怪地眨眨眼,努力從綠光周圍的輪廓上,看清楚這是個象只小貓般,長著耳朵的小孩子。

    “咪咪……咕……”馬蒂達學著貓叫,探視著伸出手指。輕輕踫了對方秀氣的額頭一下,又連忙縮了回來。她把沒吃的鹵腸擰著,“要吃麼,貓貓?”

    然後那只“小貓”伸長脖子,好奇地聞了聞鹵腸,撲到了馬蒂達身上,驚呼中,馬蒂達摟著小貓。摔倒在地上。

    她覺得一條濕漉漉,帶著毛糙鉤刺地小舌頭,在自己的臉和脖子上舔來舔去,癢得姑娘咯咯直笑,“別鬧。”她拍著對方的腦袋,而小貓沒有理會,把頭埋到了馬蒂達胸口,似乎在探索著什麼。

    塞西莉亞並不是個合格的獵人,她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獵物應該驚恐地大叫。拼命掙扎、反抗。但這個獵物的友善的舉動和歡快的笑聲,讓她遲疑。不過疑慮只維持了幾秒鐘,胸腔里心髒有力地搏動。

    和聖力、龍脈糾纏于一體的香甜誘惑,幾乎讓餓肚子的小獸人喪失理智。

    “你真香。”塞西莉亞甚至有些舍不得就這麼一口吃完,她�起頭,朝著馬蒂達纓紅的嘴唇親了一下,眼中綠芒大盛,夾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小小的房間似乎被無形的屏障所封閉,光與暗、溫度和聲音,仿佛都凝固了起來。

    正如安•考利昂的“深紅檢控官”,塞西莉亞的龍脈“豬籠草”雖然沒強大到能讓法則混亂。但禁錮住獵物綽綽有余。在她的龍脈範圍內,任何人體內地能源,都會被強行抽離出來,變成養料。

    一瞬間,馬蒂達寒毛都立了起來,她把眼前地小貓,與方才路上,那道令人不安的目光對上了等號。

    蒼白神聖的焰火在召喚下,像一條條鎖鏈。捆綁住敵人地四肢,但絲毫沒有作用,火的鎖鏈很快就崩潰、溶解,變成黯淡的光點,迅速沒入塞西莉亞的身體里。

    “還不夠。”她舔著嘴唇,用手指探索著獵物的身子,每摸到一處,那白暫嫩滑的皮膚,就像枯萎的花瓣,開始焦黑凋零,劇烈的痛苦讓馬蒂達叫喊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每一絲力氣從肌肉血液骨髓里噴湧而出。

    滿臉的緋紅讓年幼的小獸人姑娘仿佛發著高燒,渾身因為進食時地劇烈快感而顫抖。

    馬蒂達虛弱地用手,想把對方從身子上推開,痛楚與死的氣息讓絕望的感覺如無邊的黑暗,席卷而來。

    “恍鐺”,像玻璃炸裂的聲音,馬蒂達覺得身體里,某種東西,破開了。

    “……律令︰庇護。”她的腦海里閃過一段段奇妙的符號,發青的嘴唇無意識地念叨著,淡黃色的光模從體內伸延到外面,強行將坐在她身上,正大口大口喘氣地塞西莉亞彈開。

    “異端!”馬蒂達像個提線木偶,關節僵硬地慢慢爬起來,雙目無神,“在天國的審判下,骯髒與褻讀,皆得飛灰湮滅。”

    耀眼的純白火焰重新燃起,像拍打礁岩的海潮,一滾接著一滾,沖撞著“豬籠草”布下的屏障,塞西莉亞覺得腳下搖晃不止。

    在火的海洋中,泛起一陣漣漪,無數火苗竄動著,在虛空間形成一把純粹由能量組成的,雙手巨劍模樣的火焰武器,凝聚劍上的火焰像光芒一樣,將低矮的小客房映照得如同神聖莊嚴的彌撒廳。她握住把柄,將巨劍舉起來。劍上纏繞的聖火所帶來的威壓,讓塞西莉亞本能地後退兩步,貼到了牆。

    “異端,請懺悔!”馬蒂達的聲音,仿佛從天外飄過來似的。

    獸人姑娘著迷地望著那把火焰之劍,又摸了摸小腹,“吃不下,肚子會脹暴的。”她吞著口水,像只明知道眼前是極端威脅的陷阱,但又舍不得陷阱里那只雞的小狐狸。

    “算了,還是先逃吧,反正已經飽了。”塞西莉亞轉著眼珠子想。

    在她收回豬籠草,朝窗外跳出的一瞬間,失去支撐的房子,猛地倒塌了。

    卓爾法•隆奇步伐輕快地從街邊走過來,他那位同僚答應,會向上頭推薦自己。

    哪怕是當個小暗探,也比目前的窘境強上許多。

    在快回到飯店時,他望到一大堆圍觀的人群和哭喪著臉,在大聲喊著什麼的飯店老板。

    如同被頭巨熊蹲蹦過一番,巷子里的那間飯店,屋頂被掀翻,嫩的木板牆。殘破得只剩下幾塊木頭,整棟建築的根基,從土地里硬被提高了幾分,歪斜著延殘喘,遙遙欲倒。

    “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板激動地對前來調查的巡警說,“突然間房子就晃動起來,我還以為地震了呢。”

    “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沒注意。”老板搖頭。在他頭頂上戰斗地聲音,都被塞西莉亞的能力屏障掩蓋了。

    巡警仔細看著塌屋。這間有幾十年歷史的建築,本身就沒得到過妥善維護,他在薄子上寫下處理意見,認為這是起危房倒塌事故。

    “她呢?馬蒂達呢?”卓爾法擠開人群,沖了過來,扯著老板的衣領吼道,就算聾子也能聽出,他語調里的焦急不安。

    老板這才想起來,房里還有人。他的臉立即白得嚇人,“里……里面是有個女孩……”他求救地看著巡警。

    “等救援隊。”巡警望著說不準立即就會完全崩塌的房子。有些心虛地說。話還沒說完。卓爾法就沖了進去。繞過坍塌的矮牆,在石礫磚塊地縫隙中,他看到斷裂成幾段的橫梁、灑落滿地的磚塊。絲毫沒有接觸到姑娘的身體,反而象被只無形的手擋開,以馬蒂達為中心,形成一個近三碼的離奇空地。

    她雙手抱膝,安靜地坐在地上,茫然地�著頭,從屋頂巨大的裂縫中,仰望著浩瀚夜空。

    璀璨的星子,一閃一閃,在仰望者的身上。塗抹著淡淡的光。

    廢墟、少女、星光,仿佛一副精致地畫卷。

    “沒事吧。”卓爾法滿頭大汗,想把姑娘抱出危險地帶。

    “我好象記起了一些畫面……塌陷地下水道……戰斗……”馬蒂達把臉對著他,但卓爾法覺得,姑娘並非望向自己,而是看著冥冥中的虛空。

    “似乎有件至關重要的事,我還沒做。”馬蒂達疲憊地輕聲自語,“到底是什麼呢?讓我再想想……”

    ……

    “你跑到哪去呢?弄了一身灰,也不怕迷路。”芭蕊團長在走廊踫到塞西莉亞。皺著眉頭,蹲下來,拍打著裙子上地泥巴,又用手指擦著她臉上的汙垢。

    隨後團長的疑惑被走過來的福蘭打亂,“你從哪里弄了條狗?”她看著跟在男人身後,那只吐著舌頭,眼神溫潤的大狗。

    “揀的。”福蘭說,把手中的糕點盒遞給塞西莉亞,“給你買的小點心。”

    塞西莉亞搖著頭,“我吃不下了,好飽。”

    “那你吃麼?”福蘭看著團長。

    “好啊。”芭蕊甜甜地笑著,接過來,拿出一塊塞到嘴巴里,“味道真不錯。”她不停贊嘆,臉上燦爛的表情像朵盛開的花。

    “喜歡地話,下次再買一盒。”福蘭奇怪,那家普普通通的糕點屋,手藝會如此出眾?

    這個夜晚,很多人睡不著。

    福蘭•弗萊爾關上燈,靠在床頭,點燃煙,輕輕地吐著繚繞煙霧,在黑暗中,想著誰也無法了解的心思。

    腹中的絞痛讓芭蕊•席拉娜白著臉,跑了幾次廁所,天知道,她怎麼能在剛吃過豐盛晚餐後,又美滋滋地朝肚子里塞了滿滿一盒子巧克力蛋糕。

    貴族區萊因施曼家奢華的宅院里,佩姬正朝著僕人大發雷霆,“混蛋,我幾天沒回來,就把狗給弄丟了。”

    而在皇家大教堂,代表安諾前來主持婚禮儀式的羅蘭紅衣主教,在路過陽台時,看到悲哀十字騎士團的吉祥物費怡•李莉斯穿著睡袍,遙遙望著濃濃的深謐夜幕下,坦丁全城逐漸減少的燈火。

    “李莉斯聖騎士,您在看什麼?”他問。

    “噢,我想吹吹風。”年輕地聖騎士回答道。

    “早點休息吧。”羅蘭慈祥地說,“這次教廷可是托付了你重任。”

    在道過謝後,李莉斯轉過身,狀似隨意地靠在欄桿上,但手卻在微微發抖,她摸著胸口正在發燙的寶石吊墜,美麗的眼眸中孕育著一股惡毒的怨恨。

    “是蒼白的正義沒錯,那龍脈與神術混雜的臭味,我一輩子都銘記于心。”李莉斯憤憤地想,“馬蒂達•赫本,你這混血的雜種,已搶走了我太多的光輝,這次,又想和我爭麼?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8:06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章 賽馬會

    管樂隊穿著優雅的藍色制服,定音鼓、路特琴與風笛悠悠鳴奏,替餐廳里正在早餐的客人演奏著泉水叮咚般的輕音樂。

    芭蕊•席拉娜頭疼得要命,發著低燒。昨夜的幾趟廁所讓她著了涼,本來今天的計劃是參觀坦丁大劇院與各個名勝古跡,但她實在邁不開步子。為了不掃大夥的興,芭蕊強忍著不適,與員工們一道就過餐後,隨便扯了個理由留在了飯店。

    盤子里芥末貝殼肉的辣味使芭蕊的鼻子稍微舒服了些,但馬上喉嚨被嗆得直咳嗽。“算了,去睡一覺吧。”她扒拉著剩下的貝肉,嘆了口氣,放下叉子,勉強站起來,頭重腳輕地朝樓上走去。

    “你沒事吧。”剛才早餐時,卡西莫多似乎問了一句。

    “當然沒事,好得很。”芭蕊滿不在乎地說,心里卻緊張極了,團長興奮地在心里說,他看出來了!

    卡西莫多點點頭,沒有追問。這讓她再松了口氣的同時,失落不己。

    “哎,誰都沒看出來,我生病了。”芭蕊幽怨地想,雖然假裝著健康,怕給別人帶來麻煩,但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能有個人察覺到,關心她。

    團長沒瞧見,正有個人注視著這邊。當她腳步不穩地消失在樓梯轉角後,福蘭從隱蔽處走出來,來到前台,遞給接待員一包退燒藥。

    “三樓的席拉娜小姐似乎生病了,替我交給她。”福蘭對接待說,“如果到中午時燒還沒退,就去請位醫生來。”

    “好的,伯騎士爵爺,您不親自送過去麼?”

    “不了,我還有事。”福蘭又叮囑道,“別說是藥是我買的,嗯。

    就說是你注意到她的不適。”

    “但為什麼呢?”接待員很奇怪,他知道這兩個人都是紅雀的成員,卻弄得神神秘秘的。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請幫我保守這個小秘密。”福蘭回答,“對你很有好處,在適當時候,我會向大堂經理誇獎你的工作表現。”

    “哦。”接待員雖然摸不清頭腦,但聰明地沒有追問下去。貴賓的推薦和及時發現客人的不妥。都會讓自己地評價上升,這對日後的升職與薪水大有益處。

    “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蠢女人。”福蘭搖搖頭,走出飯店。門前有不少正在攬客的出租馬車,他挑了輛看上去最整潔的。

    “我聽說今天有場賽馬。”福蘭對車夫說,“帶我去跑馬場。”

    “您是去城里的大競技場還是郊外的天空跑馬場?”

    “我聽人說起過,今日天空馬場的比賽是正式地錦標賽,就去那里吧。”

    他上車前看了看天,陽光正燦爛,不過在威廉大師的教導下,福蘭曾掌握了一些初步的星象學。

    昨夜的星星告訴他。今天下午也許會有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雨。

    天空跑馬場設在坦丁郊外的河畔。離城門只有一里路。以前這兒應該是片樹林,周圍的土塊上還長滿了高大的棟樹。沿著道路往里走,就能看到一塊四分之一里長。大約一半那麼寬的馬場。

    這里的地形非常適合跑馬,河邊地如茵綠草本就長得旺盛,只用妥善地裁剪出圓形繞圈的跑道,再釘上牢固的木柵。大理石為基座地平台設在左邊最中心的地帶,在看台上空,十二根柱子支撐著一個硬帆布天棚,棚子上是斑讕鮮艷的馬塞克畫。

    平台邊緣是繞著籮蔓紋理的欄桿,欄桿上每隔一段距離,都包著厚厚的軟皮墊,這是當賽馬跑過平台後。觀眾用望遠鏡追看時擱肘的地方。大大的太陽傘與小桌子羅布在平台上,這個鐘點,都坐滿了人,城里有閑的官僚、富翁與淑女,幾乎全都匯集到了這兒,觀看賽馬在坦丁,是件時尚的社交活動。

    如果要下注賭點小錢,只需要喚來服務生,在特制的紙上寫清楚投注地金額與馬號。

    右邊。則是遛馬場與帶著馬廄的休息室,每匹賽馬與騎師都擁有其中一間。

    “嘿,老夥計,一定要贏!”麥克用干草擦著賽馬的身軀,讓它的肌肉發熱,以便在奔跑時能立即進入狀態。這個騎師很年輕,嘴唇上還有著微微的絨毛,藍眼楮顯得羞澀。

    他嫉妒地看著從門前經過,談笑風聲向贊助人保證能取得一個體面名次的騎師們。

    “以前多少人拿著錢,想當你和父親的贊助人。”他摸著馬背上濕漉漉的汗,這是門學問,優秀的騎師能通過坐騎出汗地多少,來判斷是否已進入最佳狀態。

    如果是賭馬的常客,應該會記起“割風”這匹名駒,它與主人至少拿過十四次正式賽事的冠軍,是馬場上的常勝將軍。但一次意外,毀了一切。

    兩年前,在一次常規的轉圈中,割風蹄下打滑,摔倒了,折斷了前腿。而麥克的父親,則被狠狠拋了出去,像個砸到地上的西紅柿,一動也不能動。

    一位殘疾的騎師,與一匹曾斷過腿的賽馬,注定了退出競技跑道的命運。

    當那位騎師的兒子麥克,牽著割風再次回到跑馬場時,立即引來了嘲笑。沒人相信,菜鳥騎手與斷腿馬,還能有所作為。事實上也是如此,割風跑了三次比賽,每次都是墊尾的名次。

    “父親的藥錢,和家里的生活費,都靠你了。”麥克低聲說,騎師的收入主要依靠獎金與贊助人的投資,他只能拿點微薄的出場費,而馬場老板前幾天對他說過,假如再次跑出最末一名,那麼連出場費都沒了。觀眾不會下注到一匹注定失敗的賽馬身上,馬場也不會允許付給沒有收益的員工任何酬勞。

    “這是匹好馬。”正在胡思亂想時,麥克聽到有人說話,他回過頭,看到一位高大的醜漢。那個人穿著灰色襯衫和一條深棕色斜紋布長褲,將外套搭在肘彎,正贊嘆地注視著割風。

    “您有事嗎?”

    “我剛才聽說,整個跑馬場,只有你的這匹沒人贊助?”福蘭摸著馬。“我本來想買下赤電,但他的主人,一位愛馬的伯爵閣下,不肯出售。”

    麥克漲紅著臉,這個人是來打擊自己信心的麼,“對。”他咬著牙說。

    “如果我來投資,怎麼樣?”福蘭說。

    “先生……”麥克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您願意贊助?”

    “每月四百塊。或者直接用兩萬塊買下來。“答應他,就不會為錢發愁了!麥克在心里喊著,但年輕人誠實的品性逐漸佔了上風,“您也許不知道,它以前受過重傷,而且年齡很大了,想跑出好成績地幾率並不高。而且,這是匹閹馬。”

    “閹馬?”

    “對,割風的血統很好,但最先開始。是當做軍馬的。您知道,為了防止發情時的騷亂,軍馬都得被閹割。”麥克說。“所以它也不能做為種馬,您的投資沒法子收回來。”

    “原來如此,但這樣更好。”福蘭想,他微笑著從荷包里數著錢,“為了贊美你的誠實,一個月五百,我決定贊助了。”

    在馬場公證人的見證下,他與麥克簽署一份兩年的合同,直到將合約握在手中,小騎師仍覺得再做夢。

    “我很期待半小時後地比賽。”福蘭拍拍騎師的肩膀。

    他摸著懷中的瓶子。里面是那瓶綺紅色的精力劑。

    不得不說,這種屬于魔藥學範疇的藥水,效果恐怖,而且對任何生物有效。連福蘭這種由聖力維持生命的活屍,只是嘗了一小口,就能失去理智,陷入欲望的深淵。

    塞西莉亞翻譯過來的文字,讓福蘭對精力劑的用途與功效更加了解。當稀釋時,它能當成引發欲望的促情劑。如果濃度到了一定範圍,還附帶著讓心髒麻痹地能力,而且不會被任何測毒手段值查出。

    如果福蘭還是常人,喝地那口,足以讓自己丟掉性命。

    而且通過增添或者減低某種媒個可以讓藥水再指定的環境而不是馬上產生效用。

    這才是那本書最前面的幾個小配方之一,難以想象,後面那些成分更復雜,制作工藝更煩瑣地藥劑,威力能到何種驚人的程度。

    他拿出瓶子,將條紅綢手帕染濕,又來到馬廄。

    “怎麼這麼多汗?”福蘭裝著不懂行,用手帕仔細擦了擦割風的屁股。

    “這是預熱,能讓馬的肌肉在賽前處于好狀態。”

    “噢,你是個不錯的專家。”福蘭說,他祝福了幾句,走了出去。

    在偏僻的角落,他將帕巾與沾到藥水的手套,扔到地上,用打火機燒成灰燼。

    自從出過那次難以啟齒的事故後,福蘭對藥劑的使用,格外小心。

    坦丁的賽馬愛好者中,有一所要求嚴格地頂級私人俱樂部,這家俱樂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會員必須是擁有冠軍馬的人,否則再有錢有勢,也不能加入。

    財務大臣皇帝黨的核心人物,金雀花的反對者之一,就是俱樂部的重要成員。

    想在倉促間,買到一匹好馬,聘請到優秀的騎手和訓練師,再去奪取幾個賽事冠軍,太耗時日了,只好耍點小花招。

    “伯騎士正治卿閣下,居然能在這里重逢。”福蘭聽到有人喊他,是在伊費茨塞的聖喬治飯店遇到過的凱特子爵夫婦。

    夫人興高采烈地朝他招著手,“我剛才還在和丈夫談論到您。”

    “能被美麗地女士掛在唇邊,是我的榮幸。”福蘭在她遞過來的手背上吻了下,“您的新帽子很美。”

    “謝謝,今年晚夏最流行的款式,您瞧,這特意裁剪出的菩絲……”

    “好啦,親愛的,談論衣服可不是男人的話題。”凱特子爵哈哈大笑,“抱歉,她一提到打扮就詣滔不絕。”

    “瞧你說的,請允許我抱怨一聲”,夫人對福蘭說,“他愛馬勝過愛我。就算夜里,也恨不得睡到馬廄中去。”子爵夫婦互相間埋怨著,話語中卻洋溢著打情罵俏的濃濃甜蜜。

    “我記得您上次說過,擁有一匹好馬。”福蘭問,在聖喬治飯店時,他就聽出。子爵是位馬癡。那天的話題,除了福蘭的冒險故事,就是凱特的育馬經。

    “馬是造物主的杰作,不瞞閣下,等會我的月神就要出場,第二代純血馬,跑起來像月亮灑下的光輝。”凱特子爵眉飛色舞,“它獲得過六次冠軍。甚至有人想花十萬塊從我手中買過去。”

    “哦,真不賴,我也剛投資了一匹馬。”

    “太棒了,它今天會出場嗎?”

    “嗯,就是第7號。”福蘭指著場地跑道上正在慢慢遛馬,準備比賽地騎師們。

    “天,7號?那是割風!”子爵嘆息,“我的大冒險家,對冒險你是好手,但對馬。眼光可就不怎麼樣。”

    “我覺得除了年齡大些。這馬很不錯,而且得過十多次冠軍。”

    “就如衰老的戰士,凋零的花朵。失去速度的賽馬也同樣是讓人悲傷的事情。”子爵說,“割風斷過腿,當年讓人窒息的速度,已然不復存在。如果你觀賞過前幾次比賽,肯定不會為它掏半毛錢。”

    “我倒希望它為我贏來幾個冠軍頭餃。”福蘭不以為然地聳肩,“而且我對自己的眼力非常有信心,割風是匹運勢之馬。”

    “運勢?”

    “對,無論是智謀還是武力,都比不過運氣地重要。我在大海上遇到過最慘烈的風暴,在沙漠斷水幾天的情況下。奇跡般地尋找到綠洲。

    運氣,始終貫徹著人的一生,無論是國主還是皇帝,都得受到它的恩惠與眷顧。”

    “您說得太神奇了,但我始終不認為割風能跑出好名次。”

    “那麼打個賭,假如我的馬能在賽場上勝過您的馬,那麼月神就屬于我,如果結果正巧反過來,我送您十萬塊。”

    “不。這對閣下不公平。”

    “您就當個怪癖的冒險家,想揮霍掉自己的財富。”福蘭懇切地說,“十萬,只是個小數目,卻能讓我再度體會到那面對未知時,血脈的沸騰。”

    “那……好吧。“凱特不相信自己地愛馬會失敗。

    很快,賽場上地鐘聲敲響,七名騎手操縱著馬,走到跑道上。其中月神、赤電兩匹馬的騎師都套著鮮艷的紅色外套,而其他人都是穿著淺色衣服。在拜倫,只有近期內得到過冠軍地騎師,才有資格用紅色騎士服,來炫耀自己取得過的榮譽。

    在皮革馬鎧與騎士服上,都能看到醒目的家徽或者標志,它們都分別屬于賽馬贊助人的家族。比如月神騎師的衣服背部,就有著一只側面像的豹頭,那是凱特子爵家的徽章,而赤電,則是四只黑色直立獅子。

    因為時間上來不及,割風沒畫上任何印記,當麥克深呼吸幾口後,指領著坐騎走到起跑線時,看台上響起熱烈友善的掌聲,不少人都認識這匹好馬,並為它的遭遇感到惋惜。

    鐘聲敲過十下後停止了,全場猛地寂寥了下來。短暫的沈靜後,號角“嗚嗚”地吹響了,騎師紛紛用踢馬刺迅速擊打著馬腹,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

    在前兩圈,割風是倒數第三名,而排在第一地赤電,領先了第二名月神大半個馬身。

    “干得好,咬住它!”子爵放下望遠鏡,捏緊拳頭,滿臉都是潮紅,“月神的耐勁十足,越到後都越容易發揮優勢。”

    “噢,正治卿閣下。”子爵夫人愛死了這個新鮮的稱呼,“您的馬似乎落到了後面。”

    “我說,奇跡總會出現的。”福蘭回答。他推算著,滲入體內的藥水,經過汗水的排泄與奔跑時皮膚的高溫蒸騰,該發揮效用了。

    混亂發生在第五圈。天有些陰,似乎一場夏雨就要落下,滾滾雷聲也在天際沈悶地奏鳴。每匹馬都是大汗淋灕,月神已經跑到了最前列,但這個時候,它突然疑惑地擺著腦袋,不再聽從騎師的指揮,嘶叫著直立而起,不光是月神,其它地馬也不同程度出現了莫名其妙地興奮不安,甚至有一匹賽馬,張嘴咬向臨近的同類。在發情時,公馬之間往往會產生一場激烈的爭斗。

    只有割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筆直沖向了終點。

    整個看台都目瞪口呆,特別是凱特子爵,望遠鏡從他的手中滑落,“怎麼可能!”他喃喃說道。

    福蘭對劑量把握得非常精確,混亂只維持了半分鐘,等賽馬們大夢初醒般地重新恢復馴良時,冠軍已經產生了。

    直到錦標賽結束,人們還議論著方才的事情,能被大家都信服的意見是︰馬匹被比賽中途的雷聲所驚嚇。

    “割風雖然速度不行了,但經驗還在,不愧是老牌的冠軍馬。”他們贊嘆。

    凱特子爵臉色白得完全失去血色,他的腳在顫抖,“伯騎士爵士,願賭服輸,月神歸你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管里擠出來般,一個,愛馬之人,將自己珍愛的馬輸給別人,這感受幾乎是毀滅性的。

    “您別當真,那只是玩笑。”福蘭拒絕。

    “如果一位貴族,不能按約定符行自己的諾言,那他將顏面無存。”子爵把月神牽過來,把韁繩塞到福蘭手中,別過臉,不忍再看。

    “噢,美麗的夫人。“福蘭笑著對安慰著丈夫的子爵夫人說,“似乎我還沒送給任何禮物您。拜倫的禮儀我並不清楚,但在英格瑪,這實在是嚴重失禮。”

    他把馬繩遞給子爵夫人,“希望這份禮物您能喜歡,請務必接受,讓我能挽回不講究禮儀的名聲。”

    子爵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感動得幾乎落淚。

    福蘭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已經由冒險家上升到慷慨慈善家的地位。

    在告別時,子爵喊道,“對了,不知您對飛馬俱樂部感興趣不?”

    “聽說過這個俱樂部,不過要求嚴格,不但需要擁有名馬,而且還得有會員推薦。”

    “您的割風已經有這個資格,而推薦……”子爵愛憐地拍拍月神的大頭,“我正好就是飛馬的老會員。”

    “在下次俱樂部聚會時,我會向會員們推薦閣下。”他承諾,“請相信,如您這樣的紳士,一定會受到歡迎。”

    在回飯店的路上,福蘭想,“第一步,很順利。”

    昨夜的星星告訴福蘭,今天會有場暴雨。

    也許這預兆並非單純指氣候,在走進黑河飯店時,他望到了燒退了大半,又恢復了活力的芭蕊團長,以及她身後,那位白金色頭發,象牙般肌膚的漂亮姑娘。

    “天,剛才一位叫卓爾法•隆奇的好先生,居然把我們的馬蒂達送回來了!”團長捂著胸口喊,“贊美天國,讓父女能重逢!”

    “你……是我的父親?”馬蒂達茫然地看著福蘭,又撫著額頭,“有點印象,可……”

    “親愛的女兒,想死我了。”福蘭走上前,擁抱住姑娘,演戲要演足。而且他注意到,聖武士小姐說話的口吻與行為舉止,不再像個弱智少女。如果說以前是個幾歲大的孩子,那麼現在,已經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小姐。

    難道她的記憶正在恢復?想到這里,福蘭低下頭,看著馬蒂達修長的脖子,眼眸中流淌過一陣猶豫,以及殘暴。

    “我說過,下次,我絕不會留情,女士,請不要帶來,我不願面對的未來。”他想。

    “我記得,這個男人照顧我的情景,但,他真的是我父親麼?”她想雖然在旁人眼中,這是值得祝賀的父女大相逢。但無論是擁抱的,還是被擁抱的,彼此間,都覺得對方,非常陌生。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9:0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四章 血騎士

    塞西莉亞把整個身子縮在被窩里,只露出條小尾巴,她在發抖。

    她剛換了房間,而新室友,卻是昨夜,那位很美味又非常危險的食物。“早知道她也是劇團的姐姐,我就不吃了。”獸人小姑娘嘟囔著,她已經習慣了劇團安穩的生活,此刻的心情,活像個偷吃了鎖在櫥櫃里的蛋糕,卻被長輩發現的孩子。

    過了很半天,外面沒有動靜,塞西莉亞偷偷把頭伸出被子,馬上尖叫了一聲,馬蒂達溫婉地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正凝視著她。房里的燈調得很暗,昏黃的光使整個屋子顯得朦朧模糊。塞西莉亞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

    “你,想殺我?”她輕輕說,“昨晚,偷襲我的,是你。”

    “呃”,塞西莉亞點點頭,馬上又拼命搖頭,“我只是肚子餓,而且,又不知道你是自己人。”她大聲辯解。

    “靠掠奪能量來成長的體質,真特別。”馬蒂達伸手,想摸摸小獸人的頭,可塞西莉亞一看到她�手,立即敏捷地閃到床尾,眼珠也變成了細縫,擺出一副張牙舞爪的姿勢,“我道過歉了!想打架麼?”

    “不,其實我倒要感謝你,讓我想起了許多事。”馬蒂達五指慢慢綻開,掌心中升騰起一縷搖曳的白焰,“想吃嗎?”

    “你真的不生氣?”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吞著口水,望著那美味佳肴。

    “我保證不生你的氣。”

    馬蒂達微笑,看著獸人姑娘興高采烈地將白焰吸收掉,那條尾巴不停搖晃著,如只正在討主人歡心的小狗。

    “好象我腦子里曾被下過禁錮,不過托這個龍脈姑娘的福,她企圖將我吸干的同時,也將禁錮給吃掉了。”她有許許多多未知的疑惑。

    誰給自己下的禁錮。

    為什麼剛才看到的父親,那般陌生。

    最讓她困惑地是一幅宛若夢魔般的畫面,陰沈得似乎舉手就可觸摸到地烏雲。駭人的閃電在雲縫間耀動,附近的山脈丘陵也顫栗起來,黑色的陰暗里包裹著的慘叫和呻吟,以及沖天的火與鮮艷的血,那代表著什麼?

    馬蒂達皺起細細彎彎的眉毛,揉著腦袋,“現在還亂得慌,像團糨糊。”

    妮可拿著糕點糖果推開門。“姑娘們,要不要來點?”她得意地揚揚手中地甜點。“我肚子還不餓。”塞西莉亞說,剛才那縷白焰的能量,比得上一整盤夜宵。

    “我要吃,最喜歡甜甜的了。”馬蒂達雀躍地跳起來,拍著巴掌。

    “吃完記得去刷牙,不然嘴巴里會長蟲子的。”妮可裝著嚴肅的神情告戒,這個姑娘雖然只小自己三歲,但令人嘆息的智力讓妮可像個長輩般愛憐著馬蒂達。

    馬蒂達乖乖答應一定會唰口。等妮可出去後,她歡樂的表情馬上又恢復了冷漠。轉頭問塞西莉亞。“你不吃。”

    獸人姑娘搖搖頭,“沒你的小火苗好吃。”

    “如果你想再吃,就聽我的話。”馬蒂達推開窗戶。將甜點扔了出去,在空中,包著彩紙的糖、用奶油繪出漂亮圖形地黑森林蛋糕,泛著蒼白地火光,在落地前,就化成了灰土。

    “在尋回記憶前,繼續讓別人認為我還是個弱智,會更好的保護自己。”她想,“天國會祝福我的,別急。讓我再理清楚頭緒。”

    第二天即將破曉時,福蘭站在馬蒂達地床前,望著姑娘熟睡的面龐,長長的睫毛在微微抖動,臉頰呈現著迷人的粉隻果色澤,窗戶只關了半扇,風竄進來,讓瀑布般披在枕頭上的白金色香發不時泛起小小的波紋。

    塞西莉亞沒有睡在自己的床上,和馬蒂達擠在一起。也睡得正香,不時咋著嘴,仿佛夢見了香噴噴的食物。

    他望著馬蒂達,眼神閃爍不定。最後,重重嘆了口氣,“希望,你別打擾到我的復仇。”“第一次在費都的下水道,第二次在黎明堡地樹林,我已救過你兩次,而你也差點殺死我兩回。”福蘭想,“寬恕與憐憫,不會無休止地付出,事不過三,否則我會拋棄優柔寡斷與最後的良心,變得凶惡殘酷。”

    他伸手把有些淩亂的被子提了提,又將簾布與窗根拉緊,走了出去,輕輕合上門。

    在福蘭離開的同時,馬蒂達睜開眼楮,斜靠著坐起來,盯著關閉的房門,若有所思。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許久,然後走到窗前,把玻璃窗再度推開。

    這樣她能在危險時刻,立即逃出去。

    馬蒂達深深缺乏著安全感。

    灰朦朦的霧籠罩著街道,坦丁驛站的晨班車,在迷霧中有如幽靈,慢慢地在城區內穿行,通過奧古斯都廣場、公牛廣場後,由海濱大門駛離了坦丁。

    車上沒多少人,出城後乘客就更少了。做晨班車的人一般都是趕著去臨近鎮子上班的職員,在第三站,福蘭跟著到站地乘客,走下馬車。

    他特意朝回走了一段路,繞到叢子里,催動戒指的魔力,變回了英俊男人的相貌,再把合體的衣服換好。

    出于城里的地皮昂貴,許多二三流的小公司都把辦事處或者總部設在城外,所以這個鎮子一大早就人來人往,夾著公事包的會計、握著傳單,提著產品的推銷員,匆匆在餐廳吃過點早飯,就朝著公司或與客戶約定的地點奔去。

    福蘭走進了一家裝潢普通的咖啡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一邊朝嘴里塞火腿,一邊望著女招待圓滾滾屁股的小比斯。

    很好,沒有爽約。他想,坐到小比斯對面。

    “頭,我連夜趕來的,半點也沒耽誤。”小比斯連忙把火腿肉吞下,又灌了幾大口咖啡。

    “查到了麼。”

    “是的,海灣一個專門做偽造證書的老手,認出了最後的標記。”

    從伊戈•安德希提箱里找到的那封文書,一直讓福蘭很懷疑。

    “……

    仍效忠于他們。像狼樣的潛伏……假如有關鍵迫及的情報,按規矩于指定時間指定地點等待,雷蒙德上議員是你的指引者。”

    他分析過幾遍,比如“仍效忠于他們,像狼樣地潛伏。”中的“他們”,似乎是指安德希的主子金雀花,可能安德希是個雙面間襟,投靠了兩方。拿著兩邊的好處。

    這說明金雀花有個潛伏的敵人。但福蘭沒有任何線索,文中的雷蒙德上議員,經過調查,坦丁元老院的參政議員中,沒這個名字。

    唯一能追尋的,只有文件結尾地印章。那是一枚黑色圓形底層,藍色的邊飾,正中簡約描繪著一位鮮紅如血的持矛騎士。

    福蘭在離開黃金海灣前,特意讓克瑞根調查這件事。他們約好,無論有沒有結果。都在今天踫面。顯然。巨拳大佬找出了線索。

    “那個飾章很稀罕……”小比斯說,“但偽造老手從幾個細節看出了蹊蹺。它不是哪個家族的標記,因為沒有正式的貴族。會在家徽中加上人與馬,這不符合紋章學的規矩。”

    “繼續。”

    “而一般行事神秘的結社或地下組織,他們在設計飾章時,就比較隨心所欲。”

    “這等于沒說。”

    “頭,別急。偽造老手曾見到過類似的標志,金底插黃布邊,白色持劍步兵的圖案,和紅騎士似乎是一套。”

    “持劍步兵是什麼組織?”

    “偽造老手一開始並不願意說,怕惹來麻煩。但最後拳頭與票子終于讓他開了口。”小比斯炫耀著辦事手腕,但看到福蘭淡漠的表情後。

    馬上停止了誇誇其談,“是直屬坦丁安全廳政治部地秘密警察。”

    “安全廳?”福蘭摸著下巴,與伊戈•安德希密謀地血騎士,極有可能也是官方機構。在坦丁上層,有著一群對金雀花深懷敵意的大人物。

    小比斯繼續報告,“不過喬•考利昂的行蹤無法確定,影王組織仿佛從人間蒸發了般,找不出半點蹤跡,這也是克瑞根老大最擔心地事。”

    “調查考利昂要格外小心。”福蘭說。“目前幫派怎麼樣?”

    “蒸蒸日上,克瑞根老大準備開擴軍械走私市場,而懷特邁恩小姐負責證卷方面的投資,咱們黑與白一起來。”

    “勞薇塔……”福蘭頭疼似地摸著前額,這個姑娘沒聽從自己的勸告,還是與黑幫混在一道。“替我給懷特邁恩與克瑞根帶聲好。”他無奈地說。

    大概談了半小時後,福蘭準備離開。“以後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四,都在這個地方踫面。我需要幫派的情報,也有些新任務要你們完成。”

    “好的。不過頭,你在坦丁的據點是哪里?也許有緊急消息時,更方便聯系。”

    “你不必知道”,福蘭不可能將紅雀劇團與變身的事情告訴他們,“如果事情緊急,嗯,我將在坦丁郵政總局租一個私人收件箱,在郵箱底部,會畫只紫色的烏鴉。有消息,就投放到那里。”

    四層樓高的坦丁司法廳坐落在奧古斯都廣場地右側,連帶著最高貴族法庭、最高刑事法庭、不對外開放的政治犯法庭,以及巡警部情報共享中心。這里審判的每一起案子,都是驚動全國的要案,它在歷史上,曾經判決過四十多位大公或親王有罪,頒布過幾百名大盜的絞首令,每起裁決采用的律法條例,都是其它城市地方法庭審判相同案件時,效仿的對象卓爾法•隆奇將目光投向司法廳氣派非凡的鍍金穹頂與擺設著古董花瓶的壁余,他面無表情,但手指卻不停地扣著自己地膝蓋。這是緊張的標志。

    “還得多久才能見到情報中心的負責人?”卓爾法問杰佛他那位在都城安全廳當秘書官的前同僚,“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

    “不能急。老朋友,只有我們等待上級,而不是大官們等我們。”杰佛說,“在西部的辦事手法,可不適合坦丁。”

    “但不能把我弄進安全廳嗎?我骨子里都流淌著秘密警察的血液。”

    “沒法子,安全廳對秘探的要求非常嚴格,而你無故曠工,不聽從指令的前科,很難通過審核。”杰佛用力拍了拍卓爾法的肩膀,“相比起來,當巡警部情報中心的分析員,就容易得多。”

    “該死,難道我只能做個整天埋在文件里的小分析員?”

    “慢慢來,你先混幾年資歷,到時……”正說著,大廳里的一陣喧鬧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卓爾法看到,一位穿著筆挺制服,將頭發綁成馬尾,顯得英姿勃勃的美女,大步穿過前廳,邊走邊斥責著跟在後面的助手,“幾天來就弄了這麼些狗屎證據?讓我怎麼上庭。難道離開一陣子,你們就不懂得如何工作了麼?”

    “殿下,可……”助手剛準備解釋,美女猛然停下,轉身,直瞪著對方,“別叫我殿下,在司法廳,我的名稱是萊因施曼大檢控官閣下!”

    那種噴薄而出的壓迫感,連待在一旁的卓爾法•隆奇都感同身受,他不禁同情起那位正在被怒火傾瀉的可憐人,“這女人是誰?”卓爾法小聲詢問。

    “佩姬•唐•萊因施曼,司法廳之花,金雀花家族的大小姐,即將成為我們尊貴的皇太子妃殿下。”杰佛回答。

    “哈,婚禮不是三個月後就要舉行嗎?我沒聽說過,哪位要嫁入皇室的女人,還在繼續工作。”

    “這位大小姐脾氣古怪,個性囂張,仿佛被女武神附體般,想做什麼,誰也無法阻止。”杰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自己,輕笑著調保,“不少人暗地里都稱呼她為女暴君,雖然是美人,但沒人消受得起。”

    卓爾法托著下巴,眼眸追隨著佩姬的身影,“好一個厲害女人!”

    他想。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0:05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五章 超級明星大劇團

    明晚就是紅雀在坦丁大劇院首次公演的日子。一整天,芭蕊•席拉娜都處于種焦躁的神經質狀態,從昨天開始,她就根本沒睡覺,一時拿著劇本不停翻,想從已推敲過幾百遍的台詞中,找到不妥的地方;又跑到道具房,檢查舞服有沒有脫線,她看每個人都不順眼,只要有誰閑下來,就大聲嚷嚷,“你真的準備好了麼?準備好了麼?”

    直到傍晚,實在看不下去的福蘭把她拉到房間里,“冷靜,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不知道,那里是我夢寐以求的天國!不能失敗,不能有半點馬虎。”對劇團來說,坦丁大劇院就等于騎士受封勛章的榮譽廳,就是國王戴在頭顱上的莊嚴王冠全文字小,芭蕊提起大劇院時的語氣和表情,都透露著敬畏。”“我知道。”福蘭溫和地說,他把團長推到鏡子前,“瞧,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只有你。”

    芭蕊在鏡子中,看到一個頭發散亂,面容憔悴,黑眼圈的蠢女人。

    “天”,她捂著臉,“我這是怎麼呢?”

    “別擔心,明天,榮耀與勝利全屬于你。”

    “真的會成功嗎?”

    “觀眾都在歡呼,連蒼穹的星星,都仿佛被掌聲震動。”福蘭催眠般,在芭蕊耳邊低訴,“坦丁大劇院的舞台,將是紅雀的天下,它將被所有人崇拜。”

    “那將是紅雀的天下。“芭蕊喃喃重復著,她長舒了口氣,“謝謝,我感覺好多了。“她轉過身,雙手摟著福蘭的脖子,顛起腳,狠狠地吻了一口,因為身高差距過大的關系,她柔軟的嘴唇只踫到了男人的下巴。

    “做為紳士。這時候應該稍微彎下腰。”

    “好好去睡一覺。”福蘭把芭蕊的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來。

    “這是邀請麼?”團長眯著漂亮的眼楮,顯得嫵媚又有神采,“我不介意在床上和你約會。”

    天,這女人丟掉心事,活潑起來時,真讓人難以招架。福蘭好氣又好笑地想。

    然後他看到芭蕊動作自然地脫掉外套與裙子,只穿著緊繃繃地小內衣,露著盈盈一握的蠻腰與修長的大腿。爬到床上,鑽進被子里。

    “人一放松,瞌睡就來了。”她打了幾個哈欠。

    “女士,這里是我的房。”福蘭提醒。

    “讓我睡一晚,求你了。”芭蕊說,“在我睡著前,別離開。一個人時,心里還是挺慌亂。”

    福蘭在床頭坐了半小時,握著芭蕊從被子里伸出來的手,看著她慢慢睡著。發出輕輕的鼾聲。

    他無奈地走出去。這天夜里,他只好睡到了團長的那間房。

    第二天,當劇團員工們。看到福蘭與芭蕊分別從對方的房間里出來時,無不驚訝。

    妮可偷偷對勞倫嘀咕,“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居然錯過了最令人期待地八卦。”

    勞倫哈哈大笑,“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晚上就是首演了。”

    “沒那個必要,我們肯定會成功,能欣賞到紅雀的演出,是坦丁人的驕傲。”妮可自信地昂著頭。

    她沒說錯。

    晚上,坦丁大劇院。全場都被迷著了,劇目是《拉美莫爾的露西亞》,勞倫原創的五幕悲喜劇,講述兩位戀人悲歡離合的歷程。

    當舞台上的妮可,念著悲哀的台詞時,劇院中傳來一片飲泣聲,而進入歡快的劇情時,仿佛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跟著在微笑。

    音樂漸漸消停,帷幕慢慢合上地瞬間。沸騰地掌聲像響雷般隆隆蔓去,足足響了十分鐘,芭蕊帶領著全體演員集體謝幕了三次,才讓觀眾們滿足。

    不少受邀前來觀摩的報刊主筆,都已經想好了明天頭版標題的關鍵詞︰“征服!”是地,紅雀征服了所有人。

    大劇院的負責人與坦丁禮儀部的官員同時來到後台,“如果有榮幸,明晚請貴團再加演一場。”

    “按先前的日程安排,明天是花與劍劇團的巡演時間。”芭蕊問。

    “沒關系。”負責人說,“觀眾需要你們,難道剛才的掌聲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隨後連教會都派出了主教,不過這次是批評。

    “無論歡笑還是悲哀,都是廉價的感情,惟有贊美天國與虔誠,才是戲劇的正道。”主教嚴厲地說,“在坦丁的巡演結束後,我代表安諾,邀請貴團去聖城演出,我相信,每位信徒,都希望欣賞到由紅雀來演繹經典道德劇《堅忍的堡壘》。”

    一夜之間,紅雀已經不是明星劇團。

    而是超級明星大劇團。

    “紅雀地表演驚人的出色,皇室婚禮的主演劇團很可能是它。”財務大臣唐恩柯利福伯爵把兩粒方糖投入咖啡中,用銀勺慢慢攪拌。

    “正巧的是,我推薦的新會員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就是紅雀劇團的大股東。”凱特子爵笑著說。

    “好啦,我們的子爵閣下,關于那位伯騎士先生的事跡,已經聽你談論過好幾次。“坦丁有名的銀行家埃爾羅說,“足跡踏遍整個世界地大冒險家、能將價值十萬塊的月神,豪不猶豫還給你的慷慨富翁、被香格里拉大皇帝接見過,並授予候爵頭餃的名士,現在又多了個身份︰著名劇團的老板。”

    “東方可不是叫候爵,而是正治卿!”凱特強調。

    “噢,管他叫什麼,反正東邊的爵位又不能沿用到拜倫。”埃爾羅聳聳肩。

    這是在飛馬俱樂部的休息室,幾位大人物正在隨意地交談。“子爵閣下,你曾提起過,那位英格瑪的勛爵伯騎士先生,是正在尋找投資項目?”

    埃爾羅立即笑了起來,“不愧是握著拜倫金庫鑰匙的財務大臣,什麼時候都能想到投資上。”

    “但我這個財務大臣可不好當,幾個月後的那場婚禮,可是筆不小的開支。”財務大臣攤著手,“這筆錢我該從哪個部門的預算中扣除一點呢?無論是安全廳,外交部。還是上議院,只要動了他們一毛錢的預算,就能鬧得我焦頭爛額。”

    “得了,難道一場婚禮,就能淘空皇帝陛下的腰包麼。”

    “這倒是。“財務大臣回答。

    婚禮倒沒什麼,最令柯利福伯爵擔憂地是那位新娘的身份。老人黨地領軍家族金雀花,把勢力延伸到皇室,這對身為皇帝黨一份子的他來說。可不是好現象。

    雖然當今聖上的威嚴,能壓制住老人黨,但他百年之後呢?皇太子的個性能算個仁君,但絕對稱不上手腕強硬的名君。據說,朱利爾斯皇太子可是相當迷戀他的新娘。

    到底皇帝陛下準備干什麼呢?

    柯利福伯爵努力把思緒拋離腦外,繼續說道,“關于讓伯騎士先生成為飛馬俱樂部的會員,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埃爾羅說,“倒是凱特閣下的描繪,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位仿佛傳奇故事中地人物。”

    “這很簡單。”柯利福伯爵說。“幾天後皇室有場晚會,邀請的都是各國使節以及坦丁的社會名流,為一位異國勛爵開封邀請函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晚會?”

    “對,主題是向使節們介紹即將成婚的兩位新人,同時也向各國表明,拜倫的政治穩定。”

    埃爾羅沒有再問下去,他當然清楚黨派間的爭執,不過做為以錢滾錢為目的的銀行家,沒必要卷進去。

    情報共享中心存放著近六萬份能夠公開地檔案卷宗。而卓爾法•隆奇地任務就是將每天送到中心的情報,按類型歸檔放好。這是件根本不用動腦子,煩瑣到極至的無聊工作,從忙到早。只一個星期。他就懷疑自己地屁股是不是已經和椅子粘在了一起。

    他此刻正揉著通紅的眼楮,把手中的檔案合上。卓爾法不甘心只當個小小的情報分析員,但眼前,就有個能讓他擺脫困境的大好機會。

    佩姬•唐•萊因施曼,司法廳最尊貴的大小姐,目前正在為一樁缺乏證據的案子發脾氣。而卓爾法相信,自己從情報共享中心那六萬份布滿灰塵的案卷中,翻出來的文書,對案情大有幫助。他把檔案拿在手中。

    推開檔案室的門,下樓,朝司法大樓走去。

    “隆奇見習分析員,你在檔案室泡了三天,總算舍得出來了。”路上踫見地同僚,都笑著說。才一周,他就成功地在旁人心目中建立起了怪人的形象。

    “這群蠢貨,寶藏就埋在那里,卻不懂得去挖樁。”卓爾法想,“如果這次能得到萊因施曼小姐的信任,也許我能重新當上正規的暗探。”

    “我的狗終于有消息了。”在辦公室里,佩姬嘲諷地說道,“整整一個星期,你們才把猴子找著,真不知道每年高達四百萬預算的安全廳,會有如此蝸牛般的辦事效率。”

    情報官憤怒地想,“只是為了條狗,你逼得安全廳的探員幾天睡不好覺,天知道,在幾十萬人口的坦丁城,找出一只走失地雜毛狗是多少困難。”他強忍著不愉,“請原諒,我們剛查到,是位住宿在黑河飯店的客人收留了它……”

    “行了。”佩姬打斷情報官的話,走到衣架邊,把白色狐皮外套穿上,走出辦公室,對秘書說,“給我備車,我要去黑河飯店。”

    這時,一位穿著黑制服,斑白頭發的老男人從走廊那邊走過來,“萊因施曼大檢控官閣下,我是情報中心的隆奇分析員,能打擾您幾分鐘嗎?”

    佩姬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而受命保護她的幾位皇宮侍衛,警覺地擋住了老男人。

    “班森,那個您負責起訴的嫌疑人,十年前,一起著名的欺詐案可能與他有關。”卓爾法急急地揚著牛皮紙檔案,“犯罪手腕極為相似,這是個絕妙的突破口。”

    “給我看看。“佩姬轉回來,接過檔案,飛快地閱讀著,但翻頁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在某一頁,她停了下來,反復看了幾遍,“的確有這個可能。”她說。

    “每個罪犯,在謀劃陰謀時,總有相同的邏輯思路。只要掌握住規律,就能辨別出。”卓爾法解釋,“如果有寬裕的時間,我相信,能找出更多沒有抓獲到犯人的死案,和班森對上號。”

    佩姬饒有興趣地望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卓爾法•隆奇,目前擔任巡警部情報中心的分析員。”

    “很不錯,至少比找條狗,就得耗費一周時間的安全廳要強。”佩姬贊賞地點點頭,“而且懂得稱呼我為大檢控官閣下,而不是討厭的殿下。”

    “車準備好了,就停在大門前。”氣喘籲籲的秘書趕回來說道。

    “我不用車了,替我通知首席法官和巡警部的探長,案子有新進展。”佩姬說,然後問卓爾法,“你目前有空麼?”

    “隨時願意為閣下效勞。”卓爾法以為大小姐會讓自己參與案情分析。

    “那好,你現在立即去黑河飯店,幫我把一只名叫猴子的狗接回來。在下班前,我要看到它。”

    看著佩姬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卓爾法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苦澀還是羞恥。

    福蘭在見到前秘密警察的時候,愣了愣,他認出來,這個人在西部曾經追捕過自己。

    芭蕊團長親自為卓爾法端來茶水,她對福蘭說,“就是這位好先生,把小馬蒂達送了回來。”

    “非常感謝閣下。”

    “不必客氣。”卓爾法說,“您一周前是否揀到條戴著紅色項圈,叫猴子的狗?”

    “怎麼呢?”

    “那條狗是我正在服務的,一位大人物的寵物。”

    “原來如此,您是來替他取回狗?”

    “對。”卓爾法不願多說,一位曾經是暗警廳隊長的人,現在卻干著跑腿雜工的活計,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當他準備離開時,芭蕊問道,“您不去見見馬蒂達麼。”

    “下次吧,我趕時間。”

    “真是個好人。”在送走卓爾法後,芭蕊充滿感激地說道。

    “卡西莫多•伯騎士,他就是馬蒂達的父親?”卓爾法牽著狗,邊走邊想,暗探長期養成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些蹊蹺。

    “卓爾法•隆奇……”福蘭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又是個值得關注的對象,自己必須格外小心。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1:1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六章 宴會

    黃金角海灣的批發商托索流著汗,“這不可能,用我的倉庫偷存軍用貨,被當局查到就全完了。”

    他後悔為什麼會傻到不在城外倉庫多安排幾個保安,結果在巡視庫房存貨時,被三個黑幫份子請上了馬車。

    “頭有些事請您幫忙,別害怕。”他們不懷好意地嘀咕。然後托索在薩拉鎮某間屋子里,見到了當地的大走私頭子克瑞根。

    “我們的貨總得更好更快地賣出去。”巨拳大佬說。

    這關我什麼事?托索在心里想著,不敢把話說出口。他是個為利視圖的人,低價買進克瑞根的走私貨,然後通過賄賂的方式弄到銷售許可證,當成完稅品高價再賣出去。

    但不代表,他敢踫當局查得最嚴厲的軍火。

    “沈默,就等於拒絕。“克瑞根站了起來,拿出根包著鐵皮的棍子,“哪只?”

    “哪只?”托索重復著這話,他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左手還是右手。”克瑞根像望著待宰的肉豬,“你總得留下一件。”

    “天,看在先前曾合作過的情分上,我可幫你們賣了不少東西。”

    “同樣,你也因此賺了不少。”克瑞根放下棍子,“選擇繼續做朋友,還是當個殘疾,你好好想想。”這時勞薇塔•懷特邁恩捧著一疊文書走過來,托索早前在與黑幫合作時,見過這個漂亮妞,他求救似地望著她。

    姑娘皺了下眉毛,“你們再干什麼?”

    “讓一位老朋友懂得我們的友誼。”

    “這里不是西部鄉下,粗暴的手段可不適合。”

    克瑞根哈哈大笑,“懷特邁恩小姐,您是在教導我如何做事?”

    “我是頭在海灣地區的代理人。”

    “對您的權利我心中有數,但身為女人,唯一的價值就是洗干淨了在床上伺候男人。”克瑞根用鐵棍隔著褲子,觸弄了下托索的生殖器。

    這讓批發商恐懼得直顫抖。

    如果是別的事,勞薇塔可以不管,但這個批發商,對頭交代給她的一件任務很有幫助。

    勞薇塔冷笑著說,“哦,原來你這麼認為。”她掏出隨身攜帶著手槍,打開轉輪,把里面地子彈倒出來。只留了一顆,然後當著克瑞根的面,把彈膛飛快地撥了幾圈,再把槍合好,“那好吧,也許這事能用你們男人的蠢辦法來解決。”

    “輪盤賭?”

    “敢玩麼,如果我贏了,就放了托索。”

    “難道我會害怕膽子就母雞那麼大的女人?”

    勞薇塔低著頭,眼眸散過一絲詭誦綠意,“……在三秒內。將踫到子彈的幾率調低到1.32%。”她私下做過多次實驗。來分析自己神秘能力的價值。但這能力一天最多用五次,可以將左手踫到的人或重量很輕的小物件,遇到事故地可能性調高或者降低。

    但非常有限。她可以讓火爐上燒水的鍋子因為承受不了高溫而破裂,可以在賭桌上,發牌的瞬間,有八成的可能性拿到王牌,但無法憑空創造出事故,比如讓一個身體健康的敵人,因為不存在的心髒病發作而死翹翹。

    而且控制的時間只局限于三秒。

    在特定環境下很有效,但大多數情況,這能力只是擺設。

    用槍口頂著腦袋,勞薇塔快速撥動扳機兩下。然後把槍扔給克瑞根。

    該死,這妞真的敢玩!巨拳大佬想著,但手下都看著自己,他不能逃避一個女人的挑戰。克瑞根拿起槍,皮笑肉不笑地咬咬牙,扣動了扳機,空響一聲後,他安然無恙。

    “我勸你算了,萬一死在這種無聊的賭博上。我不好給範格萊首領交代。”

    回答他地又是一聲彈膛地空響。

    克瑞根感覺到汗水正從他的腋窩往下流,兩只手緊緊扭在一起。繼續玩下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地頭會像個摔爛的番茄。終于,他惡狠狠地吼道,“瘋子,算你贏了!”然後摔門而出。

    “你可以走了。”姑娘看著批發商。

    托索感激地直道謝,但勞薇塔下面的話讓他臉色唰地下白了。

    “我記得你有雙鷹費都分行發行的二十萬股債卷,嗯,在一個星期內全部拋售出去。”

    “但雙鷹債卷漲得不錯,現在賣非常不合算。”

    “或者我把你再交給克瑞根?”

    “……好吧,女士。”

    送走托索,勞薇塔疲憊地坐到沙發上,連續使用控制命運的能力讓姑娘體力透支。她半躺著,默默計算手中全部的雙鷹債卷,以及被自己通過各種方法說服的擁有該債卷的人數。

    幾百萬的債卷同時拋售,再加上散布倒閉的流言,會導致雙鷹分行地現金鏈出現短缺,如果由此引發兌現風波,務必會波及到都城的總行。那麼,頭的計劃,就能更順利。

    以佩姬與朱利爾斯為主角的盛大宴會是在顯赫瑰麗的紅館舉行。

    出于對皇室的尊敬,所有的馬車都停在離紅館正門百米遠的廣場上,密集的車輪將地面上五彩繽紛地馬賽克瓖嵌畫也掩蓋,以至于一些官職與爵位偏低的賓客,不便與大公親王們搶個靠前的停車位,只好將車子停得更遠。

    由馬車上走下來,步行到宮殿大門的距離,越短,越能體現出來人身份的尊貴,這無形中,也是種炫耀的攀比。

    通往宮殿的白銀大道,車水馬龍,能容納六匹馬並列而行的道路,被描繪著各種徽章的馬車和沿途的皇宮侍衛所佔據,車上的人,一邊暗暗埋怨著道路更寬敞點就好了,一邊羨慕地看著不少沒乘坐馬車,而是騎馬來的賓客,自如地在車輛的縫隙間穿行。

    福蘭穿著黑色紫襯邊的正式禮服,袖口紋著只淡紫色的烏鴉。這烏鴉圖案,同樣是已沒有繼承人的英格瑪伯騎士勛爵家族的徽章。

    騎著最早買來的,落到劇團的老馬洛西南特,從黑河飯店來到建在坦丁內城地達夫納宮。

    洛西南特還認識他,動物永遠比人類要忠誠。這匹克萊茲代爾馱馬邁著小步,精神抖擻。

    “伯騎士爵士。”凱特子爵騎著月神,從後面趕過來,“你也不願為了停車而耗費半個小時?”

    “雖然猜到會很熱鬧,但沒想到人會如此多。”福蘭說。

    “當然,只要是坦丁的名流,無不想方設法弄到請貼,禮儀部的官員們。再最近幾天,可是最炎手可熱的一群人。”凱特笑道,又低聲說,“你的這匹馬有些不適合身份,如果騎割風就妥當多了。”

    “這匹馬跟了我很久,感情可比價值重要。”

    “喔,您真個是慈悲的人。”

    他們邊交談著,邊把坐騎送到馬廄,然後走上鋪著錦緞地毯的大理石台階,在出示請貼和經過必要的安全檢查後。走進了通往紅館大廳地拱門隧道。隧道上方金鏈懸吊著許多銀制大燈,正散發著柔和恰到好處的光線。

    光鮮華美的衣裳與金銀珠寶互相輝映的浮華,是紅館此刻的主題。

    坦丁的權貴。各國的外交大使,頗有名望的富翁,那一張張似乎普通人必須仰視的面孔,正裝出或溫文爾雅或嚴謹值得信賴的表情,嘴里吐出虛偽地恭維。

    人群里,還有不少身上沒有明顯標識,眼神警惕地人。他們應該是暗中保護會場的秘密警察。

    “如果用鐵條焊住門,再放上把火,明天整個拜倫就會崩潰。”福蘭有些不懷好意地想。

    “唐恩柯利福財務大臣已經來了,他是飛馬俱樂部的主席。”凱特望著遠處一角。說道。

    “能為我引見麼?”

    “當然。”凱特回答。

    在人世間,任何事物都不是絕對地。如果一個喜愛醺酒的農夫,會被旁人視為注定窮一輩子的莽漢,但換了藝術家,整日沈湎于酒國的行為,則是種于醉鄉尋求靈感的優雅,缺點與優點,永遠因為身份、背景的不用而互相轉換。

    福蘭此刻在飛馬俱樂部的主席眼里,那應該送進修道院鐘樓。一輩子別放出來的容貌,也因為腰包里的百萬身家,異國的貴族頭餃,與凱特子爵繪聲繪色述說過地那些冒險經歷——特別是面會過東方大皇帝的那一段——而變得不同,財務大臣對這位長相奇特的先生,懷著濃厚的興趣。

    “在東方,主管財務的官員,被稱呼為尚書,領有正治上卿的爵位。”

    “喔,我聽聞閣下在香格里拉,被叫做正治卿,不知同上卿又有什麼不同。”

    “顧名思意,相當于公爵閣下。”

    “贊美那制度,財務,可是一國興旺的血脈,由公爵擔任理所當然。”唐恩柯利福大聲說道,這種巧妙的恭維讓他很受用。唐恩起先只是個小小的男爵,因為皇帝地恩寵,得到了伯爵的身份,但對老人黨那些傳承百年的公爵世家來說,不值得一提。

    所以柯利福在私人信箋的落款上,往往只寫下自己大臣的職務,而不是本身的頭餃。

    “不知皇帝陛下是否會御架光臨。”福蘭探試地詢問。

    “眾所周知,陛下的身體一向不太好,我有消息說,今天陛下不會來。”柯利福回復。

    “很遺憾。”福蘭說,然後把話題轉到伯爵的專業領域,“聽聞財政廳有項大工程,而您知道,我正在謀求投資,錢放在口袋里,只會發黴發臭,惟有流通,才能煥發出它本身的價值。”

    “閣下的信息很靈通,不過這工程的投資,已經由官方與雙鷹銀行共同負責。”

    “太可惜了。”福蘭聳聳肩,繼續談論著一些在都城最時髦的話題。

    “無聊的交際場,但必須適應。”他想。

    “無聊的宴會,就像被綁架到台上的猴子,被他人任意議論觀看。”佩姬說,她身穿一件白色瓖邊低胸禮服裙,潔白的胸口懸著幽幽發光的紅鑽項鏈,盤起的發髻間佩帶著工藝不凡的王冠似頭管,看上去華貴極了。

    “今天是我們初次在公眾前共同亮相的好日子。”朱利爾斯皇太子充滿笑容地說道。

    也許是倒黴的衰日。佩姬想,她打發粘在自己身邊的朱利爾斯先離開單人化妝間,確定沒人後,朝窗外說,“查得怎麼樣?”

    石頭縫隙與裝飾間的一團影子,逐漸顯示出輪廓,那個是矮小的男人,“主人,皇帝身邊守衛森嚴。很多地方,我們去不了”

    “難道影王的手下,只會誇誇其談?”

    “宮廷里有兩位大師級的法師,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秘密?”

    “和影王組織的身份一樣,宮廷里還有群神秘的侍從,如果不出所料,他們也應該是龍脈者。”

    “這倒是個好提醒。”佩姬想著,問,“如果正面開戰,你們的勝算如何?”

    “按組織里的等級劃分,皇宮中能力最強的也只是貴爵級,那些佩帶著紅色騎士勛章的家夥們不是對手。”

    皇太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佩姬小姐,宴會開始了。”

    她吩咐,“現在別打草驚蛇。最為最隱蔽的棋子,你們得在最關鍵的時刻出場。”然後朝門外走去。

    對與皇室的婚約,佩姬感覺是場陰謀,皇帝一直身體衰弱,指不準幾年後就會再處理不了政務,得讓位給朱利爾斯。

    這時候,陛下卻冒著風險,讓金雀花的女人成為日後的皇後。雖然在公眾的眼中,這是皇帝與貴族勢力和睦的象征,但真的會如此簡單?

    她在家族與皇室暗中角力的夾縫中,似乎成為了犧牲品與人質。

    “得建立只屬於自己的勢力,人材,我需要更多的人材。”佩姬在心里想,然後努力在臉上掛出笑容,去參加那該死的宴會。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2:07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七章 烏鴉與金雀花

    豪華的大廳里擁滿了身穿華麗禮服的賓客,制服筆挺的僕人不停地送上一杯杯冰鎮的香椎酒或白蘭地。舞廳的四周擺著鋪著白綢的長餐桌上,擺放著大量珍饈美味,由小鳴禽肉制成的薄餅、碎牛肉派,丁香鹿肉、糖煮小鷓鴣,銀壺中盛著各種湯水,以及水果醬和炖得很爛的栗子、冰糖梨羹。

    還有全烤孔雀,在烤熟後,把干淨漂亮的羽毛再重新貼上去,這類食物味道並不美,主要是在餐桌上起裝飾作用。

    “以前就有位沒受過正規禮儀教育的先生,見到烤孔雀,就撕了一大塊肉,結果全年,他都成了最滑稽的笑柄。”凱特笑談。

    子爵說的是拜倫流傳頗廣的一件名人�事,當年拜倫第一家銀行的開創者,是鄉下地方的土財主,他來到都城,想干番大事業,卻因為不懂禮儀,惹出了不少笑話。

    “我倒覺得這是故意為之。”福蘭說,“銀行家特意裝成小醜,贏來了許多上流聚會的邀請,雖然主人都是抱著‘再鬧點笑話讓我們樂樂’的念頭,但這些難得的社交機會,卻使他結識了許多能提供幫助的大人物。當銀行家功成名就後,那些蠢事,也變成了不拘小節的趣聞。”

    “哈,很有意思的見解。”柯利福回答,“按你這麼說,當初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真是狡猾的推銷手段。”

    凱特正準備說什麼,眼角看到了門口湧進來,穿著紅色袍子的宮廷隨從,他忙說,“殿下到了。”

    皇太子與他的未婚妻到來的一刻,全場歡呼,在致詞時,有段小插曲。當朱利爾斯優雅地向來賓表示歡迎與感謝後,輪到佩姬。她只是簡單地說,“祝福你們。”臉上冷淡的表情與話中喜慶的內容毫不相符。

    “以這一杯酒,向這對尊貴的佳人祝賀!”一位打扮時髦的貴族,高舉著杯子,大聲說道。

    這又換來了一陣歡呼,各種盛滿了橘黃鮮紅純清的玻璃樽,被一只只手高高舉起,在燈下交織著迷離地光。

    華爾茲舒緩流暢地像輕風吹拂窗簾般。悠揚響起,挑動著人們的心思。

    第一支舞,是由兩位主角來跳,人群自動在大廳內空出一大圈地。

    那對旁人眼中的璧人,在樂曲中,伴著節奏,翩然起舞。朱利爾斯是個英俊貴氣的青年,笑起來的時候臉頰的旋渦牽動面部肌肉使得表情顯得柔和,蒼白得軟弱。從雕塑與油畫中,我們能看到。科摩大帝是個額頭寬闊。鷹勾鼻,神情中永遠凝聚著鐵與力的君王。不過血脈傳承到了今天,那些堅毅的特征。已然蕩然無存。

    愛情地鮮明的火,在朱利爾斯眼中點燃。

    當舞曲終止時,他依依不舍,甚至暗暗抱怨曲子為何不能再長些。

    佩姬從未在公開場合和男人跳過舞,但不代表不會跳,事實上,她跳得棒極了,這又引來贊嘆聲。

    福蘭在人群最後,望著佩姬,眸子中似乎有某些激烈的情緒在跳動。他朝嘴里倒了口酒。用杯子來掩蓋住臉上古怪的神情。辛辣的酒入了胃,又讓福蘭覺得,自己隨之吐出的氣息,都充滿著怨毒。

    他幾乎克制不住心底呼之欲出的憤怒,怒火強烈的程度令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別急,仇恨就如地窯秘藏的陳年佳釀,要忍受住等待的苦,才有飲用時暢快地樂。”他用聽不見地聲音輕輕說,深呼吸。讓自己平靜,平靜到冷酷。

    舞會過半,又一支曲子結束了,跳舞的人四散到周圍的幽暗中,或去後庭透透風,或到餐桌取點食物。

    現在還留在舞池上地,大多是些熱衷于交際的年輕人。而那些更老道的政客、權貴,不會放棄聯絡感情的好機會,三五一群的結成小圈子,不時發出熱烈的笑聲。

    福蘭相信,在這場宴會中,至少有十幾樁關于利益上的分配、政治上的投資,在私下完成了協議。

    “這並非是同行間的挑撥,但做為一個專業人士,我不得不說,鴕鈴銀行並不可靠,上個月他們投資失敗,虧了六十多萬。”雙鷹銀行的董事埃爾羅揮著手,“雙鷹更值得閣下信任。”

    “噢,您地建議我會考慮,也許在適當的時刻,我能將錢轉存到貴行。”福蘭轉著手中的杯子,他將目光投到大廳的一角,“我們的皇太子妃殿下,整晚只跳過一支舞。”

    “金雀花的人,總是如此傲慢。”財務大臣說,他發覺自己似乎將反感過于暴露,于是緩和語氣說,“也許是因為苦惱,我們都知道,萊因施曼小姐是司法廳的大檢控官,她正負責的案子遇到了難題。”

    “難題?”

    “這案子我正好清楚。”財務大臣解釋,“不過因為涉及到貴族長老院,所以具體情況沒對外公開。

    “能詳細說說麼?”福蘭問。

    “當然,案情只是瞞著公眾而已,又不是我們這些貴族和官員。”

    財務大臣將事情詳細地描敘了一遍。

    這樁案子,是最近司法廳最頭疼的事情。不久前,一個名叫班森地人,向貴族長老院提起申訴,他聲稱自己是某子爵的私生子,而那位子爵是個退役的老軍官,剛剛病故,無妻無子。

    班森用巧妙的言辭和逼真的道具,再加上賄賂,讓長老院的審核官員,相信了他的身份,並頒發了承認地位的證書。

    恰好這個時候,子爵府都的一個雜僕,以前認識班森,他以此為要挾,想從騙子手中弄到好處。

    騙子不想和外人分享利益,于是惱羞成怒的雜僕舉報了他的騙行。

    但班森玩了個花招,他向拜倫的慈善機構捐了一大筆錢,接受了不少報刊的采訪,還花錢上了報紙的新聞頭版,一時間成為拜倫的焦點人物。

    在公眾眼中,這是位熱心于公益的慈善家。

    很多記者在追蹤這件慈善家被公訴的案子,對外,司法廳只能宣稱暫時無可奉告。

    這時候。如果法庭立即判罰班森欺詐貴族罪名成立,把他干地事抖出來,無疑是狠狠給了長老院一耳光,讓公眾得知,長老院的議員都是群白癡。

    長老院為了掩飾尷尬,提議先別忙著判騙子有罪,先穩一段日子,等公眾的關注程度減低。

    但不起訴。騙子就會大搖大擺地溜之大吉。

    “很滑稽。”凱特子爵哈哈大笑,“為了面子,寧可被騙也不吭聲,的確是那些古板議員們的風格。”

    福蘭用手指摸著酒杯的邊沿,他思索了一陣子,忽然說,“也許我該去請她跳支舞,讓美麗的女士憂愁,可是男人們的恥辱。”

    “怎可能,那位小姐從來不接受過別人地邀舞。如果不是婚約。

    我相信她今天也不會跳。”財務大臣吃驚地勸告,“在坦丁,哪怕最風流的親王。都不會去踫這個黴頭。”

    而且出于尊重,有句話他沒說——連漂亮的小夥子都不能成功,何況是你這副醜模樣?

    “總得去試試,失陪一下。”福蘭笑了笑,放下酒杯,走了過去,他了解佩姬的性格,知道從哪方面著手。

    想除掉這個權勢無邊的仇人,自己必須先接近她。

    “伯騎士先生瘋了。”凱特悄悄說,“可能這就是冒險家的瘋狂。

    挑戰最危險的旅行,溶解最頑固女人的冰封外殼。”

    一群司法廳的大人物正圍在佩姬身邊。朱利爾斯帶著溫柔地笑容,坐在一旁傾聽他們的談話,因為插不上嘴,他顯得很無聊。

    “太子殿下,能跳支舞嗎?”一位有著卷卷地頭發與長睫毛,如洋娃娃般可愛地公爵家漂亮小姐擠開人群,邀請道,她挑釁似地看著佩姬。

    在坦丁上流社會中。朱利爾斯是所有貴族少女在閨房中的遐思,顯赫的身份、美少年地外貌,而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佩姬,無疑扮演了奪走王子的狡猾巫婆形象。

    按照傳統禮儀,一位紳士不能拒絕女士的小小邀請,否則是種不夠優雅禮貌的行為。朱利爾斯不安地望向未婚妻,生怕她因此而氣惱。

    “你去吧。”佩姬沒有在意,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種高興的解脫。

    與將社交和勾引男人視為表現魅力的蠢女人爭風吃醋?這種滑稽的情緒從未出現在佩姬的思維模式中。

    何況她並不愛這個小丈夫。

    當朱利爾斯被興奮地少女拉到舞池時,皇太子的臉陰沈著沒有笑容,“如果你稍微表現出點嫉妒就好了。”他郁悶地想。

    “無聊的人終于走了,現在我們能認真討論下案情。”佩姬說,“到底給那家夥安個什麼罪名好?”

    幾位檢控官擦著汗,將皇太子殿下稱為無聊的人,的確符合這位司法界女暴君一貫的作風與辛辣的唇舌。

    “目前證據確鑿,唯一的難點就是長老院的顏面。”

    “我們得為長老院地愚蠢擦屁股。”佩姬聳聳肩。

    “不是有人查到他以前還犯過案子麼?”一個檢控官說,“我們只公訴那幾起案子,把關系到長老院的繞開不理。”

    “如果不把騙子的貴族頭餃拿掉,根據貴族法典,他只需為以前的罪行賠筆錢。”佩姬說,“然後就能變賣騙到手的家產,溜到國外去。”

    “拖延時間怎麼樣?”

    “多少時間呢?六個月還是一年?”

    “干脆將他抓起來先關著。”

    “班森請了不少著名的律師,這路走不通。”

    “朝律師工會施加壓力?”

    “真是個笨辦法,目前許多報紙關注這件事,你嫌司法廳的醜聞還不夠多麼?”

    佩姬不甘心讓這個罪犯逍遙法外,這不是大小姐多麼信奉法律公正無私,而是她會認為自己遭遇了可恥的失敗。

    “其實很簡單。”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佩姬看到一個高大怪異的醜漢,朝自己走過來。

    大小姐不快地看著醜漢,“你是誰?”

    “卡西莫多•伯騎士,來自英格瑪。”福蘭說,“我平時對各國的法律很感興趣,方才聽說了您的苦惱。”

    “哈,果然是壞事傳千里。可能整個坦丁,都在等著看司法廳的笑話。”

    “如果耍點小手腕,這樁案子並不難解決。只是諸位沒想到。”

    “難道我們得靠個業余愛好者的幫助?”一個檢控官生氣地回答。

    “不,聽他說說。”佩姬很感興趣,“它讓所有人都頭疼,而一個外行,卻大言不慚地說很好解決。”

    “目前案情的難點,就是長老院因為公眾地關注。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欺詐貴族罪,在官方並不成立。雖然你們已經掌握了他以往的罪行,但又因為他騙來的貴族身份,無法審判入獄。甚至司法廳還不能將他關起來,只能眼看著騙子得逞。”

    “正是如此。”佩姬點點頭。

    “那,我們就放他走。”

    佩姬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他走?”

    “對,結束這起公訴。向外界宣布。嫌疑人班森沒有罪。”

    “然後呢?”

    “然後,再讓長老院補頒給病故的老子爵鐵獅騎士勛章,而且這份榮譽讓騙子也繼承。”

    “這算什麼建議!難道你是班森的說客?”先前那位檢控官幾乎是吼叫。“他騙到了爵位和十幾萬愷撒,還主動再給他榮譽?”

    “不,很有道理。”佩姬明白了福蘭的意思,“鐵獅騎士勛章是對有軍功的戰士頒發地,而那個死去的老子爵,就是軍官出身。所以,繼承了鐵獅騎士勛章的騙子,名義上必須去軍隊服役幾個月。”

    “騙子接受,就得去軍隊,而只要事先和軍部說好。他服役的要塞,就相當于監獄。什麼時候公眾就將他淡忘了,才取消掉他的服役期;如果不接受,屬于藐視罪,長老院就有足夠的理由,馬上錄奪掉他的爵位。”

    “所以,鐵獅騎士勛章等于是暫時給他,遲早會收回。”

    福蘭和佩姬一人一句的說下去,配合得默契。

    “雖然很麻煩。但為了照顧長老院的猴子們,只能如此。”佩姬嘴角蕩漾出漂亮的漣漪,這個醜漢地聰明勁和辦事手法,讓她覺得非常有趣。

    “現在,我能請您跳支舞麼?”福蘭鞠躬,做了個邀請地手勢。

    姑娘眯著眼楮,從頭到腳將福蘭打量了一遍,想了想,“為了感謝你的建議,好吧。”

    福蘭摟著佩姬縴細的腰,伴著音樂地節奏,在舞池旋轉,一個強壯猙獰的大個子,與一位美人,活像戲劇里美女與野獸的橋段。

    “你曾經到過東方?有空給我講講,我對東方的文化很有興趣。”

    “沒問題,這是我的榮幸。”福蘭望著大小姐白暫修長的頸子,與迷人的鎖骨,“遊戲剛剛開始。”他在心底冷笑。

    許多人議論紛紛。“那人是誰?剛才我還見他和您交談。”有人問凱特,“他居然能成功邀請到厭惡社交的太子妃殿下。”

    “卡西莫多•伯騎士。”凱特還處于震驚中。

    福蘭的假名一經講出,立即從一張嘴飛向另一張嘴,沒幾分鐘,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由英格瑪而來,有勛爵頭餃的冒險家兼大富翁。

    就如紅雀劇團是演藝界地大明星,福蘭在今晚,成為坦丁社交界耀眼的大明星。

    因為容貌的關系,福蘭並沒有被朱利爾斯視為情敵,皇太子還委托財務大臣對福蘭傳話,“您是怎樣做到的?請一定要教我,瞧,我的未婚妻對我,還沒對您熱情。”

    在淩晨一點鐘,宴會結束了。

    福蘭騎著馬,走在回黑河飯店的路上。他�頭,看到被籠罩在淡淡烏雲中的朦朧月亮。陰暗的烏雲像一只預報凶信的烏鴉,在夜色中盤旋,無聲地朝著璀璨地坦丁城嘶叫。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3:06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八章 調查

    八月底,也是福蘭來到拜倫一個月後,一切都很順利。

    他通過財務大臣的推薦,在靠近白銀大道的富豪區購買了一棟美麗的房產,兩層,這房子相當不錯,地段良好,原主人是剛離職回國的外交官,所以裝潢與標準的拜倫建築風格有細微的不同,在一眾樓房中顯得格外別致。

    底樓有著裝修豪華的大廳,牆壁、地板、天頂的嵌板,全是地道的手工雕制品。

    二樓包括六間臥室,頂層並不是慣見的穹拱屋頂,而被改成天台,欄桿雕滿了精致的石像,還建築著一座半裸露的溫室,在夜晚,在溫室種植的花卉與藤蔓旁,擺放一張桌子,伴著夜風與繁星,享受一瓶口味純正的葡萄酒,的確是種享受。

    福蘭買下後,唯一改動的,就是將地下酒窯重新修飾了一遍,在儲藏酒桶的架子後,另挖了間小小的秘室,從韋伯港秘密運送到的儀器,大部分已經抵達。他希望自己能盡快開始新的實驗。

    不過總有點小麻煩,當福蘭從黑河飯店搬出來後,芭蕊•席拉娜很不爽,她埋怨著“你為什麼要出去單獨住。”直到福蘭答應,有間臥室特別留給她,歡迎隨時來居住,才罷休。

    根據妮可透露,團長已經有退休的想法,“噢,估計在坦丁大劇院演出結束,再去聖城安諾的晨曦修道院劇場巡演一次,最多一年,芭蕊團長的所有夢想都實現後,就準備安穩下來了。只要大個子向她求婚,說不準她立即會答應。”

    勞倫則說,“可卡西莫多的態度還是曖昧模糊得很。”

    “哼,如果他敢欺騙團長,玩弄女人的感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以後劇本里所有的反角。都變成他的名字。”妮可說。

    如果福蘭聽到這番話,估計會郁悶地想︰我什麼時候玩弄過芭蕊的感情?

    另一個麻煩是馬蒂達•赫本,女兒當然要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福蘭對這位聖武士姑娘頗為不安,他察覺到馬蒂達的變化,雖然依然智力低下,在以前,馬蒂達總是笑嬉嬉地天真無邪,而現在。常常流露出陰暗的神色。

    福蘭偷偷觀察著她,有時候,他覺得,只要轉過身,總有雙眼楮在凝視著自己,但回頭,只瞧見馬蒂達坐在椅子上,玩著手指甲。

    惟有小獸人姑娘塞西莉亞來訪時,馬蒂達才顯得活潑點。她倆地感情很好,經常像姐妹般睡在一起。不過福蘭總有些怪想法。馬蒂達與塞西莉亞之間,似乎是飼主和寵物的關系。

    在外界看來,這是個事業成功的男人。正在享受著自己的生活。

    事實的確如此,“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在各個銀行都有大額存款,投資的劇團在演藝界引起的轟動熱潮持續不衰,交際的對象包括皇太子、財務大臣等身份顯赫地人物。

    “就是他”每走進拜倫富豪區的某家餐廳或者俱樂部,總有服務生肅然起敬地低聲議論,話里帶著羨慕和嫉妒,“剛來坦丁的百萬富翁。”

    他擁有了小人物夢想的一切。當福蘭還是小檢控官時,租上一棟復式的公寓房就滿意得不行,在周末帶著安玫與奶奶去酒店聚餐,都是值得興奮的節日。現在他在黃金角海灣擁有兩幢房子。在韋伯港還有一座別墅,在拜倫的住所,他的鄰居都是達官顯貴,但他站在空曠的大廳里時,卻覺得,這又有什麼意義。

    他扮演著各種角色,用虛假的偽裝和巧舌如簧地謊言隱瞞過去。復仇,這人類最激蕩不安地情緒支撐著他,難以想象。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他如何在這已被扭曲被改變的人生軌跡中,找到生活的意義。

    流金街坦丁郵政總局地局長在早晨七點鐘,郵局正準備開始營業的時候,接待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來客直接出示了證件,“我是安全廳的調查員。”

    “先生,不知我在哪方面能給您幫助。”

    “卡西莫多•伯騎士,這個人是否在貴局租憑有收件箱?”

    “請讓我查一下……”局長從身後的架子上取過來一份客戶名錄,翻到“B”開頭的那行,半分鐘後,他�起頭,“對,有此人的名字,貴賓級郵箱。”

    “近期此郵箱收到過信箋嗎?”

    “嗯,昨日清晨有一封。”

    “被取走了?”

    “還沒。”

    “很好,請打開他的郵箱讓我檢查。”

    局長攤攤手,“先生,出于本局的保密制度,這個要求極不合理。”

    “這不是建議,而是命令,如果有任何疑問,你可以事後向安全廳申訴。”

    “好吧。”局長憤懣地說,“假如這件事被伯騎士先生發覺,而引發糾紛,安全廳得負所有責任。”

    沒有人喜歡安全廳的秘密警察,他們蠻橫無禮,行為粗魯,借著各種由頭打探隱私。

    他親自帶著調查員,來到一間面積不大,但卻雅致地房間。在白漆的牆壁邊,靠著十來個堅固的方型收件箱,在箱子上端有條投放信箋的小開口,左邊有一把密碼和鑰匙的雙重鎖,除了郵局與租憑人,沒人能打開。

    “密碼的數字是由租憑人自己設定的,但出于安全考慮比如客人忘記了自己的密碼每把鎖都有個原始密碼。”局長邊解釋邊翻著本子,“8043,是這個。”他撥動鎖上的轉輪,讓相應地數字組合起來,然後朝鎖眼里插入備用鑰匙,輕輕一扭,“鐺”地一聲,郵箱的門打開了,里面躺著一封用蠟封好的信。

    調查員拿出信,細心看著信封上的蠟印,“蠟印沒有蓋上私人圖章,這樣更方便我們事後還原。”

    他讓局長準備好一個空房間,從衣兜里掏出各種工具,小心翼翼完整無損地將信揭開,取出信紙。這是黃金角海灣一家著名的投資行給他寫來的。

    “卡西莫多•伯騎士閣下親鑒,您委托本行投資的船廠債卷,目前已獲利十六萬純利潤。本行認為,值得出售,我們幾乎用不著向你保證我們正在未雨綢繆,現在將本金轉到另一家商行,能獲得更豐厚的利潤增長點。

    本行期盼閣下的答復,有未盡事宜,容後速議。”

    沒有任何疑點的信,單純說明了伯騎士地確是位富翁。調查員將信的內容按原來的格式和排列順序抄撰在筆記本上。然後用打火機熔化自己帶來的蠟條。將信重新封好。

    完美無缺,最警惕的人也不會發覺,信曾經被拆開過。

    福蘭看了下表,十點二十,他騎著洛西南特,從白銀大道西側拐進流金街,通過幾個路口,在坦丁郵政總局的大門前停了下來,把馬交給郵局的接待員暫時看管後,緩步走了進去。

    自他出門起。一輛不起眼的灰棚馬車緩緩地跟在他身後。這輛車地款式和街頭巷尾的出租車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車廂里有個穿著黑大褂的男人。微微揭開窗上簾子,凝視著福蘭,不停在筆記上記載被跟蹤者的日常經歷。

    “目標沒有值得注意的疑點,行為完全符合自己的身份。”黑大褂在筆記上寫道。

    幾分鐘後,福蘭從私人郵箱取出信箋,裝到口袋里,很快就離開了,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馬蒂達和賴在“飼主”家中不肯走的塞西莉亞,正在天台上享受陽光。

    福蘭關上房門,拿出信。看著信封上的蠟印,他臥室地桌子上,擺著一只不起眼地燒瓶。這只燒瓶里的燃料,並不是普通的酒精,而是溫度更高地火油。

    他點燃燒瓶的棉慫,用夾子將蠟跡挑了一點,在火焰上燒烤,一瞬間,那團蠟就冒著輕煙融化了。

    “果然被安全廳調查過了。”福蘭想。封在信上的並不是蠟。而是由植物提取出的一種油質縴維,就算在火油的超高溫下,也只會發白。

    對每位值得關注的人物,都城安全廳總會調查一番,來確定身份的真偽。

    能瞞過這次秘密警察的調查,他往後與海灣黑幫的聯系就會更順暢。

    三天後,佩姬接到了調查員的總結報告,這次針對福蘭地調查,出自她的授意。

    “如果暗探們沒有偷懶,卡西莫多•伯騎士是個能拉攏的對象,我需要能在智謀上提供建議的助手。”大小姐思索,“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對這個醜漢另眼相看,佩姬只和他接觸過兩次,一次是紅館的那場無聊宴會,另一次是某位公爵家的小圈子聚會,每次交談,佩姬總覺得自己對卡西莫多愈加欣賞。

    辦公室外傳來敲門聲,卓爾法•隆奇牽著狗,剛剛散步回來。

    佩姬討厭這個半老男人,因為他企圖接近自己,謀求利益的舉動太明顯。但再另一方面,又覺得卓爾法的確蠻有能力。所以她將他調到自己身邊,擔任秘書官的職務。

    但更多時候,卓爾法扮演著大小姐愛犬保姆地角色。午後,司法廳的人總能看到,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人,牽著狗,在廣場上溜達。

    “你這只猴子。”佩姬摸著大狗的頭,臉上流露著一種溫柔又奇特的表情。而卓爾法站在一旁,眼楮瞟到了桌上的調查報告。他伸手拿過來,仔細讀了讀。

    “我似乎覺得,伯騎士先生頗有可疑。”卓爾法看完後,說道,“報告的內容太完美了,一個喜歡與大人物交際的富翁,在私底下查不出任何不合乎法律的勾當,這不太現實……”

    “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呢?”佩姬叱呵,“出去!”

    她對卓爾法的定位是在詢問時,可以提供參考建議的屬下,而不是以自我為中心,喜歡隨時發表意見,以為自個很高明的盟友。

    “伯騎士英格瑪勛爵,馬蒂達的父親。也許我該單獨行動,沒有可疑的人,本身就值得懷疑。”卓爾法惘然若失地從辦公室退出來,他邊走邊尋思著,褐黃眼眸中反射著犀利的鋒芒。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4:47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九章 窺探

    夜與夢籠罩著大地,窗戶外漆黑一片,月亮周圍朦朧的光,將夜空燭成淡淡的銀灰色,點點月色,灑落下來,又被樹葉與窗根格子分割成一塊塊,瑣碎班駁。

    臥室里靜悄悄,借著微薄的光,能瞧見,兩個小美人兒,相擁著入眠,白金色、橘黃色的頭發糾纏在一起,因為暖和的被子與相互的體溫,睡美人們的臉上,都泛著紅暈。

    樓下大廳的鐘聲在寂寥中傳來,響了兩聲,時起比伏,富有節奏地鼻息,突然混亂了。馬蒂達•赫本猛然睜開眼眸,在被夢魔驚醒的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黑暗如厚重的石塊,又像囊屍的帆布,讓她的身軀麻痹無法動彈。幾經掙扎,馬蒂達才完全清醒過來,她動作緩慢地直起身子,捂住臉,痛苦劇烈地喘息著。

    塞西莉亞整個人縮在被子里,口水將枕巾染濕了一大片,睡得正香。馬蒂達動了下,就看到獸人小姑娘的耳朵跟著顫動,嘴巴里也嘀咕著模糊不清的話語,將醒未醒。這姑娘就像只敏感的野獸,稍有動靜就會醒來。

    “律令︰安撫。”馬蒂達在塞西莉亞的額頭上,用手指輕輕劃著神秘的符號,讓她再度陷入沈睡與充滿美食的夢中。

    她跳下床,赤裸著腳,走到牆角的櫃子處,倒了一杯水。冷茶水帶來的冰涼感,讓姑娘稍微平靜了些。

    “這間屋子里,似乎有個鬼魂。”馬蒂達想,甦醒的聖武士天賦,讓她覺得自己的父親不對勁,但混亂的思緒,又阻止她想明白。

    猶豫再三,馬蒂達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再經過隔壁的臥室時,她稍微停了下。芭蕊團長正睡在里面。自從塞西莉亞賴在這里不肯走後,團長也有樣學樣,三天兩頭地跑來,以“幫助粗心的男人照顧女孩們”為理由,將福蘭的宅子當成自己的半個家。

    馬蒂達在漆黑的走廊中繼續前行著,盡頭,就是父親地房間。

    她把耳朵貼在門上,里面沒有聲音。而值測神術,也顯示房間里沒任何生物存在,“出去啦?”馬蒂達小聲說,她剛要扭動把柄,聽到有人在身後走動,馬上閃到了轉角處的黑暗里,蔽著呼吸。

    芭蕊•席拉娜漲紅著臉,扭扭捏捏地來到福蘭的臥室前,洶湧的胸膛,從絲綢薄睡裙的小吊帶下。豐盈聘婷地露出大半個。

    她洗過澡。睡裙里成熟綽約的身體,也塗滿誘惑的香油。另外再提一句,芭蕊那條黑色蕾絲的內褲。此刻正壓在枕頭下。嗯,請諸位不要邪惡,讓我們一起來虔誠地贊美讓女人充滿勇氣地愛情。

    “夜襲?”

    “對,一鼓作氣,趁著迷離的夜晚,沖進他的房間,女人有時候要豪邁些,喜歡他,就一口吃掉,不然時間拖得越長。就越容易出砒漏。”

    “可他不願意怎麼辦?”

    “帶條繩子唄,不願意就綁住,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芭蕊想著妮可曾經說的話,手里握著房門鑰匙,福蘭經常不在家,她有的是機會去復制一把。將鑰匙對準鎖,剛準備插進去,卻馬上又縮回,重復這動作好幾次後。她干脆跺跺腳,逃似地竄回了自己的房間。

    “什麼狗屁夜襲,我和他連正式約會都沒有過呢。不能把愛與欲望混為一談。”芭蕊把頭塞到被子里,臉紅得滾燙,最後決定,再去洗次澡,好好睡到天亮塗著香油睡覺可不舒服。

    她一直沒注意到,在方才的慌亂中,把鑰匙弄丟了。

    “席拉娜阿姨在干嘛?”從轉角,馬蒂達探出頭,奇怪地想。然後,她望見門前的厚地毯上,躺著一把錫制的鑰匙。

    這是老天給馬蒂達窺探自己父親的機會。

    門開了,姑娘鑽了進去,輕輕把門再合上。

    和別地房間一樣,臥室地四壁漆成乳白色,最下面大約手掌的高度是棕木制成的邊框,矮茶幾放在正中間,雕花衣櫥和櫃子順著牆排開,單人床在靠窗戶地那一角,床上鋪著整齊的花白色罩單,說明今晚一直沒人睡過。

    衣櫥旁另有扇小門,那是浴室兼衛生間。

    床頭還有個小保險櫃,馬蒂達俯下身體,用手指敲了敲,厚且堅固。

    她環顧室內,想找出點能證明自己離奇感覺的事物,但沒什麼發現。茶幾上的小擺飾毫不希奇,櫥櫃里全是以深色為主的衣服,馬蒂達失望地合上門,卻立即又拉開。

    在掛著的襯衫、袍子、風衣中,明顯有兩套型號要小上許多的衣服。

    這也不是什麼大發現,可能是買錯了款式。

    馬蒂達坐在床頭,這趟冒險沒任何有意義的收獲,除了父親瞞著旁人,偷偷跑了出去。

    鐘聲再度敲響,把姑娘嚇了一跳,三點了,父親隨時會回來,她可不能被逮住。

    在離開時,馬蒂達沒忘把床單的褶皺撫平。

    在一家充滿流鶯的通宵酒吧里,吧女嬌笑著纏住福蘭,雖然這男人醜陋,但鼓鼓地錢包,立刻讓露出厭惡表情的吧女們,又覺得他英俊極了。

    福蘭哈哈笑著,甩出一把票子,看了看表,三點十二分。

    “的確有人跟著我。”他裝著不經意地掃了眼酒吧的角落,那里坐著個把臉藏在帽子里的人。從福蘭離家開始,他就遠遠追隨在身後。

    按推測,安全廳的調查應該已結束,但這幾天來,福蘭明顯感到,還是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

    難道秘密警察們發現了什麼不妥?又或者,他被另外的組織盯上了?

    所以今晚,福蘭裝成想買歡的饑渴男人,特意神神秘秘地從家里溜到風月場所,想把追蹤者引出來。

    “開幾大瓶最烈的白蘭地,我請全場人喝一杯。”福蘭大聲喊,這馬上讓歡快地酒吧又沸騰了幾分。

    他做出醉蘸蘸的樣子,舉起酒杯,搖晃著在酒吧大廳里走來走去,與每一個人踫杯。然後,他來到了那個追蹤者的身邊。

    “嘿,夥計,來一杯!”福蘭醉眼朦朧地嚷嚷,大手一揮,“不小心”把對方的帽子踫掉了。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幼稚的臉上藏不住內心的慌張,“哦,好……好的。”他急忙舉杯,猛喝了幾口,又被酒嗆得直咳嗽。

    “不是演技,他完全不像個秘探。”福蘭望著扣著喉嚨想吐,只喝了半杯,就醉得開始晃悠的年輕人,很奇怪地尋思。

    兩位最漂亮的吧女,摟著福蘭從酒吧里走出來。她們盤算著今天能從這男人口袋里掏出多少票子。

    醉漢與女人們在大街上來回轉了十幾分鐘,大半夜,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幾輛馬車從身邊經過。

    “我的好老爺,您不是去旅館,而是想在路邊來?這真刺激,不過得加錢。”一個吧女把手伸近福蘭的襯衫,摸著他的小腹,然後解著褲腰上的皮帶。

    “可以了。”福蘭抓住她的手,“你們回去吧,當然,錢我照給。”

    溜達了半天,福蘭確定酒吧里的探子沒跟上來。

    幾分鐘後,兩個吧女整理著衣裳,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遠去的男人。

    “那家夥不會是不行吧。”

    “管他的,反正給錢了。老實話,那麼大的個子,我還怕咱們兩人應付不了。”

    吧女們把票子塞進口袋,心滿意足地商量著明天去一道去品牌店大采購。

    ……

    卓爾法站在街角建築物的陰影下,遙望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他在追蹤上的經驗豐富,能巧妙地隱蔽自己。

    酒吧中,被灌醉的小夥子,就是他請來的一個報童,故意讓目標發現,以轉移他對真正追蹤者的警惕。

    “如果你真帶著女人去快活,那我就覺得閣下是個正常人了。”卓爾法摸著下巴,“但現在說明,你今晚做的一切,都是故意演給外人看的。那位大小姐相信閣下,我可不信。”

    福蘭在回到家中時,又發現了另一個窺探自己的人。

    他在臥室大門的把柄上,纏繞著一根頭發絲,現在,那根頭發卻斷了。

    “有人進過我的房間。”他想。

    芭蕊?塞西莉亞?或者是……馬蒂達?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5:1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章 工程

    從辦公室門前經過的銀行職員,無不心驚膽戰地聽著室內的咆哮聲。

    每個人都知道,雙鷹銀行遇到了麻煩,大麻煩。

    所有銀行家,絕不會白付著利息,把客戶的存款鎖在抽屜里。如果手頭有一千萬愷撒,那麼其中至少有八百萬,被投資或放貸出去,帳面上能隨時支付的現金永遠是少數。

    擠兌恐慌,對銀行家來說,無疑是金融上的黑死病。

    費都分行目前就染上了這種瘟疫,來歷不明的倒閉流言在海灣地區傳播,而十幾個富翁忙著將銀行債卷拋售的事情被透露出去後,又引發了新一輪的恐慌。

    銀行門前排起了長隊,消息靈通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取款。幾百人的隊伍,讓每個路過的行人吃驚不己,而打探而來的消息,又被他們傳播開來。

    到現在,哪怕是只有百把塊存款的小商販,都握緊存單,生怕在輪到自己取款的前刻,銀行宣布倒閉。

    先是周邊鎮子中的小營業廳的現金告竭,然後是海灣地區的幾座中型城市,到最後,費都的海灣分行總部,只能絕望地讓運鈔車在後院等待,他們的錢也不夠了。

    廣場上聚集了數千人,推開百葉窗望過去,就算是最有魄力的銀行家,都會被黑壓壓的人群弄得心肌梗塞。

    雙鷹費都分行的行長在這幾天頭發幾乎全白了,他除了拜托幾位老客戶盡量提前償還數額只是杯水車薪的貸款,以及朝坦丁總行求助外,毫無辦法。

    勞薇塔•懷特邁恩佇侯在走廊上,灰色眼眸里蘊涵著某種特異的笑意。她穿著米黃色的連體套裙,魚網襪讓修長的腿更加迷人,蓬松的卷發搭在肩頭,黑框眼鏡又讓姑娘增添了幾分事業有成的女強人味道。

    轉回來的秘書對她說,“法琪亞女士。行長能見您了。”

    法琪亞是勞薇塔的化名,她地公開身份是家投資所的大股東。

    行長疲憊地坐在沙發椅上,他甚至沒力氣體現出紳士風度,親自去迎接女性客人。

    “女士,希望您帶來的,是好消息。”行長苦笑著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他的前任德博拉,就是因為挪用了公款,身敗名裂。沒哪家銀行敢聘請一個出過問題的人。

    他可不想被解雇,被指責成導致擠兌風波的傻瓜,和德博拉一樣,住到貧民窯去受罪。

    “投資所的一位大客戶擁有貴行總價值一百四十萬零兩千地債卷,我必須對他負責,貴行能兌現麼?”

    “能寬限幾天麼,等坦丁的錢到帳了,一定沒問題。”

    勞薇塔用極其嚴厲地語氣說,“按合約,我可以隨時兌現的。”

    “請相信。以本行一貫卓越的信譽。外界關于倒閉的流言,絕對是謠傳。”行長覺得自己是在哀求了,如果是平時。一百來萬根本不算什麼,但在這關鍵時刻,就如能壓跨駱鴕的最後一根稻草。

    姑娘思考了一陣子,“我的客人其實很同情雙鷹目前的遭遇,而且他與坦丁總行的埃爾羅先生關系良好,所以,他寫信告訴我,不必立即兌現。”

    這是行長在一周來,聽到的最好地消息了。

    “那位先生簡直是我地恩人,請您答復他。不,不,請告訴我他是誰,我要親自感謝。”

    “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目前人在都城,如果您想致謝,那麼埃爾羅先生應該可以找到他。”

    五分鐘後,勞薇塔與行長達成了延遲支付,但事後多付百分之十額外利息的協議。離開了辦公室。

    她步履輕快地往沿著長廊走出銀行,從人群中擠下台階。頭吩咐給她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

    伯騎士勛爵,在整個拜倫,只有她才清楚,那是頭地化身。

    從一張以頭版頭條詳細介紹了紅雀劇團的報紙上,勞薇塔看到了頭的名字,這讓姑娘很不安。誰知道,會不會有某個因為錢,想勾搭老板的下賤女人,引誘了頭的心?劇團里可都是漂亮妞。

    勞薇塔恨不得長出翅膀,立即飛到坦丁去。但聰明的大腦又告訴她,現在自己應該扮演個完美的、沒有任何野心的好助手角色。總有天,頭會發覺,已經離不開她了。

    “他是屬于我的,任何女人想成為我的情敵,那麼,她就會遇到一大堆麻煩。”勞薇塔咬著牙想,“我發誓,那是比死還難受地麻煩。”

    行長正在給上司埃爾羅先生寫信。

    在信中,他描敘了目前分行的困境,如果沒有幾千萬救場的現金,很可能,銀行的信譽會在海灣地區一撅不振。末尾,行長寫道,“在這緊急關頭,您的朋友卡西莫多•伯騎士慷慨地給予了延期,這使得分行能暫喘口氣,請代我問候勛爵閣下,並表達衷心的感激之情。”

    這封信到達埃爾羅手中時,雙鷹銀行的總行長正在召開臨時董事會。在會議上,董事會成員決定,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挽救海灣分行的信譽,如果處理不妥,壞名聲會像多米諾骨牌般,使雙鷹在各個領域的投資都受到影響。

    “這一定是鴕鈴銀行在搞鬼,明面上不是對手,就暗中來陰招。”

    有董事說。駝鈴是拜倫規模第二大地聯合銀行,時常與雙鷹競爭每個投資項目,勢如水火。

    “討論是誰搞鬼沒有意義,問題是,我們從哪里立刻拿幾千萬的現金出來?”埃爾羅冷靜地說,“總行金庫里的備用金不能動,得預防坦丁也出現擠兌,必須將計劃里的某項投資取消,“邊界要塞的投資暫時取消如何?”

    “那不成,合同已經簽了,假如不能按期完工,虧損起碼近八位數。”

    雙鷹銀行目前達成意向協議,但沒有正式簽署合約的項目共有六樁,將這些項目中的錢抽回來,勉強應付危機。半小時後,董事會全體成員一致同意,這是最明智最能減少損失的做法。

    其中一樁項目,就是同財務廳簽定的都城地下隧道工程。

    坦丁城的歷史太悠久了,當初的設計者,沒想到幾百年後,當初格外寬闊的街道,因為人口的劇烈增加,已顯得擁擠不堪。而修建新街阻力很大,在城里,隨便走兩步,就能踫到在歷史上留下影響或者逸聞的名建築。

    煉金師與工程學家終于想出了折中的方法,用挖樁礦井的手段,在坦丁城的地下,開闢出人工道路,讓馬車分流,來緩解地面上的壓力。

    長明不滅,附有永久光亮術的燈能驅逐幽暗、摻入固化藥劑的堅硬水泥,可以支撐住隧道的牆壁,總投入約六百萬,預計兩年內完成。

    如果確實有效,官方將在全國推廣。

    而選擇的實驗點,是東城區僻近奧古斯都廣場的公牛大街。

    投資方在完工後,將擁有十年的所有權,向使用隧道的馬車收費。

    雙鷹銀行的投資顧問通過詳盡的道路、人流分析,認為除去維護金,十年間,至少能產生兩百萬的純利潤。

    埃爾羅與財務大臣私下的友誼,使得他能牢牢將這樁與政府有關的項目抓住,但現在,他只能放棄了。

    “伯騎士先生也對隧道工程頗感興趣,與其最後便宜了鴕鈴銀行,還不如給他。我現在欠伯騎士一個人情。”埃爾羅想著信上的內容。

    半周後,在雙鷹銀行的退出以及財務大臣的關照下,福蘭同當局簽署了正式的合同。

    拿出六百萬,對福蘭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

    但因為工程期長達兩年,前期只需要一百來萬的投入。

    “伯騎士閣下,您的眼光絕對正確,這是筆好買賣。”同他簽約的官員說,“不過這關系到公共安全,所有工程質量,官方會隨時檢查。”

    “當然。”福蘭回答道。他看著當局提供的規劃圖,思緒中浮現出一張潛伏在地底深處,碩大的蜘蛛網,“出于工程進度考慮,我需要下水道的建造圖。”

    “這是自然,我們會提供一切便利。”

    公牛大街的隧道?不,那不是他的目的。福蘭準備在修建馬車隧道的同時,挖掘出通往四面八方的小形通道。這種只準備同時容納幾人通行的小道,挖起來並不算難,而且同坦丁的地下水道相連後,將覆蓋全城所有的重要地點。只要從黃金海灣的幫派中抽調出人手,保密也不成問題。

    福蘭之所以處心積慮地將工程弄到手,就是為了這個。

    不管是派遣隊伍,還是遇到危急時逃亡,還有很多得暗中行動的事兒,都將不成問題。

    不過還有個想法,隱藏在福蘭的腦海最深處,這想法以近瘋狂,令人不寒而顫,連福蘭自己也沒意識到。

    如果在小道中放下大量炸藥,同時引暴,他能讓整個城市,連同所有的居民,一起沈淪。

    “金雀花,你在地面上,權勢無雙,連皇室也要畏懼三分,但在地下,由我做主。”福蘭微笑著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打開放在一旁,用來慶祝合約達成的香檳酒。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6:4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一章 蒼白的少女

    費怡•李莉斯靜靜坐在大教堂藏書室廳中央的椅子上,午後的陽光從穹頂的天窗透過,但廳中高大的書架,色澤灰暗的簾子與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油墨臭味,讓藏書室依然顯得幽暗。良好的隔音效果使這兒像一個,死寂的世界,四層架子、供人取書的小梯子、那些躺在書架上,珍貴的典籍、天頂斑讕的壁畫,永遠沈默不言。

    方桌堆滿了書,《論聖歌》、《深淵惡魔研究》、《晨祈儀式的本源與變化》、《父在天國》等經典教會著作……她輕輕合上手中古老發黃的《贊美!》初印本,覺得想吐。這本書已反復看過十幾次。

    但不得不看,她必須把那些枯燥的文字深深刻在腦海里,不被時間沖淡。

    比起被稱為法王廳之花的馬蒂達•赫本,悲哀十字的團長李莉斯和其他騎士團的吉祥物一般,被視為毫無個性,在戰斗或者宴會時,只需要跟在別人的身後微笑的漂亮花瓶。

    唯一不同的,只有李莉斯的記憶力,她能不假思索地背誦出三百多首贊美詩,翻開任何一本教會典籍的某一頁,她能滔詣不絕地繼續背下去。

    但在外界眼中,這種才能並沒有什麼意義。李莉斯還記得十歲那年,教皇陛下光臨了神學院的幼年班,當她被抽查功課時,站起來,將七十三條律戒內容,清楚無誤地當著全班人的面背出來時,尊貴的教皇摸著她的頭頂,贊嘆道,“真是個虔誠的好孩子。”

    真是個虔誠的好孩子。

    自從被教皇誇獎後,連最嚴厲的神學班老師,在看見她時,神情也柔和下來。

    同學們圍繞在她周圍,李莉斯如同最高傲的公主。

    那時馬蒂達•赫本小她半歲,是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與自己同住一個雙人寢室。經常因為背不出功課,挨罰被打手心。

    在夜晚,馬蒂達手痛得難受,埋在被子里直哭時,李莉斯總是悄悄跑到廚房,偷來隻果,讓這個笨丫頭破涕為笑。

    “喏,給你吃。少哭啦,真吵人,我還想睡覺呢。”

    “謝謝。”笨丫頭小口小口啃著隻果,髒兮兮的臉蛋上還掛著淚痕,脆生生地望著她笑。

    有那麼一段時間,在虔誠到殘酷地神學院里,李莉斯覺得,照顧馬蒂達是件極為有趣的事兒。

    但這美好的生活,如精致脆弱的薄瓷花瓶,被輕易地打碎了。當笨丫頭被發覺擁有學習神術的天賦。以及醒覺了龍脈後,一切全變了。

    所有神學班的學生,在馬蒂達•赫本燦爛得像天使光輝之翼的照耀下。都顯得黯淡無光。

    “神術與龍脈!”、“奇跡!”、“法王廳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論是紅衣主教、大主教,還是威嚴慈悲地教皇,從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在神學院,馬蒂達就像故事里純潔的天鵝公主,頭冠上最耀眼奪目的明珠,而小小的,只有記憶力比常人優秀點的李莉斯,如同躲在陰影里的醜鴨子,點綴在明珠周圍的襯托品。

    在初級班畢業典禮上,李莉斯手捧著優異的試卷。滿以為自己會迎來關注與掌聲。

    但那天,該死的馬蒂達第一次成功召喚出了聖焰。前來主持典禮地大主教,震驚得嘴唇都在顫抖,得到消息地異端審判長和暗堂廳黑袍主教,甚至為了日後馬蒂達該在哪里就職,當場引發了口角。

    所有人都在為一個只會玩火的姑娘混亂、驚訝,沒人記得,李莉斯那張滿分的卷子。

    召喚火焰有什麼了不起地!那只是最鱉腳的流浪詩人,愚弄村民。

    騙點錢財的小戲法!站在角落里,被人遺忘的李莉斯在心底吶喊,她眼眶通紅。

    典禮結束後,李莉斯躲到沒人的後花園,默默流淚。而馬蒂達捧著一大堆隻果,興高采烈地找到她,跑到面前說,“這是主教大人給我的,分一半給你。”

    李莉斯把隻果,連同撕碎的試卷,全扔到了下水道中。

    在她心里,再無友誼。

    就算按傳統,同樣擔當了騎士團團長後,馬蒂達的部下們都尊重她。而李莉斯,連調動半個聖武士的權利都沒。“團長小姐,別插嘴,如果不是傳統,在團里,你根本是個包袱。”有什麼決議時,他們總不屑地說。

    嫉妒,像熊熊野火,將姑娘吞噬掉,連點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能將馬蒂達出現在坦丁的消息告訴任何人。”李莉斯想,她胸前地項鏈,是教廷分發給每個騎士團吉祥物的裝備,可以探測到附近的魔法波動,“那個雜種,幾年前離開教會做騎士巡禮,卻一直沒回來,已經錯過了復命期,引來教皇陛下的不悅。如果我再加把火,能給她好看。”

    本屬于自己的光輝,她一定要奪回來。

    拜倫,九月十三日,星期六,午時流金大街是坦丁的新興商業區,每棟臨街的房子,在門前都掛著小型私人企業或者大商行辦事處的鋁制招牌,從東朝西走,數著門牌號碼”號是著名的豪斯醫生私人診所,2號是邁克爾兄弟地建築工程公司主要負責監獄工程,3號是鮑爾值探行……福蘭在六十四號前停了下來。

    那里有一座棕紅色磚牆,頗有些年頭的老房子,牆壁上用顏料和碎石組合出的圖案已經黯淡模糊,綠色的長春藤精力旺盛地爬滿了牆,門上的招牌有些字母已經剝落,寫著“李察基果品進出口公司”的字樣。

    走進室內,里面非常空曠,地板上覆蓋著一層灰,屋後連著不算大的草坪,屋里的黴味與落在綠草上的陽光交織蒸發。

    “這屬于李察基先生的產業,不過他目前正處于破產邊緣,急于將房產脫手來償還債務。”提著黑色公文包,跟在福蘭身後的地產經濟介紹道,“外觀雖然破舊了些,但地段與建築內部都很良好,您只需要稍微地裝潢”,福蘭打斷經濟的話,他在支票上寫下一連串數字,“兩天內,將全部手續辦好。”

    “伯騎士建築行。”福蘭得為自己的拿到的工程項目,注冊間公司。

    他和地產經濟分手後,在大街上遊蕩。

    直到太陽西沈,繁星在如墨的夜空閃爍時,福蘭才回到家。自從那天夜晚,他發覺有人進過自己房間後,一直懷疑暗中被家中的某人窺探。

    如果是芭蕊或者塞西莉亞,都有理由好解釋,團長總想找機會了解自己的過去,而獸人姑娘,肚子餓時,會到處找食物。但如果是馬蒂達,就是最糟糕的事。起碼說明,姑娘的智力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正在為自己的處境感到不安。

    所以他今天做了個小測試。

    餐桌上,用銀盤盛著冷冰冰的飯菜,還有一張紙條,是芭蕊寫的︰

    “我回劇團了,明後天都有演出,塞西莉亞也帶走了,小馬蒂達吃過飯後覺得困了,正在睡覺。你回來後,記得把菜熱過後再吃。”

    他放下紙條,直接走上二樓,打開臥室的門。

    保險櫃的鑰匙,依舊躺在枕頭下,仿佛沒人動過。

    但櫃門的邊縫上,他故意留下的一點蠟漬,已然不復存在,有人打開過。

    福蘭轉身,走向馬蒂達的房間。在門前,他檢查了下手槍里的子彈,然後走了進去。

    姑娘沒睡著,正半躺在床頭,皮膚像個陶瓷娃娃,蒼白得呈現一種病態的光澤。看到他,輕輕喊著,“父親,您……”

    放在被子外的手,在右手上,有一末黃綠色的汙垢。福蘭深吸了幾口氣,他在鑰匙上塗過某種無色藥水,如果沾染到皮膚,在大半個小時後,由透明轉變為黃綠,而且很難清洗干淨。

    一個弱智少女,會懂得從枕頭下翻出鑰匙,打開保險櫃?

    “吃過飯就睡覺,會長胖的。”他努力讓神色顯得和藹,坐到床鋪上,“你長大了,以前只會喊我爸爸,也不會用您這個稱呼。”福蘭瞧見,馬蒂達的臉瞬間又白了幾分。

    “要喝水麼?”他裝著沒事的樣子,走到櫃子旁,朝玻璃杯中倒滿水,而他的口袋中,就有著一包提煉成粉末狀的魔藥,按最大濃度制成的,功效不是催情而是使心髒麻痹。

    制造一場悲劇︰可憐的女兒因為心髒病去世。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再權威的屍檢官,也無法從屍體中查出毒素的成分。

    馬蒂達似乎偷偷松了口氣,乖乖接過杯子,咕咯地將水喝個干淨。

    “好好睡吧。”福蘭喃喃說,他拍了拍姑娘的小腦袋,替她把被子蓋好,離開了。

    “該拿她怎麼辦?”走廊上,福蘭想,他沒有在水中下毒。

    他還記得自己的承諾,“事不過三”。

    不能以尚未發生的罪行為依據審判他人,這本就是律法的精神。

    至少在現在,馬蒂達還沒有表現出完全恢復記憶,想再一次殺死自己的意圖。

    “得想個辦法,不能讓她的狀態繼續好轉下去。”福蘭想起了一件事,昔日在西部法庭,希伯•達爾馬克曾經用藥物控制住馬蒂達,讓這個姑娘像個木偶任人擺布。

    “有麻痹神經功能的植物,我倒知道不少。”福蘭用手指敲著走廊上,刷著紅漆的雕花欄桿,做出決定。

    熱感冒中,坐在電腦前,已經用了一盒紙巾,更新完了吃過飯,就去睡一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7:3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二章 晚餐

    在情報中心里,卓爾法正在研讀海灣地區犯罪檔案的副本。他疲倦地揉著眼楮,喝了口沒加糖的濃咖啡,讓苦澀刺激味蕾,使自己更加清醒。

    掛鐘的指針轉向了兩點整,中心安靜極了,每半小時,樓下就傳來守衛巡檢的聲音,有時腳步聲會停在門外。“隆奇先生,您今天又要通宵麼?”守衛隔著門板喊道。

    “對。”卓爾法回答,繼續把思路投入案卷中。

    他將海灣近幾年來數百起詐騙案仔細辨別歸類,其中有六十三起,手法很相似。“費都虛擬綁架案”、“商行集資詐騙”等等,罪犯利用了受害者的貪婪與弱點,將對方一步步引到陷阱,而且沒有任何暴力因素。

    受害者在名聲上都有著不好的前科,要麼是迷戀女色的花花公子,要麼是聲名狼藉的奸商。

    “把自己當成了黑暗法庭,用犯罪的方式來審判罪行?”卓爾法冷笑,“烏鴉,你的真面目到底是誰?”

    桌子上還放著安全廳的新報告,他再三建議下,金雀花的大小姐重新讓調查員對那位新晉的名人伯騎士勛爵,又做了一份報告。但出于勛爵長年生活在海外,並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行了,這是最後一次,我並不相信,卡西莫多是敵人的間謀或者刺客,除此之外,就算他犯過什麼不名譽的罪行,只要接受了我的友誼,那又有何關系。”佩姬對他說。

    大小姐被那個醜漢迷住了,她更喜歡聰明的大腦而不是容貌,本月,佩姬至少單獨和伯騎士共進了四次晚餐,而他與財政大臣的關系,讓一些政治嗅覺敏銳的人認為,皇帝黨與老人黨都將這位先生視為值得拉攏的對象,目前伯騎士勛爵在坦丁可是灼手可熱的人物。卓爾法想著。聳聳肩,將目光掃到新調查報告的末行。

    “十六萬愷撒?”

    這是紅雀劇團在官方注冊認證的原始資本,調查表明,伯騎士地確是劇團的大股東,這筆錢就是他投入的。

    而且秘密警察指出,第一次伯騎士與紅雀公開露面的時間,是在兩年前的費都。

    卓爾法突然想起了什麼,他飛快地在大疊案卷中搜索。文件最底部壓著份某樁讀職案的資料,那是一個名叫德博拉的銀行家,挪用了公款,買了張事後證明不值一文的假畫。

    雖然案子是以瀆職罪辦地,但在其中,涉及到很隱蔽的詐騙,而且騙子的手法,與烏鴉的風格非常相似。

    “費都、銀行家、紅雀、伯騎士,事與人都出現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卓爾法沈思,但這構不成任何證據。甚至一般人都不會想到。

    這會有什麼聯系。

    他從原點整理著思路,自己開始追蹤烏鴉,是由西部冒充檢控官的案子開始。而在那樁繼承權的糾紛中。取得勝利的是金雀花家族,這個家族巧妙地控制了西部蘊藏量最豐富的金礦之一。許多人都在私下懷疑,那個假檢控官應該是金雀花指派的,所以最後不了了之。

    不,卓爾法拍了下額頭,如果換個方向,最大的受益人不是金雀花,而是將家業雙手奉上地帕麗斯•達爾馬克小姐,她一舉由落魄地孤女,成為萊因施曼的遠房親族。領有豐厚的年金與爵位,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

    帕麗斯很忌諱提起自己地過去,她認為那段生活是一位女男爵的恥辱。而她的表哥希伯與找來的假繼承人,卻在一場離奇火災過後,不是喪生就是失蹤。

    德博拉、帕麗斯,他由老秘密警察的本能覺察到,也許這兩個人是突破口。

    所有的線索都是模糊的猜測,他必須行動起來,把這些亂成一團的想法整齊清楚。

    “你要請假?”佩姬不悅地說。“你在這位置上才坐了幾天?”

    “一個月的假期,請別介意。”

    “好吧,我準許。”佩姬雖然討厭卓爾法的個性,但對他地頭腦還是頗為欣賞,這位大小姐對聰明人往往很大度。

    在故意讓他當了幾天狗保姆後,佩姬將他提撥成自己的秘書總管。

    鞭子與糖果,總得輪流來。大小姐喜歡讓下屬順從而且隨時知道敬畏。

    “謝謝。”卓爾法剛準備離開,又被佩姬喊住,“你要去哪?”

    “費都。”孤僻的中年人頓了頓,回答。

    “費都?”福蘭笑著說,“您的秘書官是個懂得享受的人,那城市可是旅遊的好地方。”

    這是白銀大道的豪華酒店,受到邀請,福蘭正在和佩姬進行本月的第五次晚餐。他們在等菜的過程中,將話題帶到了卓爾法身上。

    “但他地性格太怪異了。”

    “那您還樂意聘用一位古怪的人?”

    “我又不是把隆奇秘書官當成朋友,做為下屬,只要他的能力合格,哪怕在其它方面一塌糊塗都沒關系。比起打扮干淨裝成人樣的猴子,我更喜歡有頭腦會思考的人。”佩姬說。

    福蘭一邊談話,一邊想著卓爾法去費都的事。

    他對這個一路上緊咬不放的前暗探的個性深有了解,那可不是個喜愛旅遊休閑的人。得弄清楚卓爾法.隆奇的真實目的。

    “聽聞你剛注冊了一家建築行。”

    “對,流金大街64號。”

    “本來政府的公共工程不會包給外國的投資商,事實上財政廳提議時,還引起過爭議,但我相信閣下的友善,所以幫了點小忙。”

    “實在是感謝。”福蘭謹慎地說,佩姬的這段話至少透露了三個信息︰她在給自己甜頭、皇帝黨的財務大臣並不能完全掌握財政廳,以及,佩姬在暗示,這並非是家族而是她私人的恩惠。

    福蘭太熟悉大小姐的言行了,“這是家族的利益……金雀花總是慷慨萬分……我希望你能回報萊因施曼的友誼……”她總是將家族掛在嘴邊,但這次,她強調地是自己。

    正想著,菜來了。侍者托著銀盤,褐色的醬汁中,躺著十來個圓滾滾,燒得透爛的大眼珠。

    佩姬一如既往地喜歡炖羊眼這道菜,而且以自我為中心的個性,向其他人推薦。

    “我喜歡它的口感,而且蘑菇醬很搭配。”姑娘說,看到福蘭沒有動叉子,奇怪地問,“你不吃?涼了味道差了一大截。”

    福蘭在費都時,就討厭這菜肴。他回答,“其實我今天讓酒店準備了一道新菜,純粹的東方口味。”

    “圖蘭卡咖啡麼?我曾經吃過,還成,就是洋蔥味濃了點。”佩姬放下銀叉和勺子,“好吧,我很期待你的推薦。”

    侍者很快又轉了回來,盤子里一只只油炸成姜黃色的蟲子,並配上奶油和生菜葉,並灑滿碎核桃與黑芝麻。

    “蠶蛹,絲綢就是蠶的創作品,就如絲綢是衣裳最完美的原料,蛹,也是種很棒的食物。”

    佩姬望著那些肥胖的小蟲子,突然想起了蛆蟲,她皺著眉頭,感到胃里一陣翻湧。“抱歉,我去下洗手間。”她面色不善地急急站起身來。

    大小姐至少吐了三次,她仔細用紙巾擦著嘴角的汙垢,臉側卻露出了細微的漣漪,“那家夥不愛吃炖羊眼,所以在拐彎抹角地報復。”佩姬笑著想。

    偶爾被人,用聰明的手段小小的戲弄一次,讓她感到新鮮。這種小遊戲,總比無聊的應酬與紙牌有趣。

    如果發怒,顯然不符合風度與智斗的遊戲規則。

    佩姬走出洗手間,喊過路過的侍者,“將我桌上的菜都撤掉,換兩份牛肉。”

    她走回餐桌,挑了挑眉頭,“好吧,我們吃點正宗的拜倫口味。”

    “聽您的。”福蘭回答。

    煎得正好的牛腰肉與配菜讓兩人都很滿意。臨出門,準備告別時,佩姬忽然大聲對福蘭說,“伯騎士閣下,請放心,你那起在英格瑪有傷風化的案子,在拜倫並不算嚴重,我們可沒島國那麼保守,喜歡男人不算什麼。”然後她走上馬車,“踫”地關上車門。

    姑娘在車廂里哈哈大笑,她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

    福蘭尷尬地看著周圍議論的人群,不少人他在宴會上見過,都是坦丁城的名流。“很有趣不是麼。”他聳聳肩,將帽子戴在頭頂上。

    現在有件重要的事,得通知黃金角海灣的幫派,讓他們盯住卓爾法•隆奇,這是個不安定的因素。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0:35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三章 暗戰

    培羅經過那條滿是風月場所的街道時,嚴肅地凝視著前方,覺得這里的空氣汙穢極了。

    他是個頗有潔痹的正經人,很不合群,聚餐時絕不吃別人踫過的菜,不管天氣多麼炎熱,手上永遠帶著手套。甚至他的同僚在私下調侃,“那家夥在和女人親熱時,會不會在某個東東上也用皮筋綁上厚布。”

    在政府的普通檔案中,培羅斯圖爾是安全廳處理內務的小頭子,也就是那種從不出現在第一線,負責評定他人工作表現的官僚。但在最機密,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查閱的紅色文卷中,他是坦丁最隱蔽的部門︰血騎士中的一員。

    血騎士所有的成員都具備著超自然的能力,也就是被地下世界所稱呼的龍脈者。這支特別的隊伍,對皇室忠誠不二,執行著暗中保護政要、刺探機密以及暗殺等最艱巨的任務。

    街道兩旁的站街女郎朝他丟著媚眼,故意舔著嘴唇,發出誘惑的聲音。培羅暗暗皺了下眉毛,不是調查到的線索,指向坦丁最放蕩的地區,一座名叫貓爪的小酒吧中,似乎隱藏著某個鬼祟的秘密社團,他絕不會涉足半步。

    按道理,任何線索應該先提交給機密局,由情報員分析出可靠程度與處理方式。但血騎士的人,總對自己充滿著自信,而培羅,更是部門中能力最杰出的一員。

    “能單獨完成的小事,何必勞師動眾呢?”他們笑著說。

    自信膨脹到一定程度,就屬于傲慢。

    培羅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巡警制服的人,正在和一位抹著濃妝的女郎調笑。他走了過去,出示了證件,“我是安全廳的斯圖爾探長,根據規章制度,我有權調遣你做任何事。”

    那個小警察嚇了一跳。他別扭地敬了禮,說,“探長先生,有什麼我能效勞?”

    “貓爪酒吧在什麼地方?帶我去。”培羅剛剛遇到了麻煩,從未來過風月區的他,不知道路該怎麼走,而道德與肉體上的潔痹,又讓他不屑于詢問骯髒的流鶯。

    “哦。我知道,請來。”巡警對他身旁的女郎說,“嘿,甜心,貓爪是你工作地地方,正好一起回去。”

    培羅在心里想,“工作時間,卻準備與妓女進行下流的交易,這件事明天我會告訴負責此地區的巡警局局長。”他嚴肅地跟在巡警身後。

    在拐過兩條街後,他們來到一條漆黑的小巷。巷口的路燈不知何時熄滅了。培羅斯圖爾心生警覺。站著不動,厲聲喝道,“不是去貓爪酒吧麼?”

    巡警回過頭。臉上毫無表情,“斯圖爾先生,不,被稱為皇家暗探的血騎士成員,為何會突然對一家小小的酒吧感興趣,我非常想知道。”

    夜的影子中,培羅覺得陣陣黑浪朝他湧來,有種被人拔光了地感覺。他在街邊,隨意找的兩個帶路者,居然就是秘密社團的一份子。

    不是巧合。可能在踏入風月區的同時,就被人盯上了。培羅眼中滾起綠芒,手指交叉著劃出符紋,只要幾秒鐘,就可以將目標肺腔里的空氣固體化,再強壯的人,也只能哀嚎著,在內出血的痛苦中窒息而亡。

    但手指剛動了一下,就和軀體脫離了直屬關系。不光是指頭。手臂、耳朵、鼻子、腿,一瞬間,整個人就變得四分五裂。小巷黑魁畿的空間中,布滿了肉眼難以察覺,鋒利,蜘蛛網般的線。

    有大人物和這個社團勾結,血騎士的資料被敵人掌握了!這是培羅在死前,腦海中最後地思緒。

    “別干得太過火。”巡警脫下帽子,抱怨道。

    “不用你提醒,我特意把頭顱留著完好無損,下面該你了。”艷抹濃妝,打扮成妓女地女龍脈者嬌笑著。

    巡警揀起培羅還露著震驚表情的腦袋,“好了,讓我來讀讀你的記憶,看看皇家暗探們究竟發現了什麼。很抱歉,按影王地命令,我們不能現在和血騎士發生沖突,但不代表,會放過主動送上門的獵物。”

    他們沒發覺,一枚黑底藍邊,刻著紅騎士圖案的徽章,從培羅破碎的衣服中,滾落到牆角,血紅色的淡光急促地閃動了幾下後,黯淡了下去。

    福蘭喝著茶,數著郵來的信箋,五十二封。他在坦丁的幾家著名報紙,花大價錢買了版面,刊登了伯騎士建築行的招聘啟事,新公司百廢待新,從經理、財務到文員,所有的職位都空缺著。

    不過這泄露了他的地址,有一大半信都不是求職,有空想家聲稱自己制造出了不消耗任何能源地機器,呼喊著只要一點小錢,就能分享這劃時代的發明;有半宗教性質的小團體,在字里行間喋喋不休地宣傳莫名其妙的理念;甚至還有一封帶有勒索性質的恐嚇信,信里寫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一萬塊就能讓我閉嘴。寫這信的人大概向每個能得知地址的富翁寄信,希望有誰私下屁股不干淨,因為害怕讓他大撈一筆。

    而誠心求職的都付上了個人簡歷,福蘭仔細閱讀,將那些吹噓得天花亂墜地都扔進垃圾桶,然後給篩選出的誠實者,回函具體面視時間。

    然後他開始看坦丁的報紙,出于掌握信息的目的,幾乎所有出名的名牌大報或者銷量不佳的小報,福蘭都訂閱了一份。

    坦丁晨報頭版刊登了巡警局抽查風月區的行動,報道中說,這次突擊行動並沒有任何收獲。而不少在該市區有投資的富翁,在采訪中強烈譴責,他們表明,風月區一貫治安良好,而巡警局的行為顯然有歧視的意味。

    而另一份經常以出格的報道來吸引讀者的小報,以紅色的大標題,刊登出一則消息,“政府隧道工程黑幕。”

    文章里,記者質疑為何是由外國的富翁接手這份利潤豐厚的投資,財政廳是否存在接受賭賂的交易。英格瑪勛爵卡西莫多•伯騎士來到坦丁一個月不到,擁有的建築公司剛剛成立,其人的財政狀況與個人信譽如何保證。”

    福蘭注意了下文章的屬名︰“黎拉•貝瑞。”是個女記者。

    隨後由黃金角海灣送到的秘件,很快讓福蘭把這個名字甩到了腦後。

    “款項已到費都,目前存在雙鷹銀行,本所正在跟進投資。”勞薇塔暗示著卓爾法的動向,這個前秘密警察在來到費都後,第一時間拜訪了雙鷹銀行的行長。

    在信中,勞薇塔還提到了卓爾法正在打聽一個名叫德博拉的人。

    “嗅覺真是敏銳!”福蘭想,難道卓爾法是在調查當年的德博拉瀆職案?那是自己復活以後,報復的第一個仇人。

    比起邏輯的推理,本能的直覺往往能驅散迷霧。

    卓爾法現在已不是潛在的麻煩,而是迫在眉睫的威脅。

    不能讓他再近一步調查下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1:31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四章 另一隻野貓

    墓園看門人將長至腳踝的灰色外套扔到小屋的椅子上,搖了搖破銅壺,里面的粗麥酒空了。他嘆了口氣,頹然地坐到簡易木床上,咳嗽了幾聲。

    在兩年前,他還是穿著有十幾個扣子的華裝,踩著小牛皮靴,領著兩萬愷撒的年薪。就連身家百萬的富豪,看見他都會滿臉堆笑,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湊到耳邊說,“嘿,德博拉分行長,我需要一筆貸款,如果你能盡快批準,我願按常規多付百分之一的利息,當然,這多出來的利息不用寫進合同里……”

    德博拉非常會享受生活,吃穿用度都比擬著真正有錢的富翁,喝著最上等的紅酒,乘坐私家馬車,在幾個上流俱樂部都擁有會員名額,身邊的情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但顯然有魔鬼在嫉妒他,一個狡猾的騙子,用一副爛畫讓自己挪用了十五萬的公款,而當他為月末的報單四處借錢時,那些平時殷情地邀請他參加奢華聚會的富翁們,連一塊錢都不願拿出。

    他惟有變賣房產,填補了虧空,才躲開了牢獄之災。但這件醜聞,讓他在金融界中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臭得發黴的狗屎。

    最後,他只能離開物價昂貴的費都,去了海灣的某個小鎮,好不容易尋覓到一份看守墓地的工作。

    一個月十個愷撒,這真是諷刺,他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管理著費都規模最大的銀行,曾經掌握過千萬資金的大人物,現在卻整天與墓碑和死人為鄰。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人聲,“德博拉先生在嗎?”這讓他吃了一驚,傍晚的墓園寂靜得只有蟋蟀的蟲鳴,而且小鎮的居民,也只會稱呼他“管理員”或者“老頭”,而不是“先生”。

    他打開門。看到一個神情陰沈,眼楮中閃爍著狐疑與不信任的陌生中年男子。

    “你是誰?”

    “閣下就是曾擔任過費都雙鷹分行行長的德博拉先生?”男人說,“我是坦丁司法廳的隆奇特派員,想和你談談。”

    德博拉皺起了眉頭,飛快地在腦海中想,難道銀行還不肯放過他?

    為什麼都城司法廳地人會找上門來?“什麼事。”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對你受騙的經歷很感興趣,希望閣下能詳細地說一遍。”

    “那件事我不想提了,請回吧。”德博拉知道公民的權益。也不願回想那段難堪的經歷,“除非你有搜查令,否則我可以不說。”

    “閣下難道不恨那個騙子麼?”卓爾法•隆奇說,“沒人會再關心一個信譽有汙點的人,而能幫助你的,只有我。”

    怎能不恨!那個騙子毀了他的一切。

    德博拉猶豫了一會,讓開門,“請進吧。”

    他把蠟燭燃亮,仔仔細細描敘了一遍騙局的全過程。當然,德博拉特意說明。自己一貫表現良好。只是偶爾地貪欲,使他犯了錯,人怎麼可能不犯錯呢。這應該被諒解與寬舒。海灣的銀行家們不能排擠和忽視一個經驗豐富的同行。

    但卓爾法對他的自辯毫無興趣,“從法律上來說,那個騙子沒有觸犯任何的律文,他從來沒說過畫下有畫,也沒有主動提出交易,這一切都是你自願的,的確夠狡猾。”

    “天國在上,難道法律不能保護我這個正經人嗎?”德博拉呢喃著。

    “你有沒有什麼仇家?”

    “沒。”德博拉說,他頓了頓,想起自己曾為了討好赫赫有名的金雀花家族。做了份假帳,陷害過一個人,但據說那個倒黴的檢控官早就死了,死人可不會來報仇。

    “那個騙子,眼楮與頭發都是黑色?”

    “對!”德博拉恨恨地拍了下大腿。

    卓爾法從箱子里拿出一副畫像,那是當年在西部的通緝令,“你看看,是否是他?”

    德博拉對著燭光,認真地看著。然後大喊起來,“是他,就是這個人!”

    “散亂地線索接上來了。”卓爾法想,“費都地騙子,與曾經冒充過西部巡回法庭檢控官的烏鴉,是同一個人。”

    他站起身,“很感謝你的信息。”

    “噢,好先生,看,你能不能幫助我,找到份銀行地職務?”德博拉迫切地說。

    卓爾法沒有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幫他?且不說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有,他也沒必要幫助一個,再無價值的人。

    “下一個目標,是達爾馬克女男爵小姐,我要弄清楚,她以前是做什麼的,以及烏鴉為何會幫她奪得遺產。”

    “該死,我還以為這是個機會。”德博拉小聲說,他沮喪地關上門,走到屋子一角的爐子旁,朝煨在爐上的瓦罐中,撒了幾根菜葉,拿勺子攪了攪。

    等蔬菜湯燒開時,又傳來了敲門聲,德博拉以為是那位特派員轉回來了,立即跑去開門,嚷著,“好先生,您忘了什麼東西?我得說,只要你幫點小忙,回報……”他停住嘴,門外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眼鏡下灰色的眸子炯炯有神。

    “我是紫鴉投資商行的法琪亞投資經理,您是德傅拉行長?”姑娘笑著說,“似乎剛才有人拜訪過您了?”

    投資商行?而且稱呼他為行長!德博拉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跳出來了。

    “您畢業于名牌大學的金融系,有多年地商務經驗,雖然,曾有不名譽的事發生在您身上。”投資經理看了看對方的表情,繼續說,“但商行看中了閣下的能力。”

    “噢,世上總有欣賞我的人!”德博拉興奮地期待她說下去,但姑娘話鋒一轉,“剛才是誰來拜訪您的?很抱歉,按商行的規定,雇員的簡歷,以及與其他同行接觸過的經歷,我們都必須清楚,這事關本行地商業機密。”

    德博拉開始恨那個特派員了,什麼忙都幫不上。卻阻礙了從天而降的大好機會。

    “不,那個人不是什麼投資所的員工,而是從坦丁司法廳來的一個,小調查員,我能發誓,並非自己又犯了什麼過錯,而是在配合官方提供線索。”

    “那請您把方才地經過再描敘一遍。”姑娘拿出筆,記錄著,“那個人是誰?又想知道什麼?”

    “黎拉•貝瑞。坦丁街報的記者,資力淺薄,才入行不到半年。”

    佩姬揮手請福蘭坐下,用手指敲打著桌面上的報紙,“這篇《政府隧道工程黑幕》的報道嘩眾取寵,你不準備控告麼?司法廳貴族法庭也會為異國勛爵服務。”

    “我在英格瑪時就聽聞拜倫是個言論開明的國家。而且一篇小小的報道,並沒什麼。”福蘭說。

    “你倒是很大度。”佩姬奇怪地聳聳肩,“不過由外國富翁取得政府工程,的確會引起拜倫本國財團的不滿,你有想過加入本國國籍麼?

    拜倫承認雙重國籍。”

    “但根據法律。,必須在拜倫有五年以上地居住期。”

    “特殊人材不受限制。我可以用司法廳的名義邀請你,比如法學客座顧問。”佩姬拉攏的意圖已十分明顯。

    “嗯,這點我會仔細考慮。”福蘭回答。他看了看表,告辭道,“我的公司在下午有場招聘會,已經和求職者約好了面視時間。”

    “好吧,祝你找到有用的人材而不是愚笨的猴子。”大小姐笑道。

    等福蘭離開後,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喊來秘書,“替我帶話給文化局的摩爾局長,我覺得新聞的尺度不能過于放縱,比如坦丁街報就是個,不好的例子。”

    “歡迎您來到伯騎士建築行。”

    “我們會在周三前通知閣下。是否被聘用。”

    “很抱歉,您並不適合監工經理這個職位。”

    福蘭今天在流金街64號待了整個上午,接待了十四位求職者。招聘已持續了三天,伯騎士建築行在廣告上承諾的薪金,讓不少經驗豐富地資深工程師心動,這讓他很順利地在幾個主要崗位找到了合適地人選。

    下午還有一批人等待著面視。

    他揉著眼楮,靠在沙發椅上休息,想著海灣的勞薇塔還未傳遞來卓爾法的新行蹤。

    這時候他聽到經理室地外面,傳來爭論聲。

    “上午的面視已經結束。而且您並不在名單上。”福蘭在第一天就聘用,負責文案與協助招聘的貝拉米太太,正高聲喊著。

    門被猛地推開了,福蘭看到矮胖的貝拉米太太急著滿臉是汗,她抱怨地說道,“老板,這位小姐非要見您,但面視名單上並沒有她。”

    “我不是來找工作的。”來人憤怒地喊著,“我是來給自己討個公道!”

    公道?福蘭奇怪地�起頭,一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安玫……”他低喃著,站起身,連桌上的文件被掃落在地都沒有察覺。

    金色燦爛的頭發,綠瑪瑙般的瞳孔,鼻梁周圍點點的雀斑,發怒時,瞪著的眼楮,與嘴角不自覺展開地漣漪,讓人感到,她連生氣都帶著撒嬌的味道,就像只氣呼呼,伸著鋒利的爪子,眼神卻無辜得要命的小貓。

    “你就是卡西莫多•伯騎士?你這個卑鄙的小人!”她擦著腰,繼續罵道,“你耍陰招,你心虛,所以讓我丟掉了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福蘭才從恍惚中恢復過來,這個陌生女人不是安玫,他的妻子現在還行蹤不明,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他望著眼前的姑娘,仔細打量,太像了,除了眼角稍微有些上挑,顯得更為潑辣,她簡直就是安玫的孿生妹妹。

    也許是目光過于灼熱,也許是凝視的時間太長,姑娘不安地頓了頓,馬上又更加憤怒。

    福蘭看到姑娘仰起手臂,自己地臉上狠狠被扇了一耳光,“下流!”她吼道。

    “非法闖入私人地點,行暴以及侮辱。”福蘭在姑娘準備再來一下時,抓住她的手,轉頭對一旁目瞪口呆的貝拉米太太說,“叫巡警來。”

    他不是愛屋及烏,因為長相相似就能產生感情的無聊情聖,既然她不是安玫,那麼,就和自己沒任何關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2:23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五章 影子

    “這不公平,我不是囚犯,你們不能把我關起來。”黎拉•貝瑞掙扎著,但她敵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巡警。

    她被甩進警署拘留間的同時,鐵門與牆壁發出沈悶的踫撞聲。

    這時候姑娘才冷靜下來,流金街街道警署的拘留間散發著陣陣臭味,每個房間都關著面色陰沈的嫌疑犯,小偷、妓女、搶劫面包店的流浪漢。

    和她同房間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醉蘸蘸的大胖子,滿地都是骯髒的嘔吐物,還沒醒來,躺在潮濕的水泥地板上打著呼嚕,另一個是位頭發亂蓬的女子,嘴唇上的口紅殘缺得只剩下幾塊鮮艷的痕跡,她靠在牆上,抽著煙,上上下下打量著新室友。

    “你好。”黎拉緊張地堆出笑容,她覺得應該和對方搭搭話,“我不是犯人,這一定是誤會。”

    “每一個人都這麼說。”女人嘟起嘴,吐了個煙圈,“你犯了什麼事?”

    “沒……哦,我想是因為毆打了一個男人,但不是我的錯,那是個卑鄙的小人!”

    “哈,我也是犯這個事,有個雜碎過了夜不肯給錢,于是我咬掉了他的鼻子。”女人大聲笑著,露出滿是煙垢的門牙。黎拉畏縮地退了退,輕輕辯解,“只是給了一巴掌而已。”

    “法官可不相信你的話,對方有錢麼?”

    “應該有,至少比我有錢。”

    “那你完了,只要塞點小錢,在法庭上,一巴掌和捅一刀的罪名沒什麼兩樣。”

    黎拉•貝瑞呆呆地回答,“法律是公正的。”

    “狗屎的公正!法律永遠是個婊子,誰給的票子多,它就和誰好。”咬了別人鼻子的妓女甩掉香煙,用腳狠狠踐踏著,“你第一次進牢子吧。乖乖等著法庭的排期審訊,如果運氣好,交筆罰款,如果不好,就去監獄蹲幾個月。”

    我完了。姑娘沮喪地想,雙手環抱在胸前,但身子還是急促地顫抖。她希望這只是一場夢魘,睜開眼。一切不愉快的事都煙消雲散,她還是白天背著包,在城市里尋找新聞,晚上坐在桌子前,咬著筆頭,構思稿子該怎麼寫的記者。

    “你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倔強,一沖動腦子里什麼都不想。”媽媽經常對她說,“以後去了大城市工作,這毛病可得改改。”

    黎拉•貝瑞地家鄉是南部一座風景優美的小鎮。她從小就是個假小子。爬到樹上掏鳥窩,去草叢里抓蛇,和男孩們打架。鄉村的太陽與郊野,讓她的皮膚呈現一種健康的淺綜色,也賦予了她旺盛的活力。

    但這個假小子在十九歲時,已經是全鎮最漂亮的姑娘,身姿依然有些清澀,但修長的腿與苗條地腰,已經有了成熟女人的味道。有男孩為她私下決斗,半夜,那些笨小子們,偷偷溜到屋子前。朝她臥室的窗戶扔小石子,希望得到回應。

    她的父親是位鄉村教師,父親的教育,讓她沒有變成愚蠢只知道約會,與男孩打情罵俏的傻女人。

    而她也漸漸不滿足於平靜的生活,總渴望著去大都會見識一番。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愛情。

    為此黎拉還和媽媽吵了起來,她的母親不希望女兒離開得太遠,也不認為女人會能奮斗出什麼大事業。

    最後還是父親說服了媽媽。在她離開鎮子,準備去都城坦丁闖蕩地那個夜晚,父親對她說,“好女兒,我沒什麼好在叮囑你地,但你得記住一句話︰做個正直善良的人。無論有什麼借口,墮落就是墮落,一萬句辯解,在這個事實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地呢?那個兩年前的女孩,自信地拍著胸口,“老爸,放心啦,你的女兒,在太陽下,永遠仰著頭走路。”

    她當過餐廳服務生,賣過旅遊景點的門票,直到半年前,黎拉終于在坦丁的一家報社,找到了份體面的工作。起初,只是負責整理稿件,為主編們端茶送水的小文員。但她學得很快,新聞格式、發據線索、采訪手段……

    在一個星期前,機會終于降臨了。

    主編把她叫到辦公室,扔過來一疊資料,“你負責這個新聞,如果表現夠好,報社會考慮將你升職為正式記者。”

    《政府隧道工程黑幕》就是她根據報社提供的資料,寫出的第一篇新聞稿。

    那天,黎拉把登著她名字的報紙買了十份,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折疊好,精心地鎖到抽屜里。

    以後,還有更多地,黎拉•貝瑞,會是全城最出名的大記者。

    在夢中,她仿佛看到,自己能采訪到德高望重的大主教,為最出名的事件發表獨家新聞,甚至夢里還出現了一位英俊的王子,他們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邂逅,然後相愛……

    但在現實中,緋色的幸福沒有降臨,苦難卻不約而至,一個醜陋的奸商,毀了她的一切。

    “很遺憾,那篇稿件的內容太出格了,文化局正式警告了坦丁街報,你得負上所有責任。”主編對她說,“可能是伯騎士勛爵地報復,我很欣賞你,但……”

    黎拉精疲力盡地倦縮在牆角,不知想了多久,從警署里的光線來看,已經是黃昏時分。

    拘留間的鐵欄旁,放著一盤炸得焦黃的薄面包,和已經涼透了的土豆湯。

    “你不吃麼?我還沒吃飽呢。”妓女室友嘀咕著。

    “那你吃吧,我不餓。”黎拉搖搖頭,又不好意思地問,“請問,洗手間在哪?我該喊警察帶我去嗎?”

    “洗手間?小姐,你當自己在酒店?”室友嚷嚷喝著湯,不耐煩地朝牆壁另一側指了指,“那里有個下水孔,記得屁股對準點,事後用盆子接水沖干淨。”

    黎拉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個簡陋到極點的“廁所”,又瞧了瞧還在呼呼大睡的醉漢,覺得自己快發狂了。

    她拼命搖著鐵欄,大喊,“我要個律師!我要出去!我要個沒有男人在場的洗手間!”

    “嘿,安靜。”很快有個看守走過來,用警棍敲著欄桿上的鐵條,“律師和自由,等上庭了再和法官談。”

    姑娘絕望地想,“這里是地獄。”

    夜,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半睡半醒中,黎拉似乎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裹著拘留間有股黴味的毛毯,�起頭,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鐵欄外,他示意守衛將門打開。

    “你是黎拉•貝瑞小姐?”男人長著齙牙,身材矮小,“恭喜你,我是司法廳的卡洛公益律師,你自由了。”

    她疑惑地擦擦眼楮,“不是得上庭麼?”

    “原告撤消了指控,所以沒必要再通過司法程序了。”

    那個奸商會這麼好心?黎拉認為這是陰謀,她不由想起,在一本推理小說中看到的案子︰一個無恥的反派角色,為了加重主角的罪名,故意讓他逃起監獄,然後埋伏在外面的警察,馬上將主角又抓了回去。

    說不定奸商和警署串通好了,她只要離開拘留間半步,就會以逃獄罪的名頭,被關上二十年。

    “不,我絕不離開。”黎拉堅定地說。

    五分鐘後,和來的時候相同的場景又重復了一遍,兩位巡警�起掙扎著大喊救命的姑娘,扔出了警察局。

    淩晨的風,和硬梆梆的的路面,讓黎拉覺得恍惚和不真實。她盤腿坐在地上,頭發亂成一團,又冷又餓。

    一輛馬車停在了她的面前,“你好。”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來。

    “卡西莫多•伯騎士!”姑娘從地上蹦起來,尖叫著,“你在耍什麼花樣?”

    “請冷靜。”福蘭走下馬車,遞給黎拉一張寫滿字的紙,“你應該看看,從頭到尾,你都扮演著受騙被出賣的角色。”

    姑娘沒有理會,繃緊臉,繞開馬車,她在心底告戒自己,“別理他,騙子不會說真話的,他想陷害我。”

    沒走幾步,強烈的饑餓與伴隨而來的眩暈感,讓黎拉失去了平衡。

    朦朧間,她似乎感到,自己跌入了某個人的懷抱里。

    “放開你的髒手,別踫我。”姑娘呢喃地拒絕道,然後失去了意識。

    ……

    “老爺,該送這位小姐去哪。”馬車夫詢問道。

    福蘭翻開黎拉的錢夾,藏青色的小錢包中,放著幾十塊零錢,和家中的大門鑰匙,“她住在西城的公寓,送她回去吧。”

    在福蘭調查到的線索中,這個姑娘,只是個廉價的犧牲品。

    報社早知道那篇充滿誹謗的報道會引來當局的不滿,但為了提高銷量,他們什麼都不顧。

    于是一個才入行,不懂得業界陰暗面的新鮮人,在報社的誘導下,當了執筆的撰稿記者。

    受到文化局的書面警告後,就將她開除掉,來平息管理部門的不滿。一個新人的前途,當然比不上銷量所帶來的利潤,很合算的買賣。

    福蘭在當年,也遭遇過這類事,只不過他度過了難關。

    “如此繁忙的時刻,我居然會花了一夜時間,來幫助個無關緊要的人?”福蘭想,“不,我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回憶逝去的往昔。”

    他在黎拉•貝瑞的身上,仿佛瞧見了自己的影子,那個熱血、沖勁、朝著夢想奔跑的影子,已不復存在的影子。

    “我所擁有的,只剩下過去的回憶了。”他喃喃說。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3:0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六章 寬恕?

    黎拉•貝瑞醒來時,已是下午。

    褪色的紅漆地板,有些漏水,導致角落處長著點點黴菌的天頂,天藍色的薄窗簾,桌子上擺放著鬧鐘和堆得老高的書籍、筆記、做資料用的剪報。

    是她的家,每月六個愷撒的租金,稍微貴了點,但附帶著廚房和獨立的洗手間。

    黎拉迷惑地扭動麻木的脖子,記得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一瞬間,她像只受驚的兔子,從被子里跳了出來,姑娘發覺自己只穿著貼身的內衣,外套與褲子都被干洗過,掛在牆壁靠窗戶一側的鉤子上。

    昏倒了……該死的奸商……床……半裸,黎拉驚呆了,坐在床上,渾身僵硬,她深呼吸了幾次,試著使驚慌的心平靜下來。只到她沒感到身子有什麼不妥,床單上也沒發現可疑的血跡,這才松了口氣。

    但她的衣服是誰脫的?一想到被那個奸商的髒手踫過,姑娘就渾身不自在。

    鑰匙開鎖的聲從門外傳來,“誰?”黎拉喊著,趕忙把自己藏到被子後。

    “女士,你醒了?”走進來的,是個中年婦女,套著圍裙,手捧著幾大袋食物。

    黎拉並不認識這個人,“你是誰?”

    “我是家政公司的工人,一位先生聘請了我,並給了我房間鑰匙,來照顧你直到晚上。”

    “卡西莫多•伯騎士?”

    “嗯,登記冊上是這個名字。”

    “我的衣服……”

    “是我換的,有什麼不妥麼?”

    “不,沒。”

    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一方面讓自己丟掉工作,一方面卻表現得像個紳士。黎拉咬著嘴唇,縮在被子里。床頭櫃的陶瓷裝飾品下,壓著一張紙,黎拉拿過來,上面詳細寫明了報社干的勾當。

    從頭到尾。她都被人利用,傻忽忽地以為自己能成為正式記者。

    黎拉心亂如麻,是自己誤會了他?剛蹦出這個念頭,另一個聲音就在心底吶喊,別相信,越骯髒的人,表面上越虛偽。

    家政公司的女服務生看到姑娘在發呆,奇怪的聳聳肩。將蔬菜和肉拎到廚房里,“半個小時,飯菜就能好,如果餓了,我這有香腸和碎牛肉,能先做個三明治……”

    “可以了,你回去吧。”黎拉回答。

    “按規定,替顧客做晚餐也是服務內容之一。”服務生說,“您瞧,如果提早回公司。我的薪酬也會相應減少。”

    “我馬上要出去。好吧,你做好了就直接離開,也許我回來時會吃。”姑娘把衣服穿好。顧不得肚子正在抗議地叫喚。

    想不通,就去事情理清楚。呆坐著只會讓自己更迷惑。

    黎拉•貝瑞永遠是個行動派。

    福蘭此刻並不在坦丁城區。

    他正在離城市二十里地某座療養所里。

    療養院建在一處丘陵南麓的緩坡上,向陽避風,規模並不大,佔地大約十來畝,有兩棟主建築與潔白的圍牆。周圍的自然景色優美別致,大片杵樹林圍繞在附近,不遠處就是通向都城的運河水渠,清澈見底的運河水,在黃昏的夕陽下泛著金色的光。

    起初這家半公益地療養院是供老人安度晚年的。雖然每年享受當局提供的津貼,但收益並不景氣,一直虧損,與政府合作的股東無法再承受,準備將屬于他的股權轉讓出去,但因為地段問題,一直沒賣出去。

    兩周前,福蘭用五萬愷撒,分別從股東與當局手中將它買了過來。

    成為私人產業。看護依舊沿用了老員工,原來僅有的幾個被家人送來的老人,他出錢都送到了其它設施更完善的大型療養所。

    這里唯一的病號,只有馬蒂達。

    “我女兒情況怎麼樣?”福蘭詢問道。

    “小姐和往常一樣,很乖巧。”護士長回答,這是個很有責任心的老太太,滿臉慈祥,“就是不愛說話,不過您做為父親,應當經常來看她,當藥物無法治愈疾病時,愛往往能創造奇跡。”

    像馬蒂達這麼俊秀可愛地姑娘,卻染有自閉癥,這讓護士長感到惋惜。

    而做父親地,像為公主修建一座獨屬于她的城堡般,給女兒買間療養所,專職請人照顧,卻每隔大半個星期才來看看,這讓她覺得很不負責,但對方是自己的老板,她只能委婉地提醒。

    “我會注意地,目前本所還需要采購什麼設備,人手充裕嗎?”

    “因為只有小姐住在這里。”護士長謹慎地沒有用“病人”這個,詞,“醫療設備方面倒充足,不過人手少了點,現在院里有一個看門人,三位輪休的護士,不過有個護士已經準備辭職,本月做完就會離開。”

    “那就再聘請一個。”福蘭點點頭,穿過前院的走廊,來到馬蒂達的房間前。

    馬蒂達木然地坐在桌子旁,眼眸黯淡無光。手里捏著蠟筆,正在一張紙上塗鴉,畫著誰也看不懂,亂七八糟的圖案。

    仿佛整個屋子的陰郁都集中在她身上,姑娘就像只被囚禁在籠子里的白鴿,望著鐵做的欄桿,無力的撲扇著翅膀。

    “我們每天都會為小姐測量體溫,帶著她在院子里散步,並制定符合營養學的食物。”

    “如果,”福蘭琢磨了下用詞,“如果她地情況一有好轉,就馬上通知我。”

    “這是當然,對了,小姐很喜歡畫畫,我將她的畫作都收集了起來,您要不要看看?”

    “好的。”

    護士長離開房間,匆匆忙忙去辦公室拿畫,福蘭復起眉頭,關上門後,他朝盛滿水的杯子中倒了一抹青色的藥劑,攪拌均勻,喂到姑娘嘴里。

    由植物提煉出的麻痹藥劑,如囚牢般控制住了姑娘的大腦。這種藥效果強烈,但時效頗短,每半月就得服用一次。

    像木偶娃娃一樣活著,也許是比死了還難受。

    “慢慢喝。”福蘭輕聲細語地說。馬蒂達遲緩地�起手,接過杯子,順從地將水喝干。

    “不能憐憫。否則這位聖武士小姐。將會變成噬人的猛禽。”福蘭努力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在所有地復仇完成前,他必須這麼做。

    等老太太回來時,福蘭已經完成了他來訪的目地。

    “回家在看,晚上還有應酬,我先走了。”福蘭接過文件袋,又看了眼毫無反應的姑娘,微微搖了搖頭。

    送走老板後。護士長又來到病房,端來熱水,為她擦洗手指上五顏六色的蠟筆痕跡,“真希望你能健康起來。像你這樣的好姑娘,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和病床和療養院呆在一起。”護士長摸著姑娘的腦袋,慈愛地說。

    馬蒂達�起頭,瞳孔沒有焦距地看了她一眼,繼續沈默。

    黎拉非常郁悶,那個奸商居然吝嗇到沒有請管家或者幫傭。她在宅院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排徊在大鐵門前,從下午等到天黑,也沒看見卡西莫多•伯騎士回來。

    這姑娘有股瘋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當她因為肚子餓得不行,跑到路邊攤買了塊黃瓜土司,邊吃邊守侯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福蘭剛下馬,就望見宅院的鐵門前,有個影子晃動了下。

    他借助著路燈地光線,看清了來人的臉。是那個名叫黎拉•貝瑞的女記者。這個女人正手忙腳亂地將只剩一半的食物吞下,然後胡亂擦了下嘴。

    “你留下的字條,我已經看過了。並不是十分相信你的說辭。”

    她裝著很平靜地樣子。

    福蘭跳下馬,仔細地打量著她。冷冰冰的眼光使黎拉覺得局促不安。

    “你就為說這事?”福蘭說,“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都和我無關。

    如果你依然恨我,那麼,盡管找機會報復,假如你有這個能力的話。”

    他打開鐵門,走了進去。

    “報復?為什麼要報復。”姑娘奇怪地睜大眼楮,在福蘭身後喊到。“我父親說過,寬恕是種美德,正直高尚的人,會對著磨難微笑。

    所以,無論是你讓我丟掉了工作,還是報社把我當成隨時舍棄的棋子,都無所謂了。”

    “那你還來干什麼。”

    “至少,我得為清晨昏倒在路邊,你送我回家地事兒致謝。”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福蘭轉過身,眼眸地光在夜色中,像熒熒的幽火,“難道你對自己的遭遇,一點也不憤怒?”

    “怎可能不生氣,但我想,如果為了仇恨而報復,那我豈不是變成了曾經鄙視過地那類小人?”姑娘回答,“我並不是很聰明,就算現在,也無法分辨,你是好人還是壞蛋,但,我不會再自艾自怨地想這件事了。明天,我就去找份新工作,一切都會美好的重新開始,難道不是麼?”

    一切都會美好的重新開始。

    福蘭點亮燈,疲倦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想著這句話。

    他倒了杯茶,隨手翻開馬蒂達的畫作。

    那都是一幅幅漆草的塗鴉,紅的綠的黃的藍的,糾纏在一起,沒有任何意義地線條。

    但翻到第七副時,他冷笑了起來,那包含著火,夜鳩般的笑聲,在無人的客廳里,顯得恐怖。

    粗糙的黑色線條,勾繪出一個模樣奇特的怪物,拿著利劍的女子,正將冰冷的武器,插入了它的胸口。

    紅色的蠟筆,大塊大塊地塗滿了畫紙最底部。

    這鮮艷的紅,仿佛刺痛了福蘭的眼楮。

    藥物只能讓馬蒂達暫時無法思考,但不能消除她潛意識的記憶與天性。

    “瞧,她依舊想要殺死我。”福蘭凝視了片刻,將畫揉碎,“寬恕?他們可曾寬恕過我?”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3:4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七章 殺意

   十月三日,星期三,晚上7時,海灣以南的蒂羅萊城。

    達爾馬克公館門前,穿著筆挺黃色制服的管家塔尼,正抱怨著悶熱的鬼天氣,讓他的背心濕透了,但不管是出于禮儀,還是主人異常挑剔的品位,塔尼都不能脫去嚴實的禮服。

    每逢月初的星期三,帕麗斯•達爾馬克女男爵都會在公館舉行隆重的舞會。

    公館被布置得頗有節日的喜慶味道,從全國各地運來的山珍海味堆滿了餐桌,廚房里正在趕工,僕人們進進出出,不停將美味的烤肉、松雞和鰻魚端到桌子上。

    在蒂羅萊,這座南部與海灣地區交界處的中等規模城市里,女男爵是社交界最出風頭的人物。

    難以想象,會有如此沈迷于社交的女人存在。

    一場成功的舞會,主人最少得拿出三千愷撒,來聘請著名的歌手、全國各地的美味佳肴、手藝出眾的大廚,有時還會邀請最近正流行的服裝設計師與模特,在宴會中途舉辦沙龍性質的新品發布會。

    在商人眼中,宴會是談成一筆好買賣的捷徑,在政治家的心里,則是親近友誼,私下達成結盟的場所,但女男爵既沒有從商的念頭,也無在政治上取得好處的心思,她純粹地為了風頭,奢華地大把大把撒錢。

    就算知道帕麗斯發跡歷史的人,也不由懷疑,金雀花到底承諾了她多少好處。有心人曾偷偷算了筆帳,這位一步青雲的小姐,在上個月,光是采購珠寶與服飾,就花了四萬愷撒。

    “塔尼先生,地下儲藏室的冰塊不夠了。”

    “那趕快去附近的酒店買來,不管價格多少,達爾馬克家可不能讓客人們喝沒有冰鎮過的紅酒。”

    管家既要接待絡繹不絕的來客,又要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忙得不可開交。

    這時候他看到一個披著黑褂子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經常參加舞會的來賓,管家都能記住模樣,但這個男人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塔尼滿面堆笑地迎了上去,“先生,您的請貼。”

    “喔,正在舉辦宴會?很遺憾,我是坦丁司法廳地卓爾法•隆奇。

    想詢問男爵小姐一些事情。”

    “很緊迫麼?”管家顯得很為難,“我去詢問下,主人是否接見閣下,我不能做主。”

    帕麗斯站在二樓的陽台上,這個剛滿十七歲的姑娘,身姿早已不再青澀,胸口與臀部,都如婦人般成熟,化妝品掩蓋掉不夠白暫的皮膚,修飾了過于高聳的顴骨。讓她看起來還有幾分姿色。

    每月的今天。她的公館將是整個蒂羅萊最熱鬧的地方,市長、議員、政府官僚、有名望地文人擠滿了豪華的大廳。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感到。自己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仰仗著別人鼻息生存的寒酸丫頭,而是貨真價實的上流階級一份子。

    她不停舉辦宴會,不斷大把花錢,用這種方式來滿足自己扭曲的虛榮心,掩埋內心最深處的自卑感。

    “我的甜心,不下去喝一杯麼?”端著酒杯的拉米走進陽台。這男人是城里一個勛爵家族沒有繼承權的麼子,經營不善的勛爵家每月只能給他兩百愷撒過日子,長得還算英俊,但身上地服飾都是半年前流行地款式,牛皮靴子雖然打了蠟。邊緣處還是隱約有破損的痕跡。

    帕麗斯和拉米上過幾次床,也經常出錢貼補他。她清楚這個男人只是為了錢,假如哪天,她破產了,男人會像扔條狗樣拋棄自己。但姑娘就是忍不住,每當拉米堆滿虛假的笑容,從她手里弄來千把塊時,帕麗斯就會產生一種比高潮還強烈地情欲。

    “瞧,以前我只能仰望的貴族。現在卻在面前搖晃著尾巴,等著我扔出幾塊骨頭。”她光想想,就覺得下面潮濕不己。

    “也許在正式舞會開始前,咱們能樂樂。”拉米擺出最性感的笑容,在她耳邊呢喃,手慢慢伸到衣服下,撫摩著。

    管家的聲音打斷了臥室里的調情,“主人,有位來至坦丁司法廳的隆奇先生,想私下見會您。”

    帕麗斯擺脫了拉米剛伸進嘴巴里的舌頭,“隆奇?我沒聽說過這個人,他有什麼事?”

    “據本人所說,他正在調查一樁案子,想請您提供線索。”

    “案子?”帕麗斯一頭霧水,但堂堂坦丁司法廳的官員也要找她幫忙,這無疑是提高了自己的地位,“好吧,請他去大廳,我馬上就來。”

    姑娘沒想到,這次會面是場噩夢的開始。

    在大廳靠牆地角落里,擺放著一排沒扶手的圓型沙發,不少客人都坐在那里,竊竊私語,帕麗斯微笑著和他們打了聲招呼,請卓爾法坐下。

    “您在司法廳擔任什麼職務?佩姬表姐和我關系很好,她的同僚,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姑娘炫耀著,雖然那位真正的大小姐只是偶爾給她寫幾封簡短的信,但在蒂羅萊,所有大人物,都會因為金雀花的名字,對她另眼相看。

    普通的女男爵與萊因施曼家族的遠親,地位可大大不同。

    “我正是她的秘書官。”

    “太巧了!”帕麗斯故意用能讓其他人聽到地聲音呼喊,“請代我向皇大子妃殿下問好。“周圍投過來關注的眼神,讓姑娘舒服到骨頭里。

    “好了,正事要緊。”卓爾法掏出筆記本,“男爵閣下,您是什麼出身?”

    “出身?我當然是達爾馬克家族的繼承人。”

    “我是想問,您在繼承爵位之前,干什麼營當的。”卓爾法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委婉,“當初找到您的表兄已經過世,而西部法庭也沒有您過往的記載,我很想知道。”

    帕麗斯的表情沈了下來,她最不能容忍地就是,有人企圖挖據自己的往事,一位社交界的明星,在以前是個破爛劇團賣身的兼職妓女?

    不。她不能容許有人知道這件事。

    “我曾經做過一家診所的護士,也當過修女院地工人,人總有落魄的時候,不是麼?”帕麗斯冷冰冰地說。

    “另外,在西部法庭那場著名的繼承權糾紛里,替您辯護的檢控官,當然,我們都知道。那身份是假冒的,那個騙子是誰?”

    姑娘後悔為何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接見這個災星,“也許是法庭在制度上出漏洞了,誰知道他是誰。”

    “一個陌生人,會幫助你,繼承了莫大的遺產?”

    “聽你的語氣,好象是在審問我?”帕麗斯實在忍受不了,站起來,“我現在很忙。你還有什麼問題。也許另選時間。”

    她不敢將卓爾法當場趕出去,這男人是佩姬的下屬,但那個傲慢地大小姐。不會突然對自己的過去感興趣。

    “那明日再來拜訪您。”

    “本周我都沒有多余的空閑時間。”

    “我就住在本城的閃金旅館,具體的日子,我等您通知。”卓爾法遺憾地收起筆記,朝門外走去,“她在撒謊。”前秘密警察暗暗尋思。

    “這女人在撒謊。”

    勞薇塔•懷特邁恩坐在離著不遠的沙發上,目睹了整個過程。

    受頭的指示,她直接來到了蒂羅萊城,弄張舞會請貼,並不算難事。

    “帕麗斯•達爾馬克認識頭?”勞薇塔想,“對。據我所知,頭與克瑞根,就是從西部逃亡到黃金角海灣。”

    她思考著,“這個叫卓爾法•隆奇的男人,是在私自調查,並沒有官方勢力介入,所以,讓他從世上消失,太容易不過了。但在目前,他倒值得利用。”

    勞薇塔無時無刻都想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人,他隱藏著什麼秘密。

    愛情總會讓最精明地人,變得愚笨。

    她決定暗中幫卓爾法一把。

    ……

    帕麗斯沮喪地將自己鎖在房間里,牙齒不停咬著指甲。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地陰影,但現在,它又回來了。

    “我只要緊閉住嘴巴就成。”姑娘想,“不,雖然那位便宜表哥死于火災,但還有人知道,高貴的達爾馬克女男爵,以前做過下賤的妓女。”

    芭蕊、勞倫、妮可,對了,還有大個子卡西莫多,他們不會為我保守秘密。

    帕麗斯曾從報紙上,看到過紅雀劇團已經發達,但她依然瞧不起過去地同伴,再怎麼出名,也不過是個戲子,怎能和貴族相提並論。

    她的地位與名譽,可不能因為這些卑微的戲子而動搖。

    “只要他們死了,那永遠沒人知道,我的過去。”帕麗斯的指甲被咬著鮮血淋淋,但她全然沒感覺到痛,眼楮中閃爍著某種狂熱的光芒。

    “拉米那個不顧正業的家夥,好象認識一些黑幫份子,只要有錢,混混什麼都願意干。也許,我能找他們幫忙。”帕麗斯開始用她算不上聰明的大腦,來謀劃一場鱉腳的陰謀。

    福蘭摸著額頭,躺在臥室的床上,翻看著那封蓋著血騎士圖章地秘密文書。

    影王與佩姬,屬于同盟關系,那位小姐,對我尚未信任到知無不言的地步。所以我無法通過和佩姬虛假的友誼,來找到他們的行蹤。

    “比起對金雀花復仇,我更迫切找到安玫。”福蘭想,“這封由安德希屍體上找到的文件,還能派上用場。”

    如果能同有血騎士稱號,與金雀花敵對的官方秘密組織取得聯系,那就能從坦丁的茫茫人海中,將影王揪出來。

    福蘭有辦法能聯絡到血騎士,但該用怎樣的身份呢?

    他望著天頂,手指敲打著膝蓋,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如果別人認為,伊戈•安德希,昔日地黑幫大佬還沒有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4:3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八章 食物與戰爭

    坦丁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卡西莫多.伯騎士,這位著名的英格瑪富翁是個優雅的紳士與精明的商人,也是位有著傳奇故事的冒險家,但同時,又是個性格孤僻的怪人。

    雖然在各種聚會時,但在私底下,他並不好接近。

    初次見到勛爵的人,都會覺得他的舉止符合最完美的禮儀,但更深一步的交往,就會發現,他對待你的態度,永遠不慍不火,既不會特別冷淡,也不會將你當成知己。

    勛爵從來不聘請僕人與管家,只是偶爾從家政公司請幾位幫傭打掃衛生。自從將令人同情的患病女兒送到療養院後,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人住著。每到夜間,宅邱的燈火總是黯淡陰沈,惟有黑色縷空的雕花窗扇,隱約露出點微弱的燭光。

    只有紅雀劇團的老朋友們來訪時,這座氣氛死寂得有如陵墓的豪華公館才顯得生氣頗頗,比如今天,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家常菜,妮可拿著精致的糕點,惡趣味地挑逗著嘴讒的塞西莉亞。

    “叫姐姐,我就給你吃。”

    “馬蒂達才是姐姐,你比她大好幾歲,應該是阿姨。”塞西莉亞天真地說。紅發的姑娘一臉沮喪的表情,拉住正在和福蘭高談闊論著文學藝術的勞倫大作家,“我很老麼?要知道喊一位二十出頭的妙齡少女為阿姨,可是很傷自尊的咧。噢,阿姨……”她用那種充滿控訴的舞台腔吶喊著。

    “塞西莉亞太不懂事了!”勞倫溫柔地握住妮可的手,義憤填膺地說,“怎可能是阿姨,大嬸才更貼切。”

    然後福蘭看到,姑娘氣呼呼地用銳利的爪子在多嘴的男人臉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血痕。

    “卡西莫多,來廚房幫我下。”芭蕊•席拉娜圍著圍裙,把頭探出來。

    橘紅色的火焰在壁爐里跳躍,鐵皮罐子正吊在火上。里面是乳白色的魚頭海藻湯,團長撒了把胡根末和鹽粒,攪拌均勻後,添了一小勺子,倒在碗底,用嘴吹著熱氣。

    “有什麼我能效勞?”福蘭問。

    “嘗嘗看,味道淡不淡。“芭蕊把碗遞給他。

    味道很鮮美,魚頭熬得正是火候。讓湯水有一種半膠質的絕妙口感。福蘭記得團長在以前,廚藝只能說普通。她最拿手地是煮白蛋和蔬菜沙拉。

    “很棒,你的手藝大有進步。“福蘭由衷地說,“怎麼練的?”

    “女人只要到了一定年齡,就會和爐火與廚房變成朋友。”芭蕊得意地眨眨眼,“這是只屬于女人的魔法。”團長當然不會說出來,她用空閑時間,報名參加了坦丁一家沙龍性質的廚藝培訓班。

    “勾引一個男人,就先勾引住他的胃。”就是這句很俗氣的廣告詞,讓在金錢方面很吝嗇的芭蕊。毫不猶豫地交了每節課六十愷撒地學費。

    魚頭海藻湯就是培訓班教導的第一道菜。

    不過她屬于那種味覺遲鈍的女人。當其他學員們開始挑戰馬爾克摩宮廷炖羊腰時,芭蕊還在練習如何搭配好魚湯中調料的比例。

    “席拉娜小姐,您實在太浪費了。”培訓班的導師。一位著名的大廚兼美食家,心疼地看著昂貴的東方調料,恥辱地在芭蕊手中,變成味道難以述說的“毒藥”。

    每周三節課,芭蕊在浪費了一打食材後,終于學會這道魚湯的做法。

    “魔法?”福蘭莫名其妙,“湯已經好了,要我端出去?”

    “你真是個木頭,沒看到我們的大劇作家和小妮可,有些不對勁麼?”芭蕊神秘兮兮地說。“就如戲劇里那種常見地曖昧關系,也許劇團會產生一對明星情侶。”

    “我倒是常看見他們為點雞毛蒜皮地小事吵個不停。”

    “這是情調,木頭不會懂的。”芭蕊瞪了福蘭一眼,在廚房蔓延的香氣與白煙中,揮舞著手中地勺子,“要給他們多一點空間,所以,你老實和我待在這兒。”

    “曖昧!”妮可望了望手腕上小巧的鑽石表,面容上浮現出狡默的笑意。“團長和大個子已經在廚房里待了半小時,還沒見出來。”

    “綺莉女士”,勞倫很正經地喊著妮可的姓氏,“我們是不是該給他們點單獨相處的空間?”

    妮可立即明白了勞倫話語中的涵義,她湊過身子,小聲說,“但我還餓著肚子,真的現在就溜掉?”

    “白銀街有家館子,正在推出圖蘭卡風格的套餐。”

    “你請客。”

    “女士,您掙的錢比我多。”

    “你真不是個紳士。”

    “比起當一個嚴謹無趣的紳士,我更樂意宰你一頓。”

    塞西莉亞一邊朝嘴巴里塞著草莓醬餅干,一邊奇怪地看著兩人地臉越來越接近,互相在耳邊輕聲密謀著什麼。“你們是要接吻麼?”她恍然大悟地問。

    “絕對不是!”勞倫和妮可立即地轉過頭,拉開足夠遠的距離,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還有些肉,該做什麼好呢?”芭蕊為難地擺弄著盤子里的肉條,做道孜然烤肉?天,到現在她還分不清楚,孜然與干胡椒粉有什麼不同。

    “我來吧。”福蘭說,他看了看廚台上的調料,熟練地將肉塊用刀刨成薄片,放到面包屑里滾幾滾,然後扔到鍋子中。

    等肉片在沸騰的油里變成金黃色後,他用漏勺撈起來,逼干殘留的油,再撒上蔥末、姜絲以及不能缺少的橘皮。

    “手藝沒有丟。”福蘭聞著香味,滿意地想。

    “我居然沒發現,你的廚藝這麼出色。”芭蕊用手指擰了一小塊,扔到嘴里,贊美道。

    “其實我拿手的只有炸肉條。”

    “有一門手藝已經相當不錯了。”芭蕊身有體會地嚷嚷,她拿手地也就是魚頭湯,“說不定,哪天放棄劇團了,能去街邊開家小店,招牌菜就是魚頭湯和炸肉條。”

    福蘭沈默了幾秒鐘後,不自然地笑了笑。“該開飯了,他們應該等不及了。”

    大廳里空無一人,桌子上,茶壺壓著一張的便箋,芭蕊把餐盤放到一旁,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拿起來讀道,“伯騎士。我們帶塞西莉亞去吃圖蘭卡菜了,晚飯你倆吃吧。”署名是勞倫。

    便箋最底下還寫著一行小字,從字跡看是妮可加上的,“團長,晚上你不用回黑河旅館了。哦,對了,去準備幾根蠟燭。”

    “怎麼呢?他們去哪了?”福蘭將盛滿湯的罐子小心放好,然後看到芭蕊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把便箋揉碎,扔到垃圾桶里。

    “他們餓壞了。跑去外面吃。”她強作鎮定地回答。同時想著,“要蠟燭干什麼?”

    仿佛回答她的疑問般,天頂上的吊燈。開始變得昏黃,閃爍了幾下後,熄滅了。

    餐廳一片黑暗,只有月光從窗根滲透進來的淡淡銀輝。

    “大概魔晶地能源用光了。”福蘭�起頭,“家里沒備用的,我出去買幾塊回來。”

    “不用那麼麻煩。”芭蕊微笑著,發誓明天一定要好好報答妮可,“蠟燭放在哪?”

    這是頓令人愉快的燭光晚餐。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妮可綺莉憤怒地將餐巾摘下來,望著勞倫,“與其再餓上三天。我也不會吃圖蘭卡菜了,咖纏辣得令人翻胃。”

    “豬肉末甩餅的味道還不錯。”勞倫辯解,“用餐就像生活,要懂得尋找樂趣。”

    “噢,難道花了幾十愷撒……塞西莉亞呢?”妮可突然想到了什麼。

    “塞西莉亞不是去洗手間……天,也太久了吧。”

    一刻鐘前,獸人小姑娘被辣咖喱燻得淚眼淋灕,跑去洗手間沖把臉。

    不過此時,她早就趔手趔腳地溜出了餐館。

    塞西莉亞無比懷念馬蒂達姐姐白焰的味道。世上沒有比純能量更好吃的東西了。

    自從馬蒂達因為生病,被送走療養後,她就像個吃慣了大餐的讒嘴孩子,對廉價的食物不屑一顧。

    餓著肚子,又被咖喱敗壞了胃口,姑娘煩躁不安。既然飼主們——嗯,我們地小塞西莉亞一直以寵物自居——沒有盡好責任,那惟有自己去覓食了。

    她追蹤著前面的目標,一位剛走出餐館的中年男人。

    那人的身上,有龍脈的味道,比一百個奶油泡芙還要美味的龍脈。

    中年男人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當然,他沒注意到潛伏在黑暗中的塞西莉亞。男人摸了摸胸口,轉進了坦丁行刑場。

    行刑場是坦丁著名的古跡建築,司法廳按傳統,每年的秋末,總會在這里,處決一批罪大惡極的死囚。但大多數時候,行刑場開放給遊客隨意觀賞。

    錘刑、絞首、斷頭台,無數恐怖地刑法總讓坦丁人熱血沸騰,崇拜暴力,永遠是人類心靈深處地陰暗面。

    百來年,這里處決了數以千計的犯人,廣場地面上,滿是無法擦洗干淨的暗紅色痕跡。鮮血、掙扎地魂靈,與這間古老的建築溶為一體。

    漆黑的廣場,空無一人的建築,水泥與鋼筋搭建的叢林。

    此夜此地,是塞西莉亞籽獵的森林。

    “來早了麼?”中年男人坐在台階式的觀眾席上,他屬于坦丁最神秘組織的聯絡人,正要按慣例,與地下世界的代理人取得聯系。

    在大晚上,獨自待在行刑場,風穿過磚瓦間的空隙,發出詭異地聲音時,仿佛耳邊也回響著悲慘的哀鳴。

    男人皺了下眉頭,他總不習慣這里的氣氛。

    不遠處似乎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他順著聲音望去,看到黑暗中,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是個漂亮的小女孩,穿著蕾絲公主裙,白暫的肌膚上覆蓋著淡淡玫瑰色澤的緋紅,正歪著小腦袋,用黃褐的眼眸打量著自己。

    男人走過去,正準備詢問,聽到天使般地女孩,可愛非常地笑了,她露出白白的牙齒,濕潤的舌頭舔著嘴唇,“你聞起來好香。”

    不得不說,任何大叔叔,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聽到某位可愛的小蘿莉,說出這番話,都會產生奇妙的遐思。

    “叔叔塗過男用香水,真的很好聞麼?”男人高興地在手背上嗅了嗅,等他注意到,在陰森的建築群中,離奇出現的小女孩,這本身就值得警惕時,已經晚了。

    夜晚的城市,喧鬧的街道,沒人聽到,在空曠的行刑場中,某個人的血肉被掠奪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命案是由一位參觀古跡的遊客發現的。

    安全廳的秘密警察們包圍了行刑場周圍所有的大街小巷。但他們接到命令,不能進入行刑場半步。

    這樁案子,由一群佩帶著紅色騎士勛章的神秘人負責。

    “從衣服上來看,是約翰沒錯。但他的勛章被凶手拿走了。”血騎士的首領皺起眉毛,翻看著死者的遺物。

    多麼令人恐懼的屍體啊,渾身上下失去了所有的水分,枯萎得似乎在地底埋葬了幾十年,骨骼脆得一踫就碎。

    “先是培羅,現在又輪到約翰,短短時間,我們失去了兩位隊友。”另一位血騎士的成員憤怒地咒罵著。

    首領站直身體,將帽子摘下來,閉上眼楮,簡短地默哀了半分鐘後,嚴厲地說道,“敵人就潛伏在坦丁,和以往的對手不同,不少隱約的線索表明,他們也同樣是一群龍脈者。”

    “先生們。“首領咬牙切齒地低吼,“把敵人找出來,屬于我們的戰爭,開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05:51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十九章 麻煩制造者

    芭蕊•席拉娜思量著如何婉轉地向卡西莫多表明,自只今晚想留下來的意願。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天很陰,連月亮都看不到,萬一半路上遇到雨就狼狽了。”團長從盛著溫水的小盆里拿起毛巾,擰干,輕輕擦拭著嘴角,她暗示著。

    “嗯,是快下雨了。”福蘭望了望窗外,皎潔的明月已然退隱于烏雲之後,稀疏的星子暗淡無光,“我去喊輛出租馬車來。”

    芭蕊咬住嘴唇,暗暗埋怨著木頭的不解風情,也許她該更主動一點,女人要牢牢掌握住自己的幸福。她風韻猶存,歲月對容貌的摧殘還未在臉上體現出來,三十五歲,正是女人最成熟燦爛的年齡,仿佛豐滿香甜的果實。

    除去石頭與呆子,有誰能拒絕這樣的女性呢?

    福蘭明白芭蕊的心意,一直在裝傻。團長獨立堅強的性格是他所欣賞的,他珍惜著與她的友誼,但不願將這份感情升華成愛。

    愛情?奢侈而且無望,至少對他而言。

    所以福蘭很高興,焦急不安沖進屋子的妮可,化解了短暫的尷尬。

    “小塞西莉亞走丟了!”紅發姑娘大聲喘著氣,“我真該死,居然連個孩子也照看不了。”

    跟在她身後的勞倫,顯得冷靜得多,他簡潔地描敘了一遍,在白銀街的餐廳,塞西莉亞溜出去玩,再也沒回來的事情。

    “我已經向警署報案了,局長承諾,已經讓街頭巡邏的警察,注意尋找走丟的孩子。”勞倫說。

    福蘭皺了下眉毛,“我們分頭出去找,一個小孩子,不會跑得太遠。”

    剛要走出門時。雨來了。

    秋夜的雨狂野肆虐而淋灕。

    一瞬間,寬闊的街道跌入了洋洋灑灑的水幕中。密集的雨珠敲打著黑拍油路面,風撕裂空氣,扯動樹梢枝葉的呼嘯,驅逐著夜間遊蕩地路人們,飛奔到可以避雨的商鋪和屋檐下。

    “要趕快找到她,我們的小塞西莉亞會淋病的。”芭蕊憂心忡忡地自語著。

    塞西莉亞蹲在某條不知名小巷的黑暗中,伸出舌頭。舔了舔滑落到嘴角的雨水,她的頭發濕透了,長長的睫毛也綴滿水滴,讓視線模糊。

    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丟了,腳丫上都是黑糊糊地淤泥,因為影響奔跑的速度,公主裙的下擺被她撕起了一大截,露出藕色的小腿。

    “三個。”獸人姑娘凝神靜聽,敏銳異超凡人的感官,讓她知道。

    還有三個追兵。半包圍地朝自己的隱蔽地點趕來。

    她咬著指甲,疑惑不解,為何把速度加到最大。也甩不掉身後的追兵?姑娘有點暴躁地跺跺腳,但野性的本能告戒她,來者的實力不弱,在一對三的情況下,不受傷很難取得勝利。

    塞西莉亞恰恰很怕疼,在以往地戰斗中,一點小傷口,就能讓她喪失勇氣。姑娘哭喪著臉,�頭望了望不遠處地一棟公寓樓,身子矯捷地化為殘影。竄了過去。

    兩分鐘後,在她剛才藏身的地方,三個人影小心翼翼地接近。

    “已經跑了。”

    “血騎士徽章的能源反應,顯示敵人就在附近。還沒走遠。”

    “對方地速度非常快,我們甚至連模樣都來不及看到,應該是敏捷型的龍脈者。”

    “總之一切小心,約翰不是弱手,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從他的遺體可以推測出。敵人還擁有吸收能量的天賦。”

    這時候,巷子的深處,有團陰影揉動了下,這讓三位血騎士的追兵,立即警覺地擺出防御姿態。

    一只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小老鼠,似乎被雷電嚇壞了,吱吱叫喚著重新竄到了牆壁的窟窿里。

    “該死的耗子。”他們松了口氣,繼續交頭接耳,“繼續追上去,但別急著出手,等待支援。”

    在人影消失後,那只灰毛老鼠,悄悄地探出頭,突然打了個噴嚏,像只貓樣,弓起腰,甩著毛皮上地水跡,“龍脈者現在量產了麼?怎麼一次就遇見了四個。”老鼠�起爪子,彈掉了枯在胡須上的一塊泥巴,“算了,別自找麻煩,我來坦丁,也就是為了找老伯瑞追債,那個吝嗇的老東西,當了宮廷顧問法師,卻還不償還欠我的十克精金。”

    老鼠邁著小步,溜到街上,“好冷,怎麼沒輛馬車經過。”它嘀咕著,“誰說變耗子沒用,至少一路上,我省了幾百塊車費,不懂得開源節流,就當不好煉金師。”

    這是棟年代古老的舊公寓樓,潮濕的木地板在陰天,散發著淡淡的黴味。塞西莉亞呆在走廊的角落里,用手指把玩著一枚紅色的胸章。

    她眯起眼楮,把俏挺地鼻子湊過去,仔細聞了聞。

    “哈,你這個壞東西在搗鬼。”姑娘朝胸章做了個怪臉,“難怪怎麼也甩不掉。”她的手掌湧現出一團跳躍地,像鬼火般的綠色氣霧,將胸章籠罩在其中。

    “一點點能量,真不過癮。”塞西莉亞挑剔地說道,像丟垃圾般,順手扔掉。“現在安全了。”她得意洋洋地甩甩尾巴,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又鑽了出去。

    等她冒著雨,回到大個子的宅院時,留守在家中等候消息的芭蕊團長,揉著通紅的眼眶,歡呼著跑過來,一把將姑娘抱住,拼命地訓斥,“笨丫頭,我一定要打你的屁股,怎麼敢一個人出去,遇到壞蛋怎麼辦。”

    塞西莉亞把頭埋在團長的胸口,滿足地揉揉肚子,吃飽了做做運動,有利于消化。

    她聞著芭蕊身上母親般的味道,聽著溺愛地責備,突然�起小臉,狠狠在團長的臉頰上親吻了一口。

    “阿姨你真好,我最喜歡你啦。”獸人丫頭很認真地承諾,“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吃了他。”

    “小家夥,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熱熱菜。”芭蕊當然不會聯想到。“吃”這個字的真實涵義。

    塞西莉亞盤腿坐在椅子上,將先端上來的熱可可喝個干淨,等待著在睡覺前,再來頓純食物的宵夜。

    吃飽喝足,偶爾出去打打獵,永遠有暖和的被子和大人們溫柔的關懷,姑娘無比滿意現在的處境。

    如果有誰膽敢破壞她地幸福生活,塞西莉亞絕對會讓壞蛋們知道。

    君王級龍脈憤怒時的威能。

    福蘭的馬車在老區的一處十字路口,被盤查的巡警擋住。

    “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巡警說道。

    “出什麼事了,一路上我遇到過三次臨檢。”福蘭推開車上的窗根,將蓋著司法廳頒發的特別通行證遞過去。

    “卡西莫多•伯騎士,司法廳顧問。”巡警閱讀著證件上地名字。

    這證書是佩姬給他的,福蘭在名義上,是這位大小姐的私人顧問,但因為時間太短,信任有限。他一直沒辦法打入佩姬勢力的核心圈子。

    “伯騎士顧問先生。有起大案子,我們正在搜捕逃犯。”巡警敬了個禮,語焉不詳地回答。事實上。他也不清楚,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在行刑場,有人被謀殺了。

    “謝謝,對了,我正在尋找一個失蹤的女孩子,大約十三歲,有獸人血統。”福蘭將證件放回口袋,不急著離開。

    “先生。很抱歉,我不負責這起案子,您可以先回家等待,請相信警署的破案能力。”這位巡警是個當官僚的材料,回復的內容刻板而毫無意義。

    福蘭點點頭,想繼續詢問些細節,這時候,街道口傳來一陣喧鬧。

    “逮住了。”遠處,巡警的同僚朝這邊呼喊道。

    然後一陣尖銳的叫聲。連急促地暴雨與天際地悶雷,似乎都被它壓過。

    “你們弄錯了!”

    福蘭奇怪地把頭伸出去,這聲音他聽上去很耳熟。

    黎拉•貝瑞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被命運詛咒了,否則為何會如此倒黴?

    先是失去了工作,還被迫在看守所呆了一整晚,今天,自己好好地在家中睡悶頭覺時,被破門而入的強盜嚇了個半死。

    “我……我失業在家,沒錢。”她抱著被子,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別裝了,你跑不掉的。”來人捏著一枚灰漆漆地胸針,這是血騎士在這個女人的門前發現的,他眼眸中燃燒著綠色詭異的火焰,“地下世界的龍脈者?”

    黎拉拼命地搖著頭,龍脈者?她發誓,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隨後她穿著睡衣,被強行從被子里抓了出來。

    “不是追蹤的那個凶手,是個普通人。但也許有關聯,帶她回去審訊。”姑娘聽到“強盜們”交談著,她這才發現,強盜和受害者的身份,似乎倒轉了過來。

    “你們弄錯了!”她拳打腳踢,但還是被拖到了雨中的街道。

    停在公寓樓前,黑色的囚車,像口巨大的棺材,令姑娘恐懼得渾身發抖。而其他被驚醒地住戶,推開窗戶,朝這里張望。

    “那不是住在203號的貝瑞小姐嗎?”有人認出她來了。

    “天,出大事了。”還有人看著幾編制的巡警,包圍了整棟公寓,不由懷疑起,那位看上去漂亮和善的鄰居,到底是什麼身份。間謀?變態殺人犯?黑幫女頭子?他們隔著窗戶議論不休。

    這一刻,黎拉恨不得找根繩子把自己絞死。

    然後,她望見路旁一輛停著的馬車上,有個男人將腦袋伸了出來。

    一道閃電劈過天際,整個夜空,在瞬間,顫抖著變成白晝,她怒火沖天地認出,是那個奸商。

    “卡西莫多•伯騎士,你這個災星!每次見到你,我都會倒黴!”姑娘扭著頭,既憤怒又委屈地喊著。

    福蘭頭疼地摸著額頭,“見到你,我才會倒黴。”他已經看到,幾十個巡警,掉轉槍頭,遙遙圍住了馬車。

    “車上的人立即下來。”警察們命令道。

    福蘭警惕地觀察著人群中,至少有十個衣著不同于普通警察的男人。

    “那不是巡警制服,也不是安全廳的秘密警察。”福蘭注意到,那些人衣領下端,隱蔽地佩帶著小巧的勛章,那款式他非常熟悉,黑底藍邊地血紅騎士。

    “我正在想方法找你們,沒想到,你們自己出現了。”福蘭想,不過這時候,他得順便把另一個人拖下水。

    “我是司法廳的伯騎士顧問,請通知我的上級︰佩姬•唐•萊因施曼大檢控官。”在走上囚車前,福蘭微笑著對巡警說道。

    淩晨五點的時候,雨停了。

    灰蒙蒙的天空,也隱約出現了淡淡的乳白色。

    一夜沒睡的芭蕊•席拉娜,走進臥室,細心地把塞西莉亞踢到地上的被子揀起來,蓋到姑娘身上。

    她看著熟睡的獸人姑娘,不安地想,“卡西莫多怎麼還沒回來。”

    而今晚麻煩與騷亂的制造者,正滿意地抓住被角,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呢喃,“……真好吃。”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