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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6-10-23 11:20:02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一章 道喜

    終於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徹底打碎了溫樂陽重生的幸福,慕慕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恨不得坐地蟾張開嘴巴讓自己一頭扎進去。

    溫樂陽頭髮鬍子一把抓,全都倒豎起來,小易的臉蛋也紅撲撲的,不過還是轉到溫樂陽身後,皺著眉頭笑道:「怎麼屁股上還有兩塊黑?」

    溫樂陽一手前一手後,兩腿夾緊兔子似的崩崩跳走了……毒功更進一重的溫樂陽,蹦的果然又高又快。

    半晌之後,一身青苗打扮的溫樂陽灰溜溜的走出來,臉上又恢復了清淨,鬍子被刮得乾乾淨淨,不過顴上那道紅疤依舊。阿蛋頂著自己的寶貝帽子,圍著溫樂陽轉來轉去。不說不做、二娘蚩毛糾、小易慕慕、稽非水鏡和所有的青苗都在對著他笑,蕩漾著由衷的快樂。

    不過和尚跟老道的快樂裡,還有幾許惴惴不安。

    瘦子撲到自己家寶貝秀兒跟前,唉聲歎氣眼淚汪汪,巨大的蛤蟆也無精打采,顯然弄不明白自己吃壞了肚子後果怎麼會這麼嚴重。過了一會,巨蛙突然又張開了嘴巴,叮噹一聲,一柄小小的飛劍落地。

    稽非打心眼裡歡呼了一聲。

    溫樂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的毛孔開闔,旋即眼前陡然一亮,一片天地盡數呈現在他的心裡,靈覺的蔓延既迅速又直接,剎那中就已經就包圍了周圍的世界,距離遠了不說,最重要的是:清晰!

    原來分辨率800*600,現在是1600*1200。

    三寸丁溫不說知道溫樂陽心裡想什麼,笑呵呵的撿了塊黑黝黝的石塊,對著他喊了聲:「接著!」說完雙臂用力,石塊灌著嗚嗚的風聲狠狠向著溫樂陽砸去。

    準確迅捷,照著臉砸的。

    溫樂陽伸出一隻手五指如輪。用看不清速度地敲擊著。噗地一聲。堅硬地花崗在半空中就爆成了一團細碎地根本無法撈取地齏粉。被山風一吹四散無形。

    所有人都不禁咋舌。溫樂陽以前也能用錯拳化石成粉。但是必須全身全力投入。而且時間漫長。全不像這次那麼輕鬆。手跟石塊甫一接觸就大功告成。

    上次溫樂陽在大慈悲寺也表演過一次錯拳無聲穿牆術。那座院落一直荒敗著不知多少年。砌牆用地石料不過是普通地磚石。沒有法術禁制自己都快塌了。如果那面牆都是花崗砌成地。估計當時溫樂陽地臉就平了。

    溫樂陽突然擠了擠眼睛。使勁看了看小易。他現在才注意到。小易好像有點變樣。依舊清秀但是少女地青澀卻少了幾分。而多出了一股至純而帶出地風韻。

    看了一會溫樂陽才問:「我……多長時間了?」

    慕慕想也不想地回答:「九個月又十……」說著半截臉上一紅。搖頭開始耍賴:「反正快一年了!」

    說完以後,兩個少女對望了一眼。眼圈都是沒來由的一紅。

    小易比著慕慕直接得多,撇著嘴巴說了句:「我有一陣都以為你出不來……」吧嗒吧嗒掉著眼淚,直接擠進了溫樂陽的懷裡哇哇大哭,喜悅和曾經的擔心揉在一起,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慕慕也想去,沒好意思。

    溫樂陽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巨蛙肚子裡待了快一年,算算時間,小易已經十五歲了。難怪漸漸有了副小美女的氣韻。

    一直等小易哭痛快了,稽非和水鏡哥倆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溫樂陽跟前,和尚訕訕地問:「那個……溫兄弟,咱們以前說的話……」和尚正斯斯艾艾的說著,慕慕和阿蛋並排走了過來,手揣在兜裡,走路一搖三晃,都掛著一臉壞笑,橫身擋在了和尚跟溫樂陽之間。

    小易在旁邊拽了拽溫樂陽。笑著說:「你別管,慕慕早等著這一天了!」說著,也拎起了大喇叭,溜溜躂達地轉到和尚跟老道身後。

    慕慕巧笑倩兮,上下打量了兩個出家人半天,直到兩個老賊渾身不自在,才一挑秀眉脆聲問道:「在峨眉山的約定,溫樂陽一個月之內抓到你們了沒有?」

    兩個出家人大眼瞪小眼,愣愣的點點頭:「可是……」

    慕慕根本就不讓他們說話:「七娘山腰上。溫樂陽囑咐和尚照顧好我。和尚你照顧好我了沒有?」

    和尚快哭了,老實巴交的搖頭。

    慕慕越說越快:「你們在紅葉林裡胡作非為。差點害死了溫樂陽,他找你們報仇了沒有?」

    稽非老道的額角開始冒冷汗了,正想用眼角踅摸逃跑的路線,小易舉起了大喇叭向他晃了晃。

    慕慕的聲音又清脆又響亮:「萇狸仙子不想饒你們,是不是溫樂陽求情保住了你們?中了惡蠱被妖女追殺,是不是溫樂陽撲滅命火救了你們?蠱毒發作奄奄一息,是不是溫樂陽央求青苗高手救你們?大和尚被巨蛙捉住,是不是溫樂陽捨身救你?」

    慕慕像連珠炮一樣,一口氣把話說完,最後大眼睛火辣辣的盯住冷汗淋漓的水鏡:「和尚,老道,你們兩個要臉嗎?」

    水鏡和尚滿臉通紅,猛地跪在地上向著溫樂陽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嘴裡大聲說:「弟子水鏡叩見師父!」說完一跺腳用袖子掩住臉就跑。

    和尚地動作極快,從磕頭到逃跑一氣呵成,看著跟排練過多少遍似的,稽非老道哎喲一聲,急得直蹦。和尚剛跑了沒兩步,小易的笑聲傳來:「我們溫家拜師得磕六個頭。」

    和尚跑著半截就怪叫了一聲:「偏你家這麼古怪!」,小易笑嘻嘻的糾正:「咱家!」

    和尚像頭奔牛一樣氣哼哼的又衝回到溫樂陽跟前,溫樂陽這次手疾眼快,伸手捉住了和尚的胳膊,一時間也有點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水鏡只覺得身子狠狠一緊,好像有一道鋼箍重重的扣住了他,止住了他下拜的勢子。

    稽非老道這次真地是愁眉苦臉了。湊過來問溫樂陽:「只拜師,不磕頭行不?」

    溫樂陽點點頭還沒說話,水鏡已經爆喝了一聲:「不行!最少磕仨!不能比我少!」

    瘦子從頭到尾也沒參與鏡泊莫家的陰謀,只是到了最後收到妖女地請援這才帶著秀兒趕來,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他雖然是所謂的世宗妖魔,但是一輩子並無大惡。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飼養巨蛙身上了。最近這快一年裡,都被囚禁在苗寨,和青苗漸漸投了脾性。這次巨蛙退化讓他心灰意冷,再和二娘商量了一番之後,就在寨子裡住了下來。

    溫樂陽有些擔心,望著無精打采的巨蛙問二娘:「要是瘦子突然翻臉……」溫不做已經把後來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二娘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溫樂陽地肩膀:「放心吧,他要是狼心狗肺咱們也有辦法對付他!這些修真地門道,咱們以前沒見識過地所以才吃了虧。現在咱們心裡有數,真要再對上,誰生誰死還不知道是誰說了算!」

    小蚩毛糾從一旁腆著小肚子。這小子在一年裡胖了三圈也長高了一大截,看來伙食不錯胃口更不錯:「他們修真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逃不過一個死字!」

    溫樂陽笑著點頭,也沒在多說什麼,連晚飯都沒吃就辭別了青苗,二娘帶著小蚩毛糾一直把他們送到了公路上。

    慕慕為了溫樂陽,生生在苗疆待了快一年,現在雖然捨不得溫樂陽,但是心裡也著實惦記家裡。大家約好以後經常往來之後就此分手。

    兩個新收地徒弟也想跑,沒想到溫樂陽不放人,非要拉著他們一起回家,說是還有事情要問。

    溫樂陽回到家裡,自然又是大大的一番熱鬧,女人們全部忙碌了起來,準備著溫家村的傳統美食(猜猜是啥唄)。

    隨後幾天裡,溫樂陽只要一有空就跟稽非水鏡兩人在一起,不停的問著修真者的運力方式和行功法門。兩個出家人把自己知道地都盡數相告,一點也不隱瞞,對於修士來說,修煉的功法雖然各有差異,但是都離不開八個字:煉氣養神,煉神馭物。

    小易就跟在溫樂陽身旁,弄個本子不停的幫著他記錄。

    另外溫樂陽還有一個大問題,在措辭了半晌之後才算明明白白地問出來:「修士裡,是不是也有等級劃分?一級一級層次分明。不同的層次又不同的神通。也有不同的運功法門?」

    稽非老道笑著說:「當然有等級,各個門宗的功法都有等級。和尚練的音樂天蓮宗掛甲小成禪音普渡無上正等正覺神通,就分做八重。我練得千江水有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清淨心靜澈滅神劍法分六個層次……」

    溫樂陽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算是徹底被這兩個功法名字給雷到了,勉強笑道:「佩服……你們的功法真夠大氣的!」

    和尚和老道對望了一眼,像一對驕傲的公雞,半瞇著眼睛微微揚起了下頜。

    溫樂陽摸出根胡蘿蔔,定了定神之後才繼續問:「不是問各種功法地等級,我問的是修士之間有沒有公認的等級劃分,比如、比如……」溫樂陽怎麼說都說不到點上,急得抓耳撓腮,狠狠咬了一口胡蘿蔔,才繼續說:「就比如天下所有人都煉溫家的毒,第一層就是泡藥酒連技擊,第二層就是泡毒酒煉錯拳,第三層就是煉毒方化毒入體,每個層次之間壁壘分明,第一層最出色的,也不如第二層最差勁的……」

    和尚從旁邊徹底迷糊了,還是老道比較機靈,總算弄明白了溫樂陽的意思,哈哈大笑著說:「有個屁等級,要是有個公認的等級,大伙就甭打架了,比一比自己的層次,現在是哪個級別地高手,高的勝,輸的自殺?修天之人在靈智初醒之後。或著自有奇遇、或著得到師長的幫助,讓智力開化身體結實,達到修煉本門功法的資格,這個過程有地門派叫做築基,有的門派叫做洗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開始修煉功法以後就看個人的天分、勤奮和造化了,沒個屁標準,誰強誰弱總得打一打才分得清。」

    老道說完,和尚也明白過來了,嘿嘿笑著補充:「從修天開始就沒等級那麼一說,修到最後,不是死了就是飛仙……也不知道飛哪去了,反正飛走就不回來了。」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喜滋滋的點點頭。

    看著溫樂陽一臉認真。溫家幾位家長還以為他要煉元嬰,不過也沒人管他,溫、苗、駱三家地傳統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是溫家弟子。最後練成了一身趕屍驅煞地神通,那也算你有本事。

    沒過幾天駱家地兩位老爺子趕來看溫樂陽,跟著剛剛在苗疆分手地二娘也帶著蚩毛糾來訪,這番熱鬧足足持續到十幾天之後,來賓紛紛告辭而去,擦著鼻血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溫樂陽把修天的事情問得差不多了,隨後則一頭扎進了紅葉林,在小易的指點下,開始研究生字號裡前人留下的毒方。天天鼓搗著十幾個鍋子煉毒,忙得不亦樂呼。

    兩個出家人初到溫家村的時候,天天都想著下山,但是一段時間住下來之後,發現沒有一個人拿自己當晚輩,就連溫大老爺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小山村裡寧靜富足,日子過的安康喜樂。哥倆這麼多年都在江湖上漂泊,一下子找到了感覺。竟然又不肯下山了,天天在村子裡甩手白吃。

    小易心靜如水,每天只要守著溫樂陽就心滿意足,往往在他身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什麼也不幹,大大地眼睛跟著他的一舉一動,表情都和溫樂陽一模一樣,時而微蹙眉頭,時而焦急煩躁,時而抒懷歎氣。直到又是幾個月之後。溫樂陽的笑容才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都會眉飛色舞地跳起來,嘿嘿傻笑上幾聲。

    小易責無旁貸。跟著他一起傻笑。

    一年以前,溫樂陽練成了祖先留下的邪門功法,變成了標準的王八拳型選手,狠狠的打了幾場硬仗,特別是在巨蛙腹中的遭遇,任誰都會以為溫樂陽現在應該滿世界吸斂毒,讓身體更上層樓,誰也沒想到溫樂陽現在又開始忙忙叨叨的煉起了方子。

    有一次四老爺好奇,過去看了看溫樂陽煉方,一進溫樂陽煉方用的屋子,一股蔥花熗鍋的香味撲鼻而來,四老爺一愣,看著忙碌的滿頭大汗地溫樂陽問:「炒雞蛋呢?」

    溫樂陽趕忙放下手裡的鍋子,畢恭畢敬的回答:「弟子煉方呢。」

    四老爺氣的鼻子都歪了,溫樂陽趕緊跟上去想解釋,四老爺扔下句:「少來煩我!」一揮袖子扭頭走了。

    從那以後反正四老爺是不管他了,每次溫樂陽煉藥的屋子打開之後,總會飄蕩出各種古怪的味道,草藥香、胡椒味、花粉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一切又都回復到兩年以前,生活平和而忙碌,偶爾兩個傻叔叔會在樹林外面大呼小叫,溫樂陽就會跑出去帶他們去打野味,全家上下依舊一片和睦,不久前因為紅葉林被襲和十幾個弟子慘死峨眉山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

    山中無日月,轉眼大半年(這詩氣派不?),時值端午佳節溫家大慶,溫樂陽從生老病死坊回到溫家村。

    全族老幼湊在一起慶祝佳節,村子的空地上連串的酒宴排開,月上柳梢地時候正是酒酣之際,突然村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陌生的聲音大笑著:「恭喜溫家,恭喜溫家!天星劍廬賀一平拜見溫家諸位前輩,特來恭祝溫樂陽兄弟大喜!」

    說話中一個健碩的老者懷抱著一個紅布長條包裹,大步走進了村子,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小伙子,個個神情彪悍器宇軒昂。

    稽非老道見多識廣,低聲對著溫樂陽和他的師爺師祖說:「天星劍廬是修真正道上的門宗,時候不算短,地位一般。這個賀一平是掌門。」

    溫家幾位老頭子個個納悶,天星劍廬、賀一平,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更毋論打交道,一個修真門宗找上門來。還恭喜?

    小易就坐在溫樂陽身邊,瞇起大眼睛悄悄的把從不離身的大喇叭握在了手裡。

    大伯溫吞海站起來迎向賀一平,笑呵呵的問:「這位老哥,溫樂陽那小子何喜之有,還勞動您老的大駕親自上山?」

    賀一平也是笑容滿面,沒回答溫吞海。而是反問:「尊駕是?」

    溫吞海也不敢托大:「我是溫樂陽地大伯,溫家地事兒您跟我說就成……」

    大伯地話還沒說完,沒想到頭髮都白了地賀一平竟然對著他施了個晚輩禮,恭恭敬敬的說了聲:「賀一平拜見前輩!請問前輩,那位是溫樂陽?」

    溫樂陽現在比誰都糊塗,放下筷子走到大伯身旁還沒說話,賀一平就一挑大拇指,語氣親切的讚道:「果然是人中之龍!哈哈,好兄弟。恭喜恭喜!」說著把懷裡的長條包袱解開,是一隻古香古色的劍匣。

    劍匣一打開,一股淬礪地氣息立刻氤氳起來。一柄青綠色的長劍孤傲的橫在匣裡。賀一平不等溫樂陽說話,繼續笑道:「這把斬夜,是三千年前一位劍仙遺留下來的寶貝,因為劍氣桀驁一直配不上劍鞘,也算是少有的上品了!送給兄弟做賀禮,剛好配得上溫兄弟的身份啊!」跟著不由分說,把劍匣往溫樂陽懷裡一塞。

    稽非和水鏡對望了一眼,臉上又是羨慕又是驚異,天星劍廬實力一般。但是藏劍養劍天下聞名,要是他們都配不上鞘的劍,就能用兩個字形容了:仙刃!

    溫樂陽老實厚道也不耽誤他財迷,根本沒推辭就抱住了劍匣。

    一個老頭子跟溫樂陽拍著肩膀稱兄道弟,第一次見面就送了這麼大一份厚禮,賀一平笑容親切態度真誠,怎麼看也不像心懷惡意,讓所有人都摸不到頭腦,溫樂陽就更不知道怎麼回事了。習慣性從兜裡摸出一根胡蘿蔔,剛要往嘴裡送突然反應過來不合適,舉著胡蘿蔔吶吶的問:「這個……吃不?」

    賀一平的神色哭笑不得,古怪到了極點,心說這算還禮不?人卻點點頭:「吃!」伸手從溫樂陽手裡接過胡蘿蔔。

    溫樂陽也騷了個大紅臉,趕忙岔開話題問:「前輩上山,到底恭喜小子什麼?」

    賀一平卻哈哈一笑,對著在場地溫家老幼作了個團團揖,竟然什麼也沒說轉身帶著弟子高高興興的走了。

    溫家上下。幾百人大眼瞪小眼。

    和尚搔了搔光滑的頭皮。對老道說:「賀一平那個老小子瘋了,用一把絕世好劍換了個胡蘿蔔……還這麼高興?」

    老道剛要說話。突然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村口傳來,一個年老女人地聲音充滿了慈祥:「不見彩雲繡坊童一欣拜見溫家諸位前輩,特來祝溫樂陽小兄弟大喜!」話音落處,天空裡突然洋洋灑灑的飄起了芬芳的花瓣雨,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太婆,拄著粗大的蟠龍乖張,在七八個美麗少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進了村子。

    和剛才的賀一平一樣,老太婆的臉上也樂開了花,問清楚了哪個是溫樂陽之後,嘴裡嘖嘖有聲地一通誇獎,在輩分上只肯自稱老姐姐,最後從侍女手裡接過一件銀白色的大氅,親自給溫樂陽披在肩上,退後了兩步上下打量著:「這件披風是咱們繡坊十三位前輩,煉冰蓮藕絲做線,取火遂心制針前後接力四百年才繡成的,一般的水火方術都傷不到它的,現在送給溫小兄弟,算是老姐姐的一份心意,恭賀兄弟大喜!」說完又顫巍巍的對著溫家一群長輩鞠個躬,任憑溫樂陽怎麼問,她也含笑不語,在少女們的攙扶下走了。

    老道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次連胡蘿蔔都沒拿!」

    這一天晚上,從天黑以後一直到子夜時分,溫家村就再沒消停過,每過片刻就會有一群人來拜訪,各種各樣地唱諾聲絡繹不絕。

    「難平谷夏一山求見,恭喜溫樂陽兄弟!」

    「大定塢熊一聲有禮,拜會溫家諸位前輩,給溫樂陽兄弟道喜!」

    「玉碗玲瓏洲白一梅來恭喜溫樂陽兄弟了!」

    「十八蹄嶺馬一凡來了,哈哈,快讓我看看哪位是溫樂陽兄弟,道喜啊,道喜啊!」草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的人,亂七八糟的走進村子,無一例外的面含笑容和溫樂陽平輩相稱,嘴裡說著恭喜,卻始終不肯說到底恭喜什麼,留下了貴重的禮品之後轉身就走。

    各家送來的禮物也是琳琅滿目五花八門,有寶劍、丹藥、仙衣,法器、印篆等等,還有一匹比狼狗還要小一號的棗紅色小馬,叫做玲瓏馬,跑的不慢耐力也好,就是身材太小只能被豪門巨賈當作寵物來飼養。

    等到子夜時分,終於沒有人再上山了,溫家的端午宴草草結束,溫大老爺一揮手:「內室弟子,帶著這些東西跟我回屋!」說完停頓了一下,對著稽非水鏡兩個人客客氣氣地笑道:「二位也請來一趟。」

    小馬現在正拱著溫樂陽地手要胡蘿蔔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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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6-10-23 13:03:40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二章 川菜

    大老爺邁步進屋,對著身後捧著大包小包的溫樂陽幾個人一揮手:「把東西全放我床底下!那…個馬就別牽進來了!」溫樂陽和大伯溫吞海從床邊撅著屁股忙活著,水鏡和尚已經耐不住性子,甕聲甕氣的問:「溫家和羅海湖一字宮有什麼淵源?」

    幾個老頭都搖搖頭,溫樂陽以前聽老兔妖不樂說過,佛宗大慈悲寺和俗家羅海湖一字宮同列正道五福,是修真界的魁首之一,另外在苗疆為禍的鏡泊妖女,在千多年前也是惹惱了一字宮才被滅門。

    溫樂陽往床底下塞完寶貝拍拍手站起來,摸出一根胡蘿蔔放進嘴裡:「他們都是一字宮的?」

    水鏡和尚搖搖頭:「算不上,都是些依附於一字宮的修真小門宗,沒聽他們都在名諱中間加上個一字嗎,這些門宗或者祖先、或者掌門都是一字宮出身。」

    溫吞海呵呵笑道:「原來一字宮的人,名字中間都加了個一字!」

    和尚繼續搖頭:「只有那些外系的門派弟子,為了表明身份才會這樣,真正的一字宮直系弟子都沒有這個講究,該叫啥叫啥。」

    稽非也呵呵笑著說:「正道五福都有自己的勢力,像大慈悲寺,被天下七十二座古剎共舉為修佛聖宗,五福裡的三座道門之下有著無數小派,一字宮也不例外,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張羅,只要吩咐一句,下面自然有人給辦的妥妥帖帖的。」說完以後又喜滋滋的歎了口氣:「沒想到咱們小……那個,人緣還真好,大慈悲寺就不用說了,現在一字宮也趕著給你送禮。這些禮物沒有一件是凡品,照我看有幾家可是把家底都翻出來了!」

    溫樂陽先沒說話,攥著根胡蘿蔔把自己最近這兩年裡的經歷仔細的回想了一遍,這才對著四位爺爺疑問的目光用力搖搖頭:「我以前和一字宮從來沒打過交道,也不認識名諱裡帶著一字的修士。他們恭喜我什麼我也不知道。」

    四老爺突然開口。簡簡單單的說了六個字:「會不會是萇狸?」

    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世人的修真門宗突然像約好了似地,爭前恐後的給溫家送禮,見到溫樂陽都是從頭到尾一番誇獎,然後放下貴重禮品扭頭就走。這些門宗都是以一字宮馬首是瞻,肯定不是看著大慈悲寺的面子,想來想去原因也只能繫在他們溫家那位師祖奶奶大妖萇狸身上。

    大伯溫吞海伸手拍著溫樂陽的肩膀:「小子。難道一字宮看上你了,想要聘你做姑爺?」

    溫樂陽一下就樂了。沒大沒小地跟大伯貧氣:「您別以己度人。侄子可沒您當年地風範。」

    溫吞海得意無比地哈哈大笑:「你小子也不賴。我看小易。還有駱家地那個漂亮丫頭……」說著半截看到四老爺陰森森地瞅著他。趕緊岔開話題。裝模作樣地分析:「這些寶貝件件都珍貴無比。但是要說對心思。全不如送個嬌滴滴地美嬌娘。才最配得上少年人地那點小心眼。我就不信那麼多老江湖。連這點都想不到。」

    稽非跟水鏡滿臉地佩服。對著大伯挑起大拇指:「這番大論讓人茅塞頓開。高明!」

    溫吞海謙虛地拱拱手:「我當縣長那會。人家托我辦事……」

    溫大老爺聽不下去他們胡說八道。更懶得跟著瞎猜。瞇著眼睛盯著地面。也不知道是在問誰:「能查嗎?」

    大家長正經發話了。溫吞海和溫樂陽兩個人表情同時一整。點頭答應:「明天我們就下山去查!」

    溫大老爺依舊瞇著眼睛。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

    稽非老道從旁邊眼珠轉了兩圈,笑嘻嘻地踏上一步:「這事兒還是我們哥倆去查方便些,修真界的事兒我們輕車熟路,這些一字宮的小囉嘍肯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要查估計也不是啥難事……」說著,老道斜眼對著和尚使了個眼色。

    水鏡和尚立刻站起來,裝模作樣、面色焦急地對著老道大吼:「咱倆怎麼下山,身上八個兜兒加一塊湊不出五毛錢,下山還不得餓死!」

    溫樂陽哈哈大笑著回頭瞪了和尚一眼:「大師。您這戲忒過!」

    兩個出家人都訕訕的搓手心。修士裡像他們倆混的這麼慘的實在不多見。

    溫吞海出門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手裡舉著兩疊鈔票和一對手機,塞給哥倆一人一份。和尚心細,挨張看鈔票號碼,一會就眉花眼笑。

    老道卻正義凜然的搖頭:「貧道倒不是為了這點盤纏矯情,而是吧……」說著老道把鈔票揣進兜裡,目光對著溫大老爺床底下一掃一掃的,那底下剛進去一把絕世好劍:「一字宮也不是小角色,這件事又處處透著古怪。萬一他們有什麼陰謀。我的寶貝飛劍又在苗寨傷了元神,到現在還沒回復……」

    溫大老爺突然仰天打了一個打哈欠。好像沒聽見老道的話,大聲地喃喃自語:「老了,不中用了,到點就得上床睡覺,坐不住了。這事就這樣吧,勞煩兩位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吞海和樂陽說。」

    稽非一跺腳:「老爺子,您這戲比和尚還過!」

    溫大老爺恍若未聞,睡眼稀鬆的向著自己的寶貝床鋪走去,嘴裡還念叨著:「溫樂陽啊,現在你是做師傅的人了,有時候也得注重點儀表威嚴……」

    和尚見好就收,拉著老道的袖子就往外走,嘴裡低聲嘀咕著:「要啥絕世好劍啊!一人一萬不少了……」兩個出家人也沒在耽擱,最近在溫家村裡閒的筋骨都鬆了,正商量著過了節出去轉轉,藉著查案連夜下山去了。

    溫樂陽出來以後又和大伯商量了一會,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條線索,溫吞海囑咐他最近先別回紅葉林。

    第二天開始,上山送禮的依舊絡繹不絕,來的人無一例外名諱中間都加了個一字,有的仙風道骨,有地器宇軒昂。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修真流派,但是上山以後就堆起親切的笑容,見到有皺紋的溫家人就施晚輩禮,和溫樂陽拍著肩膀稱兄道弟,嘴裡不迭的道喜,道地什麼喜卻打死也不說。

    禮物越收越多。越收越貴重,一連十幾天下來,溫大老爺吩咐村裡會做木匠活的弟子重新給他打了張大床。

    平時主理村子大小事務的溫吞海沉不住氣了,找到大爺低聲問:「大家長,您看是不是先把山封住,不讓這些門道上來了?」

    大老爺勃然大怒:「放屁,你個敗家的東西!」

    稽非和水鏡兩個人,自從下山之後就再沒什麼消息,中間發過幾個短信回來。都說還在查。

    直到一個月之後,送禮地人才漸漸稀疏下來,終於接連幾天都沒什麼動靜了。溫樂陽心裡卻更不踏實了,這天正琢磨著是不是跟大爺商量下,讓自己下山去找找兩個出家人,突然一個好像兩塊鵝卵石交擊、生硬鏗鏘地聲音,遠遠地從山腳下傳來:「姓溫地最近好大的名聲,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

    大伯溫吞海一皺眉,來的人語氣不善,明顯是來鬧事的,一揮手就要帶人下山。

    溫大老爺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攔住了大伯,有些失落的歎氣:「聽口氣,不像是來送禮的。」

    這次來的人地確不是送禮的。

    不大的功夫,腳步聲疊疊響起,空氣裡緩緩透出一股腥風,隨即人影閃動,七八個年輕人魚貫進村,什麼打扮地有,有人穿唐裝有人穿西服。臉上的表情都糾結著不忿和不屑。

    為首的一個不到三十歲,在他身旁赫然跟著一頭白皮火紋、比犀牛還大的猛虎。

    溫樂陽濃眉一軒,邁步走到村口把他們攔住,沉聲問:「你們是誰?」

    溫家的弟子也都三三兩兩的走出來,看似無意東一簇西一簇的站著,不動聲色的把來人圍在中央。小易的大眸子裡閃動著興奮,一伸手抄起了大喇叭。

    火紋老虎身體微躬,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沉悶地咆哮,警告著溫家弟子。

    為首的那個年輕漢子長的劍眉星目。翹起的嘴角掛滿了不屑:「靈虎丘白振。這些都是我朋友。」

    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年輕人也各自自報家門:

    「大直沽,張尚!」跟在白振身後自我介紹的是個瘦子。拇指上套著偌大一個翠玉扳指,偶爾精華流連,一看就不是凡品。

    「七寸竹林,夏不凡!」

    「鋸牛頭谷,劉梓墨!」

    「火鶴門,辛長弓!」

    這群青年各個出身不同,舉手投足裡都有著不小的做派,看樣子都是些門宗裡少年得志的人物,也不知道為啥湊到一起上山搗亂。

    牽著老虎的白振得意洋洋地等同伴們介紹完畢,有些奇怪的看了無動於衷的溫樂陽一樣,似乎很難接受他還沒被這些名頭嚇壞了的事實,回頭對著同伴們笑道:「這是個傻小子!」

    身後的青年們都笑了,其中大直沽的張尚笑得最大聲。

    溫吞海剛要喝罵,被大老爺一把拉住,老頭笑呵呵的搖搖頭,用下頜一指溫樂陽。

    白振繼續挺著胸膛,大聲喝問:「溫樂陽呢,讓他出來給我瞧瞧!他要是不敢見人,我們可就動手了,毒?下三濫的玩意……」

    溫樂陽摸出了根胡蘿蔔,嘎巴嘎巴的嚼著,臉上地笑容已經不怎麼憨厚了:「我就是,諸位都是來找我地?」

    白振充滿意外的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臉不忿地怒笑著:「我以為溫樂陽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小子,原來跟傻子也差不多!」說著腳底下不起眼的一錯,輕輕磕了老虎的腳跟一下。

    白皮火紋大虎猛地咆哮一聲,向著溫樂陽就撲過來,一股熾烈的火燙裹在腥風裡撲面而來。

    溫吞海終於坐不住了,怒罵一聲:「哪裡來的小兔崽子…….」話音未落,猛虎突然哀號了一聲,在半空中揚起的暴戾瞬間消散。打著滾的摔向一旁,一隻巨大地爪子在自己的臉上亂七八糟的抓著。

    溫樂陽站在原地壓根沒動,望向老虎的眼神也充滿了納悶。

    一條殷紅的胖蟲子正在大虎的眼睛上賣力地翻滾著,每轉一圈,老虎就震天動地的哀號半聲,身上的火紋肉眼可見的迅速變淺。而我服了的身體,卻愈發殷紅起來。

    白振這下子又驚又怒,對著溫樂陽罵了句:「不要臉的溫家……」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閃,跟著臉上火辣辣的很燙。

    啪!

    一聲脆響,溫樂陽鬼魅般的欺身而進,抬手給了他一嘴巴:「嘴巴裡放乾淨,偷襲在先的不是我。」溫樂陽說話地時候,嘴裡還叼著半根胡蘿蔔。說著還不依不饒。又在白振的肚子上補了一拳。白振氣的哇哇怪叫,對著身後地幫手招呼了一聲:「殺了!」隨即臂膀一震,七八枚背在身後的小小獸插沖天而起。

    剛要招呼法寶。白振的臉突然變成了血紅色,頭髮根根倒豎,嘴巴裂的能塞進去一隻高壓鍋,跳著腳的怪叫:「辣,辣……水!」

    大直沽張尚看見同伴受傷,雙腕一抖兩根藍色的長綾迎風搖擺,其他人也紛紛發動,不料法寶剛剛出手,還沒來得及招呼敵人。眼前遽然罡風鋪面,一條身影挾著暴烈的氣勢,像靈活的黑豹在他們之間不停的穿梭,每個人地肩膀都是微微一燙,被溫樂陽輕輕拍中。

    等溫樂陽笑呵呵回到原位,一群年輕人都猶豫了一下,剛才溫樂陽要是想下殺手,現在這些人誰都剩不下。沒想到溫樂陽笑完又撲回來,每個人的屁股上也都挨了軟綿綿的一踹。

    這些人比著當初上溫家村來報仇的鼎陽宮道人強點有限。就是一群背靠大樹的二世祖,本事不怎麼樣,眼界卻都大得很。

    少爺們最終還是面露狠色,他們都已經祭出了法寶,就這麼認輸說什麼也不甘心,各自捏著法咒剛要施展,突然也全都像白振一樣,倏然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亂蹦亂跳著。渾身上下通紅一片。嘴裡嗷嗷嘶吼:「辣!」片刻後就倒在地上掙扎翻滾,痛苦難當。

    躺在地上的二世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被人家撒了辣椒麵。他們知道溫家以毒立世,上山鬧事之前早都做好了準備,或用避毒的靈符,或服用解毒的靈藥,這些東西都是修真門宗裡地寶貝,世間的劇毒根本就破不了防障。

    小易放下大喇叭拍手笑道:「溫樂陽真有的你,還真成了!」

    溫樂陽的臉上也是一片喜色,漆黑的眼睛亮亮的,看上去依舊樸實。

    老虎現在已經變成了白皮豬,一隻眼睛高高的腫起,哀哀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服了興高采烈的爬回來,跳進溫樂陽地手心裡搖頭擺尾呼呼直叫,偶爾美滋滋地打個滾。

    大爺爺饒有興趣的問溫樂陽:「小子,怎麼回事,是什麼毒?」

    溫樂陽趕緊把嘴裡吃著半截地胡蘿蔔取下來揣回兜裡,壓根就不看那幾個被辣著的少爺,回頭恭恭敬敬的回答老爺子:「不是毒,是在坊子裡小易幫我煉的方子。今兒是頭一次用。」

    小易秀美的下頜高高揚起,像隻驕傲快樂的小鴿子。

    上次在苗寨和少婦對打,在吃足苦頭之下溫樂陽明白了個道理,自己的功法跟修真的神通差異太大,自己仗著身體強硬、錯拳犀利近身搏鬥,就算他有一天真的把自己練成了盤古手裡的開天斧,這種打法也架不住釘子太多。成天掄王八拳,早晚有把自己搭進去的一天。

    所以溫樂陽回山以後就纏住稽非水鏡,把修真的事情問了個底掉,他不是想煉元嬰,是想用毒藥對付修士。

    修士用真元催動法術、接引天地神通,把質絕對化來壓制量,溫樂陽現在還搞不清楚元氣和打嗝放屁有啥區別,法術是甭想了,不過毒還是可以琢磨琢磨的。

    無論哪個門宗,無論什麼功法。對於修士來說,本質都是一樣的,用身體來吸收散落在天地間的能量(說白了就是靈氣),這種能量並不能直接被身體吸收,而是通過功法融合在修士的先天之氣中形成真元力。

    真元力一方面可以緩緩的改善肉體,另一方面則固化結晶。成為靈魂的載體,結成所謂的元嬰。修士不懼毒素,就是因為身體中真元流轉,一旦有劇毒入體,就會迅速排解出去,所謂地百毒不侵並不是不侵,而是剛侵進去就被趕出來了。

    修為越高,身體裡的真元力就越淳厚,把毒素驅逐出身體的速度就越快。幾乎對身體無法造成傷害,即便修為有限,也能夠通過符力在驅毒。所以毒對修真者來說,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東西。

    高深的修士中毒,一般來說只有三種情況,一是真元盡喪,就像苗寨裡的鏡泊大姐;第二種是毒中蘊含極為淳厚地五行原力,足以摧毀修士的真元,好像裂地蛤肚子裡傳承的那一絲洪荒至性生金的土毒;第三種是修士心神巨震失了方寸,導致真元散亂,在苗寨裡水鏡和尚因為大蛤蟆吞掉了溫樂陽。心裡亂成一團,不小心中了溫不做的流黃。

    溫樂陽把修真的道理弄得差不多明白了以後,就扎進生老病死坊裡,開始參習前人留下的方子。溫樂陽心地善良,不過不缺心眼,明白溫家雖然以毒立世,但是想要煉成那種源自洪荒的、純烈到極點的、五行至性毒力也沒戲,這種奪天地造化地事情又豈是人力能為。所以想要毒翻修真的人,就得另闢蹊徑。

    溫樂陽想得辦法很簡單。真元力像個360安全衛士似的,只要是可疑進程它就跳過去攔住,但是如果是信賴進程呢,比如強身健體、固本培元地藥粉。

    有許多藥物都對身體有著莫大的好處,不過在藥性發作的時候也會產生一些不適的症狀。如果在對敵的時候,身體突然不適,那補藥的後果恐怕比著毒藥還要可怕。

    溫樂陽在紅葉林裡呆了大半年,就是衝著這些補藥產生的不適症狀下手的。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實際煉藥的時候。溫樂陽想地做的還要複雜得多。

    怎麼樣才能讓藥性中和。爆發的症狀更激烈,而且只是一些感官上的刺激。但是對身體卻絲毫無害,僅僅找這個尺度,就浪費了他幾個月的時間。

    而且溫樂陽特意把種毒的過程分成兩步,所以這群上山的二世祖都挨了溫樂陽兩下,被他連種下兩種藥物。兩種藥物都是大補,各自都不會產生什麼症狀,但是兩股藥力在血脈中交融之後,補上加補但是症狀也就炸起來了。

    兩種藥物在血脈裡遊走的時候,會不斷被身體吸收,在施毒的時候必須要精確份量,否則兩種藥物交匯到一起,比例稍有差異都不會生效。

    溫樂陽總算把自己地施毒心得小聲說完了,最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喜滋滋的看著四位大家長。

    大爺爺的老臉上都是欣慰,用力的點點頭:「小子,不錯!」

    溫樂陽嘿嘿笑著回答:「天天琢磨著給修真的人進補,也挺費腦子的。」

    大伯溫吞海也是滿臉的得意,伸手大力拍著溫樂陽的肩膀:「我就說這小子偶爾聰明!聰明了一下就誰也受不了!小子,這味大補的毒藥起名字了沒?」

    溫樂陽點點頭,淳樸地笑著回答:「川菜!」

    幾位溫家地首領全部放聲大笑,那些滿地打滾的二世祖現在藥力已經結束了,都覺得身輕體健血脈暢通,渾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地力氣,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他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剛才辣的要命的時候,人家溫不草就算派出條狗也能咬死自己。

    溫樂陽咬著胡蘿蔔笑呵呵的望著他們幾個:「說說吧,為什麼上山找我麻煩。」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聽上去充滿笑意又無比謙卑的聲音又從村口響起來:「溫樂陽少爺是哪位?咱們都是來給少爺聽差的!」

    一個年紀四十不到、長著一副天生笑臉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的進了村子,在他身後還浩浩蕩蕩跟著一百多號人,男女老少都有手裡拿著大包小包。

    幾個二世祖本來就垂頭喪氣,一看到這個中年人立刻變得大驚失色,結結巴巴的說:「苟……苟先生……」

    中年人壓根就沒看他們一眼,逕自跑到溫樂陽跟前,笑得畢恭畢敬:這位顴上有疤的少爺,就是溫樂陽吧?」看來在上山之前,他們早就把打聽清楚了,溫樂陽一露面就被人家認了出來。

    幾個二世祖趕緊灰溜溜的下山,溫吞海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大老爺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瞇起眼睛望著新來的中年人,淡淡的說了聲:「那幾個小蟲子不用管了。」大伯溫吞海嘿了一聲,自言自語的罵道:「前陣子都是送禮的,剛才是找碴打架的,現在又來了聽差的傭人,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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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04:24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三章 聽差

    看到溫樂陽點頭,中年人立刻神色大喜:「見過溫樂陽少爺,小人苟長喜,咱們上山都是聽差的,專程聽候少爺的調遣。」

    溫樂陽糊塗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溫樂陽了:「你們也是一字宮的人?聽什麼差?」

    苟長喜咧嘴一笑,沒理會溫樂陽的第一個問題,指著他身後上百號人:「這些人都各自有些長處,用起來還算方便。」說著揮了揮手。

    十二個好像一個模子裡扣出來的彪悍青年同時踏上一步,苟長喜笑嘻嘻的介紹:「他們都會點功夫,一般的法術也難不住他們,合稱十二月,當然少爺才學通天也用不到他們保護,不過有些小魚小蝦總不能天天勞煩少爺親自出手打發。」

    十二個壯小伙子同時對著溫樂陽鞠躬:「十二月為少爺效死!」說完退開一步,扇子面似的站在溫樂陽身後。

    跟著又走過來七八個滿臉油膩的胖子,苟長喜接著說:「這幾位都是不錯的廚子,川陝魯粵潮州本幫,少爺想要改改口味的時候就吩咐他們。」

    廚子們對著溫樂陽行禮之後,為首的就迫不及待的問:「廚房在哪?」

    後面又上來了兩個人,一個老頭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另外一個正值壯年帶著金絲眼鏡西裝筆挺文質彬彬,「他們兩個一位是老中醫,另一位是莫斯科謝東諾夫醫學院博士,以後少爺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就就找他們好了。」

    後面還有照顧起居的老媽子、裁縫、按摩師傅、司機甚至投資顧問、律師、會計,反正只有想不到的,就沒有這幫人做不到的,等都介紹完了以後,苟長喜最後對著溫樂陽笑道:「少爺,您看這些人還合用不?要是還有什麼需要,我馬上下山把人給您找來。」

    溫樂陽仔細看著眼前一大票人,人人衝著自己眉花眼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苟長喜的臉上:「苟先生……」

    「叫我老苟,這麼多人少爺要是記不住,有什麼事直接吩咐我就成。」苟長喜充滿了職業態度的回答。

    溫樂陽厚道地笑著:「還是先生吧。別老……是誰讓你們來地。溫樂陽不過是個山裡地小子。可不敢指使諸位地大駕。」

    溫吞海溜溜躂達地圍著這群人轉了一圈。最後腳步停在了眾人身後。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們地出路。嘴裡嘿嘿笑著:「說說看。是不是一字宮讓你們來地。」大伯地語氣輕鬆。眼中卻沒有一絲開心地歡娛。送禮地。找碴地。今天乾脆送人來。溫家村是什麼地方。豈容上百個外人來指手畫腳。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圖謀。更不知道這些人裡會不會混有奸細。雖然溫家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人家看上了自己什麼地方。

    苟長喜滿臉苦笑:「我們都是些下人。上山就是為了伺候少爺地起居飲食。其他地事兒我們也不敢隨便說。您老就行行好。把我們安頓了。我們吃喝作息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打擾溫家。」

    溫樂陽搖了搖頭。送東西可以財迷地收下。但是這群來路不明地人肯定不能留在村子裡。大伯溫吞海繼續嘿嘿地笑著:「不敢隨便說?嘿嘿。低頭看看腳下……」

    溫吞海一說完。一百多人立刻炸了窩。驚呼聲跺腳聲不停地亂哄哄地響起來。每個人地腳面上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了一蓬蓬紫紅色地小草。在陽光地照耀下。正閃爍著詭異地顏色。

    除了那十二個保鏢不動神色之外。只有老中醫一臉納悶彎下腰仔細看著小草。其他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想伸手從自己地腳面上拔草又不敢。

    溫不做笑嘻嘻的從旁邊提醒:「千萬別動,這些草見縫就鑽。見血就長,最後從眼睛嘴巴里長出來,可人還能活上四五年。」

    溫不說也鄙夷的看了十二個保鏢一眼:「十二月,嘿!」

    十二月裡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搖搖頭:「我們得了嚴令,不能跟溫家老少動手。」

    溫不做替弟弟撐腰:「那要是溫家人殺溫樂陽呢,你們怎麼辦?」

    十二月一起衝他翻白眼,滿臉的彪悍被無奈滌蕩了個乾乾淨淨。

    苟長喜顧不上自己腳面上妖冶的紫草,跑來跑去的安慰著手下人,又對著溫樂陽直作揖:「少爺。他們都是普通人。可受不得這等驚嚇啊,一會人還沒毒死。就先心肌梗塞了。」說著,又用力跺了跺腳,他跑動地最急,紫草已經開始從腳面向著膝蓋蔓延上去了。

    溫樂陽搖搖頭,生怕這些人真的激起大伯的性子,溫不草殺人可從來不問什麼普通人還是外星人,誠懇的對著苟長喜說:「你們絕不能留在村裡,還請如實相告吧,到底為什麼來這裡,恭喜啊、聽差啊,到底為了什麼。」

    苟長喜神態上著急,但是語氣卻異常堅定:「少爺,這個真不能說,你就算把我們都變成草人我也不能說,反正要是我們都死了,過不了幾天還會有下一撥傭人們上來。」

    溫吞海聽他一說真有點急眼了,怒道:「說不說也未必就是你能打定的主意,溫一半呢,出來!」

    大伯的話音剛落,溫一半就像個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村子裡,裂開嘴巴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打量著眼前的上百人問溫吞海:「問哪個?」

    苟長喜很自覺地踏上一步,視死如歸的望向溫一半:「當然是我。」

    溫樂陽歎了口氣,望向大伯剛要說話,突然一個和藹聲音從身後傳來:「算了!溫吞海,解毒。」

    大爺爺終於開口了,臉上一片慈祥,走到苟長喜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小子,好好幹!」

    苟長喜身上的紫草立刻簌簌掉落,鞋子和褲子已經千瘡百孔,但是皮膚上乾乾淨淨。絲毫沒留下任何痕跡。

    大爺爺又望向溫樂陽大聲吩咐著:「今兒個我想吃清真回回的八大碗,另外最近天氣濕,老二總鬧著筋骨都發酸,要是有個人給按按倒不錯。天兒是熱了,我們幾個想添幾身兒衣服。今年山裡的雨水多,有幾間房子得重新鋪瓦……」

    大爺說一件。目光就會盯到對應的人,苟長喜開始還笑嘻嘻的,到了後來眼裡漸漸被驚訝佔據,他就大概把帶來地人介紹了一遍,老頭子卻盡數記得個清清楚楚,由衷地讚歎了一聲:「老爺子好腦筋!」

    大爺爺嘿嘿一笑,總算說完了以後揮揮手:「都散了吧,溫吞海,找幾間屋子安頓了大伙。」說完扭頭就走了。

    溫吞海和溫樂陽皺著眉頭追逐幾位大家長而去。

    溫二、溫三老爺卻背著手。溜溜躂達地出村去了。

    苟長喜哭喪著臉一跺腳:「誰給他們解毒啊!」

    溫樂陽回頭扔下了一句:「你拍他們肩膀就成。」

    苟長喜將信將疑地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果然紫色的草紛紛掉落,這才又驚又喜的開始給別人解毒。心裡對溫家神乎其神的毒術佩服不已,大老爺拍了拍苟長喜地肩膀,就把解毒的法子種了下去,隨後他拍別人也可以解毒……

    溫吞海和溫樂陽一大一小,兩個人現在越來越不踏實了,大的搓手心,小的啃胡蘿蔔,都恨不得變成條蟲子,鑽進苟長喜心裡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大爺笑呵呵的一擺手:「別那麼沒出息。除了苟長喜和十二月之外,都是群普通人,用不著太擔心。」

    溫不做比誰都愁眉苦臉,急得跟什麼似的:「有人送禮,有人打架,有人聽差,到底咋回事啊!」作為一個資深八卦,溫不做現在心裡已經長草了,突然眼睛一亮。對著自己兄弟小聲說:「今天晚上你跟我去聽窗根吧,保證什麼都能打聽出來!」

    三寸丁弟弟鄙夷的哼了一聲:「好啊!」

    溫四老爺一拍桌子,對這哥倆喝罵:「滾蛋!誰讓你們倆跟著進來的!」

    哥倆趕緊灰溜溜的出去了,溫大老爺伸手找溫樂陽要了根胡蘿蔔,咬了一口笑道:「我就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好吃地!」說話間,門外人影一閃,剛剛出村去溜躂的二爺爺和三爺爺都回來了,對著大爺微微一點頭,用毫無陰陽頓挫的聲音說:「風吹蚓已經種完了。」

    溫樂陽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地問:「您給他們都種下追風散了?」

    大伯溫吞海琢磨了一下。打心眼裡佩服的笑道:「大爹爹的施毒手段啊!就連咱們這些內室弟子都看不透!」老頭子剛才拍了拍苟長喜的肩膀,不僅種下了紫草的解藥。更種下了一種叫做追風散的藥粉,而苟長喜在給其他人解毒的同時,也不知不覺的把這種藥粉中了下去。

    追風散無色無味也無害,但是惟獨會吸引一種叫做風吹蚓的地蠶,只要被種下藥粉地人一移動,地蠶就會在地面下跟住對方,風吹蚓在地面下跟蹤,根本就無從發覺。溫家人卻自有追蹤風吹蚓的辦法,足不出戶就能知道這些地蠶去過哪裡。

    溫大老爺呵呵的笑著:「趕他們下去未免讓人小瞧了咱們溫家,嘿嘿,讓他們鬧吧,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後再有送禮的,照收!」

    溫吞海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猶豫的問:「要不……讓溫樂陽給大慈悲寺打個電話?他們都是修真的人,可能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四老爺打斷了:「大慈悲寺是大慈悲寺,溫家是溫家,這點事用不著興師動眾的。」

    上山的一群人被溫吞海安頓好了以後,立刻忙活了起來,量身材做衣服、鬆骨按摩、炒菜做飯等等各忙各地,全部按照溫大老爺的要求一絲不苟的執行著,晚飯的時候廚子果然把清真八大碗送進了大爺房間,其他沒什麼事的人就呆在屋子裡,根本不出來走動。

    十二月分成了三班,無時無刻不跟在跟著溫樂陽。臉上從來沒有一絲表情,在崗的時候全身都緊繃著,四個人的眼睛望向四個方向,沒有一個遺漏地死角。即便在交接班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鬆懈,接班地和交班地會共同值守一個小時,隨後交班的才會離去。直接回屋吃飯睡覺。

    苟長喜平時也不怎麼露面,但是只要苟長喜三個字一從溫樂陽嘴裡出現,他立刻就會用力答應一聲,突然從眾人眼前冒出來,有好幾次都嚇了小易一跳。

    連著多天下來,這些上山地傭人們沒有一點逾距地行為,有事的時候就忙,沒事的時候就睡覺,彼此之間都不怎麼說話。溫不做的聽窗根行動毫無收穫。

    溫家村是迅速的開始腐敗了,溫家人有的是錢,但是以前吃喝穿著上從來都不怎麼講究。現在吃飯又名廚料理,穿衣有專職精剪,就連剃頭刮臉這些事情都被傭人們打理的井井有條,但是聽差的那些人時不時就會跟苟長喜抱怨:「苟爺啊,不是說好來伺候一個人的嘛,怎麼變成伺候一個村子了,這報酬可不能像原來那麼結了。」

    苟長喜用力點頭:「一定,一定,給大伙漲工資!」

    十天之後。苟長喜笑嘻嘻地找到溫樂陽,恭恭敬敬的問:「少爺,您看這些人用的還合意不?要是有什麼不滿意我馬上換人。」

    溫樂陽不知道該說啥,心說這你別問我啊,得問大爺爺,只好點頭笑道:「滿意,滿意。」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熟悉地大笑聲從村口響起,稽非跟水鏡眉飛色舞。打老遠就對著溫樂陽拱手:「溫……那個,恭喜你啊,大喜大喜!」

    話還沒說完,一個火紅俏麗的身影從兩個出家人身後跳躍而出。少女身邊,還跟著跳出來一個雙手叉腰,頭頂氈帽,臉帶墨鏡,身穿團花華服的胖小子。

    看來銅鍋對於阿蛋來說,只是沒有氈帽時候的權宜之計。

    溫樂陽大喜。跟在他身邊的小易也歡呼了一聲:「慕慕!」

    慕慕卻橫眉立目。對著溫樂陽咬牙切齒的叱喝:「溫樂陽,我…我跟你拼了!」說著。雙手一蕩定魂針,像一隻清麗的燕子,向著溫樂陽撲了過來。溫樂陽一愕,猛地身後同時四聲爆喝,四個人手握短刀分別從東南西北,閃電般追襲空中的慕慕!速度快到視線根本無法捕捉!

    十二月從上山之後從來沒出手過,平時他們不離主人身邊,但有不再主人的視線之內,久而久之溫樂陽都忘了他們地存在,全沒想到突然就發出了迅猛如雷霆般的合擊。

    慕慕更沒想到草坑裡還趴著四個保鏢,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把眼睛一閉,對方撲擊的勁風已經掃起了她秀氣的瀏海兒,卻突然腳腕上一緊,在對方刀子堪堪要劃傷自己的剎那被人拽了下來。

    慕慕驚呼了一聲,睜開眼睛的時候,溫樂陽正滿臉喜悅的抱著自己:「你怎麼來了?」

    天空中猛地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亂響,隨即四個猛虎獵豹般竄起的保鏢,亂七八糟狼狽不堪地摔了下來……

    阿蛋也從半空中跳下來,極為高調的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撣撣土又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光頭上,不屑的對著四個滿臉紅手印的保鏢揮了揮了拳頭。

    慕慕紅著臉從溫樂陽的懷抱裡掙扎出來,溫家的幾位家長和溫吞海都聞訊趕來,正好趕上稽非和水鏡兩個出家人顛顛的跑過來,稽非對著大伯溫吞海伸出一根大拇指,大聲地讚歎:「大伯,你真神了!真像你說地那樣啊!」

    溫吞海一愣,愕然問道:「我說的什麼?」

    和尚大聲地提醒:「你說的,一字宮看上溫樂陽了,要聘溫樂陽做姑爺!哈哈,這可是天大的艷福啊!」

    慕慕現在一肚子氣,跺腳指著和尚罵道:「你個和尚這麼高興幹嗎!」

    「艷福?溫不草,你們小心把喜事辦成喪事!」駱家的兩位魁首也來了,正緩緩的走進村子,身後都跟著一個渾身黝黑的屍煞。慕慕又生氣又委屈的回到自己兩位魁首身旁。

    阿蛋咿咿呀呀,跑過來蹲下拍了拍溫樂陽的腳面,摘掉小墨鏡,熟絡的跟他打了個招呼。大半年不見,阿蛋越來越像一個活娃娃了,臉上的黑眼圈幾乎都淡得看不出來,目光頑皮靈活,一嘴小白牙,紅彤彤肉嘟嘟的小舌頭,皮膚也像嬰兒似的稀泥滑嫩,讓人看著就恨不得照著臉蛋捏兩把。

    大管家苟長喜悄悄的對著手下人揮了揮手,蔫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光噹一聲,把門關得死死的,擺明了不敢參與。

    溫樂陽現在滿臉詫異:「到底怎麼回事?」

    稽非老道卻嘻嘻一笑,先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電扇,打開開關,嗖嗖的吹著自己。

    直到小易虎著臉去摸大喇叭,老道才趕忙說:「好傢伙,我們哥倆這陣子一直沒出去,這次下山一打聽才知道,羅海湖一字宮掌門看上了你,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你!」

    溫樂陽覺得臉上一燙,用眼角一掃,慕慕都快變成奧特曼了,大眼睛裡簡直就在往外噴火。

    溫不做的求知慾最迫切:「消息可靠嗎?」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奶聲奶氣的歡呼,在村子裡四處閒逛的阿蛋和在村子裡閒逛四處的玲瓏馬狹路相逢。阿蛋直接撲上去抱住了小馬的脖子,把胖臉蛋在馬脖子上使勁的蹭,小馬甩了甩尾巴,打了個響鼻,一臉無所謂。

    和尚甕聲甕氣的回答:「絕對可靠,消息就是一字宮裡的一個名宿不小心透露出來的!現在整個修真道上已經傳開了,大伙都說不知道一字宮發什麼失心瘋,花一樣的仙子偏偏要往牛……那個花盆裡插。」

    和尚總算及時改口,要不這條輕蔑師長的罪過就坐實在了。

    稽非吹完了電扇,又從兜裡掏出罐王老吉:「這個事不會錯,那些一字宮的嘍囉們就是聽到了消息,所以巴巴的趕來給咱們溫不草送禮……」

    最近連著一個多月的怪事倒是解釋通了,一字宮透出消息選了溫不草做親家,所以無數依附一字宮的小門派都爭相跑來巴結,前陣子上山鬧事的幾個人看來都是掌門千金的仰慕者,聽說心上人要嫁給個普通人心裡不服氣,至於老苟這群人,乾脆就是一字宮派來的。

    溫樂陽的嘴角都納悶的抽筋了,就算這個消息是真的,可到底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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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6-10-23 13:06:52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四章 看戲

    溫不做從旁邊撇了撇嘴巴,怎麼也掩飾不住一股幸災樂禍的勁:「沒準這位掌門千金是個醜八怪,嫁不出去所以……」後半句話直接被四老爺的眼神給燙沒了。

    和尚搖著腦袋接口:「這位小姐可不是什麼醜八怪,傳說長相堪比天仙,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而且資質聰穎,一身神通也是驚天動地,不知多少個門宗裡的少年都以能見她一面為榮,沒想到啊,哈哈,這次咱們溫家可露了大臉!」

    慕慕再也忍不住了,跺著腳用手裡的定魂針一指溫樂陽,隨即又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馬上垂下了胳膊:「溫樂陽,你還怎麼說!」

    駱家兩位老爺子,裂開嘴巴僵硬的一笑,和身後的屍煞幾乎一個模樣:「問他幹什麼,丫頭你怎麼說,你一句話,今天駱家就踩平了九頂山,直接把溫小子給你帶回家去!」

    活死人似的溫三老爺突然一抬眼皮,毒蛇般的目光直盯駱家老大:「你眼睛最近沒腫過是吧。」

    駱家的兩個老頭聽他舊事重提,立刻氣的暴跳如雷,各自把屍煞往身旁一橫,瞪著溫家的幾位大家長:「少廢話,不服就試試!上次欺我們沒有屍煞,這次再看!」

    大老爺搖著手站了出來,對老三說了句:「等一會說完了再打他。」

    氣的駱家兩個家長當時就要跳出來,大老爺也不看他們,直接問兩個出家人:「慕慕丫頭和駱家的人怎麼來了?」

    老道理所當然的回答:「這麼大的事兒,當然得咱們幾家一起商量,照我看啊最好把這門子喜事兒高高興興的辦了,要不一字宮翻了臉,我的飛劍現在又不好用……」老道純屬報復,因為溫大老爺不捨得給他斬夜好劍,所以一打聽出來消息之後立刻帶著和尚趕到烏鴉嶺,把事情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

    最近溫樂陽一直在生老病死坊研究川菜。根本沒出山,更沒和慕慕聯繫。

    駱旺夫小姐本來就不踏實,聽了兩個老賊的讒言當時就急眼了,駱家兩位魁首的心裡也是極喜歡溫樂陽的,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帶著引著屍煞來了,百足蟲現在就在山下。要是能談就談,就要是溫樂陽那小子始亂終棄,他們絕對翻臉給寶貝孫女撐腰。

    溫吞海息事寧人。在幾個老頭子之間算是晚輩。而且說話也有些份量。趕忙站出來把溫家這些日子發生地怪事。原原本本地和駱家地人講了一遍。最後沉吟著說:「我們以前也從未接觸過什麼一字宮。這事傻子都能看出蹊蹺。」

    駱家地人這才臉色稍緩。彼此詫異地對望了一眼。這麼一相情願。直接把姑娘往人家身上貼地事情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溫不做從旁邊搭腔:「一字宮。還有那些送禮地。就不怕咱們不答應?這事兒一個巴掌可拍不響。」

    老道啪地一聲。拉開了易拉罐笑著說:「咱們修真地……他們修真地都眼高於頂。不大看得起世俗人家。現在一字宮地千金要嫁給普通人。在修真道上看來就好像把天鵝許配給了癩蛤……那個裂地蛤。咱們還不樂死。怎麼會不答應。」

    溫樂陽叼著胡蘿蔔望著慕慕。呵呵笑道:「反正我不答應。這婚就結不成不是。」

    慕慕小臉微微一紅沒說話。

    老道剛把王老吉舉到嘴邊。聽溫樂陽這麼說又放了下來:「不娶?那怎麼查他們一字宮到底有什麼圖謀?要我說該娶就娶。反正吃虧地不是咱們。哈哈……」剛笑了兩聲。突然覺得自己袖子一沉。低頭一看阿蛋不知什麼時候牽著玲瓏馬到了自己腳下。正用力拽他袖子。眼巴巴地瞅著他手裡地王老吉。

    老道嘿了一聲,嘟囔著:「也不知道駱家怎麼養娃的。這麼缺嘴!」說著笑瞇瞇地把王老吉遞給阿蛋。

    阿蛋接過來大大的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要哭。

    溫樂陽就站在老道跟前,趕忙低頭把王老吉拿回來,換了一根胡蘿蔔給阿蛋,這時候兩個聲音同時咦了一聲。「小太陽,這個娃娃哭你就給他胡蘿蔔?」

    「老七,我看這個小娃娃多半是小太陽的兒子。」

    「不可能,娃娃是跟著紅衣服小妞來地。應該是紅衣服小妞的兒子。」

    兩個傻叔叔正你一言我一語。饒有興趣的瞪著溫樂陽和阿蛋。

    慕慕騰地變成了大紅臉,一跺腳叱喝:「阿蛋。撕嘴!」

    阿蛋一愣,抬起眼呆呆的望著主人,過了片刻才把胡蘿蔔放進衣服上的小兜兒裡,無限委屈的把兩根手指塞進了自己的嘴

    溫樂陽哈哈大笑,低頭抱起胖小子,把小嫩手從他嘴裡搶出來:「不是讓你撕自己的嘴。」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禁莞爾。

    只有溫大老爺,微微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才抬頭對溫樂陽說:「一字宮的事兒,一定得查清楚……」話音未落,突然村外地石板路上,傳來了嗒嗒嗒嗒鞋跟與石板交擊的聲音。

    一個清涼的好像冰塊輕敲琉璃碗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傳了進來:「查什麼?這麼一本正經的?」隨即,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一個明媚得讓春山失色的美麗女子,笑吟吟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溫樂陽、小易、慕慕三個人霍然大喜,異口同聲地喊了句:「萇狸!」喊出口,溫樂陽臉上就一紅,小聲的在後面又加了句:「祖奶奶。」小易跟慕慕可不管這套,歡笑跳躍著就跑到萇狸跟前,萇狸對兩個少女也無比親熱,一點沒有老妖精的做派,笑嘻嘻的拉拉慕慕的手,摸摸小易的額頭,透出了由衷的親熱,三個女子各有各的美麗。或清澈純真或嬌艷火辣或明媚得不可方物。

    萇狸拉著兩個小姑娘走到溫樂陽跟前,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帶著幾分驚喜地笑道:「你小子精神比著上次可又健旺了幾分,是不是吃什麼好東西了?」

    萇狸嘴裡地好東西,應該就是那些會跑的人參,會笑地靈芝。會搞對象的何首烏,不是胡蘿蔔。溫樂陽憨笑,先偷偷看了幾位神色間畢恭畢敬的大家長,才小聲問:「不喊師祖奶奶成不?」

    萇狸清脆的笑聲盤繞在村子裡,伸手一指正想偷偷溜走地和尚跟老道:「除了他們倆,其他人只許叫我名字,不許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

    幾個老頭子連同溫吞海、溫不做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們都是眉毛鬍子一大把,活了幾十年的人物。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明媚女子無論輩分還是年紀都大出自己太多,而且心裡也的確敬重有加,但是對著她喊師祖奶奶。還真是叫不出口。

    這時候慕慕突然驚叫了一聲,兩眼放光的盯住了萇狸,從上到下打量著她的裝扮,嘴裡想說夢話一樣嘀咕著:「Prad……迪奧……都是真的?」

    溫樂陽也才注意萇狸換了打扮,簡簡單單的一身淺色衣裙,從上到下透出一股精緻,赤裸的嫩足也踩著一雙精巧簡約地高跟鞋,手裡拿著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皮包。結果慕慕的尖叫變成了慘叫:「愛馬仕,愛馬仕。愛馬仕!」

    因為胡蘿蔔沒有世界品牌,所以山裡娃溫樂陽對國際名牌沒有一點概念。慕慕可不一樣,算算年紀慕慕現在也二十出頭了,和大多數同齡女孩子一樣,對頂尖地大牌子多少都會有些瞭解。

    萇狸自從進村,臉上的笑容就從未減淡過半分,明亮的笑容不停揚撒著從心眼裡的快樂,見到親人的快樂:「小丫頭倒是識貨!」說著,看見慕慕滿臉的羨慕。輕輕蹙起了一雙秀眉:「你自己沒有嗎?你們家沒錢?他…他的弟子家裡會沒有錢?」

    慕慕貌似老實的回答:「不是沒錢,是爺爺們不讓買,說不好看,不值得。」

    初夏的空氣、和煦地陽光在一彈指間,都隨著那份倏然收斂起的燦爛笑容一起變冷了,萇狸歪著腦袋望向駱家大爺,輕輕的問:「Prad不好看嗎?不值得嗎?」

    老天爺作證,駱大爺在以前八十年裡根本就沒聽說過這Prad這個詞兒,吞了口唾沫苦笑著搖頭:「好看。好看。值得,值得。」

    萇狸略帶滿意的點點頭。吩咐:「以後小丫頭想要什麼就給買。」

    駱大爺一邊連聲的答應著,一邊狠狠的瞪了慕慕一眼。不料萇狸的眼睛瞪得比他大的多,也漂亮的多:「瞪她做什麼?不想要眼珠子了?」

    慕慕偷偷拉了拉萇狸地手,萇狸這才重新綻放出精美的笑容,安慰慕慕:「沒事兒,老頭算起來是我的徒子徒孫呢。」

    慕慕哭笑不得的直跺腳。萇狸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點寒磣,呵呵一笑,轉過頭問小易:「你呢,他們也不給你買嗎?」

    根本不等小易說話,溫大爺爺就大聲吩咐:「吞海,馬上派人下山,去買撲…撲….撲魯撲……阿詩瑪…...還有奧迪(重複一遍,奧迪,沒看出來的書評區報道^^)!都買了,有多少買多少,回來給小易丫頭和慕慕丫頭分了,多帶點錢啊,先拿兩萬吧……」

    溫樂陽咋舌:「兩萬塊?這麼貴!」

    大伯溫吞海瞪了他一眼:「折算成胡蘿蔔更貴!」

    溫吞海沒白認那麼多丈母娘,是懂行的人,嘿嘿一笑也不矯情,直接喊過來個精明的溫不草塞給他張卡,打發下山去了,臨走時還在後面囑咐著:「別去縣裡那個Prad專賣啊,沒準是假地。」

    慕慕生怕溫不草真從縣城裡買迪奧Prad,趕緊大聲囑咐:「得去重慶,或者上海!」

    溫大老爺咳嗽了一聲,恭恭敬敬地問萇狸:「您老請進屋坐吧……」

    萇狸揚起白皙秀嫩的頸子,瞇著眼睛充滿享受地感受了一下陽光,懶懶的說:「這麼好的太陽,我可不想進屋。」只有對著溫樂陽和兩個少女的時候,才會有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親熱,對其他的三家弟子。雖然淵源是一樣地,但是親疏可就差得遠了。

    溫樂陽這時候才算正經回過了神,摸出根胡蘿蔔笑呵呵的問:「您怎麼來了?」小易立刻幫著他重新問了一遍:「您怎麼現在才來?」

    萇狸笑容裡凝結出一份說不清的表情,好像有些迷惑還有些感慨,沒直接回答溫樂陽和小易,而是搖頭歎道:「這個花花世界。可真是變了個樣子呢,剛開始的時候也鬧了幾次笑話,對了,你記下我的電話。」隨即聲音清脆的報出了一串數字。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同時想起來在斬雁峰上萇狸搶老和尚手機地事情,都笑了。

    幾句話的功夫裡溫家老老少少已經把籐桌籐椅都擺整齊了,溫吞海大聲吩咐著:「今天別用那些廚子了,咱家自己準備,晚上吃好的!」駱家兩位大爺嚇了一跳,都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鼻子。

    萇狸懶洋洋的坐進椅子。即便這麼一個慵懶的動作,也濃濃的透出高傲,溫家和駱家的重要成員現在都垂手肅立在她跟前。表情又恭敬又興奮,除了三個沒心沒肺的少年之外,所有人都不敢正視這位學會用手機地師祖奶奶。

    萇狸笑瞇瞇的問溫樂陽:「剛才你們說什麼呢?我還聽見有一字宮的名字,他們欺負你們了?」說到最後,瞇起地眼睛裡已經透出高高在上的凌厲。

    溫樂陽趕緊哭笑不得從有人上山送禮開始,一直到剛才稽非跟水鏡打聽來的消息,詳詳細細和萇狸說了一遍,萇狸越聽臉上笑意越濃,還沒等溫樂陽說完就哈哈大笑著一拍椅子扶手。眼睛裡充滿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頑皮:「好事兒啊!」說完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蹙著秀美的眉心,表情可愛的讓人心裡好像有根羽毛輕輕的刷過,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不對,等一等。和尚老道,過來!」

    兩個出家人顛顛的跑過來,嘿嘿媚笑著等著萇狸發問,心裡可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個對答不慎就惹翻了這個女閻王。

    萇狸看見老道過來,猛地瞇起眼睛,身體微微地前傾,聲音雖輕但是語氣森然:「要說實話,知道麼?」

    兩個出家人同時吞了口唾沫,玩命的用力點頭。

    萇狸露出了一個似乎還算滿意的微笑,語氣從冰冷變成了清清淡淡,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說吧。」說著抄起桌子上的香茗。淺淺的抿了一口。臉上又重新露出了那種懶洋洋的神態。

    和尚跟老道偷偷的對望了一眼,悶了半晌老道才苦著臉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師……仙子到底讓我們說什麼啊!」

    萇狸哼了一聲,把茶杯往桌兒上重重一頓,滿臉不耐煩的叱喝:「當然是那個小妞漂不漂亮!」

    老道長出了一口氣,一張老臉笑得能把包子氣哭了:「漂亮!漂亮!據說是一等一地美人……」

    萇狸不等老道說完,喜笑顏開的一拍手:「那就成了!」

    溫樂陽滿臉苦笑,攥著根胡蘿蔔問:「什麼跟什麼啊,就成了!」

    慕慕在旁邊已經臉色煞白,小臉上掛滿了從骨子裡泛起的委屈,緊緊咬著牙不說話,既不看溫樂陽也不看萇狸,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突然身旁香風飄過,萇狸滿臉壞笑的出現在她眼前,伸手抹去那一顆珍珠般的眼淚:「嘖嘖,小丫頭,我要是你才不會哭。」

    說著,萇狸又看了一眼旁邊滿臉無所謂的小易,略帶奇怪的問:「你就不著急?」

    小易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有點著急,不過著急又沒用,只要溫樂陽娶了那個一字宮的女人,我就一喇叭轟過去!」

    小易地笑容純真清透,說地話讓所有人都覺得汗毛根發硬。

    溫樂陽咕咚嚥了口唾沫,趕緊追問:「轟誰?」小易滿臉的稀奇,彷彿溫樂陽問了個再傻不過地問題:「當然是那個女人!」

    溫樂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笑得毫無誠意:「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娶來的。」

    慕慕從長相到脾氣,都是火辣辣的,但是接觸時間稍長就會知道。這丫頭是假潑辣,無論是在峨眉山還是苗疆,慕慕就從來不和溫樂陽真的發脾氣,更不會不顧局勢只顧耍性子。

    小易根本就不懂這些,她年紀還小對男女之情還不算完全明白,但是現在一個小小地心眼裡。放的全是胡蘿蔔。她從小就在紅葉林裡長大,天天守著四老爺這麼個老妖精,雖然天真但是更直率,想法倒比慕慕辣的多。

    萇狸哈哈大笑,對著小易挑起一根俏氣的大拇指:「還是你更隨我的脾氣!不過光打死那個女人可不夠,我要是你,他們一家誰也別想活!」

    小易嘿嘿笑著吐了吐舌頭:「那溫樂陽到底娶不娶?」萇狸笑嘻嘻的看了溫樂陽一眼:「有人搭台有人唱戲,咱們就瞧著唄,反正那個戲檯子咱想什麼時候拆就什麼時候拆。」說完。又撩了撩慕慕額頭地留海兒,大包大攬的笑著:「放心吧丫頭,有我在溫樂陽娶不了別人。」

    慕慕破涕為笑。也不再隱瞞自己對溫樂陽的那份小心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對著萇狸脆生生的說了句:「謝謝師祖奶奶!」說完伸手拉起了小易的手,聰明無比的傳遞給在場所有人一個信息:除了自己之外,小易也可以。

    這個小動作讓溫家的幾位老爺子都很開心。

    溫不草也好、烏鴉嶺也好,雖然都是現代人,但是在禮法上依舊我行我素,二女一夫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溫樂陽娶媳婦。老爺子們也沒打算讓他去縣民政局辦結婚證。苗不交就更不用說了,上一任大龍根就娶了仨媳婦,外姓女子、親妹妹外加女妖怪,他這輩子也算值了。

    一字宮嫁閨女這事兒要是真的,傻子都能看出來其中有古怪,偏偏一字宮還搞得這麼張揚一點都不掩飾,反倒勾起了萇狸地興趣,這位祖奶奶兩千年前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下不亂的主,剛周遊世界回來正閒的沒事。她和溫大爺一樣地心思。現在就想看看一字宮還能到底是為了啥,拚命也要把自家閨女賠進來。

    溫樂陽弄根胡蘿蔔有滋有味的吃著,他的主意也挺正的,反正他是不會娶,但是對於一字宮的圖謀倒是充滿興趣,現在自己最大的靠山來了就更不怕了,而且自我感覺極好,莫名其妙的就成男主角了。

    溫吞海從旁邊問萇狸:「那些傭人呢,現在怎麼辦?」

    萇狸呵呵笑著。露出編貝般的皓齒:「讓廚子給我弄條魚嘗嘗。手藝好就留著。」說道魚,那雙明媚的眼睛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副打心眼裡的渴望。

    溫樂陽充滿理解的笑了。貓妖嘛,愛吃魚也是應該的,幸好自己這位師祖奶奶不是坐地蟾成精,要不誰能給她做盤紅燒蚊子吃。

    萇狸來了九頂山,駱家的人自然是暫時不會回去,溫大老爺也立刻派人去給苗不交送信,末了非常不高興的抱怨:「這群苗子的地方,電話線拉不進去,手機又沒信號,這都什麼時代了,有點事還得派人去通知!」

    溫樂陽把自從峨眉山分手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萇狸本來一直笑嘻嘻地聽著,但是聽到鬼肉蘑菇的地方,眸子裡突然炸起了一絲精光,溫樂陽壓根沒注意她的表情變化,舉著半根胡蘿蔔自顧自的往下說,說道阿蛋中魅的時候,萇狸終於揮手打斷了他,對著正騎著玲瓏馬跑來跑去的阿蛋喊道:「過來!」

    阿蛋臉色大驚,調轉馬頭撒腿就跑。剛跑了兩步脖子上一緊,就被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的萇狸拎了起來。

    阿蛋趕忙伸手把帽子摘下來塞進懷裡,玲瓏馬對著萇狸打了個響鼻,眼睛裡充滿敵意,表情跟被抓走騎士的飛龍似的。

    萇狸沒搭理玲瓏馬,伸出白玉般地手掌,在阿蛋地前胸後背和小腹輕按,阿蛋渾身癢癢肉,扭成了條胖泥鰍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

    慕慕最關心阿蛋,看著萇狸臉色凝重,趕忙把小兔妖說地童屍種魅又講了一遍。

    萇狸卻冷笑了一聲:「小兔妖是個小糊塗蛋,老兔妖是個老糊塗蛋。童屍種魅?純屬放屁!」

    慕慕的小臉一下子就白了:「那是什麼?」說著,生怕從萇狸嘴裡蹦出來個壞消息,不甘心的指著阿蛋:「他現在已經不是殭屍寶寶了,越來越像普通的娃娃了。」

    萇狸擺弄完了阿蛋,隨手把他扔在地上,搖著頭對慕慕說:「蘑菇裡根本就不是魅,是隻殘破的元魂!」

    阿蛋跳到地上立刻翻身上馬,策馬狂奔,頭也不回的跑了。
引言 使用道具
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09:21

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五章傳音

    萇狸瞇著眼睛想了一下,繼續給慕慕解釋:「鬼肉是屍骸化成的,被生氣熏染長成蘑菇形狀,但是屍體裡的戾氣都凝聚在外面的煞地,蘑菇自己永遠也長不出魅,更成不了精。」

    溫樂陽後知後覺的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勒,那個地方誰還能修座廟。」

    慕慕腦子裡光想著阿蛋的事情,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神色無比焦急。

    「鬼肉在生氣源源不斷之下,會慢慢變成蘑菇,可是到了最後,丫頭你知道會變成什麼形狀嗎?」萇狸似笑非笑的看了慕慕一眼:「會變成人形,血肉、經脈、骨骼甚、至毛髮、牙齒、眼珠樣樣不少,但是不會走不會動不會長也不會想,只是個死不了也活不了的皮囊!」

    雖然頭頂上艷陽高照,身邊草長鶯飛,溫樂陽幾個人一想當初在破廟的那個陰森地穴裡,面對的不是一片蘑菇而是一群皮膚慘白的活死人,立刻忍不住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幸虧二娘她們進去的早,要是等鬼肉變成了人形在進去,估計青苗的胃口可就不那麼好了。

    萇狸的笑容及時驅散了剛才那種陰森森的感覺:「鬼肉就算變成了人形,也還是個死物,但要用來養魂,卻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元魂和鬼肉一起長大,等蘑菇變成人形的那一天,這個人就算活回來了!」

    「那阿蛋呢?」三個少年一起開口問。

    萇狸看了一眼正在策馬馳騁溫家村的禿小子,臉上的表情讓人有些莫名其妙:「蘑菇就被你們無意中破掉了,那個還沒養成的元魂,沒有神智只不過是些魂力,對殭屍娃娃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補品了!照我看,阿蛋在過上一年半載,也就該正經活過來了!不過……」

    萇狸的轉折一下子把驚喜凍結在三個少年的臉上:「死人復生,是要遭天譴的!」

    溫樂陽突然覺得,萇狸這次周遊世界以後。也具備了溫不做的基本素質了,一句一句的說著自己一點也不著急,他們仨可都快急死了,小易和慕慕也一樣,異口同聲地問:「什麼天譴?」

    萇狸也挺無奈。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真是什麼都不懂!」才接著解釋:「天譴就是天劫!元魂在鬼肉裡復活。整個煞地都會幫他分擔天劫。鬼肉本來就和煞地同生共長。天譴來地時候。煞地自然會和他一起分擔。但是阿蛋不行。他得了魂力。復活之日就是天劫之時!」

    溫樂陽追問:「天劫有多厲害?」其實就算不問。他也知道天劫不是個省心地東西。但是現在攤到了阿蛋頭上。肯定得把這個虛無縹緲地東西量化了。才能作準備。比如說弄個高級合金地絕緣箱子什麼地。

    萇狸搖搖頭。坦白地說:「我也不知道。天劫這種事因人而異或大或小。不過死人復生相當於陰陽顛倒。應該不會輕。」說完。突然展顏一笑:「反正現在時候還早。不用想這些東西。到了正日子。我和兩隻小兔子都來幫忙。嘿。我們夾在一起快萬年地修行。幫那小子分擔個天劫也未必是什麼難事。」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同時長出了一口氣。望向她地眼神裡既有崇拜、感激。也有你倒是早說這句話啊地抱怨。

    溫樂陽還多想了一步:「那個元魂。是被人種進去地。還是自己跑到鬼肉裡去地?」說完頓了一下。把大小兔妖受傷地事情也和萇狸講了。

    萇狸倒沒有太多地驚訝:「當然是修士種進去地。元魂已經殘破不堪。身體肯定是被大法力給轟碎了。也許是親人也許是同門保住了他地元魂。種進了蘑菇裡。兩隻小兔子受傷不知道和這事有沒有關係。」說著她又笑了。眼睛裡再次點亮頑皮地光芒:「等你娶媳婦地事兒完了。咱去寺裡問問它們倆。」

    在萇狸心裡,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她看一字宮這齣好戲。

    溫樂陽卻沒完沒了的問個不停:「那也不對啊,種魂的人怎麼不在廟裡守著呢,萬一進去個人,沒準就把蘑菇給弄壞了。」

    萇狸不耐煩了。先提著鼻子嗅了嗅。歡呼了一聲:「魚香味!」隨後才連珠炮似的給溫樂陽解釋:「煞地一般人進不去,就算進去了也碰不了那根養魂的蘑菇。你們溫家不是有人過去抱蘑菇,結果差點被吸成人乾。也就是他留下的那套稀奇古怪的錯拳能夠破法,你才毀了蘑菇。」說完頭也不回,一蹦一跳滿臉喜色的向著廚房走去。

    萇狸剛一推開廚房門,裡面一個粗豪的聲音就破口大罵:「滾出去!老子做飯地時候最煩別人打擾!」

    溫樂陽嚇得胡蘿蔔都丟了,剛要衝過去救廚子,沒想到威風凜凜的萇狸陪笑著對著屋裡說:「您忙您忙,我可不敢打擾,您好好做,做得好吃點啊,少放辣椒啊。」

    「快走,老子做飯不用別人指手畫腳!」

    萇狸縮著脖子又退了回來,衝著三個少年俏皮狡獪的吐了吐,大大的眸子好像都要流口水了……

    隨後的幾天裡,萇狸就舒舒服服的住在溫家村裡,沒事的時候嘴裡哼著波斯貓四處溜躂,除了溫樂陽、小易和慕慕之外,基本上不跟別人說話,偶爾拿正眼看一眼其他人,也算是給面子了。

    溫樂陽問過萇狸幾次,這一年半裡有沒有找到拓斜師祖的線索,萇狸根本就不搭理他,這位師祖奶奶骨子裡的貓性極重,想說地話不用問,不想說的話她連應付敷衍都懶得做。

    沒過多久二娘帶著小蚩毛糾,還有苗寨裡現存的高手就趕到九頂山,隆重的拜見師祖奶奶,萇狸對著二娘著實讚揚了幾句,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現在天下就再沒了苗不交三個字。

    二娘和小蚩毛糾見到溫樂陽、慕慕,也是親熱的不行,一定要送給溫樂陽幾個苗女。溫樂陽急壞了,心說這事你偷偷跟我說就成,別當著慕慕面說啊。

    慕慕拉著小易的手,笑嘻嘻的看著溫樂陽:「我不管,你要喜歡就收下。」

    溫不做從旁邊搓著手心,涎著臉對二娘笑:「二娘。咱們九頂山上,除了溫樂陽之外還有別的好小伙子呢,我這老大不小地,也都沒個媳婦……」

    二娘沉吟了一下:「我們苗女嫁人沒什麼講究,就求自家地男人是個真漢子。」

    溫不做一拍大腿:「那我娶了媳婦以後,少說話還不成嗎?」

    二娘哈哈大笑,豪爽地一拍溫不做的肩膀:「趕明我跟你們老爺子說說,這次回去地時候,帶上你們不說不做哥倆一起。去寨子裡相相!」

    溫不做大喜:「那您可別忘了哈,還得跟四爺爺說聲,他是咱們死字號的頭領。」幾個人正聚在一起唾沫橫飛胡說八道。萇狸突然喜形於色,像陣風似地跑到溫樂陽跟前:「來了來了,可算來了!戲班子來了!」

    二娘還不知道一字宮的事情,還一臉納悶的琢磨,溫不草遇到喜事兒還請了戲班子?

    果然沒過了一會,一陣悠揚的笛聲同時從四面八方響起,歡快的節奏、輕揚的調子,聲音響亮但是絕不刺耳,讓人一聽就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恨不得拋開手上所有的事情就隨著笛聲舞蹈。

    數以萬計的彩蝶不知從何處翩翩飛起,翅膀揮動間灑下一層層若有若無地晶瑩顏色,在半空裡婉轉翻飛,笛聲愈發的悠揚快樂,各色彩蝶開始漸漸條理清晰的、按照自己地顏色排列成一道道絢麗的拱弧,偏偏沒有在陽光下透出一絲陰影。

    小蚩毛糾和阿蛋齊聲歡呼,這時候溫樂陽才看出來,天空中的彩蝶一共有七色,在笛聲的指揮下。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長虹分成了七個方向,就像隨風飄舞的綵帶,先各自分開,不久又再度緩緩匯合,最終凝聚成一條從九頂山顛直鋪天邊的炫燦彩虹!一層層光暈從彩虹上不斷播撒,整個九頂山都被氤氳的醉人芬芳圍攏。

    笛聲越來越響亮,一抹牽人神思的高音不斷婉轉,不斷拔高,一疊一疊好像無窮盡的溫柔海浪。每當大家以為它即將消逝地時候。總會在絲絲縷縷之間突然又衝上了一個新的動人音階。

    終於,那抹亮麗的音色在讓人心馳神往的驚艷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爆鳴聲,漫天彩蝶鋪就的彩虹同時泛起旖旎炫目的光華,在笛聲結束的剎那裡,化作鋪天蓋地的花瓣雨!

    萇狸現在滿眼興奮,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裡比煙花更燦爛的美景,喜滋滋的對溫樂陽說:「一字宮這番做派,可也花了不少心思呢!」

    溫樂陽呵呵一笑:「還不是想先聲奪人,給我們溫家來個下馬威。」

    萇狸咦了一聲,瞅了瞅溫樂陽:「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這時候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遠遠的從山下傳來:「羅海湖一字宮,麻赫水上山請見川西溫家諸位家長,有事相商。」

    這下溫家的四位老爺子都面含怒色,一個人中氣再足也甭想從山下喊話,這個姓麻的用得是法術,明顯就是仗著法術欺負溫家,無論是不應,還是派人下山通知,一上來就已經矮了一截。

    老道跟和尚也做不到這點,不過哥倆的注意力明顯沒在這裡,都笑嘻嘻的,和尚跟著四位老太爺解釋:「一字宮裡有三個巨頭,老大姓夏、老二姓麻、老三姓魏,修真道上背地裡都管他們叫做下馬威。這個麻赫水,是一字宮二掌門地弟弟,算是一字宮裡地重要人物了。」

    老道則沒點正經的跟溫吞海說:「他叫喝水,比你吞海可差了一籌!」

    四位老爺子和大伯都臉色鐵青,沒搭理倆出家人。

    苟總管倒是滿臉地興奮,嘴裡念叨著:「麻二爺來了。」就想下山去迎接。

    萇狸嘻嘻一笑,明媚的眸子從所有人臉上掠過,最後向著溫不做一揮手,伸出春蔥般的纖纖細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她的手指就像鋒利的貓爪,一筆一劃都好像撕裂了空氣。留下了一條灰黑色的斑駁痕跡。

    半空中的篆文成形之後,猛地一震,隨著萇狸地手勢沒入了溫不做的身體,萇狸這才笑望著溫不做:「你說吧?」三大巨頭之二的親弟弟,身份尊崇地位也高,在修真道上的聲望。比起大慈悲寺五大禪院的首座也毫不遜色,算是平級的人物,這次代表一字宮來找溫不草,先施法弄出個漂亮陣仗,又施展傳音術,此刻正傲然微笑,等著溫家人顛顛地下山來接。

    過了一會,山上沒有一絲動靜,麻赫水哈哈一笑。剛要再次傳音,突然一個比驚雷還猛烈的聲音猛地從自己耳邊炸響:「您讓我說什麼啊,哎喲……見鬼了。怎麼這麼響……周圍茂密的山林都被震得簌簌發抖。

    過了一會,這個聲音有試探的、放低了嗓門:「喂……喂喂……」還是像打雷。

    片刻之後,一股小人得志的囂張氣焰沖天而起,那個聲音卯足了勁哈哈大笑,開始的時候還是裝模作樣,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真心的歡喜,對於以八卦和說話為畢生追求的溫不做來說,突如其來驚天動地的大嗓門實在讓他太滿意了。

    剛才麻赫水地聲音,和現在被萇狸施了法術的溫不做一比。就像青蛙和老虎對吼。

    麻赫水就覺得一個又一個巨雷轟轟的炸在自己地耳膜深處,目光驚疑不定的望著山腰上。

    溫大爺出了氣,心裡就舒坦了,笑著吩咐溫不做:「少廢話,讓他們上來。」

    溫不做悶雷似的哦了一聲,無比珍惜的對著山下大吼:「山下的爺們,請上來吧!」

    麻赫水的聲音和剛才一樣,沒有絲毫的增大:「那就叨擾了。」不過一會的功夫,在猶自飄揚的花瓣雨中。兩個大漢一穿紅衣,一穿青衫扛著一頂滑竿,幾乎腳不沾地地一路縱躍上山。

    溫不做低聲對著自己三寸丁弟弟說:「拍電影嗎?」話一出口又嚇了自己一跳,山底下的公路上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麻赫水看上去五十來歲,個子不高但是身體粗壯結實,進村後從滑竿上一躍而下。苟長喜帶著十二月急匆匆的迎上來,在村口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苟長喜見過麻二爺」。說著一揮手,身後的十二月趕忙從兩個大漢手裡接過了滑竿。

    麻赫水只是向著他微微一點頭,隨即笑呵呵的向著村子裡眾人說:「哪位是溫家的主事。麻赫水冒昧打擾。還請見諒。」說話間的語氣平平淡淡,即不客氣也不高傲。

    溫吞海快步走出人群。拱著手笑道:「窮鄉僻壤,仙人下凡,真讓咱們受寵若驚了,不知道什麼事,勞動了一字宮麻二爺地大駕。」大伯的笑容真誠,言辭客氣,但是語氣裡總讓人感覺有那麼一絲嘲笑。

    麻赫水也不當回事,繼續皮笑肉不笑的問:「閣下是?」

    「好說,在下溫吞海,仙長有什麼事跟我說就成。」

    麻赫水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溫樂陽的大伯……呵呵,這件事兒最好還是能和溫家的大家長來說,如果方便的話……」一字宮早就把溫不草的關鍵人物都打聽清楚了。

    大伯客客氣氣的打斷了他地話,有些為難地搓搓手心:「您看,幾位老爺子都忙的緊,村子裡地事兒呢,差不多都是我做主,你要麼就和我說,要是事關重大,實在不想和我說的話……要不您先回,改天等老爺子們不忙的時候您再來?」

    溫家的四個老頭子一點都不忙,跟個沒事人似的背著手,毫無反應的站在原地。任憑麻赫水如電的目光掃過,絲毫不予理睬。

    麻赫水臉色微變還沒說話,身後的那個紅衣大漢就陰冷向著溫吞海一笑:「別給臉不要臉!」

    溫吞海依舊不慌不忙,笑呵呵的回答:「要是有事商量找我就行,不過諸位要是上山來找臉的,我可就幫不上忙了。」說著一轉身,居然背著手溜溜躂達的走了,就把修真道上萬人敬仰的一字宮麻家二爺晾在了村口。

    老道用極低的聲音跟和尚總結:「完了,這次下馬威讓人家給下馬威了。」

    溫不草、苗不交、烏鴉嶺上死不了,這三家的處世之道沒有一個是厚道大方的,別人不惹他們也就算了,一旦被惹到,必定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一字宮在之前擺足了氣派,無論是故意露出風聲讓囉嘍們上山送禮,還是剛才的漫天彩虹、千里傳音,都或張揚或隱晦的擺足了威風和高高在上的氣勢。

    相比之下,溫吞海的刁難雖然顯得小氣,但是直接的多,也出氣的多。

    紅衣漢子臉色一變,毫不掩飾蓬勃的怒意,邁步就要去抓溫吞海,麻赫水卻呵呵一笑,伸手攔住了手下:「溫不草啊溫不草,果然有些脾氣,要是溫家大伯真能做主,那和你說說也無妨。」

    溫吞海這才停住腳步,既不讓座更不上茶,就站在原地,用自己以前常用的縣長腔笑道:「就是嘛,說說吧,什麼事兒?」

    麻赫水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徹底收斂了笑容,淡淡的說:「是件大喜事,我家一字宮掌門聽說溫家一個叫做溫樂陽的少年,很有些應變的本事,夏大哥挺賞識這個孩子的,打算跟溫家和親,把我那寶貝侄女嫁給溫樂陽。」

    先前說話的那個紅衣漢子又冷笑著開口:「夏小姐是我們掌門的掌上明珠,嫁給溫樂陽是他的福分了,主人這次過來,就是代表一字宮和溫家的主事商量一下,看看什麼時候合適,就把婚事辦了。」

    溫樂陽苦笑著和身旁的親人對望了一眼,一字宮的這個理由比放屁還沒味,連溫九和溫十三都騙不了,可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明擺著把閨女嫁過來,溫家佔了個天大的便宜,根本不容拒絕。

    溫吞海依舊是滿臉和藹,連連點頭:「好事好事,不過……」說著,又湊上了兩步:「這事我做不了主。」

    紅衣漢子終於爆發了:「剛才說要找能做主的,你說跟你交代就可以,現在又做不了主,真當一字宮是好消遣的?」

    麻赫水等手下說完了,才裝模作樣的攔了一下,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溫吞海:「既然你做不了主,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換你家能做主的老爺子來吧。」

    溫吞海搖搖頭:「這事兒我家老爺子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突然跨上了一步,和溫吞海幾乎四目相對:「那誰能做主?」

    溫吞海毫不退讓,瞇起的眼睛裡透出比毒蛇還陰狠冰冷的目光,嘴裡冷冷的笑著說:「縣,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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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11:58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六章 出手

    麻赫水三億四千萬個肺泡一起都被氣炸了(特意百度了一下,一個人居然有三到四億個肺泡),當場就要翻臉動手,不料溫吞海又接著說:「溫樂陽已經成親了,再娶的話民政局肯定不答應……而且我們這些長輩在婚姻事兒上,從來都不管,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臉色又恢復了正常,不過目光依舊冰冷:「溫樂陽娶親了?我怎麼不知道,誰是他的妻子?」話雖然是對著大伯說的,但是冷冰冰的目光卻盯住人群裡剛摸出一根胡蘿蔔的溫樂陽。

    慕慕正猶豫著要不要踏上一步的時候,身畔香風一陣,一個曼妙的身影已經跨步而出,對著麻赫水笑道:「是我!不久前剛娶的!」

    溫家、駱家、苗人、和尚、老道、阿蛋外加玲瓏馬,全都愕然的長大了嘴巴。

    麻赫水就覺得眼前猛地一亮,一個明媚的女子,正向著自己綻開笑容,彷彿天地間的陽光都在一瞬間被她的笑容引走。

    萇狸跳出去了,這麼有趣的事情,她不出場是絕不甘心,別說冒充溫樂陽的妻子,就是冒充慕慕的丈夫她也不在乎。

    麻赫水進村的時候就看到萇狸了,不過她在人群裡的時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子,也沒多在意,全沒想到此刻她一站出來,竟然如此明艷得讓人不敢直視。

    面對萇狸燦若星辰的笑容,麻赫水極為難得的笑了一下,也不追究真假,用規勸的語氣說:「收拾東西下山,從今以後斷了和溫樂陽的聯繫,麻赫水三個字保你太平一世,我家的侄女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能和別人共侍一夫。」

    萇狸眨巴著眼睛沒說話,溫吞海看見師祖奶奶跳出來了,也閉上嘴巴不敢說話。過了半晌。溫家村裡鴉雀無聲。

    萇狸終於一跺腳,回頭瞪著溫樂陽:「你倒是說話啊!」

    溫樂陽現在還懵著呢,同樣瞪大眼睛回望萇狸:「說……說什麼?」

    萇狸又笑又氣地罵道:「跟他一樣。傻到根上地傻蛋!有人讓你老婆走人。你不說話誰說話!」

    「那走…還是不走啊?」溫樂陽徹底暈了。無論是小易、慕慕。甚至二娘跟他配戲他都能跟著笑嘻嘻地演下去。唯獨萇狸可不成。那是師祖爺爺地媳婦。他還真怕自己一說話天上突然砸下來一道神雷。跟師祖爺爺一樣引雷而遁。

    萇狸明亮地眸子斜忒著他:「走不走你還不知道嗎?」

    溫樂陽真不知道。

    萇狸滿臉地無奈。乾脆不再搭理傻小子。又望向麻赫水輕搖螓首:「溫樂陽是不成地。他有老婆了。不過咱們溫家村裡。可有地是好小伙子……」說著。萇狸回手一指溫不做。

    溫不做打雷般地吆喝了聲:「不錯!」

    麻赫水淡淡地看了溫不做一眼:「閣下的嗓門不小,一會還要多親近。」

    「好啊!」繼續雷聲滾滾。

    麻赫水微微笑著點點頭。再次盯住萇狸:「你走吧,這池水不是你能淌的,一字宮和溫家結親本來就是天大的喜事,更和旁人無關。」剛才溫樂陽那番窘態,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來萇狸說自己是他媳婦純粹胡說八道,麻赫水還以為萇狸是其他兩家的人物,幫著溫家強出頭。

    萇狸是幾千年的大妖,快二百五的希覺神僧都把她當成普通人,麻赫水的修為雖然頗高。但是要想看出萇狸真正的身份和本事還差得遠,只不過把她當成了個有些本事喜歡出頭地凡人女子,但是萇狸的笑容太明媚太讓人留戀,所以麻喝水才耐著性子好言勸慰。

    萇狸皺著眉頭,突然回頭問小易:「丫頭,如果你是個男人,現在有人要你老婆走人,你怎麼……」

    小易根本就不用等這位師祖奶奶說完,就一揮手裡的大喇叭。清脆地吐出一個字:「打!」

    萇狸咯咯一笑,轉身歸隊,對著溫樂陽吩咐:「該你了!」

    溫樂陽長出一口氣,讓他跟師祖奶奶配戲演兩口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但是讓他去打架,正好試試自己在坊子裡煉的毒,把手裡的胡蘿蔔隨手拋給阿蛋,滿臉躍躍欲試的就走來。

    麻赫水毫不意外的哈哈一笑。他來之前的確以為只要自己把來意一說。整個溫家都得受寵若驚,不過上山的時候連番受挫。就明白了溫家上下現在心懷不忿,自己這一趟既然來了,就算溫不草是個鐵刺球,他也得捏成橡皮泥,進了村子就準備動手了。

    麻赫水自己根本沒有要動的意思,身後一直開口說話的那個紅衣漢子喝道:「十二月!」

    在麻赫水地眼裡,溫不草根本就沒有能對他們產生威脅的人物,溫樂陽也不過是個資質極佳的普通人,就好像不經煉製的金精,比著頑石也沒什麼區別。

    十二月一直站在苟總管身後看熱鬧,聞言齊聲喝應,大步流星就走了過來。

    紅衣漢子開口吩咐:「你們上去……你們四個臉怎麼了?」

    幾天前這哥兒四個當值,出手攔擊慕慕,但是溫樂陽一出手相救,他們也就立刻收手,沒想到猝不及防裡每個人臉上都挨了阿蛋一頓狠抽,現在還沒消腫。

    十二月一起臉一紅,還沒說話,猛地希律律一聲馬嘶,蹄聲噠噠,阿蛋催動跨下馬,雄赳赳氣昂昂踏出兩步,手裡的胡蘿蔔橫指十二月,另一隻手啪啪有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真威風凜凜。小胖子一看手下敗將要出來打架,立刻精神百倍準備上場。

    十二月一看阿蛋又來了,都無比洩氣,面對紅衣漢子的責問,為首的一月指了指阿蛋,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他打地。」

    紅衣漢子差點把眼珠子瞪進一月臉上去,怒道:「發什麼失心瘋,問你們的傷是誰打的!」這十二個弟子雖然算不上精銳無敵。但是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特別是他們四四相乘的合擊之術,也很有些可取之處。

    阿蛋等地不耐煩,騎著玲瓏馬歪歪斜斜的就衝過來了,嘴裡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喊的是啥。

    紅衣漢子冷笑了一聲:「把馬給我殺了!」他們在臨行前,三位掌門的意思都一樣。大大地氣勢壓下去,該出手地時候就出手,但是別把事情做絕了,只要嚇唬住溫家就成,而且阿蛋畢竟就是個娃娃。到現在為止,阿蛋脫胎換骨,不仔細探查,根本就發現不了他原本是個殭屍寶寶。

    十二月洩氣歸洩氣,接到命令還是同聲叱喝。身形像風裡地落葉一樣讓人眼花繚亂地迅速錯動,四個人怒豹一樣欺身而進;四個人各自取出一張法符打在自己胸口,憑空隱去了身形;最後四個人同時揚手引出自己淬煉的法寶。在空中穿梭掠過。十二個人如臨大敵,這次一出手就擺出了平時苦練的威力最大的殺陣。

    紅衣漢子一愣,笑著說:「用得著嗎?」

    阿蛋面無懼色,嘴裡嗷嗷亂喊,眼看越衝越近,屁股底下的小馬突然一尥蹶子,把阿蛋整個從自己身體上掀下去,靈活無比的錯身反向,掉頭就跑!玲瓏馬跑的快耐力好。但是祖祖輩輩都是被人豢養的寵物,根本上不了戰場,一看一群大漢向自己衝過來壓根不猶豫,撇了主人就逃命去了。

    阿蛋就像個乒乓球似地,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一彈即起,也不管自己的寶貝馬駒子,揮動著小拳頭就迎向敵人,隨即身旁衣袂破空,勁風獵獵。十二個人不管是隱身地、撲擊的還是施法的,全都繞開了他,向著玲瓏馬追去,領頭的一月還吆喝著:「紅爺有令,把馬殺了……」

    十二月如風掠過,只剩下失去敵人的小胖子阿蛋,站在原地攥著根胡蘿蔔,眨巴著眼睛發愣。

    被稱作紅爺的紅衣人,覺得自己這張臉都被丟到過松花江了。十二個追風少年殺氣騰騰。撒腿去追馬,對面溫、苗、駱三家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現在他雖然站在麻赫水的身後,但是已經感覺到,主人的後腦勺都在向著他冒殺氣了。

    紅衣人暴跳如雷,對著十二月大吼:「給老子滾回來!」說著一伸手,接住了阿蛋扔過來地胡蘿蔔,一瞪眼對著阿蛋喝罵:「小崽子找死!」

    阿蛋撇著嘴巴,用手指著紅衣人,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個挑戰的姿勢。

    紅衣人臉色鐵青,抬眼望著溫吞海:「你們溫不草要不要臉,弄個小孩子在這兒搗亂!」

    溫吞海還沒說話,慕慕就搶著笑道:「那也比十二個壯小伙子追小馬駒子強!」說完衝著大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道歉,畢竟她是晚輩。

    紅衣人恨啊!上山以後處處吃癟,自己好歹是個修真道上的成名人物,既不能和小娃娃對打,也不能和少女吵嘴,偏偏十二月又丟人現眼的去追馬,猛地一翻手,亮出七顆龍眼大小的火紅珠子,恨恨的冷笑:「溫家,真以為紅爺不敢殺人嗎?」說著踏上一步,瞇著眼睛望向溫吞海,在他眼裡一直就沒放下過其他人,也只有和大伯溫吞海動手才能勉強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麻赫水沒攔他,只是對著灰溜溜回來地十二月淡淡的說:「罰自斷雙指。」

    十二月竟然無一例外,全都不約而同的長出了一口氣,彷彿麻赫水的責罰實在是輕鬆,二話不說每個人都握住自己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用力一拔,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曾稍變。苟先生倒是面現不忍,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溫吞海收斂了笑容,也懶得再跟著一字宮的人折騰了,根本不搭理紅衣大漢,逕自對著麻赫水說:「溫家小門小戶,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堂堂一字宮的掌門千金,為啥要嫁到九頂山來。」

    溫樂陽從旁邊用力點了點頭,他本來是聽萇狸的話出來打架地,結果根本沒人搭理他,搔眉搭眼地站在那半天了。

    麻赫水一挑眉毛。沒回答溫吞海的問題,而是反問:「怎麼,十九嫁過來,辱沒你們溫不草了?」

    小易咯咯一笑,對著慕慕吐了下舌頭:「那個丫頭叫十九嗎,名字怎麼這麼怪?」

    和溫樂陽一樣搔眉搭眼站在原地地還有一個人:紅衣漢子。他本來亮出了法寶準備出手震一震溫家。結果溫吞海又和自己的主人搭上了話,一時間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白了。」溫吞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對著麻赫水笑了:「既然是一字宮掌門嫁千金,還是請他老人家親自過來談吧,諸位就請回吧,那個會做魚地廚子留下,其他人都請回吧。」

    麻赫水的表情明顯一愣,隨即怒極而笑:「溫不草啊溫不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蠻子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雷霆般的聲音從溫不做嘴裡直衝雲霄:「為了個廚子你們值當的嗎?」

    紅衣漢子看到主人發怒,總算不尷尬了。嘴裡悶聲斷喝,七顆火紅地龍眼珠沖天而起,隨著喃喃唱咒,盤成一圈迅速的飛舞著。

    萇狸現在壓根把溫樂陽給忘了,看見對方要發動,興高采烈的一拍小易的肩膀,小聲問:「雷心痧開過張嗎?」

    小易兩眼放光,端起大喇叭對準一字宮的人,脆生喝道:「都走。廚子留下!」

    溫樂陽本來喜滋滋的要出手試毒,結果一看見小丫頭舉起了大喇叭,驚叫一聲抱起阿蛋就跑到旁邊去了。

    無論是麻赫水還是紅衣漢子青衣漢子,面對著小易手裡的大喇叭全都氣瘋了,溫家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拿出一件上檯面的東西,麻赫水厲聲吩咐手下:「死幾個人也算不得什麼。」

    紅衣漢子猙獰長嘯,根本就不看小易手裡的大喇叭,淬礪地目光緊緊盯住溫不做,天空裡紅色珠子轟然炸成七隻巨大的火球。串聯成熊熊的火龍。

    溫不做心裡發慌,錯動著腳步悄悄往萇狸身後躲。

    溫樂陽是未來地姑爺,溫吞海是溫家的核心人物,紅衣漢子這次是要殺人立威,但也不想把仇結的太深,更不會自掉身價去和小易、慕慕萇狸這幾個小丫頭去計較,找來找去就溫不做最合適,他能傳音到山下,肯定是會法術的人。這樣也不算以修真的本事去欺負世人。稽非和水鏡就聰明多了。從麻赫水一上山,哥倆就躲在人堆後面不肯出聲。

    不過紅衣漢子不知道。別說溫不做是死字號裡的重要人物,就算他在溫家村打死一條狗,也會引來這群毒祖宗們瘋狂的報復……

    天空中轟然巨震,頃刻雷光萬道,一條條妖嬈的紫弧像狂舞的毒蛇,從四面八方裹著浩浩風雷蜂擁而至,徹底填滿了所有人眼睛裡每一絲縫隙,肉眼可見地空氣猶如巨浪般向著四周咆哮奔騰,原本和煦的初夏被小易一槍硬生生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子。

    七顆龍眼火珠幻化成的連珠火球在千傾連天的閃電裡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轉眼即被吞噬。

    紅衣人高聲慘叫,仰天噴出一蓬血霧,重重的跌倒,大伯溫吞海的反應極快,身子一晃已經接住了紅衣人,隨後拋給了麻赫水身後那個還在發呆的青衣隨從。

    小易終歸還是沒捨得殺人,把大喇叭轟向了紅衣人在半空裡發動地法寶。

    萇狸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

    小易裂開嘴巴嘻嘻一笑,手腳麻利的再次裝彈,卡擦一聲,大喇叭重新恢復戰鬥力。

    阿蛋兩手緊緊堵住耳朵,使勁閉眼撇嘴,小臉蛋子都擠成了一團。

    表情最精彩的,當然是麻赫水,這位爺上山以後受了無數小人氣,但是一直覺得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手下一祭出法寶,溫不草再橫也得傻眼,所以他始終保持著一個心理優勢。

    紅衣人法寶出手的時候,麻赫水很欣慰啊。

    殘存的得意、巨大的驚恐駭然、以及深深的不肯相信,糾結在一起,最終變成了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無助,就好像自己一夥人斜挎著王八盒子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山,結果突然發現老鄉們都裝備反坦克火箭了……

    天空裡地巨震已經散去半晌了,麻赫水這才注意自己還一直用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小易地大喇叭,趕忙收手站直身體,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苟長喜已經快步走到雙方之間,苦笑著使勁擺手:「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本來是大喜事,結果鬧了誤會……」

    溫不做來勁了,打雷似的呸了一聲:「喜事?剛才那串珠子砸下來,就變成喪事兒了!」

    麻赫水直到現在才緩過神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恢復了修真高手的威儀,看了小易的大喇叭實實在在的說:「溫不草兩千年的家底,剛才麻赫水的確小瞧諸位了。也多謝小姑娘剛才手下留情。」說著,居然向著大伯和幾位溫家老爺子拱了拱手,以示謝意。剛才小易拿槍要是照著人打,現在他們幾個人連屍體都剩不下。

    「不過,這件法寶的威力雖然不凡,」麻赫水的語氣陡然變換,變得威嚴起來:「莫說傾一字宮上下之力,僅僅我們兩個,也未必就不能破掉!」他的話音剛落,身後那個一直沒說過一句話的青衣漢子突然輕笑了一聲,像陣風一樣迅速在天空中掠過,快的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剛剛還在眼前,幾乎同時又出現在幾十米之外。小易的喇叭根本跟不上他的移動。

    麻赫水也雙手一撐,沒看他扔什麼法寶,半空裡突然響起了一聲又一聲清冽的長鳴,一頭青紅相間的大雕從眾人頭頂一閃而過,又隱沒在半空裡。

    麻赫水望著小易呵呵一笑:「你那一槍,能打下幾個?等不到你再開第二槍。」

    小易的大喇叭雖然犀利,但是敵人如果有了防備,從幾個方向蜂擁而至,根本就容不到他開第二槍,麻赫水的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這個這個弊端,小易不過是個普通丫頭,不知道因為什麼奇遇得了一件威力絕大的法寶,但是就憑著這件東西,根基渾厚的一字宮還真不放在眼裡。

    青衣漢子在半空中越竄越急,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好像賣足了力氣再給麻赫水掙臉。

    麻赫水淡淡的幾句話,替自己找回了一些面子,繼續說道:「一字宮和九頂山溫氏聯姻……」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在半空裡肆意穿梭的青衣大漢突然慘叫了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身體。一個個巨大的血泡好像沸騰的開水一樣,不停的在他的皮膚下湧起、消失、再度湧起……

    大伯溫吞海的笑容很無聊:「溫不草傳承了兩千年,靠得不是什麼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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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6-10-23 13:12:49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七章 嬌娘

    溫樂陽又驚又喜,沒想到家裡竟然也有對付修士的劇毒。

    麻赫水這下臉色徹底變了,聲音凌厲充滿殺氣:「姓溫的,當真要跟我們一字宮翻臉嗎!」一青一紅兩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好手,現在一個法寶被毀重傷伏地,另一個身染劇毒生死須臾,而溫不草也絕不是自己原先想像那樣不堪一擊,至少他就想不明白,手下為什麼會中毒。

    溫吞海呵呵笑著,充滿江湖腔的回答:「翻臉兩個字太重了,溫不草可擔不住這這個名頭,不過我家幾位老爺子喜歡清靜,九頂山上也不是誰能竄來跳去的。還是那句話,既然是貴掌門嫁千金,就請他老人家親自上山談談吧!閣下帶著貴屬請回,別真把喜事談成了喪事!」

    大伯說著,溜溜躂達走到青衣漢子跟前,出手如電把十幾根灌滿藥粉的竹針釘入了他的要穴,五指如輪迅速沿著幾條經脈敲擊,不久之後,青衣漢子身體一震,身上的劇毒已經被解掉了,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爬起來。

    麻赫水目光炯炯的瞪著溫家眾人,現在人家擺明不跟他談了,說到動手,小易那根大喇叭牢牢的對準了自己,沒有手下的幫助,自己一動就挫骨揚灰了,猶豫了片刻之後點點頭:「告辭了,幾天之後咱們再來……」

    溫吞海絲毫不留情面的揮手打斷:「等貴掌門親自登山的時候,再說吧。」

    麻赫水也不再廢話,對著苟長喜一揮手:「跟我下山……廚子留下!」十二月裡的兩個人毫無眼力的把滑竿又抬了過來,麻赫水怒極一腳就把滑竿踢得粉碎,二話不說大步下山!

    小易看著麻赫水等人全都下山了,這才揚起秀氣的下頜,望向溫吞海滿臉納悶的問:「大伯,到底是娶還是不娶啊?」她不明白,本來說好先虛與委蛇的應付著,看看一字宮到底有什麼圖謀。但是現在把人家都給轟走了。

    溫吞海的笑容又變回了親切豪爽:「可不能那麼痛快,一來咱們溫不草不能就讓人家那麼小覷了,二來,咱們橫了,一字宮如果還是要嫁,那他們的圖謀就越大!不過丫頭。剛才你那一槍,真格的了不起,給咱們溫家長了臉,記你大功一件!說吧,想要點啥?」

    小易喜上眉梢,歪著腦袋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也沒什麼可要地,要不……這個包您也給我買一個吧。」說著指了指萇狸拿在手裡的愛馬仕。

    由此再次證明女人對名牌的喜愛源自本能,跟年齡、經歷和認識全沒有一點想幹。小易壓根就不知道愛馬仕是個什麼概念。

    萇狸哎喲一聲。清脆地笑了起來。直接把手裡地包塞給了小丫頭。

    溫樂陽則喜滋滋地跑到幾位老太爺跟前。興奮地問道:「剛才那個……是什麼毒?」

    溫大老爺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就你自己在紅葉林煉方。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都閒著沒事做?」

    三老爺極為難得地開口。冷冰冰地說了句:「只要是人。就能毒得倒。不過是花些功夫和心思罷了!」

    四老爺卻還不太滿意。皺著眉搖搖頭:「發作地還是太慢。真要應敵會吃虧。」

    溫樂陽當初從峨眉山回來之後馬不停蹄直接趕到苗疆去送信。他不知道。無論是以前鼎陽宮山上報仇。還是死字號在峨眉山被和尚抓走。對溫家四位大家長地觸動都是極大。溫不草也是到了那時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還隱藏著另一股強悍地力量:修真者。溫家橫行天下兩千多年地犀利手段。對付修士幾乎全然無效。

    不光溫樂陽有這個覺悟,要研究針對修真者的毒藥,溫家四位老爺子也一樣,這一年半裡幾乎就沒做其他地事情,天天就是湊在一起研究劇毒。

    不過他們和溫樂陽的理論基礎不一樣,在幾位老爺子看來,修士就像厚土。而劇毒就像水流,土能掩水但是總有個限度,如果是洪水滔天,一般的土堆墳包就只有被淹沒地份了。

    溫不草兩千多年,對施毒用毒的心得一直是向著少而精的方向發展的,講究的是如毒蛇的獠牙,只輕輕一口就足以斃命,但是對於修士來說,這小小的一口比撓癢癢還沒勁。修士的真元力能夠驅散劇毒。可在驅毒的過程裡總會消耗掉極少地、幾乎不引人注意的一絲元氣。

    四位老太爺和大伯想出來的是個笨辦法,螞蟻啃大象。只要毒足夠多,早晚有把真元力耗盡的時候。但是在施展的時候,也是煞費苦心,修真的人也不是傻子,一旦週遭有毒,也會立刻抽身離開。四位老太爺幾乎耗盡了心思,終於配製出一位方子,取名嬌娘。

    溫樂陽噗嗤一聲就樂了,大伯溫吞海得意的笑道:「沒錯,這個名字就是我取的!對嬌娘這位藥來說,劇毒就是色狼。」

    嬌娘本身無色無味更沒有一絲毒性,但是一旦和皮膚融合,就會立刻爆發自己唯一的屬性:瘋狂地吸斂劇毒。

    溫樂陽點點頭,基本明白怎麼回事了,大伯把重傷的紅衣人拋給青衣隨從的時候,就種下了嬌娘。青衫隨從為了立威在半空裡穿梭,四位老太爺自然老實不客氣的把手裡的風毒全都釋放出去。

    青衣人修為彪悍,要是單純的從風毒裡穿身而過,也根本不當回事,可是從風毒裡穿過,和把天空中所有的風毒都吸斂到身體裡,從量上來說完全是倆概念。就說游泳好吧,輕輕鬆鬆從游泳池裡游幾個來回就當熱身,你讓他把游泳池裡的水都喝光了試試……(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恰當,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最終所有的風毒都被他吸斂而空,身體裡地真元力最終消耗殆盡。

    嬌娘最大地用處就是保證溫家人施展的劇毒,能夠涓滴不剩地被吸到敵人的身體裡。

    嬌娘和川菜原理不同,效果不同,但是都是溫家人煞費苦心。想出來的對付修真者的手段。相比之下,嬌娘更傳統一些,但是蘊含地毒理和經驗極為深厚,屬於學院派;川菜則另闢蹊徑,屬於投機取巧的辦法。

    不管是那種方法,溫家現在再對上修真之人。至少有了一拼之力,無論是四位老太爺還是大伯或者溫樂陽,都是一臉的喜色,大伯溫吞海笑著咋舌說:「不過別說,那個青衣小子也真夠抗毒,給他一個人的份量,都夠毀掉個村子的了!」

    大爺爺也呵呵笑著:「毒,咱們溫家有的是,不怕他不過癮!一字宮過幾天還會來。多做些準備吧。」說完領著另外三個老頭準備毒藥去了。

    駱家和二娘也都不走了,憋足了勁兒等著看過兩天地好戲,同時臉上也都有些躍躍欲試的神色。不僅是溫家,青苗和駱家在吃過修真者的虧之後,也都根據自家傳承兩千年的秘術,針對修真之人的本領,煉製了些厲害的手段,只不過沒有實踐的機會,稽非和水鏡倒是現成的小白鼠,不過畢竟是自己人,誰也不好意思照著他們倆下手。

    可是幾天之後。讓溫家上下意外的是,他們沒等來一字宮,卻等來了大慈悲寺。

    小結巴神僧希聲來了。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正在村口地樹蔭下,陪著萇狸和另外兩家的家長閒聊,突然看到希聲小和尚來了,既意外又驚喜,跟在萇狸身後就迎了上來。

    萇狸笑嘻嘻的對著希聲問了聲:「小和尚,你怎麼來了?」

    小結巴神僧地臉上愁容密佈,看到萇狸愣了一下。雙手合十鞠躬低頭,說了句:「女…女菩、菩薩好。」隨後抬起頭居然不再理會這位師祖奶奶,而是徑直向著溫樂陽走去,萇狸那雙明媚的眸子裡充滿了驚訝,又好氣又好笑的隨著那顆小小的光頭飄移。

    希聲走到溫樂陽跟前,又向合十施禮,溫樂陽一把拉住他,憨厚的笑著:「上次我被困在巨蛙肚子裡,多虧大慈悲寺的神僧們幫忙。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

    慕慕從旁邊笑著插口:「小和尚。你來幹什麼?怎麼又苦著個臉,想吃肉了?」

    突然一聲奶聲奶氣的歡呼響起。阿蛋騎著玲瓏馬呱嗒呱嗒的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小和尚,依依呀呀呀先說了半天,從自己懷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頂嶄新地氈帽,剛要伸手遞給小和尚,卻又縮了回來。

    大伙正納悶的時候,阿蛋把自己頭上的氈帽摘下來,猶豫著把兩頂帽子比較了一下,然後把新的戴在自己頭上,把舊的塞進了小和尚的手裡,笑嘻嘻的比劃著,示意希聲戴上帽子。

    慕慕笑著啐罵:「小財迷!」說著抱起阿蛋,對著和尚說:「別理他,你接著說!」

    希聲小和尚拿著氈帽連連合十,結結巴巴的說:「一…….一字宮不知道搞、搞什麼名堂,師父怕、怕你們…吃虧…讓我來……幫、幫忙。」

    溫樂陽呵呵笑著趕緊道謝:「讓兩位大慈悲寺兩位神僧費心力,大慈悲寺也知道一字宮和溫家的事兒了?」

    希聲點點頭:「就是不、不知道一……一字宮為個啥。」

    萇狸從旁邊抱著胳膊,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樂和善斷兩個小子不親自來,裝模作樣的派個小傢伙來,嘿。」輕輕瞇起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屑。

    希聲小和尚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過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而是再度望向溫樂陽,憂心忡忡的問:「溫…溫…溫……」

    慕慕從旁邊急得一跺腳,替他說出來:「溫樂陽!」

    小結巴如釋重負,趕忙接著向下說:「問…問…問……」這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了嘻嘻一笑,小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來了紙筆,塞給了小和尚。

    小和尚大喜,趕忙接過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問你一件事。寫完以後抬頭望著溫樂陽。

    溫樂陽點頭:「什麼事?」

    小和尚繼續寫下了一行字,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樣瞪著小和尚,半晌之後。驚詫的目光漸漸變成了哭笑不得,小易和慕慕兩個丫頭乾脆摀住了肚子開始哈哈大笑。

    小和尚寫的是:請問,有沒有萇狸祖師的消息?

    溫樂陽也忍不住,拿著紙條哈哈大笑,指著在一旁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的萇狸:「她…她…」

    「她知道?」小和尚這仨字沒磕巴,滿眼納悶地看著笑成一團地其他人。

    「她就是!」溫樂陽費了好大勁才止住笑意:「她就是萇狸師祖!」這下算是明白了。小和尚為啥這麼酷,遇到自己的師祖都愛答不理地,敢情這小子沒認出來。

    小結巴哎喲著怪叫了一聲,趕緊撲到萇狸跟前一個頭就磕下去了:「沒、沒認出…出來,就…就…就覺得眼熟來著。」

    萇狸也不客氣,伸手照著眼前的小光頭就給了一下子,在清脆地響聲裡笑罵:「不認得祖先的東西,該不該打!」

    不料這一巴掌下去,小神僧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阿蛋立刻從慕慕的懷裡掙扎而出,像只老母雞似的張開雙臂擋在小和尚跟前。怯生生地望著萇狸,強撐著不退。

    萇狸沒搭理阿蛋,滿臉納悶的說:「不許哭!有什麼事,說!」

    「師父,師兄都快死了,求師祖救救師父,救救師兄!」小結巴嚎啕大哭,奇怪的是在哭聲裡說話卻無比流利。

    就連天塌下來都不當回事的萇狸臉上也是明顯的一驚,身子一晃拎起了伏地大哭的小和尚。叱喝道:「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是哭著說吧。」

    上次在苗疆,大小兔妖都重傷而歸,他們到底為何受傷不僅沒對溫家說,甚至連心腹小和尚希聲都沒告訴。

    小和尚一邊抽搭著,一邊連比劃帶說,所有人都知道事關重大,閉上嘴巴並不發問,只等著他說完。

    兩個妖僧受的傷不算輕。回山後立刻閉關修養,他們是妖身,療傷的時候要顯出真身,不能讓其他僧侶知道,身邊只留下了小結巴來侍候,修養的地方也不是寺中,而是峨眉山深處一個偏僻地所在。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不久前,他們療傷功成的關鍵時刻突然被人襲擊,驚天動地的打了一場。最終也僅僅是擊退了敵人。而兩個兔妖地傷已經到了不治的地步。無奈之下師徒三人只能先回到寺裡,藉著大慈悲寺的力量防止敵人再次偷襲。也是因為回到了寺裡。不樂跟善斷才得知現在修真道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大新聞,一字宮要和溫不草聯姻,立刻派小和尚趕來溫不草,同時另外派人去了一字宮打聽消息。

    小和尚出發的時候,兩個妖僧的傷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日漸惡化,現在的傷憑著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修為已經無法痊癒了,除非有大妖出手相助,才能度過難關保住性命和修為。

    萇狸美麗地眸子裡,氤氳著冰冷的殺意,臉上清麗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色糾結成讓人不寒而慄的森然:「偷襲的是什麼人?」

    小和尚滿臉慚愧,抽搭著回答:「師父打昏了我……沒、沒讓我禦敵。」

    萇狸皺眉沉思了一會,好像再想著什麼,過了一會才對著身邊的人說:「我先去大慈悲寺……」

    溫樂陽立刻接口:「我也去。」同時大爺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溫樂陽也去!」

    溫家地幾位家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讚許的看了溫樂陽一眼。萇狸手裡還拎著小和尚,饒有興趣的看了溫家四老:「一字宮說不定什麼時候可就來了。溫樂陽不在山上行嗎?」

    大爺爺臉上全沒有往日的慈祥笑容,正色的回答:「兩位神僧的傷,歸根結底是為了助我們溫不草,為了幫溫樂陽,現在神僧有事溫樂陽無論如何也得去。這小子要是留在山上,就算幫著家裡把一字宮打得人仰馬翻,也是狗屁不如。」

    大伯溫吞海則呵呵笑著:「一字宮不是為了溫樂陽才要嫁閨女,他留不留在山上也沒什麼要緊。」說著,他又望向溫樂陽:「既然一字宮像跟咱做親家,這一架也打不到哪去。」

    溫樂陽跟幾位家長的心思一樣,兩位兔妖的傷都是因自己而起,溫不草恩怨分明,就算什麼都幫不上忙也無論如何要走上這一趟,更何況不樂和善斷在重傷將死的時候也不忘了自己,派小和尚上山來幫著打架。

    而且現在溫家和一字宮之間,鬥力只是細枝末節,真正較量地是心思,暫時總不會有太大地衝突。

    萇狸一笑,目光裡少有的帶出了一絲讚許,對著溫家四位老頭子點點頭:「他地後人本事雖然太爛,但是為人還算不錯。」畢竟溫樂陽現在時九頂山上第一人,在這個時候離開多少都有些不妥。

    四個老頭子連著大伯,都是一臉哭笑不得,心裡一起琢磨著,這位師祖奶奶是誇我們呢?

    二娘也踏上了一步,對這萇狸說:「我也去,兩位神僧當初在苗疆裡要是遇到什麼怪事,或許我能說出個緣由。」人家是在自己地頭出的事,而且雖然他們是衝著溫樂陽去的,但是也算對苗不交有些幫助,二娘此刻也不會袖手旁觀。

    萇狸卻搖搖頭,淡淡的笑著說:「不用,我大概想得出是怎麼回事。」說完以後不再廢話,即刻就啟程下山奔赴峨眉山,稽非和水鏡兩個出家人卻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去,萇狸和溫樂陽離開,他們倆可不敢再賴在山上,一字宮如果再來,要揚刀立威的話一準得找上他們兩個。

    萇狸無所謂,溫樂陽也就由著這兩個老不修。

    小易則被溫家送回了紅葉林,萇狸在的時候自然無妨,現在她不在,一字宮上山之後,肯定會針對著大喇叭有什麼手段,甭管換成誰,上山之後第一件事就得先拆了小易這個火力點。

    溫樂陽還以為這次跟著萇狸能飛到峨眉山,沒想到還是坐汽車,萇狸笑著啐罵:「除非是那些修成神通的扁毛畜生,其他人都難長飛,打鬥的時候施法疾飛雖然不難,但是誰也架不住一飛上千里或者一飛大半天,等飛到了也累死了!就算是隻鳥,飛上一會還得落在樹上歇歇。」她倒是不怎麼擔心兩個兔妖,憑著她的修為,只要兩隻老兔子沒死得徹徹底底,她都能救回來。

    水鏡和尚跟著甕聲甕氣的補充:「咱們修真之士,雖然神通廣大,但是也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不是說揮揮手就削平泰山頂,跺跺腳就掀翻太平洋,要真是那樣的話,早就天崩地裂了!」

    溫樂陽笑著看了他一眼:「和尚還知道太平洋?」

    大和尚面有得色:「我還知道3G呢!」說著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玩貪吃蛇。

    一到峨眉山,小和尚希聲就在前面引路,一群人的腳程都是極快,沒用多少時間就進了大慈悲寺,滿寺僧侶壓根就不知道方丈即將重傷不治,看著小和尚領著一個小伙子、一個明媚女子還有兩個邋裡邋遢的出家人,全都奇怪的要命,不過小和尚在寺裡地位尊崇,也沒人敢阻攔。

    萇狸走進大慈悲寺方丈禪房的時候,兩個和尚眼淚汪汪的對坐著,在他們之間擺了盤胡蘿蔔,老兔妖正勸小兔妖:「孩子,想吃就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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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17:04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八章 妖僧

    兩個兔妖突然看見萇狸出現,一瞬間都忘了說話,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又驚又喜的跳起來,不過剛剛跳起又立刻摔倒在地,小結巴驚呼了一聲,趕快跑過去攙扶。

    萇狸沒等兩人說話,先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不樂老和尚的眉心,不樂立刻放鬆身體收斂真元,任憑師祖的神識在自己體內遊走探查。半晌之後,萇狸才緩緩的收回手指,又依樣在善斷身上度入神識查看傷勢。

    過了一會功夫,萇狸才長出了一口氣,目光又復清亮而明媚,笑著說:「不妨事,死不了!今晚我就給你們治傷!」

    不樂老和尚的神態也輕鬆了下來,師祖既然來了,他們這兩條命就算撿回來了,搖著頭說:「不著急,不著急,兩三天還能撐得住,倒是敵人來得古怪的很。」

    這時候老道找來了幾個最大號的蒲團,恭恭敬敬的墊在地上,萇狸笑嘻嘻的盤腿一坐:「從頭說吧!」

    老和尚應了一聲:「那次溫家兄弟被困在巨蛙肚子裡,我們趕去苗疆,不過,在七娘山下有個古怪的地方。」

    「你說的是煞地吧。」,萇狸笑著挑起一根眉毛,幾分俏皮從俏臉上躍然而出,即便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晚輩,也全都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

    老和尚點點頭:「我修行了千五百年的佛性,心裡總會守著一份空明,在進入苗疆之後居然也振起了絲絲漣漪,當時我怕還有敵人潛伏,又不敢耽誤了溫兄弟的事情,就讓善斷帶著人先去苗寨,自己去查探一下,沒想到原來是那麼一大片煞地。」說著一伸手收了胡蘿蔔,對著剛伸出手的小兔妖正色說:「吃不得,吃不得。既然死不了,就要時時刻刻記得修心啊!」然後對這溫樂陽友善的笑笑,把一盤胡蘿蔔都給他了。

    溫樂陽眉花眼笑的接過胡蘿蔔,隨口問:「您進那片煞地了?」

    老和尚歎了口氣:「是啊!」

    「咳……」水鏡和尚從旁邊歎了口氣,苦笑著說:「幹嘛要進去那個地方!您這不是,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老和尚不樂卻皺起了眉頭:「本來我沒沒想著要進去。不過……坐在煞地生穴地那座古廟……我是認識地!」

    溫樂陽啊了一聲。急忙追問了一句:「怎麼說?」煞地裡地古廟他還記憶猶新。整座大廟氣勢雄偉。但是偏偏是扭曲地。好像被天地地力量狠狠扭了一把。廟裡供著地佛祖也不是微笑慈悲。而是呲牙咧嘴。一副凶神惡煞般地模樣。

    老和尚緩緩地搖著頭。說起了一樁千年前地往事:「差不多千年前。我地修為已經大成。大慈悲寺在修真道上如日中天。領袖天下修佛門宗。我平日裡都牢牢記得那個野和尚地話。深居簡出不敢有絲毫地大意。一心一意用佛性來鑄我這顆妖心。」

    萇狸不屑地哼了一聲。從隨身帶著地包裡摸出一棵橄欖塞進嘴裡。白玉般地面頰上立刻拱起了個俏皮地鼓包。

    老和尚不樂有些尷尬地向著師祖一笑。繼續說到:「那時候我成天都閒著沒什麼事情。聽說凡間地新建了一座叫做閻摩羅王寺地大禪院。禪院地主持法號三斷。通徹佛理常常坐堂講經(開始寫地是坐台講經。後被某心地不純潔地婆姨指出……)。嘿。你們不是佛門中人。所以不太瞭解。閻摩羅王是我佛二十諸天。二十護法天王之一。執掌地獄。」

    水鏡和尚從旁邊也跟著冷笑了一聲:「凡間地禪院。盡搞些亂七八糟地名堂!」

    老和尚不樂不置可否的一笑:「當時我也是這麼覺得,凡間的寺院居然敢用護法天王的名諱來命名……不過現在想來。還是著相了,莫說二十諸天,就是我佛如來又如何,名字不過是個空空兒,又何必執著,閻摩羅王寺、大慈悲寺和阿貓寺、牛羊寺又有什麼區別……」

    老和尚說著,小和尚希聲,大和尚水鏡外加一個善斷,一起合十施禮。滿臉虔誠……

    啪!一聲脆響。溫樂陽撅折了一根胡蘿蔔,一臉著急的看著老和尚。

    幾個和尚都訕訕的笑著。不樂趁著萇狸還沒發怒,趕緊扯回了話題:「我本來是找事去的,沒想到剛好趕上三斷和尚講經,一聽之下讓我又驚又喜,這位高僧字字珠璣,其中一些見解,比著我這個學佛千年的老妖怪都要精深!那幾天裡我聽得如醉如癡,直到人家散了功課,我才戀戀不捨地回山,根本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不樂老和尚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中,臉上的神色時而因頓悟歡喜、時而因不解疑惑,彷彿還沉浸在三斷方丈的佛理中。那次聽禪讓他茅塞頓開,對佛法的理解幫助極大,所以當時對那座閻摩羅王寺印象無比深刻。

    等過了不久,不樂算計著三斷方丈再次講經的時間,再次出山趕去閻摩羅王寺,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座剛剛建成不久的宏偉寺院,竟然憑空消失了!滿寺僧侶一覺醒來之後,赫然發現自己都睡野地裡,偌大地禪院就像棵被連根拔起的大樹,只在山坡上剩下一個極深的大坑,就此無影無蹤。方丈三斷高僧也不知所蹤。

    大寺憑空不見,在當時曾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朝廷、地方、民間和佛教僧侶,無數人都參與追蹤,但是最後因為實在找不到線索而不了了之,人人都說是鬧了妖怪,也有人說閻摩羅王寺表面禮佛實際上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最終惹惱了佛祖,把他連根拔去。

    閻摩羅王寺不是修真的門宗,所以修者道上根本不聞不問,不樂妖僧也沒驚動其他人,就自己追查了一陣,但始終也查不到蛛絲馬跡,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淡忘了。

    說到這裡,不樂突然衝著溫樂陽詭異的一笑:「你猜煞地的那座廟是哪座?」

    溫樂陽實在不好意思罵他。努力低下頭吃胡蘿蔔。

    雖然現在講起來,事情好像一目瞭然,但是苗疆的時候,妖僧不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座一千年前神秘消失的宏大寺院,竟然出現在陰森可怖地煞地裡。其中地詭異和匪夷所思足以讓任何當事人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樂妖僧想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憑著一身精湛地佛門神通,有驚無險的穿過煞地進入了古寺,閻摩羅王寺的金光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比歪脖樹還歪的寺廟。

    當時寺廟之下的鬼肉蘑菇林已經被毀掉,老和尚查探一圈之後一無所獲,可是當他從大寺下的地穴回到寺裡地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整個頭皮都炸了起來!

    早已失蹤了的三斷和尚,正跪在佛祖跟前。嚎啕大哭,和尚的面貌一如往昔,鬚髮皆白滿臉麻皮皺紋。乾枯的嘴唇、稀疏焦黃的牙齒,三斷和尚乾瘦的拳頭發瘋似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和光頭,每一拳都蘊足了全力,可是無論他地痛哭還是毆打,都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老兔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場無聲電影。

    而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座端坐於神龕地猙獰巨佛,竟然也在對著三斷和尚無聲的痛哭流涕!

    不樂在一千九百年前鑄下妖基,隨後用了四百年修成人形。又在大慈悲寺精研千五百年的佛法,身後不知多少代的徒子徒孫都練就了佛宗的神通,成了一代高僧,他自己的本領自然更不用說。

    在瞬間的驚悚中,快兩千年的修為立刻顯出了厲害。心中那一點清明猛地綻放,雙手連翻本能的捏出佛家九字真言第一印:不動根本印!結合天地靈氣降三世三昧耶會,保持不動不惑地意志,隨即高聲喝斷金剛薩心咒,一字一斷。字字如雷!

    片刻之後整個煞地的上空風起雲湧,一片片綻放著金色佛光的祥雲像驚濤怒浪翻騰而至,多聞、提頭賴吒、毗琉璃、毗留博叉四位天王真身隱現,每一現身必有驚雷從天而至,轟然砸向鬼寺。

    神僧不樂以不動根本印堅定身心,旋即以一顆大慈悲心焚起全身的修為,化諸般業力,催請四位天王法身,要拼著自己的老命來除掉面前的三斷和尚和猙獰巨佛!

    佛祖八相成道。悲天憫人。但哭佛卻是集天地戾氣而化的妖身,一旦成型之後必然掀起滔天海浪。

    溫樂陽從沒聽說過這些東西。驚訝的連攥在手裡的胡蘿蔔都忘了向嘴巴裡送,萇狸卻在旁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問不樂:「人家沒招你沒惹你,自己正哭得高興,你上來就打,純屬自討苦吃,受傷了也是活該!」

    不樂妖僧滿臉苦笑,當時他突然見到這麼詭異的情形,根本就什麼都沒想,直接接引神通就轟了過去。

    也就是這個時候,小兔妖在苗疆感受到師父在施展佛家的大神通,老兔妖已經不知道一千幾百年都沒動過手了,一定遭遇到了極大的凶險,立刻帶著隨行的高僧趕去接應,小結巴神僧則留在了原地,惹得阿蛋大樂。

    三斷和尚看到不樂出現,也嚇了一跳,突然發出一聲好像嬰兒啼哭似的尖銳吼叫,居然也跟不樂和尚做了個一模一樣的手印!

    只不過不樂和尚是用無上佛法來接引天地間的業力,化作佛門降魔的神通。

    而三斷和尚比他直接地多,他竟然直接從身邊地猙獰巨佛中接引法力,同時整個煞地也沸騰起來,層層戾氣蒸騰氤氳,千萬道粗大的黑色龍捲風向一頭頭怒龍,直直捲向空中地無邊祥雲。

    煞地中天上地下鬥成一團,除了小兔妖善斷之外,其他的和尚根本沒能進入古廟,就被凜凜天威挫骨揚灰。不過慷慨赴死的高僧也以自身積攢下的業力消磨了大批的煞力。

    等善斷衝進破廟的時候,不樂和三斷正鬥到了關鍵的時刻。

    最終大小兔妖聯手重創了三斷和尚,三斷不敵之下,竟然把一座巨大的猙獰佛像扛在了肩頭衝破古寺逃遁而去。

    不樂和善斷也都受了重傷,最終沒能追上敵人。

    這種佛家神通的比拚,外人根本就無從感知,如果不是修佛之人。就連走到煞地邊緣看進去,也是一片祥和啥事沒有,所以這邊都已經打得天崩地裂,不遠處地苗疆和七娘山卻沒有一點察覺。

    這時候稽非老道突然哈哈一笑,伸手照著水鏡的光頭來了一下子:「禿驢,你天天跟我吹自己佛法精湛。原來狗屁不如,壓根就沒感覺到!」

    水鏡和尚窘了個大紅臉,無力的辯解:「天天跟你做賊,佛心早就被蒙住了……」

    萇狸等和尚說完了,望著溫樂陽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毫無來由的問道:「傻小子,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慕慕丫頭?」

    溫樂陽嚇了一跳,憨厚的笑著:「這都哪跟哪啊!」

    萇狸突然收斂了笑容:「你要是喜歡慕慕那個丫頭。現在就去給不樂和善斷磕頭去!」

    包括兩個兔妖在內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萇狸的意思,稽非老道眼裡的驚訝漸漸變成了八卦的顏色。心裡偷偷的琢磨:「難道……駱旺夫那個小丫頭是烏鴉嶺從峨眉山抱走的?」

    萇狸哪想得到老道的二百五心思,正色對著溫樂陽說:「凡事都有因果……」話還沒說完,不樂和尚就從旁邊讚道:「師祖您也有慧根啊!」

    萇狸瞪了老和尚一眼,繼續對著溫樂陽說:「阿蛋得了蘑菇裡的魂力,三斷和尚對著佛像痛哭流涕……」

    溫樂陽恍然大悟,說了句:「那個三斷妖僧就算不是種元魂的人,也和蘑菇地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說完以後也不等萇狸再解釋,直接跪倒不樂和善斷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認認真真地說:「小子溫樂陽,替駱旺夫謝謝兩位神僧,等我回去肯定讓她親自來拜謝二位!」

    磕過頭之後溫樂陽並沒有直起腰了,而是又磕了三個頭:「這是謝謝兩位神僧為了小子仗義赴苗疆馳援,這才惹得兩位受傷,無論大慈悲寺還是兩位神僧,以後只要有所差遣,溫樂陽和九頂山莫不遵從!」

    善斷趕緊手忙腳亂的把他扶起來,不樂老和尚則呵呵笑著:「說的什麼話。都是一家人,用不著,用不著!」

    三斷的和尚,挪移的古寺和鬼肉蘑菇裡種下的殘破元魂之間,有著莫大的關聯,最後蘑菇裡逐漸成形的魂力卻便宜了阿蛋,換成誰都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向慕慕瘋狂的報復。

    結果不樂妖僧遭遇三斷妖僧,一翻大戰之後兩敗俱傷。三斷地根基、也就是那片煞地都被不樂接引的神通毀了個七七八八。元氣大傷之下自然一時顧不得復仇。

    萇狸又跟不樂和尚說了一會,最後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有人用一座大寺鎮住了煞地中的生穴,讓生氣凝聚不致外溢,為的就是培育鬼肉蘑菇,復活被種在蘑菇裡的元魂。

    而三斷妖僧究竟是什麼人,他要復活的元魂又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截至到此,慈悲寺兩大妖僧在苗疆受傷的經過大致說完了,當初三斷妖僧把閻摩羅王寺移到煞地,幾年前苗不交二娘帶著蚩毛糾避難其中,後來溫樂陽帶著慕慕無意闖入,到了最後老兔妖不樂也進了古廟,連番的機緣巧合,溫樂陽助二娘重掌苗寨,阿蛋佔了大便宜得到復生地機會,三斷和尚功虧一簣還被大小兔妖打成了重傷逃遁而去,同時大小兔妖也受了不輕的傷。

    這門子用生穴、鬼肉復活元魂的法術雖然神奇,但是也談不上太難理解,別的不說,要是溫樂陽有這個能力,自己的至親好友裡有人只剩下殘魂一縷,他肯定會想法設法來擺出這個法陣,復活親人。

    溫樂陽想通了事情的經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心裡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同情三斷和尚。

    不樂老妖僧知道他在想什麼,嘿嘿冷笑了一聲:「溫兄弟心地淳厚,你不知道,這座古廟鎮住生穴阻隔生氣,外面的煞地就會越發地陰戾,不斷增長,遲早有一天會漫過七娘山,屆時無數生靈慘遭塗炭,枉死之人連超生地機會都沒有,這個三斷和尚做得,是逆天害命之事!」

    溫樂陽不置可否的歎了口氣,老和尚地話雖然沒錯,可是真要是自己的至親有復活的希望,又有幾個人能管得了那麼多!

    舉起根胡蘿蔔剛要往嘴裡送,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蹭的一下跳起來,對著萇狸說:「那慕慕和阿蛋現在會不會有危險?三斷妖僧……」

    老和尚不樂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說過了,三斷傷的比我們重得多,沒個三年五載修養絕無可能再動手,等我們傷癒之後找他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溫樂陽愣住了,過了片刻之後才喃喃的問道:「那……幾天之前傷你們的人,不是三斷?」

    小兔妖善斷笑呵呵的插話:「當然不是,我和師父兩次受傷,分別是兩伙敵人!」

    溫樂陽這才算是明白了,他先入為主,一直以為第二次傷人的還是三斷妖僧,壓根就沒想過還會有其他人。

    而此時萇狸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斂去了,精緻的容貌間彷彿籠罩上一層冰霜,鄭重的對著不樂和尚:「後來你們受傷又是怎麼回事?這事兒關係重大,給我仔細的想仔細的說,不許遺漏了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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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20:41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九章 造訪

    不樂面色一整,認真的點點頭:「在苗疆一場苦戰之後,我和善斷都傷的不輕,療傷要顯出真身,所以就在回到我煉成人形前的洞府裡修養,一年多裡都平安無事,直到幾天前,正是我們功成的關鍵時刻,善斷這孩子修行稍淺,一不小心瀉出了一絲妖氣。」

    小兔妖善斷動了動自己的小嘴,滿臉羞愧的念了句佛偈。

    當時老兔妖不樂也沒當回事,在他們療傷前,就已經叮囑座下僧眾封住了大山,有什麼異常也不許查探,即便外面有什麼人發現了妖氣,也會被五大禪院擋在山外,而且善斷洩露的妖氣極弱,一般來說根本不會被察覺。

    可是就在不久之後,敵人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毫無聲息的穿越了大慈悲寺的封山大陣,突然殺上門來!

    不樂畢竟快兩千年的修行,在敵人出現前的瞬間提前警覺,先出手打昏了小結巴希聲,以免傷及無辜,隨後顧不上療傷,和善斷聯手迎敵!

    一共七個敵人,個個修為精湛法力驚人,尤其是他們祭出的法寶,都淬透著煌煌浩氣!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七個人的體質極為特殊,即便不借助浩氣法寶,自身對普通的妖法也有極大的抗力。

    「浩氣?」溫樂陽有點迷糊。

    萇狸喜歡這個傻小子,耐著性子給他解釋:「這個浩氣不是浩然正氣,也不是只有正派中人才能修行的。浩氣是一種力量的稱呼,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浩氣是專門克制咱們妖門的元力,對其他的正邪修士都沒太大作用,唯獨對妖門傷害不小。」

    不樂也從旁邊苦笑:「天道不公,咱們也是修天,但是生來是獸,修到極致也是妖不是仙,而且要是和同等修為的修士比拚的話。總會落個下風。他們可以煉成專門克制妖力的浩氣,但是咱們可尋不到能克制修士的力量。」

    萇狸傲然一笑:「只要把自己修強了,什麼浩氣元力,都是狗屁!」

    溫樂陽心裡更關心敵人:「七個什麼樣的人?」

    不樂老和尚地臉色卻變得古怪起來。想了一會居然總結了四個字:「亂七八糟。」說完以後自己也苦笑著搖頭:「這七個人各有神通。本事都不小。不過腦子好像都……」

    這時候咕咚咕咚兩聲。稽非老道和水鏡和尚本來坐得好好地。卻突然摔倒在地上。老道顫抖著揚起自己那張煞白地老臉。指著不樂和善斷說:「原來……原來你們是妖啊?!」

    就算老道畢生以打探小道消息為己任。出於職業敏感他也能瞭解。這個八卦實在太大了。大到自己死十八次都不夠人家殺人滅口地。

    大慈悲寺地方丈是個小妖。幕後還有個一手把大慈悲寺托上正道五福地老妖。幕後地幕後還有個把修真道搞得天翻地覆地極品妖怪。

    不樂老和尚在講苗疆經歷地時候。始終沒說過自己是妖。偶爾有一兩句模稜兩可。知道地人能明白。不知道地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到現在說起了療傷。老兔妖終於把自己地身份說了出來。

    萇狸地俏目一瞪老道:「我也是妖!」

    老道立刻慘叫一聲:「我啥也不知道!」說完又覺得不保險,趕緊繼續說:「我和水鏡,那都是溫樂陽的那個…學生……」

    水鏡和尚也爬起來了,急赤白臉的對老道吼道:「別拽詞了!」說著望向萇狸:「我倆是溫樂陽地弟子,您老是咱們的師祖奶奶,我們倆也是咱們妖門裡的……那個……人?」

    萇狸周遊世界一年半。什麼都學會了,笑著問:「那你們是妖人,還是人妖?」

    溫樂陽剛才一直關心著大小妖僧地遭遇,把這對活寶都忘了,現在也怕自己這位喜怒無常的師祖奶奶真的殺人滅口,趕緊插口對著稽非和水鏡正色說:「不樂和善斷兩位神僧身為大慈悲寺掌門,一生禮佛專心虔誠,身在妖門心在那個……」他也說不下去了,他就是個山裡青年。說不出來啥道理,琢磨了一會才最後囑咐:「反正事關重大,你們一定不能洩露出去!」

    萇狸卻一臉的不在乎,笑吟吟的看著兩個出家人:「說了也沒事。」

    稽非和水鏡的腦袋一起搖成了撥浪鼓,大聲詛咒發誓今天的事兒絕不會向外洩露半個字,否則元神盡喪肉身成灰等等,修真之人的毒誓幾乎都讓他們倆說了一遍。

    稽非發完誓之後,生怕萇狸再追究,趕忙望向不樂老和尚。一本正經的分析:「來地人都是修煉的浩氣法寶。他們就是衝著妖來的?」

    水鏡也跟著點頭:「這件事蹊蹺的很,現在世道太平。幾百年裡都沒聽說過妖門掀起過什麼風浪……」浩氣法寶在煉製起來也麻煩的很,但是只針對妖有克制作用,現在修真道上很久都沒有利害的妖怪現身,修煉這種法寶純屬吃力不討好。

    溫樂陽問明白了前因後果,皺起眉頭跟著瞎猜:「難道敵人是知道了兩位神僧的身份,所以專門準備了浩氣法寶?」

    不樂老兔妖堅決的搖搖頭:「不可能的!」

    善斷小妖僧也從旁邊笑了:「他們煞費苦心,準備了浩氣法寶想要收了我和師傅,不過還是算錯了一籌,他們也沒想到,我們師徒修地根本就不是妖力,而是佛法!浩氣法寶雖然對我們也有些克制,但是威力比著普通的法寶還遠遠不如!」

    兩個兔妖以妖身修佛,一身本事都是佛宗的大神通,根本就不是妖力,敵人苦心預備的浩氣法寶幾乎沒有一點用處,這說明對方並不知道兩個兔妖的身份,只是專程來收妖的。

    對方七個人的修為也極為強悍,一身本事雜七雜八,雖然事先預備的法寶沒有用,還是憑著真本事和兩個兔妖硬撼了一場,在激鬥了一天一夜之後。七個敵人看出來兩個兔妖重傷在身,害怕再打下去的話會同歸於盡,按照老和尚地話說他們居然嘻嘻哈哈地撤走了。

    不樂和善斷在事發療傷地關鍵時刻被打斷,傷勢加重已經無法自癒了,只好躲回寺裡等死,兩個妖僧在打鬥地時候。用得都是佛門的神通,事後又逃得無影無蹤,雖然當時沒有暴露身份,但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到,他們很可能就是逃回了大慈悲寺。就在昨天還有人試圖夜探大慈悲寺,被護山神獸發覺後逃走。

    萇狸臉上的寒霜,逐漸被興奮的神色融化,暢快地笑著一拍手:「好的很,沒走就好!害我找了一年啊!」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聽萇狸的意思好像和這些人早就有過接觸,溫樂陽也驚訝的問道:「這幫瘋子也和您動過手?」這七個人好像是專門收妖的,萇狸兩千年前就是不世大妖。真要誰能把她收了,絕對能評上個單位傑出貢獻獎。

    萇狸還沒說話,稽非老道就搶著一瞪眼,不屑的說:「嚇死他們!」

    萇狸沒搭理老道的馬屁,明亮的目光望著溫樂陽:「如果我沒想錯,世上有一夥不知死的混賬,一直在四處捉妖,這次也一樣,他們是被小兔兒洩露出去地那一縷妖氣引來的。事先倒並不知道不樂和善斷的身份。」

    八卦當前,稽非老道暫時忘記了心裡對萇狸地恐懼,兩眼放光的問道:「怎麼說?」

    萇狸微微一笑:「我在進斬雁峰古洞之前,正邪天天打得熱鬧,但是我們妖門平時根本不參與這些事情,我們修成人形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難,比著他們更明白天道是什麼,平時誰都懶得去爭那個虛名,雖然我們妖門不比正邪那麼實力雄厚。但是也有幾個大妖各自盤踞一方,也不是誰都能惹的。」

    溫樂陽吐了吐舌頭,對著自己的祖師奶奶直樂:「不爭?您當初可惹得天下修真道大亂……」

    萇狸聽他舊事重提,目光裡顯出一絲可愛的俏皮,一點也不在意身前都是自己的晚輩,理直氣壯的說:「誰讓他不理我來著!別說修真道上亂了些,就是真的翻江倒海,天塌地陷我敢做!」

    溫樂陽哈哈大笑:「幸虧我們師祖爺心軟,要不還麻煩了。」

    萇狸露出貝齒。輕盈的一笑。一下子禪房裡地光線全部給她的笑容吸引而至。

    不樂老兔妖可沒溫樂陽那麼沒心沒肺,敢和祖師奶奶瞎開玩笑。咳嗽了兩聲小心翼翼的說:「修真道上的正邪之爭自古就有,後來愈演愈烈,妖門始終袖手旁觀,最後終於邪不勝正,那些邪魔外道大都被我們毀掉了根基,遁入世間夾著尾巴做人,也成就了我們正道五福的威名啊,哈哈!」

    老兔妖妖身修佛,乾脆也以正道自居,提起來當初大勝的往事神采飛揚,一張老臉都在放光。

    萇狸沒好氣的說了句:「他們做人的自己打自己,你沒事找事非要插上一腳,你以正道自居,要是那些正道的混賬要是知道了你是妖身,嘿嘿!」

    稽非老道一拽水鏡和尚,哥倆同時大聲表白:「那不可能,沒人會知道!」

    萇狸沒搭理他們,繼續罵老和尚:「邪道地混賬現在藏在世間夾著尾巴做人,你還不是一樣,藏在這座寺廟裡夾著尾巴做妖!受傷了還要找個偏僻山洞療傷,被人家打了,千萬個徒子徒孫又誰都不敢告訴。」

    溫樂陽笑了,他抓住重點了,敢情在祖師奶奶心裡,正道邪道都是混賬。

    不樂老和尚被萇狸數落了一頓,依舊笑嘻嘻的絲毫不以為意,一雙大眼睛裡閃爍著和他身份年齡毫不相符的狡獪,對著萇狸說:「您想想,我是妖身,卻當了正道五福之一的首領,千多年前就指揮著正道打邪道,這份樂子比著那些佔山為王的妖王不知好玩多少,等我死後顯出真身,天下正道皆驚,這一記耳光老和尚…不,老妖怪我輪圓了抽他們。哈哈哈!」

    善斷小兔妖趕緊插嘴:「師父,你死了,我還想接著玩!」

    不樂很好說話,大大方方的說:「那成,等你死了以後再現出真身,這記耳光你來抽!不過你可得爭氣啊。別還沒死就讓人揪出來,那時候我做了鬼也得讓你氣活了!」

    萇狸的眼睛徹底明亮起來,哈哈大笑的把雙手都挑起大拇指:「兔子,當初沒白幫你種下妖基!」

    不樂眉飛色舞的攛掇萇狸:「那您老不搶個掌門來做做?」

    溫樂陽算是明白什麼叫興妖作怪了。

    三個妖怪怪聲笑了一會,不樂老和尚才恢復了正色,把話題又拉回到剛才:「邪道幾乎讓我們滅掉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妖門居然也漸漸地銷聲匿跡,東土之中四座妖山都變成了五A級風景旅遊區。那些成氣候地妖怪全都不見了,也沒聽說過哪個門派大張旗鼓地去滅妖,否則咱們絕不會坐視不理。到了最近這幾百年裡。乾脆連一隻小妖都見不到!」

    萇狸點點頭,臉上也帶出了幾分迷惑,再次望向了溫樂陽:「你是知道地,他這樣的人,就算真的死掉也總會留下事跡或者線索,他……也許算不上天下無敵,但是當得天下無雙。」

    溫樂陽認真的在心裡重複了幾遍這句「算不上天下無敵,但是當得天下無雙!」,用力的點點頭。一股溫不草天生地豪情,在骨血裡流淌而過。

    萇狸再次入世之後,一邊瀏覽著這個花花世界,一邊尋找拓斜師祖的下落,她先後走訪了許多以前熟識的大妖,可是愕然發現,這些妖怪早就不知去向了。

    那些大妖或者妖王,即便實力不如萇狸,也僅僅是稍遜而已。都是兩千年前就已經得道的極品怪物,壽數漫長的很。也許是天道平衡,妖的修煉要比人的修煉艱難的多,尤其最後一層幾乎根本無法完成,所以自古以來只有修士化羽,從沒聽說過哪個妖物登仙,但是修妖在初成之後會有一樣大好處:長命。

    既然萇狸沒死,甚至兩千年都沒能在她精緻的面容上留下一絲痕跡,那些和她同期地大妖。大都應該還活著。

    妖性頑劣散漫。也許會難不住寂寞進入這個花花世界,但是洞府始終是它們的根基所在。在沒有和尚之前,那句口頭語本來是跑得了妖怪跑不了洞。萇狸這一趟,先繞著神州華夏轉了一圈,又繞著地球轉了一圈,連斐濟都去過了,竟然以前一個認識的妖也沒找到,不僅大妖們不知去向,就連洞府也荒敗了,其中大部分連禁制都被人破掉了。萇狸這一年半裡走遍天下卻一無所獲。

    不樂和善斷身居佛門,怕洩露了身份平時根本不和妖門走動聯繫,對於以前就很少露面地妖門漸漸消失也沒太在意,直到這時才漸漸明白了萇狸的意思,老兔妖那張小嘴張得極大,滿臉驚詫的說:「您是說……有人偷偷摸摸,把妖門都給滅掉了?!」

    萇狸原本明媚的目光倏地變成了淬礪的冰針,緩緩的點頭:「你們剛露妖氣就有人帶著浩氣法寶趕來,嘿,真有人專門跟我們妖門作對!」

    老和尚不樂突然詭異的一樂,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今天晚上我和您出寺,我把他們引出來,那些混賬多半會以為我們重傷難癒,不得已再次顯出妖身強行療傷。」

    萇狸微微一笑:「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那我明天再給你們療傷。」

    善斷小兔妖突然伸手抓住了老和尚地胳膊,異常堅定的說:「我和師傅同去!」

    溫樂陽也連忙跟著說:「我也去!」他就是來幫忙的,哪能讓兩個和尚出去誘敵、祖師奶奶去抓敵人,自己在寺裡睡覺。萇狸根本不當回事的揮揮手:「都去都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著,又想起了一件事:「峨眉山裡還藏著不少隱修。」

    溫樂陽咦了一聲,隱修這個詞兒他第一次聽到。

    稽非一挺胸膛,給他解釋:「隱修,就是一心修行,只想著成仙得道的老怪物,正打邪、邪殺妖、妖吃人反正什麼都好,只要不打擾他們修行他們就全不理會!」

    溫樂陽點點頭,心說修真的應該都這樣才對啊,結果到了五福就把修真道變成黑道了,跟著問:「那隱修的實力……」

    稽非搖搖頭:「有強有弱,他們雖然是修士,但是游離世外,不拜神佛只信天,一般情況下根本不為外物所動,就算一個光著屁股的人參娃娃跑到跟前,他們都看也不看,只是低頭修行著自己地功法。平時也沒人去驚動他們,但是如果打鬥的太激烈,或者動用神識不小心惹到了他們,嘿嘿,有時候他們也會跳出來。」

    老兔妖笑呵呵的打包票:「這次還去我倆上次出事的那個山洞,那裡偏荒的很,附近沒有隱修。」

    幾個人說完正事,正在閒聊的時候,禪房外響起了敲門聲,希聲小和尚出去問了下,回來後恭恭敬敬的告訴眾人:「一…一字宮……三…三…三…」

    不樂和善斷笑瞇瞇的聽著,一點也不著急,倒把萇狸溫樂陽一群人都急壞了。

    小結巴說了半晌,總算把事情說明白了,不樂和善斷重傷回到慈悲寺之後,聽說了一字宮和溫不草的婚事,一方面派小結巴去增援溫不草,另一方面派人去一字宮,隱晦地點明溫不草和大慈悲寺頗有淵源,實際上就是告訴一字宮別胡來,另外順便想打探一下口風,看看一字宮到底圖謀什麼。

    大慈悲寺和一字宮同列天下五福,以前是並肩作戰地戰友,千百年下來關係也很深厚,大慈悲寺的話很有份量,但是人家是要嫁閨女,這種事情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大慈悲寺也只能點到為止,只要一字宮不逾矩,和尚們就不能翻臉。

    不過一字宮這次很給大慈悲寺面子,在送信地和尚去了之後,夏麻魏三位掌門中的老三,親自登門來拜訪善斷方丈,似乎想要解釋一下。

    唯恐天下不亂的萇狸瞬間大喜,一把就抓起小兔妖善斷,連聲的催促著:「快去快去,你們見客的禪房裡應該有暗室吧,憑著那些小混賬的修為,發現不了我!」

    老兔妖卻嘿嘿一笑:「去年剛裝的攝像頭。」

    說著他從懷裡左摸摸,右摸摸,摸出了一個遙控器,衝著禪房的牆壁一按,牆壁緩緩移開,夾牆後面赫然是一片顯示器,小和尚希聲上前熟絡的鼓搗了兩下,顯示器從各個角度都照出了一件寬敞的大屋,一個枯乾瘦弱的老頭,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貪吃蛇的嘟嘟聲,從揚聲器裡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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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6-10-23 13:24:41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章 妖焰

    大慈悲寺方丈善斷在小結巴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去見客了,老兔妖不樂組織大伙看電視,一邊給溫樂陽解釋:「一字宮和道門、佛宗的功法都不相同,他們是以武入道。三個掌門的功夫路子也大相逕庭,夏老大練得是槍魂,刁鑽古怪,叫做一破;麻老二修的是刀魄,陰狠凌厲,叫做一斷;魏老三修煉的是棍影,聲勢凜然,叫做一頓,這一破一斷一頓,挑起了一字宮千年的威風。」

    溫樂陽先看了看屏幕裡那個滿臉緊張咬牙切齒玩貪吃蛇的瘦老頭,又回頭狐疑的看了老妖僧不樂一眼。

    老兔妖不樂呵呵一笑:「人不可貌相啊!」

    水鏡和尚從旁邊重重的一點頭,由衷的讚歎:「他貪吃蛇玩的真不錯!」

    監視器裡那座寬大的禪房門一開,善斷微笑著走了進去,魏老三趕忙收起手機迎上幾步,笑著剛要寒暄突然皺起了眉頭:「神僧受傷了?敵人是什麼人?大慈悲寺和一字宮千年同澤,只要神僧吩咐一句……」他的表情真誠,語氣裡充滿了切切的關心。

    善斷根本沒提自己的傷:「都是些小事,不礙事,不礙事,實在是沒想到三掌門親自登門,禮數上真是簡慢了。」

    魏老三猶豫了一下,皺起的眉頭稍微舒展,認真的看著善斷的眼睛:「反正只要神僧一句吩咐,姓魏的必傾全力!」

    善斷也收斂笑容點點頭:「五福同氣連枝,如有勞善斷絕不客氣!」

    魏老三這才哈哈大笑,洪鐘般的笑聲豪爽之極,和他瘦小的身材絲毫也不相襯:「這就是了!至於禮數不禮數魏老三就從來沒當回事,前不久我們接到神僧的傳訊,魏老三這才巴巴的跑來,趕緊和您解釋解釋。」

    魏老三看上去為人豪爽痛快,根本就不當自己是客人,跟著小結巴一起把善斷扶到了座位上。又從知客僧手裡接過茶水放到善斷旁邊,忙活了半天之後才重新落座:「魏老三是個直性子,平時不懂得什麼客套更拿禮數當作狗屁,要是我佩服的和尚,怎麼都好,要是我看不上的老道。我連個屁都懶得衝他放!」

    溫樂陽坐在顯示器前面噗嗤一聲就樂出來了,不樂老兔妖也呵呵笑著解釋:「一字宮和大慈悲寺,比著和五福裡其他三座道門,都要親近些。那些老道太裝!」

    魏老三繼續對善斷說:「大師給我句實話。川西九頂山溫家。到底和大慈悲寺是什麼關係?」

    善斷說話地聲音明顯有些中氣不足。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地堅定:「幾百年前師長間地淵源。不過和尚著相。溫家地事就是大慈悲地事。溫家地朋友就是大慈悲寺地貴賓。溫家地敵人就是大慈悲寺地死仇。溫不草和大慈悲寺地關係。十六個字:同氣連枝。並生齊長。不離不棄。榮辱與共。和一字宮與大慈悲寺是一樣地。」

    溫樂陽在顯示器前滿臉敬佩。對著老兔妖不樂說:「大師可真有學問。」

    魏老三在顯示器裡滿臉敬佩。對著小兔妖善斷說:「大師可真有學問。」

    善斷這番話說地其實毫不客氣。只是在最後捎上了一字宮。算是給對方留了一點面子。任誰都能明白大慈悲寺立場堅定。只要溫家有事他們就一定會管。

    魏老三卻絲毫不以為意。不僅沒有動容或者憤怒。反而大喜過望。目光裡綻放著由衷地喜悅。哈哈大笑著一拍大腿:「果然如此。那就太好了!現在夏老大要把我那個寶貝侄女嫁給溫家地小子。這下咱們算是親上加親!一字宮和大慈悲寺聯手。嘿嘿。看那三門老道還能猖狂地了幾天!」

    善斷嚇了一跳,聽魏老三的意思。就跟他們倆家要聯手對付五福裡的三個道門似地,趕緊搖手笑道:「崑崙、雞籠、鵝羊三家道門雖然不如你我般親密,但也都是好朋友。」

    魏老三不屑的哼了一聲,善斷趕忙把話題扯回來,直接問他:「三掌門,溫樂陽那個孩子我是見過的,和尚不明白,他資質雖然不錯但是說到底也只是個凡間少年,天下俊才無數。夏老神仙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他。」

    魏老三地眼神一下子變了。好像看怪物似的瞪著善斷,善斷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子。確定自己沒有不知不覺的現出真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笑呵呵的問:「你瞪著我做什麼?」

    魏老三一副不瞪你瞪誰的神情:「我們一字宮和溫不草聯姻,就是為了和大慈悲寺多親近啊!本來我們也不知道溫不草和大慈悲寺的關係,不過先是峨眉山斬雁峰古洞引來妖魔鬼怪,其中的溫家和大慈悲寺鬧了些什麼誤會我們不知道,但是最後寺裡著實看重溫家,為了那些凡人差點把散修再打一頓;隨後神僧又親赴苗疆,我們一打聽才知道也是為了溫家。」

    善斷和尚地口氣有些發冷:「原來大慈悲寺有什麼動靜,都逃不過一字宮的眼耳,好手段啊!」

    魏老三趕忙擺手苦笑:「冤枉,冤枉啊!散修鬧事天下皆知,苗疆的事情是因為我們無意中發現了鏡泊餘孽,趕去的時候發現諸位神僧進了苗疆,既然大慈悲寺親理,我們自然不好再插手不是。」

    善斷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沒說話。正道五福哪個都是耳目眾多,彼此之間有什麼動向大都瞭解。

    魏老三繼續說:「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川西九頂山的凡人俗家居然和大慈悲寺淵源深厚,我們老哥仨一商量,這門親事做得!」

    善斷的表情啼笑皆非,指著自己的鼻子:「這麼說,一字宮要把閨女嫁給溫不草,是因為大慈悲寺?」

    魏老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可不咋地,還不是為了和你們做親家!憑著一個凡間家族,我們能圖他們個啥?要不是和尚不能娶親,哪用得著費這周折!」說著好像頗為惱怒,望向善斷的目光裡大有你現在還俗。我們馬上嫁閨女之意。

    善斷生怕魏老三繼續胡說八道,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想說點什麼,可是想了想又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先不說這個借口怎麼樣,以一字宮三當家的身份親自來大慈悲寺解釋,就已經給足了面子。話也只能點到為止,畢竟現在一字宮沒動溫家,怎麼看都是溫不草佔便宜,過了半晌之後才淡淡地說:「一字宮對大慈悲寺的看重,和尚記在心裡了。婚姻大事,總要兩廂情願才好……」

    魏老三大大咧咧的揮揮手:「神僧放心,總歸是門子喜事,肯定皆大歡喜,就算咱們不是一字宮。以十九的人才,天下那個小子都配不來她!這次可讓溫樂陽那小子佔了大便宜了,哈哈哈!」

    魏老三笑了幾聲之後突然臉色一整。鄭重地對著善斷和尚說:「這幾年裡,世宗地邪魔外道蠢蠢欲動,發瘋似地尋找什麼破鑼大餅狗,嘿,他們不動我們還真不知道,這群妖孽休養幾百年地休養生息實力大進,現在越發的猖獗了!那三個道門還成天價的自以為是,真等有一天讓邪魔外道打上了山就傻眼了!」

    善斷方丈也深有同感:「上次在斬雁峰上,就有邪道的高手現身。希覺師侄快兩百五十年的修為都幾乎不敵,如果不是五大禪院首座馳援,嘿……實在是想不出,邪道上幾時又出了這樣的人物!」說著,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偈,滿目憐憫:「我佛慈悲,慈航普渡。」

    魏老三站了起來,對著善斷抱拳鞠躬:「大師菩薩心腸,心繫蒼生。一字宮自始至終都是敬仰到心中的!此刻風雲際會,這番風雨要來,總也擋不住的,但一字宮上下數千武者,以大慈悲寺馬首是瞻!」

    說完以後也不等善斷再說什麼,更不用人送,哈哈一笑說了聲:「告辭!」轉身就走了。

    不久之後,善斷又在小結巴地攙扶下,回到了不樂等人所在的禪房裡。

    善斷一進禪房。突然發出了一聲悲涼的長歎。

    溫樂陽嚇了一跳。剛忙問道:「神僧怎麼了?」

    善斷臉色蒼白地搖搖頭:「整整一盤胡蘿蔔啊,都讓你給吃了!」

    按照魏老三的說法。一字宮和溫不草聯姻,實際上是為了把大慈悲寺和自己綁牢,現在已經消失了千百年的邪魔外道又蠢蠢欲動,雖然天下依舊平靜,但是風雲捲動漸成催城之勢,一直以來一字宮都和五福裡的三個道門少有來往,在這個時候加強和慈悲寺的關係,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水鏡和尚的心眼比較實在,按照稽非老道的話來說就是頭髮都長在腦子裡了,小心翼翼的問眾人:「一字宮就是為了這個,要跟咱們溫不草聯姻?」

    現在水鏡和稽非都已經習慣了,一提起來溫不草,都會在前面充滿家族榮譽地加上一個定語:咱們。

    稽非對著水鏡說:「你就當他是放屁好了!」

    不樂老和尚呵呵笑著:「剛才魏老三的話聽著合情合理,但是可有個大的破綻。一字宮應該提前上峨眉來和我們通通口風,問一問這麼做到底行得還不不行,至少也應該打個招呼才對!他們名列五福,可不是辦事顧前不顧後的毛頭小子!」

    其他人包括溫樂陽,都笑嘻嘻的,只有水鏡和尚恍然大悟。

    稽非一臉討好的對萇狸媚笑:「仙子,依著我乾脆咱也甭猜了,你老一出手還不就把魏老三捏住了,咱直接去問問那個老小子,他們一字宮到底對溫家打著什麼主意。」

    萇狸一瞪眼,滿臉不依不饒:「那怎麼行!現在才哪到哪!」貓性頑皮,萇狸就壓根沒想過揭開謎底,夏麻魏剛開鑼準備唱戲,她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現在就跳到台上去打演員。

    轉眼天就黑了下來,善斷交代了下去,無論峨眉山今晚有什麼動靜,舉寺上下都不得去查探。

    這次有萇狸這個曠世大妖撐腰,所有人都信心十足,除了溫樂陽、小結巴、大小兔妖之外。稽非和水鏡也一定要同行,老道的眼裡現在充滿了光芒,為了即將到來的大事件渾身熱血沸騰。

    一群人腳步輕快,天黑時分離開大慈悲寺,到月上中天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兩個兔妖遇襲地荒山。

    萇狸施法封住其他人的氣息之後。自己也隱身在洞穴深處,笑嘻嘻的對著兩個妖僧說:「顯出真身吧!」

    水鏡跟稽非兩個人拚命向後擠,嘴裡念叨著:「讓讓,讓讓,兩個兔妖的真身肯定小不了……」

    話音未落,遽然一層層邪異的氣勢像驚濤駭浪般排擠過來,蓬勃的妖氣沖天而起,兩個兔妖身體蜷縮成一團,周圍地空氣迅速的顫抖著。最後狠狠一震,兩隻又肥又大的白兔,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紅寶石似地眼睛對著溫樂陽等人滴溜亂轉。

    溫樂陽樂了,敢情兔妖的真身跟一般地兔子也沒點區別,讓人看著挺有食慾的。

    萇狸的聲音凝聚成一條水銀線,清晰的流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敵人來的時候,你們先出手。」

    溫樂陽點點頭,週身上下的毛孔都換換放鬆,有條不紊的收縮開闔著,靈識如水蔓延向四周,清晰的感受著周圍地一切。自從兩個和尚釋放妖焰現出真身。周圍的鳥獸蟲豸都像受了什麼刺激,驚慌失措的逃離自己地巢穴,向著外面跑去,不久之後就逃出了溫樂陽的靈識覆蓋範圍,一片死一般的寧靜。

    雖然是初夏,但深山中的月色依舊清冷,兩隻大白兔百般無聊賴的趴在地上,偶爾笨拙的挪挪屁股,換個姿勢繼續趴……

    大伙正等得無聊。萇狸突然充滿詫異的咦了一聲,好像有什麼事情重重撩動了她的心神,聲音中甚至帶著幾分顫抖。

    溫樂陽自從認識了這位拿地當床拿天作被的師祖奶奶之後,就從沒見她有過這麼吃驚地時候,正納悶的時候猛地覺得自己遠遠鋪開的靈識劇烈的震動起來。

    溫樂陽的靈覺能夠把他從周圍的景象中抽離,很有看環形電影的感覺,而此刻就好像屏幕上的怪物高速急掠,好像掙扎著要從屏幕中衝出來一樣。

    周圍的地面隨之都轟轟巨震來,不遠處地巨樹一棵棵都被連根翻起。一個足足有幾層樓高的巨大土丘正用著幾乎連目光都無法企及的速度。閃電般的游弋而至!

    兩個老賊和小結巴全都傻眼了,誰也沒見過這麼爆裂的聲勢。溫樂陽也不顧上多想,全身的皮膚霍然繃緊,沉重的身體蕩起猛烈的勢子一撲而至,心肝發顫的擋在兩隻胖兔子跟前,心說萇狸怎麼也不攔著點我呢?

    眼看小丘就要撞上他地時候,倏然消失於無形,溫樂陽連串地錯拳擊空,水鏡稽非從後面看著他跟跳大神似的。

    在溫樂陽地靈識裡,龐然大物已經變成了一條游魚般的影子,從他腳下一晃而過。

    一條大漢從他身後悄無聲息的鑽了出來,溫樂陽悶吼了一聲,雙腳用力把身體團成個肉球,倒翻猛砸!

    大漢也沒想到溫樂陽的攻擊竟然如此迅捷,嘴裡咦了一聲,不過身子卻沒動,正和他撞了個正著。

    溫樂陽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個關節都在迅速的抖動著,錯拳包蘊的生死毒力潮水般傾瀉而出,不料身體剛剛和敵人接觸,就覺得一陣根本無法著力的濕滑,一下子把就自己所有的攻擊卸掉,身體也不自由自的向著旁邊滑去!

    大漢的臉色更加驚訝了,雖然卸掉溫樂陽的攻勢,但是自己也不好受,踉蹌的退後了兩步,大腳丫子差點踩到兔子。兩隻趴在地上的大兔子目光驚駭欲絕,都快嚇死了。稽非水鏡和小結巴都被剛才轟轟烈烈開過來的小山丘嚇呆了,直到溫樂陽和敵人已經換了一招還沒反應過來。

    溫樂陽悶吼了一聲,正要反身再做撲擊,大漢卻蹦著退開幾步,對著溫樂陽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了,老子不是來打架的!」

    溫樂陽快步把兩隻兔子掩在身後,這才開始瞇著眼睛打量對方,心裡卻咯登一下子。

    大漢體格魁梧,方頭大臉,但是身後拖著一條粗大的尾巴,身上佈滿了青綠色的鱗片,在月光的映襯下鱗片還掛著濕滑的粘液,乍一看上去很像一頭站起來的大蜥蜴。

    大漢也不理會溫樂陽的詫異表情,目光繞過了他,對著地面上兩頭兔子大吼:「嘬死是吧,現在露出真身,還不快跑!」說完以後神色焦急的回頭向著來路上眺望,好像在逃避著什麼人。

    溫樂陽這才知道,這個大漢不是敵人。

    大漢最後對著倆兔子說了句:「你們倆好自為之吧,老子要走了!」隨即倏地高高躍起,身體在半空中轟然變大,霍然變成一頭幾十米長的巨大穿山甲,一頭鑽進泥土裡,再次拱起小山丘般的土包,換了個方向繼續急行。

    土丘還沒跑出去兩步,一陣清脆的笑聲銀鈴般的在所有人的耳中響起,萇狸像陣風一樣,圍繞著土丘大大的跑了個圈子,隨即停下腳步,好像自言自語的笑著說:「小王八蛋,修成人形了!」

    溫樂陽知道自己這位師祖奶奶畫圈一絕,除了手機訊號之外,還沒什麼東西能逃出她畫的圈子。果然土丘左突右衝,卻始終衝不破萇狸布下的禁制,就像一頭發怒的公牛,在圈子裡四處亂闖,四處都是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溫樂陽就站在萇狸身旁,小聲的問:「你認得這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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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3:25:04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一章 彩虹

    萇狸嘻嘻一笑,臉上的表情既頑皮又興奮,心情似乎變得極好,對溫樂陽耐心的解釋:「以前給你們說過的,我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做過不少好玩的事情,後來引來了不少仇家追我。」

    溫樂陽點點頭,順便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萇狸指了指左突右衝的土丘接著說:「這個東西叫破土,以前是祁連仙宗的護山獸,我毀了他們的玲瓏冰,引他們來抓我,哈哈,祁連仙宗都是群草包,誰也奈何不了我,不過後來他還是不肯理我,我就惹下了個更大的禍事!這下那些厲害的混賬都出手了,祁連仙宗又狐假虎威的跟著後面,那天他和我聯手禦敵的時候,這個破土一直躲在後面沒敢上!想不到啊,兩千年沒見,這個小混賬也修成人形了。」

    溫樂陽突然哎喲一聲,又驚又喜的看著萇狸:「那他……他是不是會知道拓斜師祖的下落?!」

    萇狸點點頭:「至少能找到些線索吧!」,那張魔術般精緻的容貌都在散發著興奮的光芒,在月夜中更加的美麗了。

    大妖萇狸自從離開峨眉山之後,一直在尋訪故人想來查找當年拓斜的蹤跡,但是一年半裡走遍天下,不管是熟人仇人還是沒一點干係的同族,卻一個都沒找到,現在居然無意中遇到了一個以前參與過那場大戰的傢伙,雖然只是小囉嘍,現在也讓她高興不已。

    巨大的土丘轟然炸碎,破土又變成人形高高的縱躍而起,即便隔著厚厚的鱗片也能看出他滿臉忿怒,悶雷般的大吼:「老子一番好心腸,看到有妖氣迸現,不顧的自己的性命巴巴的跑來警告,全是看在大家都是妖門一脈,能保住一個是一個。沒想到你們這群混蛋……」

    萇狸咯咯一笑:「小子,你還認得我不?」

    大漢破土已經落在了地上,根本就不看萇狸,只顧著回頭張望,臉色焦急無比,狠狠的跺腳:「還廢什麼話。快放了我大伙各自逃命吧!一會就來不及了!」

    溫樂陽低聲對著問萇狸:「追捕破土的,和咱們要找地敵人,是不是一夥人?」

    萇狸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她才不管什麼人要來,笑嘻嘻的望著破土:「沒殼的小王八,兩千年不見怎麼膽子還這麼小?」

    破土本來急得要命。突然聽見沒殼地小王八這個稱呼。表情明顯地一窒。似乎想起了什麼異常可怕地往事。轉頭望向萇狸。看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連幽綠色地鱗甲都跟著臉色一起變得蒼白了:「你……你是……妖女萇狸!」最後四個字幾乎是慘叫。聽得溫樂陽頭皮都發麻。

    萇狸笑得就像一朵盡情綻放地鬱金香:「兩千年沒見。這麼快鱗又長出來了?嘖嘖……還是當初那副光禿禿地樣子順眼些。」

    破土臉色連連轉變。又害怕又驚訝。還有濃濃地仇恨。咬著牙猛地怪叫了一聲。又化成巨大地穿山甲向著萇狸佈下地圈子猛撞了過去!

    一剎那裡整個山坡上地土石都瘋狂咆哮著沖天而起。黑壓壓地徹底擋住了月色!一層層厚土就像波浪般從四面八方咆哮奔湧著。拼勁全力地撞擊著萇狸地禁制。終於在轟然巨響和悶聲地慘號裡。萇狸地禁制裂開了一個缺口。大土丘蕩著疾風衝了出去。在身後留下一蓬黑色地血霧。一隻巨大地前臂被禁制硬生生撕裂。掉在地上還劈里啪啦地翻騰著。

    破土對萇狸地恐懼深入骨髓。寧願丟了一條胳膊也要拚命逃走。壓根就不敢問一問萇狸抓他幹啥。

    萇狸猛地臉色一變。斥罵了一聲:「兩千年沒見。長本事了!」說著刮起一道疾風。閃電般掠出。和土丘一前一後。轉眼奔出了眾人地視線。

    溫樂陽和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有點不知所措的撿起地上兩隻大兔子,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萇狸又回來了。

    萇狸的俏臉緊繃,快速的說道:「沒殼的王八膽小無能,逃跑倒是一絕,我追他也得花些時間。怕兩隻兔子撐不住!」說著兩根大拇指如光如電般伸出。印在了兩隻兔子地額頭。

    溫樂陽雙手托著兔子還沒反應過來,猛地兩聲慘呼。手裡的兔子毫無徵兆的變成倆和尚,面如金紙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著。

    一抹蒼白從萇狸的臉上一閃而過,深深呼吸幾下之後才恢復了正常,有些歉然的對著兩個又變回和尚的兔妖說:「時間緊急,你倆多受些苦了,性命已經無礙了,回去好好修養一陣就好!」說完又對著溫樂陽扔下一句:「馬上送他們回廟裡!我去抓王八。」隨即又像陣風似的消失了。

    破土是頭大穿山甲妖怪,逃跑的本事天下一絕,萇狸一疏忽讓逃出了禁制,幾步沒追上之後,心裡又惦記著兩個兔妖,匆匆地趕回來用自己的霸道妖元給不樂和善斷治傷。

    如果按部就班的施法療傷,不樂和善斷當時就可以恢復,萇狸也不會太疲勞,但是現在時間緊迫,萇狸直接下了猛藥,幾乎是自損修為,這下不僅自己的身體大為虛弱,兩個兔妖也受盡了腐魂蝕骨的痛苦,而且還需要一段調養休息才能恢復,短時間裡就是廢人一個。不過只要不再出什麼意外的話,他倆的性命和修為就算是保住了,只是多受些罪罷了。

    兩個妖僧疼得臉都抽筋了,額頭上的血脈像蚯蚓一樣扭曲翻滾,連牙都咬不住,不停的發出卡卡卡地響聲。溫樂陽對著水鏡和稽非吆喝了一聲,溫樂陽在前引路,兩個老賊分別背著大小妖僧,小結巴從後面護著,向著大慈悲寺發力狂奔。

    他們本來是誘敵地,結果現在敵快誘來了,大靠山卻跑了,只能一路念著阿彌陀佛向寺裡跑,盼著敵人別那麼快追過來。

    剛剛跑了一會,眼看就要翻過一座小山脊的時候。溫樂陽突然像根釘子一樣把自己牢牢釘在了地面上,伸手一指一塊凸起地小山石,帶著幾個人潛伏了過去。

    水鏡和尚愣愣的問:「咋了?」

    老道不等溫樂陽說話,就低聲罵和尚:「當然是發現敵人了!我怎麼認識你這麼個笨蛋師弟!」

    「師兄!」水鏡不甘心的糾正。

    小結巴緊閉著嘴巴,小臉上佈滿堅毅,迅速的扯斷頸下的佛珠。看似無意的潑灑出去,佛珠打著轉在地面上歡快的翻跟頭,隨著主人地一句佛偈,立刻隱而不見。

    在佛珠消失的同時,也把眾人的氣息盡數隱藏。

    片刻後,一個瘦小枯乾的老頭子悄無聲息的翻上山樑,眼中神光炯炯,向著剛才溫樂陽他們誘敵的山洞方向眺望著,眉宇間都是疑惑。

    溫樂陽和身邊地小結巴對望了一眼。來的老頭子就是白天造訪大慈悲寺的一字宮魏老三。沒想到他居然還沒離開峨眉山。更讓溫樂陽驚訝的是,這個一等一的修真高手的一襲白衣,居然被撕成了一條一條。臉上也留下了幾道血痕,好像剛剛和人狼狽不堪的動過手。

    魏老三似乎在猶豫,站在原地低頭沉思了一會,猛地發出了一聲雷霆般的爆喝,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擎起了一條黑紅相間的長棍,回頭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堅硬的山石瞬間長滿龜裂,肉眼可見的想著四周迅速蔓延而去,先是大地裂璺、隨後是小的裂隙,最後足足幾十米方圓之內的石頭。都化成了齏粉,看上去這一棍的聲勢比著小易的大喇叭也不遑多讓!

    魏老三斜搭長棍,他本來是個長相普通的乾瘦老頭,只要不扔在幼兒園裡,無論放在哪都不會惹人注意,可是手執長棍之後立刻就變了一個人,彷彿一座厚重驕傲的高山,穩穩擋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壓力在空氣中有如實質。漸漸凝聚,緩緩氤氳。

    溫樂陽提心吊膽的看著龜裂好像漲潮地海水,向著自己藏身的地方層層逼近,終於在距離他們不過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魏老三豪邁的大笑了一聲:「什麼東西,偷偷摸摸跟著你們家三爺,滾出來!」

    小結巴一撇嘴剛要站起來,山間的月色好像突然爆開了幾個氣泡,七個足斤足兩的大胖子,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空氣裡。

    胖子們每一個都得有三百斤以上。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站成一排看上去說不出地古怪。臉色古板不苟言笑,眼睛裡卻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望著老頭。

    藉著月光,溫樂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七個人乾脆長的就一模一樣。他們和十二月不同,十二月是年齡身材相仿,有多有一股堅韌果敢的氣質,所以乍一看根一個模子裡扣出來似的,但是七個胖子無論神態還是樣貌再到身材,根本就沒有一點差別。

    魏老三山峙淵,擺足了架勢之後,才用手裡的長棍逐一指點過七個人:「你們是誰?知道峨眉山是什麼地方嗎?」

    七個人裡有好幾個的嘴巴都動了一下想說話又好像要笑,不過拚命地繃住,臉上地肥肉帶著眉毛都一跳一跳的,衝著魏老三擠眉弄眼,一下子把蕭殺地氣氛沖得無影無蹤。

    魏老三輕輕揮動手裡的長棍,天地間轉眼被嗡嗡的空氣震顫聲充斥,氤氳在他身前的壓力立刻高漲:「報名!」

    對面的七個人卻突然顫抖了起來,雙肩和肚子抖得尤其厲害,片刻之後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其他六個人也都各自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響亮,到後來幾個怪人一隻手指著魏老三,另一隻手捂著肚子開始原地打滾。

    魏老三臉上又憤怒又納悶,張嘴怒喝道:「住口,笑個屁!」山風陣陣凜冽,身上掛著的布條隨風而動。

    終於對面的一個人開口了,手指牢牢指著魏老三的衣服:「老頭…哈哈哈…大號孝子幡……」

    溫樂陽差點沒忍住也笑出了聲,老頭今天穿了身白衣服,不知為什麼被撕成了一條一條的,被風一吹白布條飄搖,再加上老頭瘦小枯乾,越看越像喪事用的白幡。

    魏老三氣的臉色鐵青。手裡的長棍輕輕一頓,人明明還站在地上,卻猛地從身體中掠出一道氤氳的影子,也舞動著一根長棍追襲敵人!

    溫樂陽心裡一驚,眼裡的笑意蕩然無存,魏老三地棍影發動得毫無徵兆。要是換自己到對面恐怕這一下子就得吃虧。一字宮不明不白的逼婚,現在溫不草都已經把一字宮的人劃到對立面上去了。

    對面還在哈哈狂笑的七個人尖叫連連,紛紛從地上躍起,腳步飛快的移動著,七個人身法各不相同,有的優雅得好像穿花蝴蝶、有地迅疾如獵豹縱躍、有的卻姿勢難看好像蜈蚣一樣搖頭擺尾的亂爬,不過每個人都迅速無比,魏老三的棍影如雷而至,在地面上炸起一條又一條泥土滾成的黑龍。七個人都躲閃的狼狽不堪,卻誰也沒受傷。

    魏老三的表情這才鄭重了起來,手裡的長棍一橫。棍影倏地消失無蹤:「你們到底是誰!」

    七個人又站成了一排,都是一副毫無心機的笑容,為首地一個看著魏老三:「你真想知道?」

    魏老三剛一點頭,立刻七個人亂七八糟的紛紛開口:

    「那你可別後悔!」

    「我們的名字好記地很!」

    「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能記得住!」

    「記不住也就罷了,他們還罵人!」

    「這下他可就惹下了滔天的大禍!」

    「天下間說到罵人,我們兄弟認並列第二,就沒有人能當第一。」

    溫樂陽苦笑著看了一眼身邊已經陷入昏迷的兩個妖僧,想起來老和尚不樂曾經說過,七個敵人的腦子好像有問題。

    魏老三呸了一聲冷笑:「快報上名字!三爺倒想看看記得住記不住七個名字!」說著一頓棍子。七個人立刻條件反射,就像炸了窩的青蛙的各自跳向一旁,過了一會發現魏老三這次沒施展棍影,才紛紛長出一口氣,又嘻嘻哈哈的排好隊伍。

    其間又三個人糾纏著換了個位置。

    總算站好了以後,隊首的胖子咳嗽了一聲:「老頭,這可是你要聽我們的名字,一會要是著惱可不許罵街!」

    說完踏出一步,一拍自己地胸口:「七兄弟裡。我排行老大,叫做老四!」

    第二個人也跟著踏上一步:「我排老二,叫做老七!」

    「我排老三,叫做老五!」

    「我排老四,叫做老二!」

    「我排老五,叫做老六!」

    「我排老六,叫做老大!」

    「我排老七,叫做老三!」

    等七個人都介紹過自己,為首的那個胖子最後總結:「我們七兄弟。還有個合稱。叫做彩虹!取得是彩虹的七道亮彩,剛好配得上我們的身份。」一邊說著。七個胖子一起洋洋得意。

    隨後隊伍裡的一個胖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對著已經快氣炸了肺的魏老三問:「老頭,我排老幾,我叫老幾?」

    魏老三發出一聲分不清是慘叫還是怒嘯的斷喝,手裡長棍一揮破口大罵:「哪來的混人消遣你家三爺!」隨即大棍舞動,空氣裡立刻爆發出一陣劈里啪啦地悶鈍破鳴。

    彩虹組七個怪人好像早知道魏老三會有這樣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七嘴八舌的搶著說話:

    「我說我不說,你偏要我說。」

    「現在又生氣,還怪我們。」

    「我說,你到底記不記得我叫啥,等你半天了……」

    胖子們的話還沒說完,遽然驚聲尖叫,七個人各自奮起身形,向著四面八方迅疾無比的縱躍開去,天空中猛地出現了數不清的棍影,各自蕩起獵獵風雷,狠狠的砸向了他們。

    魏老三臉色比鐵還硬,手裡的長棍呼呼生風,帶動著空氣中的棍影,就像刁鑽地毒蛇。從無數個方向向著敵人蜂擁而噬!

    棍影地威力極大,每一擊都宛若雷霆,把堅硬的山石狠狠轟出一個大坑。

    七個人在漫天棍影中穿梭躲避,好像越來越吃力,一個不知排行老幾叫老幾地胖子怪叫著招呼兄弟:「撐不住了,是亮傢伙打還是跑?」

    三個胖子齊聲斷喝:「打!」

    另三個胖子同時高呼:「跑!」

    被佛珠隱起身形地溫樂陽打心眼裡同情魏老三。

    三爺要吐血了。手裡的長棍越舞越急,轟轟的棍聲漸漸匯聚成九天雷鳴,萬道棍影比著雷霆毫不遜色,本來就不平靜的月夜在長棍的無盡威勢下瑟瑟顫抖,好像隨時都會崩裂開來!

    七個彩虹胖子還在各自亂跑,嘴裡不停的大聲爭辯著,面紅耳赤地吵著要打還是要跑的問題,幾個人先後被棍影擊中,怪叫聲中被凌空打了個跟頭。落地後嘴裡還在不停的說著話。

    溫樂陽總算明白了,這七個人是真格的混人,兩個兔妖居然差點死在他們手裡。就算傷好以後,估計不樂和善斷也得大哭三聲。

    魏老三的目光已經從憤怒漸漸變成了陰冷,七個人不逃不打,只是不停的躲閃爭論,就在他的棍影絕技之下堅持了這麼長時間,真要放手一搏的話,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手裡的長棍急舞,全副心神都融入了無盡地棍意中去,務求在對方緩過勁之前重創幾個敵人。

    就在山上亂成一團的時候。突然一聲清晰的冷哼,像根針一樣扎進了所有人地耳朵:「還手!」

    七個胖子立刻辛苦的繃住臉,收斂了嬉笑,各自凌空一抓翻起了自己的武器,溫樂陽差點把眼珠瞪爆了。

    七個人的武器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點:大!大斧、大錘、大刀、大戟、大槊、大鏜、大叉。

    每一件兵刃都比最大號的磨盤還要大上許多,各色撰文密密麻麻的燙在兵刃上,甫一現身立刻炸起七道迥異的亮彩,溫樂陽生平第一次知道。法寶也有這麼大個的。

    胖子們手執巨刃抱成一團,同時爆喝中把手裡的巨刃瘋狂揮舞,在月下劃起七道炫燦而詭異地亮彩,一條彩虹像天降的長娟煌煌掠過,漫天的棍影與七色長虹交擊,在發出了一聲讓天地變色的劇烈轟鳴之後,同時破滅消失無蹤。

    魏老三迅速的退開幾步,長棍橫執護在身前。

    一個披著綠色袍子的老頭子緩緩走了出來,光禿禿的頭頂上。長著幾塊難看的瘌痢。臉色比雞冠子還要紅,對著魏老三嘿嘿直笑:「一字宮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你們手裡,就算是完了。」

    魏老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收起了棍子,雙手懶洋洋地插在兜裡,斜忒著瘌痢頭老頭,沒理會他的嘲笑而是反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物?」

    七個胖子笑嘻嘻的站在瘌痢頭老頭身後,其中一個人眼尖,看見老頭身上的綠袍子也有點破損,納悶的問:「老爹,你衣服咋了?」

    瘌痢頭老頭本來滿臉陰毒狠邪,但是對著七個胖子的時候立刻就換上了滿臉的慈祥,笑呵呵的回答:「剛才跟這條老狗打了一架,這地方不好,不敢放開手腳,結果不小心被他蹭到幾下,媽的,最可恨地是破土藉機給跑了!」

    七個憨態可掬地胖子立刻變得橫眉立目,吵吵嚷嚷的就要上去打魏老三。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從不遠處悠悠揚揚地飄了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被佛珠隱在山石後的小結巴驚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從兜裡翻出一隻正在歡快響鈴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有來電顯示:一字宮魏三爺。

    溫樂陽氣的直抖落手,他自己的手機早就關機了,沒想到小和尚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一咬牙,站起來和小和尚一起從山石後走了出去,稽非和水鏡分別背著兩個妖僧,愁眉苦臉的跟在了溫樂陽身後。

    魏老三滿臉古怪的看了一眼正舉著手機望著他的小結巴希聲,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手裡也攥著個手機,苦笑著搖頭:「我本來想找你師父求援的。」一邊說著,一邊按下了掛機鍵。

    小結巴瞭解的點點頭:「師……師父的手、手機,平時都是我…我…我拿著……」

    瘌痢頭老者仔細的打量著小結巴幾個人,目光從溫樂陽的臉上一略而過,最後停在了昏迷不醒的兩個妖僧的光頭上,嘿嘿一笑:「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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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5:33:26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二章 山崩

  魏老三這時候也認出了兔妖善斷,驚訝的瞪著小和尚希聲:「怎麼回事?」他不認識不樂,還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大慈悲寺高僧。

  大慈悲寺領袖天下佛宗,主持善斷在外人眼中不僅佛法精湛,更是個不出世的高手,現在在自己家的地頭重傷昏迷,而且隨行的人裡幾乎沒有大慈悲寺裡的高手,魏老三的神色驚疑不定,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小結巴吭哧半天不知道怎麼回答,稽非老道搶著回答:「剛才那邊兩撥妖物興風作浪,大慈悲寺的方丈去除妖,結果差點被妖給除了……」一邊說著一邊指向荒山的方向。

  稽非老道指的方向上剛才的確先後爆發出沖天的妖焰,魏老三也不懷疑,只是皺著眉點點頭:「那兩位神僧沒事吧?」

  小結巴搖搖頭,吭吭哧哧的費勁:「不…不…不妨…妨、妨、妨……」眼看著最後一個字就卡在他門牙後面說什麼也吐不出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替他著急著急的時候,希聲小和尚突然凜然爆喝出了最後一個字:「事!」同時雙手盤結,柔和而渾厚的金色佛光剎那中籠罩了他的全身,旋即一衝而起!

  與此同時溫樂陽也動了。

  小和尚裹在佛光中,稚氣的臉上無端升騰起無限莊嚴,金色的流星般直衝瘌痢頭老者!

  溫樂陽蕩起沉重的身體,巨大地慣性擠爆了身邊的空氣。暴戾風雷炸起的瞬間,他把自己砸向了七個笑嘻嘻的胖子。

  稽非和水鏡則背著兩個妖僧撒腿就跑!稽非老道嘴裡唸唸有詞,把兩張符同時打在自己的腿上,嗖地一聲遠遠甩開了水鏡和尚,一溜煙的跑到了前面去。水鏡在後面破口大罵,腳步卻一點也沒放鬆。

  希聲平時糊里糊塗,不過現在心裡比誰都明白,不管說什麼謊話也別想騙過眼前的敵人。七個怪人以前是見過善斷和不樂的。甚至當著魏老三地面,連說話的機會都不能給對方。溫樂陽地心思也和他差不多。

  誰也沒想到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和尚、一個憨頭憨鬧的鄉下小子竟然說打就打。而且一動起來各自聲勢凜然,比著修真道上成名的高手也毫不遜色。

  瘌痢頭老者雖然意外但是應變奇快,嘿嘿冷笑著手掌暴起鮮血般的光芒,兩隻手掌一上一下,好像熊瞎子拍人一樣,看似笨拙但卻迅疾如電,重重掄在希聲光禿禿的頭頂上

  兩聲好像破鑼般的響聲。小結巴希聲像隻蒼蠅似地就被人家拍了下來,站在地上暈頭轉向的開始轉圈。

  疤瘌頭的身體也是一震,雙臂酸麻不已,嘴裡大笑著:「小和尚原來也不簡單!」說著正欲再度掄掌猛地怒喝了一聲,身體一飛沖天!轟然巨響裡。一根火紋長棍毫無徵兆的落在片刻前他站立的地方。

  魏老三呵呵笑道:「老東西,欺負孩子算什麼本事!」說著狠狠一頓長棍,千萬道棍影重重湧向身在半空地敵人。

  疤瘌頭也不甘示弱,氤氳著血氣的手掌不停舞動,幾十把鋒銳的小小血紅色月牙刃倏地出現在他周圍,嘶嘶的裂空聲裡,所有攻向他的棍影都被絞碎。

  希聲轉了幾圈之後才恢復清醒,對著魏老三說了個:「謝!」隨即小手一翻,取出了一個紫色的木魚。篤篤篤的木魚聲裡,小和尚像上了發條一樣。圍著敵人亂跑亂轉。每一步都踩在木魚的點子上,木魚越敲越急。天空裡風雲湧動,一個怒目金剛的法身漸漸在被重重黑雲凝聚而成,正緩緩低頭望向地面。

  終於啪的一聲,木魚發出了一聲嘶啞地叫聲,片片粉碎,小和尚臉色蒼白,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氣。

  天空中被喚來的怒目金剛卻徹底活了過來,雙目暴起火燙地神芒,猛地挺起胸膛長長吸了一口氣,空氣肉眼可見的遽然緊縮。

  疤瘌頭的表情明顯一怔,血色月刃阻住外面的層層棍影,肥厚的手掌掌心相對,飛快的搓了起來。

  足足幾分鐘之後,怒目金剛終於吸飽了氣,猛然爆喝了一聲:「佛!」翻騰的氣浪從他嘴裡奔湧而出,旋即佛光大作,宏大的氣浪鍍上了璀璨的佛光,恍惚中變成了一頭張牙舞爪的怒龍,昂昂咆哮裡向著疤瘌頭轟然撲至。

  疤瘌頭的雙眼都變成了濃濃的血色,雙手高舉成天,嘴裡好像喃喃自語似的,陰聲說了四個字:「血蓮並蒂!」

  三朵彷彿足以包容天地的血色紅蓮倏然綻放,在漫天咆哮與爆裂的巨響中瘋狂的旋轉著,牢牢阻住了護法金龍的憤怒,把瘌痢頭緊緊護在中央。

  天上的金龍和血蓮轟轟烈烈的鬥在一起,空氣和地面都在突突突突的顫抖著,誰都無暇注意,就在他們腳下的無名山峰,似乎也不甘的掙動了一下。

  魏老三打的看似勇猛,其實根本沒用全力,可在看到血蓮迸現之後突然驚叫了一聲,對著萎頓在地的小結巴大喊:「血宗餘孽,快請寺裡的高手!」說著單手擎棍斜指天空,目眥盡裂的抬頭順著火紋棍的方向望向夜空,一陣陣凌厲的氣勢從身體中湧上長棍,棍身的火紋漸漸的開始躁動起來。

  小和尚有氣無力的搖搖頭,結結巴巴的解釋:「師…師父下、下令……」他們出發前善斷方丈頒布嚴旨,山裡有什麼異動都不許去查探,這邊就算打翻了天,大慈悲寺裡該睡覺睡覺,該唸經唸經,除非方丈解除法旨,否則就算小和尚求援寺裡也不會搭理。

  終於魏老三從緊咬的牙齒間擠出了一聲嘶吼:「棍!」

  長棍上地火紋遽然炸碎。漫天血蓮與金龍的搏擊巨響也沒能掩住那一聲從棍子裡迸發的獰笑,一條銀色的光華從碎裂的棍子裡沖天而起,伴隨著護法金龍地聲勢,揮動起煌煌殺意,對著血蓮圍成的圈子惡狠狠的轟砸!

  綠袍瘌痢頭老者施展神通對付金龍的時候。臉色雖然鄭重但是還算篤定,一俟魏老三全力出手,神態立刻變成了驚怒,天空裡地銀鏈也是大棍形狀。每一次轟擊紅蓮,瘌痢頭的嘴角都會湧出一痕鮮血。

  魏老三也差不多。棍子和紅蓮每次交擊之後,臉色都變得更加蒼白。

  小和尚乾脆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目光驚恐的看著半空中的激鬥,結結巴巴的感慨著:「你…從棍影修…修成了棍、棍意!」

  一字宮名列五福,魏老三是修真道上頂尖的人物,天下修士都以為他修的棍影已經大成,誰也沒想到他在五年前就更上層樓。從棍影修到了棍意,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綠袍疤瘌頭老者的身份太可怕,魏老三絕不會主動暴露自己地實力、拼著真元受損也要全力出手。

  這邊天上地下打得跟外星人入侵地球似的,不遠處的溫樂陽吃力無比,彩虹組合的七個胖子個個皮糙肉厚。身體結實的超乎想像,雖然臃腫不堪,但是動作卻靈活地可怕。

  溫樂陽像頭怒豹來回穿梭,胖子們也各自都有自己的獨特身法,或狸貓敏捷或蒼鷹威猛或毒蛇陰狠,但是都一樣的靈活迅捷,特別是七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在地上亂蹦亂跳,看得溫樂陽眼花繚亂。

  彩虹七胖兒開始的時候還是和溫樂陽嘻嘻哈哈的打鬥,到了後來見到瘌痢頭老者正在和敵人拚命。全都露出了狠像。各自抄起大得讓人眼暈的巨刃,像拍蒼蠅一樣一股腦的朝著溫樂陽狠砸。把他打的苦不堪言。

  溫樂陽現在拼出小命拖住敵人,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過去增援。兩個戰場各自打成一團,突然一個不知道排老幾叫老幾的胖子皺起了眉頭,問身邊的兄弟:「辣不?」

  一個人出聲,立刻挑開了其他六個胖子地話匣子。

  「有點,今晚上吃地啥?」

  「忘了,反正自從來著四川天天都是辣的。」

  「以往每頓辣過嘴以後,就轉天再辣屁股一次。」

  「從沒像今天似地,全身都辣。」

  「越來越辣了,想喝水……」

  「哎喲…….」

  最後一個胖子乾脆接不住話茬了,渾身都變得通紅無比,嘴巴裡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在地上。

  另外六個古怪的胖子兄弟情深,全都不再跟溫樂陽打了,聲勢驚人的跳到兄弟身旁,正手忙腳亂的想要救護,猛地驚呼不絕,一個一個都摔倒在地。

  「是不是中毒了?」

  「一定是!」

  「什麼毒?」

  「這叫辣毒!」

  只有四個人勉強的分析了一下,看樣子其他人還是很想接口繼續說下去,可川菜正發揮到最厲害的階段,身體裡每一根血管裡流淌的都好像是紅澄澄的辣椒油,七個胖子手拉著手,嘴裡的話說出來,都變成哎喲哎喲的慘叫。

  身穿綠袍的瘌痢頭老者無論長相、打扮還是神色,都透出陰戾的邪氣,跟生吃過小朋友似的,但是惟獨對著合稱彩虹的七個胖子時慈祥仁愛,即便在劇戰中裡一絲心神也都牽掛在他們身上。

  此刻發現他們中毒倒地渾身通紅,還以為中了敵人的厲害法術,表情剎那變得暴躁狂怒,幾次想要指揮血蓮擊潰小和尚和魏老三的攻擊,但是天空裡的護法金龍和棍意始終牢牢困住了他。

  七個胖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溫樂陽全身都裹在風雷中,猶豫著要不要撲上去,用錯拳轟一轟血蓮試試。錯拳能夠破法,但是這三隻連護法金龍和必殺棍意都無可奈何的巨大血蓮……讓溫樂陽心裡沒根,感覺如果真撲上去地話。破法未遂的可能性極大。

  瘌痢頭老者幾次衝不出金龍與棍意的圍攻,相反自己的血蓮卻漸漸的黯淡,好像因為主人心神大亂,威力漸漸地被敵人壓制,眼看著老怪物就要抵擋不住的時候。溫樂陽突然發現,敵人血紅色的雙眼中,憤怒和狂躁漸漸變成了哀傷與化不開的恨意,嘴裡吃力地狂吼了一句:「陪葬!黃泉路上再給我那七個娃娃報仇!」旋即發瘋的猛舉起雙手。狠狠砸在了自己地心口上,一口血箭激射而出。嗖的一聲尖嘯,沒入了圍繞他急速旋轉的血蓮之中!

  魏老三的臉色狂變,完全是下意識的大吼了一句:「妖人同歸於盡!」再也顧不得指揮半空裡的棍影,也不顧地面上的小和尚,一溜煙地向著遠方縱躍而去!

  溫樂陽再實在,這陣也不敢往上衝了,百忙之中俯身抱起小和尚扭頭向著大慈悲寺的方向狂奔。在路過七個胖子身邊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些不忍,胖子們亂七八糟和他對敵,但是心智上天真燦爛,和他家裡的兩個傻叔叔像了個十足十。都透著幾分傻乎乎的讓人無可奈何。

  溫樂陽也來不及細想,在路過胖子們地時候伸腳連踢,想把七個人都盡力挑得盡量遠一點。

  結果全沒想到胖子們雖然辣的不行,但是手腳上還有力量,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本能反應似的立刻用一種古怪到極點的方法,把每個人的身體都盤繞到了溫樂陽身上。溫樂陽心裡焦急萬分,正要撕扯開他們的時候遽然一道熾烈的血光,轟然炸碎了月夜,猩紅的顏色。充斥了每一個人的雙眼!

  三朵碩大的紅蓮猛地收縮。一下子全部擠進了綠袍老者地身體中,老頭子地身體就像充氣一樣變得碩大無比。膨脹到讓人無法相信的地步,轉眼整個人都轟然炸碎,千萬道血光夾著撕裂天地地長嘯,擊碎了金色的護法金龍,擊碎了銀鏈激越的煌煌棍意,更擊碎了天空中重重烏雲凝聚而成的怒目金剛。

  萬道血光擊散了兩大高手的神通,旋即凝聚成兩條粗豪暴戾的血梭,一左一右乍然分裂開,分別向著逃逸下山的魏老三、和胖子們滾成了一團的溫樂陽跟小和尚怒嘯而去!

  溫樂陽的靈識在一顫之下盡數破碎,眼前都是猩紅的血色,身上八爪魚一樣不知道纏住了幾個胖子,身後勁風撲至,想躲都沒辦法,只能把小和尚緊緊抱在懷裡,奮力蹲下身體,全身錯拳的力量都調到了背後,肌肉和關節急速的震顫的,想要拚命來擋住血梭。

  全沒想到氣勢恢宏的血梭在衝到他背後的時候,突然停住了,似乎有神智似的猶豫了一下,像一頭粗大的森蚺,圍著他和一堆胖子們盤繞了起來,這下溫樂陽可麻煩了,身體蕩起的錯拳,也追著血梭的方向隨時調整,血梭圍著他轉了一圈之後,溫樂陽已經把自己調成震動模式了。

  金龍、棍影、血蓮,三股威力巨大的神通同時爆裂,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都劇烈的震顫著,附近鬱鬱蔥蔥的森林被修士們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一望無際的碎木殘枝。

  遠處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另一道血梭已經追殺了魏老三。

  七個胖子哼哼嘰嘰,被辣的苦不堪言,連眼睛都睜不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瘌痢頭老者眼看著七個胖子中毒倒地,他當然不知道溫樂陽的川菜辣不死人,還以為他們已經無治,心神大亂之下,法術已經難以持續,血蓮一破他就剩下身形俱滅,乾脆在臨死之前發動了血宗的邪法,自毀性命來報復敵人。

  兩道血梭中都蘊含著老頭子的一段元神,其中一條血梭毫不留情的誅殺了魏老三,另一條血梭中殘存的半縷本性竟然殺不得傷害七個胖子,在盤繞了一周之後終於放棄了溫樂陽,抬頭猛衝天空。溫樂陽自己也沒想到,對著七個胖子的一絲憐惜最後竟救了他跟小結巴的性命,剛才自己要是直接逃跑,無論如何也跑不過魏老三。現在估計也早變成了一灘碎肉。

  片刻之後在尖銳的嘯叫裡,血梭在空中調轉勢子,洩憤般狠狠地扎向了不遠處的山石!

  與此同時他們的另一個方向上,傳來一個尖細憤怒的聲音:「魏老三你……」話音未落猛的驚叫驚叫了一聲,一個猴子似地小老頭被血梭轟碎地面的巨震掀翻在地。

  小結巴希聲從人肉縫裡望出去。苦笑著對溫樂陽說:「隱…隱修!」

  溫樂陽苦笑著搖搖頭,他在大慈悲寺裡聽說了,峨眉山上有不少隱修,只要不打擾修行他們就什麼事情都不理。正要奮力的扒開繞在自己身上的幾隻胖手,突然腳下狠狠地一蕩。緊緊糾纏著的一群人被巨大地力量摔了出去,嘎啦啦的悶鈍巨響從他們的腳下不停的升騰著,讓人心驚膽戰,那座小小的無名山脊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群頂尖修士用性命喚來的驚天神通,在不甘的呻吟與哀號裡,猛地崩裂、散碎!

  那個猴子似地隱修也臉色驚慌,向著自己鑽出來地方猛撲。

  腳下的山石碎裂。修者的本領再大,在山崩地裂的天威面前也和狗屁沒半點區別,溫樂陽拼了小命的站起來,拖著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噸重地胖子,咬牙瞪眼的追著隱修跑去。跑了幾步之後身體猛地一輕,胖子們的重量都減輕了許多。

  小結巴嘴裡唸唸有詞,手裡捏碎了平時掛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金色的佛光隱隱托起了七個胖子。

  溫樂陽大喜,心裡琢磨著結巴也能唸咒的問題,放開腳步緊緊跟在了隱修身後。

  一大團人跟著一個猴子似的老頭老頭,三繞兩跳,眨眼間消失在山脊上。

  巨大的山石從中斷裂,挺拔的秀木連根拔起,劇烈的震動一直持續了幾分鐘。一座山脊徹底地消失了。大大小小地山巖從四面八方滾落下來,牢牢掩住了大山的裂隙。

  終於塵埃落定。山間又恢復了寧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過了一陣,天空遽然被一道道佛光點亮,老僧希覺甩著眼袋,帶領著一群大慈悲院地僧眾匆匆趕至,皺著眉頭在附近開始搜索起來。

  稽非和水鏡一前一後跑回大慈悲寺,小兔妖善斷勉強甦醒了一下,立刻命令闔寺僧眾馳援溫樂陽,不過最終還是晚來了好幾十步……

  在山脊垮塌前,溫樂陽跟著那個隱修沒跑幾步,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已經置身在一個寬大的隧洞中。

  不過週遭的巨震依舊,溫樂陽一點也不敢停留,跟著隱修一路撒腿狂奔,隱修也顧不得管他,隧洞就在山脊下面,隨時可能塌方。

  山脊上的塌方只持續了幾分鐘,但隧隧洞裡的震盪卻遠遠沒有停止,到處都是隆隆劇震和讓人心血凝滯的巨響,七個胖子手挽著手腳繞著腳,密密扎扎的圍在溫樂陽身上。

  溫樂陽跑的踉踉蹌蹌,暈頭轉向裡早就分不清方向了,皮膚上的毛孔劇烈開闔,靈識始終牢牢盯住跑在前面的隱修。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溫樂陽眼前才豁然開朗,在他身前一排寬闊到望不到邊際的巨大石階,縱深向下蜿蜒而去。

  每一階都有七八米的高矮,前面的隱修身體靈活,沿著石階縱躍而下,快的不可思議,溫樂陽認了死理今天就要跟住他了,也扛著一群胖子轟轟然的在石階上縱躍著,向著下面跑去。

  石階上都密密麻麻的刻滿了蠅頭小篆,當隧洞裡的巨震傳到石階邊緣的時候,所有的撰文都猛地爆發出凜冽的七彩光芒,把空洞洞的山腹都照的光怪陸離。

  巨震就像侵襲而至的潮水,而石階就是洪荒聖人築起的長堤,山體塌方的震盪每跨過一層石階就減弱了幾分,等到溫樂陽連連躍下十幾層台階之後,身後的震動終於消失於無形。

  溫樂陽跟著隱修,一直跳到了石階的最低端,一座隱藏砸山腹中的巨大空曠霍然出現在他眼前。前面的隱修也停下了腳步,綠豆小眼裡正閃爍著驚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引言 使用道具
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8:43:31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三章 隱修

    山腹寬闊而宏大,根本就望不到邊際,一堆堆比小山也毫不遜色的巨石嶙峋聳立,好像亙古巨獸的獠牙,在黑暗中氤氳著淬礪的氣勢。

    溫樂陽試著想把身上掛著的胖子們摘下來,費了半天勁也沒一點效果,乾脆不再管他們了,深吸一口氣對著眼前對他充滿敵意的瘦小隱修點點頭,誠懇的說:「九頂山溫樂陽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要不是前輩引路……」

    瘦小的隱修瞇縫著眼睛打斷了他的話,充滿敵意的反問:「你究竟是什麼妖怪?」

    溫樂陽一愣:「晚輩不是妖怪……這是七個胖子和一個小和尚,都盤在我身上了,一時半時解不下來。」溫樂陽突然明白了,為啥自己被人家認成了妖怪。

    隱修剛跳出地面就發現山崩地裂,撒腿就往回跑,從那時候開始一個張腿的大個四喜丸子就追在自己身後,根本沒來得及細看,現在才認出來,竟然是一群人亂七八糟的纏成了一團,老臉一紅岔開了話題:「你們都是什麼人,在天算洞府前打鬥,要是壞了我的修行,我…我…我…跟你們拚命。」

    溫樂陽厚道的樂了:「天算?」

    隱修認真的點點頭:「算天、算地、算水算火算草算木算石頭,算陰陽算五行算乾坤算氣運,反正有什麼算什麼,什麼都算得出,什麼都算不錯!」溫樂陽笑得更厚道了:「算……算命的?前輩怎麼稱呼?」

    隱修皺著眉毛:「怎麼稱呼……哦!師父以前給我起過個名字,叫尾末。你說的那個算命是什麼?」

    這個叫尾末的隱修,出生沒多久就被他師父從村兒裡偷走了,帶到這座山腹裡修行,幾十年裡只對著一個師父,到後來師父死了,乾脆就在沒和外人打過交道,天天研究天算的秘術,年紀雖然一大把,但是一點心機都沒有。

    溫樂陽琢磨了一下。才對尾末說:「算命就是推衍八字、五行,或者看掌紋臉面,算出以後發生的事。」

    尾末不屑的撇嘴:「那算什麼?天算傳人,以術數推衍天地乾坤,大到日月星辰山脈湖海,小到草木蟲豸花鳥魚蟲。只要入我法眼皆算得,氣運陰陽,都逃不出我這一算!連天地我都能算,更別說算個命了。」

    萇狸、不樂說過。隱修只看自己地修行。對世事根本就不聞不問。實力高有低相差懸殊。他們修行地法門也是稀奇古怪包羅萬象。眼前這個尾末修地就是一個字。算。

    溫樂陽有點奇怪。不明白這門子修行怎麼得道:「那算到什麼時候。才能成仙得道?」

    尾末輕輕一笑:「天算門人以術數推衍天道。陰陽五行盡在其中。天下大勢不離左右。等算到了極致。算盡了天機。自然成仙得道。」

    溫樂陽翻起了眼睛。再次表演了一下傻氣沖天。

    尾末笑著搖頭:「說了你也不懂。天道也總有個盡頭。天算門人代代接力。只求有一天能算出到天窮地盡地時候。一旦算到了這個盡頭。天機中蘊藏地無盡奧秘便盡可破解。成仙得道易如反掌啊!」

    溫樂陽這次大概明白了些。試探著問:「你們就是把未來不停地算出來。一直算到……算到未來地盡頭?」

    尾末總算長出了一口氣:「還不算傻到家,一直算到未來的盡頭,所有的天機也就都在掌握了!我們師祖在漢末悟出了這個通天地道理,開始隱居在此修行,世代接力一直到現在。一路算出了……」說道這裡尾末突然閉上了嘴巴,不肯再說下去。

    天算傳人的修行理論,溫樂陽以前聽都沒聽說過,苦笑著想搖頭才發現不知道幾條胳膊都繞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您就沒算出來,今天外面要塌,還跑出去差點被砸著?」

    尾末一點也不生氣,怡然自得的笑道:「人力有窮竭,天地間大大小小多少事,哪能一件一件都算過來。這麼多大事我還算不過來呢!我推衍的是天下大勢。因大勢而發的大事!這才是算是天機,至於馬生騾子雞下只能算小數,推衍起來也沒什麼意義!」

    溫樂陽笑著問:「那您都算出什麼大事兒了?」

    尾末突然變了臉色,厲聲叱喝:「凡人窺探天機本來就是逆天而行,洩露天機更是不得了的大事,我算得出,但萬萬不能說出口!」

    這時候小結巴說話了:「騙…騙子吧?」

    尾末額角的青筋一下子蹦起來老高。

    算天算地這事聽著太玄,不過尾末的隱修身份倒是貨真價實,溫樂陽心眼厚道想打圓場,趕忙笑呵呵說:「天機不可洩露,這是亙古不變地道理,大到天算門的神仙,小到江湖上算命的先生……」

    剛知道算命是怎麼回事地尾末,腦門子上的青筋恨不得跳出來抽他,咬著牙怒吼了聲:「放屁!小子,你給我認真聽好!」說著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臉上的神色都變得猙獰起來,一字一頓,用低沉嘶啞的聲音重重的說道:「十四年禍起范陽,蠻夷狼子包藏禍心不臣亂綱,三鎮賊兵為禍天下,帝國盛世如山而崩……」

    溫樂陽愕然,心裡驚疑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戰?」

    小神僧希聲在溫樂陽懷裡皺著眉頭,過了半晌之後,才用慎而重之的語氣,結結巴巴的說:「聽…聽著像……安…安史之亂!」

    尾末遽然大驚失色,瞪著小和尚:「你…你也會算?」溫樂陽嘿了一聲:「真的是安史之亂?」

    尾末認真地點了點頭還沒說話,溫樂陽哈哈大笑,打心眼裡可惜最喜歡熱鬧的小易和慕慕不在身邊。

    尾末滿臉忿怒,指著溫樂陽大罵:「無知的小子,你要是不信咱們就走著瞧,我拼著遭天譴洩露天機,你還當我胡說八道,若你能活到大唐盛世,玄宗天寶十四年賊梟安祿山……」

    小結巴難得之極的也哈哈大笑,吭吭哧哧的大叫:「放…放心…沒天譴!」

    溫樂陽扛著一座肉山推金石倒玉柱般摔坐在地上。一邊笑著喘氣一邊吃力的說:「算的沒錯,真有那麼回事!」說著三言兩語把安史之亂說了一下,他學習一般,不過聽過評書,反正用幾十個字總結出來也大差不差,說完以後不等滿臉驚訝的尾末發問。就直接告訴他:「唐朝早就過去一千年了!」

    尾末哎喲驚呼了一聲,臉上充滿了詫異,愣愣地瞪著溫樂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們天算傳人地修天理論就是算未來,什麼時候把所有的未來都算完了,自然可以悟出天機。

    結果全沒想到,他們洞中無日月的苦算,算術推衍的速度,比著老百姓過日子還慢。外面都和諧社會了,他們才剛算到安史之亂。

    溫樂陽勉強收起笑聲,試探著問:「您不知道外面?」

    尾末的臉色很蒼白。猶豫了一會才搖搖頭:「我一出生就被師父抱來了,師父也是一樣,還不懂事地時候就被師祖抱來……口口相傳祖師爺悟道時漢室將傾,賊相挾天子以令諸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洞中無日月,人間早千年!」

    溫樂陽在肉團裡笑得沒心沒肺。尾末卻如遭雷擊,癡癡呆呆的坐在地上,瘦臉上只有蒼白和失魂落魄。他們幾乎不和外人接觸。以算入道,用術數推衍,把天下大勢一件一件的算下去,一旦推算起來就廢寢忘食,渾然融進了無盡的數理之中,不知多少代傳人都窮盡心力不停地推算,最大地希望就是盼著算完眼前這一件事之後,天道終於窮竭。

    結果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算的倒是沒錯。問題是天道早就跑到他們前面去了,他們還在癡心妄想算盡天數。

    對於尾末來說,這個玩笑有點忒大了。

    溫樂陽於心不忍,想勸幾句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您這特異功能對完善歷史課本編纂還是很有幫助地吧。

    過了一會,等尾末的恢復了一些,溫樂陽才小心翼翼地岔開話題:「您認識一字宮魏老三?」尾末剛剛跳上山崗的時候,嘴裡曾經大吼魏老三,隨即發現山崩地裂。這才倉皇的逃走。

    尾末魂不守舍地點點頭:「是啊。我和他約好在山崗上見面的。」

    小結巴希聲輕輕念了句佛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總算明白了一字宮為什麼這麼給大慈悲寺面子,親自派三掌門上峨眉山解釋聯姻的事情,原來人家除此之外還另有目的。

    溫樂陽現在對一字宮充滿戒備,再加上魏老三關鍵時刻沒點義氣,不管小和尚獨自逃命,對他們一點好印象沒有,皺著眉頭對尾末說:「一字宮雖然是正道五福,不過行事也不怎麼樣,您和他們打交道最好加這些小心。」天算的傳人,世世代代都以算作為修行,自身只是修煉些養氣的功夫,腿腳輕便身形靈活,但是根本就沒有什麼神通可言。

    尾末萬念俱灰的歎了口氣,心神巨震之下,說話也不再像開始時那麼飽含敵意,一臉漠然的搖搖頭:「一字宮給我送了不少重禮,本來其他地東西我也不放在心上,不過幾隻萬年龜甲對術數推算大有好處……」說著半截又搖了搖頭,好像在嘲笑自己居然還在做以算得道的美夢,岔開了話題:「他們想打聽我師叔,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我也就如實相告了。」

    溫樂陽正想接著往下問,突然一個極低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咋不跑了?」

    立刻一陣鬼鬼祟祟的議論聲附和著響起:

    「都停下半天了!」

    「再等會。」

    「這小子偷懶。」

    「別說話。」

    彩虹胖子兄弟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不過誰也沒說話,都一臉享受的抱在一起,任由溫樂陽背著他們亂跑。現在溫樂陽停住了和尾末說話,彩虹之一終於等的不耐煩了,小聲問了同伴一句。

    溫樂陽嚇了一跳,生怕胖子們沉寂偷襲,立刻沉聲叱喝:「下來!」同時心神凝聚,隨時準備發動反擊。

    胖子們裝暈被發現,嘻嘻哈哈的解開彼此緊鎖的手臂雙腿。紛紛從溫樂陽身上跳下來,圍攏在他身邊,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他,看得溫樂陽心裡有點發毛。

    一個不知道是老幾的胖子滿臉得意,活動著胳膊對溫樂陽眉飛色舞的笑道:「彩虹兄弟的七子同心鎖法除了我們自己之外,誰也解不開!」

    剛才七個胖子各自把自己盤在了溫樂陽身上。溫樂陽試了幾次都沒能掙扎出來,現在這些胖子自己下來,看著根本沒辦法解開地瞎疙瘩一下子就鬆散了。

    溫樂陽滿心警戒,有點緊張的點點頭,這個七子同心鎖法的確挺神奇。

    一看他點頭,胖子們都樂了,七嘴八舌的接口:「七子同心鎖說起來可是大大的有名。」

    「我們兄弟七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啊!」

    「平時我們跟乾爹輕易見不到面,一見到就抱上去捨不得鬆開。」

    「乾爹總是不肯老老實實被我們抱著。」

    「我們就創出了這個鎖法,哈哈。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七個胖子一提到乾爹,立刻神采飛揚得意洋洋,他們地品性地確像極了溫九和溫十三。為人半傻天真燦爛,嘴裡說的乾爹應該就是山崗上引法自毀地瘌痢頭老者。

    小結巴神僧輕輕念了句佛偈。

    溫樂陽心裡也多了幾分難過。

    誰都能看出來七個胖子和綠袍瘌痢頭老者之間的感情無比深厚,瘌痢頭自己對付魏老三和小結巴神僧,本來打了個旗鼓相當,但是一看胖子們中招立刻心神大亂,最後竟然發動至戾的霸道邪法引功自毀,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猙獰的血梭最終卻因為不捨的傷了胖子們的身體,而放過了溫樂陽與小和尚。

    溫樂陽當時不知道血梭只追襲敵人,還以為在天崩地裂的神通之下誰也活不了。不忍心讓幾個天真爛漫地胖子就這麼死於非命,想把他們從神通爆發的中心踢開,結果被昏迷中的胖子本能上了七子連心鎖法,好人有好報,溫樂陽也躲過了血梭地追襲。

    胖子們本來嘻嘻哈哈,其中一個人開口提醒大伙:「小心這小子,辣毒!」

    其他人的表情同時大驚,像觸了電一樣向後跳開,過了一會看溫樂陽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又一個胖子眉頭深鎖:「這小子到底是好人壞人?」

    「他辣咱們,按理說是壞人。」

    「天搖地動的,他背著咱們玩命跑,又像好人。」

    七個胖子旁若無人的商量了半晌,最後一個胖子斬釘截鐵的發言:「水煮魚也辣過咱們!」

    其他幾個胖子各自一呆,過了一會之後紛紛點頭:「他是好人,他是好人……」說著又紛紛走上來,肥胖的手掌劈里啪啦的拍著溫樂陽的肩膀後背,眉宇間地笑意敦厚淳樸。隨後七個人又開始研究溫樂陽懷裡的小和尚。

    溫樂陽趕緊退開了幾步還沒說話。一個胖子就笑嘻嘻的開口了:「小和尚自討苦吃吧。跟乾爹打仗,不死就算走運了。」

    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言語裡一點也不替瘌痢頭老者擔心,好像天下間根本就沒什麼力量能傷到他們乾爹一樣。老者自毀的時候,七個胖子正好被辣的幾乎失去意識,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醒過來的時候溫樂陽正扛著他們在隧道裡狂奔。小和尚從溫樂陽懷裡跳了下來,趕忙從懷裡掏出手機,隨後對著溫樂陽搖搖頭:「沒……信號!」

    隨即他才踉蹌著勉強坐在地上,緩緩的運功療傷,小和尚的天資極好所以才被老兔妖看上收為親傳弟子,但是畢竟年幼,修為上比著魏老三、五大禪院的其他幾位首座還差得遠,在山崗上迎敵時用得紫木魚是老兔妖不樂留給他防身地寶貝,小結巴拼了全身的修為才勉強喚來怒目金剛,同時也毀了寶貝讓自己身受重傷。如果這只紫木魚握在不樂妖僧的手裡,喚出的神通威力又不知會大上多少。

    溫樂陽手腳終於鬆快了,從兜裡摸出根胡蘿蔔送進嘴裡,隨後才問胖子們:「你們都是什麼人?」

    這句話算是捅了馬蜂窩,七個人立刻開始吵吵嚷嚷,自報姓名的有之、訴說身世的有之、問溫樂陽胡蘿蔔好吃不地人也有之。說了半天溫樂陽才勉強弄明白,他們七個兄弟自幼無依無靠,生活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谷裡,成天與野獸為伍,所以每個人都學會了一種動物的身法。後來瘌痢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進入山谷收服了他們,給他們洗髓築基教他們法術神通。

    至於綠袍瘌痢頭老者到底是什麼人他們兄弟也不知道,老頭平時不在山谷裡,但一年裡總會回山谷幾次。帶著他們出谷去捉妖,七兄弟本領不錯又有老頭給他們地浩氣法寶,這些年抓了不少小妖。這次他們在峨眉山也是為了捉妖。才引出了後面地事情。

    胖子們捉到的妖怪都是些沒什麼修行地小東西,老頭子一概收走,至於捉了這些妖怪以後幹什麼,瘌痢頭老者又是什麼人,他們也不知道,在他們看來捉妖只不過是個好玩的遊戲,其他的一概不管。

    胖子們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說完,再也不肯老老實實呆在原地,撒開了大腳丫子在山腹裡四處亂跑。嘴裡嘖嘖稱奇,滿臉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景象。

    希聲小和尚也對著溫樂陽搖搖頭,他修行的時間還短,也不認得瘌痢頭老者的神通。不過魏老三一看到血蓮當時驚呼了一聲血宗,隨即拼全力助小和尚禦敵,這個血宗,估計是一字宮或者五福正道的大敵。

    溫樂陽也搖晃幾下腦袋,現在就算想破了頭,還不如出去以後問問老兔妖不樂或者自己地祖師奶奶萇狸。

    尾末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四肢癱軟的坐在地上,嘴裡反反覆覆的念叨:「師叔是對地?師父師祖都是錯的……」,溫樂陽知道剛才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生怕他把自己給逼瘋了,歎了口氣接過話題:「師叔怎麼就對了?」

    尾末根本就沒看他一眼,就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像個祥林嫂是的不停反覆的念叨著師叔對,師祖錯。

    溫樂陽走過去,輕輕把一抹清心穩神的藥物彈進了他的鼻端。尾末這才身體一震。眼睛裡略微恢復了一點神采,望向溫樂陽:「難道師叔說的真是對地?」

    溫樂陽接口笑著問:「師叔他老人家說什麼了?」

    「師叔說不僅天是數地是數。人情世故、悲歡離合也是數,不入世則不知數,不知數而算純屬胡鬧。」尾末不說則已,一說就是繞口令:「師祖說天道大數,世情小數,以小數推大數無異蚍蜉撼樹白費力氣。身在世外,數在眼前,才能不亂人亂己。」

    「哦!」溫樂陽吞了口唾沫,點點頭,過了片刻又不甘心的問:「啥意思啊?」

    尾末狠狠的長歎了一口氣:「師叔想要入世,師祖和師父執意隱修,最後大吵了一架之後,師叔叛出天算門宗,入世去了。」

    說著,停頓了片刻之後又歎了口氣:「師父說過,師叔天資縱橫,對世情小事的術數推衍自有一套辦法,他們師兄弟小時候也常常以推衍命理為樂,師父很少算對,師叔則一次都沒錯過。」

    溫樂陽試探的問了聲:「兩位老人家互相算命?」

    尾末點點頭:「算…算是吧!」溫樂陽嘿嘿嘿的笑了,湊到尾末跟前問:「老神仙,你會算命不?」

    尾末先點點頭,又搖搖頭:「師叔說的天是數,地是數,我是明白的,也會算得,不久前窮盡心力終於推衍出安史之亂…….」

    溫樂陽趕緊打斷了他:「您就別總想著安史之亂了。」

    尾末嘿了一聲,繼續說:「可是人情世故是數,悲歡離合也是數。我從未入世,不懂這些的,我一直都是以大數推大數,小數怎麼算從沒試過,算命……能算倒是能算,但是未必算得準!」

    溫樂陽馬上報上了自己地生辰八字:「您連安史之亂都算出來了。更甭說這點小事了,您給我算算……」

    尾末似乎打起了一點精神,按著溫樂陽的生辰八字在地上劃拉了幾下,突然狠狠的苦笑了一聲,伸腳把剛才劃的痕跡全都給趟了,臉上的表情痛苦到了極點,雙手在頭上亂抓亂撓。

    溫樂陽看他突然發瘋了,一時間手足無措,趕緊按住了尾末。

    尾末掙扎了幾下。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溫樂陽:「你家房子朝向如何?你父母的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溫樂陽一愣:「算命地不用問這些吧?」

    尾末怒罵了一聲:「老子不是算命,術數推衍。要的關鍵極多,才能推出結果,我從沒算過命理陰陽的小數,一時間還摸不清路數,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

    在天算傳人看來,世上所有地一切都能成數,但是推衍地過程各不相同,剛開始的時候尾末雖然牛皮吹得山響,但是他只擅長在天算門人看來最重要地天道大數。對於命理世情這些小數的推衍,一時間還摸不到頭腦。

    溫樂陽放開了他,老實巴交把房子的朝向、父母的八字也告訴尾末。

    尾末這次算一會,就會皺眉想上一會,不時會問溫樂陽各種各樣的問題,開始的時候還比較靠譜,比如叔伯姨媽幾人、出生當日天氣如何、九頂山山脈氣勢等等,可是越到後來問得問題越讓溫樂陽目瞪口呆,家裡有沒有養狗。鄰居家幾口人,生他之前爹娘吃的什麼,各種各樣的問題亂七八糟,尾末在地面上劃的攤子也越來越大,各種古術數地式子和列圖足足劃出了十幾米的方圓。

    在推衍的時候,尾末幾次暴跳如雷,瞪著溫樂陽地目光苦大仇深,終於在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之後,尾末突然哈哈大笑。心滿意足的把手裡的石條狠狠擲在了地上。恣意狂笑道:「小數,不過如此!」

    溫樂陽突然緊張。忐忑的問:「您算出來了?」

    尾末笑得心滿意足:「不是算出來了,而是終於算對了。」溫樂陽有點納悶的追問:「算對了?算對了什麼?」

    尾末剛才推衍術數的時候,整個人的情緒完全沉浸了進去,暫時忘了仙夢落空的痛苦,就像成功通過大考的學生一樣,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當然算對了,你是個男地!」

    萎頓在一旁的小和尚希聲再次放聲大笑,尾末狠狠的唾罵:「你們懂個屁!術數推衍的規則各不相同,我算慣了天下大勢……第一次來算這些小事,當然要先試試,上來就算些還不知道答案的事情,誰能知道算得對不對!」說著又向溫樂陽招招手:「來來來,我們再算算你的年齡。」

    溫樂陽哭喪著臉:「生辰八字你都知道了,還用算?」

    尾末一愣,點了點頭:「這個是不妥,那我來幫你算算……」

    溫樂陽趕緊搖頭:「老神仙,你先摸熟了算命理小數的法門再……」說著,溫樂陽突然想起一件事:「照著您的說法,師叔他老人家擅長推衍小數?那世事人情這些事情他都能算?那他豈不是……活神仙?!」
引言 使用道具
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8:51:28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四章 寶貝

    尾末似乎剛發現算世情小數,比著推衍天道大數要有趣的多,心不在焉的說:「是啊,師叔最擅長推衍小數,世上的普通事,根本逃不出他的算計。」

    溫樂陽長吸了口氣,和一旁的小和尚希聲對望了一眼,這下明白了一字宮為什麼要打聽這個天算門師叔的下落,這個人如果真的像尾末說的那樣,什麼都能算出來,那實在太可怕了,別說一字宮,估計中南海都得到處找他。

    溫樂陽仔細的打量著跟前的長尾,看上去已經有了六七十歲的樣子,試探著問:「您今年高壽了?」

    「呃……這個我得算一算。」

    小結巴希聲知道溫樂陽想什麼,從旁邊說:「師…師叔應該還、還、還活著,練氣長、長壽!」

    這時候七個胖子都回來了,山腹裡到處是石頭,偶爾有幾汪泉眼,潮濕的地方長這些菌菇,除此之外一無所有,胖子們玩了一會就覺得沒勁了,吵著鬧著要出去。

    尾末想看著怪物似的看他們:「大山塌了,出路當然封死了!」

    溫樂陽和七個胖子都笑了,一個胖子突然伸手一抓,凌空舉起宣花巨斧,爆喝一聲砸在了地面上,岩石迸濺中一個兩三米的深坑赫然出現在眼前。

    尾末不屑的瞪了胖子一眼:「這裡是峨眉山腹,外面的大山千里萬里,你砸上多少年也未必出的去!」

    溫樂陽呵呵笑著搖頭:「這倒無妨,隧道雖然被掩住了,但是總不會太深太遠,我們還從來路裡打出去。」這條甬道本來是前人打通的,應該就是距離外面最近的道路

    小結巴卻搖了搖頭:「剛…剛塌,要砸……會再塌。」

    溫樂陽也不廢話。從跟前選了一塊頭重腳輕地巨石。長吸了一口氣。把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

    片刻後。包括七個胖子在內地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溫樂陽全身蕩起錯拳。生死之毒肆意蔓延。一層層巨石被錯拳化成齏粉。沒過多少工夫溫樂陽整個人都沒入了石頭裡。

    溫樂陽全身上下無數關節同時發力。用得是陰力。幾乎沒產生多少震動。巨石安穩地坐落在地面上。絲毫沒被震動。

    小和尚這下大喜。拍著手開心無比:「出去了。出去了!」

    溫樂陽雄赳赳氣昂昂地跳上台階走進一路通往山腹地隧道。剛轉了一個彎就傻眼了。前面已經被巨石牢牢堵死。長長地隧道除了靠近石階地那一小截之外。全部塌方了。

    溫樂陽苦笑地身手摸了摸身前冰冷地巨石。回頭問尾末:「山腹裡有吃地喝地沒有?」溫樂陽不吸斂劇毒地時候。還是要吃飯地。不過比著一般人扛餓。兩三天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沒力氣。但是要真有半個月二十天水米不打牙。也是很有可能餓死地。

    他現在要幹的事情,就是用錯拳重新打一條甬道出去。

    雖然不知道這條隧道到底有多長,但是溫樂陽扛著胖子們進來的時候,可悶頭跑了不短的時間,現在要想打洞出去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尾末點點頭回答:「有吃的,蘑菇!」

    溫樂陽一聽尾末的回答。全身都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嘿了一聲二話不說,深吸一口氣就要往跟前地巨石上趴。尾末一把拉住了他:「隧洞是出去最近的道路沒錯,但是隧洞曲還轉折,你小心後面打錯了方向!」

    「那怎麼辦?」溫樂陽愕然,這個事他還真沒想過,要是打錯了方向,估計一輩子也甭想出去了,就在峨眉山地下挖礦吧。

    尾末露出一嘴焦黃的牙齒。充滿專業精神地笑了:「我會算啊。」

    隨後就沒有溫樂陽他們什麼事情了,尾末忙得不亦樂呼,每天都皺著眉頭,有時用步子量測距離,又是在巨石上數檁子,採集了數據之後就列圖推算,忙得不亦樂呼,到了第五天的時候,溫樂陽和小結巴的電話全都沒電了。

    從那以後溫樂陽就徹底失去時間概念了。在山腹裡吃蘑菇喝泉水。養精蓄銳等待開工,直到突然有一天。尾末興高采烈的拿著一大塊布來找溫樂陽。

    打洞的線路圖全畫在了布上,一條粗大的黑線彎彎曲曲,每個轉折處都標上了以步丈量的距離,溫樂陽數了數立刻兩眼冒金星,即便圖紙一步不錯,他一共要打通整整兩萬步的距離!

    另外還有一條細些的紅線,在和黑線重疊了一部分之後,拐到了另一個方向,長度總共不到五千步。

    尾末從旁邊解釋:「黑線一共兩萬步,是打通到外面地路線,紅線嘛……」說著,尾末的表情也變得納悶起來:「距離咱們這裡五千步的地方,有一座石室。」

    溫樂陽一皺眉毛:「隱修?」

    尾末搖搖頭,篤定的回答:「不會,這附近只有我們天算門人,而且石室不大,不像洞府。」

    溫樂陽仔細看了看圖紙,又瞅了瞅尾末,眼裡都是懷疑:「靠譜嗎?」

    尾末勃然大怒:「天算傳人以術數推衍天地乾坤,大到日月星辰山脈湖海,小到……」

    溫樂陽趕緊打斷了他,笑呵呵的喃喃自語:「可惜稽非不在,要不你倆準能說一塊去。」

    尾末愣了一下:「稽非是誰?他也會算?」

    「不會算,會說。」

    小和尚希聲就在旁邊,指著那根粗大的黑線,對著溫樂陽搖搖頭:「不是兩萬……步,胖、胖子!」說著指了指正嘻嘻哈哈朝著他們跑來的彩虹七胖子。

    溫樂陽一拍自己的腦門,明白了小和尚的意思,用錯拳挖通山壁,要是只自己通過,按照圖紙兩萬步就夠,但是要想讓胖子們也出去,就得把洞子掏大,看著彩虹兄弟們地身板。最少需要並列打兩趟才又希望通過,二萬步乘二,那就是四萬步!

    七個胖子跑過來,看到溫樂陽不約而同的愣住:「溫樂陽,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小和尚拉了拉溫樂陽的衣角,指著那條通往石室的紅線:「先…打這個。看看他算地准…准…准不准!」

    紅線與黑線大部分都是重疊的,只有在最後三分之一處才分開,要是打過去之後真有個石室,那尾末算得出路就靠譜。

    溫樂陽點點頭,除此之外他還有個想法,石室不會憑空出現在山腹裡,要真是有這座石室,肯定會連通著其他的出路,說不定沒被大山的巨震掩埋。

    溫樂陽開始挖洞了。

    很快他就傻眼了。

    峨眉山聳立世間千萬年。山腹內地石質堅硬到了極處,用錯拳打通幾步不難,但是真要一步一步著深處打進去。就算開礦用地鑽頭都會被打廢了不知多少!溫樂陽通過十年大考之後,除了身不由己地幾次機遇,每天都不輟地苦練錯拳,可是和這次比起來,以前的苦練簡直就成了小孩子的把式。

    在苗疆吸斂了裂地蛤身體裡至性生金的土毒,溫樂陽毒功大進,生死劇毒糾纏在一起融進了筋肉骨骼,就算一塊鐵疙瘩也能把它抱成橡皮泥,可即便如此面對著堅厚的巨川。溫樂陽只能算是一隻身體比著同類強壯一點的螞蟻。

    在剛開始挖洞的時候最多走上二三十步,溫樂陽就堅持不住了,全身筋骨都要散裂,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每一根骨頭上都細密的爬滿裂紋,稍稍一動就錐心刻骨地疼痛,下來之後休息的時間要遠遠長於挖洞的時間。

    溫樂陽這次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死不了活受罪,他天生有股狠勁沒錯。但是一面是兩萬步,把洞身打寬就要再乘個二,變成四萬步;另外一面是每次以錯拳走上幾十步之後,就渾身筋骨欲碎,疼得死去活來。在山腹裡吃蘑菇,喝泉水也能活上一生一世,這種看上去枯燥到極點地活死人才能忍受的日子,在以錯拳挖洞的時候,竟然變成了天堂般的誘惑!

    不過溫樂陽自己都不知道。這次用錯拳開鑿山石。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機遇,短短的幾十步得來的收穫。比著他在紅葉林裡練上半天要強的多出不知多少倍。僧道修煉都是練氣,要克服心魔,把自己溶於天地,成為自然的一部分,這樣才能吸收散落在天地間地能量化為己用。

    心魔是什麼?按照佛道的說法,心魔是與天地不合的魔障,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心魔就是自我、就是心性、就是隨心所欲的逍遙和自由,僧道飛仙要抹殺這些人之大欲。

    溫辣子留下的肉身成聖功法根本就不管這些,天是天地是地,我就是我,天道永恆跟我沒關係,我成仙成魔做牛做馬又和天地有什麼相干!

    肉身成聖根本沒有心法,更沒有心魔那麼一說,但是想要讓身體更進一步,就只有錘煉。

    人的身體本來就像一塊土疙瘩,鬆軟不堪,當生死毒重塑身體之後,溫樂陽變成了一塊頑鐵,比著土疙瘩要堅硬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距離銅精鐵髓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頑鐵只有百煉才能成鋼,不停的錘煉,不停的脫胎換骨,每次到達極限即將散碎,都是一次煥然重生的機會。

    山腹裡暗無天日,根本就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每一次溫樂陽都是突然就軟到在地,脫力之後就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長滿了裂璺地陶俑,哪怕輕輕一碰就會粉身碎骨,而這時候,身體裡盤踞的生死毒就會悄悄的流淌出來,從四面八方匯聚成涓涓清流,帶著透入骨髓的清涼,從他每一寸皮膚骨骼中歡快的流過,悄無聲息的撫平裂璺。

    開始時溫樂陽脫力,都要休息很久才能勉強爬起來,可是在不知多久、大約打通了一千多步的深度之後,休息的時間越來越短,休息之後的神采也越來越健旺,無論是彩虹胖子兄弟還是小和尚都暗暗咋舌。

    尾末倒無所謂,他還是成天地算個不停,偶爾會糾正一下原來地圖紙。幫著溫樂陽找到正確的方向。

    又是不知道多少時間之後,溫樂陽已經偏離了黑線,開始向著紅線指引地方向挖掘下去,身體裡生死毒匯聚成地清流,湧出的越來越頻繁,最初只是在他渾身脫力無法動彈的時候。才會悄無聲息的流淌出來擊散劇痛恢復力氣,到了後來只要稍感乏力,生死毒便在皮膚骨骼之間歡快流淌,這下子溫樂陽每次挖洞堅持的時間比著原來長了幾倍,挖掘的速度大幅提高。

    溫樂陽到現在已經體會到以血肉之軀對抗大山,這種只能用天人對抗來形容事情,對自己錯拳錘煉身體地無窮好處,本來在原定計劃裡,挖掘紅線部分只要一趟。先不加寬山洞容胖子們通過,不過現在溫樂陽也都是走進幾步之後就退回來,壓住先前挖掘的邊緣再打進去。

    尾末跟著溫樂陽每前進一段距離。都會把已經打通的紅線抹去,到了這天,紅線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紅點,距離石室只差十幾步了,所有人的眼睛裡都泛起了興奮,溫樂陽卻突然驚呼了一聲,從身前的石壁上一躍而下,拉著尾末和小和尚快步的後退。

    尾末很像黑心包工頭,一邊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一瞪眼喝道:「接著挖啊!」

    彩虹組合平時都傻乎乎的,這時候反應卻極快,同時大喝著問了一聲:「有敵人?」說著各自伸手一抓,從空氣裡直接把自己地巨刃拎了出來。

    巨大的兵器立刻梗在了狹小的隧道裡,七個胖子又擠成了一團,紛紛破口大罵,也不知道在罵誰。

    溫樂陽哭笑不得地叱喝:「把武器收了!不是敵人。」他身前的石壁上,齏粉簌簌掉落,先是幾絲冷銀色的光芒透出。片刻後光芒越來越盛,石粉落盡的瞬間,一道弧形的銀色光障牢牢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和步伐。

    古拙質樸的巨大符文,不停的從光障上閃耀而過。

    過了一會,溫樂陽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用手按了按有如實質地光芒,摸上去光障好像稀薄脆弱,但是隨著他手上加力,一股陰柔的抗力也隨之而生。穩穩的托住了溫樂陽的手。

    溫樂陽回頭問身後的人:「什麼東西?」

    九個人頻率一致。好像超市展台上的電風扇,一起搖頭。

    光障看似稀薄卻不透明。裡面究竟掩著什麼東西根本看不清楚,溫樂陽的靈識也無法穿透。

    尾末琢磨了一會,猶豫著說:「要不……我算算?」

    溫樂陽失笑,問他:「好算不?」

    尾末的臉都被光障映成了慘白色,點點頭又搖搖頭:「好算倒是好算,就是不知道算出來對不對,以前沒試過……」

    小結巴和尚卻用力搖頭:「好…好奇心害、害死貓…貓!」

    溫樂陽哈哈一笑:「咳,你最後一個字就別結巴兩遍了。」說著深深吸氣,把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弧形光障上,猛地低吼一聲,全身錯拳發揮到淋漓盡致。

    溫樂陽可不是不為外物所動的聖人,眼看著眼前的奇景,要是不進去看看估計以後半年都睡不著覺。

    光障和山巖不一樣,它地抗力陰冷而柔和,隨著錯拳力量的加大,抗力也越發的強大,溫樂陽的力量就像砸進了被強力膠牢牢糊住的棉花堆,好像根本不起什麼作用,不過錯拳裡的古怪節奏可以破法,剛開始的時候看不出什麼異常,時間一長,銀色的光芒總算顯出了少許的黯淡。

    溫樂陽此時一口氣能打通山巖百步左右,但是對著光障,已經足足休息了八次,光障才變得黯淡不堪,看上去只剩下了薄薄地一層。

    所有人都不僅咋舌,拋開錯拳破法這一層不說,休息八次,就意味著積攢下地力量可以擊穿近千米的山巖,別說老兔妖,就算萇狸全力施為,一個大神通轟下來,也不可能打穿千米地山巖。

    如果不是溫樂陽的錯拳能夠破法,一點一點螞蟻啃大象,把光障中的法術緩緩蝕掉。他們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力量可以擊破這道障礙。

    終於,第九次溫樂陽衝擊光障的時候,啵的一聲輕響,牢不可破的光障像一個脆弱地肥皂泡一樣碎成了無形,銀色光芒就像驟然熄滅的燭火。在爆強一現之後,徹底消失。

    一座茅屋大小的圓形石洞暴露在眾人眼前,溫樂陽則哎喲一聲,直接摔進了洞裡。

    小和尚立刻向著裡面灑出一把佛珠,剛要唸咒突然驚呼了一聲,佛珠一進圓形石洞立刻震動著唏哩嘩啦的滾了出來。

    小和尚的傷本來就沒痊癒,現在臉色更蒼白了:「…這裡…禁、禁法!」

    溫樂陽身體剛一沾地就彈了起來,渾身上下皮膚倏地緊繃,石洞裡空曠安靜。只有一隻手指長短的玉刀,靜靜地躺在地面上。

    尾末也跨步進了洞子,仔細的打量著周圍。四周都是厚重斑駁的石壁,根本沒有出路,尾末這才恍然大悟:「這不是人工開鑿出來的石室,而是…而是山裡有什麼東西在淬透神力,日積月累撐開了山壁。」

    溫樂陽已經低頭捏起了玉刀,問尾末:「你是說這個?」玉刀全身殷紅如血觸手溫潤,看上去不是凡品,很像當初稽非在峨眉山送給溫樂陽的見面禮。

    溫樂陽下意識的搓了幾下,這個不掉色。

    尾末把手縮在袖子裡。隔著衣服小心翼翼的接過赤玉刀,反反覆覆的端詳了半天,最後搖搖頭:「沒見過。」

    小和尚和後面嘻嘻哈哈往石洞裡擠的胖子們也一起搖頭,一般來說修士所用地法器法寶,都會有符篆紋路,一來可以和主人的神識相同,二來也能增加法寶的威力。

    可是這支赤玉刀光潤細滑,刀身上只有一片宛若隨時會滴出血來地殷紅,小和尚咬著牙把一絲神識渡進去。依舊沒有一點反應。

    小和尚有試著把玉刀輕敲石壁,石壁安然無恙,玉刀既不鋒利,更不像什麼法寶。

    一個胖子把赤玉刀搶過來,端詳了一會之後放進嘴裡就要咬,嚇得溫樂陽一把搶了回來:「小心辣著你!」

    胖子果然如臨大敵,慌慌張張的向後跳了一步,和自己兄弟擠成了一團。

    尾末還是那副想不通的神氣:「應該就是這個東西淬透神力,從大山裡硬生生擠出了個洞子出來。可是不應該這麼死氣沉沉啊!」石壁上到處都是被壓力擠出的裂紋。也看不出玉刀究竟是不是從外面射入山腹中的。

    到了最後尾末長長歎了口氣,把事情攬上了身:「我幫你算算吧。不過時間可長,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溫樂陽突然想,要是讓尾末跟自己回家,去教兩個傻叔叔算算術,不知道會怎麼樣。

    從岔路上撿了個只知道是好,但是不知道好在哪裡的赤玉刀,另一個好消息就是尾末沒算錯道路,至少紅線沒錯,所有人都信心大增,溫樂陽再次把自己當成了穿山甲,估計要是破土看到他,立刻就會和他磕頭拜把子。

    隧洞越打越深,溫樂陽的錯拳與身體中的生死毒配合地也越來越熟練,他體內糾纏的生死毒從開始只有脫力時匯聚成清流緩緩流淌,漸漸到了一感到乏力就會湧出,在打進萬多步的時候,最終變成了只要錯拳一發力,生死毒便從全身四面八方奔湧而起,剎那中匯聚到錯拳擊出的那一點,旋即又閃電般的轉移到下一個拳眼。

    生死毒的清流隨心意流轉,溫樂陽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股澎湃的毒力好像活了一樣,只要自己想,它們就會從各個關節中流淌而出,從細流匯聚成洪水,在身體中奔騰咆哮,隨著自己的拳力迸發而出,錯拳也從原來地只調用關節上的力量,變成全身勁力彙集成一點。

    生死毒力就像水,自己的身體就像個塑料兜,錯拳擊出的那一點就像塑料兜突然傾瀉、水的壓力最大的那個邊角。

    當他做到這一點之後,錯拳的威力比著原先已經宏大了不知多少倍,而每當毒流肆意奔湧的時候,身體裡原先沉重的感覺也漸漸消散於無形,溫樂陽再縱躍移動地時候,沒了當初那個爆裂威猛地氣勢,但是速度和靈活幾乎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七個胖子陪著他樂得不行,同時七嘴八舌的指摘溫樂陽地錯拳這不行,那不好,非要把他們跟大蛇、野馬、蜈蚣學來的身法交給溫樂陽。

    值得一提的是尾末中途有連續修改了幾次圖紙,好在他還能及時發現自己算錯了,要不溫樂陽估計不用打出峨眉山就直接肉身成聖化羽飛昇了……

    赤玉刀老實巴交的趴在溫樂陽兜裡,沒有絲毫的動靜,而挖洞的速度越來越快,所有人的情緒都飽滿高漲,直到最後一天…….

    溫樂陽的表情有點緊張,拿著圖紙問尾末:「五步?」

    尾末篤定無比的點點頭:「五步!」

    按照圖紙,距離外面只剩下五步了,溫樂陽突然有點忐忑,猶豫了一下,對著胖子們喊道:「老大。」

    兩個胖子同時應聲擠了過來。

    溫樂陽又補充了句:「用方天畫戟的老大。」

    一個胖子留下,另一個胖子悻悻的退回去。

    溫樂陽對著老大指了指跟前的山壁:「最後一下,你來吧!」

    老大甕聲甕氣的答應一聲,朝著手心啐了兩口唾沫,猛地凌空抓出巨大的方天畫戟,朝著面前的石壁閃電般連戳了不知多少下,猛地一聲崩裂的巨響,濃稠的陽光迸射進來,親暱的裹住了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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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8:55:32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五章 管飯

    狹小的隧道中立刻歡聲雷動,彩虹胖兄弟們就像一群發現蜂蜜罐子的熊瞎子,腳步隆隆幾乎是踩著溫樂陽的身子就衝出去了。

    猛地一個熟悉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從天空中傳來:「哪裡來的妖人!」旋即金色佛光大作。

    七個胖子可沒想到一衝出去就遇到了敵人,各自怪叫著抓起了巨刃,小結巴卻歡呼了一聲,拉著溫樂陽跑了出去,擋在七個胖子跟前,對著不遠處巨石上的五大三粗的壯和尚直搖手:「師…師兄,別打…是、是我!」

    巨石上和胖子們正要放對的,是大慈悲寺的王牌打手十力禪院首座希知,突然看見小結巴希聲跑出來,猙獰的神色立刻變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驚喜,不再理會七個胖子,哈哈大笑的從巨石上撲下來,一把把小結巴摟在了懷裡,底氣十足的大吼:「可算回來啦,哈哈,好極!好極!快跟我去見方丈!」說著又向溫樂陽也點點頭,拉起他們就要走。

    大慈悲寺是修佛正宗,每一個入室弟子都會有一枚本命珠供在佛堂,一旦弟子喪命,本命珠也會碎裂,小結巴的本命珠完好無損,雖然山體塌方後就不知所蹤,但是大慈悲寺也知道他小命猶在,從沒停止過尋找。

    溫樂陽緩了一步,回頭望著還站在洞口的尾末。

    尾末本來就枯瘦,站在陽光下更顯得單薄和蒼涼,臉上都是迷茫,正瞇著眼睛眺望著當空紅日。他們的修天法門,幾乎已經被宣判死刑了,隨後他全副心思都放在幫著溫樂陽計算隧道,打洞出來的事情上,現在大事一了,心裡變得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溫樂陽心地厚道,看著尾末從心裡不忍,笑呵呵安慰:「天算諸位師祖的盤算或許稍有差錯。但是您可以試試師叔的法子吧?」

    尾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溫樂陽一眼,猶豫著問:「你是說入世?世……怎麼入?」何去何從他滿心的迷惘,從小就生活在深暗的山腹裡隱修,除了師父之外他幾乎沒有和別人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在他看來無比地陌生,更無比的可怕。

    溫樂陽哈哈一笑。斬釘截鐵的說:「跟我回家!」

    尾末突然咧開嘴巴衝他一笑:「就等你這句話了!」說完轉身鑽回洞裡,隱隱約約的留下一句:「我去收拾東西,你忙完了回來找我。」

    溫樂陽左看右看。原來每個修真地都不簡單。

    天上地陽光和煦。山間草長鶯飛。正是陽春三月地好天氣。溫樂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對著希知大和尚躬身施禮。有些緊張地問:「大師。多長時間了?」

    希知嘿了一聲:「去年夏天你們失落山腹間。現在是春天。」

    溫樂陽、希聲跟著十力禪院首座興沖沖地趕回大慈悲寺。彩虹七胖子也嘻嘻哈哈地跟在溫樂陽身後。他們這夥人在暗無天日地山腹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天。溫樂陽靠錯拳挖通山腹。胖子們就跟著從後面把清運石粉。這個過程說起來雖然簡單。但是其中地辛苦和極苦之下看似無聊地自得其樂。滋味只有當事人才能理解。在這七個彩虹兄弟眼裡。溫樂陽已經成了這世上除老爹之外最親近地人。

    溫樂陽也從心裡喜歡這七個胖子。不過閒暇休息地時候。他偷偷從心裡數了一下。溫九溫十三、不說不做、水鏡稽非。現在再加上這哥七個。自從自己被選為內室弟子之後。結下深厚情誼地人物已經夠開一座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地了。

    人還沒到大慈悲寺。善斷就急匆匆地迎了出來。見到溫樂陽和小和尚。二話不說直接抱住。一點沒有佛門高僧地矜持。到是充滿了妖族那種絲毫不掩飾天性和情緒地豪爽痛快。

    七個胖子一看見善斷,立刻圍了上來,臉上都是稀奇古怪的神色,一起問:「你是妖怪吧……兔子的。」

    溫樂陽趕緊擋在兩撥人之間,對著胖子們解釋:「以前有倆妖怪冒充和尚,後來死了。」

    七個胖子一起斜忒著溫樂陽,滿臉的懷疑,過了一會一個胖子過來拍了拍溫樂陽的肩膀,無比惋惜的說:「妖怪要是你朋友。我們就不打了。」

    其他的六個胖子也都湊過來無限惋惜地拍著溫樂陽的肩膀。替他說瞎話感到丟人。

    溫樂陽的謊話,被七個半傻的胖子揭穿。

    胖子們似乎也不打算回自己的山谷。跟著和尚進了大慈悲寺,嘻嘻哈哈的四處亂轉,指著佛祖、菩薩、金剛羅漢們的金身嘖嘖稱奇,溫樂陽生怕他們對佛祖不敬,趕緊湊過去小聲說:「被用手指佛祖,佛祖要怪罪的,手指頭就不能打彎了。」

    彩虹兄弟們再次搖頭,滿臉惋惜的歎氣,又紛紛圍上來拍溫樂陽地肩膀。

    溫樂陽哭笑不得,趕緊跟著善斷鑽進了方丈的禪房。

    不樂老和尚的光頭都在放著光,滿臉興奮的哈哈大笑,圍著溫樂陽不停的問這問那。溫樂陽先顧不得理他,心急火燎的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的大伯一聽到溫樂陽的聲音,由衷的喜悅裹在豪爽地大笑中,震得溫樂陽耳膜發顫,馬上就要來峨眉山接他,溫樂陽趕忙阻止,他可等不及家裡來接,和不樂、善斷說完事情之後馬上啟程回九頂山。

    打完了電話,溫樂陽才把自己在山腹裡地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兩個妖僧,善斷聽說還有個號稱能算盡世情地天算師叔在人間遊蕩,狠狠的嚇了一跳,這樣的人物對於天下來說,就算不是禍害,也算得上妖孽。

    不樂卻輕鬆的很,笑呵呵的說:「無妨,聽你說的那個尾末,他師叔也未必能會算到哪去,這天地下沒有活神仙,他最多只能算個泥菩薩!無論天道還是世情。只要是未來之事就算是天機,這個天算門的師叔就算真的那麼神通廣大,能算出未來,也不會信口說出去,否則天譴無情。」話雖這麼說,但是還是吩咐善斷:「多留意一字宮吧。他們肯定是想找這個天算奇人來算什麼事情,嘿,要是讓他們找著了,肯定沒好事。」

    溫樂陽繼續向下說,說到自己用錯拳鑿空山腹,用了快十個月的時間,硬生生打穿大山地時候,兩個兔妖小嘴都長得老大,看溫樂陽的目光也從長者的慈祥變成了發現怪物的驚愕。

    溫樂陽把事情前後說了個大概。最後把兜裡的小刀遞給了老和尚,不樂這次的神色慎重了許多,接過玉刀端詳了半晌之後。才沉吟著開口:「這種赤玉,是道門前輩高人用來養神地東西,通靈的好玉吞吐日月,淬煉天地精華,道門高手帶在身上的話,可助自己築煉元神。」

    溫樂陽把尾末的說法也重複了一遍,最後問不樂:「這把赤玉刀裡蘊含的力量,真能撐開山腹?」

    老和尚不樂點點頭:「應該差不多,當初佩戴這把玉刀的。肯定是神仙樣的人物,玉刀積年累月的跟著他,也汲取了不少力量,不知為何被射入山腹裡,天長日久,玉刀裡的真元氤氳出來,給自己撐開了一方小天地,也算不得稀奇,不過……」說著。他掂量了掂量玉刀:「你用錯拳破去了光障,這個寶貝裡蘊含地真元也被你消耗殆盡,現在只不過是一塊未經開掘的靈玉罷了。」

    老和尚說完,扯斷了一串佛珠,用繫佛珠的絲繩穿過赤玉刀尾端地細孔,親手給溫樂陽掛在了脖子上:「帶在身上,總會有些好處的,至少能促進血液循環。」

    善斷在旁邊一直等溫樂陽說完,才笑著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講給他。當天晚上他們回到寺裡之後。大慈悲寺上下發動去增援溫樂陽,但是終歸晚到了一步。山梁垮塌,溫樂陽和希聲等人已經消失了。

    有和尚找到了魏老三的屍體,整個人死的難看無比,身體完全被巨力摧毀,根本就沒法收拾,只變成了一塊印在山時間的紅色印記。

    綠袍瘌痢頭老者施展的手段,是一千多年前邪道上實力最強的血宗神通,不知道正道上多少修士都死在了他們手裡,最後當時正道裡的龍頭老大正天道傾盡全力,和血宗拼了個玉石俱焚,五福也是那之後才得以崛起地。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千多年,但是血宗遺留的凶名依舊讓正道修士心驚膽戰。

    所以魏老三一看到血蓮,立刻拼出一生的修為,結果還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善斷一邊說著,一邊心有餘悸的搖頭:「要是我們師徒落在了他們手裡,想不到血宗居然還有餘孽……」

    溫樂陽跟他們已經無比熟絡,說話的時候也不用太多顧忌,笑著插話:「哪有那麼多想不到,出來一個邪道的人物,你們正道就想不到一次,人家入世潛蹤了千百年,真要是發動起來,嘿嘿……」

    不樂老妖僧還是滿臉無所謂,神色間倒有些隱隱的興奮,跟著溫樂陽一起笑了:「發動吧,發動吧,哈哈,又是一場大熱鬧!」

    萇狸自從上次離開之後,就在沒有回來過,不過她是曠世大妖,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和尚們根本不擔心,在回到寺裡幾個月之後,兩個兔妖的傷勢就完全痊癒了。但是一字宮死了三掌門,算是亂了套,剩下地兩個掌門親自領著大批弟子入世,去追殺世宗的餘孽,掀起了不少腥風血雨,可世宗裡始終也沒有太出色的高手露面,死的都是些和鏡泊妖女差不多的小腳色。

    一來溫樂陽下落不明,二來一字宮忙活著報仇,聯姻的事情現在也沒人提了。

    五福總歸是同氣連枝,另外三座道門和大慈悲寺也派遣弟子下山表明立場,支援一字宮,現在的修真道上稍稍有些混亂,不過世宗的反抗力量似乎薄弱的很,倒沒掀起太大地風浪。

    稽非和水鏡早就離開峨眉山了,不知道有沒有回溫家村。

    雙方都把事情說完,溫樂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猶豫地對著兩個兔妖說:「那七個胖子,都是些心地純潔……」

    他還沒說完。善斷就呵呵笑著打斷:「哈哈,人家都看在你面子上不捉妖了,我們當然也得看你面子上不打胖子了。」

    終於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到底是誰在暗中對付妖門的線索全斷,只有先找到血宗地後人,或者等萇狸抓回大穿山甲之後再說。溫樂陽辭別了兩個妖僧。又狠狠抱了抱小結巴希聲,這種同生共死共患難的情誼,總要來的比其他感情更深厚一些!

    彩虹七兄弟一看溫樂陽出來,全都是一副久別重逢地欣喜表情,呼啦就圍攏上來:

    「你去哪了?」

    「讓我們兄弟好等!」

    「說謊以後沒臉見我們了?」

    「不用,要都像你臉皮這麼薄,我們兄弟早就散伙了!」

    「說到說謊騙人,和罵街是一樣的人,天下我們兄弟並列第一。」

    「你只能排到第二。」

    「糊塗。不是第二,是第一。走,去接尾末。」一邊問哥兒七個:「你們不回去?」

    七個胖子一起滿臉稀奇古怪的問他:「回哪去?」

    說完不等他回答,一個胖子躍眾而出,把大臉湊到溫樂陽跟前:「你們家,管飯不?」

    自從溫樂陽跟尾末說要帶他回家之後,這七個兄弟就打定了算盤,溫樂陽也無所謂,九頂山上有的是雞蛋羊肉,全四川的胖子去了都不怕。

    尾末背著個小包袱,早就在洞口等他們了。溫樂陽想家心切,沒有一點停留就直接下山,大慈悲寺早就預備好車等在山腳下,司機師傅挺愛說話,一路上都在感慨現在出家人待遇好啊!

    一天半以後,溫樂陽站在九頂山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皺起了眉頭。

    尾末在他身邊小聲的問:「沒人接你嗎?是不是不歡迎我啊?」他心思還挺重地。

    溫樂陽搖搖頭,示意眾人留在原地。自己快步竄上了幾步,一會虎著臉跳了回來,對著隨行的眾人一揮手:「上面出事了!」一把拉起尾末,身形如電向著山腰裡的溫家村急速掠去。

    七個胖子一聽見出事兩字,立刻神情興奮,邁開大步緊緊跟在溫樂陽身後。

    溫樂陽一邊急速奔跑,一邊給其他人解釋:「家裡動了封山的禁制!但是現在已經被人破了!」說著指了指山邊的土石,原本青凜的山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緩緩透著一股淡淡的紅暈。外人不懂怎麼回事。溫樂陽是內室弟子當然能認出,這是土毒映山紅被破掉之後的景象。

    溫不草雖然不是修天地家族。但是山間的禁制也毒力驚人,一般的修真小門宗,比如曾經來報仇地鼎陽宮,根本就沒有能力攻上去。

    一路上到處都有劇毒發動過的痕跡,溫樂陽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到後來乾脆撂下尾末甩開胖子,自己一溜煙的衝上山腰,全是的毛孔都迅速的開闔、收縮,靈識迅速的想著四周蔓延,倏地兩個正隱藏在村口巨石後身著紅色道袍的人影,清晰的出現在他地靈識中。

    溫樂陽的靈識範圍不大,比著目力要遠遠不如,但是是全方位無死角掃瞄,就在他發現敵人的同時,對方發現了他,兩個人同聲叱喝:「什麼人,滾回去!」旋即七八道淬礪的劍光沖天而起,帶著清越的翁鳴閃電般射向溫樂陽。

    兩個年輕的道士奉命守在村口,師長交代下來的命令是:「有人攻上就格殺勿論!」溫樂陽甫一顯出身形,兩個小老道立刻捏起劍訣,每人指揮著三四柄飛劍急震而起,眼看著飛劍就要擊穿敵人的時候,那個在半空中似乎無法借力更無法躲閃的鄉下小子突然失去了蹤影!

    兩個道士眼前同時一黑,溫樂陽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隨即雙手地手指傳來了鑽心的劇痛!

    生死毒力在身體裡如激流般奔湧,溫樂陽現在的身法沒有了當初的剛烈威猛的氣勢,但是速度和靈活能把燕子氣哭了,他根本就沒去擊落飛劍,而是腰腹用力,用錯拳在半空裡陡然轉換方向。閃到兩個道士跟前,伸手如電,抓住兩個道士的手輕輕一握,甩下了一句:「差遠了!」人已經衝進了村子。

    兩個年輕道士的手指都像雞爪子一樣,詭異地蜷縮成一團,正痛苦的把雙手裹在懷裡。半空裡地飛劍失去了主人地指引,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溫樂陽地靈識由感而發,進村地剎那就看清楚了所有的情勢,居然和他剛練成溫辣子留下的功法回到九頂那次一樣,在村前的空地上,一邊是溫家老少,另一邊則是一群道士。

    三爺爺正在空地中央和一個身穿大紅袍的老道滾滾相鬥。

    大伯溫吞海肩膀上血肉模糊,幾個溫家弟子正手忙腳亂的幫著他包紮傷口,死字號的人都不見蹤影。只有溫不做跟在四老爺身邊,正低聲說著什麼。

    不過讓溫樂陽安心的是溫家這邊只有大伯受傷,倒是道士那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不少人,各個臉色灰白,一看就是中了劇毒已經無救。

    道士們地道袍也不盡相同,其中一夥是一色的藏青長衫,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魁梧面相剛正地中年道士,懷裡抱著一柄比大提琴還大的巨劍,正半瞇著眼睛,向溫樂陽望來。另一夥道士比起青袍子顯得散亂和俗氣許多,都穿著滾著金絲的大紅袍。地上已經死透了的幾個老道也都是紅袍。

    場中正在打鬥的紅袍道士年紀蒼老,手捏劍訣嫻熟無比的指揮著半空裡的紅色長劍,長劍在錯動之間,隱隱會炸起一蓬火焰,顯得氣勢非凡。

    三爺爺展開身形,鬼魅般倏然進退,每當半空裡的飛劍如電射來,總會在堪堪中招的剎那錯開身形,但是幾次想要逼近老道。都被飛劍擋了回來。

    溫樂陽是第一次真正見到殭屍般地三爺爺動手,心裡由衷的讚歎了一聲,在大伯、大爺爺使來威風凜凜勁道犀利的錯拳,在三爺爺使來,變得陰狠刁鑽,飄忽不定,老頭子就像一片枯葉似的,總會隨著飛劍凜冽的氣勢飄然閃開,任憑飛劍如電如雷。總也傷不到他。

    紅袍老道已經和溫三老爺鬥上一段時間了。越打心裡越著急,他在修真道上多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想不到亮出法寶之後,竟然還奈何不了眼前一個凡家的老頭子,正要加緊催動飛劍的時候,突然週身靈識一震,一條人影從村口直接向著自己撲了過來。

    紅袍嚇了一跳,顧不得喊犯規,手裡的劍訣一轉,火色長劍立刻蕩起連串地烈焰回護身前!

    溫樂陽的靈覺瞬間將周圍的情形傳回了腦海,身體絲毫沒停頓,直接撲進了空地裡的戰團,張牙舞爪的向著紅袍砸去,倏地身前一熱,一把裹著滾滾熱浪的長劍出現在對方身前,溫樂陽五指入輪,詭異的顫抖著在劍身上狠敲!

    長劍本來如電急掠,被溫樂陽的錯拳一敲,猛地震了一下,紅袍老道這下才大驚失色,自己附在飛劍裡的一縷元神都跟隨著對方地節奏,痛苦地震顫起來,趕忙大喝了一聲收斂心神,手中的劍訣再轉正要撤回飛劍。

    而溫樂陽已經趁著飛劍微微停頓地剎那繞了進來,一腳踹向了老道的肚子。

    溫樂陽屢次和修士對敵,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他要打的是人,不是法寶。

    紅袍老道冷哼了一聲,雙手聚力握拳,向著溫樂陽的腳狠狠轟擊而出,對方的古怪指力能夠破法,身形靈活驚人,但是老道依舊胸有成竹,撲上來的小子到底是個凡人,自己萃聚了近百年的真元力就算是坨鋼筋水泥也能被打成沙子,他彷彿都已經看到,對方的一條腿從腳腕、膝蓋、胯骨碎成三截的慘象。

    老道掛在嘴角的冷笑沒能綻開,他的瞳孔倒是綻開了。

    一股劇烈到他根本無法想像的力量,就像轟然決堤的滔天濁浪,霸道無匹的從對方的腳上傳來,一路咆哮奔騰著從自己的拳頭直直衝進了自己的身體!

    他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身體裡,迅速而激烈的響起了爆豆般的脆聲,從拳頭開始,指骨撞碎了掌骨,掌骨撞碎了腕骨,腕骨撞碎了臂骨、肘骨、大臂一直到肩胛甚至鎖骨,那股暴戾的力量才倏地被對方收斂回去。老道長聲慘叫著向後重重摔去!

    溫樂陽也把自己嚇了一跳,全身生死毒力凝聚一點的威力竟然霸道如斯!

    身後的溫家老少只覺得眼前一花,溫樂陽就從天而降一腳丫子把剛才狂妄無比的紅袍老道踹飛,在寧靜了片刻之後猛地爆發出一聲熾烈的歡呼,其中溫不做吼的最大聲。

    溫樂陽趕緊回身,對著親人們滿臉堆笑的作揖鞠躬。

    另外一個身穿紅袍的道士氣的破口大罵:「溫不草畜生不如,講好的規矩單打獨鬥……」

    溫樂陽愕然望向自己距離自己最近的三爺爺。

    三爺爺沒理他,邁著小碎步顛顛的走回到老哥們身旁。

    溫樂陽嘿嘿一笑,轉頭望向了喝罵他的紅袍道士:「你打我爺爺,我還跟你講規矩?」

    話音未落,突然地面猛地震顫了一下,七個手執明晃晃古典巨刃的大胖子從天而降,其中一個人還扛著個瘦子。

    為首的胖子把大腦袋一晃,氣勢非凡的問溫樂陽:「誰打你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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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9:01:21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六章 高人

    七個胖子一字排開,橫眉立目的瞪著對面的道士。

    老道們似乎都被剛剛發生的情形嚇呆了,臉色古怪緊閉著嘴巴,都把目光投向了懷抱巨劍的青袍道長,後者的臉上掛著篤定的微笑,瞇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對面前的情形無動於衷。

    胖子們手裡揮舞著駭人的巨刃,目光不停的在跟前一群老道的臉上掃來掃去,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該打誰,其中一個胖子輕輕問溫樂陽:「打哪個?」

    溫樂陽交代了一句:「哪個出聲打哪個!」轉身跑到四位爺爺跟前。尾末也從一個胖子的肩膀上跳下來,左右看看,躲到了溫家的隊伍裡。

    溫樂陽還沒說話,大爺爺一張老臉上佈滿了安慰,先開口笑了:「回來就好,無恙就好。」說著老頭兒猶豫了一下,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放開了聲音,暢慰無比的哈哈大笑,又用力說了一遍:「回來就好,無恙就好!」

    二爺爺和三爺爺也難得之極的在目光中融進了一絲暖意,對著自己最得意的孫子點了點頭。

    四爺爺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對溫樂陽說:「小易在坊子裡,好的很。」說完頓了一下,回頭吩咐溫不做:「今天晚上讓家裡做點好吃的。」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皺紋似乎鬆了一下。

    溫樂陽覺得自己骨頭都酥了,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又跑到大伯跟前。

    溫吞海嘶嘶吸著涼氣忍著傷口的疼痛,一邊咧著嘴又痛苦又痛快的對著溫樂陽大笑:「沒事,小傷,咱溫家這次沒吃虧,我撂倒了六個老道,才受了點小傷……你奶奶的輕點!」

    正在給他包紮傷口的溫大娘一瞪眼,毫不遜色的罵回去:「大老爺們忍著點!你受傷了還不是老娘伺候你。那些小狐狸精一個沒見……」大娘罵的雖然用力,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不少。

    溫不做則掛著一臉小人笑,用踩著前進的歡快步伐湊到溫樂陽跟前,先拍了拍他肩膀,老氣橫秋的說了句:「回來就好,無恙就好啊!」。然後不等幾位爺爺對他喝罵,立刻低聲解釋:「紅袍子是鼎陽宮地人,青袍子是他們的幫手!」

    沒想到時隔兩年多。一鼎陽宮竟然連大慈悲寺都不放在眼裡了。又上山來搗亂。溫樂陽地牙齒立刻磨稜了一下:「幫手是什麼人?」說著。目光炯炯地望向懷抱巨劍彷彿一直在置身事外地青袍子老道。

    溫不做搖搖頭:「不知道。他們也沒說。青袍子上山以後一句話都沒說過。就站在一旁看著。不過山下地禁制應該是他們破掉地。鼎陽宮地牛鼻子沒那麼大本事。」

    懷抱巨劍一直瞇著眼睛微笑地青袍老道。在溫樂陽望向他地同時。倏地睜開了眼睛。目光明亮而淬礪。像一雙冰冷水刃。閃電般迎向溫樂陽地目光……他睜開眼地時候。溫樂陽已經不瞅他了。

    巨劍老道一時間有點失落。朗朗地笑了一聲。突然跟前響起了一片震天價般地歡呼。七把大傢伙從四面八方轟轟烈烈地砸向了他!

    七個胖子瞪著眼等半天了。老道裡終於有人出聲了。

    胖子們一動。跟著抱劍老道身後地青衣道士們立刻出聲怒叱。蒼蒼龍吟不絕。幾十把飛劍在串成一條長練。蕩著讓人根本無法直視地淬礪光芒狠狠劃向彩虹七兄弟。

    砰然劇震!七柄巨刃撩蕩著彩虹的瑰麗,轟轟迎上了半空裡地劍虹,天空裡的浮雲都被巨大的力量炸得四散紛飛,剎那裡碧空如洗!

    十幾個青衣道士同時悶哼,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七個胖子依舊嘻嘻哈哈,把手裡的巨刃揮舞的呼呼風響。意猶未盡的對著老道們大吼:「再來,再來!」當初他們兄弟聯手,和一字宮魏老三的成名絕技棍影硬拚了一招都沒吃虧,現在對付十幾個修為尚淺的道士,自然綽綽有餘。

    剛才想要說話地巨劍老道這時臉色才猛地一震,踏上了幾步擋在弟子們面前,聲音洪亮的叱喝:「我來!」剛才那一擊是貨真價實的修士神通,當然逃不過他的法眼。

    與此同時溫樂陽也喊了一聲:「先別打,回來吧。」

    七個胖子大聲答應著。把巨刃往身後一背。撒腿跑回到溫樂陽身後。

    手裡的巨劍剛剛要一震,胖子們突然跑乾淨了。老道咳嗽了一聲。再次感覺有點失落,又老實巴交的把劍抱回到懷裡。

    溫樂陽走上了幾步,看著有勁沒處使的老道:「你是哪位?」

    老道微微一笑,沒說話,繼續擺架子,在他身後的一個小道士接口回答:「我師父是雞籠道掌劍真人,道號青鳥!」

    溫樂陽點點頭,明白鼎陽宮找上了同為五福之一的雞籠山,瞪向了旁邊那群紅袍子老道,直接把不屑掛在了臉上:「鼎陽宮現在有了五福雞籠道撐腰,總算是敢找溫不草來報仇了,掌門火陽子是哪位?」

    溫大老爺從後面突然嘿嘿一笑:「大慈悲寺地面子,本來是一定要給的,不過既然你們找上門來了……」他還沒說完,三老爺陰測測的接過口:「鼎陽宮滿門,也換不了溫家一條人命!」

    當初鼎陽宮上山報仇,溫不草第一次面對修真門宗,吃了不小的虧,前前後後被道士們殺了七八個年輕弟子,依著溫不草兩千年來積累的戾氣,就算死一個弟子也會滅門報仇,但是後來大慈悲寺出面,這件事就不了了之,現在鼎陽宮主動上門報仇,可打骨子裡合了溫家四位老太爺的心意。

    一個年級不輕的紅袍子老道憤然站出來:「小妖,你傷了掌門還在得便宜賣乖,這筆帳今天一定要跟你們溫不草算一算!」

    溫樂陽嚇了一跳,讓自己一腳踹翻的竟然是鼎陽宮掌門,成就感油然而生。

    雞籠道掌劍真人身後地那個小道士再次開口:「鼎陽宮地道友上山報仇,和我們雞籠道沒有什麼相干。掌劍真人駕臨九頂山,為的是查一樁邪門妖魔犯下地血案!」

    說著,小道士頓了一下,才繼續朗聲開口:「兩年多之前,幾位正道道友誤中山棺邪術,被坑殺在九頂山腳下。如今世宗邪魔蠢蠢欲動,天下妖孽為禍四方,雞籠山身為正道五福,誅妖除孽義不容辭,九頂山既然現了魔蹤,我們自然要上山查探。」

    溫樂陽又磨稜著牙齒,瞪向掌劍真人青鳥:「你們想怎麼查?」,當初鼎陽宮幾個老道被山棺邪術在九頂山下被活埋,後來溫樂陽在苗疆的時候已經查出真兇是鏡泊餘孽。大慈悲寺也代為傳話,說啥沒想到雞籠道找了這麼個拙劣地借口。

    小道士接著提師父回答:「師父早開天目,邪道妖人都逃不過他老人家法眼煌煌。只要溫不草所有人都出來,讓我師父看上一看,自然明辨是非。雞籠道是天下正道,絕不會冤枉好人。」

    溫家的四位老爺子彼此對望了一眼,大家都是老江湖,借口就是個幌子,小道士的話一說完大伙就明白了,這群人上山,是來找人的。可是溫家究竟有什麼人會引來天下五福之一雞籠道的窺探,幾位爺爺誰也想不通。

    溫樂陽還沒說話,掌劍真人突然親自開口了,目光繞過他,一直在他身後彩虹七個胖子的身上巡梭:「你們是什麼人?」

    在掌劍真人看來,溫樂陽剛才那一拳雖然威力驚人,但是說到底還是因為火陽子學藝不精,法寶沒能及時回護住自己,真正讓他感覺危險地。是七個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的胖子,剛才他們撩起的彩虹殺勢,威力著實驚人。

    七個胖子看有人跟自己說話,全部面現喜色,嘻嘻哈哈的顫抖著身上的肥肉走上來:

    「原來你不是啞巴。」

    「你真要知道我們兄弟的姓名?」

    「我們的姓名好記的很,可偏偏就沒人記得住。」

    「我看你也夠嗆能記得住啊!」

    「你要是能記住,我們跪下給你磕頭!」

    「要是記不住,你跪下給我們磕頭。」「磕頭歸磕頭,可不許罵街。」

    溫樂陽趕緊賊眼忒忒忍著笑退開了。這七位活寶的名字他早就領教過。他們一起在山腹裡呆了半年多,要是他們不抄傢伙。溫樂陽也分不清他們到底誰跟誰。

    掌劍真人青鳥也不生氣,仙風道骨地一笑:「不妨說來聽聽,本座的記性還不算太壞,七個名字總歸是記得住的。」

    彩虹兄弟頓時大喜,排成一排站在青鳥道人跟前像報數一樣:我排行老大,叫做老四!我排老二,叫做老七!我排老三,叫做老五……我們還有個合稱叫做彩虹……

    哄,所有地溫不草都哈哈大笑,大伯溫吞海笑了幾聲之後,牽動了傷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七兄弟報過名字之後立刻散亂的跳開,互相轉了幾個圈子亂七八糟的開始換位置,重新排裡之後,一個胖子洋洋得意的問:「我排老幾,我叫老幾?」

    其他的六個胖子立刻臉色緊張的瞪著掌劍真人,生怕他說對了,自己兄弟就要跪下磕頭。

    掌劍真人的臉色,比著當初魏老三是一樣一樣的鐵青,咬著牙怒形於色,剛要開口說話,突然從對面的溫不草中傳來了兩聲冷笑。

    溫九和溫十三手拉著手,溜溜躂達地走到彩虹兄弟跟前,把七個胖子都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溫九突然一伸手,指著中間的胖子篤定的說:「你排老大,叫老四!」

    溫十三則指著隊尾的胖子:「你排老二,叫老七!」

    隨即兩個傻叔叔一口氣把七個胖子都摘了出來,挨著個的喊出了排行和名字。

    七個胖子大驚失色,目瞪口呆的瞪著溫九和溫十三,過了半晌,排老大叫老四的胖子衝著他們狠狠一抱拳:「不服高人,有罪!」

    溫樂陽本來怕敵人偷襲自己兩位傻叔叔,一直跟在他們旁邊。現在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拉了拉溫九的袖子:「九叔啊,您怎麼認出來地?」

    溫九高傲像突然崩潰,又換回了原先的傻笑,側頭問溫十三:「小太陽喊九叔,喊你還是喊我呢?」

    溫十三面露痛苦。滿眼迷茫。

    事後溫樂陽對這件事地解釋是:超自然現象。

    七個胖子這次終於遇到了高人,把兩個傻叔叔圍到中間嘻嘻哈哈的又是佩服又是親熱,死活要拉他們兩個入伙拜把子,溫樂陽從旁邊沒話找話哄他們開心:「你們七個叫彩虹,現在九個人,哪有九色彩虹?」

    一個胖子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那就再加兩個字,以後咱們九兄弟就叫……風…風雨彩虹?」

    溫樂陽哈哈大笑:「還鏗鏘玫瑰呢!」

    雞籠道掌劍真人本來怒氣蓬勃,但是在聽了七個胖子和傻叔叔、溫樂陽的對話之後。突然舒展雙眉笑了。剛才他以為七個胖子故意作弄,現在知道了,無論是彩虹還是風雨彩虹都是混人。以他的身份當然不會跟傻子一般見識。

    在他身後的小道士也附和著自己師父笑了幾聲,再度開口:「溫不草,把你們的人都……」話還沒說完,倏地眼前一花,溫家四位老太爺同時動了起來,蕩起動作完全相同但是風格截然迥異地身法,四個方向或迅猛如龍、或陰忍如蛇向他撲去!

    四位老爺子一動手,無論青袍、紅袍、掌劍還是溫樂陽、彩虹兄弟都同時叱喝了一聲,瞬間村前地空地上大亂!

    掌劍真人青鳥心念一動。懷裡地長劍翁鳴就要從天而起攔擊溫家四老,猛地週身上下都是一緊,溫樂陽就像條在空氣裡游動的電鰻,悄無聲息地逼近了自己,青鳥吐氣揚聲,顧不上追襲四老,巨劍微微一橫,已經盡數擋住了溫樂陽的攻勢,而巨劍之後的青鳥老道身子一晃。鬼魅般出現在溫樂陽的背後,輕飄飄的一掌向著溫樂陽地後腦印了下去。

    眼看著那只白玉般的手掌就要按住溫樂陽的後腦,和煦地春風裡突然掀起了一陣漣漪,溫樂陽已繞過了面前的巨劍,出現在剛才青鳥老道的位置。

    兩個人心裡此刻都充滿了驚訝,剛剛電光火石般之間,溫樂陽撲擊、老道橫劍、老道繞過長劍出現在溫樂陽身後、溫樂陽躲避老道的手掌也繞過了長劍,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換了個位置。誰也沒佔到便宜。甚至巨劍還沒來得及掉落在地上!

    掌劍真人青鳥伸出的手掌不停,輕輕拿住了自己的巨劍。目光裡已經沒有了當初凜冽而高傲的氣勢,換而慎重和驚訝。

    他們身後的青衣群道反應比著掌劍只慢了半拍,幾十柄長劍再度凌空而起,密密麻麻地扎向溫家四老!同時彩虹迎風而起,風雨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七個胖子手裡的巨刃再度衝起瑰麗的長虹,七色合一向著劍陣席捲而去,又一次炸碎了和暖春光!不過這次是幾乎所有青袍道士同時發動,威力比著剛才的飛劍長練要大上許多,七個胖子都被震得臉色蒼白,踉踉蹌蹌的後退著。

    雞籠道的人也在巨震之下紛紛退散!

    最後反應過來的才是鼎陽宮的道士,亂七八糟的叱喝著正要出手,猛地腳下一軟,毒蛇般地刀光翻捲奔騰,隱在泥土中的刀子一下子不知道斬下了多少隻腳!一直沒出現的三寸丁溫不說第一個跳了出來,隨即死字號的好手也破土而出,猛地把鼎陽宮群道的陣勢衝得大亂。

    鼎陽宮的人叫苦不迭,說什麼也不明白敵人怎麼會毫無徵兆的從土裡跳出來,他們的神識早就鎖定了四周,如果有人從腳下潛過來一定會被發現。

    話嘮溫不做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對著自己兄弟大聲喝彩:「好個土掩!」

    土掩是死字號的殺技之一,在潛入地下之前都身上都塗滿了特殊地藥粉,一旦入土就算是田鼠地蠶遇到他們,也會把他們當成同類或者石塊,修士們地靈識雖然犀利,但是在他們看來。土中偶爾掙動一下的不過是些小畜生,根本沒能察覺潛過來地都是要命的閻王。

    溫不草,苗不交,烏鴉嶺上死不了兩千年地惡名豈是幸至!修士也是人,不過練氣修習了些神通,有機會登天望道。但是面對三家精研了兩千年的、種種匪夷所思的殺技,猝不及防之下也只有手忙腳亂的分。

    直到這時,才終於傳來了連成一聲的清脆耳光,四位老太爺幾乎不分先後,四隻巴掌都扇在了一直負責喊話的小道士地面頰上!

    四位老太爺一擊得手,飄身而退,大老爺嘿嘿笑了笑:「九頂山上豈容一個沒長毛的小道士大呼小叫!」

    死字號見主人得手,也收斂了刀光鬼魅般的退回到溫不草的隊伍裡,擠了幾下之後。又告消失。鼎陽宮眾人顧不上追襲敵人,亂哄哄的開始救治同伴,同時取出淨身符不停的打在彼此身上來驅除劇毒。

    挨打的小道士愣了半晌。彷彿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一面臉頰上亂七八糟的印著手印子,另一面卻乾乾淨淨的啥事沒有。

    溫家四位家長對望了一眼,都有點納悶地彼此問道:「都扇一邊了?」

    他們的話音剛落,和掌劍真人對峙的溫樂陽猛地又動了起來,身子一蕩而起,一次次迅捷地撲向對方,速度快的幾乎讓人看不清,前一個影子剛剛消失的同時。第二次、第三次撲擊幾乎就同時發動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眼花繚亂,漸漸分不清了究竟哪個是影子才是真正的溫樂陽。

    溫樂陽厚道,但是一點不傻,四位爺爺掄圓了抽的不是小道士,而是天下五福之一的雞籠道,自己乾脆也不廢話了,直接撲起來就打,自從紅葉林的暴雨之夜開始。平靜了兩千年的溫不草,就突然捲入了修者之間地爭鬥,上到大家長,下到溫樂陽都是一個心思,既然躲不開,該抽就抽吧。

    就衝著拓斜祖師爺的名字,溫不草也不可能真把所有人都拉出來讓讓青鳥老道瞅一遍。至於他們到底要從九頂山找什麼人,溫樂陽現在才不管,這是溫一半的專業領域。他只負責抓人就好了。

    掌劍真人青鳥懷裡的巨劍極大。稍稍一橫就徹底封住了溫樂陽的攻勢。溫樂陽撲了幾次不成,猛地怪叫了一聲。重新蕩起以前讓人熟悉的爆裂勢子,就像一根離弦怒射的長箭,向著巨劍一擊而至!

    掌劍真人臉上還是那副笑容,握劍的雙手一振,長劍上隱然流轉過一層青黑色的寒芒,毫不停留地迎向溫樂陽!

    就在溫樂陽渾身蕩起錯拳,堪堪就要接觸長劍的瞬間,突然身子一轉,毫無徵兆的撲進了正聚精會神觀戰的道士們當中,立刻慘叫聲不停響起,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小子竟然捨了大敵,掉頭去對付小鬼。

    剛剛溫樂陽衝起的勢子決絕而暴戾,卻說轉向就轉向,根本就沒有半分停頓,在外人眼裡看來,就好像空間突然打了個斜折,本來應該出現在掌劍真人面前的溫樂陽一下子蹦進了道士群。

    溫樂陽現在身體裡的毒力如潮奔湧,只要錯拳稍微指引一個方向,就立刻會激盪而至,他只要隨波逐流因勢利導就可以。現在他的速度沒有飛劍迅捷,但是詭異轉折,卻遠遠超過了小道士們手裡地法寶,一頭扎進敵人堆裡之後錯拳連動,像一頭靈活地怪蛇倏然穿插,眨眼的功夫就放到了好幾個人。

    砸了十個月大山地溫樂陽,現在砸起人來得心應手,每一個和他交手的道士無一例外,只覺得一股自己根本無法抵禦的巨力轟然傳來,在身體還沒來得及被擊飛的剎那,已經砸斷了自己的骨頭。

    掌劍真人發出了一聲跟自己身份絕不相配的怪叫,聽上去很像大卡車碾了狼尾巴的聲音,手裡的巨劍沖天而起,重重的烏雲隨著巨劍飛起,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鑽了出來,一層層電蛇妖嬈蔓在烏雲的縫隙之中,隨劍而舞!

    溫樂陽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是頭次遇到這麼人工降雨的神通,心裡沒根,腳底下加力,在道士裡串來串去更不肯跳出去了。

    掌劍真人咬牙切齒的指揮巨劍,幾次要砸下來的時候,溫樂陽都及時躲到小老道身後,小老道也不是傻子,一哄而散四處亂跑,想要給師父騰空,不過誰也沒溫樂陽跑得快。

    天上烏雲滾滾,地上老道亂跑。

    掌劍真人一直沒辦法對著溫樂陽下手,突然神色間變得一點也不著急了,甚至還笑了一笑,對著溫樂搖搖頭:「小妖,還差得遠呢。」說著手裡劍訣一引,半空裡一直在追逐著溫樂陽的巨劍猛一翻身,劍鋒直指另一個方向上的大群溫氏族人,同時掌劍真人再次爆喝:「雷!」

    溫樂陽腦子裡哄的一下子,他犯了個大錯誤,自己能打人家的弟子,人家就能殺自己的親人。

    原本靈蛇般在烏雲間穿梭的電弧,隨著掌劍真人的長劍指引,倏地彙集到一起,一條瀑布般的閃電長鏈轉眼凝結,即將向著溫家眾人潑灑而去!

    溫樂陽再也顧不上和小道士們糾纏,更不去理會正衝著他冷笑的掌劍真人,身體裡的生死之毒激流奔湧,調動起最大的力量狠狠向著家人們撲去,只求能在閃電之前擋在家人的頭頂。

    燕子飛的再快,也無法超過看似徐徐的輕風。溫樂陽鬼魅般的身形,在天威面前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他的勢子剛剛撲起,天空千萬盞紫弧已經匯聚到一起,擰成輝煌而恐怖的滅世神芒,在一聲破天雷霆之中,猶如煌煌金龍扭動翻轉著暴戾的身軀,向著溫家的男女老少咆哮撲至!

    溫樂陽目眥盡裂,他根本就趕不及,那一剎那綻放的、只屬於死亡的炫燦裡,每一個親人的驚慌表情都深深刻進了他的心裡,巨大的憤怒和悲愴一下子爆發開來,炸碎了他所有的血脈與思想,腦海中只有空空蕩蕩的一片,雙眼裡只有一條粗逾山巒的電龍!

    萬道雷霆匯聚成的電龍嘶吼奔騰,張牙舞爪,從烏雲裡轟然掙出,就在它堪堪擊碎所有生命夢想的剎那,突然猛地一震,在半空裡調轉身形,旋即悄無聲息的消失無形。

    前一瞬,天崩地裂神光披風潑濺;後一瞬,巨響與豪光倏然消失變成了徐徐清風……

    在極短的時間裡前後巨大的差異一下子讓人根本無法適應,就好像轟然衝向雙眼和腦海的血液猛地失去了動力,讓人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所有人都心神巨震,雙目無神的仰望半空,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死一般的寂靜把剛才還喧嘩熱鬧的九頂山徹底湮滅。

    直到半晌之後,溫大老爺才勉強回復過來,有些無力的咳嗽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的指向村後:「前幾年裝的避、避雷針,還…還真管用!」

    大爺爺手指的方向,一根幾十米長的粗大鐵針傲然直立,很有一劍沖天的氣勢。
引言 使用道具
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9:06:28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七章 雷紋

    科技時代,看上去修真道上的各個門宗都要在傳授弟子功法秘技的時候,再配一本說明書來單獨闡述一下,道法神通使用的注意事項。比如陣法禁制困不住手機信號、比如雷法道術要盡量避免在避雷針附近施展。經驗嘛,都是總結出來的。

    溫樂陽站在原地,又驚又喜的看著安然無恙的親人們,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猛地一花,他本來能躲開,但是站著沒敢動。

    啪,啪,啪,啪!

    四老爺面若寒霜的站在溫樂陽跟前,抬手給了他四記耳光:「全族大禍臨頭無可挽回之際,你不思殺敵報仇,卻像個傻子似的跳回來,這四個耳光,我代四個溫家老不死一起打你!要是再有下次,你這輩子都不用再姓溫了。」說著,四老爺用一種複雜倒極點的目光,很仔細很仔細的看著他,停頓了片刻之後才繼續說:「剛才要是你也死了,這天地下就在沒有溫不草三個字了……」話還沒說完,老頭子突然轉頭過走了。

    在四老爺扭頭的瞬間,眼圈不易察覺的微微泛紅。

    溫樂陽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裡卻又軟又癢,好像快要融化了似的,對著四老爺的背影狠狠點頭,霍然回首指向正在重新施法的掌劍真人,猙獰的笑了一下!顴骨上的傷疤在老道的眼裡,猛地跳了一跳。掌劍真人現在也是一肚子邪火,好好一個大雷全讓避雷針給引走了,這事要是傳出去,足夠修真道樂半年的,前陣子有傳言說一字宮的麻赫水在九頂山碰了一鼻子灰,他還不太相信,沒想到自己上山以後,跟傻子糾纏不清、心愛弟子被扇耳光、座下群道四處亂跑,一直束手束腳明明一身神通,偏偏處處受氣。

    掌劍的眼睛也瞪起來了。根本不想再廢話,正要指揮飛劍再度施展雞籠道仙法,不料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驚呼。

    小老道們剛剛聚攏回掌劍的身後,剛才已經被死字號翻過一遍的地面,毫無徵兆的再度震盪起來,一個一個小土包迅速從他們腳下拱起。片刻功夫就已經變成了墳包大小,道士們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錯開腳步躲避著越來越大的土疙瘩。一個雞籠道弟子叱喝著指揮飛劍,嗖的一聲插下距離自己最遠的墳包。

    誰說遁世之人心地單純,這個小道士就有心眼地,他飛劍插的墳包在一群紅袍子鼎陽宮道士中間。

    劍光如電,一聲啵的輕響,墳包就像一個肥皂泡似的突然炸碎,旋即恐懼的慘叫在紅袍道士中響成了一片!

    薄薄的土壁之下隱藏著數以萬計、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多少品種地各色毒蟲!

    不是爬出、衝出、湧出。是噴出!就向火山中地岩漿。無數毒蟲轟然噴到了半空裡。幾乎同時。其他幾十個土包也紛紛炸裂。鋪天蓋地地毒蟲或者一躍而起。或者振翅高飛。就像一層濃稠到極點地大霧。瞬間籠罩了掌劍真人身後所有地道士!

    死字號地高手全都盤膝坐在溫不草地人群中。嘴裡含著一個無聲地哨子。正按照詭異地拍子不停地吹動著。

    溫樂陽也不廢話。一頓腳跟。整個人就像陣風一樣捲向掌劍真人。老道地巨劍此刻在半空裡聚斂天雷正到了關鍵時刻。無法抽身救主。

    掌劍真人青鳥老道一點也不惶急。身體一縮。人已經從道袍中撤了出來。跟著雙手一抖。青色地道袍咧咧迎風沖天而起。一行行古樸地符篆霍然現身。閃爍著冷冷地光芒。整個道袍竟然就是一張巨大地符。啪地一聲把溫樂陽包裹了起來。

    每一個雞籠道弟子身著地青袍。都是百煉地符咒。辟邪、驅毒、降妖、縛魔。

    本來奮勇急衝、像頭怒豹地溫樂陽一下子被符咒道袍裹住。在半空中變成了個麻袋。

    青鳥老道微微一笑,正要回身去救護弟子,不遠處正在重力加速度的麻袋突然詭異的顫抖了起來,一排排符文越來越亮,終於噗嗤冒起了一蓬青煙,本來水火不侵道法難毀地法袍。一下子變成了片片布蝶。

    溫樂陽猛地被袍子兜頭蓋臉的罩住。根本就來不及細想,全身上下本能的施展錯拳破法。在沒落地之前就已經毀了法袍破繭而出,四肢大張,呲牙了咧嘴的抱住了青鳥老道。

    老道的皮膚和雙目陡然變成了銀白色,無數條細細雷紋就像活了一樣,在他的皮膚下、雙目中激烈的遊走著!

    雞籠道能成為五福之一,身為統領修真正道的一方首領,靠得是兩件東西:弟子們世代修煉的《九上天采雷訣》和掌門人手裡地一件叫做日月不動劫的犀利法寶。

    掌劍真人自幼修習雷訣,引雷入體,每一步都走的凶險異常,終於在三十年前大功告成。他的真元力全是天雷之威,在溫樂陽撲進的剎那盡數爆發!

    一抱之下,溫樂陽只覺得全身發麻頭髮根倒豎,好像抱在了電線桿頂的變壓器上,雷霆之力狠辣的傳來,在自己的身體裡盡數爆炸;青鳥老道也不好過,對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蕩漾著難以想像的裹暈著可怕毒素地巨力,好像一萬根檑木從四面八方狠砸過來!

    旋即兩個人同時大吼了一聲,誰也不肯吃虧地把一口鮮血噴在對方臉上。溫樂陽從哪來的回哪去,哇哇怪叫著被巨力蕩回了半空;青鳥老道則歪歪斜斜地向著身後摔去,半空裡的巨劍與主人心意相通,蒼然長吟終於引起數百道雷光,從已經沸騰的烏雲中淒厲的炸起,劃向溫樂陽!

    這次引來的閃電不再匯聚一團,而是像泱泱暴雨,從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上擊了過來,除了個別幾條不爭氣的被避雷針引走之外,剩下的閃電全都轟響溫樂陽!

    一朵由百條銀弧拼成的閃電之花,在溫樂陽的身上炫燦盛開。

    幾乎就在所有的閃電都交匯到溫樂陽胸口的時候,一條紅色地影子也炸起了一條詭異的弧。我服了憤怒的忽忽吼叫,全身的鋼刺乍起從溫樂陽身上直追青鳥老道!

    溫樂陽已經閉目等死了,不料自己的胸口猛地一燙,被不樂和尚掛在自己胸前的赤玉刀迅速地震顫著,就像一頭饕餮之魂,貪婪的把所有的閃電都吸到了刀身之中!真正的閃電之威。卻全被赤玉刀吸斂,但是即便如此,溫樂陽也難以抵擋胸口間傳來的巨震,嘴裡鮮血連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青鳥老道和溫樂陽硬碰硬的換了一擊,受得傷比著溫樂陽也差不多,尤其可怕的是生死毒隨著拳力透入自己的身體,老道來不及補氣就立刻給自己驅毒,生怕時間稍慢讓自己地修為受損。全沒想到眼前猛地一紅,一陣鑽心的劇痛從右眼無比霸道的傳來,慘叫了一聲在後退地時候凌空翻了個跟頭。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服了也受到真元反噬,被狠狠彈到地面上。

    溫樂陽、雞籠道掌劍青鳥、巨劍、佛燈蟲我服了,同時落地。

    溫樂陽快一年沒來得及收拾的長髮根根直立,兩眼無神,渾身上下衣衫襤褸,皮膚黢黑偶爾飄出幾縷青煙。

    青鳥老道牙關打顫,奮力驅逐著身體裡的劇毒,左眼還是銀色雷紋,右眼完全變成了妖冶的紅色。一滴滴濃稠的血漿,從上眼裡不停的擠出,流淌。

    巨劍黯淡無光,斜插在土中。

    我服了在抽筋,以兩秒為間隔的頻率,從肚子中央向兩頭哆嗦。

    在他們身後的道士們,現在也是一片狼藉,鼎陽宮弟子反應慢修為差,在剎那間就被無盡地毒蟲包裹起來。身體裡苦苦修煉的那一點真元力被無窮無盡的毒素迅速耗盡,臉色斑斕的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雞籠道弟子道士身上照著符咒長袍,一行行符篆不停的在道袍上閃爍著光芒,張牙舞爪的毒蟲一撲到他們身上,立刻身體一僵,像麩皮一樣嘩嘩的掉落,一些高階的弟子暫時擺脫了毒蟲,但是不少修為差勁的弟子身上都冒起了青煙,法袍終於抵不住無盡地劇毒。在破法的瞬間變成了灰燼。隨即真元耗盡變成了一具毒屍。

    一切都發生在彈指之間,溫家四位老太爺不過一眨眼。就發現溫樂陽生死未卜的開始冒煙了,各自怒吼著指著對面的道士:「男人!」旋即怒撲向敵人!

    所有溫氏十二歲以上的男丁齊聲喝應,跟在四位家長身後嗷嗷怪叫著衝了過去,高深如四老爺的風毒,淺薄如溫小新的小白蛇,亂七八糟烏烏泱泱各種毒功百花齊放,蕩漾著從骨子裡崩裂的憤怒,攻向道士裡的倖存者。

    重傷地大伯溫吞海也瞪著血紅地雙眼一躍而起,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啪地一聲盡數破裂,一蓬鮮血衝破紗布飆濺而出,溫吞海看也不看伸手一抹,在半空中把自己的血全都鑽進掌心,跟著雙手一揮!鮮血居然化成一層游離的紅霧,風一樣捲向了敵人。

    萎頓在地的掌劍真人咬著牙,猛地伸手扣出了自己已經中毒無救的右眼,勉強搶起自己的巨劍向著山下跑去,眼看就到村口的時候,倏地天空裡七道亮麗的長虹席捲而過,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背心。

    掌劍青鳥哇的狠吐了一口血,整個後背都變得一片血肉模糊,魁偉的身體卻藉著彩虹的巨力,跌跌撞撞的逃下了山。

    溫樂陽這時候總算長出了一口氣,再也堅持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幾天之後,修真道上流言四起,紛紛傳說五福之一的雞籠道掌劍真人青鳥,率領門下弟子幫鼎陽宮上九頂山報仇,結果掌劍青鳥重傷而遁,座下弟子和鼎陽宮門人盡遭屠戮,無一倖免。

    流言越傳越邪,說的人言之鑿鑿,好像親眼所見,聽的人不信的有之、驚異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也大有人在,比如一字宮的兩位掌門,他們剛剛從喪失魏老三的憤怒中平靜下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兩個老頭哈哈大笑,又是放炮又是吃麵的慶祝了一番……

    暖暖的,癢癢地。好像春風裹著蒲公英,輕輕拂過臉頰的感覺。

    溫樂陽醒了,腦子裡還是亂哄哄的,身上的皮膚有條不紊的開闔收縮著。潮水般的靈覺,向著四周緩緩地蔓延而去,周圍的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

    身下躺著的床極大……是大爺爺的藏寶床,一個靈秀的少女坐在床邊,伏在自己的胸口上睡著了,眼角偶爾淌出一滴透明的眼淚,沿著自己地身體悄悄的蜿蜒流淌,幾縷青絲正隨著門外吹進來的風。俏皮地拂動著自己的臉頰,一根大喇叭斜斜的靠在不遠處的桌腿旁。

    我服了很勤奮的練功……正在自己心口上練習鯉魚打挺。

    溫樂陽特地看了一下自己,這次穿著褲子。只是赤裸著上身,心裡鬆了一口氣。

    屋子外四位老太爺正一邊喝茶,一邊低聲商量著雞籠道上山到底為了什麼,為了找誰,在他們手裡,各自捏著長長的一卷溫氏花名冊。

    不遠處的屋子裡,大娘在給大伯溫吞海換藥,大伯正一臉鄭重的說:「我早跟那些女子沒聯繫了……再說那都是工作需要嘛…….」

    村子的空地上,彩虹七兄弟正圍著溫九溫十三。商量磕頭拜把子地細節,幾個胖子說話的時候,總是不停的流著鼻血。

    尾末正在村後的青石坪上算算術,偌大一座石坪都被他畫滿了,偶爾鼻子裡也會彎彎曲曲的鑽出一條血蟲。

    村子裡很平靜,大人們進進出出,孩子們捉蜈蚣弄蠍子……

    溫樂陽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肚皮鼓起來,拱著小易的腦袋。很好玩。

    小易迷迷糊糊的動了一下,隨即啊地叫了一聲,猛地跳起來,大眼睛又驚又喜的看著溫樂陽:「你…醒了!」

    和上次從秀兒嘴裡蹦出來,看到小易的感覺幾乎一樣,被困在峨眉山十個月之後,這個小姑娘又長大了一些,清澈不曾稍減,但是無端的多了些韻道。看上去就讓人快樂。讓人珍惜。

    溫樂陽咧開嘴嘿嘿一笑還沒說話,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小易眼疾手快一把扶起了他。

    溫樂陽坐起來以後繼續低著頭咳嗽,我服了這才一萬個不情願的從他嘴裡跳出來,開始在手心上給他表演新學會的鯉魚打挺。

    院子裡的四位爺爺聽見動靜,幾乎同時跳進了屋子,進屋之後,大爺爺哈哈大笑:「小子,醒了?身子怎麼樣?」溫樂陽趕緊從床上跳下來,小易還生怕他站不穩,從旁邊用力的扶著。

    溫樂陽笑呵呵的拍了拍小易地額頭,示意自己沒事,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生死毒依舊像歡快的泉水,在身體裡不停地流淌著,胸口也沒有了受傷時候那股憋悶難受,對著大爺爺搖頭笑道:「托您老的福,沒事了!我睡了幾天?」

    小易從旁邊清脆的回答:「七天!」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就屬這次時間短,無論是百日錯拳、巨蛙肚子、峨眉山腹,每次都好幾個月,要是再來這麼幾次,估計就耽誤他結婚了。

    大老爺的臉上現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接著溫樂陽剛才的話往下說:「我可托不住你!那麼多大雷大閃的你都沒事,是不是在峨眉山又得了什麼好處來著?」一邊說著,老頭的眼角一邊朝著自己的床底下踅摸,好像在琢磨著自己的藏寶床是不是又該進新貨了。

    溫樂陽哎喲一聲,這才想起來當時青鳥老道喚來的幾百條閃電,都被自己從峨眉山腹撿來的赤玉刀吸斂一光,一摸胸前,赤玉刀還在自己脖子上掛著,不過在血色的刀身上,出現了絲絲縷縷的銀色雷紋。溫樂陽心裡認認真真的念叨了一句祖先保佑,這次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意外撿來的寶貝,替他擋了一次奪命之災。

    溫樂陽把自己在峨眉山的經過,原原本本的給四位老太爺講了一遍,小易由旁邊又端茶又倒水的伺候著,小臉上洋溢著單純的快樂和幸福。

    溫樂陽自己心裡也充滿了僥倖。這個掌劍真人青鳥的本事,比著溫樂陽以前打過地鏡泊妖女、訓蛙的瘦子,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如果不是溫樂陽在峨眉山挖洞的時候把生死毒力全部調用起來,根本就輪不到赤玉刀吸斂雷暴,直接就得讓青鳥抱成一團稀泥。

    病字號裡飼養的毒物。隨便哪一隻都是劇毒無比,扔進人間都能成禍害,陰褫更是天下邪物,裂地蛤比起陰褫也毫不遜色,源自洪荒的那股至性生金的土毒何其猛烈,這些毒素地力量可怕到根本就無法量化,連算都算不清,全部都融進了溫樂陽的身體裡。

    隨後峨眉山腹十個月天人相抗的苦練,生死之毒終於從硬邦邦的毒甲變成了隨心意流轉的力量。

    溫樂陽把峨眉山的事情說完。大爺爺聽得一臉詫異,嘴裡嘖嘖有聲,搖著頭笑道:「第一次聽說錯拳是這麼練的!」笑了一會之後。老頭兒突然岔開了話題,說的挺客氣:「按族訓來說,弟子怎麼練功,我們這些老頭子不該過問,但是小子,有件事一直我覺得挺奇怪,能問問你不?」

    溫不草世代如此,在把弟子領進門以後,弟子怎麼修煉長輩不得過問。所以溫家的毒才五花八門,各種各樣。

    老太爺客氣,溫樂陽可不敢客氣,趕緊站好恭恭敬敬地說:「您問。」

    不過這次大爺爺沒說話,開口的是四爺爺:「你身體的生死毒,能夠吸斂其他劇毒為己用,可你從苗疆回來之後就開始煉方,為什麼不去吸斂毒素了?」

    溫樂陽咳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不是孫子不想吸斂毒素。是我從巨蛙身體裡跳出來之後,就…就吸斂不了毒素了!」

    四個老頭子對望了一眼,幾乎是同時開口:「怎麼說?」

    溫樂陽啊了一聲,他也不知道怎麼說,琢磨了以後才厚厚道道地笑道:「以前是一有劇毒沾身,立刻就被我吸斂個一乾二淨,在大慈悲寺裡四爺爺的月障、大蛤蟆肚子裡的土毒都是如此。」說著,他頓了片刻才繼續說:「可是從苗疆回來以後……無論什麼毒,也只是對我無害而已。再也不會被吸斂到身體裡。」

    溫辣子的功法前無古人。沒人知道這套功法練到了極致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不過說到對毒的領悟。在當今世上溫家四位家長自認第二,還真沒有人敢當第一。

    四個老太爺對望了一眼,三老爺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這小子身體裡的毒性,在吸收了巨蛙的至性土毒之後,又變化了?」

    四老爺沉吟著接下話茬:「陰褫的屍毒和百蟲生毒糾纏,變成可以吸斂毒素地怪毒,天下間獨此一份。」

    四位老太爺相處了一輩子,彼此幾乎心意相通,四老爺剛說到一半,二老爺開口繼續往下說:「那頭巨蛙身體裡的土毒源自洪荒,也是非同小可,雖然被生死毒吸進了身體,最後糾纏糾合之下,又變了毒性!」

    大老爺點點頭,哈哈笑著總結:「什麼是混沌?就是任何東西到了裡面,都變成混沌,純屬放屁!」在苗疆的時候,老和尚不樂曾經把溫樂陽體內的生死毒定義成混沌之毒,可吸斂一切、同化一切劇毒,但是現在溫樂陽身體裡的生死毒已經被洪荒土毒稍稍改變,身體也不能再肆意吸斂毒素。

    大老爺的話剛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尷尬無比的笑聲:「真巧哈,正好趕上罵我。」

    屋子裡的幾位溫家核心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臉上都升騰起喜色,溫樂陽第一個跑了出去,對著正站在門口搔著光頭訕笑的老兔妖不樂又驚又喜地問道:「您老怎麼來了?」

    大老爺也領著三個老兄弟迎了出來:「歡迎歡迎,哈哈哈哈。」

    一個老兔妖,四個老毒物,相對乾笑,表情都是尷尬窘迫。

    老兔妖終於首先結束了讓人渾身發緊的乾笑,滿臉歉意的對著溫樂陽說:「老和尚一時不察,沒想到鼎陽宮還在和溫家糾纏不清,還請了雞籠道來撐腰……」

    四老爺陰測測的一笑接口:「鼎陽宮沒了。」

    老兔妖點點頭,神色裡多了一份鄭重:「不過這次雞籠道吃了這麼大的虧,掌劍真人都差點被你們打死,肯定還會再來,和尚得了消息之後就連夜趕來,我說……你們溫家管飯吧!」

    四位老太爺面色一整,對著老兔妖一起施了個禮,只說了兩個字:「多謝。」

    掌劍的本事有目共睹,這次雞籠道死了不少弟子,接下來的報復一定慘烈異常,溫家雖然橫了兩千年,但是真要對上屹立千年領袖修真正道的五福之一,說到底還是凶多吉少,老兔妖不樂的來意明顯,就是來幫著溫不草打架地。

    溫樂陽跟在四位家長身後一起施禮,站直以後才問老和尚:「那個掌劍真人,是什麼樣地人物?」

    老兔妖不樂對著他嘿嘿一樂:「論身份,他是雞籠道的二號人物,論實權,他是雞籠道真正地首領,論聲望,天下修士或許有人不知道雞籠道掌門是誰,但是沒有不知道掌劍真人的!」

    溫樂陽這才嚇了一跳,他想到青鳥老道身份尊崇,但是無論如何沒想到地位會這麼高。

    老兔妖不樂看他臉色有異,瞇著眼睛望了他一會:「把青鳥牛鼻子打跑的,難道是你小子……不是小丫頭的大喇叭?」

    溫樂陽很謙虛的笑了。

    老兔妖愣了半晌之後,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小子,我這就讓善斷把消息傳出去,你小子打跑了青鳥,明天包你名揚天下!」說著從懷裡掏出只手機撥號,片刻之後又收起了手機:「欠費停機了……你電話給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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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9:17:13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八章 天劫

    溫樂陽有點傻眼了,反覆的回想著和掌劍青鳥老道激情擁抱的瞬間。

    原來和一個絕頂高手擁抱,沒被人家抱死,還差點把對方抱殘廢的感覺如此美妙。

    溫樂陽美了一會之後,才問老兔妖不樂:「神僧,雞籠道是什麼來歷,手段怎麼樣?」

    老和尚不樂臉色少有的鄭重起來:「五福門宗屹立千年,誰家都不是吃素的……呃,大慈悲寺是吃素的。一千多年前,正道魁首正天道和血宗幾乎同歸於盡,整個修真道上都亂成了一團正邪殺伐不斷,不知道都少高人都含恨九泉。」

    溫樂陽以前聽他說過這一段,笑呵呵的接口:「大慈悲寺、一字宮和其他三個道門趁勢崛起,殺盡邪道妖人,成就了人間正道千年的繁榮穩定……」

    老和尚不樂哈哈笑著罵了句:「貧嘴!不過當時崛起的,只有大慈悲寺、一字宮、崑崙道和鵝羊道。」

    溫樂陽一愣:「雞籠道呢?」

    「當時這天下根本就沒有雞籠道。」不樂老和尚出人意料的笑著回答:「正邪兩大魁首玉石俱焚,天下修士打成一團,就在這時候,一個以前名不見經傳的道士橫空出世,憑著一件犀利到極處的法寶,只靠一人之力,一個月間連蕩邪道九個門宗。這個道士自稱天翼子,在隨後的百十年裡,對邪道中人出手狠辣,最終名揚天下收徒傳道,把門宗建在了鵝羊山上。」

    天翼道人一手創建鵝羊道,天翼的功法雖然不錯,但是真正讓他名震天下的還是那件厲害法寶:日月不動劫。日劫主生、防禦;月劫主死,攻擊。這件法寶也成了雞籠道的鎮派之寶,代代在掌門間傳承。

    溫樂陽摸出了根胡蘿蔔,有點納悶的搔搔腦袋,日劫月劫這種說法對他來說太抽象。

    老和尚不樂呵呵笑道:「月劫是一支一人多高的青灰色的月牙刃。日劫是個拳頭大小的金色圓球。一旦發動起來,就連我也要小心應付!」說著,不樂的語氣又變得神秘起來:「但是照我看,這件法寶應該不是天翼自己煉製的!」修士一旦功成之後,都會四處去採集材料,用自己地真元力來煉製法寶。這樣煉成的法寶才能與主人心意相通,禦敵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溫樂陽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法寶不是天翼道人自己煉製地?」

    不樂老和尚傲然挺起胸膛:「那個天翼出世對著邪門歪道大開殺戒地時候。我已經七百多年地修行了。天翼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這件犀利法寶發動地時候。總要比他地心咒慢上片刻。至於威力。能發揮出來一半就不錯了!」

    一半地威力。就成就了五福之一地雞籠道。

    雞籠道每一代地掌門。都會閉關很長地時間。老和尚不樂雖然沒有專程去窺探過。但是按照他地估計。掌門閉關。為地就是破解這一對日月不動劫地威力。

    雞籠道傳到現在。門派之內地大事小事全都有掌劍真人青鳥做主。掌門人紫雀真人一直在抱著法寶閉關。除了這兩號人物之外。雞籠道還有五個成名人物。是紫雀和青鳥地師弟。都有一身響噹噹地修為。

    老和尚最後哈哈笑著:「雞籠道地牛鼻子。遲早會上山。反正他們一天不來。我就一天不走。」說著他又咳嗽了一聲。臉色再次變得尷尬起來。對著四位老太爺訕訕笑著:「那個...溫樂陽身體毒成混沌地屁…話。話是我說地……」

    幾個老頭一起哈哈大笑著,把老兔妖讓到了院子的石桌上,把雞籠道上山、溫不草禦敵和溫樂陽現在不能吸斂毒素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老兔妖的神色絲毫不出意料,一張小嘴從頭到尾張了老大,琢磨了半晌之後。猛地一拍桌子開始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溫樂陽:「你小子,有造化!毒的事情我不懂,不過大概的過程,我倒是能猜一猜。」

    溫樂陽一跺腳:「那您倒是快猜啊。」老兔妖開始猜:「洪荒的土毒至性生金,和生死毒融合之後,劇毒總會帶了一份五行土行,峨眉山十個月地挖山,其實就是在土行最終的環境裡苦練。在土中練土行毒力。最終全身毒力隨心所欲,算你小子造化。要是你在木行環境裡苦練,恐怕不光練不出個名堂,你小子的一身土行之力都會被消磨殆盡。」

    生死毒對於溫樂陽來說,只是一個基礎、一個足以承載任何毒力的基礎。巨蛙的洪荒土毒,讓他身體裡的毒性也偏向土行,跟著他當了十個月的愚公,每天以錯拳調運身體在至厚的土行裡不停練習,這才把他現在全身的力量,從死力練成了活力,隨心意流轉運用自如。

    溫樂陽琢磨了一會,試探著問:「猜完了?」

    老兔妖點點頭:「猜完了!」

    溫樂陽哦了一聲,又拿起了胸口地赤玉刀:「那您再猜猜這個,它會吸雷。」這件寶貝在不久前老兔妖剛剛鑒定過,認作是前輩劍仙煉神養氣用的寶貝。

    老兔妖這次連看都沒看,直接搖搖頭:「這個猜不出!」過了片刻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將來萇狸師祖回來,請她老人家猜一猜。」

    萇狸十個月前去抓穿山甲,之後就再沒有一點消息了,雖然大伙都不怎麼擔心,但是多少也有些奇怪,大慈悲寺已經傳令天下修佛的門宗,去留意一頭穿山甲大妖,一旦發現蹤跡立刻回報寺裡。

    一群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天算傳人尾末深鎖著眉頭,滿臉沮喪的來了,看見溫樂陽恢復如初也不懂得問候,逕自抱怨著:「你家的怎麼這麼古怪?」

    溫樂陽知道他心眼也沒長全,當然不會介意,笑呵呵的反問:「哪裡有古怪?」

    尾末氣哼哼的回答:「你家的數,數來數去都數不對!」

    溫樂陽想都沒想,失聲笑道:「你少和我九叔。十三叔在一起,就什麼都能數清楚了。」

    尾末一愣:「什麼九叔十三叔?」他自從來到溫家以後,除了吃飯睡覺,每天就是不停地算,誰也不搭理,到現在還沒領教溫九和溫十三地厲害:「我現在在研究師叔的路子。推算世情小數,這些小數地推演,過程一樣紛繁複雜,我以前很少碰這些東西,得一點點的研究。」

    尾末說完以後,頓了一下:「我這幾天,一直想算算第二天家裡吃啥。」

    溫樂陽突然哈哈大笑:「這還不好算,你上羊圈裡數羊就成了!」

    四老爺本來正在喝茶,突然哧的噴了出來。深深的皺紋裡都是笑意。

    尾末琢磨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隨即勃然大怒:「少一隻羊就吃羊肉?你們溫家倒是天天吃羊肉,那麼數還算個屁!我當然知道第二天吃羊肉。知道了答案才能知道推衍的過程對不對,但是你們家、你們家根本就沒法算!」

    尾末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乾脆一把拉住溫樂陽跑出院子,出門的時候差點和正趕來看溫樂陽地風雨彩虹撞上。

    尾末先指著村子周圍種的樹木:「術數,術數,雖然術在先,但是也得有數才行。」

    風雨彩虹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頭霧水的問:「有樹啊,都是樹啊!」

    尾末根本不理胖子。繼續對溫樂陽說:「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兩極、四象、八卦、十六儀,裹含了天地間的一切方位。假如說,我要通過這些樹來推衍世情玄機,就先要按照兩極四象八卦這些算法劃分出區域,然後確定每一個區域裡有多少棵樹,再代入數理推衍,才能準確無誤。」

    尾末說完等了一會,直到溫樂陽覺得再不點點頭有些不合適了。才繼續說:「可是你看看你家的樹,無論按兩極按四象按八卦還是按十六儀,不管怎麼分開區域,肯定會有幾棵樹穩穩壓住區域的相交的位置,你說到底把它們算到那一頭去?」

    尾末越來越氣急敗壞,也不管等溫樂陽說話,繼續嚷嚷著:「不光是樹,還有村裡的房子,地面上大點地石塊。房簷下的燕子窩。反正所有的東西,不管我按照什麼辦法劃分區域。肯定有東西壓在分割線上,無論如何也躲不開!」

    說著,尾末建起了塊石頭,在地上飛快地畫了一個桌面大小的八卦圖案,分別標注了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一共八個區域。跟著又去撿來大大小小一大堆石頭,風雨彩虹也跟著嘻嘻哈哈的幫忙,最後尾末把小石子一顆一顆的擺進八卦圖裡:「這就是你們溫家村,一共二百一十七座房子,不用比了,位置都錯不了!」

    最大的石頭代表爺爺們的大屋,其他的石子擺放得都錯落有致,目測一下幾乎和村子裡的佈局絲毫不差,一群溫不草的孩子也圍過來,嘻嘻哈哈地從石子裡指出自己的家。

    溫樂陽嚇了一跳,沒想到尾末還有地圖測繪的天賦。

    其中十幾塊石頭,正壓在八個分區的分割線上。

    尾末繼續忙活,小心翼翼的用腳把八卦圖塗掉,沒動石子,又畫了個十六儀圖,這次又有幾十塊石子壓在了新圖的分割線上,跟著尾末又按著四象和兩極分區,依舊沒能全部躲開石子。

    到了最後,尾末才哭喪著臉問溫樂陽:「你明白了?你們村子裡的只要能數的東西,就沒法分開區域,我就沒法算。」

    小易從旁邊嘀咕了句:「就為了頓晚飯,犯得著嗎?」

    溫樂陽想了一會,突然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所以貴師叔才要入世啊,世情千變萬化,這個小數也不是那麼好算地,別的不說,就一個小小的溫家村,你要是不入世都不知道照著原來的辦法就算不通。」

    尾末皺著眉頭,還有點不甘心:「可是從兩極到十六儀。天下方位盡在其中,沒道理全都分不開……」

    溫樂陽呵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千多年前的框框,未必能扣得住現在的規矩。」

    尾末猶豫著點點頭,伸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剛從鼻孔中試探著溜出來的血蟲:「那個…今天晚上還吃燉羊肉不?」

    溫樂陽哈哈大笑:「沒錯,不樂神僧來了,咱怎麼也得慶祝慶祝……那個我們慶祝。神僧吃素齋。」

    溫樂陽傷癒復出,老兔妖不樂、七個彩虹胖子、尾末都暫住溫家村,五福之一地雞籠道隨時可能回來報復,而一字宮嫁姑娘地事情暫時也沒有個著落,萇狸杳無音信,溫樂陽地開門大弟子稽非和關門小徒弟水鏡也不知去向。

    溫樂陽和四位大家長領著死字號忙忙碌碌,不停的在村子裡佈置劇毒禁制,而讓他意外地是不久之後,已經能下地四處溜躂的大伯溫吞海。突然舉這個電話朝他笑嘻嘻地走過來:「小子,電話!」

    溫樂陽愣愣的接過電話,剛說了聲:「哪位?」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聲又驚又喜的叫聲。

    溫樂陽再嚇了一跳之後反應了過來。是烏鴉嶺的駱旺夫小姐。溫不草最近忙著禦敵,為了不牽連其他兩家,暫時沒把溫樂陽回山的消息傳出去,否則無論是二娘還是死駱家大爺二爺都會上山探望,萬一趕上雞籠道上山復仇,沒準就得殃及池魚。

    慕慕在驚喜過後,聲音卻變得憂慮起來:「我本來是想問問萇狸師祖回來沒有……」

    溫樂陽先是一皺眉,隨即抬起手狠狠的敲了自己的腦殼一下,本來正在旁邊嘻嘻哈哈聊天的風雨彩虹立刻圍了過來。全都歪著腦袋看他,不明白他在幹啥。

    溫樂陽從峨眉山回家之後,一副心思全都放在對付雞籠道的事情上,無意中忽略了一件大事:阿蛋。

    阿蛋又死轉生,天譴將至。當時萇狸說地是一年半載之間,算一算日子,已經一下子過去十個月了。

    慕慕在電話那頭聲音低沉,全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阿蛋的心口已經漸漸有體溫了,恐怕過不了幾天……」

    溫樂陽不等她說完。就跑出去找老妖僧不樂,把阿蛋地事情從頭到尾給他將了一遍,老和尚當場就急眼了,直接搶過了電話:「馬上帶著阿蛋來九頂山!我立刻佈置法陣幫小兔崽子度劫!」

    慕慕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一個多小時以後就上山了,嚇了所有人一跳,這來的也太快了吧。

    慕慕苦笑著解釋:「我在家等不及,帶著阿蛋出來,如果萇狸師祖不在九頂山。我就直接去峨眉山大慈悲寺找兩位神僧。剛才我就在九頂山下。」

    阿蛋依舊頭戴氈帽帶著墨鏡,雄赳赳氣昂昂的騎著上次溫大老爺送他的玲瓏馬。見到溫樂陽立刻翻身下馬,蹲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腳面。

    老妖僧不樂也不廢話,伸出拇指和食指,閃電般的在自己雙目上一捏,再撩開眼皮的時候,眼睛已經了兩汪清水!清冽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目光牢牢盯住了阿蛋的眼睛,隨即老臉上地神情明顯一怔,略帶沙啞的沉聲說:「把他墨鏡摘了!」

    阿蛋的目光比起原來靈活了許多,生命的神采和頑童的狡獪糾結在一起,一看就是那種讓人又愛又恨的搗蛋小子。

    老兔妖不樂正在施展天眼明的佛家神通,查探阿蛋的身體,半晌之後才緩緩的說:「這孩子血脈和心脈已經接合,恐怕用不了多少時間,心就會跳起來。天劫將至!」

    說完,不樂對著慕慕一揮手,向著村後地青石坪走去。

    溫樂陽也跟在他們身後:「神僧,天劫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是說……是打雷還是火燒石頭砸?」

    不樂一邊走著一邊回答:「肯定是天雷,就是不知道威力會有多大,萇狸師祖的說法應該不錯,死人復活是陰陽顛倒,這份劫數不會輕。」

    溫樂陽卻長出一口氣,指著不遠處的那根大號避雷針:「是雷就好辦了……」

    話還沒說完就把不樂妖僧給氣樂了:「天劫是神雷,這小子死人復生顛倒陰陽,對於爆發的雷劫來說就是最大號的避雷針,身邊杵多少根鐵桿子。神雷照樣認準阿蛋!而且天劫必須本人渡劫,要是靠著什麼東西把天雷引走或者擋住了,下次天劫會更犀利。」

    溫樂陽知道避雷針不好使,不過還是有點不甘心:「可是萇狸師祖說過,要幫阿蛋擋劫。」

    不樂妖僧搖搖頭:「師祖的意思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一樣,爭取幫著阿蛋擋住絕大部分的天劫。但是總有一些要他自己來擋,要是全部被別的東西引走,不僅還會有下次天劫,而且威力也會暴增。」說著,老和尚取出佛珠、木魚、佛經、佛音和幾顆舍利金盅,開始忙忙碌碌地佈置法陣。

    而此時,原本平靜地山間,毫無徵兆的刮起了大風,午後時分本來明媚地春光。在片刻後彷彿被烈風吹得一乾二淨,天地間都變得混沌昏沉,一蓬厚重的火燒雲。一路不停變幻著各種猙獰的形狀,從天邊充滿壓抑地緩緩飄來。

    不樂老和尚狠狠的一跺腳,吐氣開聲,蒼老的聲音厚重而嚴肅:「說來就來了,阿蛋留下,所有人退避!」

    慕慕和溫樂陽幾乎同時回答:「我留下!」

    小易也想留下,可是在重如山嶽的狂風中根本就站不住腳,被彩虹兄弟架著跑回到屋子裡去了。

    不樂妖僧的身形向鬼魅一樣在熾烈的風中迅速游弋,把佈置法陣的東西一件一件深深甩進了石坪。就連一本看似破爛的佛經,被他隨手一甩都嵌進了厚重的石板。

    溫樂陽則像一塊倔強地礁石,穩穩擋在懷抱阿蛋的慕慕跟前,天邊的火雲越來越近!狂風猛烈到了極點,卻沒有一絲風聲,天地間一片肅靜地壓抑,讓人根本無法呼吸。

    老和尚終於佈置完法器,雙手不停的盤結著複雜古拙的手印,用看上去甚至有些詭異的步伐在法陣裡不停的縱躍著。每到一處法器之前,都會大喝一聲只有他才能聽懂的法咒,旋即手印破空,一道璀璨的字猛地砸進青石裡的法器!

    火雲看似緩慢,卻一會功夫就悄無聲息的游弋到九頂山地頭頂,像一個威嚴的天神,正在輕蔑的俯視著地面上的人們。

    原本凝重而擠成一團的火雲,在對準九頂山之後發出一聲了尖銳得好像幼狼哭號的嘯叫,猛地一跳豁然向著四周伸展而去。在剎那間就鋪滿了整個天空!溫樂陽的眼中。映襯一片一直蔓延到天盡頭的火紅!

    老和尚終於跳出到溫樂陽身邊,用左手小指上長長的指甲在自己地眉心狠狠一剜。硬生生的挖下了一塊肉來,傷口裡鮮血噴濺,旋即一抹金光從眉心乍現,直直射入了法陣,就像一抹火種,轟然點亮了整個青石坪!

    昏天暗地裡,青石坪就向暴風雨中的燈塔,勉強和驕傲的燃起一蓬光明。老和尚沉聲喝令:「把阿蛋扔進法陣!」語氣裡全沒了平時的和藹與戲謔,充滿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慕慕在阿蛋的臉蛋上很不合時宜的嘬了一口,抬手把他扔進了青石坪上。

    阿蛋翻著跟頭一屁股坐在法陣中間,似乎也知道要發生什麼,立刻手忙腳亂的把氈帽和墨鏡都小心翼翼地收到懷裡,隨即抬起頭,沒心沒肺地衝著天空中的異響咯咯傻笑。

    老和尚不樂在法陣邊緣盤膝而坐,低聲囑咐了一句:「站在我身後,無論阿蛋怎麼樣都不可妄動,否則就會害了村子裡所有人!」

    不樂是兩千年地妖怪,生怕一會阿蛋渡劫的時候有意外,慕慕或者溫樂陽會不顧一切的衝進去,幫不上忙只會妄送性命,所以危言聳聽的扣了一個全村人的大帽子,果然溫樂陽和慕慕臉色同時一凜,原本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

    一條銀色的弧光,像靈蛇似的從天空的正中探了一下頭,似乎在窺視自己的獵物。

    老和尚不樂大聲提醒著:「小心,就要來了!」

    直到這時候溫樂陽才突然發現,老和尚的耳垂不知何時已經長長了,幾乎垂到了他的肩膀。好像佛祖般的耳朵正在迅速的顫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唱咒聲,從不樂的嘴裡緩緩的想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威嚴,身前的法陣也一層一層不停的增加著佛光的亮度,越來越熾烈越來越濃厚,到了後來法咒聲宛如天崩地裂,佛光已經從無形變成了有質,好像一層金色的罩子,穩穩的在颶風中,攏住了阿蛋。

    火雲中心那條銀弧真的像蛇一樣,緩緩的探出了身體,並沒有直接砸向阿蛋,而是一圈一圈的游弋著,從火雲的中心,不停向著四周盤旋直直天邊,鋪天蓋地的火雲在銀弧的裹動下也開始激烈的旋轉著,滾滾的悶雷倏然大作,漫天火雲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吼吼怒號著,向著阿蛋的頭頂緩緩壓來。

    剎那,足以崩裂天空的焦雷炸起,一條比房子還要粗大的銀弧,從漩渦中昂首吐信、盤旋了半周,猛地炸向了九頂山!

    不樂老和尚也同時發出了一聲怪嘯,盤坐的身體遽然撐開,法陣裡眷護阿蛋的佛光猛地彙集成一條金色的長練,倒捲著迎向了潑灑而至的天雷!

    溫樂陽咬牙攥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兩條即將交駁的神芒,突然覺得腳面微震,好像有人在拍他。溫樂陽先是下意識的說了句:「別鬧……」隨即腦力裡猛地閃過了一道苦瓜牌靈光,失聲慘叫道:「祖宗,你怎麼跑出來了!」

    佛芒騰空迎向天雷,阿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法陣裡跑出來,正笑嘻嘻的蹲在地上拍溫樂陽的腳面,熟絡的和他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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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9:28:11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九章 大旗

    天劫神雷帶著睥睨萬物的威嚴從天而降,就要與沖天而起的佛光交擊的剎那,突然橫空一轉,稍微換了一個方向,堪堪與佛光擦肩而過,繼續向著地面擊下。

    一金一銀兩道神光並排交錯,蔚為壯觀。

    不樂妖僧的老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想不明白天劫為啥拐彎了,嗷嗷怪叫著跳起來,一把拉起身邊的溫樂陽和慕慕,發瘋似的向著旁邊跑去。

    神雷浩浩,如影隨形。

    老妖僧不樂明知道跑不掉,但是也不能不跑,好歹也不能仰頭看著神雷往自己臉上砸不是。

    不樂和尚納悶,溫樂陽可不納悶,阿蛋現在就像個樹袋熊似的抱在他小腿上,臉色焦急……他是替溫樂陽著急。

    強光,剎那吞沒了天地間所有的一切!

    老和尚不樂和慕慕只覺得一股巨力從身旁轟然炸起,整個人就像被巨人一巴掌拍飛的小鳥,哇呀怪叫著打著旋子摔向了一旁。

    將近兩千年的修為在身,不樂還是被摔得暈頭轉向,他心裡惦記著其他人,迅速的翻身躍起正要有所動作,倏然身體一僵,所有的動作都被凍結。

    阿蛋正手舞足蹈的朝他飛來……

    對於不樂妖僧來說,溫家村渡劫事件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本來應該渡劫的人撲進了自己懷裡,那現在正遭雷劈的是哪位高人?

    阿蛋還是很有義氣地。爬起來以後掄著小拳頭就要向強光裡衝。

    那一團熾烈濃稠地雷光。正詭異地跳躍著、移動著。

    老和尚不樂一把就按住了阿蛋。隨即伸手一捏雙目。再度施展天眼明神通。蕩漾著水紋地目光如電。狠狠刺入了像鬧鬼似地天劫雷光裡。

    天眼明神目似清泉般澈冽。但是依舊不妨礙老和尚不樂地瞳孔向著眼眶之外不停地擴散。

    溫樂陽正在雷光中央滿臉驚慌。四處亂跑亂撞。反正他跑到哪。從天而降地浩浩神芒就照著他跟到哪。默契程度堪比黑暗舞台上地聚光燈和主角。而天劫神雷幻化地銀蛟。正翻騰怒吼著。像一頭巨大地水蛭拚命向著溫樂陽地胸膛裡。一寸一寸緩慢而費力地擠進去。

    慕慕這時候也爬起來跑到老和尚身邊。看到阿蛋之後嚇了一跳。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指著還在四處亂蹦亂跳地強光試探地問:「溫……溫樂陽?」

    不樂和尚抬起頭看看天空,天劫神雷貫徹天地,很長,歎了口氣回答慕慕:「一時半時完不了事,等著吧。」像頭蒼蠅亂跑亂闖,漸漸變成滿臉納悶的站在原地。又似乎站累了,最後乾脆坐在地上,時不時抬頭無奈的看看天空上神雷還有多長。

    阿蛋倚在慕慕身邊。小臉蛋上寫滿了擔憂,咬牙切齒的瞪著強光。

    剛才躲散的溫不草們也紛紛出來了。

    大爺爺問明白了溫樂陽現在的狀況,又是擔憂又是無奈的問老和尚不樂:「神僧,能救下來不?」

    不樂和尚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搖搖頭:「沒辦法,等著吧。」

    小易攥著大喇叭,著急的直跺腳:「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在渡劫?」

    不樂指了指阿蛋:「當然是這小子在渡劫,不過天雷都被溫樂陽引走了。嘿……那把玉刀到底是什麼玩藝。」

    慕慕都快哭了,心裡又愧疚又擔憂:「他…會不會危險?」

    不樂和尚苦笑了一聲:「現在應該還沒事,他在裡面挺好,就差吃胡蘿蔔了。」他地話還沒說完,慕慕和小易同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老和尚不樂嚇了一跳,趕緊轉開了話題:「這次天劫都砸在溫樂陽身上,三年之內小殭屍隨時會重新應劫,下次天劫的威力絕對要比這次大得多,恐怕就算師祖親至。也未必能幫他擋。」

    慕慕勉強止住了哭聲,眼淚還是劈里啪啦地向下掉,伸手把阿蛋緊緊的抱在懷裡,:「聽天由命吧!還是阿蛋什麼時候復活,什麼時候應天劫?」

    「他是死人轉生,第一次天劫就應在他心脈暢通、變成活人的時候。」老和尚的神色有些疲憊,無論是催動法陣還是施展天眼明,都是極度消耗修為:「但是第一次天劫他沒應,暫時會維持現狀。等到撐過第二次天劫之後才會復活。不過……」

    不樂老和尚沒繼續往下說,誰都明白第二次天劫。基本上沒有渡過的可能,一時間溫家村裡,又陷入了沉靜,只有尾末在忙忙碌碌的計算著,看來是想算算溫樂陽什麼時候能脫困……

    終於,在彭的一聲悶響之後,鋪滿天空的火燒雲倏然崩散,與天劫神雷同時毫無徵兆的消失了,天空轉眼清朗,遙遠地天邊剛剛翻起一層魚肚白,不知不覺裡一天一夜已經過去了。

    所有人的神經全都緊緊的繃起,濃稠的強光漸漸消散,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小易和慕慕同時歡呼著衝向溫樂陽,剛跑了兩步身邊突然蕩起剛烈的勁風,一陣比犀牛還沉重的腳步轟轟然從她倆的身旁響起。

    兩個少女還沒來得及迎上去,風雨彩虹組合就把溫樂陽圍住了,七嘴八舌的紛紛說話,一時間誰說地啥都聽不清楚。

    溫樂陽顧不得搭理他們,一把從脖子上扯下赤玉刀,快步跳到不樂老和尚跟前:「神僧,這塊玉會吸雷,有…有鬼吧!」說著好像玉刀燙手似的,趕緊扔在了地上。

    赤玉刀此刻幾乎變成了銀色,上次在吸斂雞籠道掌劍青鳥喚來的雷霆之後,是紅色的刀身上閃出銀色的雷紋,而這次在吞掉一個天劫神雷之後,是銀色的刀身上偶爾透出血紋。

    老和尚不樂先沒管腳邊的赤玉刀,正色對著溫樂陽說:「收斂心神,屏氣蘊力!」說著又蕩起水紋色的天眼明神通。幫著他仔細的查探身體。

    過了片刻之後老和尚才放心地大笑了一聲:「小子沒事!」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溫樂陽自己倒沒什麼,身體裡地生死毒依舊歡暢流動,和以前一模一樣。

    這次的天劫神雷無論規模還是威力,都比著雞籠道地掌劍喚來的霹靂要厲害的太多,但是赤玉刀好像也強大了不少。在吸斂雷暴的時候,一絲震動也沒有外洩,溫樂陽壓根就沒感到什麼力量侵襲,更沒有像上次那樣受傷。

    老和尚又輕輕捻起玉刀,仔細地瞅了瞅,呵呵笑著又把它掛回到溫樂陽的脖子上:「什麼有鬼,胡說八道,這可是件好東西,連天劫的神雷都能被它擋掉。以後天下各個門宗的雷法哪個能奈何得了你!」

    說完老和尚頓了一下,鄭重的神態已經變成了妖孽的嬉笑:「修真道上最出名的雷法,就是雞籠道的《九上天采雷訣》。」

    阿蛋應劫動靜鬧得極大。最後他卻毫髮無傷,依舊壞笑兮忒,又找回玲瓏馬在溫家村裡四處亂跑。

    慕慕和溫樂陽久別重逢,本來心裡無限的歡喜,但是因為擔心阿蛋,臉上總是鬱鬱寡歡地,阿蛋現在根本就沒有一點殭屍的性情,除了心臟不跳之外,活脫脫的就是個頑皮小子。平時在家裡每天和慕慕寸步不離,感情無比深厚。

    溫樂陽知道阿蛋在三年內還要應一次大劫,皺著眉頭問老和尚不樂:「第二次天劫如果頂不住地話,把玉刀給阿蛋,再把天雷吸走,也總比過不去強吧。」

    不樂斜忒了他一眼:「糊塗吧!要是第二次天雷也沒打到殭屍娃娃,你知道會怎樣?」

    也不等溫樂陽接口,不樂就直接向下說:「兩次天劫落空,說明天象已亂。就會引發道家所說的無量劫!無量劫一起,天地合一萬物俱滅,世間重回混沌……不過我也是聽說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老和尚正說著,溫樂陽的手機突然響了。

    溫樂陽接起電話說了兩句,然後把手機遞給了老和尚不樂:「大慈悲寺的,找您。」

    不樂一愣,嘟囔了一句:「怎麼不直接給我打電話……哦,停機了。」隨後接過電話。在電話那邊。小和尚希聲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些什麼,老和尚的神色卻越來越古怪。到了最後乾脆哈哈大笑。

    講完電話老和尚興高采烈地搓著手心在村子裡走來走去,過了一會才對溫樂陽和四位溫老太爺笑道:「雞籠道這次果真急眼了,掌門紫雀老道親自帶隊要上山報仇!」

    溫樂陽想不出這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沒好氣的看了和尚一眼:「把手機還我!」

    「呃…習慣了。」老兔妖不樂臉紅了一下,把溫樂陽的手機從自己兜裡掏出來還給他,繼續笑嘻嘻的說:「除了雞籠道的好手之外,崑崙道和鵝羊道也都跟著摻和進來了,這三個道門本來就是一個鼻孔出氣。三道掌門一起去了大慈悲寺,一口咬定九頂山窩藏妖人,哈哈,哈哈哈哈。」

    溫樂陽一聽就急眼了,一個雞籠道應付著都沒根,現在五福裡的三個道門要一起找上山,這次麻煩大了。

    不樂笑了一會,總算恢復了正常,但是眼神裡掩飾不住的欣喜:「善斷已經答應三家道門,和他們一起來九頂山分辨是非。嘿嘿,這次總算有點熱鬧瞧了。」

    小易站在溫樂陽身邊,咬牙切齒的瞪著開懷大笑地老和尚不樂,恨不得抄起大喇叭給他一下子。

    在五福裡,雞籠、鵝羊和崑崙道,向來同氣連枝共進退,這次雞籠道在九頂山幾乎全軍覆沒,死了幾十個弟子,這在邪門被趕進世間的千百年裡是根本就沒發生過的事情,出事後不久,鵝羊和崑崙就都站出來力挺雞籠道,看架勢是一定要報仇的。

    溫家四位老爺子對望了一樣,大爺爺坦蕩的一笑,大大方方的說了聲:「只要殺出個威風。全族盡滅又何妨!」

    老和尚不樂就是妖身,修了這麼多年的佛祖依舊沒能泯去頑劣的本性,一聽到這次熱鬧大了立刻高興的得意忘形,現在聽大爺爺這麼一說,才趕忙搖頭:「三門老道以為仗著人多就能指手畫腳,嘿嘿。我跟善斷加起來三千年地修行,就憑他們幾個,還真入不了和尚地法眼……」要真比起修行來,老兔妖的確不把五福地同澤們太當回事。

    老和尚笑著笑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略微有些扭捏的問大伯溫吞海:「村裡…有假髮沒有?既然善斷也來,我就扮個溫家老頭兒吧。」

    大伯搖搖頭:「神僧你不會變嗎?」

    不樂的表情明顯一窒:「你西遊記看多了吧……」話還沒說完,突然瞪起眼睛,對著山下的方向大喝了一聲:「止步!」

    希律律一聲馬嘶。阿蛋騎著玲瓏馬,第一個向著村口衝去,摩拳擦掌地去抓奸細。

    一個溫樂陽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吃力的從村外傳來:「別打別打,是我們哥倆……」

    小易哎喲叫了一聲,對著溫樂陽咯咯脆笑:「你徒弟回來了。」

    不久之後腳步亂七八糟的響了起來,一大群奇形怪狀的人物,足足上百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村子,水鏡和尚跟稽非老道正威風凜凜的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溫樂陽嚇了一跳,仔細一看跟在兩個出家人身後的人,自己大半都認識,都是第一次去峨眉山地時候結實的散修。敞胸露懷護心毛粗黑的大胖子牛力士、擦脂抹粉頭戴大紅花地紅姑婆、腰板挺直不苟言笑的公冶老爺子……

    稽非和水鏡快步跑了進來,先笑嘻嘻的對著老和尚不樂打了個招呼。

    不樂馬上客客氣氣的還禮,當初他和善斷受傷,就是這兩個老賊把他們扛回到大慈悲寺的,怎麼也算是救命的恩人了。

    稽非跑到溫樂陽跟前,先擺出了一臉驚喜,從頭到腳使勁打量了他一遍:「沒事就好,無恙就好啊!」

    小易從旁邊笑道:「師父也不叫一聲!」

    稽非全當沒聽見,臉上的驚喜又變成憤憤不平:「我們哥倆本來正在天下遊歷。突然聽說五福裡的三個道門要對付咱們溫不草,立刻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說著又指了指那一大票散修:「上次托萇狸仙子地福,我們哥倆結下了些人緣,這次九頂山有難,正好是用人的時候,咱也就不客氣了,該喊的人全都喊來了!」

    水鏡和尚在旁邊一個勁的點頭:「這次五福動其四,是千年未有的大事兒,修真道上早就傳的沸沸揚揚。」

    慕慕從旁邊歪著腦袋打量了兩個出家人一會。直到水鏡臉紅了不敢再看她的時候。才笑著說:「不對勁啊,和尚。說實話吧!」要是算起時間來,慕慕和他們認識的最早,知道這哥倆遇到這樣的事,跑都來不及,現在巴巴地趕回來可不合他們的性子。

    老道急忙插話:「師…那個、那個門有難,我們哥倆……」

    溫樂陽也知道老道的話不能聽,率領著小易、慕慕和阿蛋,四個人一起目光炯炯的瞪著水鏡和尚……水鏡和尚的頭越埋越低,堅持了半天之後終於一咬牙:「這個…我們哥倆拜你為師,不知道怎麼就給傳出去了。」

    溫樂陽趁熱打鐵,呵呵笑著問:「那又怎樣?」

    水鏡的小眼睛一瞪:「又怎樣?祖宗,這次咱們溫家一下子得罪了五福裡的三個道門,老道要是找我們報仇,天下再大我們也沒地兒跑啊!九頂山現在雖然在風口浪尖上,但是還有萇狸仙子坐鎮,諒那些牛鼻子也嘬不出什麼大妖來。」

    溫樂陽哈哈大笑,明白了:「其實還是九頂山最安全。」

    水鏡和尚點點頭,突然跟發神經似的、豪氣沖天的哈哈大笑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和尚乾脆回山,會一會天下五福地三個道門,倒也痛快地很啊……那個萇狸仙子呢?早就回山了吧?」

    溫樂陽搖搖頭,摸出了一根胡蘿蔔:「一直沒她老人家的消息。」

    稽非跟水鏡臉色同時發白,過了一會才勉強笑了笑:「沒事,沒事,仙子不在。神僧在也成……神僧不走吧?」

    老和尚不樂大笑著搖頭:「不走不走,這次我跟諸位一起,會會那群老道!」

    兩個出家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溫樂陽有些猶豫地回頭,望向四位爺爺,大老爺豁達一笑:「上山的就是好朋友!」

    一群散修臉上都洋溢著躍躍欲試的興奮,與其說是還稽非水鏡兩個人當初他們救出大慈悲寺的人情。倒不如說是來湊熱鬧起哄。打不過大慈悲寺,不代表打不過三個道門,反正敢上山地都是不怕事兒大的主。

    溫家村裡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散修們天天摩拳擦掌,三五成群或者口水橫飛討論道法,或者乾脆放出法寶炫耀一番,阿蛋如魚得水,騎著玲瓏馬在大群的怪人裡穿來傳去,後來不知道誰把阿蛋隨時會遭天譴的事洩露了。阿蛋到哪,哪的散修立刻一窩蜂的散開……

    七天之後,清晨時分。終於一聲春雷般地斷喝擊碎了九頂山短暫的平靜:「雞籠道紫雀,率門下弟子請見溫家的諸位高人!」

    隨即一個厚重的聲音接踵響起:「鵝羊道三味,即刻上山。」

    第三個聲音年輕而爽朗,語氣也要客氣的多:「崑崙道留正,拜會九頂山溫不草。」

    第四個聲音則從骨子裡透出了一股親切的味道:「大慈悲寺善斷和尚,求見溫家諸位家長,阿彌陀佛,和尚有禮了。」

    萇狸不在,溫家沒有大嗓門。老兔妖不樂現在不捨的暴露實力,撇撇嘴沒說話,一群散修面面相覷,誰也沒那麼大本事把聲音送到山下去。突然一陣尖銳的嘯叫響徹了山谷,過了一會,大爺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籠罩住九頂山:「喂…喂…聽見了嗎?」

    大伯溫吞海大聲答應:「聽見了,沒問題!」

    溫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九頂山上上下下都裝了廣播用地大喇叭。

    大爺爺坐在麥克風前,一如既往的一點不大方。根本不理三個道門,笑呵呵的廣播著:「善斷神僧,我就不下山了,失禮莫怪。快請上山。」善斷地聲音中正淳厚,充滿了高僧氣度:「老當家太客氣了,事出惶急未能先行通報,貧僧來的冒昧,還請恕罪。」

    大爺爺繼續笑道:「九頂山和大慈悲寺親如兄弟,神僧要是再客氣。老頭子的臉可就沒地方擺了。」

    善斷也不著急。接著客氣:「是小和尚的臉沒地方擺才是啊,您要是再謙讓。和尚只能掩著臉回峨眉山了,哈哈,哈哈。」

    大爺爺:「哈哈,你要是回去我立刻帶著溫家老少去登門謝罪……」

    倆人都客客氣氣,說著一點沒營養的話,聊得挺開心,直接把三個道門晾在了一邊。

    牛力士急得直蹦,氣哼哼的對著溫樂陽大聲說:「怎麼那麼多廢話啊!」溫樂陽哈哈大笑:「反正有人更著急!」笑吟吟的:「最近天乾物燥,實在盼一場雨水……阿彌陀佛,三位掌門請等和尚一步啊……老當家,我們上去了。」

    溫大老爺嘿嘿一笑,關了話筒,溜溜躂達的走出了出來……

    溫家村前地空地上,溫不草弟子和散修混在一起,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七八人一夥,看似散漫雜亂的站著,四位老太爺身邊分別是大伯溫吞海、溫樂陽、兩個少女和阿蛋,老和尚不樂打扮成一個普通老漢,笑呵呵的站在溫樂陽後面,正在吧嗒吧嗒的抽煙袋。

    除了溫不做之外,死字號的人都不知去向。

    佛宗大慈悲寺、俗家一字宮、道門雞籠、鵝羊、崑崙,並稱天下五福,執掌修真正道,一千多年中佔盡了天下的威風。五福的掌門平時都在大山裡清修極少露面,偶爾有一位掌門下山就足以引起軒然大波,這次為了個名不見經傳、甚至都算不上修真門宗的溫不草,五福之四中所有頂尖的人物齊齊聚首。

    沒人知道這究竟算是修真道地盛事,還是溫不草的大禍。

    溫吞海身體結實,肩膀上的傷已經回復了大半,此刻正站在四位大家長身後,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從他口袋裡響起。大伯剛剛接起電話,立刻一陣怒罵聲就從話筒了傳了出來……

    掛了電話之後,大伯苦笑著望向溫大老爺:「苗不交和烏鴉嶺的人正在上山,駱大爺說要救咱們溫家於水火。」

    慕慕在旁邊噗嗤一聲樂了。

    溫大老爺愣了片刻,倏地哈哈大笑:「也好,我們三家拓斜傳人,試試五福裡三個道門的成色,有意思!溫不做,把祖師爺的旗號給我打出來!」

    溫不做答應了一聲,對著身後一揮手,十幾個溫不草弟子一起豎起一座巨大的旗桿,一面威風凜凜的皂羅大旗迎風招展,上書兩個方方正正地大字:拓斜!

    溫樂陽噗地一聲,把嘴裡的胡蘿蔔都噴了出去,大老爺得意洋洋地瞪著他:「小子,氣派不?」

    溫樂陽哈哈大笑,用力點頭:「氣派!」

    大老爺突然壓低了聲音:「這兩天趕製的,關鍵時刻還能當避雷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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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d
大公爵 | 2016-10-23 19:45:00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章 五福

    佛宗大慈悲寺、俗家一字宮、道門雞籠、鵝羊、崑崙,並稱天下五福,執掌修真正道,一千多年中佔盡了天下的威風。五福的掌門平時都在大山裡清修極少露面,偶爾有一家掌門下山就足以引起軒然大波,這次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甚至都算不上修真門宗的溫不草,五福之四中所有頂尖的人物齊齊聚首。

    只是沒人知道,這究竟算是修真道的盛事,還是溫不草的大禍。

    不久之後,村口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善斷面帶熟絡的微笑,率領著幾十名僧侶最先上山。和尚們各個步履沉重,不僅沒施展神通,甚至都沒提氣運起輕身的功夫,就憑著個人的體力徒步上山,給足了溫不草的面子。

    在和尚們之後,就是烏泱烏泱幾百個老道,分成青袍、杏黃袍和白袍三種打扮。

    四位老太爺連同大伯溫吞海和溫樂陽都快步迎了上去,大老爺拉著方丈善斷的手呵呵笑道:「有勞神僧了」

    善斷方丈微笑著躬身合十,說話間絲毫不避諱身後的老道們:「老爺子說的哪裡話,溫不草與大慈悲寺血脈共源,同氣連枝。你我之間的淵源,不是誰都能懂的。」

    善斷說完以後,抬起頭對著混在溫不草中的老兔妖不樂微微使了個眼色。

    隨後五個和尚從隊伍裡踏步而出,一起對著溫大老爺施禮:「大慈悲寺五禪院首座見過溫老爺子。」

    五位禪院首座裡沒有了小結巴希聲。

    溫家的六個核心人物趕忙還禮,溫樂陽站直以後對著還在和尚隊伍裡的小結巴笑道:「小神僧不做一大事禪院首座了?」

    小結巴愁眉苦臉的搖搖頭:「我…山腹十、十個月,耽誤了功、功課,又請希覺師兄回、回來了。」

    希覺和尚就是當初在斬雁峰洞口被萇狸搶走手機地老僧。現在又被善斷方丈封回了一大事禪院首座。此刻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眼角一直掃著小易手裡地大喇叭。

    小易笑嘻嘻地對著希覺吐了吐舌頭:「誰地多普達?」希覺老僧苦著臉搖搖頭:「現在和尚換步步高了。」

    溫不草一貫地小氣。幾位老爺子只跟和尚們寒暄。直接把其他人晾在了一旁理也不理。道士們在進村之後就按照袍子地顏色分成三堆。青袍地雞籠道弟子各個面色陰鬱。目光裡飽含敵意;杏黃袍道人神情微慍。倒是白色袍子地老道們倒都是好脾氣。跟群眾演員似地面帶微笑。目光迎上溫家弟子地時候。大都笑呵呵地點頭示意。

    一直過了半天。一個年輕地白袍道士終於笑著開口了:「善斷神僧。老道們可站了半天了。都等著您老給我們引薦呢。」

    善斷和尚笑得一團和氣:「和尚該打。和尚該打。見到故人欣喜忘形。一時忘了諸位。」說著拉住了溫大老爺地手腕:「老爺子。我給您引薦幾位高人。」

    大老爺眼睛一瞇。笑了笑沒說話。

    善斷先帶著溫家眾人快步走到青袍群道跟前,指著為首一個滿臉苦相,彎腰駝背似乎喘氣都吃力的老道:「這位是雞籠道紫雀真人。一身雷法修為驚天動地,法寶日月不動劫更是上天下有數的犀利寶貝!」

    紫雀老道哪像個得道高人,更像個老鰥夫。眼睛渾濁得都快分不清黑白了,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對著溫大老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溫不草,好樣的。」跟著又用渾濁的目光掃了溫樂陽一眼。

    善斷的介紹還沒完:「紫雀真人,可是咱們這一代裡地老壽星,他老人家已經快三百歲了。」

    紫雀歎了口氣,搖搖頭,語氣裡充滿無奈但是沒有一絲責怪:「三百零三啦!」

    善斷訕訕的笑了笑:「是和尚一腦袋糨糊……」他的話還沒說完。溫不做就從後面接口:「紫雀真人身後臉色不太好地那位仙長,看著面熟啊。」

    話嘮溫不做平時都寸步不離四老爺身後,現在理所當然的跟著溫家的核心人物走過來。

    善斷跟溫家人說話的時候,根本不以和尚自居,而是一副江湖腔調:「這位大哥開玩笑了,這位是掌劍真人,青鳥道兄,前不久剛來過九頂山。」

    溫不做表情豐富的大吃一驚:「哎喲,真真認不出來了。青鳥仙長上次來的時候可精神的很,一副仙風道骨全不是現在的萎頓像啊。」說完根本就不看雞籠道弟子們的表情,拉起善斷和尚又向著杏黃袍老道走去:「聖僧,快給我引薦引薦這邊地仙長們。」

    雞籠道被溫不做和善斷和尚一唱一和調侃了半天,臉色變的比刀子還冷,不過誰都沒說話,掌門人紫雀依舊佝僂著身體,吃力的喘著。

    溫不做剛走開幾步,突然又站住了腳步。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對著雞籠道掌劍青鳥老道大喊:「道長,您老這次施展神通的時候慢著點。咱們溫家村的避雷針年久失修,恐怕再扛不住幾下子了。」

    掌劍真人的眼眶都快瞪裂了,但是掌門還是那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樣,雞籠道等級森嚴,紫雀不發話,其他弟子說也不敢開口。

    善斷笑著搖搖頭,走到杏黃袍的道士們跟前還沒說話,為首地道士倏地跨上了一步,一下子繞過了善斷妖僧,幾乎和溫不做四目相對,聲音渾厚威嚴:「口舌之利,小人得志,倒頭來自食苦果悔青腸子也是自找。」

    一步跨出的黃袍道士看上去五十出頭的樣子,中等個子但是身體粗壯結實得嚇人,胳膊比著一般人的還要粗。

    溫不做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目光炯炯的回瞪著中年黃袍道士,一改剛才的疲賴調子,語氣清淡的好像得道高人:「夜郎自大,坐井觀天,殊不知貽笑大方丟人現世近在眼前。」

    善斷和尚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閃身隔開兩人:「你們對對子呢,哈哈。個個都是滿腹經綸,就顯得和尚不學無術,這位是鵝羊道掌門三味真人。」

    溫大老爺點點頭,對著三味真人留下了句:「待會多親近吧。」跟著溜溜躂達地走向了白袍子們。讓溫樂陽感到意外的是,白袍子地首領年紀輕輕,身材修長。長的儀表堂堂,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和自己年齡相仿。

    白袍子小道士這次不等溫樂陽說話,對著溫不做苦笑直作揖,沒有一點掌門的風度:「我可沒得罪你們,你別拿話編排我,我剛當了掌門不久威望本來就差勁,要是再被你笑話一通,回山以後諸位師兄弟就該造我的反了。」

    溫不做愕然。沒想到遇上個一點不顧身份地主,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說點啥好。善斷和尚哈哈大笑著打趣:「崑崙道留正道兄可是一代翹楚,年紀輕輕卻道法大成。實在是正道千百年裡第一號的天資卓絕!」

    留正依舊苦笑著,換了個方向對著善斷繼續作揖:「聖僧您可別這麼說,我那些師兄弟本來就不服我,你這一稱讚,他們回去之後更要和我找事了。」

    在他身後的白袍崑崙道們個個臉色無奈啼笑皆非。

    善斷似乎跟他關係還不錯,擺著手笑道:「哈哈,最好能罷免了你這個成天胡言亂語的掌門人!」

    留正嘿嘿笑著站直了身體,一雙星目裡閃爍著明亮的光彩,一點不失禮數。向著溫家四位大家長依次施禮,語氣中始終以晚輩自居。

    溫不做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好意思再說啥,不料留正老道神色大喜,對著他一個勁的點頭:「多謝多謝,多謝閣下高抬貴手……」

    山上剛把三個道門引薦完畢,駱家兩大魁首、苗不交的二娘帶著小蚩毛糾就聯袂而來,在他們身後跟著上百人,無論是牽引著屍煞的駱氏好手。還是青苗的巫者,全都臉色陰戾,目光冷地能凍死蒼蠅,。

    駱老大一進村,就對著溫大老爺吼道:「老溫,你不義氣!」

    二娘也點點頭:「咱們拓斜傳人血脈同根……哎喲,你們這旗子可夠威風的!等回去以後我們也得繡一面。」

    溫不草的十幾個年輕弟子,穩穩扶著剛剛豎起地大旗,拓斜兩個大字如刀如戟。霸道的戳進了所有人的視線。

    苗、駱兩家的魁首對著大慈悲寺的一眾僧侶打過招呼。引著麾下的好手歸入溫不草的隊伍,這時候駱老大才問:「溫家的小子們。給咱說說誰是敵人?」

    溫不做滿臉喜慶的走過來,指了指身穿青袍地雞籠道弟子:「這些是正點子,半個月前上山搗亂,被打得落花流水,現在帶人回來報仇。」說完又指著杏黃袍的鵝羊道:「他們是青袍子的幫手,估計一會也得挨打。」

    駱老大威風凜凜的點點頭,用下頜指著白袍子的崑崙道:「那他們呢?」

    溫不做語氣有點猶豫:「他們不好說,上山以後挺客氣,還沒分出來到底是做賊的還是做客的,反正防著點沒錯。」

    白袍小道士留正一個勁的對著溫不做笑,露出一嘴整齊潔白的牙齒,一股年輕人地天真與陽光躍然臉上,所有看到他的笑容的人,嘴角都忍不住抿起一絲笑紋。

    溫樂陽也笑了,對留正的印象不錯。

    亂了一陣之後,彼此之間終於都介紹完了,善斷和尚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回到了大慈悲寺的隊伍裡。這時候站在雞籠道隊首、一直像個破風箱似的喘個不停的紫雀老道終於踏上了兩步,渾濁的目光裡看不出一絲情緒,望著大慈悲寺的和尚們:「大慈悲寺地諸位神僧,真要保著這群邪魔外道?」他地聲音沙啞,好像在嗓子眼上糊著一口濃痰,讓人聽著難受無比,恨不得替他咳嗽兩聲清清嗓子。

    妖僧善斷微微一笑,又恢復了天下第一佛宗主持的風範,聲音裡充滿了公正與浩然:「紫雀仙長言重了,公道人心,和尚只求諸位道友能在九頂山上寫出一個正字。」說完。又悲天憫人地一笑,不再說話了。

    站在紫雀身後的雞籠道掌劍青鳥老道也走出隊伍,狠狠的笑了一聲:「好一個正字!雞籠道請動了諸位道友和大慈悲寺神僧的法身,上這座九頂山,就是為了把這個正字寫地橫平豎直!」

    青鳥老道上次受傷頗重,不過大都是筋骨皮肉的外傷。半個月之後已經恢復了大半:「兩年多前,九頂山下有妖人殘害我修真正道弟子,本座帶領弟子上山查探,」說著,目光如刀恨恨的瞪向溫大爺:「溫不草,你敢不敢告訴大慈悲寺,本座上山之後,對你們說了些什麼?」

    溫不做從四老爺身後站出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咳嗽一聲模仿者青鳥的語調:「本座記性不錯七個名字還是能記得住的,小妖你還差得遠,雷!」聲音雖然不像。但是語氣拿捏的卻惟妙惟肖。

    溫樂陽呵呵笑了,有意無意地踏上一步,從側面掩住了溫不做,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次當著其他幾個大門宗,雞籠道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偷襲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人這種事情還是做不出來的。

    所有的道士們全部一頭霧水,都聽出來溫不做在模仿雞籠道的青鳥老道,可是卻聽不明白他說的是啥。

    溫不做得意了一會之後。才不慌不忙的解釋:「這位抱著大寶劍的道爺,上山以後一共就說了這三句話,其他地話都是他身後的一個小道士說的。」

    哄……所有當時在場地溫不草弟子全都笑了。

    抱著巨劍的青鳥老道胸口起伏,喘了兩口粗氣之後勉強恢復了平靜:「青鳥是什麼人,豈會和你一般見識。那次我上山之後,座下弟子即刻表明了身份和來意……」

    青鳥正要繼續向下說,一向只恨說不夠的溫不做竟然很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沒人和你們打官司,溫家更犯不著和你對峙,你那些廢話趁早收起來。要打就打。不打光說的,趁早滾下山去別在這丟人現眼!」說完以後一回頭,走了。

    青鳥道人這口氣被憋得自己胸口都快爆炸了,猛地爆喝了一聲:「混賬!不說了,哪個先來送死!」懷裡的巨劍彷彿也感受到主人的憤怒,猛地暴起了一團刺眼的雷光。

    老道的話音未落,天空裡倏地被流光溢彩充斥,一百多個聲音一起從溫不草地陣營裡大聲喝應:「老子先來!」一剎那裡,飛劍、神砂、鬼弩、震天印、羅剎煙林林總總不知道多少件法寶一起沖天而起。幾乎所有的散修都放出了法寶。向著青鳥老道就打了過去。

    這群散修本來就是打架來的,早就煩透了雙方磨嘴皮子。好容易等到溫不做在前幾輪的辯論中全部完勝,青鳥老道氣急敗壞的喊打,全都想也不想,直接把自己的寶貝扔了出去,隨後才發現動手的不光自己一個,又開始手忙腳亂的收回法寶,散修各個眼高於頂,對方就一個人的話,他們還不屑圍攻。

    青鳥老道哪想得到自己一嗓子吼完,跟著天上就下起了法寶雨,全身地雞皮疙瘩都乍起來了,不是害怕,是氣的,這些法寶在他眼中大都不入流,再度爆喝了一聲,手裡的巨劍凌空而起,震盪著一疊又一疊響徹雲霄的長吟迎向散修們的法寶。

    巨劍剛剛飛起來,剛才還鋪天蓋地的無數法寶一下子又都消失無蹤,青鳥老道上山兩次,這樣的事情遇到過好幾回了,每次都是自己一出手敵人就收手,氣的目眥盡裂,雙手一翻,巨劍嗚嗚風鳴,劃破青天閃電般向著拓斜大旗斬去。

    兩個聲音猛地從溫家弟子中響了起來:「動手!」

    隨即七道瑰麗的色彩沖天而起,七個大胖子各自手舞巨刃,把七道異彩匯成一條長虹,從地面直捲而起迎上了巨劍!

    轟然巨響,彩虹炸碎巨劍搖擺,七個胖子和掌劍真人各自向後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

    溫九和溫十三關切地看著彩虹兄弟們:「還好吧?」

    「沒事!」七個胖子異口同聲。

    兩個傻叔叔一起放鬆了神色,抬手指著猶自飄揚的大旗吩咐:「保護好旗子啊!」剛才喊動手地就是他們倆。

    七個胖子無比聽話,手裡高擎著巨刃,大模大樣的走到大旗腳下,臉色肅然站好。

    大老爺這下也翻臉了。伸出手指指了指青鳥老道,淡淡的說了三個字:「你得死。」說完之後,就好像他已經是個死人一樣,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善斷對著身後一揮手,五大禪院的首座立刻帶著座下的僧侶移動腳步,走到了溫不草一側。擺明了立場。

    只有善斷跟小結巴希聲,還留在原地。

    掌劍青鳥對著和尚們怒目而視,凌厲地語氣中略帶嘶啞:「大慈悲寺真要庇護妖人嗎!」

    善斷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佛祖神情,只是淡淡的回答:「請青鳥道兄自重,和尚到現在為止,沒見到妖人,只看到你出劍。」

    一直沒怎麼說話,只顧著喘氣的紫雀真人再次開口了,不是對著和尚。而是望向另外兩個道家門宗:「三味道友,留正道友,你們怎麼說?」

    鵝羊道的掌門。粗壯結實的三味真人龍驤虎步,和紫雀老道並肩而立:「斬妖護道,鵝羊道門下弟子唯紫雀道兄馬首是瞻。」

    崑崙道地小伙子掌門留正卻是一臉沒主意的樣子,愁眉苦臉的看了看兩個道門,又看看一邊的善斷和尚,最後乾脆回頭望著跟在身後的崑崙弟子們:「怎麼辦?」崑崙弟子裡有幾個脾氣大的衝他瞪眼,有幾個臉皮薄的乾脆低下了頭,剩下的都是一臉無奈。

    鵝羊道三味真人充滿不悅的哼了一聲:「留正真人,崑崙道千年威風。除魔無數……」

    留正小道士尷尬地搓了搓手心,有些猶豫的打斷了三味真人:「這個,斬妖除魔崑崙道自然是義不容辭,但是他們明明就是一群散修和普通人嘛,沒有邪道妖魔。」

    善斷微笑著,對著留正小道士合十施禮:「真人慈悲之心,當受得大慈悲寺闔寺僧侶這一禮。」

    站在溫不草陣營裡的一種大慈悲寺地高僧,也都隨著掌門向留正真人合十躬身,口宣佛號。

    留正小道士這下更尷尬了。緊張的手都沒地方放了,忙不迭的還禮:「神僧言重了,言重了,還請神僧和溫家幾位老太爺好好說說,大家心平氣和的分辨一下是非曲直,公道自知。」

    雞籠道掌門三味真人伸手一指溫不草眾人:「就憑著這些凡人和散修,豈能傷到青鳥道兄!妖邪既然不肯現身,我們就逼他出來,留正道友你年紀尚淺。不懂得邪道妖人的惡毒手段。千萬不能一念之仁為日後留下無數禍端。」

    留正表情尷尬,說話可不尷尬:「多謝三味真人。留正受教了,不過……留正年幼修為淺,分辨不出妖人,但是善斷神僧法眼如炬,他老人家總不會看錯的吧。」

    小結巴希聲抬頭看了一眼善斷方丈,磕磕巴巴的問:「他是誇…誇…誇您不?」

    妖僧善斷歎了口氣,用極低的聲音回答希聲:「我也正琢磨呢……」

    善斷話音未落,突然一陣豪邁爽快的大笑聲,從山腳下鏗鏘有力地傳來:「留正真人說的好!善斷神僧法眼如炬豈能正邪不分!雞籠和鵝羊的道友實在是庸人自擾啊。」

    善斷微微一愣,隨即微笑著搖頭,運起佛門的神通,向著山下緩聲笑道:「想不到,一字宮夏老仙人親至九頂山,和尚合十頓首。」

    溫家六個核心人物互相對望了一眼,這番熱鬧,現在看是越來越大了。

    小易和慕慕也對望了一眼,前者攥著大喇叭的手緊了一緊。

    夏老大的聲音再度滾滾傳來:「神僧再這麼客氣,就是不拿老夏當兄弟了!五福到其四,哪能缺了一字宮,再說溫家和我們一字宮本來就親近,要是有人不問青紅皂白欺負上門,一字宮可不能坐視不理!」

    說著,夏老大的聲音微微頓了一下,變得客氣起來:「羅海湖一字宮,夏難休上山求見溫家幾位老當家,哈哈,咱這就上去了!溫樂陽在不在,你可要打起精神來,哈哈!」夏老大的語氣和以前鎩羽而去的麻赫水迥然相異,不僅沒有了麻赫水地狂妄傲然,相反充滿親切,對溫樂陽說的話更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再和晚輩開玩笑。

    當然,這種語氣,對矢志報仇的雞籠道來說無比的刺耳。

    崑崙道年輕掌門人的留正真人喜上眉梢,開心無比的大笑:「這下五福算是真正聚齊了,我下山接夏老神仙去!」一點也沒拿自己當外人,說完轉身就向著村口跑去,剛跑了兩步,突然站住了腳步,目瞪口呆的望著村口:「你們怎麼來了?」

    五個人氣喘吁吁的從村口走進來,為首地一個不悅地哼了一聲,狠狠咧了留正真人一眼:「怎麼,我們不能來。」

    留正真人臉上又是無奈又是苦笑:「能來,能來。」

    大伯溫吞海這時候也哎喲一聲,趕忙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劉所,什麼事還勞動你老大駕,打個電話不就得了。」

    剛進村地五個人都是一身筆挺的灰色制服,頭頂的大簷帽上,國徽正迎著陽光閃閃發亮,比著一群修真的和尚老道都威風多了。

    劉所對前縣長挺客氣,先讓了根煙,才苦笑著:「溫哥,我們也不想來,你當這山是這麼好爬的,這不接到報告,說是和尚老道一大群人進村子,我們怕出事趕緊過來看看。」

    在他身後的一個小警察也笑得挺貧氣:「喝!這面旗子還真威風,你們開化妝舞會呢?」

    溫吞海哈哈大笑:「村裡老人請了些出家人做法事,還了年輕時候的心願。」

    天下五福之四的出家修士都滿臉無奈,心眼實在的還在琢磨著自己怎麼就成了做法事的師傅了。

    劉所點點頭,峻厲的目光從一群和尚老道臉上掃過,基本上沒人和他對瞪,猶豫了一下之後最後囑咐了句:「祈福還願是好事,但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可不能搞!」說著偷偷的往溫吞海手裡塞了張名片,又衝他擠咕擠咕眼,帶隊下山走了。

    劉所出村的時候,夏老大正昂首闊步的進村,在他身後只跟著五六個人,其中還有個窈窕的女孩子。

    女孩子也就二十歲上下,說不上太好看,不過一旦看久了就讓人捨不得挪開目光,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翹,可就是有些平淡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說不出的精巧合適,讓人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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