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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騎士 | 2016-8-15 20:36:22

【簡介】

路正澔這男人絕對在佔有慾排行榜中名列前茅!
他不但霸道的對她管東管西,連有沒有想他這種雞毛蒜皮小事都管,
可她知道這是他愛意的表現,因此也甜滋滋的接受他的管轄,
無奈他們的戀情不被他的家人祝福,他母親甚至還來威脅她,
讓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只是當她含淚提出分手時,
一場車禍卻讓他忘記一切,也包括了她……

沒來由的,他總覺得他的生命不完整,
直到在好友奶奶的生日宴遇上這睡翻了的秀麗孕婦,
驚覺她竟是出現在自己腦海片段記憶的神祕女子,
這代表什麼?更別說還讓他發現她手機桌布是兩人臉貼臉的自拍照!
他不惜使出頭痛裝可憐,博取同情接近她,
甚至不顧男性自尊,以「不舉」為由,斷了父母的相親安排,
不擇手段只為了終極目標──要她名正言順做他的親親老婆!


楔子

商圈外圍的隱密小巷內,一整排頗有年歲的透天老公寓沈浸在一片暮色中,金燦光芒點點落在屋瓦略顯殘破的牆面上。

位於邊間的一棟長廊式透天厝,夕陽透過木頭長窗灑進屋內,靠窗擺著一組樸拙木頭長桌椅,幾隻懶洋洋的肥貓佔據長桌、地板和長凳,唯一空著的位置是位於角落的單人沙發。

這是言苡樂的老宅子。

昨晚才熬夜剛交了一本稿子的她,今天早上七點才上床睡覺。

這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半,半小時前她起床開了幾個罐頭喂寶貝貓咪吃飯,也順便給自己泡了一碗泡麵裹腹。

她最愛吃炸醬口味的「巷口乾面」,便利商店最近推出買一送一的優惠,前幾天她一口氣買了四大袋,平均一包不到十三塊錢的泡麵就讓她心滿意足了。

飽餐一頓後,她感覺睡意又再度席捲而來。

穿著已經洗到泛白的黑色短T和黑色抽繩短褲,嬌小的她縮在角落那張老舊的沙發上一下就睡熟了。

一顆頭歪歪斜斜的靠著椅背,身子貼著沙發扶手整個人睡得歪歪扭扭,美眸緊閉著,微啟的粉唇發出呼嚕嚕細小的鼾聲。

窗外的夕陽落到山頭後藏了起來,黑夜緩緩降臨--

言苡樂睡得仍熟,窩在她腳邊或佔據長椅長桌的貓咪也懶洋洋地。

當夜更深沈時,老宅的門被打開來,然後輕輕關上落鎖。

一道高大身影快步穿越庭院,推開木門踏進長廊式的屋內。

淡淡月光從窗戶透進屋裡,是室內目前唯一光線來源,路正澔花了點時間適應視野的幽暗,接著便發現坐在沙發上睡得正熟的嬌人兒。

三隻貓咪懶懶�眼,然後又閉上沈重的眼皮,懶都懶得理會這個「入侵者」。

路正澔走過去,將言苡樂抱在懷裡,信步朝屋子後方走去,拾級走上二樓,不必開燈熟門熟路地摸黑走到房間裡頭。

「呵……澔?你……提早回國?」被輕輕安置在柔軟大床上的言苡樂,這時幽幽轉醒。

她掀開眼皮子,一雙迷濛的烏眸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俊帥臉孔,腦袋頓了下後才開始運轉。

「嗯,剛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他的行李還在車上,車子就停在門外。「我想你,你呢?」

如果她敢說沒有,他會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好想好想。」她點頭如搗蒜,不敢挑戰這個愛吃醋的俊酷男人。

身為集團總經理的路正澔行事作風冷酷不留情面,為了將來接班,他肩上責任重大,忙碌程度可見一斑。

因為職責所在,他必須經常前往各分公司視察,宛如空中飛人一樣在各個城市飛來飛去。

他是超級大忙人,平常能挪出空檔跟她約會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言苡樂非常體諒他,她總安安分分的當個沒有聲音的女友,她總耐心地等他抽出空檔,等他來到她的身邊。

還記得他在兩周前飛往上海時,傳了簡訊告訴她,這趟出國洽商預計後天才會結束,才得以返台來。

應該在兩天后才會返國的男人,現下卻在她的屋子裡,在她的房間裡……

站在床邊,路正澔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床墊上,隨後立即寬衣解帶,很快的一身赤裸躺上床,將她撈進懷裡。

「呀,你、你不先洗澡?」她趴在他赤裸的身軀上,低頭望著他塊壘分明的胸膛,視線再往下瞄去,性感人魚線印入眼簾,她小臉驀地佈滿紅霞,不敢再往下看去……

「等等再洗。」他快速的剝去她身上的衣物。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須臾功夫,兩人已經袒裎相見,她以曖昧的姿態跨坐在他結實的腰上。

她的心臟強烈鼓噪著,身體的血液在狂奔,體內有把慾望的火在燃燒。

酡紅嬌顏迎上他灼熱的注視,慾火顯而易見地在深邃的眸子裡竄動熾燒著,而她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動……

「澔,等等……」

激情一觸即發,她卻害羞地想逃。

雖說兩人已經有多年的親密關係,但每一次面對他的求歡,她還是會害羞,像只羞澀的小兔子,每回都想逃開。

他不讓她有機會掙脫。

在他執意掠奪的瞬間,言苡樂跌入他所設下的情網裡,在他熱情的擁抱下載浮載沈……

她像溺水者,緊緊的攀著他。

「樂樂,我愛你,永遠永遠∼」他在心中暗自起誓,他要以保護者的姿態,愛她一輩子。


第一章


「媽,我不會去相親……我挪不出時間,最近這個案子讓我分身乏術……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這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有結婚的打算……總之我不會去相親,結婚的事我不急,我掛電話了,媽,再見。」

喀!毫不遲疑地,路正澔將電話掛斷。

輕薄的黑色手機旋即朝辦公桌一擱,他指尖夾著一根香煙點燃,起身邊扯松領帶走到玻璃帷幕窗前駐足。

推開一扇窗,高大魁偉身軀佇立在與地板接續的落地窗前,擰著眉頭抽著煙。

居高臨下的城市一片岑寂,入夜後的都會區已經不再人潮洶湧,寂靜得讓人感到孤單。

指間點燃的香煙燃著一抹紅光,煙霧裊裊飄上鼻端,他的眉頭越蹙越緊。

頂著國外名校企管雙學位的他,是路氏集團唯一繼承人。

進入集團這幾年,他從研發部主任做起,後來轉往掌管營銷部,去年坐上總經理大位,旗下管理研發部和營銷部兩大部門,在集團內的權勢只在總裁之下,也就是他的父親路勝夫。

他是個自信且擁有強大優越感的男人。

天資聰穎擁有絕佳的頭腦和果斷的行事作風,讓他這幾年征戰勝出無數,早已經在商場上站穩腳步。

甫進集團的前三年他負責執掌研發部,提出不少研發意見讓路氏的汽車研發走上另一個時代。

後來他接手管理路氏集團的營銷部,營銷部在他的嚴格帶領下,每個推出的案子屢創佳績,為集團帶來不少獲利。

經過磨練,如今他統籌執掌整個事業體,研發部和營銷部仍是由他全權主導,能力強的他沒讓董事會失望,事業體在他的管理領導下日漸成長。

他令人佩服的工作和管理能力之外,他俊酷的外貌和高大魁偉的身軀,更是社交圈所有名媛淑女愛慕的對象。

他,路正澔是當今社交圈最炙手可熱的鑽石級單身漢。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還需要透過相親來找結婚對像?

母親不過是藉機旁敲側擊他是否仍和樂樂來往……

路家人從爺爺奶奶到父親母親,都對他所交往的對象--言苡樂,抱持大大的反對態度。

樂樂是曾經在路家擔任園丁言翔言伯伯的女兒,樂樂在很小的時候就時常進出路家,他們的緣分也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牽起。

他們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他擁有令人欣羨的一切,但心靈卻充滿空虛,肩頭上背負著強大的壓力,從小個性就顯現深沈嚴酷的一面。

而從小物質生活缺乏的樂樂,個性純真,是個超級樂天派,她身上有著他所奢求且渴望的平凡和安定人心的樂觀,讓從小便受著菁英訓練、肩上扛著沈重接班壓力的他,不由自主被她吸引,漸漸將這開朗可愛的小女孩放入心裡。

這份尚未萌芽的愛意在他出國攻讀學位前一直被隱藏著,直到他從美國返台後才展開戀情……

那年,言伯伯肝癌過世,言伯母在過度傷心之餘,不到半年也接連離世。

甫升大學的樂樂自此一個人孤伶伶的生活著,她拒絕了舅舅要她搬回山上住的提議,一個人守著言伯伯留下的五十年老透天厝獨自生活。

那年,他學成歸國。

身為路家長子,唯一的男丁,他一回國連休假的時間都沒有,在父親的安排下刻不容緩地進入集團受訓,從研發部小主管做起。

從小對他疼愛有加的言伯伯過世,他心裡很難過,言伯伯喪禮當天,他排除萬難親自到場致意,無視父親嚴酷的指責和母親的催促,他執意陪著孤苦伶仃的樂樂到喪禮結束……

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見樂天派的樂樂哭泣的可憐模樣,他將她擁入懷裡安慰,而隱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份愛戀,也在那一天再壓抑不了地對她吐了實……

他們相戀至今……七年了,他也早就認定樂樂是自己將牽手走一輩子的伴侶。

可他們的戀情卻一直備受阻撓,家人的反對是主因,在他三年前刻意將兩人的關係拉上檯面時,父親竟用繼承權來壓制他,威脅他若不肯和言苡樂切斷交往關係接受商業聯姻,集團將交給專業經理人管理,不會交到他手裡……

父親的威脅奏了效,母親私下找樂樂麻煩讓他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將戀情轉為地下化……

他無法挺身扞衛愛情,心裡對樂樂一直感到十分愧疚,多年來她的體諒讓他更加的憐惜……

腦海驀地浮起昨夜兩人甜蜜糾纏的畫面,像可愛純真小兔般的樂樂,嬌羞地在他寬闊的懷裡嚶嚶呻吟,承受他強大的熱情灌注……

與世無爭、個性單純、天生樂觀的樂樂,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

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上,他每天神經緊繃的披著盔甲上陣殺敵,除了對付商場上的敵人外,還得隨時分心和門戶觀念重、一心一意要說服他答應商業聯姻的父母周旋。

走回寬大的辦公桌後撚熄了煙,他沈沈地坐回黑色皮椅上,大手抹了抹疲憊的臉龐,重新振作起來面對繁重的公事。

時間走到22:30.

這時間,集團總部其他留下來加班的職員,早就下班離開,但他卻仍舊無法得以輕鬆。

他必須用加倍的努力,做出加倍的成績來讓董事會心服口服,用能力說服父親讓他及早接任集團總裁之位。

當他站上集團最高領導位置之日,他再也無須顧忌任何人的反對,可以拓展自己的抱負,不再綁手綁腳的受盡束縛。

他可以將心愛的女人迎娶進門,讓樂樂成為他的妻子,跟他一起站在權力的頂端……

路正澔甩甩頭,他極力要拋開煩躁專注於公事,但一直無法定下心來,半小時過去,仍看不完一份營銷報告。

叩叩。

秘書姚莉雅推開厚重的門扇走進辦公室。

「學長,這是葉顧問剛剛寄過來的數據,關於東京三岡車業集團近年來所推出的貨車車款性能和零組件,都有詳盡的分析報告及價格說明。」

姚莉雅是路正澔的學妹,大學畢業後追隨路正澔的腳步進入美國名校留學,花了三年取得學位返台後,立刻被路正澔網羅進集團內。

這幾年,她陪著路正澔四處征戰,兩人已經有了革命情感。

姚莉雅可說是路正澔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有她在身邊輔佐,他沒有後顧之憂。

她很受路正澔的信賴,因此私下跟他相處起來沒有壓力,在非上班時間會更改稱呼喊他一聲學長拉進彼此距離。

「先放著。」路正澔扯了扯領帶,並未打算立即看這份重要文件。

他試著專注公事,但自一個小時前應付完母親後,他做事效率奇差無比,心情處於煩躁狀態。

「學長……」即便他沒有多說什麼,姚莉雅仍敏銳的發現他眉宇間那抹浮躁。「需要來杯咖啡提神?」

�著手揉著額際的路正澔陷入恍神狀態,他神遊了。

「學長……」她又柔喚了聲。

姚莉雅的聲音微微鑽進耳膜裡,路正澔逮回遊離的思緒,才�眸望著還站在辦公桌前沒離開的她。

「還有事?」

「學長,要不要來杯咖啡?我今天剛買了新鮮的豆子,我這就去幫學長煮一杯咖啡過來。」姚莉雅不以為意的輕哂道,眼底藏著一絲同情。

每次學長只要被母親逼婚,就會出現這種躁亂恍神、精神不集中的狀態。身為旁觀者,她很清楚學長肩頭上除了接班的重擔外,還有父母過度插手婚姻的龐大壓力。

她無法替學長分擔什麼,只能寄予無比的同情。

「不用,我要下班了。」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再繼續撐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你也去收拾一下,我們一起離開。」

說著,他關掉筆電,將輕薄筆電放進公文包裡,起身把擱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撈起。

總部大樓晚上有數名夜班警衛不定時巡邏,基本上,沒有任何安全的疑慮。

但莉雅畢竟是個女孩子,一切還是小心為妙,尤其是這麼晚了到空曠無人的地下室停車場。

「好的。」她隨後離開辦公室。

姚莉雅走到外頭飛快收拾桌面,將資料歸位或收進抽屜裡,正當她關掉計算機拿起皮包時,路正澔打開門走出來。

「整理好了嗎?」他關上辦公室門,快步走過她面前。

「可以了。」她關掉燈立即跟上。

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來到地下二樓的專屬車位前,姚莉雅的車子就停在他旁邊。

「莉雅,開車小心。」

他打開車門將西裝外套和公文包丟到副駕駛座上。

在他沒看見的角度,姚莉雅癡迷地望著他寬闊的背部肩線,那結實魁偉的身軀充滿男人的力與美。

當他回頭對她微笑時,她迅速收起迷戀的目光。「學長,慢走。」

路正澔駕車率先駛出總部大樓,進口房車在夜深人靜的寬闊馬路上奔馳,像一抹銀光般在夜裡閃亮流竄。

他沒有打算返回自己的住所,而是選擇前往言苡樂的住處。

方纔學妹提議要煮咖啡時,他腦海裡想的是樂樂親手泡的烏龍茶。

他驅車心急地想趕回樂樂的身邊,和她一起窩在老宅子裡,喝她親手泡的頂級烏龍茶,享受屬於兩人的寧馨時光,徹底放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夜涼如水,路正澔將車減速駛進巷子裡,停在老地方,言苡樂的老宅子門前。

拔起車鑰匙,找出跟這串鑰匙扣在一起的一把老舊鑰匙,打開斑駁的紅色鐵門後,信步踏進小小院落裡,推開木門走進長廊式的一樓客廳。

被擾醒的三隻貓咪仍是一副懶洋洋的,魯魯抓抓毛後又趴回地板上,佔據沙發的花花挪了一下肥臀,習慣搞自閉的皮皮則窩在牆角的竹籃子裡。

牠們似乎早已習慣他的深夜造訪,各自掀開眼皮子瞥了一眼後,又繼續呼嚕嚕的趴下睡覺,窩在竹籃子的皮皮甚至連動都沒動,睡得可舒服了。

他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拾級往二樓走上去。

二樓一片漆黑,沒有聲息。

他呼吸微微一窒,摸黑伸手找到客廳的燈源開關,摁下按鍵,光亮立刻取代漆黑。

目光落在客廳靠窗的長方形木桌,言苡樂嬌小的身影最愛窩在那裡埋首認真寫稿,編織一個又一個愛情故事。

但眼前木桌前沒有熟悉的身影,筆電不見蹤影,桌上只有散亂的筆記本、原子筆和幾本小說以及雜誌。

擱下公文包,高大身軀朝臥房移動,大手推開虛掩的房門,伸手開燈。

當房間的燈光也亮起時,他的眉頭也跟著微微一蹙。

房間裡頭一片空蕩蕩,跟一室復古老舊傢俱格格不入的席夢思大床上,沒有隴起的身影,淺米色床單鋪整得很整齊,被子也方正折�擺在床尾。

她不在家!

這麼晚了會去哪兒?跟好友聚會?

據他所知,樂樂最要好的兩個朋友是葉丹菲和魏茹蔓,葉丹菲跟李洛瀚定居在北海道,正在待產的魏茹蔓,被單仲煒嚴格規定不得熬夜……

難不成她一個人外出購物?

他眉頭驀地鎖得死緊,從西裝褲口袋掏出黑色輕薄手機,他按下快撥鍵撥出了電話,然後等待。

「澔……怎麼這麼晚了還打來?」那端,電話很快被接起,言苡樂頗有精神的聲嗓傳入他的耳朵裡。

生活日夜顛倒的她,是標準的夜貓子,晝伏夜出,這時間正是她最生龍活虎、體力旺盛的時候。

「你在哪裡?」他邊說邊要走下樓,心想她或許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他這就趕過去接她。

「我在山上,正在院子裡看星星。」抖擻的聲音再度傳來。

才剛邁出的腳步驀然一停。

「你回坪林?」原來是回她山上舅舅家,樂樂的舅舅在山上有座茶山,經營茶園。「怎麼突然想回去?」

「我舅六十大壽,在門前的廣場席開六桌請客,所有親朋好友都回來了,我不回來說不過去。」

壽宴早在兩小時前結束,賓客早已散去。

她這會兒一身短袖短褲穿著紅白拖,坐在手工製作的木頭矮凳上乘涼。

在四合院已經整理乾淨的廣場,看著高高掛在天上的月娘,吹著涼涼的晚風。

山上的夜晚靜謐又沒有光害,漆黑天空星羅棋布,好漂亮呵……

「嗯。」他聲音悶悶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聽那悶哼聲,他大少爺似乎不太高興哦!「還在加班嗎?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公事無法處理?」

其實問了也是多問,她壓根沒辦法分擔他肩頭上的龐大壓力。

「你昨晚連提都沒提--你今天會回山上去。」

他心口感覺是堵堵的,因為她一聲不吭地跑回山上的茶園。

明明今天早上才從她身邊離開,昨晚兩人獨處了一晚,可她卻什麼都沒說,害他今晚撲了個空。

「我、我忘了嘛。」昨晚兩人打得火熱的畫面頓時浮上腦海,她臉頰立即飄上兩抹紅霞。「不能怪我,昨晚你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機會,還有今天早上你又騷擾我那麼久……等我回過神來時,你已經離開了。」

是他的錯!

要了整晚的纏綿還不夠,早上她忍著腰腿酸疼進浴室解決生理需求,順便沖個澡洗去一身汗膩,他卻跑進浴室來搗蛋,結果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

後來她是累趴地被他抱回大床上補眠,而他則精神抖擻的從衣櫃取了另一套西裝換上,直接去上班。

她一直感到很納悶也質疑,他是不是超人?

他都不累嗎?

整晚肉搏戰下來,明明耗損較多體力的人是他,可他連一聲累也沒喊,體力之好讓她咋舌。

「好吧,我承認,是我沒給你說話的機會,不過說真的,我很喜歡聽你的呻吟……」

「路正澔,說正經的,要不別怪我掛電話。」

「我是說正經的沒錯,你的聲音很像貓叫--不準掛電話,敢掛你就死定了!」他的威脅絕對比她有用。

「我人在山上,要死也不是今天晚上。」她大著膽子回嘴。「我的聲音才不像貓呢,你別胡說。」

反正她人在山上,他氣到真想「掐死」她的話,還得開上一個多小時的車上山來。

「要不要下次我錄下你的聲音給你回味回味,真的很想貓叫……」

「閉嘴啦。」他如果真把那個讓她羞愧欲死的「春」字講出來,她會去撞牆。

「嘖,膽子這麼大,竟敢要我閉嘴。」這得寵的女人是越來越不怕他了,態度囂張得很呢。

「你很閒喔,今晚沒加班嗎?」日理萬機連睡眠時間都少得可憐的總經理,這時間竟然有空打電話跟她�槓。

這世界上,大概只有言苡樂有幸看見路正澔這不正經又賴皮的一面。

路正澔給外界的形象是冷酷而不講情面的,他處理事情果斷快速,謝絕人情遊說,一切憑實力,堅決不靠人脈拉攏成事。

這是他令人激賞的優點,卻也是充滿致命傷的缺點。

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人脈非常重要,很多生意都需要靠交際往來成就,但他向來對此不屑一顧,現在擁有的一片天全靠自己的能力爭取獲得。

「我提早結束工作來找你喝茶,結果撲了個空。」被逼婚的壓力加上沒見到心愛的女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煩躁無比。

他需要冷靜冷靜,把心頭的煩躁感驅走。

他需要人陪,那個人就是她,言苡樂。

她是他的定心丸,唯有她的陪伴能讓他徹底放鬆,所以他離開公司後,毫不遲疑便驅車趕來這裡。

不過今晚注定一個人了。

「……對不起嘛。」他對自己的依賴超乎她的想像,可想而知他撲空後有多失望和落寞。

「道歉濟不了事。」他冷冷一哼。

「要不你說,我該怎麼做你才肯消氣原諒我?」她明明就沒有錯,卻得低聲下氣……唉!沒辦法,這男人就吃這套。

「我想想……」他還認真的思考起來。「這樣吧,我過幾天要到東京出差,你跟我一起去。」

「不行!下星期一得交出一本稿子,我現在只寫到第七章,如果延遲交稿的話,鐵定會被編輯追殺……」言苡樂嚷嚷地慘叫起來。

預定的發打日期已經快到了,新書下個月初要出版,她已經延遲交稿數日,出版社那邊每天都用奪命連環Call打到家裡催稿。

她一早就躲到山上來,才得以讓耳根子清靜一天的說……

「我不聽任何理由,你三天內把稿子搞定,我們星期日一早出發。」

「路正澔,你別耍任性喔,你不怕我們一起出國的消息傳到你爸媽耳裡嗎?到時又惹來一堆風波……」

他嘴裡不說,但她很清楚,堅決反對他們兩人來往的路家長輩絕不可能坐以待斃,必定時常給他施加壓力,逼婚逼得很緊。

「這你不用擔心。」這次出差沒有其他人同行,只有學妹隨同,他相信莉雅不是多嘴的人,事情不可能會傳到父母耳裡。

「不管你應不應付得來,為了杜絕麻煩,我不能跟你去東京。」她立場堅定,不想給他帶來麻煩外,也減少自己被路夫人找麻煩的次數。

「不準說不!」

不再跟她囉唆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率先掛電話。

利落瀟灑。

言苡樂瞪著手機,整個人呆住。

姑且不提兩人出國一事萬一傳到路家人耳裡,將造成多大的風波和麻煩……三天內要她拚完三萬個字?

是要她寫到手斷嗎?

氣呼呼地收起手機,她鼓著腮幫子望著掛在頭上的上弦月,那淡淡月光灑落在她身上。

心裡煩躁的她早已沒有興致乘涼賞月,更沒有心思回房裡趕稿。

反正,她是不會去東京的。

稿子就照她既定的安排慢慢磨就好,不必為了他一句任性的決定而慌了手腳。

掛掉電話,獨守空閨的路正澔並不打算返回自己的公寓去。

他喜歡待在這裡。

樂樂這間老宅子的佈置很獨樹一幟。

這整間屋子裡,只除了臥房裡那張他堅持自掏腰包買下的席夢思大床外,所有傢俱都是到回收場撿回來重新整理的廢棄物,要不就到跳蚤市場挑選到的二手傢俱飾品。

譬如像一樓客廳裡的舊沙發椅、漂流木茶幾,二樓還有那靠牆放、擺滿書籍的斑駁木櫃,和寫稿專用木桌旁的鐵製立燈……

樂樂是個很奇特的小女人,很喜舊厭新,昂貴的名牌她不屑一顧,便宜的二手物品和廢棄物她當成寶收藏。

她對老舊的東西情有獨鍾,喜歡廢物利用,非常堅持隨手做環保,最喜歡去的地方不是百貨公司名品店,而是台大商圈附近的二手書店。

她常常在二手書店裡一待就是大半天,靠牆那斑駁大木櫃上的一堆書籍和CD,幾乎都是她到二手書店挖回來的戰利品。

她節儉度日,領到的稿費有三分之一幾乎都捐給流浪動物協會,她從來不要求他支付生活費或要求珠寶名品,不過她很愛跟他募款做慈善,她自己偶爾參加貓咪送養活動,這大概是她最熱衷的活動之一。

樂樂的世界跟他截然不同,她生性淡泊、胸無大志,只想快樂開心的寫稿,陪著貓咪過日子,平凡就是幸福……

他卻是個擁有遠大理想抱負,以追求權勢利益為目標的男人。

他每天身處在權勢鬥爭、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拚命,為的就是早日坐上集團最高領導位置,一展抱負將集團的事業版圖更加拓展,讓自己不僅僅在國內,在亞洲,甚至能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成為人人擁戴的商業巨擘……

他們是奇特的戀人組合,不管家世背景抑或是個性方面。

他們的心卻是無比的貼近,他愛慘了這個可愛又樸實的小女人。

他發誓,將來不管他站在多高的地方,他身邊的位置永遠都會為她保留,他心裡的位置也留給她,不會有其他女人取代。

在輕薄的黑色手機上,他手指快捷鍵入一小行訊息,傳給了她--

樂樂,我愛你!

那端,言苡樂飛快回傳--

我不去東京!

訊息後頭附上一張可愛貼圖--

一隻肥肥白色小鯨魚和一隻胖胖粉色小鯨魚相依偎,頭上有兩顆粉色和紅色心型的圖案,代表心心相印。

「我不去東京」這五個字,路正澔自動徹底忽視。

他眼裡只有那張可愛的貼圖。

薄削的唇微微牽扯起一抹笑意,對著滿室的清寂,他不再感到落寞和孤單。

這一晚,他躺在客廳老舊沙發上睡覺,房間裡那張昂貴舒適的席夢思大床今夜很孤單。

沒有名貴大床,他依舊睡得很好,心頭的煩躁也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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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騎士 | 2016-8-15 20:37:17

第二章

黑色的加長型房車在寬闊的道路上奔馳,從成田機場離開,朝下榻的飯店沈穩前進。

路正澔脫下西裝挽起襯衫袖子,他手裡拿著一份資料正專注的看著。

隨行的秘書姚莉雅坐在前座,前後座中間隔著隔音黑色帷幕,給坐在後座的老闆保留私人空間。

路正澔不是孤單一個人,他身旁坐著言苡樂。

「路正澔,你是惡霸!」

憋了一上午沒罵人的言苡樂,終於在兩人得以獨處時,氣呼呼地抓起路正澔的手,咬上他的手臂。

這男人完全無視她的拒絕抗議,一早竟然趁她熟睡時進行綁架行動。

仗著他力氣大,她絲毫無法抵抗,親手替她脫掉睡衣換上洋裝,一路將她帶往機場。

「我的右手前兩天陪客戶打高爾夫球時不小心扭傷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折磨它嗎?」

涼涼的嗓音從她頂頭落下。

原本氣不過想咬他洩憤的言苡樂,立即將他的手臂放開。

「扭傷?早上你還幫我換衣服,我怎麼沒感覺到異樣?」眼兒瞇起,透著一絲狐疑。

「托你早上一點都不願配合的福,我才剛好一些的手腕又痛了。」說著,他眉峰聚攏。

「很、很痛嗎?」他的表情讓她不敢輕忽,關心止不住,巴掌大的清秀小臉仰起,對上他閃著一絲痛苦的黑色眸子。

他�起手臂輕輕地小心的扭動手腕,眉頭更加緊蹙起來。

「嗯。」他酷酷地點頭。

「我看看。」她一手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右手臂,一手輕輕地在他手腕上按摩著,「我幫你按摩,我會輕輕地,不會唔……」

她的說話聲在猝不及防的瞬間被吞沒,小嘴被路正澔封緘住。

她、被、騙、了!

腦袋閃過這個領悟,但頓悟得太慢。

可惡的男人將手上的數據往左邊的空位一把,高大身軀朝坐在右手邊的她靠過來,大手輕捏著她尖美的下頷,薄唇密密實實的吻住她的甜唇,執意卻堅定的糾纏挑逗……

「哦……」言苡樂的理智只維持兩秒鐘就灰飛煙滅,止不住的呻吟聲從小嘴逸出,她往後倒在皮椅上,他順勢壓在她身上,薄唇欺負著她的小嘴和那雪白的頸子,大掌從洋裝裙襬探入,撫上肌膚柔膩的大腿,隔著絲薄布料來到她最敏感的地帶……

他大膽地在車上調情,在她身上放火點火。

「澔……」隨著車子的奔馳晃動,她在他寬闊的身懷下扭動著,無助地喘息,吐出破碎的呻吟聲。

「我在。」望著身下那張酡紅嬌顏,他沙啞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渴望,大手將她的裙襬往上捲起,頭顱往下迅速移動,一手扯落那片輕薄一一

老天!

她抓著他的黑髮拱起身子,呻吟喘息換作曖昧的低泣聲,她完全無法抵抗他在她身上撒下的魔法,她咬著紅唇,拱粉嬌軀,隨著他的大膽攻勢扭動。

她很快得到歡暢,飛上最歡愉的天堂。

他飛快起身,張開一雙鐵臂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抱著。

抱著這柔軟的嬌軀,他努力地壓抑下心中的狂騷和平息身體某處的渴望,這裡是車上,前座還坐著司機和秘書。

他下榻的飯店離機場不遠,算算時間已經快抵達了。

時間和地點的不合宜,讓他不能徹底的投入,要不鐵定一發不可收拾。

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

「總經理,我們抵達飯店了。」

通過車內的通訊設備,前頭傳來姚莉雅的報告聲。

路正澔低頭看著懷裡雙眼迷濛的人兒,在她粉唇啾了下,才按鍵響應,「等我五分鐘。」

沒有立刻下車,他需要一點時間,而她更需要整理一下儀容。

「……是的。」姚莉雅遲疑一秒後,做了回應,

路正澔薄唇含笑地將領帶整新整理,將襯衫的皺痕拍平。

回過神來的言苡樂一臉酡紅。

她氣急敗壞地裡給他一記譴責的瞪視,旋即低下頭將被捲高的裙襬拉好,心裡不忘腹誹著身旁這個色魔,他竟然在車上就……

即便中間有個隔音玻璃,前座的司機和姚秘書不知他們在後面幹了什麼好事,可他剛剛那句「等我五分鐘」,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等同昭告後座發生了何等精彩的情況……

這叫她等會兒下車臉要往哪兒擺,如何面對姚秘書?

「等一下你先回房補眠,我跟姚秘書前往三樓的會議室開會,會議會在四點左右結束,結束後我會回房接你,你記得帶換洗衣物和外套。」

在她整理自己時,他好整以暇的將資科收拾好放進擱在腳邊的黑色公文包裡,邊做簡單的交代。

「你跟司機說一聲,我要回機場。」她不想下車,最好不要面對姚秘書探究的眼神,她想原車回機場,搭下一班飛機回台北。

「你的護照在我這邊,就算司機願意載你返回機場,你也回不了台北。」他早有萬全的準備,既然已經將她綁架到東京來,不可能讓她有機會溜掉,「乖,我們只待三天,三天很快就過去。」

她忘了整理那頭淩亂的及肩髮絲,他伸手將她的頭髮順了順,將一綹貼在粉頰畔的烏絲勾到耳後。

言苡樂有對漂亮小巧的耳朵,耳垂瑩白柔嫩,十分誘人。

望著的瞬間,他那雙眸子又染上一層幽暗。

她心一驚,身子往後縮,「我要下車了。」

避免他又胡來,言苡樂打開車門跳下車去。

秘書姚莉雅已經站在車門旁守候。

她一見嘴唇一片嫣紅,雪白脖子留有淡淡吻痕的言苡樂,眼眸閃過一絲哀傷和嫉妒,但眼底那抹情緒旋即被隱藏起來,快到言苡樂壓根無法發覺。

「言小姐好。」姚莉雅收起嫉妒,端起客氣又合宜的笑容,不卑不亢地面對上司的女友。

「姚秘書好,」言苡樂尷尬全寫在臉上,「剛剛……我睡著了,讓澔花了點時間搖醒我。」

她蹩腳的找理由解釋為什麼兩人在後座忙了五分鐘才得以下車。

姚莉雅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扯唇露出客氣一笑,隨後繞過車子到另一端,司機打開車門讓路正澔從另一端下車來。

「姚秘書,你先去辦理住房,把我房間的房卡一張交給樂樂,我先趕往會議室,你隨後盡快過來。」

「好的,我馬上去。」

她應該隨著上司趕往會議室才對,辦理住房一事,言苡樂明明可以自己處理,但既然上司另有發落,她也只能照做。

「澔,我可以自己辦理住房,不必麻煩姚秘書……」她不懂日文,但英文底子深,用英文和飯店人員溝通綽綽有餘,根本難不倒她這個外文系畢業的資優生。

「姚秘書會處理,你不用費心,你有什麼特別要求可以跟姚秘書說。」他的樂樂神經很大條,他不放心讓她落單。

特別需求?

要根皮鞭行嗎?等晚上兩人獨處時,來鞭打他這惡霸的屁股……

她在心裡壞心的忖著。

路正澔沒錯過言苡樂眼裡閃過的那絲報復似的算計光芒。

「乖乖回房補眠,我晚上會抽空帶你去逛逛。」他不以為意的笑笑。

會議將在十五分鐘後開始,想必合作對像已經抵達了。

說完,路正澔便大步走進飯店裡,搭電梯前往位於十三樓的商務會議室。

「當我三歲孩子嗎?怕我走失喔。」她自言自語嘀咕著。

她乖得很,明明挑起「事端」的是他好不好?

言苡樂鼓著腮幫子瞪著他大步離去的魁偉身影。

「言小姐,請跟我來,」姚莉雅滿腹辛酸的招呼上司的嬌客,「行李飯店人員會處理,你不必忙。」

「麻煩你了,姚秘書,」不想給姚秘書添麻煩,她收起氣惱情緒乖乖地跟上。

入秋的東京氣溫比台北低了好幾度,絲絲涼意從未關的窗縫溜進寬敞豪華以一房一廳為設計的房間裡,第一次來到東京的言苡樂,一點也捨不得睡覺。

她坐在靠窗的古典方桌前,打開筆電把最後半章寫完。

算路正澔有良心,採取行動「綁架」前,沒忘記要替她整理行李並替她帶上工作用的筆電,趁他開會時,她居高臨下眺望留外頭的東京街景,靈感豐沛地將故事做最後的結尾一一

男主角何沛利用廣告廣告牌求婚,女主角方馨站在公司的玻璃帷幕前望著對面大樓樓頂的廣告牌,驚喜莫名……

空中漂浮著各色氣球,方馨看得呆了,這時候何沛悄梢出現在女主角身後,給她一個愛的擁抱。

方馨在他懷裡轉身,激動得紅了眼眶,何沛瀟灑跪了下來,舉高求婚戒,感性又深情的開口,「willyoumarryme?」

方馨伸出細白的小手,落下開心的眼淚,一臉幸福響應,「我願意。」

何沛替她戴上求婚戒指,將她擁入懷裡,一旁的同事鼓噪起來,他低頭吻住方馨……

一一全書完

敲下最後三個字,然後打開信箱將稿子寄出,寄給她的責任編輯張秀融。

關掉筆電,每次完稿後情緒總是特別亢奮的言苡樂,開心地哼起歌來。

將自己拋上床,在舒適柔軟的白色大床上翻滾,拿起手機播放音樂,將耳機塞住雙耳,聽著快節奏的歇曲,站在床邊扭腰擺臀哼哼唱唱,唱唱跳跳一一

路正澔拿著姚莉雅給他的另一張房卡進入房間內,將公文包隨手擱在玄關的白色矮櫃上,將門輕輕關上。

邁開長腿,長毛地毯吸去他走路的足音,高大身軀穿越約莫五坪大的小客廳,推開虛掩的房門踏進房間裡頭。

他站在門框下,看著言苡樂扭著小粉臀兒,嘴裡哼著五音不全的歌曲。

她沒發現他走進房間裡頭來,唱跳得很盡興。

處於亢奮狀態的她,一想到月底只有一筆數萬先的進帳,就開心得不得了。

「樂樂一一」站在門框下的他,決定拯救自己的耳朵和開會看投影簡報已經看到很疲勞的眼睛。

她沒聽見,繼續亂舞著。

他歎口氣,索性大步走過去,伸手將一邊的耳機塞抽掉,「嘖,看來你的歌聲進步空間還很多,舞蹈也差強人意。」

扭腰擺臀的嬌人兒猛地僵住一瞬,下一秒回過頭來,瞪著站在眼前的離大身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開門聲、腳步聲,她通通沒聽見啊。

他作勢低頭看看表,擰眉算了下時間,「五分鐘前。」

她瞬間變身為雕像,尷尬得動也不動了。

他已經聽了她唱了五分鐘的歇,看她胡亂扭動足足看了五分鐘之久……

熱氣頓時湧上粉腮。

她尷尬的扯下另一個耳機塞,將手機丟到桌上去,「你要繼續辦公看資料吧?我、我去收拾一下桌面。」迅速跑回桌前,她趁收拾筆電和一些紙筆時整理尷尬的情緒。

雖說兩人已經是親密情侶,她身上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他通通都看過了,但一想到被他看見自己很笨拙的舞蹈,聽見她五音不全的歌聲……

她很想挖地洞,乾脆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是休息時間。」他從身後抱住她,伸手撩開她的髮絲,薄唇在雪白的頸子落下一個吻。

「別鬧,不要逗了喔,不是說要休息,別亂來……」一個拐子無情地將他推開。

「中午在車上,我並沒有盡興,」他抱怨的退後兩步。

說起那件事,她臉頰好不容易才消退的尷尬熱氣,驀地又湧上來,尷尬到頭頂都要冒煙了,「你還敢說,竟然在車上這麼膽大妄為,你難道不怕姚秘書或司機突然降下玻璃帷幕嗎?還有,你竟然要姚秘書等我們五分鐘,天啊,姚秘書不做其他聯想才怪。」說起這件事,她氣得嚷嚷,嬌小身子氣得蹦跳起來,纖白手指直戳向他平坦的胸膛。

他節節敗退,「腦袋長在別人頭上,她要怎麼想隨她去。」

何必去在乎別人看法?他心裡在乎的只有她。

想抱她、想愛她,她總能輕易點燃他心裡的愛火。

「要不是我下車時趕緊找個理由掩飾過去,才得以避免姚秘書那無邊無際的聯想……」

「等等,你說了什麼理由?」他好整以暇的打斷她的嚷嚷聲。

「我告訴姚秘書我睡著了,你花了好些功夫才叫醒我,怎麼……有問題嗎?」

這理由說得過去啊!

可為什麼他的嘴角抖動得那麼厲害?

「你認為聰明的姚秘書會相信你蹩腳的理由嗎?」路正澔似笑非笑地睨著眼露質疑的言苡樂。

她下車時小嘴腫腫的,一看就知道被狠狠的吻過,她雪白的頸子還有幾個淡淡吻痕,車上沒有蚊子,唯一會在她身上烙印記的罪魁禍首只有他,她紅腫的小嘴和雪頸上的們跡,想必沒逃過姚秘書眼尖的發現。

「為什麼你會認為姚秘書不相信我完美的說詞?」

「因為這個。」他的食指比了比自己的脖子。

「你的脖子上有什麼看頭?」

「是你的脖子,不是我的。」他說完,嘴角抖動得更厲害了。

「我的脖子?」言苡樂怔住,花了長達半分鐘才意會過來他的暗示,火速跑進浴室裡,身後傳來他爽朗的大笑聲,她站在洗臉台前瞪著寬闊鏡子中的自己,她很清楚的看見,她雪白的頸子有幾個粉色痕跡,那是他的傑作。

他竟然在她脖子上留下明顯吻吻?!

姚秘書在她一下車時,就知道他們的「姦情」了,而她還自以為聰明的找理由解釋……

真是讓姚秘書看笑話了。

沒有尖叫,沒有動怒,只有羞慚和沮喪……

嗚,好想撞牆去!

如果她有魔法,可不可以讓她把自己變不見啊。

可惜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地自容地蹲在這裡。


第三章

「陪我補個眠,六點我帶你出門去吃晚飯,順便逛逛熱鬧的東京市區。」

見她一直躲在浴室不出來,路正澔收起笑意進去逮人。

走進浴室裡頭,伸手將蹲在地上自暴自棄的她撈抱起來,轉身大步走出去。

因為會議開得順利,讓他得以盡快從會議中脫身,離開十三樓的商務會議室時他婉拒了晚上的飯局安排,他只想陪著她。

「你去睡外面的沙發。」

小手揪住他白色襯衫,冒火的眸子惡狠狠地瞪向他,如果可以,真想把他燒出兩個窟窿來。

「我剛剛開會坐大久有點腰酸背痛,睡沙發恐怕會讓情況更嚴重……」

「你休想唬我。」這一次她不會再被騙,哼!

「是真的,」他歎氣坐在床上,俊臉靠在她的肩頭,「三個多小時的飛行,加上三個鐘頭的會議,我的肩頸很僵硬,我的背隱隱作痛……」

「哼,」坐在路正澔大腿上抱著他的脖頸避免往後摔倒的言苡樂,還是不願屈服,一臉堅定的瞪著他,這一回,她定不會笨得再度被騙。

「真不通融?」

「要睡去沙發睡,你不是說六點出發,現在時間是四點半,不過是睡一個半小時而已,不會加重你的病情,何況那張沙發那麼寬又軟,一看就知道是頂級貨,躺起來絕對很舒服。」拜託,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會有什麼後果,她不會不知道。

這體力過人的猛男,鐵定只會對她上下其手,對她這樣那樣,一向無法抵抗他的自己,很快的就會棄械投降乖乖隨他擺佈……

「真這麼狠心?」

「沒叫你睡地板就很不錯了。」她跳下他的大眺,雙手叉腰站離他約一手臂之遙,一張絕美小臉除了堅決還是堅決。

他�手抹了抹臉龐,一副認命的拖著沈重的步伐往外走去。

言苡樂以為得逞了。

路正澔眼裡閃過一絲邪佞,魁偉身軀在經過她身邊時,鐵臂令人猝不及防的探出,猛地將她拐進懷裡。

「啊--」她尖叫。

他大笑地往後倒退,身子順勢往床上躺下來,利落翻身。

下一瞬間,他已經成功緊密的將她困在胸膛和床墊之間。

「你你你……」

低頭朝她小嘴啾了下,「我發誓,我會乖乖睡覺,別趕我走。」他裝起可憐來,博取她的憐憫,「我發誓,這一次我沒誆你,我的上背部真的有點痛……」

「你發誓真會乖乖睡覺?」好吧好吧,就饒了他這一次。

他舉高右手,「我如果沒有乖乖睡覺的話,讓上天懲罰我出門被車……」

他的嘴驀地被她的小手摀住,「別胡說!」

他眼眸閃過一絲得意。

他心愛的樂樂,終究是捨不得他。

路正澔一翻身躺在她的身側。

「睡吧,我也累了……」言苡樂自然而然地偎在他懷裡,纖臂習慣地擱在他的腰上,勻稱的美腿纏著他的長腿。

心愛柔軟的嬌軀在懷,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唉!路正澔無語的望著天花扳,露出一臉苦笑。

難得出差不必分秒必爭的跟著上司馬不停蹄的開會視察,姚莉雅得空離開飯店外出逛街。

暮色籠罩整座城市,時至下班時刻,車站裡來來往往許多打扮時尚的上班族,入秋的東京已經有絲冷意,她發現大家都穿起了薄風衣或夾克……

走馬看花似的逛了兩個小時,看看時間已經走到七點鐘,她坐在商場和車站連接的半開放式寬敞走道的長木椅上。

姚莉雅手裡捧著一杯熱咖啡,孤單的看著外頭巨大閃爍著漂亮顏色的摩天輪,眼前則是熙熙攘攘趕著搭地鐵的人們。

外頭的璀璨燈光,眼前腳步匆忙的下班人潮,熱鬧的逛街人群,更顯得她形單影隻,閃爍的燈光映照著她透著寂寞的臉蛋。

已經四年了,她在路正澔學長身邊當秘書已經一千多個日子。

這段時間來,她努力跟上學長的步伐,一點也不喊苦的跟著學長加班開會,當空中飛人飛往香港、上海、新加坡和東京等大城市,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只為了得到學長的認同和稱讚,當一個能夠配得上他的幹練女人……

不諱言,她除了希望能夠成為學長最得力的助手,獲得學長的贊覺外,她還想要更多,她想要獲得學長的青睞,擁有學長的心。

她一直都知道學長身邊已經有個人,那就是學長的青梅竹馬言苡樂。

但學長和言苡樂的戀情一直不被路家人承認,甚至受到路家長輩百般阻撓,她也認為言苡樂壓根配不上學長,她跟路家人一樣並不看好這兩人的戀情,學長終有一天會有所領悟,離開言苡樂找尋另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

在今天之前即便學長不曾對她表示過什麼,但她依舊自信滿滿,終有一天學長會看清楚最適合他的人是自己,學長會快刀斬亂麻,跟言苡樂切斷交往關係,學長會為了她跟父母爭取……

可中午在飯店門口發生的一切,讓她所有的自信心全部灰飛煙滅。

學長對言苡樂的眷戀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愛的火花不曾因為受到阻礙而熄滅,學長眼裡依舊只有言苡樂,沒有她。

嚥下一口苦澀的黑咖啡,姚莉雅心情更加的沮喪,對言苡樂能夠佔有優秀英俊的路正澔學長,心裡嫉妒不已,因為嫉妒讓她失去了理智和冷靜,她低頭看著拿在手上的粉色手機,猶豫著該不該把這消息告訴路夫人……

路夫人曾經不只一次私下約她見面吃飯,希望通過她這個貼身秘書,暗中監視學長是否有跟言苡樂聯繫見面,儘管路夫人對她親切又和頭號,儘管她也想幫忙路夫人,但她一直以來並無從得知學長和言苡樂之間的一切,這幾年,言苡樂不曾打電話到公司找人,也未曾出現在公司,她十分低調,而學長也似乎刻意將兩人的關係地下化,連她這貼身秘書都搞不清楚學長跟言苡樂到底還是不是戀人關係。

她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跟路夫人報告的,面對路夫人的探問和旁敲側擊,總是無能為力。

她曾經想過,其實這樣也好,她並不想做出背叛學長的事。

但此時此刻,她卻有股衝動,想要將學長帶著言苡樂前來東京出差兼度假一事爆料給路夫人知悉。

她指尖發抖,咬著唇瓣陷入極大的猶豫。

該不該一一

驀地,一道高大身影靠近,「姚秘書,你也來這逛街?」

姚莉雅猛然�頭看著站在眼前的路正澔,一時間看得有點癡了。

換下西裝休閒打扮的學長,一件簡單的淺色襯衫和洗白牛仔褲搭上米色風衣,將他襯托得充滿時尚和男人味,這是她頭一回看見學長如此休閒的型男裝束。

她站起來,眼裡難以隱藏住那訝異和一絲愛慕,「學長,你自己來逛街嗎?言小姐呢?還在休息?」

看學長身邊沒有人,姚莉雅十分開心。

她希望能借此機會邀學長一起吃晚餐,順便四處逛逛走走。

路正澔伸手比了比外面,「樂樂在外頭看摩天輪順便拍照,她說從這裡看去,摩天輪變小了。」提起心愛的女人,他眼神很溫柔,嘴角揚著一抹笑。

姚莉雅臉上的笑意瞬間一僵,「……從這個角度看,摩天輪的確小很多,還是近點看比較壯觀。」

眼中的愛慕轉為落寞和失望,她的視線越過路正澔的肩頭,看著正朝他們小跑步過來的言苡樂。

「澔,我肚子好餓,我們快去吃飯吧,」路正澔人離馬大,遮住了姚莉雅的身影,言苡樂沒看見她,跑過來親密的從後面抱住他,小嘴嚷嚷著。

午餐是在飛機上簡單解決的,飛機餐她不怎麼捧場,進了飯店後,她也沒有外出覓食和叫客房服務,現在餓得她前胸貼後背。

路正澔將言苡樂拉到身邊來,大手親暱的順著她被風吹亂的及肩長髮,「想吃什麼?」

「我想吃壽司、吃燒烤……」她的說話聲在看見杵在眼前的姚莉雅後,頓時消了音。

中午那件糗事讓言苡樂到現在還是感到很尷尬,她抓抓頭,臉頰浮上熱氣。

瞧她不自在的樣子,路正澔輕輕一哂,「走,我們去吃飯嘍,姚秘書,明天見。」大手往她纖細的腰肢一摟,親暱地將她帶往人群中,走進商場。

「姚秘書,拜拜。」儘管尷尬得要命,言苡樂還是禮貌周到的跟姚秘書揮手道別。

「……兩位再見。」

姚莉雅看著兩人親密依偎逐漸遠去的身影,妒意充斥整個胸口。

方纔的遲疑不見蹤影,她掏出手機,背對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走開,她走至外頭看著燈光璀璨的摩天輪,撥出了一通電話。

「路夫人晚安,我是莉雅……」

「沒邀請姚秘書一起用餐,會不會很失禮?」跟隨著路正澔的大步伐走掉,言苡樂尷尬到連頭都不敢回。

這妮子窘到連頭都快�不起來了,還敢邀姚秘書一起?「你確定你要跟姚秘書一起用餐?你不覺得尷尬嗎?」

「我只是覺得這麼做不禮貌……」

他驀地停下腳步,「如果你不覺得尷尬,要不我們回頭去邀她,也許姚秘書有好的建議,這附近我不太熟,要找好吃的壽司店恐怕有點難……」

「誰說我尷尬啦,我只是、只是不習慣跟不太認識的人一起吃飯而己。」被取笑了,言苡樂�眼瞪著一臉戲謔的路正澔,�手擰他腰間一記,這是她生氣時的習慣動作。

他不痛不癢地收起滿眼的戲謔,「不習慣就別在意,姚秘書是我的下屬,下班後是她的私人時間,不必要還跟我這個上司綁在一起。」

「說的也是。」也許姚秘書有自己的安排,「那我們走吧,找壽司店去,你知道找人氣店家的秘訣在哪裡嗎?可從排隊人潮來看,我看……先從那條巷子逛起好了。」

前面巷子有好多人來來去去,跟著人潮走準沒受錯。

到巷子裡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找,會不會太浪費時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們下榻的飯店一樓有間遠近馳名的壽司店,專賣當日從漁港送來的海鮮壽司。」

「在高級餐廳裡吃多彆扭,我才不要!」她相信,以他的身價要吃什麼高級美食沒有,但那種高雅講究禮儀的用餐氣氛會讓她倒胃口。

她硬是拉著路正澔往巷子裡頭鑽。

沒多久,果然讓言苡樂找到一間賣壽司的店家。

門口有很長的排隊人潮,她拉著他加入排隊陣容中。

「你確定要排隊?」看著長長的排隊人龍,路正澔眼角抽搐起來,「你不是很餓了,等排到我們,你大概也餓昏了吧。」

「這……」

「對面有間賣烤物的居酒屋,換那家去?」他強烈建議換一家人潮沒那麼多的餐廳。

她才想拒絕他的提議,但肚子這時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好……好吧。」跟人氣小店揮揮手,她走離排隊人潮。

「走吧。」他笑著牽起她,大步往前走。

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這間店家牌是滿寬敞的,用餐環境不錯,店內充滿濃濃的日本風,店裡以賣烤物為主,另外也賣海鮮丼飯,價格算是中上,不太親民。

路正澔點了幾份肉類烤物,另外給兩人都點了海鮮丼飯算是彌補言苡樂沒吃到壽司的遺憾,另外還點了兩杯啤酒。

這家店並沒有長長的排隊人龍,但生意其實也不錯,歸咎原因應該是價位的問題。

十分鐘後,店家送上烤物和豐富的海鮮丼飯。

烤物和海鮮丼飯很合言苡樂的口味。

她最愛烤得香脆的雞軟骨和咖哩牛肉串,海鮮丼飯裡濕潤得像海綿的玉子燒和新鮮的甜蝦,都讓她讚賞不已。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著烤物喝著啤酒,看著外頭一片暮色的街頭,落葉在地上捲起飄落,穿著充滿時尚感的逛街和下班人潮一波又一波湧進巷子裡……

「東京的女人都好美好會打扮,跟姚秘書一樣,充滿時尚感,給人很聰明幹練的感覺,澔,你覺得呢?」她吃得很飽了,喝掉最後一口啤酒,微醺的她膽子大了起來,突然感興趣的朝他丟出問題。

路正澔深深地看她一眼,她迷濛的眼兒洩露了她已有幾分醉意。

好吧,看在她有點醉的分上,他就不計較她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要不要再多點幾道烤物,讓你多吃點,晚上才有體力。」直接把話題岔開,他目光露骨的落在她身上。

微醺的她雙頰浮上兩抹可愛的酡紅,眼兒一片迷濛,彎起嘴角時的樣子顯得傻憨可愛……

「回飯店就要睡了,還需要體力幹嘛……」話說一半,她恍然頓悟他話裡的曖昧,「回答我,你喜不喜歡像姚秘書或街頭上那些高挑又漂亮的美女嗎?」

她個兒嬌小又不會打扮,看起來不聰明、個性也不幹練,她其實一直對自己不滿意,沒自信,也有點小自卑,她心頭更大的疑惑是,為什麼他路正澔獨獨鍾愛她?

以他的身家帶影和俊帥的外表以及經營管理才幹,絕對可以擁有比她更好一百倍的女人,他要什麼女人沒有?艷麗的玫瑰,典雅高貴的百合,抑或是令人憐愛嬌貴的鈴蘭花兒……

只要他願意,相信擁有很多選擇。

可她一直感到納悶不解,他為何偏偏鍾愛她這朵長在牆角不起眼的小小草花?

「言苡樂,你以為借酒壯膽就可以亂說話亂問問題嗯?」路正澔臉色一整,語氣瞬間轉冷。

已經三分醉的她沒再怕的,「你真沒眼光,那些女人你通通不愛,卻愛我這對你事業和生活沒半點幫助的人,你一點都不聰明嘛,笨蛋一枚。」

堂堂麻省理工畢業的高材生,竟被說笨。

好樣的,這妮子借酒裝傻的行為很欠揍!不過他壓根捨不得揍她,打算用另一種方式好好的懲罰她。

拿起帳單,路正澔一手將她拎起摟在懷裡,高大的他拽著嬌小的身子到櫃檯結帳買單。

走出巷子口,他揚手招來一輛出租車。

車子朝飯店方向急馳而去,他打算將這女人帶回飯店房間好好修理一番。

他必項讓她明白,亂說話的下場會有多「淒慘」。

房門被關上的瞬間,言苡樂旋即被路正澔壓在厚實的門板上,她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小嘴兒被封住,身上的洋裝被三兩下剝除的同時,他身上的風衣牛仔褲也被抽開,結實精壯的身體擠壓著她,她的腿被強勢的分開,粉臀兒被高高捧起一一

「啊……」炙熱在轉瞬間強勢擠進她潮濕的身體裡,讓她無法承受的喘息。

門板震動起來,他將強大的熱力一波波灌注到她的身體裡,她的甜美嬌小總能帶給他極大的歡愉,她的喘息呻吟更是最佳催情劑。

她是魔女,專屬於他的性感魔女……

路正澔心疼又氣極她的極端沒自信,更惱她總想將他推給其他女人。

他愛著她,吻著她,用行動向她表示自己愛她有多深,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她懸空著雙腿,承受著他的熱情,宛若漂浮在雲端,她快樂又痛的感受那一波波朝她席捲而來的快感。

「澔……慢,慢點……」欲仙欲死的快感讓她幾乎快暈過去,若不是他捧著她的粉臀兒,她一定會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毯上。

他一點都不想緩下愛她的速度,直到釋放。

他放下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他低頭銜著她的唇,大手將汗濕黏在她臉頰的髮絲順到耳後去,露出她可愛又性感的耳朵。

她膝蓋發軟,小腿瑟瑟發抖,她緊緊靠在他懷裡才能站得住,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強烈的心跳聲。

「我愛你,這輩子只愛你,以後別再問我那些蠢問題,」路正澔捧起她的臉,只給了她一記深長的吻,「回答我,說你不會再犯。」

放開她,他強勢的要她回應。

這是對她亂說話的懲罰,她領教到了他有多可惡,多惡霸,「好啦。」言苡樂回答得不甘不願。

他笑了,彎身將她抱起,大步穿越前廳走進房裡。

將她往床上一拋,他旋即撲上去。

「還、還要?」

「你說呢?」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被他吻住小嘴,又被他給吃乾抹淨,連骨頭都沒吐出一根來。



第四章

「蕾蕾,花花、皮皮,才三天不見,你們怎麼好像又變胖了?」

一回國便急急忙忙跑來寵物店接心愛的三隻貓咪,言苡樂一手拎著一個貓籠,走起路來有些吃力,貓籠裡的三隻肥貓懶洋洋地享受著搖搖晃晃的樂趣。

三天前,路正澔一早綁架了她,順便連同三隻貓兒也一起綁了,三隻貓被送到寵物店,她則一路被送到機場,搭上飛機飛往東京。

路正澔計劃周詳,雖說綁架行為太過強勢,不過冷靜想想,她實在不該抱怨他太多,在東京這三天,他馬不停蹄地視察開會,結束工作後,盡力擠壓出時間陪她,今天一早姚秘書搭早班飛機先行返台,而他很有心的特地騰出幾小時的時間,帶她前往一心嚮往的迪斯尼,雖然他們只在迪斯尼短暫停留幾個小時便趕往機場,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唇角彎起幸福的微笑,言苡樂提著笨重的兩個籠子,踩著吃力的步伐慢慢朝老宅子前進。

夕陽餘暉籠罩整條街道,天空一片澄黃,街頭一片靜謐。

這時間街上沒什麼人,主婦們忙著張羅晚餐,在外工作的丈夫還未返家,在這住宅區塊走動的就幾名剛放學的國、高中生。

她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拐個彎走進巷子裡,她所住的老宅子位於巷子底,從巷口看過去,整條小巷一片空蕩蕩的。

咦?她家門口站了個人……

那獨自站在巷子裡的身影特別明顯,而且有點似曾相識?

頭髮染著酒紅色的婦人穿著一身典雅套裝,拎著LA的包,和這條老舊巷子十分格格不入一一

更趨近點看,言苡樂驀地認出來人。

往前進的腳步忽爾頓下,她嘴角的笑意瞬間凝住,肩頭一縮,腳步往後直直退了兩步,轉身欲跑出巷口一一

等得一臉不耐煩的婦人恰巧在這時候看見她。

「站住!」邱淑卿趾高氣揚地喊著。

被發現了!言苡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她整個身子在原地凍住,大氣不敢喘一下。

「過來把大門打開,我要跟你私下談話。」宛若女王一般,邱淑卿朝她冷聲命令道。

談什麼?面對強勢的路夫人,她只有被罵被刮的份。

如果她夠勇敢,她會抓著兩個籠子跑掉,跑給穿著高跟鞋的路夫人追。

但這麼做只會讓路夫人更生氣,讓路正澔在父母親面前更難為,面對更多的責難……

吞下一口歎息,言苡樂硬著頭皮往回走,小臉垂得低低的,連迎視邱淑卿的那一丁點兒勇氣都沒有。

路夫人鐵定是知道她和路正澔共遊東京一事了。

看來紙真是包不住火,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路正澔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安排鐵定後患無窮,可他就是不聽勸啊!

向來安分低調的言苡樂,不禁一臉苦相。

想起過往,她一顆心更是高高提起,惴惴不安。

她和路正澔起初交往不曾刻意公開,一切順其自然發展。

直到三年前某日,他興之所至帶著她出席一場社交宴會,沒料到她的出席竟引起軒然大波,引來他父母的強烈不滿和干預。

一開始路夫人私下找過她幾次,先是采低姿態勸說她離開路正浩,未果之後,竟開始威脅起她來,三番兩次對她提出嚴正的警告,逼她非主動離開路正澔不可。

她不堪其擾,終於忍不住跟路正澔攤牌提出分手,但路正澔的反應卻是大發雷霆,不準她再說出分手的話來。

回頭路正澔去找他母親攤牌,結果這一鬧只是讓事情更僵而已,從此讓她更加不好過。

後來,在無奈的情況下,他們的戀情轉為地下化,從此不再刻意曝光,甚至連約會都保密到家。

唉!看來這一次因為路正澔的任性和強勢安排,讓她免不了又要被路夫人鬧上一陣子了。

一聲無奈的歎息往肚子裡吞,言苡樂放下貓籠打開門,老舊斑駁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啞聲。

「伯母,請進來裡面坐。」

邱淑卿皺著細緻的眉頭走進老宅子裡,她嫌惡地看了一眼破舊的傢俱還有放在角落的一整盆貓砂。

「把你的貓放遠一點,別靠我太近。」她女王般的對隨後進門的言苡樂下達命令。

言苡樂咬著唇,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她默默地將貓籠帶到廚房才放貓咪出來,開了三個罐頭給寶貝們吃,軟言哄了幾句,這才走出廚房並將廚房的門關起來。

她需要強大的勇氣來面對跋扈無理的路夫人,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她根本連一丁點勇氣都凝聚不起來啊……

「伯,伯母,要喝茶嗎?我家裡有剛上市的烏龍茶,是我舅舅親自烘焙的,茶園銷售第一名的茶……」她連說話聲音都微微地顫抖著。

邱淑卿揚手悍然地打斷她,「去,你家茶園的茶我拿來漱口都嫌廉價。」

言苡樂臉色一白,垂落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伯母,我舅舅親自烘焙的有機茶葉,這兩年來在市場上很搶手……」

「閉嘴,我不想喝。」不想再多浪費時間,邱淑卿開門見山地把話說白,「這是一千萬的支票,你隨時可去銀行提領。」

她從一個值價動輒幾十萬的愛馬仕皮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放在老舊還染了層灰塵的茶幾上。

支票一放下,邱淑卿立即將做了彩繪指甲的手縮回來,好似那張桌子有細菌似的。

「伯母,我不能收你的錢,我不缺錢。」她雖然收入不高,但她向來不太看重錢,對物質的要求從來不多,知足常樂。

「看看你這破舊不堪的房子和這些跟廢棄物沒兩樣的傢俱沙發,你說你不缺錢也太沒說服力了。」擺明著看不起人,「把錢拿去,一千萬足夠你到中南部去買間小套房,買些像樣的新傢俱,讓你不必工作過一段舒適的日子了。」標準有錢人的囂張嘴臉。

言苡樂看著木桌上那張支票,望著路夫人那不屑一顧的神情,沒脾氣的她也動氣了。

「這間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愛這間老房子,我是不會搬走的,還有,這房子的傢俱雖是二手的,但每一件傢俱都有它的故事……」這些東西對她而言都是無價之寶,不能用錢衡量。

「你嫌一千萬太少?你的胃口會不會太大了?」沒想到這孩子單純的外表下,野心還挺大的。

「……我不要錢。」她臉色更加刷白,纖軀因憤怒,因屈辱而瑟瑟顫抖起來。

邱淑卿目光輕蔑的將言苡樂上下打量一遍,「哼,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說著,她只從皮包裡拿出另一張事先開好的支票,往她身上去去。

薄薄的一張支票飄落在言苡樂腳邊,她苦澀地低頭一看,上頭的數字是五百萬元,她感覺備受侮辱,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個性不那麼怯懦,不要顧忌太多,她肯定會撿起支票拿起來當著路夫人的面撕掉。

但她終究是忍住了,沒有衝動行事。

她不想也不能跟路夫人正面衝突。

儘管路夫人的態度很令人難以忍受,可為了不讓路正澔為難,她心忖只要自己能忍下這口氣堅持不拿錢,路夫人終究沒戲可唱下去,終究拿她沒轍,終究會離開她的屋子還她清靜……

「路伯母,我跟澔在一起不是為了錢……」言苡樂臉色慘白的蹲下去將支票撿起來,連同那張放在桌子上的支票,一起遞還給邱淑卿。

「還嫌少嗎?你真以為你只要巴著正澔,就可以視坐上路家少奶奶的位置?我說樂樂啊,你也未免太不自量力……」

「路伯母,請、請自重。」她凝聚了很大的勇氣才敢為自己的尊嚴發聲,「請不要隨便汙蔑我的人格。」

「該自重的是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憑你一個窮園丁的女兒想嫁入我們路家,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這輩子都別癡心妄想!」邱淑卿冷不防地朝她走近,�手就狠甩她一個巴掌。

啪!聲音響亮。

她感覺左邊臉頰一陣痛辣感,左耳嗡嗡晌,眼冒金星,頭腦一陣暈眩,讓她身子搖晃起來。

身子往旁邊倒去,腰撞上桌角,一陣吃痛從腰椎傳來,讓她痛得眼淚汪汪。

「哼,想跟我鬥,你道行還很淺,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假如你不肯滾,別怪我對你舅舅的茶園出手!」

她好像聽到「茶園」兩個字……

甩掉暈眩感,言苡樂手撫著隱隱泛疼的臉頰,忍著腰椎的疼痛,看著路夫人惡狠狠的表情,驀地一股惡寒從背脊爬上來一一

「我跟澔交往,與我舅舅無關……」為什麼要牽扯上她舅舅?這是她跟路正澔的私事啊!

「怕嗎?怕的話就乖乖聽話拿錢離開,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只要你離開正澔,我可以放茶園一馬。」邱淑卿有備而來,「倘若你執愈纏著正澔不放,那就別怪我找銀行關切,據我所知,你舅舅的茶園經常延遲繳款……」她手頭上早有一份對言苡樂舅舅茶園的調查資料。

過去幾年,言苡樂的舅舅秦牧之,將秦家茶園積極轉型做品牌經營,並拓展網絡市場,茶園投入將近一千五百萬的資金買地種茶和蓋廠房,以一戶小小茶農怎可能繳出這龐大巨款,想當然爾,一定是拿了山上的房子跟銀行抵押借款,另外還用人頭辦信用貨款籌措,茶園雖然營運得不錯,近兩年來也做出了點成績來,但龐大的成本讓茶園擠不出多餘的錢償還貨款,幾乎所有的資金都投注在研發新茶上頭。

茶園資金吃緊,銀行那邊已經不只一次提出警告了,倘若再透過路家的勢力施壓抽回資金,絕對會讓秦家茶園混不下去……

言苡樂整張臉一片死白,她沒料想到路夫人會對無辜的舅舅出手,「我的事跟茶園無關……」

「讓銀行找理由抽掉給茶園的抵押借款,一旦資金被抽,你說目前還負債的秦家茶園會落得何種下場?」管他無不無辜,邱淑卿早打定主意,不擇手段都要將言苡樂從兒子身邊趕走。

「不可以這麼做!絕對不行!」

「不想連累你舅舅,那就照我的話去做!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管你說任何理由都行,你必須說服正澔跟你分手!」

悍然撂下狠話,邱淑卿轉身大步離開這間讓她喘不過氣的破屋子。

言苡樂雙腿發軟地跌坐在沙發上。

茶園是舅舅和舅媽一輩子的心血,夫妻倆很年輕的時候就選擇將所有積蓄到山上租地種茶,經過將近三十年的辛苦經營加上當地農會的最新技術指導,才有了今天這種成就……

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舅舅和舅媽的心血,就這麼付諸流水……

怔楞著,她沮喪又極度恐慌,不知該如何是好?

能跟路正澔求救嗎?

結果只是會讓他和家人的關係更加惡化,給自己添更多的麻煩,給舅舅的茶園帶來更大的風暴……

「喵∼∼」

被關在廚房裡的貓咪抗議了,猛抓門板。

言苡樂陷在焦慮又不安的思緒裡,渾然未覺三隻肥貓在抗議,她無助又慌亂。

午後的天空一片陰霾,雲層堆得厚厚的,眼看好像要下大雨了。

言苡樂拎著裝了三隻貓的貓籠踏出客運,站在路邊等舅媽來接她。

跟路夫人交手已經過了四天,這四天她一直處於焦慮的狀態。

她像鴕鳥似的躲著路正澔,不敢接聽他打來的電話,生怕自己一接他的電話就會崩潰,將自己被路夫人謾罵威脅的事吐實……

一早,路正澔又打了通電話給她,她一樣沒膽子接。

鈴聲斷了之後沒多久,他便傳來訊息,告訴她今晚會過來老宅子找她。

她看著訊息,嚇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忙不�衝到衣櫃前,取出行李袋,慌張的拿了兩套換洗衣物,接著跑下樓去把三隻貓趕進貓籠裡,急急忙忙就出門乘車回山上茶園。

她不能見他!

她要冷靜地想想,接下來該怎做……

他們的感情一直備受阻撓不被認同,路正澔身上扛著龐大的壓力,她也一樣。

這麼多年來,路家人從來沒改變過阻撓和反對的態度,路夫人總是私下找她麻煩,路先生則一再以婚姻阻撓兒子路正澔接班……

事情兜來兜去,永遠都是兜進死胡同裡,沒別的路可走了。

所以,該是她放手的時候了嗎?

假若這一次她再不屈服,遭殃的不只是她自己而已。

除了更加阻撓路正澔的接班之路,還可能殃及舅舅和舅媽一手辛苦打造的有機茶園……

叭叭!一輛麵包車停在言苡樂面前,佔據產業道路的對向車道。

「樂樂,快上車。」蔣美珍朝站在路邊發呆的外甥女喊道,「要落雨了,看來這雨會很大,我們得快點回家才行。」

產業道路上有一段有落石坍方的危阻,一旦下起一大雨,當地的居民都會盡量避開那段不走,這麼一來得繞遠路,多花上十來分鐘的車程。

蔣美珍不想浪費時間繞路,農會的年輕理事牟先生已經在宅子裡等著跟她和丈夫開會,準備詳談下一季的出口營銷計劃,她得盡快趕回去才行。

言苡樂從沮喪又無助的思緒裡回過神來,「好,我馬上來。」

彎身拎起放在腳邊的兩隻貓籠和一個簡單的行李袋,她小跑步跑過去,將貓籠和行李袋放在麵包車後面,盡速爬上副駕駛座,坐好後扣上安全帶。

蔣美珍立即踩下油門,麵包車在蜿蜓的產業道路奔馳著。

「樂樂,怎麼又有空上山來?稿子交出去了?」她邊開車邊跟外甥女閒聊。

「稿子交了,現在暫時想休息……」

言苡樂看著身材胖胖皮膚黝黑的舅媽,心裡湧上一抹內疚,「那個……舅媽,我聽舅舅說最近接了一筆大訂單,我、我想可不可以留在茶園幫忙一陣子?」

「你要回茶園住我們熱烈歡迎,幫忙倒不用,茶園的工作繁瑣又累,你做不來的。」蔣美珍膝下無子無女,她跟丈夫將言苡樂視為親生女兒般照顧,「怎麼了?跟出版社的合約到了嗎?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讓你想暫時休息不寫稿?」轉頭看著嬌嫩嫩的外甥女,她一臉擔心。

言苡樂搖搖頭,「我跟出版社的合約沒問題,我們一直合作很愉快。」

「可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有煩心的事……是不是路家人又找你麻煩?」

舅媽還真會猜!

「不是。」她否認得很快。

看來就是了!蔣美珍沒戳破她的謊言,暫時按兵不動,「樂樂,你的個性向來單純,很容易被讀取心思,我知道你一定發生了什麼,才會突然上山來住……」上星期返回山上來參加壽宴,她還開開心心的,這回卻一臉愁容。

「舅媽,我真的沒事。」她不想讓舅舅和舅媽為她的事煩心。

「沒關係,你不想的話就別說,這陣子好好住下,不過你如果真的需要幫忙,一定要跟舅媽說喔。」

她好想給舅媽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舅媽正在開車,還是別做危險動作。

一陣雷聲轟隆隆晌起,放在後車廂的三隻咪抓著籠子咪咪叫,烏雲密佈雲層沈厚的天空,驀地落下豆大的雨珠,啪啦啪啦打在車身上。

蔣美珍打開雨刷以免影響開車的視線,她專注開車不再跟言苡樂聊天,十分鐘後平安回到了茶園。

「樂樂,你先回房去休息,我開完會再泡茶烤手工餅乾給你吃,是新研發出來的蜜茶喔。」

「謝謝舅媽,那你先去忙吧。」

蔣美珍用手遮雨衝進四合院的大廳裡,跟農會理事長牟先生會合。

言苡樂走往四合院左翼的平房內,拎著貓籠走過長廊,來到最後面一間房間,打開房門。

這間整理乾淨的房間是舅舅和舅媽特地為她保留的房間,將近六坪大,有兩個窗戶寬敞又通風,原木單人慶,簡單的小衣櫃,和一張書桌椅。

傢俱佔不了房間多少位置,因此有更多的空間讓貓咪在房間裡活動。

她打開貓籠讓蕾蕾,皮皮和花花陸續出來,接著從衣櫃底下取出一包貓砂和方盆以及貓食盆和水碗,將貓砂倒進乾淨的方盆裡,在水碗裡裝滿冷開水。

三隻貓咪熟門熟路的在房間裡晃了起來,然後各找一個位置跳下,跟著她乘車轉車有點累了,三隻肥貓各自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補眠。

她也累了。

這幾天來精神一直緊繃著,情緒一片混亂,一個人待在老宅子裡胡思亂想,白天無法專心寫稿,晚上又失眠……

回到山上的四合院,讓她的心情獲得平靜。

有親人相伴讓她踏實多了,心頭的煩亂不安減低不少,躺上床聽著驟雨聲,她拉起被子蓋著側身綣起的身軀,緊繃的神經才稍稍一放鬆,旋即跌入夢鄉。



第五章

「樂樂……你醒醒……樂樂,快醒醒。」

睡得迷迷糊糊間,言苡樂感覺有人輕輕推了推她。

低喊聲竄進耳膜裡,她張開沈重的眼皮,�手揉著眼睛,視線的焦距從模糊到清明--

「舅媽……幾點了?」她爬起來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著窗外,外面天色已經一片漆黑了。

「七點五分。」

「七點了……我已經睡了五個鐘頭了呀。」言苡樂尷尬的抓抓淩亂的頭髮,茶園的事她幫不上忙,原本盤算幫忙張羅晚餐的說,可睡到這麼晚,舅媽想必早就把晚餐弄好了。

「樂樂,沒關係,你回山上來就好好休息。」即便她想幫忙,蔣美珍也捨不得讓她做事。

山上都是些粗活,這嬌嫩嫩的女孩子做不來的。

「總得要有些貢獻吧,每次回茶園都讓舅媽和舅舅忙,真是過意不去……」她其實想開口問舅媽,需不需要金錢上的協助。

她戶頭裡有十幾萬的存款,雖然數目不多,但應該可以拿來給資金吃緊的茶園應應急。

「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這裡是你的家啊!」下午跟設計師討論過後,決定投入資金製作新茶禮盒,這又是一筆不少的費用。

這陣子,蔣美珍除了忙茶園的事還得籌措錢,簡直焦頭爛額。

「我知道舅舅跟舅媽對我最好了……」言苡樂望著舅媽,這才發覺舅媽眉頭緊緊蹙起,「舅媽,是不是茶園的貨款出了問題?銀行那邊已經有動作出來……」

她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路夫人的威脅成真了?

「茶園的貨款?」怎會突然提到這個?銀行那邊一直在催款的,她怎會知道?

蔣美珍猜忖,是不是丈夫開口跟樂樂借錢了?

這怎行吶,樂樂收入又不高,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哪來閒錢給茶園還貨款?

「樂樂,是不是你舅舅跟你說什麼了?你別管,資金我來籌措,你身上的錢留著,一毛都不用拿出來。」

「沒,舅舅沒跟我說什麼,是我自己亂猜的。」說漏了嘴,她旋即噤聲,「我去一下洗手間……」掀被下了床,她打算用尿遁欲逃開舅媽審視的目光。

「樂樂,路正澔人在外頭呢,他上山來找你,人剛到而已。」

「他來了……」臉色瞬間刷白,纖軀驀然僵住。

「樂樂,你不想見他嗎?」心裡早有懷疑,蔣美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是不是路家那邊又來找你麻煩?如果需要幫忙儘管說出來,你知道的,我跟你璐一直把你當成親生的孩子,一定挺你幫你到底……」

「舅媽,我跟他之間存在的問題只有一個,任何人都無從幫忙和解決……」她最害怕的就是舅舅和舅媽的相挺,茶園是他們的畢生心血,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不能因為她的關係被毀了。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她主動離開路正澔,毅然決然放棄這份感情。

但這個深愛著她的男人個性強勢又霸通,絕對不可能答應割捨這段感情跟她分手……

「樂樂,逃避不是辦法,有什麼問題還是當面說清楚吧。」幫不上任何忙,也只能從旁給點建議了。

「我知道……」是啊,她能逃得了多久?

眼見路夫人給的期限已經過了一半,她若再這樣逃避下去,茶園很快就會遭到波及。

「去吧,去見他,他看起來好像很煩躁又一臉疲憊,看來是從公司下班後直接趕來山上找你,你如果躲著不見他,他鐵定不會死心。」

路正澔就是這種硬底子個性,這輩子大概不知道死心怎麼寫。

捧著亂糟糟的心情和思緒,言苡樂逼著自己去面對他,她已經沒有時間蘑菇和逃避,眼前只能面對了。

來到四合院,雨已經停了,院子不平的水泥地上有一窪窪的積水。

路正澔穿著白襯衫和西褲獨自站在光線幽微的寬闊院子裡,高大修長的身軀在月光的掩映下顯得孤單。

她站在門框下望著他的背影,心微微揪痛起來。

原本背對著她的路正澔,似心有感應,緩緩轉身對上她的注視。

言苡樂倉皇的迴避他的端詳,但他早已犀利的讀出她眼底那份憂懼和不安。

大步朝她走來,他伸手牽住她的手,「陪我走走,我這裡不常來,對附近地形不熟。」心裡有很多事想問,他急於跟她獨處。

他想問她這幾天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她不接電話也不願回復他的訊息,甚至還跑回山上來,明顯在躲著他。

言苡樂這會兒只能乖乖地跟著他走出四合院,一起漫步在月光下,呼吸著濕潤的空氣,吹了涼涼的晚風。

山上沒有光害,大雨過後空氣更加清新,幽靜的夜晚如此美好,但她的心卻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沈重。

「上車,」路正澔打開車門將她推進車子裡。

「我今天要住在山上……」情緒陷於恍惚的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車上。

他很快坐進車子裡,「在車上談。」他不想被打擾。

言苡樂點點頭,心逐漸往下沈去,其實談任何事都是多餘的,只要他父母的態度一天不改變,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結果……

「我媽又找你了?」她的逃避很明顯,逼得路正澔只能朝這方面猜想。

她倒抽一口氣,驚愕地瞪著他。

雖然她嘴巴沒有直接承認,但表情已經印證了他的揣知,「她說了什麼?又威脅你離開我?樂樂,你應該坦白跟我說,而不是躲起來,甚至對我避而不見。」

這幾天都聯繫不上她,加上母親未經他同意安排了多場相親飯局,兩者串連起來,讓他不由得起了疑……

今晚他推掉一場相親飯局,前往她的住處找人,結果撲了空。

他試著打電話跟她聯絡,電話卻一再被轉進語音信箱裡。

明明都傳了訊息說了晚上要見她,要她乖乖在家等,她卻跑得不見蹤影,她的逃避讓他感到生氣又恐慌,躲跟逃避都不是辦法,她應該找他一起面對,而不是一個人躲起來,這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面對他的責難,言苡樂低頭不語。

他探過手臂,將她低垂的臉蛋捧高來,輕捏著她的下顎,逼她面對自己,「樂樂,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腦袋瓜子正在盤算什麼一一通通給我拋掉,我不會跟你分手,就算一輩子無法繼承集團,沒能接班,我也不會受到任何威脅放開你。」

面對他的執著和堅決,她臉色慘白。

「澔,我累了……」她眼裡泛著哀傷的淚光,「我們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問題解決不了永遠存在,我們的愛情只會一再地受到磨損,終有一天會……」

「不會有那一天。」將她拉入懷裡,路正澔低頭封住她的唇,將她的聲音狠狠吞沒。

她無法抗拒他的吻,貪戀他的胸膛,當四片唇瓣一接觸,她立刻投降。

這三天,他益發的想念她,一手拉過她來挨在自己懷裡,他扣著她的後腦勺,靈巧的舌探入她的口糾纏她的粉嫩小舌。

她喘急著承受他的熱情纏吻,理智瞬間灰飛煙滅,什麼分手,什麼劃清界線,都拋諸腦後了。

當兩人胸腔裡的氣息快要被抽光時,他終於鬆開了她。

「樂樂,答應我你不會離開我。」這是他這輩子最恐慌的一件事。

如果失去她,就算他站在權勢的頂端也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言苡樂原本蒼白的小臉重現粉潤,一雙眼睛迷迷濛濛的,混沌的腦袋瓜花了好久的時間才一片清明,他的聲音清晰地竄進腦海裡……

「我……」她慌亂地從他身上爬開,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抱歉,我沒辦法答應你。」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不能因為他的誘惑而動搖。

他臉色驀地一沈,「我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樂樂,老實告訴我。」

她不能說也不打算說。

「總之,我們分手吧,以後別再見面了。」她心痛的開口,伸手打開車門欲跑下車去,但門卻打不開來。

「除非你答應我不提分手,答應跟我一起面對,否則,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他在上車時已經按下中控鎖,把四個車門都鎖上了。

「澔,你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浪費時間,快把門打開,舅媽等我一起吃晚餐,貓咪也餓了,等著我餵食。」

看來她真的打算分手。

路正澔突然發動引擎,將車頭調轉。

他決定將她帶下山,帶回自己的住處,將她留在身邊跟她好好談清楚。

「我要下車!」她慌了,抓著他操控方向盤的手臂,「澔,放手吧,我們不會有結果的,分手對我們彼此都好,你可以順利接班,我可以安穩的過日子,我舅舅茶園的資金不會被銀行抽回去……」情急之下,她說溜了嘴。

「茶園的事你不必擔心,就算銀行把資金抽了回去,我可以用私人名義投資茶園。」路正澔臉色一凜,終於明白她心裡在怕什麼了一一怕茶園遭殃,受到無辜波及。

他沒料到母親會這麼狠,竟然拿茶園來威脅樂樂。

「我知道你絕對有足夠的錢來投資茶園,幫茶園渡過難關,但這不能解決問題,你理智點,我們根本不合適,勉強在一起只是讓彼此更痛苦而已……」

「別說了。」他抓著方向盤的手死緊,手臂青筋暴露。

「澔,我不想再走下去了,我不想再愛你了,跟你在一起我不快樂,求求你放開我,讓我自由……」

如果,非得這麼說他才肯放手的話,她只好忍著強烈的悲痛開口。

路正澔不敢置信她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他轉過頭瞪著她。

「停,停車……」車子仍舊以極快的速度在行進,這很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對向突然兩道強烈光束射過來。

兩人驚慌地瞪著光束,只覺眼前一片白,下一秒已經偏離車道的房車被撞上,朝旁邊翻覆滾動。

一切好像慢動作一樣……

一臉驚恐,身子僵住的言苡樂,看著路正澔驚慌地撲向自己,他抱著她在車內翻滾著,感覺頭撞上硬物,耳邊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

下個瞬間,她失去意識,眼前一面漆黑。

淩晨兩點。

玻璃外的城市一片白濛濛,雨從兩個小時前又開始下著,淅瀝淅瀝……

醫院內,一片寂靜,長長的通廊散發著消毒藥水味。

這時,手臂和臉頰有幾處割傷的言苡樂,一臉死白的在手術恢復室外頭跟單仲煒碰面,路家人都在手術恢復室內等待,唯獨她被排拒在外頭。

她想看看路正澔的情況,但進去的話恐怕會掀起軒然大波,只能待在外頭,由單仲煒幫忙傳遞消息。

「手術結果如何?他的狀況還好嗎?」紅著眼眶,穿著拖鞋和單薄衣物的言苡樂看起來有點狼狽。

在車禍中,因為路正澔的保護,加上安全氣囊實時發揮保護作用之下,她只受了輕傷。

但路正澔卻沒那麼幸運,他的頭部受到撞擊,車禍當時昏迷過去,送到醫院時意識不清,被緊急送進開刀房,歷經幾個小時,手術終於結束。

被路家人罵得狗血淋頭的言苡樂,一句話也不敢回,只能乖乖承受加諸在她身上的謾罵。

不過幸好魏茹蔓的老公單仲煒趕來,將她護在身邊,看在單仲煒的分上,路家人才收斂囂張態度,讓她得以脫離路家人對她的侮辱。

進入手術恢復室看過狀況的單仲煒,憂悒的瞥了她一眼。

他脫下西裝外套,給一直在瑟瑟顫抖的她披上。

「手術很成功,澔已經脫離險境也清醒過來……不過基於安全起見,等一會兒必須送入加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如果恢復情況良好的話,後天就會轉進一般病房。」

路正澔做的是腦部手術,這場手術長達三個多小時,直到十分鐘前才完成。

幾分鐘前,他和路正澔的家屬才剛聽取完替手術執刀的腦科權威秦醫生報告,手術結果很成功,已經脫離險境……

「他平安了,真是太好了!」揪成一團的心,陷入六神無主的她終於放下心頭大石,「謝天謝地……」

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她感覺雙腿一軟,身子朝地板滑落。

單仲煒眼捷手快伸手撈住她往下倒的纖軀,扶著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來。

「言小姐,你還好嗎?」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她。

他是路正澔的麻吉,言苡樂是他妻子魏茹蔓最要好的朋友。

站在路正澔好友的立場以及妻子的嚴正交代之下,他定要好好保護言苡樂不被路家人欺負。

他答應妻子的請求,絕對會盡一切努力不讓路家人有機會找言苡樂麻煩,一定竭盡所能暗中安排她和路正澔私下見面。

可一切的盤算在路正澔手術恢復後,出現了意外的發展……

這意外的狀況,讓一向冷靜自持的單仲煒在瞬間也慌了。

「我沒事……」言苡樂輕輕地搖頭。

聽聞路正澔沒有生命危險,她鬆了一口氣。

但身體的反應卻無法恢復正常,她抱著自己一雙纖細的手臂止不住一直顫抖。

單仲煒在她身邊坐下來,他在思考著該如何將這件「意外」告訴她。

沈沈地吐了一口氣,�起大手他煩躁的爬過一頭黑髮。

言苡樂�起蒼白的小臉,轉頭看著他。

路正澔手木成功了不是嗎?

可為何單仲煒的神情這麼的凝重?

是不是她因為太過不安而多想了?

「單先生……」言苡樂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著眉心聚攏,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的單仲煒。

他站起來,在寂靜的通廊上來回走動著。

瞅著他來來回回掩不住煩躁的身影,言苡樂心頭那抹不安,更加沈重了一一

「單先生,你是不是還有話跟我說?你通知我的事讓路家人知道了對不?他們找你解煩了嗎?」她只能朝這方面想,路家人有多難纏,她再清楚不過了。

眼前來回走動的修長身軀驀地停下腳步。

單仲煒低頭看著言苡樂那一臉歉疚的表情,「路家人不知道我通知你,即便他們知道了,也不敢跟我當面說什麼。」

「那是……」

「言小姐,你冷靜聽我說,這件事非同小可。」

攸關路正澔的傷勢嗎?「請你坦白跟我說,只要他沒有生命危險,不管他狀況如何,我都會撐下去。」

嚴重的車禍,想必傷到的不只是腦部。

她力持鎮靜,等著單仲煒宣佈。

望著雙手明明還是止不住顫抖卻一臉故作冷靜的言苡樂,單仲煒不由得又沈沈的歎了一口氣。

「言小姐,澔他失去記憶了,他不認得所有人,連路家人都不認得,也不認得我……」換句話說,路正澔也忘了她。

她,言苡樂,路正澔生命中最愛的女人,恐怕也從路正澔的腦海中被撇除、被徹底忘掉。

言苡樂蒼白的臉蛋瞬間刷成一片死白,她的心也直直往下墜去,墜落至無底深淵。

好友發生車禍,旅居北海道的葉丹菲和李洛瀚放下工作特地飛回台灣來,兩人從機場到台北後便分通揚鑲,

李洛瀚趕往醫院探視住院中的路正澔,葉丹菲則一路趕至言苡樂獨居的老宅子裡。

點著一盞燈、放著老傢俱的客廳裡,不見貓影。

「貓咪都留在山上嗎?」葉丹菲看著呆坐在舊沙發上一語不發的言苡樂,找話題跟她聊天。

言苡樂沒有反應,眉宇間掩不住憂悒,臉色木然。

聽魏茹蔓說,這幾天她都不太說話,成天發呆。

葉丹菲好擔心好友,說什麼都要回來看看,陪伴好友。

「樂樂……你還好嗎?」可來到好友面前,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小菲,謝謝你回來看我,我沒事……」言苡樂根本就是強顏歡笑,那勉強扯出來的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你幾天沒睡了?你的臉色好蒼白,黑眼圈好明顯……樂樂,你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如果好友能夠大哭一場,或許還能宣洩太過壓抑的心情,「樂樂,路正澔不過是暫時失去記憶,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想起你……」

「小菲,我希望他不要想起我。」言苡樂突然語出驚人,茫然的眼色驀地轉為堅定。

葉丹菲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好友,「為什麼……這麼說?」

她真的打擊太大嗎?

怎麼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

「我想通了,也想清楚了,也許這是老天的安排,讓我們之間的問題全然迎刃而解。」

忘了也好……

她走出他的生命跟他劃清界線,從此當個陌生人,這麼一來,茶園不會受到波及,他也不必為兩人分手的決定感到悲情傷痛……

所以,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樂樂,你真的放得下嗎?真的離得開嗎?」身為她最要好的朋友,葉丹菲和魏茹蔓一直都知道言苡樂和路正澔的戀情備受路家阻撓。

樂樂不只一次曾考慮要放下這段感情,更不只一回說服路正澔放手,但每次都被他拒絕。

路正澔愛樂樂愛得很深,即便因此致使接班之路受到打壓,他也不打算輕言放棄這段感情。

只是,都堅持這麼多年了,為何會在這時候決定徹底放手?

「樂樂,我聽蔓蔓說,出車禍時你和他在一起,你們當時是不是發生爭執?」樂樂會做出如此沈痛的決定,勢必有其原因,要不然她絕對不會在路正澔需要她的時候,毅然決定離開。

「嗯,我提出分手,他不答應,當時我們在車上爭吵……」言苡樂將路夫人威脅茶園一事跟葉丹菲坦白,將當天車禍的狀況一一說清楚。

果然印證了葉丹菲心中的揣知,她壓根放不下路正澔,心裡是有苦衷的。

「沒想到路伯母會做得這麼過分……樂樂,如果茶園需要資金,我可以跟洛瀚商量,他會幫忙的。」

言苡樂很感激好友的心意,「我知道,你跟蔓蔓都會幫我到底,但這件事不是錢能解決的,路伯母敢威脅我一次,就會來第二次,如果我不離開他,威脅永遠都存在,如果是衝著我來,我一點也不怕,但我怕路伯母不肯放過舅舅的茶園……」

樂樂的擔憂不是沒道理,路伯母想拆散兩人的決心相當堅定,絕對不會擅自罷休……

「樂樂,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不管樂樂做什麼決定,她葉丹菲都支持到底。

言苡樂點了點頭,肯定道:「再清楚不過了,為了茶園,為了他,我的離開不算什麼。」

他們徹底劃清界線之後,茶園可以沒有任何阻礙的繼續發展下去,他的接班之路也不再阻礙重重……

她告訴自己,做這個決定不會有錯!

放開了,一切回到原點,她可以過她自己的日子,茶園繼續營運下去,而他很快的也能獲得他想要的權勢。

葉丹菲走上前給言苡樂一個萬分心疼的擁抱。



第六章

半年後

站在馬蹄型的會議桌主位,天生擁有領導氣勢的路正澔,高大魁偉的身影充滿存在感。

他犀利的指出營銷部幾個案子的設計缺失,嚴厲的指責研發部新開發產品的缺點,他以一夫當關萬夫其敵的氣勢主導整場會議。

在場的主管們接續站起來發言,沒被點到名的,有的人緊張到冒汗,有的戰戰兢兢的做著筆記,沒有一個人敢神遊,全都聚精會神。

終於,漫長的煎熬過去。

午後四點半,開了一下午冗長的會議終於結束。

「姚秘書,把開會資料迅速整理出來,明天一早給我。」一宣佈會議結束,路正澔率先大步走出寬敞的會議室,邊交代著以小跑步追上他的姚秘書,「我要去財務部跟范經理開會,你跟著我來做記錄。」

休養三個月後重新投入工作的路正澔,雖然把過去的一切忘得一乾二淨,但卻不影響他的領導能力和管理長才。

他花了加倍的努力重新熟悉手頭的事務,比以前更變本加厲的工作。

他會這麼的努力,全是為了早日獲得股東的支持和父親的準許,坐上集團界高領導位置。

「好的。」一身最新款春裝的姚莉雅追隨著他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後偷偷用著仰慕的目光望著他。

走在前頭的路正澔在踏進電梯後,無預警的停下腳步,他寬闊的背往玻璃牆靠上,驀地彎下身,雙手捧著頭粗喘起來。

「總經理,頭又痛了嗎?」跟著進入電梯的姚莉雅看著臉色轉為蒼白,額頭冒著冷汗的上司,「我馬上回辦公室拿止痛藥給你……」

她迅速按下樓層數,讓電梯往頂樓攀升。

「不用……」他咬牙,忍受這一波頭痛欲裂的感覺過去。

這段時間來,他時常會無預警的發生頭痛狀況,每回頭痛起來都很難忍受,就像千軍萬馬在他的腦袋裡面奔跑般。

經過幾次的精密檢查都沒查出異樣,醫生也只能建議他用藥物止痛。

剛開始他接受醫生的建議服用藥物,可後來頭痛的次數太過頻繁,生怕成癮問題,他寧可咬牙忍過。

「可是……」伸手扶著他,姚莉雅一臉擔憂。

學長近日來頭痛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這情況到底是好是壞?

「沒關係,很快就會過去。」他還在強撐著,豆大的汗珠不斷冒出來。

「要不回辦公室休息一下,財務部的會議暫時延後吧……」她用昂貴套裝淺藍色外套的袖子替他拭去汗珠。

電梯在這時候抵達頂樓。

「……也好。」高大魁偉的他扶著牆走出電梯。

姚莉雅趕緊跟上他,拉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單薄的粉肩上,小心翼翼的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經過秘書辦公位置,她將另一手拿著的筆電隨手放在辦公桌一角,也不管筆電有沒有放穩,急忙扶著他朝辦公室推開門走進去。

「正澔,姚秘書,你們這個會開得可真久一一」

聽見開門聲,已經待在辦公室裡等兒子等很久的邱淑卿,放下看到一半的雜誌站起來,一回頭,便看見姚秘書一臉擔憂的扶著兒子走進辦公室裡。

「總裁夫人,總經理他頭又痛了。」

劇烈的疼痛讓一個高大的男人也難以承受。

姚莉雅邊向路夫人報告上司的狀況,邊將上司扶到沙發上讓他坐下來,讓他的頭靠著椅背往後輕仰著。

她腳步慌亂地跑進辦公室裡附設的洗手間內,取了一條方巾沖冷水擰乾後,急急忙忙又跑出來替他擦去額頭的汗,敷在他寬飽的頭上,接著又跑到沙發後面,雙手按壓在他太陽穴的地方,輕輕按摩起來……

「姚秘書,真是麻煩你了。」邱淑卿坐在兒子旁邊,心疼的看著臉色蒼白的兒子,同時也將姚秘書的所有關切舉動放進眼底。

「總裁夫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上路夫人端詳的目光,姚莉雅緊張得雙手一鬆,驚慌地往後退一步。

她戀慕著學長,這份愛意一直深深藏在心裡,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尤其是重視門戶觀念的路家人面前。

她擔心一旦將心意曝光後,可能連留在學長身邊的機會都會被剝奪,被路家人視為眼中釘。

情況可能一如路夫人對付言苡樂那般,透過她搜索不利於言苡樂的資料,對言苡樂加以提出威脅……

縱使最後她替路夫人搜索有關茶園向銀行貨款的資料,最後因為學長因車禍意外失了憶,讓言苡樂主動死心地退出學長的生命之外並未派上用場。

但路夫人的手段已經讓人不寒而慄,她害怕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讓她清楚明白她對學長的愛戀終究不會有任何結果,她只能選擇深藏在心裡……

但眼前,路夫人的眼神透露一抹深思,讓她惴惴不安起來。

「姚秘書,你去忙你的吧。」頭痛的感覺逐漸消失,路正澔聚攏的眉頭也逐漸鬆開。

「好的,我這就出去。」

幸好路正澔的一聲命令解救了她,姚莉雅避開路夫人的審視目光,急忙走出辦公室,將門關上。

她靠在門上捂著因不安而急促跳動的胸口輕輕喘著氣,剛剛對上路夫人那深思的眼神,真的快把她嚇壞了!

花了好些時間,才恢復鎮定。

回到辦公桌後,她記起應該先打電話給財務部范經理延後會議時間,接著打開筆電投入整理開會數據的工作。

同時間辦公室裡一一

「媽,有事嗎?」拿下額頭上的毛巾放在茶幾上,路正澔起身信步走往辦公桌後,才剛恢復的他,立即又想投入工作。

「沒事不能來嗎?」看著子已經不再頭痛難受,邱淑卿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你又要辦公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病癒後的兒子,刻不容緩地回到集團上班,在他嚴厲的鞭策下,螺絲稍微鬆散了三個門的營銷部和研發部,立即做出成績來。

兒子的管理長才無庸置疑,加上言苡樂不再糾纏,接班已是遲早的事,董事會也已經決議盡快讓他完成接班。

大權已經在握,他壓根不需要靠這樣賣命工作來證明什麼了啊!

可現在兒子怎麼勸都聽不進去,讓她這個媽開始擔心,他會不會因此病倒……

「我忙。」

車禍後,他失去記憶,忘了所有人。

後來在家人的陪伴下,他開始認識了週遭的親戚朋友,重新回到集團之後,工作也很快上了軌道……

一切感覺發展得很順利,除了失憶想不起過去之外,他完美的人生看似沒有任何缺失,但沒來由的他總覺得他的生命不完整。

心裡有個缺口沒有彌補起來,那種茫然和缺憾的感覺總讓他其名慌亂。

加上這幾次頭痛之後,腦海裡總會閃過片段的記憶,一個清秀甜美的臉孔和一間有著斑駁圍牆爬滿綠意的老宅子總會時不時地冒出來,但他怎麼絞盡腦汁想,總想不起那女子是誰,那間老宅子在哪裡?

他陷入深思中,剛鬆開沒多久的眉心又聚攏起來……

兒子神遊到哪兒去了?「正澔,正澔,媽在跟你說話呢?」

邱淑卿站在辦公桌前揮著手。

「媽……」他差點忘了,「媽,你是不是又幫我安排相親飯局?我真的挪不出時間來,結婚的事我不急……」

這些話他以前說過。

腦海又劈進一些模糊片段,那女子的樣貌又出現了……

「正澔,媽決定了,不再逼你去相親。」剛剛,有個念頭閃進邱淑卿的心裡。

姚秘書漂亮又幹練,學歷又高且又是兒子的得力助手,這方面條件絕對足以跟兒子匹配。

雖然家世普通,父親擔任銀行經理,母親是公務人員的中產階級,但至少比言苡樂強多了。

面對母親突然改變逼婚態度,路正澔俊臉神情波瀾不興,「媽,你又有何新想法?」

這段時間來,母親積極安排相親飯局,軟硬兼施的逼他出席,為的不就是想早日替他找到合適的對象完婚,母親相當鍥而不捨,驟然轉變一定有其原因。

邱淑卿也不跟兒子拐彎抹角,就直接坦白了,「媽突然發覺,原來適合你的那個女人,就在你身邊吶。」

「誰?」他眉心一聚,深邃的黑眼爬上困惑。

「你最得力的助手,姚秘書啊!人家姚秘書是你的學妹,跟你也認識這麼多年了,學歷好,工作能力又強,家世雖然普通點但也不差……」

看來母親將主意打到莉雅身上去了。

「姚秘書是我的下屬,我們的關係也僅止於此。」路正澔毫不猶豫地潑了母親冷水,「她跟其他女人一樣,不會是我的選擇。」

莉雅只是工作夥伴、得力助手。

至於那些在相親飯局認識的千金,抑或是在應酬晚宴遇上的名媛,也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心裡早就被佔據,被一個想不起來姓名和身份的女子佔據。

「正澔,我真的會被你這孩子氣死!你這麼拚命不就想早點順利接班嗎?離你接班就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只要你照你爺爺和父親的要求,找個合適的對象趕快定下來……」

「媽,我要忙了。」不被母親的叨叨絮絮和謾罵所撼動半分,他不掩強勢的下逐客令。

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後,他有所領語。

接班早不再是他的第一選項,他這麼拚命不過是為了填補心頭的空虛,那總是沒來由隨時隨地會湧上來的煩躁和無助感。

那種茫然空洞的感覺常在他心頭縈繞不去,要排開這詭異的感覺,唯有投入工作,把自己逼到最極限,直到累垮倒頭就睡。

「你早也忙晚也忙,那你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空?難不成我要找自己兒子說話都要提前預約嗎?」面對兒子的逐客令,邱淑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媽,我淩晨一點左右會下班,我下班後再打給你。」

他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從早上九點到隔日淩晨一點?一天工作超過十五個小時……

兒子為集團這麼拚命,她這當媽的怎可能還忍心再剝奪兒子那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

邱淑卿心裡氣兒子不肯聽話,另一方面又十分心疼兒子。

抓起皮包,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冷著臉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母親一離開,路正澔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將皮椅一轉,坐著面對著一整面玻璃帷幕牆。

已經快要進入夏季了……

五月的天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

可他的心時常湧上沈重的茫然感,那抹揮之不去的缺憾讓他的心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他的心需要一道曙光來救贖,那道曙光有可能就是那個總出現在片段記憶裡的陌生女子……

午後四點,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掃除一室的昏暗。

正值春末夏初時節,已經快五點了呢,陽光仍帶著一絲炙熱,整座老宅子沐浴在燦柔的金光下。

十二點多就上沫睡午覺的言苡樂,早已經醒來,但她一點都不想動,還懶洋洋的賴在床上。

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圓滾滾的身子,側身躺著。

濃密的眼睫半掩,她伸出一手撫摸著空蕩蕩的床側,腦海裡浮現過往路正澔躺在她身邊,跟她親密同床共枕的畫面……

一聲歎息往肚子裡吞,嘴角浮起一抹苦澀。

過去那些甜蜜的回憶,只有她自己記得。

路正澔在車禍之後,已經忘了她,將她徹底驅除腦海之外。

她並不怪路正澔的無情,他也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想有意外發生,但偏偏他就遇上了。

路正澔住院期間,路家人利用這個機會阻擋她接近他,要她滾出他的生命,還不斷的用茶園來威脅她。

她當時已經決定放開他,但在跟他徹底劃清界線前,無論如何,她執意要見他一面。

路家人萬般阻撓,後來還是靠單仲煒的極力幫忙才見到人。

在某個深夜,她如願以償在單仲煒的安排下進入病房,終於見到了路正澔。

那晚,她紅著眼眶站在病床邊,淚盈於睫地看著他眼窩凹陷消瘦的臉龐,他頭上包著繃帶,一頭利落短髮剔得只剩一公分長,下顎冒出青髭……

她佇立在病床前,靜靜凝睇著瘦了一大圈的他,貪婪地將他深深烙進腦海裡。

可病中的路正澔睡不太安穩,他擰著眉頭不時吐出囈語,似乎作著惡夢,額頭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揪著心走上前想安撫他,替他擦去額頭的汗水。

顫抖的指尖才剛碰觸到他的臉,他驀地睜開眼,從睡夢中轉醒來。

他用著陌生又淩厲的眼神看著她的那個瞬間,她感覺全身血液冷卻,一股惡寒從背脊爬上來……

「你是誰?記者嗎?該死的,誰準許你半夜闖入病房來的?滾開,立刻給我滾出去!」路正澔厲聲斥責她,大聲咆哮叫她滾出去。

眼淚撲簌簌從漫著痛楚的烏眸落下雪頰,在他拿起枕頭朝她拋來之前,她轉身跑出病房……

他真的忘了她!

忘得一乾二淨,毫無保留!

即便自己早決定離開他,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但她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

她曾經沮喪過很長一段時間,跟出版社的寫作合約也因此而暫停。

出版社體諒她的狀況,同意讓合約時間往後延長一年,讓她整理心情後再重新出發。

一年不算短,但她卻沒把握能夠恢復,她怕自己可能花一輩子的時間都療愈不了這份讓她痛到快要死去的情傷。

為了轉換心情,她接受蔓蔓的邀請搬到單宅住了半個月,小菲相繼邀請她到北海道度假。

身邊有關心她的好友,她感激不盡。

但她依舊無法恢復過往那個快樂的言苡樂。

她變得憂鬱,她沮喪又無助,她甚至無法照顧好貓咪,只好將貓咪送回山上茶園托舅媽照料。

如行屍走肉般,她過了一段沮喪又悲傷的日子,直到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才得以掙脫痛楚重新振作起來。

小手撫著以驚人速度隆起的肚子,經過婦產科醫生診斷,她肚子裡孕育著一對雙胞胎,再過三個月就是預產期了呢。

她嘴角緩緩彎起一抹笑意,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已經走樣的肥潤身子,她再也不會因為自己發胖而苦惱,已經不小的食量在懷孕後更變本加厲。

掀被下了床,結束賴床時間,言苡樂頂著已經長過肩的柔細髮絲,穿著寬鬆的家居服,走進浴室裡簡單盥洗。

一步步緩慢的走下樓,感覺肚子餓的她來到廚房,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讓晨光灑上一室柔潤。

她打開冰箱,看著冰箱裡不多的食材,思索著要做法式土司還是雞絲水果色拉來當下午茶。

懷孕後,她常容易感到肚子餓,一天都得吃上六餐才會覺得飽。

醫生說她體重有點過重,但她就是止不住嘴饞,禁不了口腹之慾,唉!

好吧,就決定做雞絲水果色拉……

啾一一啾一一

老舊門鈴響起虛弱的聲音。

關上冰箱,她一手扶著腰,慢慢走出去開門。

「哪位?」

自從兩個好友都找到歸宿後,老宅子已經很少有訪客上門了。

「快遞,送橘子屋的草莓派來,請言苡樂小姐出來簽收。」門外響起熟悉軟柔的嗓音。

言苡樂把斑駁的大門拉開,給完全看不出兩個孩子的媽的知性大美女魏茹蔓一個大大的擁抱,「蔓蔓,我想你。」

「天啊,樂樂,你肚子大得我都快抱不住你了。」魏茹蔓退後一步,驚奇的看著感覺肚皮快被撐破的言苡樂。

「我也是懷雙胞胎,可是肚子也沒你這麼大得誇張啊……」

她面露苦笑,「我懷疑我肚子裡裝的是三胞胎或者是四胞胎……」

「醫生幫你做的產檢應該不會有誤才對,我在想你肚子裡裝的是兩個胖丁。」魏茹蔓看著她的肚子,猶豫著該不該把草莓派交出去。

嘴饞的言苡樂已經伸手把派搶過來了,「進來一起吃吧。」

看來可以省事不用浪費時間做雞絲水果色拉了。

坐在沙發上,她打開放在大腿上的精緻紙盒,等不及拿盤子盛裝,拿起一塊已經切好的草莓派咬下去。

「你哦……應該節制飲食才行。」魏茹蔓美顏揚起一抹憂心,「你的體重應該已經超重了吧?」

說到體重,她小臉漫上淡淡哀怨,但嘴巴卻沒打算休息,「我從懷孕到現在,整整胖了二十公斤了。」

「醫生怎麼說呢?」

「醫生叫我節制一點,少量多餐,吃點低熱量營養價值高的食物。」

「看來我帶草莓派來是嚴重的錯誤。」

「橘子屋的派很好吃呢,偶爾吃一次解解饞沒關係的。」又解決第二塊派。

魏茹蔓伸手將紙盒拿走,「我也要吃。」

草莓派熱量高,吃兩塊夠了。

言苡樂想搶回派,「我吃三塊就好。」

魏茹蔓堅決的搖頭,「不行,我要帶回去分給我老公和奶奶吃。」

分明是借口!「我泡茶給你啊。」看著派乾瞪眼,不如找點事情做。

她起身要進廚房去泡茶招待客人。

「我先把派放在冰箱裡冰著。」魏茹蔓跟著她一起走進廚房。

在言苡樂拿出茶葉替她泡茶時,她站在旁邊一臉猶豫躊躇……

「樂樂……」

「嗯?」先溫懷,然後醒茶一一

「那個……」她欲言又止。

「蔓蔓,想說什麼就說吧,」言苡樂忍不住開了口,「喜歡這陶杯嗎?那還不簡單,我跟舅舅說一聲,叫舅舅用快遞寄一箱給你。」

說著,她緩緩在陶杯裡注入熱水浸潤頂級茶葉,然後蓋上杯蓋,第一泡茶只需要悶上一分鐘即可。

這個杯子是茶園和異業合作研發出來的手拉胚陶杯,將起茶程序簡化但卻不影響茶的質量。

「樂樂,這裡期六晚上單奶奶做七十五歲大壽,奶奶邀請了很多人來參加,仲煒跟我也邀了些朋友來……」無關陶杯啦,她其實是藉機想讓樂樂和路正澔碰面。

「我不去。」言苡樂將放茶葉的內杯取出來,斜擱在杯蓋上,將陶杯輕輕推到好友面前。

單仲煒的朋友其中一定包括路正澔,所以她連考慮都沒有,就拒絕了魏茹蔓的邀請。

她和路正澔之間已經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樂樂,你真的願意這樣放棄嗎?我聽仲煒說,他最近好像想起了一些片段,或許你的出現能讓他恢復記憶也說不定……」

言苡樂苦澀的搖搖頭,還是拒絕好友的說服。

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很快樂,沒有壓力,他在他權勢世界裡也獲得認同。

根據報導指出,他的能力已經獲得路氏集團董事會的支持,最近也時常被拍到跟不少名媛千金共進晚餐,看來他好事近了,近期內也將接班成為集團最高領導人的位置……

沒了她這個牽絆和拖累,他的日子無比順遂,他一心期盼的夢想也即將實現。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們不該再見面了!

「我真的覺得你們這樣分開好可惜……」魏茹蔓好洩氣,每每思及樂樂一個人要養育兩個孩子,她就好心疼好心疼。

「蔓蔓,我會過得很好,你不用替我擔心。」有了孩子後,她重拾樂觀個性,對未來早已不再彷徨無助。

也只能順從她的決定了!

魏茹蔓放下茶杯,給了言苡樂一個擁抱。

夕陽餘暉從廚房窗口灑進屋內,為兩人鑲上一層柔柔金光。
引言 使用道具
書呆
見習騎士 | 2016-8-15 20:38:27

第七章

晚風徐徐,立於莊園牆邊的盛排茂密大樹,綠色枝葉隨著風兒輕輕搖曳。

種著各式香草,鋪著漂亮草皮,點著璀璨光源,還特地邀請五人交響樂團表演的單家莊園,今天晚上冠蓋雲集。

交遊廣闊的杜淑芳,也就是單仲煒的奶奶,雖然已經卸下廣善基金會董事長職務,但對於做慈善仍舊不遺餘力。

今晚杜淑芳的七十五歲壽宴,孫子單仲煒和孫媳魏茹蔓應奶奶的要求,將壽宴辦在莊園裡,廣邀政商界名人利用這機會為病童募款。

宴會上,請來飯店主廚設計精緻餐點,更聘請人氣調酒師在現場為賓客們調製各種酒類飲料,另外還情商秦家茶園提供一百份最新上市的桅子烏龍茶葉,給每位賓客當參與慈善活動的伴手禮。

「樂樂,我沒想到你會親自送茶來,你應該打電話給我,既然山上缺人手送茶來,我定會派人過去拿呀。」

今晚宴會的女主人魏茹蔓已經換上一襲黑色小露香肩的合身禮服,服間繫上寬版紅色腰帶,時尚又優雅。

她收到管家張伯的通報,立即從廚房趕到莊園後門,吃驚地看著已經懷孕七個月的樂樂正站在麵包車旁一一

「我也是一小時前才跟舅媽碰頭,我舅舅不小心跌斷了腿緊急送醫院去,舅媽把茶載下山來給我後,就乘車趕去醫院了……」

今天是週末假日,山上的工人都休假去了,只到一個制茶的老師傅跟舅舅在茶園裡。

舅舅不小心在浴室摔斷了腿,老師傅緊急將舅舅送醫,原本負責將茶葉送來單家的舅媽擔心舅舅的狀況,只能求助於她。

反正不過是把茶送過來這等小事,又不勞她搬運什麼的,輕鬆的差事難不了她的。

「舅舅情況嚴重嗎?晚點等宴會結束,我跟仲煒去一趟醫院探視他……」

「舅舅小腿骨折需要打上三個月的石膏,情況並不嚴重……蔓蔓,你要忙宴會還要忙孩子,晚上夠你累的了,要探視舅舅等明兒個再抽空去。」

她的兩個好友都跟舅舅及舅媽如同家人般熟悉,她可以體會蔓蔓在聽聞舅舅受傷後心急如焚的心情。

「也是,我明天再過去探望舅舅。」拉起言苡樂的手,魏茹互心想好友既然都來了,那就留她下來參加晚宴。

「走,我帶你上樓挑件禮服換上,今晚主廚準備了很豐盛的餐點,你得留下來嘗嘗不可。」自己懷孕時穿的一些洋裝和出席晚宴的禮服都還留著,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言苡樂並不想現身在晚宴上,「蔓蔓,我不能……」她害怕遇到路正澔。

魏茹蔓阻止她的退縮道:「樂樂,你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並不是辦法,地球班圓的,總有一天你們會遇上……」

「我們身處不同的世界,不可能會有遇上的一天。」

「你這是消極的作法,一味的逃避並不是長久之計,你應該要坦然面對他,證明自己真的能夠跟他劃清界線……」

這是個好機會,魏茹蔓不想錯失。

她想賭賭看,樂樂的出現是否能夠帶給路正澔強大的刺激,助他恢復記憶,重拾兩人的甜蜜和幸福。

她終究還是希望樂樂跟路正澔這對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不能因為樂樂單方面的逃避和退縮,而讓路正澔失去找回心愛女人的機會。

「我……」

「你做不到嗎?那代表你根本還忘不了他一一」

「他把我徹底給忘了,我何必還記得他。」

根本就是死鴨子嘴硬!

「那好,就利用今晚的機會證明給我看,如果他出現在你面前,而你能夠無動於衷的坦然面對他,那我就放你走,以後再也不會試著說服你或逼你跟他見面。」

要賭一把嗎?言苡樂掙扎著。

她並不想跟蔓蔓進到屋子裡去,她想轉身就走。

她圓滾滾的身子往後悄悄退一步又一步……

「樂樂,車鑰匙給我。」魏茹蔓發覺她的意圖,上前拿走她手裡的一串鑰匙。

剛好管家領著兩名從飯店臨時僱用的服務生過來搬運茶葉禮盒,魏茹蔓便將鑰匙交給管家。

「張伯,車鑰匙交給你,為了安全起見,卸完貨之後找人檢查一下車子,確認車子沒問題再開回車庫去。」她朝管家眨了眨眼,給了暗示。

「這部車輪胎好像有點消風,胎紋也快磨平了,我看恐怕得送車廠檢查,順便換換輪胎才行。」收到少奶奶的暗示,張伯收下車鑰匙,瞥了眼輪胎很厲害的做了初步評估。

天色這麼黑,這裡燈光又不足,老花眼嚴重的管家真能看清楚輪胎胎紋的話,那真是厲害!「蔓蔓,我今晚不會留太久,你別……「

「樂樂,我會找人送你回去,車子你不用擔心,明兒個一定開下山還你。」既然言苡樂不肯參加宴會,寧可躲在樓上,那麼魏茹蔓只好另做盤算,她打算把今晚負責送好友回家的「司機」騙上樓去。

「蔓蔓,我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我一一」

「少奶奶,主廚還要跟你討論一下幾樣菜色,你要不要先過去廚房一下,宴會快開始了……」管家精明,適時切入,「言小姐,真是抱歉。」

老人家客氣地跟她致歉,這主僕還真有默契吶。

言苡樂認命的不再做垂死的掙扎。

「我馬上就去。」魏茹蔓牽著好友,不由分說地往宅子裡面走。「樂樂,我好忙的,你行行好配合我一下好不好?這樣吧,你就待在二樓的起居室休息別出去,我請人端來你愛吃的餐點和飲料給你,你好好休息一下,不想現身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她以退為進,把好友留下來。

「好啦,我留下來就是。」音苡樂不想讓好友為難,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既然待在二樓,那禮服也甭換了,反正我不會下樓參加宴會,何必多此一舉。」

她打定主意整晚都待在宅邸二樓,絕不現身在舉辦宴會的花園裡。

「好吧,」只要能留下她,任何事魏茹蔓都願意妥協。

輕柔的現場演奏樂曲悠揚在花園裡各個角落,宴會已經開始一個小時了,賓客陸陸續續抵達,路正澔以路氏集團代表的身份來參加單老夫人的壽宴,送出五百萬捐款大禮讓她老人家好開心,

車禍失憶後,他跟家人的感情並不親密,但跟好友單仲煒和單奶奶感情卻無比熟稔,他喜歡來到單家莊園,在這裡他感受到家的溫馨,可以無比的放鬆。

黑色合身襯衫搭上黑色西褲的裝束,更顯他冷峻又神秘的氣質,將他高大魁偉的體魄映襯得更加結實而迷人。

今晚他所到之處,令許多名媛千金為之傾倒,紛紛奉上愛慕目光。

「路先生,我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整晚都陪著單奶奶的魏茹蔓,找了空檔過來跟路正澔攀談。

「蔓蔓,有事儘管說。」他跟她很熟,直呼她的小名。

「我有個朋友,她是個孕婦,今晚來參加宴會卻身體不太舒服,一直都待在二樓起居室休息沒下來,她開來的車剛巧又故障無法順利回去,你也知道我跟仲煒都走不開,沒辦法親自送我朋友回去,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晚點你要下山時,能否麻煩你親自送她回家呢?」

絞盡腦汁,魏茹蔓終於想到讓這兩人碰面的方法。

不過,這也得路正澔肯大發慈悲接受她的請托才行。

路正澔並不愛跟陌生人獨處,他的孤僻性格在失憶後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

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心,魏茹蔓心裡一陣洩氣,「沒關係的,不方便的話可以拒絕,我另外找人……」

在他住院那段期間,仲煒和蔓蔓總會抽出時間陪伴他,現下人家一個小小的請托,他若拒絕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我可以送她回去,不過時間上不能太晚,我還得趕回公司開視頻會議,十分鐘後就得離開宴會。」連假日,他都還埋首在公事裡。

魏茹蔓心裡暗自歡呼,「那就麻煩你了,她叫言苡樂,人在二樓起居室,麻煩你能否上樓找她?抱歉,我還得陪奶奶去招呼其他賓客,我真的走不開……」

「蔓蔓……」

奶奶在喊她了,她給路正澔一個歉然的笑容後迅速離去,完全不給他婉拒的機會。

既然都答應幫忙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路正澔離開賓客如雲的花園,無視那些千金名媛示好的笑容,他走進單家大宅,繞上旋轉梯走上二樓。

言苡樂一個人很無聊地待在二樓起居室裡,這裡有一面玻璃可以看見一樓花園的動靜。

如果她願意注意看的話,鐵定有機會看見路正澔英俊迷人的身影在賓客群中穿梭,但她今晚決心當一隻鴕鳥。

窩在舒適的沙發上,懷孕後很嗜睡的她,,想反正二樓除了單家人外,不會有人上來,吃飽喝足後她便大膽的睡下了。

抓來兩隻鬆軟的抱枕,一個當枕頭一個輕輕靠在腰側,她側綣著肥潤的身子,姿態舒服的躺在寬敞又大的長型沙發上,

當路正澔走上樓來時,言苡樂一點也沒發覺。

當他人站在沙發前,一雙淩厲的黑眸瞪著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粉顏瞧時,她也渾然未覺……

望著這張在他腦海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秀麗小臉,路正澔內心的衝擊之大,無法克制內心的騷動,緩緩在沙發前蹲了下來。

他緊緊盯著她,顫抖的指尖輕輕撫過那熟悉的眉眼,翹挺的秀鼻和迷人的菱形小嘴兒……

就是她!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總在他腦海出現記憶片段裡的女主角就是她。

「你是誰?」他想知道她是誰。

但她睡得很熟,讓他捨不得吵醒她。

他就這麼盤腿坐在地毯上,目光緊盯著她熟睡的粉潤小臉,看著她那讓人感到驚嚇的大肚子……

她懷孕了,肚子大到感覺肚皮都快被胎兒撐破了。

他皺起眉頭,瞪著她的肚子,心裡在嫉妒著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

她結婚了,有丈夫了,即將為人母……

她既然屬於某個男人所有,為何卻時常出現在他那些飛掠過的片段記憶裡?

聚攏的眉,越蹙越緊,胸口的酸意越來越濃。

驀地,熟睡的人兒微微挪動了下睡姿,原本擱在抱枕邊的手機從沙發上滑落,掉在地毯上,掉在路正澔的腳邊。

他伸手拾起手機,在強大好奇心的驅使下,讓他想知道有關她的身份和名字。

他不該動她的私人手機,這是失禮的行徑。

但他管束不了自己,手指摁下按鍵,處於省電狀態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桌布上一對男女臉貼臉的自拍照讓他萬分震驚。

照片中的女子是她,貼著她粉潤的臉頰扯著淡淡微笑的男人不是別人,是他本人!

他感覺自己的心強力的鼓噪起來,一種莫名的渴望油然而生,他的心情激越難平,再也克制不了對她身份的好奇,伸手輕輕推了推她的肩頭一一

「醒醒……樂樂,你快醒醒……」

自然而然地,他喊著她的小名。

這一喊出聲,連他自己都驚愕萬分。

被他這麼一打擾,言苡樂打著呵欠悠悠醒了過來,「呵一一」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尚搞不清楚狀況。

她張開眼的瞬間,一張熟悉的俊酷臉龐驀地映進眼簾,過往的甜蜜記憶竄進混沌一片的腦袋瓜裡,「澔……」

她手機裡有他的照片,還知道他的名……

這一切足以證明,總在他腦海裡出現的她,跟他絕對關係匪淺,他甚至可以大膽的猜測,她肚子裡的孩子跟他鐵定有血緣關係……

老天!這個發現讓他熱血沸騰起來。

路正澔激動的瞬間,言苡樂全然清醒過來。

她倒抽一口氣面露驚恐的瞪著他,肺裡空氣瞬間短少,粉潤小臉轉為蒼白一一

剛剛她是不是喊了他的名字?

有嗎?沒有?

現在裝傻還得及嗎?

啊啊啊--他失憶了,早就不認得她,所以她根本不用窮緊張。

「抱歉,」言苡樂從沙發上起身,急急忙忙的越過他,打算下樓盡速離開這裡。

她以為自己日後就算遇見了他,也會有基本的防禦能力,但此時此刻突然面對他,她驚覺自己費心築起的城牆岌岌可危,竟然隨時面臨崩塌的危機……

路正澔冷不防伸手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離去,「樂樂,你叫樂樂對吧?」

冷汗從言苡樂雪白的額頭冒出來,他恢復記憶了?

心驚的�頭對上他激動的注視,小臉閃過驚喜和疑惑,最後是驚慌收場……不,他用的是疑問句,他只是試探性的口吻。

他並未恢復記憶,他可能只是想起一些片段而已……

「這位先生,我並不認識你。」她不能再跟他糾纏下去,那對他即將到手的權勢地位只會產生強大的殺傷力。

所以,她決定否認到底,她不想也不能再成為他生命中的絆腳石。

路正澔擺明不相信,種種跡象顯示,他跟她絕對關係匪淺。

「我認識你,你一定也認識我,別想否認了……樂樂。」他需要她留下來好好跟他說清楚。

如果她是他心中那個遺憾的缺口,那麼他絕對要搞清楚所有來龍去脈。

為什麼身邊的家人朋友,全都沒有一個人曾經跟他提起過這個女人?

他心頭堆積著很多很多疑問,需要她來全盤解釋清楚。

「我……」他熟悉又親呢的叫喚,讓她差點招架不了,險些承認兩人的關係,「我並不認識你,我真的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一一」

言苡樂甩動手臂掙脫他的箝制,圓潤的身子急忙朝向樓梯移動。

由於走得太急的緣故,讓她兩腳打了結,圓滾滾的身子頓時往前撲去。

路正澔反應快速跑上前,從後面抱住了她。

她往後落入他寬闊安全的懷抱裡,幾乎跌跤的驚恐讓小臉一片死白。

他的心臟也差點就要停止……幸好自己及時抱住了她。

「有我在,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路正澔親暱地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哄著,彷彿這是做過幾千次的舉止般自然。

她驚慌的烏眸漫上一層水霧,淚光在眼角閃爍。

為了擺脫他,言苡樂只好暫時妥協,搭上路正澔的離級房車離開單家莊園。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讓他送回家。

來到巷子口,一路堅決保持沈默的她,便要求下車,「路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在這裡下車。」她迫不及待想逃。

這熟悉的地方引起路正澔強大的好奇心,他憑著記憶將車子轉進靜巷內,整排老舊的透天厝跟常出現在腦海中的那些片段記憶相吻合。

他把車子開到底,停在一棟有著紅色斑駁大門的老宅子前。

言苡樂心驚的看著他打開車門走下車,看著他高大的黑色身影佇立在她的家門前凝神眺望,讓她一陣冷汗涔涔。

他究竟想起來多少片段?

但,不管他想起多少,在他還沒恢復所有記憶前,她都決定打迷糊仗到底。

她不想再成為他的牽絆,成為他的絆腳石。

他即將坐上集團領導人的位置,那是他多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夢想,眼見就要實現了,絕對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出任何差錯。

為了跟他劃清界線,言苡樂不惜扯謊,「路先生,你這樣讓我感到很困擾,我老公在家等我,你還是快走吧,萬一讓他看到陌生男人送我回來,他會吃醋會生氣的。」

高大的身挺微微一震,她那句「我老公在家等我」,讓他眉峰緊緊糾結起來,「你結婚了?」

她屬於另一個男人?

既然她屬於別的男人,為何手機桌布卻放著他們兩人的合照?

「我當然結婚了,你沒看我肚子這麼大,再過兩三個月就要生產了。」不敢對上他審視的銳利目光,她低頭看著自己能起的大肚子,嘴角洩漏一抹苦澀。

孩子,他就是爸爸啊,你們看到了沒?

瞪著她的頭顱,路正澔從西褲口袋掏出手機來,按下屏幕,桌布立現。

「你搭陌生男人的車回家,你老公會吃醋,那你老公加果看到你的手機裡有我們兩人臉貼臉的合照,那豈不氣瘋?」

手機?!

言苡樂的手探進孕婦裙的口袋裡,撈了個空。

他把手機拿到她面前,手指滑動解鎖,屏幕亮了起來。

她猛然�頭,瞪著手機屏幕,看著兩人臉貼臉的照片,她身子一僵,當下倒抽一口涼氣,手……手機怎會落在他手裡?!

「你竟然偷拿我手機還偷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她伸手急著把手機搶回來。

路正澔將手高高一�,身高的優勢讓他佔盡上風,「要拿回手機,就把事情說清楚。」

「我無話可說,我跟你又不熟,那張照片的男人又不是你,只是跟你長得有點神似,你根本是看走眼了。」構不著拿不回手機的言苡樂,急得像熱鍋上的媽蟻,只好亂扯一通。

他挑挑眉,又將手機拿到眼前端詳個仔細,「我沒有雙胞胎兄弟,這分明就是我。」

她到底想裝傻到什麼時候?

她不願承認,到底有什麼苦衷?

「你到底要不要把手機還給我?」她快氣炸了,這輩子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長得這麼嬌小,「你不把手機還我,相不相信我馬上報警。」

搶不回來,她只好改採威嚇。

路正澔完全不為所動,他眼裡透著一抹深思,靜靜地,專注地看著這張氣呼呼的粉顏。

腦海裡模糊的片段瞬間轉為清晰,一張張可愛的,憤怒的,甜美的,嬌羞的臉蛋浮土來,跟眼前這叫樂樂的女子交�在一起。

「要不要報警隨你,如果你存心想把事情鬧大的話,我樂意奉陪,在我弄清楚我們的關係之前,手機暫時由我保管。」今晚到此為止,她該休息了。

路正澔轉身走出巷口,既然從她嘴裡套不出任何線索,他只好透過其他辦法來弄清楚。

「路正澔,你這個壞蛋一一」她在後頭握拳咆哮。

隱沒在黑夜中的他,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這聲罵,還真不是普通的熟悉……


第八章


強勢扣留手機,並沒有驚人的發現!

從星期六晚上到今天,他花了兩天研究她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看過她的手機通訊簿、相簿。

通訊簿裡有他的手機號碼,相簿裡卻沒有他的其他照片。

這只能證明一點他們之間的確是認識的,但除此之外,不能光靠一張臉貼臉的照片就證明兩人有進一步的關係……

他們有可能只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而已。

不,不可能!

每每她的影像浮上腦海,他的心就逐起異樣的浮動……光憑這點,就足以證明她在他的生命裡絕對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既然兩人關係匪淺,可為何她卻不曾出現在他面前,還極力否認他們的關係?

是什麼原因阻攔了她現身?

在自己失去記憶後,她為何選擇銷聲匿跡,跟他劃清界線?

路正澔坐在會議室中央,正主持著會議的他,恍神了。

「總經理……」姚莉雅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身旁的上司。

一分鐘前,營銷部A組已經報告完畢,卻遲遲沒等到上司的意見答覆。

路正澔仍沈陷在自己的思緒裡,他一手撐額擰著眉峰,神情陰沈不明。

營銷部A組組員,個個皮繃得死緊,面對上司這表情,他們全都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喘一下。

病癒後回到集團更新掌事的總經理,要求比過去更嚴厲幾百倍,行事作風比過去更加強悍,脾氣比以前更暴躁……

他就像一隻隨時會展開攻擊的暴龍,常常嚇得底下的人臉色發青唇發白,體弱多病,心臟不夠強的人恐怕撐不了太久……

這段時間以來,營銷部和研發部已經有不少人提出調職申請,寧可減薪調到其他部門去,也不敢在這兩個直屬總經理管轄的部門繼續待下去。

「總經理……有關A組這個營銷企劃,不知你的意見如何?」見上司沒反應,姚莉雅只好提高音量。

姚秘書的聲音竄進耳膜裡,路正澔迅速逮回遊離的思緒。

臉色一整,淩厲眼神朝坐在馬蹄型會議桌兩旁的職員們迅速掃了一圈。

被那恐怖眼神掃到的所有人,都出現同一個反應,趁機喘一口氣再迅速低下頭去。

路正澔看著大家神色難掩慌張和不安,想必是以為他不滿意A組剛剛所提的那個案子,其實他不是不滿意,而是完全沒聽進半句。

「會議結束,A組把企劃案送到我辦公室來,我找時間再看看。」一宣佈敬會,穿著深藍色西裝的高大身影旋即從皮椅上站配來,充滿存在感的他邁開步伐離開會議室。

姚秘書飛快收拾桌面資科後,小跑步跟上上司離去的步伐。

總經理和秘書一離開,會議室的警報瞬間解除。

頓時之間,會議室此起彼落出現鬆了口氣的聲音一一

「老天,我嚇得差點尿出來。」

「我真怕總經理會當場叫我把企劃案吃進去。」

「叫你吃進去算客氣了,叫你滾蛋你才需要緊張。」

「不用總經理叫我滾,我自己都想滾了……」

「我也是啊,我上星期都遞出調職申請了,可調職令一直沒下來……」

大家邊收拾桌面,你一言我一語地哀歎抱怨,抒發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大家別這樣,打起精神來,晚上我請客,大家去喝一杯抒抒壓。」營銷部經理說話了,安撫惶惶人心。

「我想吃活蝦。」

「炭火烤肉也是不錯的選擇,公司後面的巷子新開了一家平價燒烤,我看門口掛著紅布條,新開幕優惠啤酒半價喔。」

「那就去吃炭火烤肉,活蝦下次聚餐再去吃。」

「好ㄟ!」

「還是經理最好了!」

說到吃,只有酒喝,大家被總經理嚇到「凍未條」的慘淡心情一換,話題也馬上轉移,熱絡的討論起晚上的聚餐。

有了共識很快的就有了結論,大夥兒又充滿了活力,抱著開會資科魚貫走出會議室,回到工作崗位繼續拚命。

鎮日心不在焉,工作效率奇差的路正澔,下班約了單仲煒在酒吧碰面。

這是一間英式運動酒吧,裝潢走低調典雅風,充滿英國貴族的風格。

來到角落的位置,脫下西裝外套扯松繫了一整天的斜紋領帶,他坐在舒適的寬闊沙發上,點了威士忌,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

「等很久了嗎?」單仲煒推掉了一個應酬,特地來赴好友的約。

來到酒吧大家都想放鬆,他也很慣性地扯鬆了領帶,脫掉西裝外套隨手搭在一旁,在路正澔對面坐了下來。

「我也剛到,」路正澔替好友倒了一杯酒,放入兩顆冰塊,「找你出來是有件事想問你。」廢話不多說,他開門見山說明本意。

「問吧,我知道的一定全都說出來,」單仲煒挑挑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烈酒,對好友想問什麼早就瞭然於心。

關於正澔和樂樂在前天晚上的奶奶壽宴上碰面一事,他當晚就收到老婆的詳盡報告了。

他完全同意蔓蔓的安排。

雖說樂樂已經決心不再跟正澔有所牽扯糾纏,但身為旁觀者,他們都看得出來樂樂壓根放不下正澔。

而失憶後的正澔打從心裡還深深戀著樂樂,要不,他不會一再拒絕父母安排的相親,對週遭示好的名媛千金不屑一顧。

他們的緣分還沒走到盡頭,身為好友應該幫忙拉一把才是。

「顯然,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路正澔懷疑他早就等著自己開口問。

「大概知道。」單仲煒微笑地點點頭。

「既然知道,為何不早點主動跟我說?我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失去記憶後的他,也極力的想要融入路家,但他跟家人的關係一直處於冷淡狀態。

可奇妙的是,他跟兩個好友單仲煒和李洛瀚卻很快的變得熟悉,相處起來相當自在,對他們百分之百信任。

「我們是超級麻吉,所以只要你想知道的,你開口問,我一定詳盡報告。」也就是說,他沒問的,他什麼都不會透露。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我跟言苡樂有段過去對不對?」

單仲煒點點頭,「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為何一句話都不透露,難道……你被下了封口令?」路正澔不得不懷疑,「誰下的命令?」淩厲的黑眸瞇起,冷冽眸光射向好友,

「我老婆,」單仲煒寬肩一聳,他不諱言自己是個乖乖牌老公,老婆說什麼一定聽,「不過你別怪我老婆,她也是逼不得已,因為她的超級好朋友堅持不能透露她跟你過去的關係,我老婆答應好朋友不說,一定得做到。」

這傢夥,是在玩繞口令嗎?「快說,把我跟言苡樂的關係通通說清楚。」

「我想想啊,該從哪裡說起呢……」看著路正澔一臉的心急如焚,單仲煒也想如實告知,但他心裡盤算著該打從哪裡切入主題,「要不這樣好了,你來問,我來回答。」這個方式思快速。

正合他意!路正澔也不囉唆,馬上丟出第一個問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你的確是她孩子的爸。」單仲煒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明瞭的回答。

即便早已經猜到七、八分自己有可能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但聽到證實的這一刻,他仍一臉震撼,神情難掩激動。

「……我跟她很相愛嗎?」

「你們很相愛,交往很多年了,但因為身份懸殊、家世背景天差地遠的關係,這幾年來,你們的戀情備受你的家人阻撓……」

單仲煒告訴了他,過去很多很多發生的事。

包括言苡樂一再被路夫人施壓,為了逼走她,路夫人甚至用茶園來威脅言苡樂等等一切的一切……

包括他出車禍當晚,他們在車上因為言苡樂堅持提出分手,他不肯放手而起了爭執,才會造成被對向來車撞上,發生了憾事。

這一晚,他們談了很久,直到深夜時分,路正澔才放了愛妻心切的單仲煒回家抱老婆。

又坐了一會兒,今日喝得不多的他,待酒氣散盡,便起身結帳買了單。

高大寂寞的身影步出酒吧,一個人獨自走過寂靜的街頭,一個人開著車,降下車窗吹著帶有一絲燥意的晚風。

漫無目的地在冷清的城市裡穿梭……

不知不覺中,他把車子開到言苡樂住處的巷子裡,將車停在老宅子門口。

拔開車鑰匙下了車,他站在油漆斑駁的木門前,腦海努力回想著過往,回憶那些曾經出現的片段。

他把玩著鑰匙,驀地鑰匙從大掌中松落掉在地上。

他彎下身伸手撿拾,拎起一串鑰匙中的其中一把,眼底忽地閃過一絲疑惑。

他所住的豪華公寓使用加密磁卡和指紋辨識系統進出,公司的專屬電梯也是一樣的指紋防盜系統,完全無須鑰匙開鎖。

所以這串除了車鑰匙外,另一把鑰匙則是他公寓信箱的鑰匙。

那現下他手拎著這把鑰匙是開哪道門?

腦海冷不防地閃過一個新的片段,他拿起鑰匙插入眼前這道斑駁木門的鑰匙孔內,大手輕輕一轉一一

喀!

一道清脆聲晌在黑夜裡清晰響起,眼前這道緊緊閉著的木門輕輕彈開了一道隙縫……

唉,睡不著……

隨著預產期的接近,腰酸背痛加劇,加上前幾天被路正澔糾纏,讓言苡樂這幾天心情有些不安,晚上很難入眠,白天變得精神不濟。

瞪著天花板好久了,數羊也數了幾百隻,她就是無法闔眼好好睡覺。

吼一一

索性起床算了!

掀開被單,她赤著雪足走入浴室盥洗。

再回到房間後,言苡樂拿起遙控路關掉有點吵人的老舊冷氣,打開門走出客廳摁下電燈鍵,原本一片漆黑的客廳大亮。

她想,或許聽點輕音樂、喝杯熱牛奶可以幫助自己入眠。

心念一定,一手叉在隱隱犯著酸疼的腰際,圓潤的身子緩緩朝樓梯口接近,打算下樓到廚房給自己熱一杯牛奶喝。

人剛走到樓梯口,突然聽見樓下傳來聲響。

在這靜得幾乎可以聽見針掉下聲音的深夜老宅子裡,突然傳來了開門聲和腳步聲。

是是是小、小偷嗎?

言苡樂整個人驀地僵住,大氣不敢喘一下,靜靜聆聽從樓下傳來的奇怪聲響。

真的有聲音……

要死了!

這小偷是眼睛脫窗嗎?

從外頭看她這間破房子,想也知道沒什麼值錢東西可偷啊。

回頭,她躡手躡腳跑到角落拿起平常就備著的球棒,緊張地關掉二樓的燈,無聲無息地又兜回樓梯口,躲在黑暗中,屏住氣息。

樓下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搭搭搭正拾級上樓來。

這聲音聽起來像皮鞋聲,走路相當沈穩,一點也不急躁或刻意掩飾,感覺很熟悉……

「不,不可能是他。」言苡樂甩甩頭地自言自語。

她覺得自己可能幾天沒睡好發暈了,才會把闖空門的小偷當成是他。

就在她自言自語之際,腳步聲逼近身邊,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漆黑中佇立,就站在她眼前。

「啊一一」她以吼聲先發制人,接著高高舉起球棒便朝那身影砸下。

路正澔眼捷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回頭�高手臂,抓住朝他直落而下的球棒。

呃……是怎樣?!

被小偷抓住球棒逮個正著,那接下來該如何自救?

短短零點五秒間,她自認為機警地決定立即改採其他攻擊方式。

她�起腳朝那高大身影的小腿骨踹去。

寂靜中,一聲短促的悶哼傳來,但眼前的高大身影卻動也不動。

言苡樂努力不懈地曲起腿,準備朝他兩腿間的「要害」攻擊一一

「樂樂,你玩夠了沒?」一道熟悉的醇厚聲音驀地從她頂頭落下。

她整個人瞬間凍住。

真的是他?!

還是她頭暈眼花耳朵出了問題?

放開球棒她轉身快速走到一旁打開燈。

當燈光亮起的瞬間,手裡拿著球棒的路正澔,好整以暇的站在樓梯口,一雙深邃的眼直勾勾地朝她看過來。

言苡樂瞬間呆掉,腦袋一片空白,花了好些時間才回過神……

他深邃的眼凝望著她,她瞪著他,含怨帶惱的水眸與他熾熱的眸子糾纏住就扯不開了。

他那高大魁偉的身影是如此契合地融入這間老宅子,絲毫不突兀,他的眼裡隱隱竄動著激越的火光,完全不掩飾對她的戀慕和興趣,他薄而性感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痕……

她用力甩了甩頭,找回差點崩散的理智。

「你怎麼進來的,爬、爬牆嗎?這是不對的行為,是小偷行徑,你如果不馬上離開的話,我立刻報警喔。」她逼自己恢復冷靜,還逼自己拿出冷漠來質問他。

「你總嚷嚷的把報警掛在嘴邊,可卻一點都沒行動。」他才沒將她的裝腔作勢放在眼裡。

言苡樂為之語塞。

路正澔將球棒斜立在牆邊,他一步步朝她靠近,眸色轉為幽黯。

她僵在原地,瞪著他逐步逼近的高大身軀,她聽見自己心臟咚咚咚強烈快速的跳動著,感覺心臟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

「我有鑰匙,我正大光明走進來的。」說著,他從西褲口袋裡掏出明匙,在她面前揚了揚,「你要報警的話請便,如果你不怕我們兩個人的消息見報,那就報警吧,其實把我們兩個來往的消息曝光也不錯,也許可以通過記者幫我調查一下,在我失憶前,我們究竟是何種關係?」

「我們毫、毫無關係。」迴避他的注視目光,她吶吶的縮著脖子反駁道。

不能報警啊,以他的身份鐵定會馬上引起注意,到時候真鬧上報的話還得了,兩人過去的種種都會被挖出來……

「膽小鬼。」他人都來到她面前了,她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他們的關係?

他竟然取笑她?!雙手叉腰,她氣呼呼的朝他瞪去,「我才不是膽小鬼!」

看著她可愛迷人的模樣,看著她氣嘟嘟的樣子,他感覺自己心中那個缺口好像被填補了。

路正澔大笑起來,一個箭步張開手臂,將她抱個滿懷。

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他的笑聲竄進耳朵裡,被他溫暖的胸膛包圍,這瞬間她怔住了,她呆了……

「樂樂,雖然我沒有想起你來,但我們之間的事我全都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他要一點一滴跟她一起製造新的記憶,將心中的缺憾填滿,「別再否認我們的關係好嗎,答應我,讓我接近你和孩子,讓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他的語氣真誠,他的態度謹慎,他的肢體流露著對她的渴望……

瞬間,她眼底漫上了薄霧,她鼻子發酸,喉嚨苦澀,她感覺肚子裡的孩子在踢她一一

「走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渾話,我不認識你。」

她端起冷臉強迫自己離開他的懷抱,圓滾滾的身子退離他一步兩步。

他英俊的臉龐依舊掛著笑,沒有因為她刻意疏離劃清界線的舉措而生氣。

「我來還你手機,以後我會常打電話給你,」說著,他從襯衫口袋掏出她的手機遞給她。

言苡樂拿回手機,指尖避免不了碰上他的手。

絲絲電流從相觸的指尖竄進肌膚裡,讓她心慌莫名。

強自壓抑下內心的騷動,她決定明天就去把手機號碼換掉一一

「如果你不想三天兩頭看我往你這裡跑的話,就別拒接我的電話。」彷彿會讀取她的心思般,路正澔堅定地說道。

她眼神閃過一絲被捕逮心思的狼狽,「你管我……你怎麼了?」

眼前高大的身影怎麼瞬間矮了一截?

「頭痛。」聲奮從齒縫逼出來,他的頭又犯疼了。

「很、很痛嗎?」言苡樂瞪著突然抱著頭蹲在地上呻吟的他。

路正澔眉頭緊蹙打成結,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我需要休息一下,頭痛很快就會過去了,你別擔心……」

「常常會頭痛嗎?車禍的後遺症是不是?」她紅著眼眶心疼的走過來,身子因為懷孕的關係無法做蹲下的舉動。

她忍著腰疼駝著身子試著扶起他來,但使不上力。

「不用管我……」他聲音有些虛弱。

言苡樂急得快要哭了,「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你、你忍著點。」

「很快就不痛了,你別慌。」他伸手拉住急著去打電話的她,張開手臂環抱住她的雙腿。

她不安地站著,低頭垂眸憂心忡忡地看著額頭不斷冒出汗的他。

頭痛的感覺漸漸消退,他緊緊擰起的眉頭也逐漸鬆開來……

「好點了沒?」她輕輕問道,忍不住伸出小手抹去他額頭的汗水。

「好多了。」頭痛已經退去,虛脫感湧了上來,「不過,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恢復,你不會急著要趕我走吧?我現在頭還有點暈。」

其實壓根沒有頭暈症狀,他是利用機會故意博取她的同情。

「你要不要回房間床上躺一下。」她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趕他走。

「好,我去躺躺。」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薄唇揚起一抹竊笑。

路正澔緩慢地站起來,他的眉頭依舊聚攏著,他刻意扶著牆慢慢走進她的房間裡,高大魁偉的身軀佔據大床一半空間。

言苡樂跟著他進到房間裡來,關上房門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冷氣放送著,很快揮走室內的燥熱。

他閉著眼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感覺舒坦多了。

「好點了沒?」她傾著身子注意著他的臉部動靜,剛剛緊繃的線條已經放鬆了些。

「嗯,舒服多了……」他咕噥了聲,睡意很快席捲而來。

長達好幾個月的時間,他沒有這麼舒坦的想好好睡上一覺。

躺在這張有她氣息的床上,讓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讓他昏昏欲睡起來。

「舒服?」言苡樂瞪著他好半晌,「我是問你好點了沒?」

路正澔沒回應,呼息變得規律起來。

她瞠目結舌地伸手推了推他。

他像死豬一樣動也不動,眼皮也沒掀一下。

這傢夥竟然睡著了?

看著他帶著微笑的睡臉,言苡樂頓時哭笑不得。


第九章


好癢……

睡得迷迷糊糊的言苡樂下意識地�手揮了揮,揮走吵她好眠的蚊子。

可這只蚊子很煩人欸,一下子又來亂,繞著她額頭,眼睫和臉頰不停地騷擾。

半夢半醒的她動了氣,睜開幾斤重的眼皮,打算起身捕蚊。

可眼眸兒一張開,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小小的蚊子,而是一張放大的帶粗一絲頹廢氣質的俊臉一一

她呆了一瞬,還沒能開始運轉的小腦袋完全想不起來昨晚的事。

「早。」她這憨憨的樣子可愛到爆。

心坎泛起一絲絲悸動,路正澔忍俊不住低頭偷了個香,薄唇黏上她嫩呼呼的唇瓣,這一嘗就上了癮。

他的手穿過她淩亂的髮絲纏住,掌心扣住她的頭顱,趁她呆怔時舌尖頂開她的小嘴,長驅直入與她甜蜜糾纏,她好甜……

言苡樂整個人都暈了。

還沒能清醒過來的腦袋更糊塗了,她無法抵抗他的強勢入侵,一雙藕臂攀上他寬闊結實的肩頭,喘息地承接他的熱情。

這個吻綿密而深情,吻得她腳指頭都捲了起來,讓路正澔身體都起了火……

他的掌往下移動,覆住豐滿的乳房,隔著布料輕輕揉撫著,兩指挑逗著她挺立的花蕾。

「嗯……」她呻吟著,身子劃過一陣輕顫。

「樂樂,我可以愛你嗎?」跟她親呢似乎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他想要更多,不只是一個吻和愛撫。

「可……」

她的回應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音樂聲打斷。

「不、不可以!」理智驀地劈進腦海裡,她急忙推開他,圓滾滾的身子往後挪了幾寸,抱著被子的手在微微顫抖。

路正澔喉嚨發出一聲低咒,「樂樂,我不會對你硬來,你別怕。」

她在發抖,她的臉上明顯寫著抗拒。

失控的路正澔真想痛打自己一頓。

她不是害怕,是尚未從被挑逗的歡愉中恢復過來,他有著強大的魅力,讓她根本無法抗拒他,若不是正好手機響起,她一定會答應他的求歡,迎合他的需索。

「請、請你立刻離開,我會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她冷靜下來,手指著房門。

他洩氣地從這側下床背對著她坐在床緣,撈起一直唱著歌的手機,瞥了眼來電號碼後,立即接起。

「莉雅,我今天晚點進公司,十點的會議挪後到下午開。」簡潔有力地交代完畢後,他按掉通話鍵並關了機。

「你別想賴在我這裡。」她瞪著他寬闊的背影,心忖著該如何擺脫他的糾纏。

路正澔起身回頭,對她露出苦笑,「我看起來像蒼蠅還是蟑螂,讓你這麼嫌棄我,這麼急著趕我走?」

如果他是蒼蠅或蟑螂的話,也是最帥的昆蟲,「我們連朋友都稱不上,孤男寡女在一起會招人非議。」

「哼,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想裝傻。」

「孩、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會說謊,眼眸一陣閃爍,「路先生,請你立刻,馬上離開,你留下來造成我很大的困擾……」

「我會走,但不會離開太久……」他煩躁的�手爬過頭髮,面對她的疏離,一點轍也沒有,「樂樂,我們注定要在一起,即便我忘了你,但我的心不會改變,我要順從我的心重新接近你,讓你重新回到我的懷抱。」

他對身邊所有的女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對母親極力撮合的那些名媛千金一點感覺都沒有,任何企圖跟他接近的女人,他絕對不給好臉色瞧,甚至端起冷鷙的神色和淩厲的目光讓對方知難而退。

唯獨她,讓他益發想親近,讓他益發渴望。

這證明了一件事,他的心沒有將她忘記。

「你……」他執著的神情,堅定的語氣讓她頓時啞口無言,心口泛起絲絲縷縷的酸澀。

「我會打電話給你,記住我的話,不要拒接。」他仍舊不改強勢個性下通牒。

然後,他走了,如她所願離開了。

一室寂靜,言苡樂呆坐在床上,心坎卻一直無法平靜,腦海裡他的身影揮之不去……

命運又將他們纏在一起了,

這該怎辦才好?

如果再讓兩人關係恢復到過往,那些威脅又會出現,他的接班計劃又會出現變量……

老天!她頭好痛喔!

路正澔這幾天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他和言苡樂同遊日本和出車禍前他們在車上爭執的片段斷斷續續閃過腦海,另外他找魏茹蔓確認了宮苡樂的預產期,將日子往前一推算,她受孕的日期剛巧就在他們一起同遊日本的時候,這讓他更加百分之兩百的確認,他就是孩子的爸爸。

心中再也沒有任何一絲疑感,路正澔決定為兩人的感情盡最大的努力。

從現在起,他不會再讓她生受任何一絲委屈。

他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她,留住她,讓她毫無顧忌、心甘情願的回到自己的身邊。

他要做也必須去做的第一步,就是說服自己的父母接納言苡樂和孩子。

這一天,提早結束加班的路正澔,開車返回路家豪華宅邸。

「少爺好。」一接到少爺通知要回宅邸的電話,管家已經恭候多時。

他將西裝和公文包交給管家,高大身影踏過玄關來到寬敞氣派的客廳。

「爸,晚安。」身為集團總裁的路勝夫,近年來因為身體狀況己很少應酬或加班處理公事,他的生活規律,每天五點半一到就會從公司離開返回宅邸休息,「媽呢?出去了嗎?」

他特地回來要跟父母商談婚姻大事。

「你媽在樓上,一會兒下來。」

說人人到。

穿著一襲昂貴名牌洋裝的邱淑卿一接到管家的通報,立即現身。

「正澔,你回來啦,來,快坐下來,你在電話中提到你決定好好考慮結婚這件事是真的嗎?」

他坐下來,沈穩的開口,「嗯,我認真考慮過了,未來我接班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忙碌,鐵定抽不出空來經營感情,所以我決定在接班前完成婚姻大事,等結婚後再接班,我可以無後顧之憂好好的衝刺事業。」

路勝夫滿意的點頭,「沒錯,等結婚後,你的心思可以全部放在事業上。」

「是啊,你的決定是對的,」邱淑卿心裡在揣測著,兒子是不是同意了她的建議,把姚莉雅娶回家,「那正澔啊,你心裡中意哪家千金?還是你也覺得姚秘書是不錯的選擇?」

路正澔深深的看了父母親一眼,「爸、媽,在我告訴你們我選擇的結婚對像之前,我有件事必須跟你們坦白……」

寬闊的肩很戲劇性地瞬間垮下,眉心雙攏,神情轉為凝重。

「正澔……是關於什麼事?」

難不成,他恢復記憶記起過去,想起了言苡樂?邱淑卿和丈夫路勝夫交換一個眼神。

這是她最惴惴不安的一件事。

她這陣子加緊馬力積極要兒子結婚,就是意圖來個先下手為強。

在兒子恢復記憶前,逼他盡快完成婚姻大事,這麼一來事成定局,即便兒子日後恢復所有記憶也枉然。

「爸媽,我結婚後恐怕無法替路家傳宗接代,關於這點,請爸媽原諒兒子。」

什麼意思?

兩老面面相覷,路勝夫給妻子一個暗示,要妻子追問。

「你是說,婚後你不會跟老婆同床嗎?正澔,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生孩子的事慢慢來沒關係,媽不會給你壓力啊。」邱淑卿收到暗示,從沙發站起來馬上進行勸說。

「這不是同不同床的問題。」路正澔的臉色更凝重幾分。

「那是什麼問題?」邱淑卿一頭霧水,路勝夫也聽得霧煞煞,「你快說啊,到底什麼問題……」

「爸,媽,我車禍之後就不舉了……這期間我試過很多方法,也密集治療過,但結果都沒有效,所以我才會一直拒絕媽介紹的結婚對象,拒絕踏入婚姻。」

性能力比男人的自尊心還重要。

就算真的失去性能力,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如此勇於承認。

即便只是扯謊,但路正澔心裡也掙扎過,不過為了能和言苡樂復合,讓戀情不再受到阻撓,他完完全全的豁出去了。

不……不舉?!「我的天啊……」一陣烏雲罩頂,邱淑卿頭暈了起來,身子晃了兩下往後跌坐在沙發上。

路勝夫像被雷劈中一樣整個人呆掉,他的獨子失去性能力這件事非同小可。

「爸、媽,我答應結婚,不過前提是對方要能夠接受我無法履行夫妻義務的事實,只要嫁給我的這個女人不介意守一輩子活寡,我馬上將她娶進門。」對付手段強硬的父母,他也只能用以牙還牙的終極手段。

路正澔又說:「我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能求助醫學,看看未來能不能以試管嬰兒或到國外找代理孕母的方式替路家生下繼承人,但醫生評估過我的狀況,我的狀況應當是心理層面影響甚深,如果我的心理狀況沒恢復,身體也不可能恢復,可能連帶影響精子的生命力和活動力,恐怕連這兩個方法都很難成功孕育孩子。」

邱淑卿聽了頭更暈了,路勝夫的臉色一片慘綠。

連兒子什麼時候走掉,兩老都沒發現,深深陷於慘淡的情緒裡。

天啊地啊,路家要絕後了……

整整過了一個禮拜了。

不是說了會跟她聯繫,還特別警告過她,絕對不能拒接他的電話,結果呢?

都這麼多天了,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打。

是不是她的手機壞了?言苡樂這幾天總不時拿起手機審視檢查,有時候還窮極無聊地試拔電話,用手機拔打家裡的電話,每次試驗都OK,代表她的手機一點問題也沒有。

「言苡樂,別再等他的電話了,你一定要堅定決心,絕對不要再跟他糾纏下去。」她自言自語的對自己提出警告。

鼓著腮幫子,她難掩鬱悶地把手機丟進包包裡,接著抓起桌上的皮夾也塞進布包裡頭。

其實他不打電話來騷擾,不是再好不過嗎?!她可以繼續安穩無憂地過自己的日子了。

言苡樂甩開這幾天佔據腦海的高大魁偉身影,壓下心中那抹總不時浮上來的悵然感,拎著包包走出老宅子,圓滾滾的身子慢慢朝巷子口走去。

今天是產檢的日子,預約早上十點看診。

婦產科離她住處不算遠,但也有一小段距離。

如果天氣好、時間充裕的話,她都是慢慢散步走過去。

可是今天天氣好熱,一早溫度就飆升到三十二度左右,她才走一小段路就汗如雨下。

她不想折騰自己,撐著洋傘準備慢慢朝捷運站走去。

結果人才走出巷口,便被一道黑影擋住了去路。

她微微皺後的�頭一看,一張掛著微笑的英俊臉龐瞬間奪去她的呼息能力,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嗨。」透過魏茹蔓暗中做訊息傳遞,路正澔知道今天是她排定產檢的日子。

他特地排開公事行程過來陪她一起前往診所。

他才欲將車子轉進巷子裡,馬上眼尖的發現了她,二話不說便將車子往路邊一停,急急忙忙地過來把人堵住。

「路先生,你這是做什麼?路這麼大,你幹嘛要擋在我面前。」震驚過後,言苡樂回過神來,端起疏離的神色,「走開、走開。」她雙手在半空中揮動。

「我真這麼討人厭,你為什麼每次一看見我就急著趕我走?」面對她的嫌棄,路正澔一臉挫敗,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唉一一」

「我……」

他哀怨的歎息聲,眼中那抹像小媳婦般的怨懟神色,讓她頓時啞口無言,「我有事趕著出門,你擋住我的路了。」

不是嫌棄他,而是不該跟他有任何瓜葛糾纏。

但這能說嗎?

「你十點要產檢對吧?我陪你去。」路正澔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朝他的車子走去。

言苡樂不自覺的嘟嘴問:「你怎麼會知道?」一定有人透露!

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魏茹蔓。

可惡的,蔓蔓竟然膽敢出賣她……可仔細想想,以前她也曾出賣過蔓蔓一次。

唉,這叫現世報吧!

「別管我從何得到消息,準時產檢比較重要,我想看看孩子,如果可以我想要求醫生幫你安排3D超音波,讓我看看孩子的模樣……」邊說著,他打開車門將她輕輕推進車內坐。

路正澔那帶著強烈渴望的語氣,讓言苡樂頓時心軟。

她皮夾裡有一張超音波拍下的清晰影像,孩子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她猶豫著要不要拿出來給他看一眼。

在她思緒飄離時,路正澔迅速把車子掉頭,加入馬路上的車陣裡。

當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困在他的車內了。

沒辦法拒絕他的同行,她只好讓他跟著。

開車很快,十多分鐘便抵達婦產科診所。

路正澔過來幫她開車門,牽起她的手,幫她拎布包走進診所,幫她掛號。

他耐心職她等候看診,進入診間產檢時,他跟醫生討論很多,問了很多問題,如同所有剛迎接第一胎的新手爸爸一樣,緊張不安卻又充滿期待。

言苡樂心口一陣酸澀卻又狠狠的發燙著。

那個非得跟他劃清界線的堅定信念,已經開始產生動搖,且在搖搖欲墜中……

做完產檢踏出婦產科診所,陽光更炙了。

言苡樂�起手遮在額頭上,時間逼近中午,溫度又飆升了幾度,街道上冒著蒸騰的熱氣,這高溫熱躁讓有些貧血的她頭有些暈,雙腳驀地一軟,圓滾滾的身子在烈陽下晃了兩下。

路正澔將她扶護在懷裡,小心地摟著她坐上車。

車內溫度不低,他立即發動引擎降下車窗,將冷氣開到最大讓車內的悶熱驅趕出車外,內外空氣一做循環,車內的溫度逐漸下降。

等確定車內降到舒適的溫度後,他將車窗升起,緩緩將車子開出停車格。

「肚子餓了吧,我們一起吃午餐,吃完飯我再送你回去。」公事繁忙的他,實在不該再多加逗留,但他不想這麼快跟她分開,他想要更多的時間陪她。

「我想吃粥。」好吧,她已經放棄跟他鬥了。

每次趕他他都不肯走,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和唇舌而己。

「好。」他思索了下,決定帶她前往何處吃好吃的粥品。

半小時後,他們抵達一間知名的台菜餐廳,路正澔要了一間小包廂,讓兩人用餐不受打擾。

他替她點了地瓜粥和一些清脆爽口的小菜,自己則點了白飯配幾道中式小妙。

懷孕後言苡樂胃口很好,當地瓜粥和小菜送上來時,瀰漫在空氣中的食物香氣讓她食指大動。

「慢點,粥很燙,要先吹涼。」他拿了個小碗盛了粥,拿起湯匙舀起粥吹涼。

看著他體貼的舉動,言苡樂目眶漫上一層薄薄水霧,心裡百感文集。

路正澔發現了她眼角閃爍的銀光。

「這麼感動啊。」他打趣笑著。

她用力眨去快要滾出眼角的淚水,別開小臉,「你這是白費心機和浪費時間,我勸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不是。」

在他沒恢復記憶前,她不會承認半分。

她希望他能知難而退,但一思及他以後不再出現在自己眼前,心頭又矛盾地浮上濃濃的悵然和深深的失落。

「白費心機也好,浪費時間也好,即便這輩子永遠想不起我們的過去,我不會後悔對你好,因為這是我想做的事,我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管她多嘴硬不肯承認兩人關係,他的堅持執著絕對不會比她少。

「你……」

「粥不燙了。」他把盛著地瓜粥的圓碗輕輕擺在她面前。

她惱了,有點賭氣成分的不想理會自己空空的胃。

「還是要我餵你,嗯?」他不介意替她服務。

說著,他再度端起漂亮的白瓷圓碗,拿起白瓷湯匙一一

「我自己來。」言苡樂搶過圓碗和湯匙,拒絕他的慇勤。

吃下一口米粒煮得晶透微爛散發淡淡地瓜香氣的粥,暖了空胃,再配上爽脆的涼拌姜絲黃瓜和菜脯蛋,讓她胃口頓時大開。

路正澔貪戀的凝睇著她滿足的模樣,心坎又淵起一絲絲一縷縷的悸,心口漲滿心疼的情緒,對她的渴望洶湧而來,幾乎快要將他淹沒……


第十章


路正澔是個意志堅定的男人!

每天下班後不回自己的高級公寓,天天跑來老宅子跟她窩在一起,假日時陪她一起前往媽媽教室上課,學拉梅茲呼吸法。

他幾乎天天黏著她,不管她多嫌棄他,不管驅趕他幾回,他都厚著臉皮賴在她身邊。

言苡樂是個十分執拗的女人!

他天天來亂,她天天趕人,打死也不承認肚子裡的孩子是他播的種,死命撇清兩人關係。

然後,他們就在這種吵鬧鬥嘴的模式中,度過兩個月。

兩個月來,路正澔總在深夜時分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老宅子。

言苡樂總會站在二樓窗戶後面,等他將車子駛離巷子,等他回家後傳來晚安的訊息才能安然入睡。

這一天,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際,時間是8:30.

路正澔每天幾乎都在同樣的時間來到老宅子。

他帶著公文包和筆電,拿出鑰匙打開斑駁的木門踏進屋內。

通常這時間言苡樂都會窩在二樓靠窗的木桌前上網或寫些東西,她人雖沒在一樓,但會在一樓玄關口留一盞暈黃小燈。

可今夜,一樓一片漆黑。

他花了些時間適應黑暗,這才舉步往前走,拾級慢慢走上二樓。

二樓沒有一絲光源,完全被黑暗籠罩。

「樂樂……」沒人應聲,她不在家?

眉峰微微一攏,路正澔伸手摸著牆壁上的開關,摁下電燈鍵。

客廳燈光大亮,他走到木桌前將公文包和筆電放下,掏出手機拔打她的手機號碼。

不久,房間內響起手機設定的音樂聲。

他沒有掛斷電話,拿著手機走進房間內,迅速打開燈,當燈光亮起的瞬間,他看見她整個人蜷縮在床邊一一

「樂樂!」丟開手機,路正澔幾個箭步來到她身畔,他半跪下來,一臉驚慌地看著她幾乎失去血色的臉蛋。

「你怎麼了?摔傷嗎?哪裡疼?你別動,我馬上送你到醫院一一」

「陣、陣痛……」言苡樂捉住他的手,聲音無比虛弱,「好、好像快要生、生了。」

只是一陣陣巨痛席捲而來,她痛得咬牙,痛得冒汗,痛得整個人蜷縮起來。

她要生了!

孩子要出來了!

路正澔腦袋有瞬間的空白,暫時當機。

「快帶我去婦產科診所,在羊水破掉之前得趕去診所啊一一」言苡樂痛得張口咬住他的虎口。

「好,我馬上……」他抱起她來,小心又快速的往樓下移動。

他開著車,用力踩下油門,十分鐘後驚險的抵達婦產科診所。

也不管車子違停問題,他抱著她跑進診所裡大聲吼叫,「我老婆要生了,快叫醫生來!」

剛結束晚診正要下班的醫生,立刻換上手術袍,替她做檢查。

「已經開四指了,是急產,馬上送入產房。」醫生立即下達指令。

護士馬上動作,「路先生,麻煩你讓開一點。」

對,目前的情況完全束手無策,路正澔完全呆住,他幫不上忙,失去平日的冷靜和冷酷,他一臉驚慌失措。

「路先生,你還好吧?」醫生同情的看他一眼。

「我還好……」他努力的讓自己冷醉下來。

「你要進產房嗎?」醫生又問。

「要,我要陪她。」他用力點頭。

「那你快去換上無菌衣。」醫生拍拍他的肩,提醒他。

他急急忙忙跑出去找護士拿無菌衣,慌慌張張地跟著進入產房,他把手借給言苡樂,給她疼的時候咬,所以在她用力拚命的生孩子時,他也在忍著痛。

經歷十幾分鐘的折磨,雙胞胎相隔兩分鐘接續呱呱落地。

言苡樂生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當醫生和護士抓著小寶貝的腳,大掌往那白嫩的屁股拍下,當兩個小寶貝洪亮的哭聲在產房裡響起時,路正澔竟然虛脫地跌坐在地板上……

「媽,快到診所來看你的寶貝孫子,還有,記得買些產婦吃的營養品過來。」路正澔跟櫃檯借電話打回家裡。

替言苡樂辦好住院手續後,她稍早之前已經從產房轉往隔壁的坐月子中心,住進最豪華的單人套房裡。

將她安頓好,他立即通知自己的雙親。

「正澔,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想要孩子想瘋了……」因為打擊太大的關係,這陣子邱淑卿拒絕好幾場牌局和晚宴應酬,她積極找中、西醫生朋友求助,看看能否替兒子找到一線生機或偏方,讓兒子重振雄風。

她剛剛才跟一位中醫朋友聚會結束返家,正要卸妝洗澡準備上床睡覺,卻突然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

兒子劈頭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她這個當媽的不得不質疑兒子是不是因為失去性能力受到大大的刺激了。

「我說正澔啊,關於這件事媽也很難過,媽最近跟在美國的醫生朋友聯絡上,我想能不能透過他幫我問問有沒有更先進的醫療技術讓你重振雄風。」

一場車禍讓兒子失去性能力,有了這難以啟齒的隱疾,有哪個女人肯嫁他啊?

結婚的事就暫時甭提了,她根本沒臉再安排相親飯局,她每次一想到路家絕後這件事,就悲從中來……

邱淑卿也不得不開始反省,是不是她過去對言苡樂做出的種種威脅手段太過分了,讓老天懲罰路家。

如果她不要逼言苡樂離開,兒子就不會跟言苡樂在車上起爭執,不會出車禍,這件憾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可現在再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呀!

「媽,樂樂替我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白白胖胖的好可愛,你跟爸如果想抱孫的話,最好趕快過來跟我一起求樂樂嫁給我,要不讓樂樂帶著孩子走掉,事情就太遲了。」歷經了兩個多月的佈局,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

「樂樂生了雙、雙胞胎?」她有沒有聽錯?是不是她想要抱孫子想瘋了,出現幻聽……「正澔,我、沒沒聽錯吧?」

「媽,樂樂替我生下孩子了,是去年秋天樂樂跟我到東京出差時懷上的。」

父母對他親口證實失去生育能力這件事不疑有他,這陣子,路家的氣氛不是很好,父母親對他也不再事事苛求,每回在公司碰到嚴厲的父親,父親總用著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從父母的態度,他看見了轉變。

這陣子他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他一直等著這一天到來,然後走下一步棋。

「樂樂在你車禍前就懷上孩子了……」她竟然還跑去威脅言苡樂,逼言苡樂離開正澔,一想到自己過去所做的錯,邱淑卿真是感到後悔莫及。

「媽,車禍後我陸陸續續想了許多事,我早知道樂樂是我以前交往的女人,也知道媽一直反對我們來往,原本我還想著,既然樂樂決定離開我不再願意跟我糾纏下去,媽這邊反對的立場也不願改變,那我就不再強求一定要跟樂樂在一起……」

「媽……其實……」她再也不敢反對了!邱淑卿很想大聲講出來,可實在拉不下面子,支支吾吾的不太好承認。

「媽,前陣子我跟樂樂意外碰了面,發現她肚子裡懷著我的孩子,當時我心裡很激動,即便我跟樂樂已經形同陌路,但我很想把樂樂跟孩子接到我身邊,這麼一來,我跟樂樂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二來也能親自照顧自己的孩子,讓路家未來有人可以繼承,不過前提是媽和爸要接受樂樂才行。」

路正澔順勢再丟出一個大餌,「媽,還有件事我必須跟你坦白,自從遇到樂樂之後,我發覺我對樂樂很有感覺,樂樂總能撩起我的慾望,但面對其他女人完全沒辦沽,我問過醫生,原來是心理層面的因素影響了我,我想,這輩子我也只能跟樂樂在一起了,如果你跟爸抱持反對意見的話,我看我只好打一輩子的光棍,路家骨肉也只能讓樂樂獨自扶養一一」

「正澔,如果我早知道樂樂懷了咱們路家的骨肉,說什麼我也不會去威脅……呃,我是說我不會反對你們來往……」邱瀚卿差點洩了自己的底,把她去威脅言苡樂的事說出來。

「媽,你真不反對了?真是太好了!原本我還擔心你不肯接納樂樂,不肯接納孩子。」

「我要,我跟你爸要這個媳婦和這兩個孫子,我馬上去書房找你爸,你在哪間醫院,我們馬上就趕過去。」

「我在愛慈婦產科診所,媽,別忘了買些產婦需要的高級營養品過來,樂樂生雙胞胎體力耗損過多,現在身子很虛弱。」

「好,好,我馬上去買。」這是個彌補的好機會,怎能錯過!

「媽,那待會兒見。」收了線,路正澔嘴角緩級揚起,露出一記得逞的笑意。

這端,妝都已經卸了一半的邱瀚卿,急急忙忙跑下樓去找丈夫,要把這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他。

路家有後啦!真是太好了!

這間二十坪大的套房是坐月子中心最高級的一間房,也是要價最昂貴的一間,一房一廳一衛規劃完善,裝潢舒適典雅,客廳和房間都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站在窗邊俯瞰,可以看見外頭的公園景致,�頭可以望見天上的星星點點。

每回到診所產檢,櫃檯小姐都會趁機介紹一下坐月子中心的環境和收費。

別說單日費用高達一萬五千元的高級單人房了,就連一般三坪大一天四千元的房間,她都住不起。

戶頭存款不多的她,原本並沒有打算留在坐月子中心,她已經取得舅媽的同意,生產後會回山上坐月子,這樣可以省下大筆的費用。

但路正澔見然趁她還躺在產台上時,擅自做了決定,這讓她很傷腦筋。

「我不能住在這裡,這間病房費用我付不起。」言苡樂虛弱的抗議,「你幫我找護士來,我要回診所,住一般的健保病房就行了。」

「我問過了,健保病房客滿,診所的單人病房要過了後天才會空出來。」他隨口扯道。

她很質疑他的話,「你真的問過了?」

「就算現在有健保空房,你現在要轉回診所,這邊的費用也得付清才行,」所以,既住之則安之,「樂樂,你不必擔心費用問題,我已經付清了,你就好好的乖乖住下來,住滿一個月。」幾十萬元的費用對他而言九牛一毛,根本不必在意。

「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用替我付任何一毛費用,你代墊的錢我會還給你。」即便自己虛弱的躺在床上,言苡樂仍舊堅持孩子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執意劃清界線到底,「謝謝你送我來診所,我看你也累了,不用留下來陪我,你可以走了。」

「樂樂,我跟孩子有沒有血緣關係,不是你說了算,我已要求診所幫忙做DNA鑒定,結果很快就會出爐。」

「路正澔,你怎麼可以未經我同意就做DNA鑒定?你到底是何居心?」她氣得撐坐起來。

他為什麼非得要這麼堅持不可?

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未來可言,就算證實了孩子是他的親骨肉又如何?他為什麼不好好在他的世界裡生活,不要跨界跑到她平凡的生活裡頭來攪和……

路正澔快步走到床邊,體貼的將枕頭靠著她的背,「你別生氣,我做鑒定沒有任何目的,只想證實我跟孩子的親子關係。」

「證實了又如何?你休想搶走孩子,孩子是我的!」如果……如果他要走法律途徑搶走孩子,她一定跟他拼到底,絕對不輕易放手。

「樂樂,你別緊張,我沒有跟你搶孩子的意圖。」趕緊安撫她,她太敏感了,這麼激動對身子不好。

他不跟自己搶孩子,可他父母會啊!

言苡樂一想到她和孩子又將面臨威脅,過著不平確的日子,她就一臉沮喪難掩憂悒。

「樂樂,有我在,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和孩子。」他明瞭她內心的擔憂,伸手輕輕抹去她眉心的折痕,他溫柔地安撫她。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他拿什麼來保護她和孩子?又一次為了她捨棄接班計劃?

不要……她不能再當他事業的絆腳石,也沒有多餘力氣再跟路夫人纏鬥,她只想和孩子過平凡平靜的日子。

為什麼連這麼形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為什麼他非要來擾亂她的生活不可?

言苡樂沮喪到不想跟他說話。

她重新躺下來,一臉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路正澔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知道現在無論自己解釋什麼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床畔,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靜靜地陪著她。

正當房間裡氣氛陷入長長的凝滯時,有人敲了門。

言苡樂陷於自己混亂的情緒中,並未發覺路正澔臉上驀地出現一抹神秘微笑。

他起身走出去開門。

門一打開,邱淑卿一手各拎著一盒正官莊的紅參禮盒走進來,路勝夫手裡提著一大袋從麗嬰房搜刮來的嬰兒衣物和包巾以及奶粉和奶瓶等等走進房間裡頭來。

「正澔,我看到孫子了,兩個孫子胖嘟嘟,皮膚皺巴巴的樣子,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雙胞胎都頭好壯壯,兩個都胖嘟嘟的,樂樂懷孕應該懷得很辛苦吧。」

兩老已經先到育嬰室看過雙胞胎了。

邱淑卿開心得眼角泛淚,路勝夫滿是感激,他們兩個現在對言苡樂是另眼相待了。

「爸,媽,東西先放下來,你們要不要進來看看樂樂。」爸媽實時趕來等同解救了他。

所謂解鈴人還需繫鈴人,雙親的態度是最重要的關鍵。

一旦獲得雙親的認同和祝福,他深信樂樂不會再將他推拒於心門之外。

「人都來了,當然要看啊,只不過……正澔啊,樂樂願意見我們嗎?」這下換邱瀚卿緊張了,她以前對言苡樂那麼壞,就不知會不會被記仇……

「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樂樂肯不肯見你們。」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臉煩惱,「樂樂她到現在都不願承認我是孩子的爸,不願跟我復合……我知道她並非不愛我,而是心有顧忌和恐懼,她大概害怕跟我復合後,又會惹來事端,破壞她平靜的生活吧。」

這麼說,爸媽應當明白了吧!

「這……過去我們是很反對你們來往,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跟你爸一點都不反對還樂見其成。」當著兒子的面,邱淑卿絲毫不敢承認自己對言苡樂做過多可惡的事,「老公,你倒說說話啊,對不對呀!以後你也會跟我一樣,好好疼惜樂樂吧。」

伸手拐了下站在一旁的老公,她要丈夫幫幫腔。

「嗯,等樂樂坐完月子後就盡快籌辦婚禮,以後樂樂就是我們路家的人了,我們會把樂樂當女兒一樣疼惜。」

「有爸媽這個保證,我就放心了,爸,媽,東西先放下,快進來吧,樂樂在裡頭休息。」想必她應該聽見他和父母的對話了吧?

路正澔率先走進房裡,果不其然,方纔還躺在床上不理會他的言苡樂,這時已經坐了起來,一臉驚愕的瞪著他和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雙親。

他們三個人的對話,她一字不漏的聽得一清二楚。

他父母的態度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充滿困惑的眼眸對上路正澔,他帶著一抹安撫人心的微笑朝她走來,「樂樂,我爸媽來看你了。」

他悄悄握住她微微顫抖的冰冷小手,輕輕地捏了捏,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一一有我在,別害怕!

「……伯父,伯母,你們好。」言苡樂吶吶的打招呼。

「樂樂啊,要改口叫爸,媽了。」邱淑卿心想這是個好機會,熱絡的走上前,從兒子手中搶過言苡樂的小手,輕輕拍撫著。

看著路夫人臉上熱絡的笑容,她真不知該如何反應?

路勝夫也說:「樂樂,以後我們不會再反對你跟正澔在一起了,日後我跟正澔的媽會好好疼惜你的。」

姻緣天注定,這句話所言不假!

他跟妻子持反對立場這麼多年,所有強硬的手段都用盡了,甚至連兒子出了車禍後都將言苡樂遺忘……

原以為一切都將順著他們的安排進行,未料兒子身體出了狀況讓路家絕了後,就在他跟妻子萬念俱灰之下,言苡樂靈然替路家生下兩個寶貝男孫,讓事情出現了大逆轉。

他跟妻子一樣,萬分後悔過去自己的行徑,不知現在懺悔改過還來不來得及啊……

「我……」眼前這急轉直下的情勢,讓言苡樂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一臉篤定微笑的路正澔,偷愉覷了眼萬分熱絡的路夫人,站在路夫人身後的路先生眼底則透著一絲懊悔。

言苡樂眼中的遲疑和退縮讓兩老心生恐慌,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樂樂,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過去我們真的都做錯了,我不該拿茶園來威脅你,更不該拿支票打發你,我知道錯了,樂樂,原諒我好不好?」邱淑卿豁出去了,拉下身段跟她道歉。

「伯母……」

「正澔,你也說說話吧!」邱瀚卿急了,一手拐向站在左邊的兒子。

「樂樂,我爸媽是真心誠意接納你。」他忙不�幫腔,這麼做也是為自己爭取權益。

「樂樂,你如果肯原諒我的話,喊我一聲媽好不好?」乘勝追擊,她也不怕失面子了,反正這裡都是自家人,沒什麼好顧忌的,「以後就把我跟正澔的爸當成親生父母,過去我們錯了,以後我們會好好彌補你,把你當女兒來疼。」

言苡樂眼眶紅了,內心萬分激動,「路伯母,我真的可以喊你一聲媽嗎?」

「乖孩子,你快喊啊。」面對她的猶疑,邱淑卿不安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路勝夫緊張得不得了。

路正澔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真怕心頭委屈的樂樂不買賬,索性把他們路家三人通通趕走。

「媽,爸……謝謝你們來看我,我很高興。」

「謝天謝地,」邱淑卿激動的抱住未來媳婦。

路勝夫鬆了一大口氣。

路正澔頓時眼眶發熱起來,眼角閃爍著淚光。

他強自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高大身影冷不防在床前半跪下來,從西褲口袋掏出一直隨身帶著的一隻湖水綠絨布袋。

打開絨布袋的金質暗扣,從裡頭取出一隻鑲著一顆小小鑽石的白金戒指。

鑽戒不大,戒指設計典雅復古,絕對適合生性低調的言苡樂。

路勝夫忙不�將妻子拉開。

「樂樂,我很抱歉把你給忘了,這段時間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生受那麼多的委屈,以後我會保護你和孩子……」路正澔真誠堅定的表白,「樂樂,我要你跟我一起製造更多屬於我們之間的記憶,我一定會讓你和孩子幸福一輩子,樂樂,嫁給我好嗎?」他將鑽戒高高舉起,俊臉難掩緊張。

看著他緊張又期待的表情,言苡樂激動的落下淚來,被幸福圍繞的感覺真好,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一切是那麼的不斑實……

「樂樂,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啊,你就快答應吧。」邱淑卿比兒子還緊張,說她自私也好,她也認了。

兒子有隱疾,如果連言苡樂都拒絕,這世界上恐怕沒有另一個女人肯嫁他了。

路勝夫也幫腔,「樂樂,正澔跪很久了,地板硬膝蓋會痛……」

「我願意嫁給你。」路爸這句話奏了效,她將小手伸到路正澔面前。

他將戒指慢慢套住她纖細的手指,他站起來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住她血色有些蒼白的小嘴。

兩人甜蜜糾纏著,兩老很識相的快步離開房間,將門輕輕關上,給小兩口獨處的空間。

一切圓滿結束,路家兩老有金孫可抱,兒子如願娶回心愛的女人。


尾聲


秋天的黃昏。

整座城市被一片夢幻的澄黃色籠罩,秋日微風徐徐拂過大地,好不涼爽,

剛坐完月子的言苡樂,日前被路正澔接回他的豪華公寓住,孩子則暫時安置在路家大宅,由奶奶和一名保母共同照料。

為了能夠盡快恢復身材,每天早上和下午她都會到附近的運動公園慢跑。

這天下午,她身著一套白色連身運動服,穿著慢跑鞋,手拿著礦泉水,沿著人行道慢慢跑向運動公園。

一輛原本即將駛進大樓停車場的進口高級房車,突然調轉車頭,放慢速度跟著她慢慢往前進,來到運動公園側門入口。

駕駛人正是路正澔,今天是週五,他特地排開行程提早下班來,為的就是帶心愛的小女人出門約會,共進浪漫晚餐。

覓得一處停車空位,他利落的停好車子後,立即下車追上她。

言苡樂沒發現跟在後頭的路正澔,沿著階梯往上來到人行步道,經過網球場和草地區,目標五十公尺前的運動場。

下午四點鐘,草皮區有不少人帶著狗狗出來散步遛遛,有許多孩子打著樂樂棒球,也有一群大人和小孩一起踢著足球。

廣大的草皮區不時有笑聲傳來,運動場上已經有不少人在繞圈慢跑,言苡樂加快腳步前往運動場。

穿著西裝革履的路正澔,盡快加大步伐,但要追上跑步的言苡樂有些吃力,為了能追上她,他穿越草皮區抄近路。

他沒注意到一旁踢足球的人群,眼裡只鎖定著前方的女人。

正當他快要追上言苡樂之際,一顆足球朝他飛至,下一秒,足球結結實實的打中他的後腦勺。

帥氣昂藏的路正澔,感覺腦袋一陣劇烈疼痛,當場頭暈眼花的往前撲倒。

現場一陣尖叫吵雜,闖禍者緊張的跑過來,一旁的婆婆媽媽還有小孩也都過來圍觀。

「夭壽喔,他的頭腫了一大包捏。」

「他留死了嗎?」

「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眾人七嘴八舌。

言苡樂聽見後方的騷動,她回頭看了看,原本不想理會。

正要轉頭離開之際,她眼尖的瞥見露出圍觀人群外那穿著筆直的黑色西褲、躺在地上的那男人,腳上穿著款式她很眼熟的咖啡色皮鞋。

那雙鞋子她印象深刻,是因為路正澔的鞋櫃有幾雙這款式的意大利制的手工訂製皮鞋……

她帶著一絲狐疑走過去,擠進人群一瞧。

雖然昏倒的人是正面朝下,背面朝上,讓人看不清臉蛋長相,但只需一眼,言苡樂便認出路正澔來。

她焦急的蹲下來,伸手搖晃著趴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他。

「澔,你醒醒啊……」搖不醒路正澔,她轉頭問圍觀的人,「他、他怎麼了?為什麼會昏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他被足球打到頭,踢球的人是那個男生。」有人答腔,立刻指認肇事者。

肇事者尷尬的抓抓頭,「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闖進玩球區,不能怪、怪我喔。」

原來是被球打趴了!她沒怪罪任何人,只是想搞清楚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小姐,他動了,他醒過來了。」有人喊道。

言苡樂忙不�將路正澔扶坐起來。

「澔,感覺怎麼樣?頭會疼嗎?」真是禍不單行,車禍之後,他深受頭疼的困擾,雖說這段時間來頭疼的頻率已經城少,但仍舊沒有根除。

「我頭暈……」路正澔齜牙咧嘴地皺著眉頭,一手摸著後腦勺的腫包,人還處於微微暈眩的狀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他尚搞不清楚狀況中。

「你被球打到後腦勺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做檢查。」

原來是被球K到頭……「樂樂,我沒事。」

他盤起長腿坐在草地上,雙手捶著頭,頭暈退散的速度很慢,他耐心忍著不適的感覺逐漸消退。

一旁圍觀的人見他沒事,便一哄而散。

肇事者也趕緊撿球逃跑了。

「你可能會腦震盪……」言苡樂不放心,蹲在他面前,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來,跟我說,這是幾根手指頭?」

路正澔微微�頭看著猛力晃著手,一臉擔憂的她,頓時一陣失笑,「只是被球K到,我真的沒事,不會變成傻瓜……」

驀地,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段段清晰的記憶,他的聲音驀地消失,深邃的黑眸閃過驚愕。

「澔……」他沒變傻,但一臉呆啊!

「樂樂,我好像想起來了……」他突然跳起來抱住她。

「想起什麼了?」他說什麼跟什麼呀!不會真的變呆傻了吧?

「那些失去的記憶好像正在恢復當中……」他的語氣興奮,「老天,早知道被球K到能讓我恢復記憶,我一定叫洛翰和仲煒拿球輪流用力K我。」路正澔抱著她開心地轉著圈圈。

「快放我下來,我頭暈了。」天啊,被他這樣抱著轉個幾圈,換她頭暈了。

將她放下來,他緊緊、激動地將她摟在懷裡,「我已經慢慢想起來了,真虧了這一球。」

言苡樂從他懷裡�頭,「真、真真的想起來了?」

「嗯,雖然不是全部,但至少我有想起一大段,我想我還需要更多時間慢慢恢復。」

太好了!她替他感到開心。

「今晚跟我去約會,我把我想起來的記憶慢慢說給你聽……」

「好,我答應跟你約會,你定要好好說給我聽。」

「樂樂,我發誓這輩子不會再把你忘記,我會永遠永遠記得你。」

「好,打勾勾,一言為定。」

沐浴在黃昏橙色中的兩人,幼稚的伸出小指頭打勾勾。

「來,蓋印章。」他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擄獲她甜美的小嘴。

她想抗議,但已經來不及,在大家活動的草皮區,兩人大玩親親曬恩愛。

剛剛圍觀的幾個婦人,臉紅的撇開頭,打樂樂棒球的小孩子一直嚷著羞羞臉,至於踢足球的那群青少年,早就溜得不見人影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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