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二節　淨土


　　銀城時間dr3717-04-09上午10點，賽特時間上午62點。

　　在距離赤峰要塞3500km處的一塊空地上，搭著幾百頂帳篷，圍成一個圈，外圍是削尖的木頭綁成的柵欄。

　　營地的中間聚集著大量地穴工蟻，正用它們巨大的蟻鉗夾碎石塊，鋪平地面。而上空正盤旋著數以千計的地穴工蜂，來回穿梭，從遠處飛來，將搜集到的石塊丟向地面，然後一抖翅膀，飛出營地。

　　如果此刻有人類或魔族在這裡，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帳篷的四周，駐留著大批人類和艾爾塔工人。他們或站或坐，有的觀望，有的閑聊，有的聚在一起打牌，顯得輕鬆隨意，似乎對眼前的蟲群，已經習以為常。

　　此刻，在營地不遠處的一塊高地上，一名身材高大曼妙，相貌端莊嫵媚，氣質冰冷如雪，全身覆蓋著深紅色鱗片狀甲殼的女人，正雙手抱胸，注視著營地內如火如荼的建設。

　　而她的身邊，正趴伏著一隻通體金燦燦的巨型蜂后。它的膜翅足有十餘米長，披在背上，反射著耀眼的光澤。節足粗長有力，後腿根部足有一人合抱，前端尖利無比，深深地紮進土層中，支撐著身體。朝後看去，它的腹部渾圓鼓脹、碩大無比，給人一種沈甸甸的、充滿液體的感覺。很難讓人相信，拖著這麽大的腹部還能越空飛行。

　　這一人一蜂，正是盤踞於五號沙漠人類控制區外圍的蜂蟻蟲群，五大巨頭中的兩個，深紅女王色拉澤·百加列·琥珀和黃金蜂后海倫娜·塞拉西亞·碧璽。

　　「海倫娜，感謝你的支持。」色拉澤雙手抱胸，面朝蜂后說道。

　　「唧咕……」海倫娜舞動柔軟的觸角，發出一聲低鳴。

　　「我已經吩咐愛德華·索錫和江博文前往人類和魔族據點，散播淨土鎮的消息。」色拉澤說道。趁著人類和魔族開戰，她按照之前的計劃，將旗下的異族反叛者聚集地改造成中立城鎮，為兩族商人提供安全的交易場所，並收取一定稅金，滿足自身的需求。

　　「嘰！」海倫娜仰起頭，發出鏗鏘的鳴叫。那脆亮的聲音，裂錦斷玉，直沖雲霄。

　　「呵呵～」色拉澤輕笑道，「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們，但我們需要這些人為我們打通異族的關卡。」她頓了頓，又說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淨土鎮就會成為五號沙漠中的一顆明珠，為我們提供各種珍貴的材料，還有職蟲們無法生産的奢侈品，比如美酒、首飾、化妝品、漂亮的衣服……」她看著海倫娜，「我總在想，你若是穿上舞會的衣裙，會是怎樣的美麗動人。」

　　「唧唧。」海倫娜揚起前足，表示不滿。

　　「好吧，我承認……」色拉澤掩嘴而笑，「人類是低級生物，不懂得欣賞高級生命體的美麗。」

　　「咕嚕……」海倫娜發出不屑的叫聲。

　　就在兩位蟲群女王商量後續安排時，鐵渣和黑豬王來到了位於黑暗叢林北部的極光位面大門前。

　　他們的身後是六輛改裝了雪地輪胎的蝰蛇沙地車和一隊開著沙海飛魚的賞金戰士，以及兩輛運載著機械動力甲裝配室的集裝箱卡車。從風口鎮回去後，兩人臨時組建了這支小分隊，作為進軍極光位面的偵查部隊。

　　「你們是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聘請的傭兵團嗎？」關卡的衛兵看著鐵渣遞交的文件，問道。

　　「是的。」鐵渣回答。

　　「叫黑狼雇傭軍團？」衛兵仰起頭，慢悠悠地問道，神情倨傲，態度冷漠。

　　「是的，先生。」鐵渣點頭應道。

　　「這名字真土，還不如不叫老虎獅子什麽的。」衛兵評價了一番，接著又說道，「你們是蟲化變異體性質的雇傭軍團？」

　　「是。」鐵渣臉色陰沈地回答。

　　「風沙堡市政廳的介紹信呢？」衛兵隨意翻動著手中的文件，頭也不抬地問道。

　　鐵渣沒回答，將聖母院紅衣武士的徽章放在了文件上。衛兵看了眼，隨即皺起眉頭，一甩手，將徽章甩飛出去，大聲質問道，「叫你出示介紹信，聽不懂嗎！」

　　這名衛兵是個新人，剛從中部大陸的軍事學院畢業，沒見過紅衣武士的徽章。他是通過家裡的關係，直接進入黑暗叢林守備隊的。而小康家境，麋鹿城出身的他，很瞧不起那些傭兵，特別是蟲化變異體的。再加上作為新人，被調到這個又苦又累的崗位上，心情很不好。

　　早在十分鐘前，他還和同事抱怨道，「上頭那些大官都在想些什麽，好不端端的就打仗，現在世界的主旋律是和平好嗎，除了貪汙受賄，欺騙民衆，他們還會幹些什麽……」他之所以這麽說，不是因為正義感，而是因為極光位面的戰事影響到他悠閑的生活了。如果他現在和他的長官一樣，坐在下面的營房裡喝咖啡，估計會有另一翻說法。

　　這個世界上，就有這麽一類人，他們能力有限，又不願意承擔責任，卻自視極高，成天駡駡咧咧，指點江山，質疑這個，辱駡那個，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你們都是廢物」的味道，總以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睥睨衆生。這種人，往往會因為自身的情緒不佳，遇到軟柿子就掐，隨意宣泄負面情緒，誰碰上誰倒楣。

　　「找死！」站在鐵渣身後的黑豬王終於忍無可忍，一聲暴喝，張開五指，大步跨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鐵渣快如閃電般抓住黑豬王的手腕，若是在這裡打了守備隊的人，肯定會帶來巨大的麻煩，尤其是戰爭期間。

　　「我操，還敢打人！」衛兵臉色一沈，一邊叫駡，一邊端起突擊步槍對準黑豬王，「來啊，試試看啊！」

　　黑豬王瞪圓著眼睛，朝衛兵怒目而視，氣得快要炸開了，「別拉著我，我要抽死這條狗！」

　　附近的衛兵聽到動靜，立即端起槍，圍了過來。

　　「這兩隻蟲化變異體想強行闖關，還準備襲擊我，當我們是吃素的嗎！」那衛兵大喊大叫道，聲色俱厲。

　　「誤會，都是誤會……」鐵渣連忙舉起雙手，並踢了下黑豬王。

　　「你媽的誤會！」衛兵叫駡道。

　　鐵渣頓時氣得眼白泛紅，但還是忍下來了。他戴著大墨鏡，真要打起來，很可能暴露身份。

　　在衛兵們的槍口下，鐵渣拉著黑豬王緩緩後退，不停地強調著，「幾位大哥，我們沒有惡意，真的沒有……」

　　僵持之中，守備隊的下級軍官來了。

　　「怎麽回事？」軍官背著手，環視了一眼，問道。

　　「他們意圖衝擊關卡，襲擊守衛。」那名衛兵報告道。

　　軍官轉過身，面朝舉著雙手的鐵渣，問道，「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鐵渣一言不發，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徽章。衝突發生得太快，他還沒來得及撿起來。

　　「嗯？」軍官俯身撿起徽章，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在身上擦了擦，交還了鐵渣，問道，「你們是聖母院的人？」

　　「我們老闆的老闆……」鐵渣隱晦地提示道。

　　「兄弟，如果是平時，就放你們過去了，但現在有些不同……」軍官面露難色地說道，「你也知道的，現在上頭看得緊，沒有介紹信，我們都不好交差，要不，你讓你們大老闆給我們長官通個語音……」接著他又補充道，「您就說是那位，我們撥過去請示也行。」

　　「這樣啊……」鐵渣頓了頓，隨後把軍官拉到卡車後方，塞了袋金幣過去。他不想麻煩沐雨琴心，而他這個冒牌紅衣武士又經不起盤查，所以還是花錢解決問題吧。

　　「大人，這……這怎麽行……」軍官略顯猶豫，這錢袋入手不輕，起碼有五百金幣。拿紅衣武士的錢，他可不太敢。

　　「這是請兄弟們喝酒的，剛才多有冒犯，就當給大夥道歉了。」鐵渣笑著說道。

　　「這……」軍官遲疑了片刻，說道，「你先等等，我去請示上級。」說完，他回到關卡，從衛兵手中拿過資料，匆匆離開了。

　　幾分鐘後，軍官從位面大門的高架橋上下來，在營房中撥打了中隊長的語音，將情況如實反映。對方拿著紅衣武士的徽章，卻又給出高價，事關重大，他不敢獨吞。

　　那邊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口說道，「傳真一份資料過來，我先看看。」

　　資料發送過去後，又過了十來分鐘，那邊傳來一聲輕嘆，說道，「這……這事情有點古怪啊……」

　　「怎麽了？」軍官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拿著紅衣武士的徽章，卻不敢說上頭是誰，又是風沙堡那邊來的，有沒有可能……」中隊長沒說完後面的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個徽章很有可能是他們偷的，或是搶的。如果是，問題的性質就嚴重了，敢冒於犯紅衣武士的，起碼是個世界級通緝犯。

　　「老大，那該怎麽辦？」「讓我好好想想……咦……這個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好像還有安德魯·特裡薩伯爵和本·小莫德萊頓的股份，算了算了，放行吧，都是大人物。」

　　「那介紹信呢？」軍官問道。

　　「這點小事，還需要問我嗎？」「懂了懂了。」「還有，千萬別收他的錢，秉公辦理。」「是是是……」

　　片刻之後，關卡終於放行，車隊緩緩駛入位面大門。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三節　領土


　　眼前一晃，彷彿置身於虛無之中，身體輕飄飄的。

　　根據學者們的理論，如果將單元宇宙（位面）視為一個玻璃球，多元宇宙則可以視為一片沈積著無數玻璃球的無盡之海。玻璃球與玻璃球之間的介質，也就是浸泡於其中「海水」，被稱之為「冪物質」。

　　冪物質是一種未知的假定物質，人類對它的研究僅停留在假想階段。學者們發現，無論穿越哪個空間裂縫，所需的時間都是恒等的。於是他們推測，在冪物質中，任意兩點之間的距離和速度是恒等的，從任意一點a移動到任意一點b，所需的時間是相等的。也就是說，在多元宇宙之中，單元宇宙與單元宇宙之間不存在遠近的概念。

　　不過，在人類的感知中，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就算其中有微妙的差別，也無法覺察。

　　穿過位面大門，眼前豁然開朗，天地間一片皚皚。入眼之處，全是純白的雪。七色的極光掛於天際，宛如綾羅綢緞、遮天幔帳，柔軟飄搖，又似海市蜃樓，虛無縹緲、寧靜神秘。

　　引橋的下方，是片熱鬧的空地，各種車輛來來往往，一隊隊穿著白色軍大衣，蹬著長靴，背著步槍的守備隊員小跑著離開，穿著棉布衣和橡膠鞋子的運輸工人成群結隊，踩踏著積雪，用板車搬運著各種物資。

　　在關卡處，鐵渣領到了一本名為《極光位面生存手冊》的小本子。

　　翻開來看，裡面寫著各種注意事項和問答。

　　一、這裡很冷，常年處於零下三十度到四十度之間，請自備禦寒物資。

　　二、這裡只有冰雪、山脈和極光，請自備口糧。

　　三、通訊信號已覆蓋冥河沿線。

　　四、位面地圖已處於共享狀態，可以下載到便攜式設備進行觀看。目前已劃分一百零三個戰區，紅色區域代表擁擠狀態，綠色代表正常狀態，灰色代表匱乏狀態。

　　五、戰功的獲取途徑：

　　a、擊殺敵軍的有效證明；

　　b、完成戰區負責人發布的任務。

　　注意：承接任務時，需要繳納一定數量的保證金，以確保任務的完成，失敗則扣除。

　　六、遇到魔族戰士該怎麽辦？

　　答：殺光他們。

　　七、遇到魔族平民該怎麽辦？

　　答：殺光他們。

　　魔族沒有平民，即便是孩童，也具備人類成年男性的戰力。輕視他們，將付出沈重的代價。

　　八、俘虜該如何處置？

　　答：隨你喜歡。

　　根據《人類公約》第三十六條第二小條，異族俘虜為戰利品的一部分，勝利方擁有任意處置權。

　　九、如果你被殺死或俘虜，世界議會將負擔怎樣的責任和義務？

　　答：沒有責任，但有義務將你所獲得的戰功兌換成有效資源，交給你的家屬，或用於贖回你的自由。

　　這是懸賞性質的全面戰爭，以戰功兌換獎勵，撫恤金由各自團體負責。

　　十、捕獲魔族王族，該如何處置？

　　答：恭喜你，中大獎了！

　　每位被證實為純血魔族的俘虜，可兌換二十萬功勛，相當於兩個子爵頭銜。

　　……

　　後面還有許多內容，鐵渣沒有一一細看，因為那些問題和他關係不大，比如：「捕獲魔族王子，該如何處置？」「捕獲魔族王女，該如何處置？」「捕獲魔族將軍，該如何處置？」

　　又比如：「騷擾黎明遠征軍駐地的代價——火刑。」「向魔族透露軍情，將獲取一級重罪。」

　　還比如：「關於環保的責任和義務。」「生活垃圾該如何處理？」「不可回收垃圾該如何處理？」等等。

　　翻閱完手冊，鐵渣隨意丟在了一旁，然後拿起通訊器，調出了極光位面的地圖。他沒有下載共享版本的，他用的是聖母院的內部版，上面標注了更詳細的信息。

　　他瀏覽了一小會兒，選定冥河東面一處遠征軍駐地，指給了正在開車的黑豬王看。

　　「六十二號戰區，怎麽去那？」黑豬王不解地問道。以他們的身份，離遠征軍越遠越好。

　　「我有個兄弟在那。」鐵渣回答。他選定的戰區，正是希爾德布蘭·蘇佳所負責的。來這之前，他和海格就看過戰區圖，並做出了決定。儘管老七還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始終血濃於水，身為兄長，他們有責任守護弟弟。

　　片刻之後，鐵渣和黑豬王帶領著車隊，駛出中轉用途的空地，朝要塞外開去。

　　極光位面的空間大門被稱之為「斯嘉蒂之門」，其命名方式，與五號沙漠的「賽特之門」和琪漫的夢境的「芙蕾雅之門」同出一源。在古老的神話中，斯嘉蒂是掌管冰雪的神祗，而賽特是掌管沙漠的神祗，芙蕾雅則是美與愛之神。只不過，這三位神祗和聖母院所信仰的諸神不是同一神系，屬於更為久遠的蠻荒時代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他們主神有兩個，分別是掌管雷電的奧丁和掌管大海的尼約德。

　　斯嘉蒂之門的外圍，聚集著大量的傭兵團。一路走來，幾乎每隔數十米就能見到一處營地。營地裡堆滿了木箱封裝的物資，士兵們有的靠箱子上、有的直接坐在上面，或是發著呆，或是抽著煙，或是交頭接耳。

　　黑狼軍團的車隊經過時，衛兵們視若無睹，連頭也沒抬一下，看來早已麻木了。

　　自從代元帥伊娃·格林以聖殿公主的名義發布了戰爭動員令，極光位面的大門就變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從世界各地趕來參戰的傭兵團，多不勝數。由於他們的數量過於龐大，以至於因標誌相仿，走錯營地而被錯殺的事件時有發生。

　　傭兵們原本就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兵痞，如此密集地聚在一起，自然衝突不斷。黑暗叢林守備隊的軍官們疲於奔命，處理各種矛盾，已然焦頭爛額。

　　對此，世界議會還專門通過了一個法案，叫「對外戰爭期間團隊綜合素質評定」。如果傭兵團在人員管理、生活垃圾汙染等方面有良好表現，在兌換戰功時可獲得最高百分之三的加成。

　　然而，這條法案出台後，效果甚微，有不少傭兵團團長提出，「百分之三十還差不多。」

　　由此可見，傭兵們的管理有多難。他們的法律意識普遍很差，就比如鐵渣，原本他可以通過正式手續，拿到風沙堡市政廳的介紹信的。可他就是嫌麻煩，想著自己有紅衣武士的徽章，直接就來了，結果差點被拒之門外。

　　此外，傭兵們天天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今天不知明天事，脾氣來了什麽事情都敢幹，出了安全區更是肆無忌憚，和土匪強盜沒多少區別。紅杉公司的葉夫根尼和阪田實業的德田大智就是其中的典範。在安全係數高的地方，他們穿西裝打領帶，講道理守規矩，人模人樣。可到了低安全地帶，領帶一扯，面具一撕，就是蠻荒野獸，奸淫擄掠、吃人喝血、強取豪奪，只有幹不了的，沒有不敢幹的。

　　由於銀城世界的特殊狀況，對於控制區以外的事情，世界議會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有足夠的證據，只要不涉及大貴族和領地貴族的利益，一般都是不了了之。

　　大約半小時後，黑狼軍團的車隊駛出傭兵團的臨時宿營區。雖然這裡鋪設了簡易的碎石路，但還是有些坑坑窪窪的。換了雪地輪胎的沙地車和機車自然不成問題，但大卡車卻艱難無比，以至於行進速度降到了三十公里每小時。

　　就在鐵渣等人開往六十二號戰區的時候，黑翼家族的昆廷·莫德萊頓在五十二號戰區指揮部，指揮家族的部隊，進駐了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號三個戰區。

　　作為十三大貴族之首的莫德萊頓家族，其旁支兵強馬壯、實力雄厚，直追中部大貴族。昆廷所帶領的黑翼左衛軍，是全世界最精良的部隊之一，自然要負責更多的戰區。

　　數小時前，十三號銀城的部隊在蔣家家主蔣曉的親自帶領下，進駐了二十五號戰區。而早在幾天前，蛇族的部隊已經在靈蛇聖女碧天野的帶領下，進駐了九十八、九十九號戰區。

　　短短數天內，銀城世界的各大勢力紛紛進駐。一旦戰爭勝利，這些戰區將會成為他們的領土。

　　新月聯盟要了五個戰區，隆巴爾家族包攬了七個戰區，HH公司申請了一個戰區，拉姆家族進駐了兩個戰區……

　　紫瞳魔族方面，部落勇士如同洪水般湧出空間大門。他們攜家帶口，拖著滿載生活物資和戰鬥裝備板車。艾爾塔人沒有專門的後勤人員，都是由家眷負責的。

　　他們的區域劃分，是以部落為最小單位。同樣在戰爭結束的時候，獲得占據的土地的所有權。比如鑄火錘在五號沙漠的領土，就是通過戰爭時期的舉族遷移而獲得的。

　　無論人類還是艾爾塔人，都是通過戰爭分配土地的所有權。這個規矩恒古不變，只有那些最勇敢、最強大戰士，才能成為領主。當然，在和平時期，也能用金幣來購買，只是價格不菲，收購過程也麻煩，遠不如戰爭來得簡單直接。

　　例如，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的赤峰要塞和平野要塞只擁有周邊礦區的開採權，卻沒有土地的所有權。雖然實際控制權在公司手中，但名義上還是屬於風沙堡市政廳的。除非蟲群或魔族大舉進攻，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全力抵禦，並獲得了大量戰功，才能正式占有那片土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戰火一觸即發。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四節　讓步


　　銀城時間dr3717-04-10晚上9點，就在鐵渣等人駛入五十八號戰區的時候，在麋鹿城的附近，一艘通體銀灰色，漆塗著雀鳥與花環的大型戰列艦上，兩名男子正一邊喝著酒，一邊聊天。

　　這是艦上的會客廳，裝飾十分奢華，上頂鑲嵌大量水晶，燈光從裡面透出來，絢麗無比。

　　其中一名男子身材修長，氣質淡漠，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長袍，胸前掛著鐵骷髏十字架，斜靠在一張紅木製的吧臺上。那檯面蹭光發亮，倒映著他英俊的臉龐。另一名男子身材魁梧，臉部線條硬朗，眉宇之間帶著一股威勢，頗有軍人的氣質。

　　這兩人，前者是天選者馬修，西部大貴族格雷沙姆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後者是黎明遠征軍第五軍第六大隊的大隊長梅森·馬奇。

　　「很抱歉，馬修少爺，我沒能爭取到參戰的名額。」梅森臉色肅然，又有些無奈地說道。馬奇家族是格雷沙姆家族的附庸貴族，梅森則是他們一手提拔起來的。

　　「是因為那個叫希爾德布蘭的小子嗎？」馬修神態自若地問道。

　　「正是他。」梅森點頭說道。這兩年來，聖殿公主提拔了不少新人。而這些新人，一個比一個難纏，希爾德布蘭·蘇佳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和遠征軍多年以來形成的利益團體格格不入，又仗著身份特殊，對長官不假顔色。原本一些輕易能操作的事情，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變得非常複雜。

　　就比如這次，代元帥從第五軍抽調部分騎士參戰，梅森想派出心腹，以便於在戰場上關照自家的勢力，卻被希爾德布蘭橫插一腳，直接攪黃了。

　　「他的中隊裡，有我們的人嗎？」馬修問道。

　　「有。」梅森肯定地說道。

　　「那就找機會……」正說著，馬修忽然一鬆手，玻璃杯摔在地上，「乓啷」的一聲，碎成數片。

　　「這……」梅森臉色一變，猶豫道，「公主那邊……」

　　「她去靜修了，而且……」馬修停頓了一下，說道，「她選擇在這種時候離開，就是一個明確的訊號。」

　　「啊？」梅森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解。

　　馬修笑了笑，問道，「你覺得，一個獨吞所有利益的領導者，會得到擁戴嗎？」

　　梅森搖了搖頭。

　　「她是個聰明人，自然已經意識到，這兩年來表現得太過於強勢。」馬修緩緩說道，「退一步說，就算她是教皇，聖殿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所以……」

　　「她做出了讓步。」馬修重新倒了杯酒，舉起來說道，「但一切的前提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大隊長一眼，「沒有證據。」

　　梅森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和馬修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在六十二號戰區，遠征軍的指揮帳裡，希爾德布蘭正和他的副官聊著同樣的問題。

　　「老大，你現在到這裡來，是不是太危險了？」副官一臉擔憂地問道。他叫林飛，出身於遠東大陸平民家庭，是希爾德布蘭從斯巴達勇士團帶到遠征軍的老夥伴。

　　希爾德布蘭哈哈一笑，說道，「別擔心，想害我沒那麽容易。」

　　「可是……」林飛欲言又止。

　　「阿飛，我們今天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成為一名光榮的黎明騎士，全是因為兄弟們的支持。」希爾德布蘭搭著副官的肩膀，說道，「我們不能因為自己上了岸，就不管還在水裡掙紮的兄弟，你說是嗎？」

　　希爾布蘭德雖然是小貴族出身，但父親只是個老軍官，一生清廉奉公，除了滿身傷患，沒攢下多少積蓄。當初成立斯巴達勇士團的時候，他可以說是一窮二白。在資金嚴重匱乏，裝備落後的情況下，他們這群人，竟然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天地，進入了上流社會的視野，從而得到了聖殿公主的賞識。其中的汗水、鮮血和眼淚，決不是用三言兩語能去形容的。

　　但是，在斯巴達勇士團中，符合條件加入黎明遠征軍，成為聖殿騎士的，卻只有三個人。這次，希爾布蘭德申請來極光位面參戰，一方面是想建功立業，取得更大的成績，為老父親增添一份光彩；另一方面是想利用手中的職權，關照一下老夥伴們。

　　「嗯。」林飛用力地點了下頭。

　　「大蠻他們都到了嗎？」希爾德布蘭又問道。

　　「都到了，在傭兵團的駐紮地。」林飛回答。

　　「讓他們注意安全，盡量不要惹事，耐心等候我的消息。」

　　「是！」林飛「啪」的一聲，站直身體，行了個軍禮。

　　數天後……

　　清冷的極光照在雪地上，讓整個世界都染上了一層淡藍色。不時有寒風吹過，捲著細小的冰渣，抹去所有的痕跡。翻過一座雪丘，可以看見下方連綿不絕的帳篷，如同一片墨綠色的汪洋大海。三三兩兩的士兵穿行其中，偶爾傳來一兩聲叫喊，打破了雪原的寂靜。

　　遠方揚起片片雪花，似有車隊開來。巡邏的士兵只看了眼，就繼續前行，沒有多大關注。

　　片刻之後，一隊由沙地車、機車和兩輛集裝箱卡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入營區。

　　黑豬王從車上跳下來，走進一頂暗紅色，漆塗著「黑暗叢林守備隊第七大隊」字樣的帳篷。世界議會軍事指揮部從黑暗叢林抽調了大量守備隊員，維繫戰爭期間的內部管理。

　　一名戴著眼鏡的軍官接過黑豬王遞來的資料，仔細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們是蟲化者性質的傭兵團？」

　　「是的。」黑豬王面無表情地回答。

　　「這裡可是遠征軍負責的戰區。」那軍官提醒道。

　　「我們知道。」「那你們還……」「我們來這裡是合法的。」

　　「好吧，祝你們好運。」說完，戴眼鏡的軍官在申請表蓋了個章，然後指著西面說道，「你們去那邊找個地方駐紮吧。」接著又補充道，「遠征軍的營地在東面，為了避免引起誤會，你們最好別過去。」

　　「謝謝。」黑豬王拿過表格，出去上了車，直奔西面。

　　半小時後，鐵渣選了處背靠著雪丘的低地，開始搭建營地。外圍布上交叉的角鋼，再圈上鐵絲網，然後是車輛、單人帳篷和指揮營帳。

　　等安頓下來，鐵渣就在裝配室穿上荒野騎士，獨自開著機車往冥河方向查探。細小冰渣迎面撲來，打在機車和動力甲的外殼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二十分鐘後，前方傳來陣陣水聲。沒過多久，一條通天大河出現在視野中，彷彿從天際流出，又從天際流走。那水聲震耳欲聾，沒還靠近，已經能感受到水流的洶湧湍急。

　　鐵渣在河邊下了車，抬眼望去，河水猶如百萬頭奔騰的馬匹，你追我趕，拍起高高的浪花，激湧向前。勁風呼嘯而過，刮得人毛髮飛舞。層層疊疊的水汽撲在臉上，冰涼中帶著一絲舒爽，讓人豪情頓起，忍不住想要大聲呼喊。

　　放眼望去，大河茫茫，看不到對岸。根據他所看過的資料，極光冥河寬廣無比，闊處有上百公里，窄處也有二三十公里，河水不僅湍急，更是深不見底，無法搭建普通橋梁。

　　只能用大量浮空石製造懸空橋梁。但由於成本過高，又容易成為敵軍的打擊目標，所以戰爭結束前，只能依靠飛行器渡河。

　　不過鐵渣這樣的動力甲戰士，可以直接飛過去。只見他拍下頭盔，點燃動力熔爐，猛地一頓地，「洶」的一聲，噴出兩道深紅的烈焰。化作流星，貼著河面急速飛向對岸。所過之處，水花沖天而起，足有數米之高。

　　兩分鐘後，鐵渣落在岸邊，看了眼防護玻璃罩上的數值，燃油還剩百分之七十五。

　　他觀察了一會兒，沒看見艾爾塔人的蹤影，正準備反身離開，卻發現數米外的雪地上微微一動。

　　目光鎖定之處，防護玻璃罩上出現一個半透明的圓框，正緩緩移動著，一行小字逐漸浮現於眼前。

[魔族偵查蜂]

　　鐵渣嘗試性地邁前一步，圓框立即飛速跳動起來。他馬上抬起手臂，扣動扳機。

　　「彭！」雙管槍口噴出一片火光，數百顆赤紅的鋼珠射向前方扇形區域。

　　一隻巴掌大的蜂類應聲而落，冒著青煙，在雪地上拚命地掙紮。鐵渣走上前，觀察了片刻，它的身體圓鼓鼓的，頭部有三對眼睛，掙紮的時候，噴出大量鮮紅的液體，如同人類的鮮血。

　　剛才看見的時候，它渾身是白色的，就和雪一樣，所以很難覺察到。但隨著它的掙紮，逐漸變成了黃黑兩色，一圈圈的，和馬蜂十分相似，看來有僞裝變色的能力。這是魔族的偵查手段之一，他們中的巫師會馴養各種昆蟲，幫助他們進行偵查或是攻擊，甚至遠距離送信。

　　艾爾塔人中的施術者主要分兩種，一種叫巫師，能繪製各種神賜圖騰，會利用原始的草藥學進行治療，還會馴養昆蟲，似乎還能進行某種神秘的，遠距離的感知。精通圖騰繪製的，被稱之為「大巫」；精通草藥學治療的，被稱之為「巫醫」；精通馴養昆蟲的，被稱之為「蟲巫」。他們通常以衣袍區分身份，比如當年鑄火錘找的那個巫師，穿著細碎的，破破爛爛的花布袍子，就是最低級「花袍巫師」。

　　另一種叫「咒法師」，他們能將體內靈能轉化為魔能，並以某種特定的方式，釋放出具有攻擊或防禦或輔助能力的能量波。最常見的有精神擾亂、能量庇護、嗜血狂熱、魔能飛彈等等。

　　咒法師的數量極為稀少，很少出現在戰場上。據說只有貴族血統的艾爾塔人才能修行，而且魔能會對他們的心智造成極大影響，過度使用，很容易陷入瘋狂。

　　從宏觀上來說，魔能屬於靈能的另一個分支。魔族的名稱，正因此而得來。不過，艾爾塔人中的聖域強者，一般都視魔能為洪水猛獸。只有那些終生無望進階聖域，或是天生瘋狂，又擁有足夠天賦的人才會修行。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五節　蟲巫


　　就在鐵渣一腳踩碎偵查蜂的同時，十多公里外的一個艾爾塔人營地中，一頂花花綠綠的帳篷裡，一名體型高大，身披五顔六色碎布條的巫師猛地抬起頭，望向身前的一排木架。

　　那架上擺著一盞盞油燈，燃燒著小小的火苗。仔細看去，其中一盞熄滅了。巫師皺了皺眉頭，拿起身邊的地圖，端詳了一小會兒，然後用筆畫了個圓圈。接著大步走出帳篷，一邊走向營地中間，一邊大喊著：「太凶，太凶！」

　　太凶翻譯成銀城通用語，就是「大獵物」的意思。能發現並殺死「六眼蟲」的人，值得他們出手。

　　聽到他的呼喊，一個個足有三多米高，紅銅色皮膚，紫色瞳孔的壯漢，拎著飛矛，衝出各自的帳篷，向巫師聚攏。他們大部分都穿著皮質的短袖衣，手臂上肌肉紮實，青筋暴起，泛著一層油光。

　　「薩拉西木！」巫師站在營地中間，高舉著手中的地圖。薩拉是「殺死你」或「殺死他」的意思，西木則是語氣詞，和人類的「啊」「呀」差不多。

　　不到兩分鐘時間，數百名壯漢們就排成三排。緊接著，巫師如同吶吶自語般，報出了方位、角度和力度。

　　「薩拉！」壯漢們發出整齊的嘶吼，右手持矛，左腳跨前一步，右腳向下彎曲，身體同時後仰，做出投矛的動作。只見那抓握處，流出一條條如同液體般的湛藍光華，沿著矛身的紋路迅速流動，很快就點亮了整支飛矛。

　　下一秒，他們同時轉身扭腰，挺胸蹬腿，「喝」的一聲大吼，全力投出飛矛。霎時間，一道道藍光直衝雲霄。在靈能的加持下，雷矛最遠能飛行十五公里，雖然遠不及人類的榴彈炮，但也足夠了。

　　數秒鐘後，正在河邊探尋的鐵渣，忽然心頭一冷，毫不猶豫地跑向冥河，縱身一躍。

　　「轟轟轟轟轟轟轟！」

　　剛跳下去，身後就藍光一閃，彷彿整片天地都震動起來。積雪就像瞬間拔地而起的山峰，衝上半空，又如瀑布般直墜下來。若是此刻有人看見，肯定會被這毀天滅地的景象嚇得口瞪目呆。

　　雷矛齊射的威力，十倍於同等數量的榴彈炮，即便是聖階強者，也不敢輕易硬抗。

　　鐵渣落入水中，急速向下沈去。他鎮定地點燃動力熔爐，在運轉達到峰值的剎那，啓動了燃油噴射器。

　　高壓氧氣和燃油同時注入燃燒室，混合在一起。火花塞電弧閃現，引爆了氣體。

　　「洶！」只聽見一聲巨響，鐵渣破水而出，飛向河對岸。剛才稍有遲疑，他就會被炸得半死。若是他沒發現偵查蜂，可能還沒事，畢竟對付普通偵察兵，沒必要用到雷矛齊射。

　　但這六眼蟲極通人性，本身又靈敏，還有保護色，一般偵查人員不可能抓得到。鐵渣視覺敏銳，動力甲又是特製的，所以才能發現。巫師就是抓著這點，才會發動雷矛攻擊，否則就是看見了，也只會關注一下。

　　鐵渣回到營地，燃油已經消耗過半，讓後勤人員加滿油後，又飛到了傭兵團的管理中心。

　　之前給黑豬王辦手續的那名，戴眼鏡的軍官接待了他。

　　「有什麼活可以接嗎？」鐵渣掀開動力甲頭盔，戴著大墨鏡問道。雖然有些人可以通過聲音辨認出他的身份，但畢竟是少數。而且使用變聲器，會引起其他人的警覺。很多傭兵臉上有傷，或是不願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所以戴墨鏡的很普遍。但使用變聲器，就是極少數了。別人會想，連聲音都要隱藏，十有八九是犯了什麽大事。

　　實在不行，他可以裝啞巴，也沒有用變聲器那麼招搖。

　　「先生，現在還沒有開戰，暫時沒有任務下來。」戴眼鏡的軍官解釋道。

　　「大概有些什麼任務呢？」鐵渣又問道。

　　「小型任務有區域偵查、保護工程師建立或維修通訊基站、保護運輸隊等，中型任務有拔除火力點、營寨等，大型任務有……」

　　「喂，這裡是誰負責的？」眼鏡軍官正講解著，一名男子掀開布簾走了進來，打斷了他。這名男子大約三十出頭，中等身材，穿著第二代靈能動力甲。從臉部輪廓上看，應該是名遠東人。

　　「我就是。」眼鏡軍官回答，眉宇間閃過一絲不快。

　　男子走上前，將一沓資料丟在桌上，說道，「我們赤虎軍團來報到。」

　　「請稍等。」眼鏡軍官說道。

　　「不就蓋個章嗎，有什麼好等的。」男子眉頭一皺，催促道，「快點，兄弟們都在外面等著。」

　　「先生，我們需要審核資料，請您耐心等候。」眼鏡軍官耐心地說道。

　　男子冷哼一聲，再次催促道，「快點，老子的時間很寶貴。」

　　眼鏡軍官看了他一眼，坐下來，正想拿起文件，卻被一隻手壓住了。

　　「朋友，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完呢。」鐵渣淡淡地說道。

　　「啊……」眼鏡軍官看看鐵渣，又看看男子，顯得有些遲疑。

　　僵持之中，男子逐漸面露陰狠，暗自運轉靈能，跨前一步，撞向鐵渣。剛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對方穿的是機械動力甲。既然不是靈能者，就肯定不是銀城貴族，就沒什麽可顧忌的了。再者，由於機械動力甲的運作需要燃油，所以在非戰鬥狀態下，不可能保持激活狀態。他這一撞之下，對方粹不及防，至少要受點暗傷。

　　「哐！」卻聽見一聲悶響，男子如同撞在鋼鐵城牆上，接連退了好幾步，胸口氣血翻湧，差點站立不穩。

　　「你……你是誰！」男子捂著胸口，惡狠狠地盯著鐵渣，厲聲問道。

　　鐵渣沒回答，「彭」的一聲，踏碎地板，一個鐵山靠撞過去！

　　對方用心狠毒，想趁他不備，造成震盪傷。他心思敏銳，自然一眼看穿，所以出手毫不留情。以其精深的輝煌古武，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肩，勢如破竹，直撞在對方胸口上。

　　男子頓時像顆炮彈般，撞破帳篷，倒飛出去。隨即傳來一連串哐哐噹噹的聲響，不知撞翻了多少東西。

　　看著眼前的驟變，眼鏡軍官瞪大眼睛、呆若木雞。鐵渣輕描淡寫地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繼續說。

　　「這……」軍官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他們表現得這麽強勢，可能是背後有人撐腰，你還是趕緊走吧。」

　　「沒事，你繼續說吧。」鐵渣毫不在意地說道。

　　「好……好吧……」軍官嘆了口氣，接著將可能發布的任務，以及其它可能關係到傭兵團的細節，作了一番詳盡的說明。

　　瞭解完情況，鐵渣走出帳篷，候在外面的七八名動力甲戰士立即圍堵上來。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打傷我兄弟！」一名漢子指著他，大聲質問道，其餘戰士也朝他怒目而視。

　　鐵渣沒說話，直接拍下動力甲頭盔，點燃了動力熔爐。很多時候，說話不如拳頭來得實在。剛才若是換成一般人，或許已經受傷了。這群人，明顯不是靠嘴巴能解決的。只有把他們打服了，才能好好講道理。

　　見鐵渣進入備戰狀態，為首的漢子大驚失色，急忙向後退卻，似乎沒料到他如此強勢，一言不發就要動手。

　　隨著漢子的動作，其餘動力甲戰士齊刷刷地向後散開。鐵渣卻紋絲不動，扭了扭脖子，雙手交叉於胸前，一副等他們先動手的樣子。

　　「住手！」這時，側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名軍官帶著兩隊士兵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長官，這個人無緣無故打傷我們的人，現在還想鬧事。」軍官還沒走到，漢子就惡人先告狀。

　　「你是什麼人！」過來後，軍官板著臉，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指著鐵渣，劈頭蓋臉一頓喝駡，「為什麽在這裡鬧事，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嗎！」

　　鐵渣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軍官。對方的肩章上顯示著少校軍銜，職務至少是守備隊的中隊長。

　　「傭兵，我在跟你說話，聽到沒有？」中隊長眯起眼睛，沈聲問道。

　　「什麼事？」鐵渣淡淡地問道。

　　「你無故傷人，違反了戰時治安管理條例，跟我走一趟吧。」中隊長說道。

　　「我要是不去呢？」鐵渣眯了眯眼睛，問道。對方明顯是在偏幫赤虎軍團，和他們講道理毫無意義。面對這種情況，要不就服軟，要不就更強勢。

　　「傭兵，想找死也別在這裡。」中隊長目露凶光，說道。

　　「就憑你們？」鐵渣笑了起來，隨後口氣一變，惡狠狠地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鐵渣竪起一根手指，「我保證，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困難。」

　　中隊長當即臉色一白，冷汗直冒出來。對方穿著動力甲，而他只是血肉之軀，想要殺他，還真不難。不過他久經風浪，很快就鎮靜下來，明白對方只是虛張聲勢。真要這麽做了，不僅對方自己沒命，還會連累整個團隊。想到這裡，他恢復了氣勢，大喝道，「你敢！」

　　「真想試試？」鐵渣握了握雙拳，漫不經心地問道。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六節　立威


　　「拿下！」中隊長退後幾步，朝四周的動力甲戰士大聲喊道。

　　聽到命令，動力甲戰士們立即拔出戰術匕首，注入靈能，朝鐵渣刺來。他們等的就是現在，以官方的名義，使用靈能武器擊殺對方。

　　鐵渣早就看透了他們的想法，當機立斷，放棄追殺中隊長，轉身沖向側面，仿若離弦之箭，鐵拳緊握，「嘭」的一下，一拳轟飛了第一名動力甲戰士。將他的頭盔打得凹陷進去，整個人都在半空中翻滾。。

　　同時一腳踹向第二名高舉匕首，直撲過來的動力甲戰士。下一秒，只見他「護衛級」超密度合金製造的鋼鐵護腿，紮紮實實地踹在對方的小腹上。

　　「哐！」

　　隨著一聲巨響，那名動力甲戰士一口血噴在防護玻璃上，像顆大鐵球般，在地上連續翻滾，帶起了大量冰渣。

　　眨眼之間，鐵渣就重創兩名對手。雖然他打不過聖階，但對付這些小雜魚，還是很輕鬆的。特別是在這種環境下，對方不能使用火箭炮、手持加農炮等重型武器，僅僅是近戰的話，他可以放倒一大片。

　　看到隊友被擊飛，剩下的幾名動力甲戰士同時身形一滯，稍微遲疑了半秒。

　　鐵渣卻沒給他們發呆的機會，幹掉兩人後，立刻從向下一名。只見他身形快如閃電，踏得地面積雪飛揚，迎面轟飛了第三名動力甲戰士。

　　側面的一名動力甲戰士從驚愕中恢復過來，一刀紮向鐵渣頸部。卻見後者旋身而起，一拳掃過來，頓時將他連人帶刀，掃得像個旋轉的風車，橫飛出去。剩下的三名動力甲戰士面露驚恐，紛紛停下腳步，下意識地聚攏在一起。

　　鐵渣眯了眯眼睛，稍微停頓了一下，弓起背，驟然彈射而出，背後噴出深紅的烈焰，「洶」的一聲，直撞三人。

　　「哐當！」

　　只聽見一聲巨響，三人就像被保齡球撞飛的塑料瓶般，東倒西歪，向不同方向摔去。

　　中隊長見赤虎軍團的人被瞬間放倒，帶著士兵轉身就跑。可沒跑出多遠，頭頂忽然掠過一陣強風，然後就被撂倒在地，一巴掌蓋了過來。他頓時眼前一黑，被打得眼冒金星，鮮血和牙齒噴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鐵渣揪著中隊長的領口，提了起來，沈聲說道，「聽好了，我是黑狼軍團的奎恩，等回去打聽清楚了，再來找我們的麻煩。」說完，他將中隊長扔在地上，躍空而起，朝營地飛去。

　　兩小時後，中隊長和赤虎軍團的團長，包著滿頭紗布，來到指揮營帳。

　　「給我查，那個黑狼軍團是什麽來頭！」中隊長捂著被高高腫起的臉頰，朝副官吼道。

　　沒過多久，副官就從風沙堡的信息庫，調出了黑狼雇傭軍團的資料。他越看越心驚，於是對長官說道，「隊長，這個軍團不簡單啊。」

　　「怎麽了？」中隊長皺了皺眉頭。

　　「他們在五號沙漠，有兩座要塞……」副官說道。「那算什麽？」中隊長不屑地說道，傭兵團的規模就是再大，也大不過世界議會旗下的守備隊。

　　「不，這不是關鍵……」副官聲音微顫，「他們其中一個要塞，叫平野……」

　　「平野？」中隊長疑惑道。

　　「前阪田公司的要塞。」副官解釋道。

　　中隊長沈思了片刻，忽然臉色大變，失聲叫道，「原來就是他們，一夜之間把紅杉和阪田滅了！」

　　「另外還有和星光神廟關係密切的貝麗基金會，十三號銀城的風暴要塞。」副官補充道。

　　「我操！」中隊長瞪著赤虎團長，破口大駡，「你腦袋裡裝得都是稻草嗎，剛來就得罪個這樣的人，嫌命長啊！」

　　「我……」赤虎團長苦著臉說道，「老大，你不是說，我們的上家是雀……」

　　「別說了！」眼看赤虎團長說漏嘴，中隊長急忙打斷他，「為這點小事去找上頭，別人馬上叫你捲鋪蓋滾蛋！」

　　「那怎麽辦，兄弟們就這樣被打了？」赤虎團長問道。

　　「還能怎麽辦，我都得忍下去，你算什麽東西！」中隊長駡道。

　　「我不管，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赤虎團長咬著牙說道。他們都是抱著脫離遠東，成為銀城貴族的靈能者，所以自視極高。還沒成為貴族，就已經覺得自己身份異於常人，特別高貴了。吃了虧，自然要找回面子。他們出身於遠東，深受「面子」文化的影響。卻不知，真正的銀城貴族視面子為無物，為了利益，隨時都可以妥協。遇上了無法戰勝的敵人，第一時間就會選擇拉攏，而不是對抗。

　　「咽不下去是你的事，別來找我，滾！」中隊長咆哮道。雖然他也是遠東人，但在外面混久了，知道什麽時候該強勢，什麽時候該妥協。遇上這種鐵板，最好是避而遠之，別再起衝突。光是對方鑽石級的戰力，已經夠他頭疼了，天知道他背後還藏著什麽。阪田實業就算了，能讓紅杉公司這種中型公司瞬間瓦解，實力肯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就算他的上頭有雀城的大人物，也不可能恣意妄為。

　　對那些大人物來說，利益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兩害權其輕的時候，必定先犧牲掉他這個小中隊長。更何況，還是他們主動挑起事端的，那些大人物若是知道，說不定第一時間就滅了他這個不穩定因素。當下屬的惹事的能力大於辦事能力的時候，在上層眼中就是糟粕和廢物，必須割掉的爛肉。處理起來，只怕比對敵人還凶狠、不留餘地。

　　「大哥，你這是……」赤虎團長抬起頭，顯得有些呆滯。

　　眼看前者被他吼得整個人都楞了，中隊長嘆了口氣，安慰道，「先忍著吧，以後再找機會。」

　　「大哥，我們臉都被打爛了，以後還怎麽混？」赤虎團長滿臉愁容。在他眼中，一旦吃了虧，又找不回場子，別人就會因此而小瞧他，不尊重他。不得不說，這是遠東悲哀，遠東人對於表面的東西過於注重，而且人雲亦雲。第一印象往往決定了他們的態度，所以很多時候，表像比內在更重要。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耐心和智慧去瞭解一個人，僅通過表像就做出判斷，並視為真理。

　　比如，許多遠東商人寧肯借利息很高的貸款，用於購買豪車，以此來撐「門面」。可實際上，除遠東商人外，其它地區的、或是高端的商人，只注重交易的本身，無所謂對方開什麽車，表像是什麽。

　　其實，並非遠東商人沒有智慧，或者遠東的哲學家、領導者沒有智慧，而是數千年來的傳統習俗造成的問題。基數最大的底層，所受的教育有限，所以他們沒有足夠的智慧去分辨虛幻的表像和真實的內在。

　　這種「面子」現象是由社會的底層開始，逐漸向中層、高層蔓延、擴散。儘管很多中高層擁有足夠的智慧，卻因為整體環境的問題，不得不做出讓步，用「表像」包裝自己，以此贏得底層民衆的敬畏。

　　就好比兩小時前，那名動力甲戰士一進營帳，就想通過強勢介入和「高傲的口氣，彰顯自己的社會地位，擁有不需要排隊的特權就等於很有面子，高人一等。結果鐵渣沒有讓步，無視了他強者的特權，於是他覺得丟了面子，就暗中蓄力，想要教訓鐵渣，以此奪回面子，最終卻被撞個半死。而之後赤虎軍團的一系列報復行動，都是為了找回面子。

　　原本是一件極小的事情，卻被他們越鬧越大，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面子」在作怪。

　　面子包含了極度的虛榮和「不為人所知即為正義」的陰暗觀點，可以說是遠東數千年以來的悲劇。人人活在一張虛假的面具之下，並覺得全世界都是這樣的，終於造就了他們科技落後的現狀。

　　因為現代科學，必須嚴謹，必須「實事求是」，容不得半分虛假，和面子無關，只和榮耀感有關。

　　在輝煌聖火主導的時期，遠東一度向好的方向發展。人們開始逐漸摒棄「給別人看的面子」，追求由心而發的「自我榮耀感」。可輝煌聖火一熄滅，他們又開始倒退，把作為表像的「面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來日方長，戰爭不是才剛開始嗎？」中隊長意味深長地說道。

　　赤虎團長沈默了許久，最後點了點頭，嘆息道，「好吧……」

　　另一方面，鐵渣回到營地後，立即聯繫了趙文可，讓他查出赤虎軍團的資料。

　　大約半小時後，一份簡易報告發到了鐵渣的通訊器裡。

[赤虎軍團，遠東赤蛇氏族的雇傭軍團，擁有二十六名靈能者，普遍二階到三階，團長赤勇斌，二十九歲，常年活躍於無底深淵……]

　　看完報告，鐵渣轉發給了碧天野，並撥通了她的語音，「如果方便的話，幫我警告他們，別來找死。」

　　「你確定？」碧天野問道。

　　「確定。」鐵渣說道。

　　「好。」碧天野乖巧地應道。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七節　屠戮


　　半小時後，碧天野回復了。

　　「呀呀～鐵渣大人～對不起哦～」她說著抱歉的話，可語氣裡卻沒有絲毫歉意。接著，她詳細說明了赤虎軍團的情況。他們這群人，都是遠東蛇族的重型罪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來躲到了中部大陸，是典型的「叛族者」。因此，蛇族的政權無法影響到他們。

　　說完這些，碧天野又請求道，「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殺了他們。」

　　「啊？」鐵渣表示了不爽，求人不成，還反過來被求。

　　「我們會公開負責這起事件，在政治層面上，你們不需要承擔任何的責任。」碧天野說道。

　　「唔……」鐵渣略顯躊躇。

　　「他們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殺害過上千無辜民衆，強暴過近百名少女，死有餘辜。」碧天野勸說道，「他們素來睚眦必報，跟你結了仇，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他們通過這場戰爭，攢足戰功，申請了貴族爵位，就會更加麻煩。」她意味深長地說道，「都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麽不先下手為強呢？」

　　「嗯……」碧天野說得在情在理，可鐵渣卻止不住地産生了被利用的感覺，以至於渾身都感到不舒服。

　　「你這樣做……」碧天野頓了頓，略有所指地說道，「也算是將功補過，向本體示好。」

　　「什麽？」鐵渣臉色一沈。

　　「你做過什麽，自己還不知道嗎？」碧天野呵呵一笑，反問道。

　　鐵渣冷哼一聲，沒接話。

　　「碧篠蘭……」碧天野故意拉長聲音，鐵渣當即打斷她，「別說了，這活我們接！」

　　掛斷通訊後，鐵渣找來了黑豬王，謀劃了起來……

　　第二天中午，黑豬王帶著五千枚金幣，來到傭兵管理營地。經過一番探尋，在戰地醫院找到了昨天被鐵渣打傷的中隊長。

　　此刻，中隊長正半躺在床上，頭上綁著綳帶，半邊臉烏黑發紫，說話還有些漏風。

　　看到中隊長，黑豬王立即沖上前，緊握著對方的手，一個勁地道歉，弄得當事人一頭霧水。

　　「你是……」中隊長茫然地問道。

　　黑豬王左右看了眼，用寬大的身體遮住其他人的視線，悄悄將個大錢袋塞進了中隊長的被窩。

　　「你這是……」中隊長摸了摸錢袋，至少有三千金幣，頓時面露驚詫。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能買架虎式機甲了。

　　黑豬王摸了摸後腦勺，憨憨一笑，說道，「我是昨天那混小子的大哥，他腦子不好使，一根筋，不懂事，還望長官多多體諒。」

　　「你……你是黑狼軍團的……」中隊長更吃驚了，張大嘴巴，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黑豬王連忙上前攙扶，說道，「正是。正是。」

　　短短幾秒鐘內，中隊長的心中轉過數個念頭，可就是想不明白，強勢的黑狼軍團怎麽一下就服軟了。

　　「眼下就要打仗了，大夥同處一個戰區，都是對抗魔族兄弟，更應該互相照應，一致對外。」黑豬王誠懇地說道。「是。」中隊長點了點頭。

　　「我還拖了幾箱好酒過來，給赤虎兄弟們陪個不是。」說著，黑豬王又塞了個大錢袋進中隊長的被窩，又拱了拱手，「長官，以後多多關照啊。」

　　黑豬王走後不久，中隊長叫來赤虎團長，將情況告知了對方。赤虎團長拿了錢，收了酒，哈哈大笑，「這群慫包，還算識相。」

　　「我說……」中隊長遲疑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麽奇怪的，現在是打仗時期，他們就是再厲害，也怕爺爺們背後捅刀子。」赤虎團長掂著錢袋，裡面的金幣嘩嘩作響，「再說了，他們的規模越大，對戰功的需求就越高。這點小錢，根本不算什麽。」

　　「嗯……」中隊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還有，他們是蟲化變異體軍團，永遠是地底的泥巴，等兄弟們攢足戰功，做了貴族，還不碾死他們。」赤虎團長得意地說道。

　　「我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中隊長說道。

　　「幾千金幣就想打發我們？」赤虎團長冷笑道，「真當兄弟們都是叫花子啊。」說完，他揮了下手，然後帶著幾名手下，拖著半板車李奇·VS，揚長而去。

　　當天晚上，赤虎軍團宰豬宰羊，大肆歡慶。燉了一整鍋豬肉，又烤了三頭羊，除衛兵外，統統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喧嘩不已。

　　酒過三巡，衆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時候，赤虎團長搭著胸口纏著綳帶，被撞斷了幾根肋骨的兄弟，含混不清地說道，「等著咱賺夠戰功，做了貴族，再來整治那個什麽破狼軍團。」

　　「就像以前，在遠東一樣，殺光他們，搶光他們的錢，再幹死他們的女人，哈哈哈……」赤虎團長縱聲大笑。

　　「好。」身後有人回答了他。

　　漸漸地，他的兄弟瞪大了眼睛，顫抖著手，指向了後方。

　　赤虎團長搖晃著腦袋，緩緩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灰袍人站在那裡，雙手自然垂放，顯得十分平靜。他雙肩高高隆起，灰袍下的四肢渾圓粗壯，顯然穿著動力甲。

　　「還有呢，繼續說。」灰袍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刹那間，赤虎團長從頭涼到腳，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酒一下就醒過來了。

　　「咕咚……」他咽了口口水，本能地向後退卻。

　　下一個瞬間，灰袍人身形一晃，抽出把一米多長，巴掌寬的直砍刀，朝他砍來。

　　「啊！」只見他臉部表情扭曲，聲音剛沖出喉嚨，腦袋就飛了起來，鮮血如噴泉般，直噴帳篷頂。

　　與此同時，一個兩米多高，穿著動力甲的灰袍人撕裂帳篷，從外面沖進來。他的力量蠻橫無比，抓著最靠近的兩個戰士的頭，「嘭」的一下，撞在一起，腦漿頓時迸裂而出，紅黃白綠，觸目驚心。

　　那鐵手套上滿是粘稠的漿糊，他在身上擦了擦，然後拔出兩把短斧，在一片驚恐的叫聲中，沖進東倒西歪的人群，大開殺戒。

　　五分鐘不到，在兩名灰袍人的瘋狂斬殺下，帳篷裡血流成河，屍體成堆，再無一活人。

　　緊接著，大量兵蟻風卷而出，成片成片地撲向四周的的衛兵。一時間，慘叫怒駡聲、槍聲爆炸聲，響徹了寂靜的雪夜。再過了十多分鐘，一群騎著機車的戰士沖進營區，一邊補槍，一邊搜集物資。

　　大約半小時後，戰鬥結束，赤虎軍團從此除名，除少量後勤人員外，無一生還。

　　三小時後，太陽蛇教向銀城的世界主流媒體宣布，躲藏在極光位面六十二號戰區，惡貫滿盈、血債累累的遠東赤蛇氏族罪犯集團「赤虎」，已被全數擊殺。鑒於對外戰爭期間管理條例，遠東靈蛇氏族對此事件負完全責任。

　　由於遠東蛇族的介入，事情很快就平息下去，如同一顆丟進海中的石子，在浪濤之間，連水花都見不到。

　　不過，表面上的平靜，並不代表海中的安寧，那裡依然暗流湧動，殺機四伏。

　　黎明遠征軍第五軍，第六大隊，大隊長梅森·馬奇，對於失去赤虎軍團這顆重要棋子，氣得差點砸碎了辦公桌。

　　「再去給我找人，快，再晚就遲了！」梅森對副官喊道。

　　「目前在五十九號戰區七殺軍團，怎麽樣？」副官問道。

　　「嗯……」梅森沈吟了片刻，問道，「價錢如何？」

　　「七倍於赤虎軍團，另外，他們不上繳戰功。」副官回答。

　　梅森皺了皺眉頭，大手一揮，「去辦吧。」

　　第二天，黑豬王和半數手下，將赤虎軍團的動力甲、武器和物資運到隔壁的六十一號戰區售賣，換得了大約六萬金幣。由於戰爭迫在眉睫，為了加快出貨速度，幾乎都是半價出售。

　　赤虎軍團積攢了數年的裝備，就這樣被賤賣了。鐵渣原本想運到外面去，但看時間緊迫，免得多生事端，所以換成金幣，易於攜帶。

　　其實金幣之上，還有一種晶石可以作為貨幣流通。那就是星石黑卡的材料——星石晶體，其材料來自於七十年前一顆落在中部大陸隕石，而在人類已知的位面中，沒有相同的物質。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作為銀城世界的硬通貨幣，每枚星石晶體製作的「星石晶幣」相當於一萬枚金幣。

　　不過，和超大面額的鈔票一樣，星石晶幣只存在於銀行和大型集團公司之間的大宗交易中，別說普通人，就是銀城貴族也很難見到。

　　赤虎軍團事件的五天後，黑暗叢林守備隊的火炮就位，在代元帥的命令下，朝冥河對岸發起了猛烈的炮擊。

　　數以十萬計的炮彈傾斜而出，將五十公里外的雪原炸成了熔岩煉獄。

　　雖然景象駭人，但效果卻十分有限。戰爭期間，魔族巫師會在族人身上繪製「加護圖騰」。加護圖騰和巨力圖騰、閃速圖騰，並稱三大神賜圖騰，是運用最普遍的圖騰。

　　在加護圖騰的保護下，魔族勇士能承受一次正面炮擊，或三到四次濺射傷害。火炮覆蓋本來就是概率性殺傷，震懾多於實際打擊。除非用紅外線定位和遠程通訊傳輸，進行精確打擊。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八節　大笑


　　炮擊開始的第二天，鐵渣和黑豬王來到傭兵管理營地，想瞭解下情況，順便看看有什麽活可以接。剛進入營地不久，他們就看見一隊漆塗著白色「七殺」字樣的軍用卡車從身邊開過，看來又有新的傭兵團進駐。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管理營帳，卻發現外面聚著很多傭兵，有的呵著熱氣，不停地搓著手取暖，有的交頭接耳、低聲閑聊，有的望著遠處的雪景發呆，有的蹲在雪地上，抽著煙……

　　鐵渣和黑豬王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安家費寄回去沒？」「早寄了，不然留在身上陪葬啊。」「聽說魔族的女人很帶勁，等過了河，我要抓幾個來玩玩。」「得了吧，你那小牙籤，戳不動的。」「哈哈哈……」

　　「讓開讓開！」忽然之間，人群裡傳出喝駡聲。

　　傭兵們紛紛散開，幾名穿著第二代靈能動力甲的傭兵走了出來。鐵渣讓到一旁，黑豬王卻紋絲不動，雙手抱胸地站著。鐵渣見狀，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惹事。黑豬王雖然有些不爽，但還是讓開了。

　　經過兩人身邊時，其中一名染著紅黃兩色頭髮的年輕人忽然停下來，打量了黑豬王一眼。

　　「肥豬，你好像很能打啊。」年輕人嘴角掛著譏笑，挑釁道。

　　「找死！」黑豬王本就是火藥桶，一點就炸，何況還當面侮辱他，當即一聲咆哮，一拳砸向挑釁者。

　　年輕人似乎早有準備，向後一躍，避開了黑豬王的拳頭。他身邊的同伴立刻一腳踹向黑豬王腰部，動作又快又狠，沒有一絲猶豫。

　　鐵渣瞳孔驟然一縮，猛地一拳揮出，砸向那名襲擊黑豬王的傭兵。與此同時，為首的那名中年傭兵旋身擺腿，一腳甩向鐵渣。

　　電光火石之間，鐵渣轟飛了目標，並雙手交叉護住頭部。

　　「哐！」

　　下一秒，手臂上傳來巨力，他彷彿被卡車撞到，向後滑行了一段，雙腳在雪地上犁出兩道深痕。

　　那名年輕傭兵，則在同伴被轟飛的瞬間，去而復返，一個側踢，踹在黑豬王胸口上。黑豬王體型龐大，只是退了幾步，就重新站穩，撲殺回去。

　　年輕傭兵臉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那瞳孔中的陰影越來越大，彷彿平推過來的碾路機。他正要失聲叫喊，一名體型壯碩的傭兵忽然從側面竄出，「嘭」的一下，撞開黑豬王，替他解了圍。

　　短暫的交手過後，雙方相隔著十餘米，對峙起來。

　　僵持了數秒，為首的那名中年傭兵收起戰鬥姿勢，留下一句，「七殺軍團，白嘯天」，就帶著手下離開了。

　　鐵渣和黑豬王沒說話，也沒阻止，就這樣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中。這幾人的身手都不錯，而且配合默契。那名自稱「白嘯天」中年漢子，更是八階以上的靈能者，實力強橫。他們兩人沒有多少優勢，也就算了。

　　回到營地後，鐵渣氣急敗壞地撥通了碧天野的語音，吼道：「怎麽都是你們蛇族的！」

　　白姓，是遠東白蛇氏族的主要姓氏，比如白小雲。

　　面對鐵渣的質問，碧天野呵呵一笑，說哪個不長眼的傢夥惹了鐵渣大人生氣，她一定查出來，好好給他順順氣。

　　半小時後，鐵渣皺著眉頭，坐在指揮帳裡，和黑豬王大眼瞪小眼，都顯得很不爽。這時候，衛兵小跑著進來報告，說遠處出現靈能光弘，似乎有人正飛過來。

　　出了營帳，只見天空劃過七道藍光，落在了營地外。鐵渣頓時咬了咬牙，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來找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黑豬王跟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點燃動力熔爐，朝外走去。

　　可剛出營地，兩人就楞住了。因為對方一見到他們，倒頭就拜，並齊聲喊道，「七殺軍團，拜見大哥。」

　　「嗯？」鐵渣和黑豬王一臉戒備。

　　「大哥，我們有眼無珠，不識靈山高絕，請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白嘯天聲淚俱下，全然不似一團之長，就像個受了委屈的村婦，趴在村口的大石上哭鬧。

　　「胖哥……哦不……壯士……我就一小癟三，您就當我是個屁，放了吧……」那頭髮染成紅黃兩色的年輕傭兵，一邊哭喊著，一邊向前挪動，作勢就要去抱黑豬王的腿。後者當即抬腳踹去，前者在雪地裡翻滾了幾圈，剛停住，又爬了回來。

　　「我們錯了，饒了我們吧。」其他幾人也跟著喊起來。

　　「怎麽回事？」黑豬王粗聲粗氣地問道。

　　「大哥，給聖女說一聲吧，不然我們就要滅族了。」白嘯天哀求道，「以後有什麽用得上小弟的，全憑大哥一句話，刀裡來火裡去，怎麽樣都行……」

　　片刻之後，鐵渣撥通了碧天野的語音。

　　「大人，您還滿意嗎？」碧天野溫聲問道。

　　「行了。」面對白嘯天等人的哀求，鐵渣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的，請稍等。」碧天野乖巧地說道。

　　掛斷通訊後，鐵渣將驚魂未定的白嘯天等人請進指揮營帳。七人站成一排，臉上戰戰兢兢，連坐下都不敢。

　　「坐啊。」黑豬王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不敢不敢……」七人慌忙擺手，連聲說道。

　　「叫你們坐就坐，囉嗦什麽！」黑豬王大聲喝道。

　　七人頓時面露惶恐，齊齊坐在地上。黑豬王登時啞口無言，翻了下白眼，不知該說什麽了。

　　「嘟嘟……嘟嘟……嘟嘟……」

　　靜謐之中，白嘯天的通訊器忽然響了。霎時間，七人面面相窺，臉色蒼白如紙。

　　「大哥，我接個語音。」

　　得到鐵渣的允許後，白嘯天深深地吸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誒……是我……好……好好……好……好好好……」白嘯天雙手捧著通訊器，不停地點頭，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好」字，簡直恭敬到了極點。

　　「誒，那我掛了，好好好……」他滿頭冒著冷汗，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裡撈起來。掛斷通訊後，他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癱軟在地上。

　　青蛇血月所帶來的恐懼，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靈蛇聖女只對他說了一句話，「白水寨的白嘯天，黑狼軍團是我們的貴客，你好自為之吧。」雖然語氣輕飄飄的，但他當場就嚇得魂飛魄散，差點暈厥過去。

　　到底是什麽樣的貴客，才能讓靈蛇聖女親自出面？用腳都能想明白，他惹上大禍了。聯繫起之前赤虎軍團的傳聞，他只感到渾身冰涼。縱然他不怕死，也要顧慮到妻兒子女、父老鄉親，稍微有點兒差池，就會招來滅頂之災。他甚至不怕聖殿，連刺殺黎明騎士的活兒都敢接。但是，他絕不敢觸碰蛇教威嚴，哪怕是一絲一毫。因為他的根就在那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於是，他火速帶上六名結拜兄弟，一秒鐘也不敢耽擱，就直奔黑狼軍團營地，跪地請罪。

　　許久過後，白嘯天等人終於從驚嚇中恢復過來，並在鐵渣的邀請下，坐到行軍椅子上，喝茶聊天。

　　「兩位大哥，兄弟們不懂事，冒犯了。」白嘯天拱手說道。

　　「行了，不要再重複了。」鐵渣抬了抬手，說道。

　　「好好好……」白嘯天連聲應道，態度恭敬無比，接著又坦誠道，「兩位大哥，我們這次來，是接了個髒活，準備做掉一個黎明騎士，所以……」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明面上不好跟兩位大哥走得太近，以免有所牽連。」雖然是機密，但對方地位崇高，又是靈蛇聖女一系，自然沒什麽好隱瞞的。他們這點小事，對方根本不放在眼裡。

　　關鍵是，萬一東窗事發，連累到這些人，他的族人可就要遭殃了。還有就是，如果能趁機結交，搭上太陽蛇教這趟通天列車，以後在遠東必定如魚得水、青雲直上。在雙蛇平原，天蛇河流域，難道還有比大祭司更有權勢的人嗎？

　　「殺誰？」鐵渣神使鬼差地問道。

　　「這個……」白嘯天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回答，「遠征軍第五軍第六大隊的一名中隊長，叫希爾德布蘭·蘇佳，上家讓我們找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說到這裡，他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什麽！」鐵渣臉色驟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大……大哥，怎麽了？」白嘯天大吃一驚，連說話都結巴了。

　　鐵渣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緩坐了下來，說道，「他是我朋友，不能殺。」

　　聽到鐵渣的話，白嘯天的臉色變幻起來，忽明忽暗，時而眉頭緊鎖，時而舒展開來。沈思了許久，他忽然用力一拍大腿，面露喜色，說道，「大哥，這可是好事啊！」

　　「嗯？」鐵渣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想啊，接這活兒的，是咱自家兄弟，要是別人接了，那還不麻煩啊？」白嘯天笑了笑，接著又更正道，「哦不……別人接了也不麻煩，反正都是自己人。」

　　「哈哈哈……」鐵渣馬上明白過來，笑出了聲音。白嘯天的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自然是他們接了刺殺的任務，能從中作梗；而第二層，則是刺殺聖殿騎士，只能找他們遠東人，別處的根本不敢接。一旦事情敗露，即便上頭有人護著，也必死無疑。只有在遠東，聖殿的勢力觸摸不到，才能保得平安。儘管太陽蛇教對內強勢，但對外卻十分護短，一點虧都不能吃。至於引渡罪犯，淡淡一句「抓不到」，就能拖個幾百年。

　　「哈哈哈……」衆人先是楞了楞，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貓膩，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十九節　會議



　　炮擊開始的第三天，銀城時間DR37170422上午10點，斯嘉蒂時間中午38點，於麋鹿城上空，黃金戰列艦的會議室裡。代元帥伊娃格林，正坐在一張深紅色的桃心木皮椅上，右腳搭著左腿，望著前方空曠的長桌。她穿著白色的職業軍裙，頭髮盤起，打理得一絲不苟。胸前掛著兩枚閃亮的徽章，分別是象徵著聖殿騎士身份的黑鐵骷髏十字徽章和象徵著黎明遠征軍元帥身份的太陽花刀劍徽章。助理雪麗克里斯蒂娜站在她身旁，身形筆挺，神情肅穆。

　　環眼望去，諾大的會議室中，除了她們兩位，空無一人，安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鐺鐺鐺」

　　鐘敲十點，伊娃朝雪麗點了下頭，後者立即走到牆邊，按下了開關。隨著一聲輕響，燈光全數熄滅，會議室中陷入一片漆黑。緊接著，一道道五顔六色的光束從穹頂射出，依次落在會議桌的空位上。

　　這是全息影像傳輸技術，只有最頂端的勢力才能配置。

　　伊娃的對面，相隔著十餘米的位置上，逐漸顯現一道身影。那是一位身材魁梧、頭髮半禿、略微有些發胖的老者。他穿著墨綠色的軍裝，胸前佩戴著三排勛章，面容既嚴肅又不失溫和，顯得十分大氣。他正是地面守備隊的總司令薩馬蘭奇元帥。

　　接著，他身邊依次出現各戰區司令，其中包括五號戰區司令米羅菲爾德大將軍，黑暗叢林戰區司令等。

　　隨後，伊娃右側一連出現五道身影。他們裝束相同，都穿著白袍，胸前掛著黑鐵骷髏十字架吊墜，手裡拿著厚厚的聖言書上部抄本。

　　第一位金髮碧眼，面容俊朗，正是天選者諾丁莫德萊頓，然後是褐髮藍瞳的馬修格雷沙姆，再是身材矮小的蘭德爾克里曼斯，接著是身材修長，常年閉著眼睛，雙目失明的聖紮迦利索羅，還有身材高挑、相貌端正、氣質優雅的伊莉雅奧蘭多。

　　人齊後，伊娃環視了一眼，宣布道，「諸位大人，會議開始了。」原本她在這裡，地位最低，但由於代元帥的身份，所以坐在了首位。而她對面的守備隊總司令，權位與遠征軍元帥相當。

　　至於五名天選者，雖然他們沒有具體的職務，但可以直接向教皇和世界議會議長提請議案。既可以說無權，也可以說擁有最高決策權。

　　「我建議，明天就可以讓傭兵團出擊了。」天選者蘭德爾率先發表了意見。

　　人類的部隊，大致上可以分成三類。第一類是精英部隊，例如黎明遠征軍、聖母院衛隊、大貴族私軍等，主要由動力甲戰士構成第二類是主戰部隊，由地面守備隊和機甲集團軍構成第三類則是遊擊部隊，由人數最多，素質參差不齊的傭兵團構成，各自為戰，四處騷擾。

　　戰爭的第一階段，通常以傭兵團的遊擊戰為主，逐漸擴大優勢第二階段，雙方主力部隊和精英部隊進行會戰第三階段則是清掃和占領。

　　「如果沒有足夠的火炮打擊，會增加他們登陸的危險係數。」中部大陸底層出身的米羅菲爾德大將軍提出了反對意見。

　　由於人類和艾爾塔人之間的天然差距，通常會進行為期一周的炮擊，才會派遣陸戰隊員上去。特別是在沒有機甲集群掩護的情況下，更應該增加火力覆蓋的面積和炮擊的持續時間。否則，渡河的人類士兵將如同與巨漢搏鬥的孩童，隨時都會面臨危險。

　　他知道，蘭德爾之所以急於發動進攻，完全是出於對財政預算的考量。每天的炮擊，將會打掉數百萬發炮彈，價值上千萬金幣。在對方的眼中，傭兵如同炮灰，還不如炮彈來得值錢。

　　「我認為應該儘早發動進攻，我們現在面對的只是紫瞳魔族，最好趕在其他魔族參合進來之前，結束戰爭。」天選者馬修說道。他的意見，等於變相地支持了蘭德爾。

　　「我反對。」伊莉雅站起來說道，「提早進攻，會大幅度增加傭兵的傷亡。」她頓了頓，「請大家記住，每一位戰士的背後，都有一個家庭。」

　　「我支持蘭德爾和馬修的意見，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候，等到魔族內部協商好，他們就會參戰，到了那時候……」諾丁望向伊莉雅，「犧牲的人將會更多，破碎的家庭也會更多。」

　　「我保留反對意見。」伊莉雅坐了下來。

　　「傷亡會降低傭兵們的士氣。」米羅菲爾德提醒道，可除了底層出身的他，別的將軍都沒有發言。簡單來說，雖然他們位高權重，但沒有人願意得罪天選者。傭兵們的傷亡，和他們的核心利益無關。再者，傭兵歷來就是炮灰，兩族會戰的時候，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守備隊的軍官們有句話，說一個傭兵團戰力非凡，兩個傭兵團戰力一般，三個傭兵團如同廢物。十個傭兵團聚在一起，估計沒等敵人沖過來，自己就先亂起來了。

　　「老將軍，您有什麼看法？」伊娃抬起頭，望向對面的薩馬蘭奇元帥。

　　「嗯…」薩馬蘭奇沈吟一會兒，說道，「儘早出擊，確實有利於戰爭的結束，但也要考慮到士氣方面的問題……」他婉轉地表達了中立的態度，誰也不支持，誰也不反對。

　　伊娃雙手支著檯面，沈思了許久，最後作出決定，「二十四小時後，發動進攻。」雖然她內心極為反對，但此情此景之下，她別無選擇。除非尤歌在這裡，薩馬蘭奇等人就會一面倒地支持她，無論天選者們說什麼。

　　於是，在第二天早上五點，斯嘉蒂時間晚上五十九點，鐵渣接到了進攻的通知。

　　當然，這是自由選擇，沒有人能強迫他們。但響應號召，能直接獲得戰功點數。三小時後，守備隊將提供飛行器渡河。而第一批過去的部隊，主要任務是偵查情況和架設通訊站點，戰功點數較為豐厚。

　　三小時後，斯嘉蒂時間晚上六十二點，鐵渣和黑豬王登上了飛行器。看過他們的證件，登記官為黑狼雇傭軍團記上了兩百點戰功。

　　戰功點數和金幣的兌換比率接近十比一，兩百點戰功就是二十金幣左右。鐵渣不缺這點錢，只是和黑豬王過去查探情況，以便於大部隊抵達後，能快速切入戰場。

　　想要填補十萬噸級星辰寶鑽的空缺，至少需要三千萬點戰功。僅靠他們自己，肯定賺不來。需要花錢雇幾個傭兵軍團，替他們作戰。目前，海格正與紅蠍雇傭軍團和青蜂機動兵團協商，讓他們幫忙賺取戰功點數。

　　朝窗外望去，清冷的極光灑在雪地上，一片淡藍。極光位面的晝夜時長是銀城世界的三倍，現在是夜晚時分，有利於空降後的隱藏。

　　沒過多久，飛行器升空，朝冥河對岸飛去。為了節省燃油，並攜帶一台簡易加油器，鐵渣和黑豬王沒有選擇直接飛過去，而是和普通傭兵一樣，依靠飛行器渡河。

　　機艙裡，都是些年輕的面孔，甚至有幾名稚氣未脫的小傭兵。他們興奮地交談著，彷彿外出旅遊。

　　老傭兵都是人精，很少會在第一時間投入戰場。免費的戰功，可不是那麼好賺的。只有這些新兵蛋子，才會傻乎乎地響應上層的號召。

　　「大哥，你這身動力甲好帥啊。」「是啊是啊。」兩名小傭兵湊過來，對鐵渣說道，眼睛裡全是羨慕。

　　鐵渣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大哥，這個要多少錢？」「以後我們也要買。」「嗯嗯。」「大哥，能不能讓我摸摸？」兩名小傭兵喋喋不休地說道。他們來自於中部大陸南方的一個農業小鎮，和同種植場的幾個小夥伴組建了傭兵小隊，出來闖蕩世界。

　　「走開走開！」黑豬王皺起眉頭，朝兩個小傭兵喊道。他的聲音洪亮粗獷，震得兩人耳膜發顫。

　　「我們是藍星隊，未來的藍星軍團，你們別瞧不起我們。」「以後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動力甲。」兩個小傭兵一臉認真地說道。

　　黑豬王看他們天真的樣子，禁不住咧嘴大笑，隨後拍了拍肩甲，說道，「這東西三千金幣一套，不算貴。」

　　「那就要……」小傭兵喃喃自語地算了起來，「十點戰功一個金鏰子，三千就是三萬」

　　另一名小傭兵立即泄氣了，「天啊，三萬，什麼時候才能賺到啊。」

　　其實，黑豬的價格是按照魯大力工坊的低利潤二手黑貨計算的，如果嚴格按照市場價，光配額文書就要幾千金幣，就算長城公司的機械動力甲，也要三千多，更別說其他品牌了。

　　在級戰略資源庫中，哈雷公司的機械動力甲需要八萬個戰功點數，由此可見一斑，機械動力甲有多昂貴。

　　幾人正聊著，揚聲器中傳出廣播。

　　【各位戰士，請做好準備，還有五分進入戰場。】

　　【重複，還有五分進入戰場。】

　　機械合成的女聲回蕩於機艙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兩名小傭兵迅速回到座位，緊緊地抓著安全帶，目光中混合著興奮與不安。

　　片刻之後，隨著一陣劇烈的晃動，艙門「嗤」的一聲，朝外開啓。

　　【勇敢的戰士們，祝你們好運。】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節　襲擊


　　飛行器降落後，各處艙門迅速開啓，人員和車輛魚貫而下。

　　鐵渣拖著簡易加油器，快要走到艙門的時候，心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頓時一驚，拍下頭盔，轉身吼道，「快趴下！」黑豬王還在發楞，鐵渣已經將他撲倒在地，帶著一連串撞擊聲，滾向角落。

　　頭頂的光線先是一暗，隨即劇烈地晃動起來。圓形的玻璃窗紛紛爆裂，藍色的火焰噴射進來。霎時間，機艙裡一片火海，驚呼聲、哀嚎聲、慘叫聲不斷響起。

　　鐵渣抱著頭，捲縮在角落裡，只感到地動天搖，身體時重時輕，拋來撞去。耳朵則嗡嗡作響，聽不見任何聲音。

　　「滋滋滋……」

　　不知過了多久，震蕩終於停止。他的聽力漸漸恢復，一陣陣電流聲傳入了耳。左右看去，四處電弧閃爍，大量的火花正從方的金屬縫隙落下，彷彿流火瀑布。

　　「哐！」

　　身側傳來一聲巨響，轉頭看去，黑豬王正踹開一塊金屬板，從一堆雜亂的物件鑽出來。儘管兩人看起來都沒什麽損傷，但形象卻有些狼狽，趴伏在地，向兩隻癩蛤蟆。黑豬王的動力甲表面凹凸不平，顯然撞得不輕，而鐵渣的動力甲由於材質不同，除了增添不少新劃痕外，沒有多少變化。

　　著忽明忽暗的電光，可以看見四周堆疊著大量屍體和雜物，猩紅的血液滲出來，如涓涓溪流般，四處流淌。

　　機艙裡靜悄悄的，偶爾響起一兩聲電弧的噪音。鐵渣和黑豬王觀察了一小會兒，確定艙門的大致方位，掀翻雜物和屍體，鑽了出去。

　　回頭望去，飛行器倒插在雪地，只剩下前半截，而後半截，則落在了百米開外。四周一片狼藉，彈坑遍地，人員和車輛的殘骸到處都是，飛出來的輪胎正冒著黑煙，殘缺的肢體散落在雪地，觸目驚心。

　　從眼前的景象，不難判斷出，在飛行器降落的間隙，附近的魔族部落發動了雷矛襲擊。

　　半截人類屍體，仰躺在彈坑的邊緣，瞪大著眼睛，雙耳溢血，臉的驚懼，還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黑豬王嘆了口氣，蹲下來，替它合了眼睛。這具屍體，正是剛才和他攀談的小傭兵。懷抱著夢想和希翼，卻在旅途的一開始，結束了……

　　漸漸地，幸存的人員朝鐵渣和黑豬王聚攏過來。有三名動力甲戰士和六名工程人員，動力甲戰士是從飛行器的後半截爬出來的，工程人員則剛開始下了飛行器，處於開闊地帶，所以沒有全部陣亡。

　　一架型飛行器，連同機組人員在內，共五百餘人，死剩這麽幾個了。

　　衆人搜尋了一會兒，發現一名幸存者，拖了出來，然後飛行器燃油泄漏，開始燃燒。短短數秒鐘內，火焰沖天而起，殘骸不時傳出淒厲的慘叫聲，令人心驚膽寒，卻又扼腕嘆息。

　　「媽的，我要殺光這群雜種！」一名動力甲戰士捶打著手心，悲痛欲絕地說道。他的同伴全數遇難，僅僅數秒之，那群曾經同生共死，一起喝酒吃肉的好兄弟，這樣天人永隔了。

　　「走，殺光他們！」另一名動力甲戰士大聲附和道。

　　「幾位英雄……」一個戴著殘缺的安全帽，臉還淌著血的中年工程師，向鐵渣等人請求道，「我們需要架設通訊站，將這裡的情況告知指揮部，請協助我們。」

　　鐵渣和黑豬王對視了一眼，朝中年工程師點了下頭。其餘三名動力甲戰士猶豫了一下，也點頭同意了。一方面，雷矛消耗較大，除非目標值得，否則不會輕易使用。剛襲擊過，應該不會有第下一輪了。另一方面，沒有通訊覆蓋，不利於後續行動，也不利於戰功報。

　　在沒有通訊信號的情況下，擊殺艾爾塔人需要拍照和割下左耳作為憑證。反之，可以現場將坐標和視頻傳輸回去，直接進行戰功核算。

　　接下來，衆人四處搜尋，將散落在雪地，還能用得的設備搜集在一起。

　　利用剩下的東西，工程人員們很快架設好通訊站點，隨即聯繫指揮部，將情況報告去。

　　「兄弟們，我為你們的遭遇，感到深切的遺憾和悲傷。」步話機傳出戰區負責人希爾德布蘭·蘇佳的聲音。

　　「同樣遇難的，還有其它三處登陸點，我們的損失極為慘重。」

　　「短時間內，我們沒有更多的飛行器可以派出。」

　　「儘管你們剛遭遇劫難，但我依然……」

　　「想請求你們，如果可以的話，請繼續架設通訊站，以確保後續登陸的安全。」

　　「我是聖殿騎士希爾德布蘭·蘇佳，我以家族的榮耀起誓，你們付出的一切，將不會被埋沒。」

　　中年工程師沈思了片刻，站直身體，目光堅定地回答：「我將竭盡所能，完成任務！」

　　鐵渣原本想離開，但聽到希爾德布蘭的話，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啓變聲器，說道，「指揮官，我們黑狼雇傭軍團，將全力協助他們。」

　　「算我。」「還有我。」「我也去。」見鐵渣表態，其他三名動力甲戰士也紛紛表達了支持的意願。反正情況不對，他們隨時都可以飛走。

　　「那麽，黑狼雇傭軍團的朋友，我任命你為此次行動的長官。」希爾德布蘭說道。

　　「遵命。」鐵渣點頭應道。

　　通訊結束後，六名工程人員迅速整理設備，並製作了兩架簡易雪橇，朝十五公里外的目標地點進發。那名幸存者則自行離開，沿河尋找別的傭兵匯合。

　　五名動力甲戰士，除了鐵渣和黑豬王外，還有一名穿著機械動力甲的蟲化者，剩下的兩名則是靈能者。據兩人自我介紹，他們來自於部大陸北部，都是二階的。

　　每走出一段，都由兩名靈能者飛到高空偵查，再繼續前行。雖然靈能動力甲的續航能力高於機械動力甲，但兩名靈能者頗有微詞，說他們只有二階，一旦靈能消耗過度，喝加特劑補充會損傷到身體，而且二十小時內只能喝一次。

　　對此，作為臨時長官的鐵渣，只好許諾他們，在分配戰功時會將他們的偵查損失計算進去，兩名靈能者這才滿意。

　　「哼，真沒用。」那名蟲化動力甲戰士不屑地說道。

　　「那你負責偵查啊。」其一名靈能者聽到，當即反唇相譏，「看誰更沒用。」

　　「我一個能揍你們兩個，怎麽了，想試試？」那名蟲化者挑釁道。

　　「哐！」話音未落，他被黑豬王推得一個踉蹌，差點一頭紮進雪地裡。

　　「都給我閉嘴，菜鳥們！」黑豬王雙手抱胸，惡狠狠地說道。他露這一手，高下立判，超越對方不止一個級別。

　　普通二階靈能者，穿著標準靈能動力甲，戰力評估為黃金初階。而普通蟲化戰士穿著標準機械動力甲，戰力評估為黃金中階。不過，靈能武器擁有穿透超密度合金的能力，所以打起來，既看個人經驗，又看運氣。再者，戰力評估永遠都只是參考數據，除非實力相差太遠，如黑鐵對鑽石，必定被暴打。

　　黑豬王穿動力甲後，可以達到鑽石一星，鐵渣則至少是鑽石二星，這個優勢來自於他精深的輝煌古武、超級定製版動力甲和源力感應。但若是單論身體素質，力量和耐力，鐵渣還是黑豬王差了不少。

　　被喝駡過後，三人都老實了不少，傭兵的世界，是靠拳頭說話的。

　　在積雪艱難下前行了十公里左右，衆人在一處雪丘的背面停下，開始吃東西。雖然現在是極光位面的夜晚時分，但在極光的照射下，能見度依然很遠。

　　為了遮掩身形，衆人都趴在雪地吃。食物是自加熱的軍用套餐，不過任務在身，大夥胃口都不怎麽樣，只有黑豬王吃得嗒作響。

　　二十分鐘後，衆人繼續啓程，一名靈能者照例升空偵查。可這次，他很快降下來，低聲說道，「發現魔族巡邏隊，一共六人。」

　　但凡接觸過魔族軍制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標準配置的巡邏隊，由一名隊長和五名隊員構成。

　　聖殿軍團採用十二進制，俗稱「一打軍」，三十七人一小隊、十二小隊一隊、十二隊一大隊，若干大隊為軍。最小戰術單位為小隊，最小戰略單位為隊。

　　地面守備隊採用三進制，俗稱「三三軍」，三人一組、三組一隊、三隊一排、三排一連、三連一營、三營一團、三團一師，若干師為戰區軍團。最小戰術單位為組，最小戰略單位為師。

　　魔族則採用五進制，六人一隊、五隊一狩、五狩一寨、五寨一旅、五旅一鎮、五鎮一旗。最小戰術單位為隊，最小戰略單位為鎮。

　　「隱蔽，然後幹掉他們。」鐵渣說道。

　　收到命令後，工程人員立即爬到雪丘下方，用積雪掩埋設備，自己則藏身於雪中。

　　鐵渣摘下加強版的巴雷特，朝巡邏隊方向架起，另外一名靈能者也取下靈能狙擊步槍，架在鐵渣數米外。其他人則準備好突擊步槍，隨時準備衝鋒，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數分鐘後，遠處的雪峰，出現六條高大的身影。鐵渣打開腰部的彈匣，取出一枚二十厘米長的紅綢穿甲彈，壓入了槍膛。

　　「五百米開鏡。」鐵渣低聲命令道。

　　「收到。」那名靈能者望過來，朝他微微點頭。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一節　遭遇


　　與此同時，在視線的另一端，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那淺層的積雪，如同白色的細砂般，飛揚起來，卷向遠處。

　　雪塵之中，六名穿著獸皮衣，背著投槍、長矛和盾牌，腰間掛著砍刀的部落勇士，踩踏著積雪，緩步前行，在身後留下一長串又深又大的腳印。他們是紫瞳魔族「艾山」部落的勇士，負責這片區域的巡邏。

　　「真想念哈夫林的味道啊（艾爾塔語）。」一名部落勇士感嘆道。

　　「是啊，距離上次戰爭，已經有好幾年了（艾爾塔語）。」另一名部落勇士附和道。

　　「我記得上次進入他們的時候，他們哭得就像個嬰兒（艾爾塔語）。」第三名部落勇士笑了起來。

　　「相比進入他們，我更喜歡洗乾淨，扔進鍋裡煮（艾爾塔語）。」第四名部落勇士舔著嘴唇，說道，「再加點香麻果和跳跳椒，味道更鮮美。」

　　「為什麽不先幹一把，再扔進鍋裡煮（艾爾塔語）？」第五名部落勇士問道。

　　「那會有嗖味（艾爾塔語）。」「小子，沒人願意吃自己的東西（艾爾塔語）。」「哈哈哈……」

　　「都給我專心點，敵人隨時可能出現（艾爾塔語）！」隊長轉頭吼道。

　　「那些小哈夫林，我一隻手就能掐斷他們的脖子（艾爾塔語）。」「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們（艾爾塔語）。」兩名部落勇士吹噓道。

　　隊長猛地轉過身，抓住其中一名的衣襟，盯著對方的眼睛，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誰再敢說話，我就擰下他的腦袋，塞進他的屁眼裡（艾爾塔語）！」

　　那名部落勇士點了點頭，其他人也停止了交談，認認真真地四處張望。

　　沒過多久，風停了，雪塵漸漸散去。遠處的雪丘上，忽然閃了一下，隊長頓時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小心，哈夫林射手（艾爾塔語）！」

　　下一秒，一發靈能穿甲彈破空而來，擊在他的胸口上，頓時爆發出一團耀眼的藍光。

　　千分之一秒的瞬間，那顆竟然子彈淩空停滯，彷彿有層光膜包裹著他的身體，像似擊打在水面上，蕩起一層層光波，迅速向外擴散，並有無數星星點點的，湛藍色的液體飛濺而出，逐漸消散在空氣之中。這正是艾爾塔人最常用的圖騰之一——巨靈神加護圖騰。

　　緊接著，又一發和空氣摩擦得通紅剔透，散發著高溫灼熱的穿甲彈迎面射來！

　　「轟！」

　　只聽見一聲巨響，他身上的光膜彷彿碎裂的玻璃般，化作了點點星沙。那子彈長驅直入，撞在他額頭上，劃出一道血痕，向側面飛去。

　　與此同時，趴在五百米外，雪丘上的兩名狙擊手，都是滿臉震驚。兩發直擊要害的穿甲彈，竟然只擦破了對方的頭皮。艾爾塔人的銅皮鐵骨，似乎比想像中的更為驚人。只有真正面對的時候，才知道有多可怕。

　　鐵渣是複合型進化者，身體素質極為強悍，再加上蟲化甲殼，一般子彈根本打不動他。但他如果被紅綢穿甲彈直接命中頭部，就算打不穿腦殼，也得腦震蕩，一時半會緩不過勁來。

　　只見那隊長身體歪了歪，就發出一聲大吼，帶著隊員朝他們沖來。他們身形高大，一步超過兩米，速度遠超人類。

　　「薩拉！」

　　雖然對方只有六個人，但喊殺聲卻響徹天地，氣勢絲毫不減。

　　鐵渣抬起手，一聲大吼，「迎擊！」

　　黑豬王立即長身而起，端著突擊步槍，一邊沖前一邊射擊。蟲化戰士和另一名靈能者則越空而起，劃著弧線，從左右兩側繞去。

　　鐵渣取出第二枚紅綢穿甲彈，正要壓進槍膛，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一名部落勇士，正身體後仰，朝他投出標槍。刹那間，他心中泛起強烈的危機感，迅速向側面翻滾。

　　「咻！」

　　一支通體藍盈盈雷矛，帶著破空的尖聲，紮進雪丘，轟然炸響。一道雪泉噴上半空，嘩嘩落下。

　　鐵渣的目光穿透雪霧，看見第二名部落勇士正取出雷矛，於是迅速塞入子彈，瞄準對方，一槍轟去。

　　那名部落勇士剛要蓄力投矛，就被穿甲彈擊中，身上藍光疊疊，向後退了幾步。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三名衝鋒手快速接近，射出一梭梭子彈，打得前沖中的部落勇士連連停頓。而鐵渣和另一名靈能者，則重點關照想要投擲雷矛的。

　　雖然雷矛威力絕強，卻需要幾秒的蓄力時間，在小型遭遇戰中，相當吃虧。

　　數百米的距離轉瞬而至，右側的靈能動力甲戰士比左側的機械動力甲戰士快了一線，飛到巡邏隊五十米外，淩空點射。

　　「雜種，飛上來啊！」他一邊射擊，一邊挑釁道。

　　「薩拉！」一名部落勇士大聲咆哮，抽出雷矛，灌注靈能。

　　鐵渣即刻瞄準對方頭部，扣動扳機！

　　「轟！」

　　重型巴雷特的槍口噴出一米多長的火舌，一發紅綢穿甲彈應聲而出，在空氣中高速旋轉，釋放出灼熱的高溫。

　　卻在這時，那名魔族隊長忽然側移身體，擋在投矛者的面前。子彈爆射而來，打在他左胸上，一條血箭登時直飈出來。

　　鐵渣不由得瞪大眼睛，可已經來不及做任何事情。

　　「喝！」

　　轉眼間，那部落勇士的雷矛脫手而出，直射半空中的靈能者。

　　「都給我去死！」那名靈能者正嘶吼著，忽然「噗」的一聲，被雷矛紮了對穿。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前的雷矛，然後「轟」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這時，不停前沖的黑豬王已到二十米開外，丟下突擊步槍，拔出兩把短斧，直殺過去。雖然在人類中，兩米多高的黑豬王極為魁梧，但在三米多高的艾爾塔人面前，卻像個矮子。鐵渣見狀，立即啓動推進器，化作飛火流星，直沖敵陣。

　　「薩拉！」「去死吧！」

　　雙方對吼著，黑豬王大步跨前，一斧直劈最前方的部落勇士。對方毫不躲閃，拔出腰間砍刀，朝他斬來。

　　「鐺！」「噗！」

　　交鋒的瞬間，部落勇士的大刀砍在黑豬的肩膀上，劃出一道明亮火花。黑豬王右手的斧頭則砍在部落勇士的腰上，鮮血立即噴湧出來。

　　趁著對方還沒恢復氣力，黑豬王左手一抬，一斧頭劈在他小腿上，當即發出一聲金屬的錚鳴。這蠻橫無比的一斧，竟然沒有砍斷對方的小腿。

　　不過，黑豬王的戰力，豈是一般魔族勇士能抗衡的。就算沒穿動力甲，也能打好幾個。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他鬆開斧頭，向前一抱，抓著對方的小腿，大吼一聲，將其掀翻在地，然後轉動腰身，甩了出去。

　　那部落勇士向後拋飛，撞翻了提矛刺來的夥伴，後背抵著矛尖，直接被紮穿。

　　隊長看到，立即飛撲過來。黑豬王蹬地而起，一個鐵山靠撞在對方胸口，「哐」的一聲巨響，雙方都踉蹌後退。

　　而這時，鐵渣已然殺到，雙手持劍，從空中墜下，一劍斬向黑豬王側面的部落勇士。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名部落勇士雙手持矛，正全神貫注地刺向黑豬王，卻沒留意從上方落下的鐵渣。眼前一花，刀鋒從他脖頸上劃過，鮮血即刻噴得幾米高。

　　有了鐵渣的加入，部落勇士開始節節敗退，連一絲威脅都做不到。他們原本實力就和兩人相差甚遠，再加上一開始就被消耗了加護圖騰，防禦能力大打折扣。旁邊還有人開槍射擊，更是無力抵抗。

　　最後只剩下精疲力盡的隊長，被黑豬王一斧頭劈斷脖子，橫屍在地。

　　當隊伍中的其他人再次見到鐵渣和黑豬王時，眼中都露出了由衷的敬畏。經過這場戰鬥，其餘兩名動力甲戰士意識到了真正的差距，不敢再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拍照片，割耳朵，搜集戰利品。

　　做完這些，衆人休息了二十分鐘，繼續朝通訊站架設地點進發。

　　當衆人走遠後，部落勇士的屍體忽然抖動起來。

　　「嘰嘰嘰……」

　　不一會兒，一隻只渾身血淋淋的兵蟻從屍體中鑽出來，抖動身體，張開膜翅，發出尖銳的嘶鳴。

　　仔細看去，它們的甲殼上泛著淡淡的藍光。艾爾塔人勇士的血肉中蘊含著大量靈能，讓偵查兵蟻直接進化成了「深藍戰蟻」，擁有更快的速度和更強的力量。

　　孵化出來後，戰蟻開始吞噬屍體的血肉。通過進食，它們的生命周期將從原本的二十分鐘延長到六十分鐘。

　　它們在屍體上爬來爬去，數量越來越多，看得人頭皮發麻。漸漸地，屍體乾癟下去，露出森森白骨。

　　「嗡嗡嗡……」

　　再過了幾分鐘，戰蟻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空蕩蕩的衣物和骨架，血肉被吃得一乾二淨。

　　隨著戰蟻的散開，鐵渣的視野不斷擴大，將一千五百米範圍內的景物盡收眼底。

　　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一隻趴伏在雪丘上的魔族偵查蜂，戰蟻頓時一擁而上。那偵查蜂剛覺察到情況不對，鼓動膜翅想要逃離，數隻戰蟻就飛撲到它身上，尖銳的節足刺入它的腹部，張開大顎，咬了下去。

　　「吱吱吱……」它發出痛苦的悲鳴，很快就被拖到地上，撕成碎片。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二節　老將


　　沒過多久，天際出現一道道藍光，劃著高速的弧線，墜落在六眼蟲死亡的方位，將那裡炸得雪浪翻滾。而這時，兵蟻群早已撤離，沒有分毫損傷。

　　在它們的掩護下，大約半小時後，鐵渣等人終於抵達目的地，開始架設通訊站。

　　通訊站的主要功能是放大衛星信號，讓通訊器可以正常使用，覆蓋範圍半徑三十公里。但人類進入極光位面的時間不過幾年，只發射了少量衛星，所以通訊信號很差，時斷時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銀城軍方採用點對點的連接方式，將多個通訊站並聯在一起，不用過度依靠衛星。但這樣的壞處就是，站點的密度從半徑三十公里上升到半徑十五公里。

　　工程人員架設站點的時候，鐵渣隻身離開隊伍，指揮著兵蟻群四處偵查。不得不說，吸收了靈能的兵蟻，飛行速度達到每小時八十公里，偵查效率提高了不少。

　　十多分鐘後，兵蟻群在五公里外發現一個小型魔族部落，大約有幾百人。看著帳篷間嬉戲的孩童，捶打著沙梨的老女人，鐵渣不由得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覺。正如幾年前，在鑄火錘部落裡看到的景象。沒想到一晃眼，就和這些高大淳樸的部落民衆站在了殊死搏殺的對立面。

　　他不禁想到，如果要剿滅這個部落，是否也要殺光這些老人和孩子？

　　一時間，他有些迷茫了。他是荒野中長大的孤狼，對於殺死那些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人，他從不猶豫。可面對平民，他始終有些不忍。

　　回到隊伍時，通訊站已經架設完畢，鐵渣拿出通訊器，撥通了沐雨琴心的視頻通訊。

　　「嗨～」那邊傳來了輕快的聲音，他卻眉頭緊鎖，心情有些沈重地問道，「小晴，能聯繫上你姐嗎？」

　　「很難……」沐雨琴心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除非通過大祭祀。」

　　「伊娃呢？」鐵渣又問道。

　　「我可以聯繫上她，但她身為遠征軍的代元帥，正處於風口浪尖上，又有天選者在旁邊虎視眈眈，你們之間的通話，很可能會被監聽。」沐雨琴心認真地說道，接著又問，「怎麽了，兄弟？」

　　「這個……」鐵渣抓了抓頭髮，說道，「我現在遇到一個問題，想聽聽她們的意見。」

　　「問我也行啊～」沐雨琴心自告奮勇地說道。

　　「屠殺艾爾塔人平民，真的合適嗎？」鐵渣吸了口氣，問道。

　　沐雨琴心思考了一會兒，反問道，「現在的極光位面，算是戰場嗎？」

　　「是。」鐵渣想了想，回答道。

　　「戰場上有平民嗎？」沐雨琴心又繼續問道。

　　「這……」鐵渣略顯遲疑。

　　「留在戰場上的，都是戰士，還有……」沐雨琴心竪起一根手指，「這個位面只有一條河，離河越近的土地越值錢，所以……」她聳了聳肩，「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可是……」鐵渣還是有些猶豫。他這輩子殺過不少人，但從未主動傷害過沒有抵抗能力的婦孺，除非是誤傷。

　　「姐姐總說，在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對異族的憐憫，則是對同類的背叛。」沐雨琴心語氣堅定地說道，「為族群而戰，沒有對錯，沒有善惡，只有生存。」

　　而就在鐵渣與沐雨琴心通話的同時，在黃金戰列艦的會議艙中，新一輪的軍事討論又開始了。

　　「我建議在限定時間內，增加百分之五十的戰功結算，以激勵傭兵們盡快投入戰場參戰。」天選者蘭德爾提議道。

　　「我反對！」米羅·菲爾德大將軍站了起來，看著蘭德爾，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僅僅三小時不到，我們就損失了五百三十七架飛行器，近兩萬六千名戰鬥人員。」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應該給他們更豐厚的獎勵。」蘭德爾說道。

　　「加大誘惑，只會進一步擴大傭兵們的傷亡。」「我們必須爭取在兩個月內結束戰爭，據我所知，紫瞳魔族已經開始向其他魔族求援了。」「不管對手有多少，我們都不應該貪功冒進。」

　　「米羅將軍，我對你的立場深表懷疑。」蘭德爾仰起頭，說道。

　　「同樣的，克裡曼斯家的小子，我對你的判斷力深表遺憾！」米羅針鋒相對地說道。

　　「兩位大人，這裡是極光位面戰爭的最高軍事會議。」伊娃·格林開口提醒道。

　　「對不起，我衝動了。」米羅轉過身，鄭重地朝代元帥鞠躬道歉。

　　「好吧，我也不應該說這些毫無根據的話。」蘭德爾攤開雙手說道。

　　「今天的會議先告一段落，明天上午十點繼續討論。」伊娃宣佈道。

　　「各位將軍，祝你們愉快。」「下午見。」「拜拜～」互相道別後，眾人的全息投影陸續熄滅。

　　看著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座位上，伊娃揉了揉眉頭。雪麗開了燈，沖好一杯咖啡遞上來。

　　「大人，辛苦了。」她柔聲說道。

　　「這些天選者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伊娃皺著眉頭說道。這些人趁著尤歌不在，不停地干涉遠征軍的事務，讓她非常被動。

　　「米羅將軍是個真正的軍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勸勸他？」雪麗問道。

　　「嗯……」伊娃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考慮了片刻，說道，「晚餐過後，你和他通個話，提醒他別和天選者對著幹。」

　　「遵命。」雪麗頷首說道。

　　銀城時間晚上七點，斯嘉蒂時間晚上六十八點，雪麗撥通了五號戰區總司令，米羅·菲爾德大將軍的視頻通訊。

　　「將軍，晚上好。」通訊屏幕牆前，雪麗朝老將軍頷首問候道。

　　「你好，孩子。」米羅謙和地說道。雪麗的正式職務是黎明遠征軍書記官的助手。簡單來說，書記官相當於公司中的助理，而助理的助手則相當於小秘書，沒有實權。

　　「格林代元帥讓我勸勸您，別跟那些乳臭未乾小朋友一般見識。」雪麗暗示道。

　　米羅呆了呆，那皺紋深刻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祥和寧靜的笑容，隨後頷首說道，「孩子，謝謝你們的關心。」接著，他臉色一凝，嚴肅地說道，「但我是一名軍人，直腸直肚，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他的聲音渾厚響亮，「反正我都一把年紀了，沒什麽可怕的！」

　　「將軍……」雪麗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你們的好意，我已經收到了，謝謝。」老將軍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掛斷了通訊。

　　儘管早已料到結果，可雪麗還是感到胸口沈悶不已，彷彿有一口氣吐不出來，神情也變得黯淡憂傷。

　　這位正直的老將軍，縱然已到垂暮之年，卻仍舊堅守著心中的信念。傭兵出身的他，經歷過那些艱辛的歲月，更能體會到底層的悲傷。此刻，他正以他那老邁的身軀，保護那些最底層的戰士。

　　兩小時後，銀城時間晚上九點，斯嘉蒂時間深夜七十點，鐵渣和黑豬王，以及兩名動力甲戰士，來到魔族小據點的一千五百米外。他們趴在雪丘的背面，望著火光點點的部落，低聲交談。

　　「你們兩個，留在據點外圍，為我們提供火力掩護。」鐵渣吩咐道。

　　「是。」兩名動力甲戰士同聲應道。雖然半小時前，那個戴墨鏡的傭兵提出這個瘋狂的主意，想以四個人的力量，剿滅幾百人的小型部落。但見識過兩位大佬的非凡戰力，他們有心跟隨，所以沒拒絕。而且退一步說，憑動力甲的機動性，他們隨時可以逃走。

　　接著，鐵渣面向黑豬王，說道，「進去後跟著我，別走散了。」

　　「好。」黑豬王爽快地點了下頭。

　　安排完，鐵渣就和黑豬王貓著腰，藉著夜色朝部落潛行。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五百米外。鐵渣用動力甲的夜光遠望鏡頭，觀察了一會兒。部落的中間，幾名魔族勇士圍坐在火堆旁，似乎正在烤東西吃。

　　「滋滋滋……」

　　鏡頭縮放，視點向前延伸，逐漸聚焦在燒烤物上。

　　當看清的時候，鐵渣的胃部翻騰起來。那竟然是一具穿刺在鐵架上的人類屍體，皮膚烤得油光發亮。而那幾個魔族男子，正拿著小刀，從它上面割肉吃。

　　黑豬王的表情倒沒什麽變化，他在南部墓園長大，人吃人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鐵渣壓下不適，開始用頭盔上的生命探測器四處掃瞄，終於在半小時後，發現一隻匍匐在淺雪中的魔族偵查蜂。

　　兩人沒有驚動它，繞了個大圈，來到部落的外圍。隨即相視一眼，默契地撲向一頂較大的帳篷。

　　黑豬王掀開帳篷布，鐵渣快速衝進去。微弱的火光中，一名部落勇士躺在整塊的獸皮上，呼呼大睡，發出響亮的鼾聲。

　　轉眼間，鐵渣手起刀落，割斷了勇士的喉嚨。那勇士立即驚醒過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著鐵渣，雙手捂著脖子，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溢出，雙腿胡亂地蹬著地面的獸皮，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輕響。

　　片刻之後，數十隻渾身散發著淡藍微光的大螞蟻從破口中鑽出，悄然無聲地飛了周圍的帳篷。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三節　決鬥


　　夜色瀰漫，四下寂靜。

　　帳篷中，燭火依稀，一個腰似水桶、手腳粗壯、臉似圓餅的艾爾塔女人，正摟著她男人的脖子，酣睡著。只見她半裸著身體，露出大片油光發亮的贅肉，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卻別有一番風情。

　　上頂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一隻深藍戰蟻探出了頭。緊接著，第二、第三隻陸續出現。它們從破洞中鑽進帳篷，搖晃著三角形的腦袋，觸鬚輕顫。確定方位後，輕巧地擺動著六根尖長的節足，爬到魔族男女的身上。

　　「呼嚕嚕……呼嚕嚕……」

　　睡夢中的男女毫無覺察，兩隻戰蟻爬上男人的脖子，第三隻則爬到胖女人那邊。彷彿約定好般，它們同時張開鉗狀的口器，咬了下去。

　　卻見帳篷內光華一閃，男子身上浮現出淡藍色光膜，瞬間將戰蟻攪成齏粉。而第三隻戰蟻的顎部，則紮進了目標肥厚的脖頸。

　　「啊！」

　　胖女人發出一聲驚呼，本能地一巴掌拍過來，「啪」的一下，將戰蟻拍得稀爛。部落勇士驚醒過來，迅速掀開蓋在肚子上的獸皮，爬起來四處觀望。

　　「有紅巖蟻（艾爾塔語）。」胖女人看著手上的螞蟻屍體，朝她男人說道。

　　「好像不是，紅巖蟻沒這麼大（艾爾塔語）。」部落勇士端詳一小會兒，皺著眉頭說道。

　　「再大也是螞蟻，快睡吧（艾爾塔語）。」胖女人說道。

　　部落勇士卻盯著她，發出「嘿嘿」的笑聲，然後一把將她拉過來，動作粗暴無比，在她的驚呼聲中，長驅直入……

　　「啊……呃！」

　　動著動著，胖女人忽然慘叫起來，聲音高亢尖銳，刺痛耳膜。魔族勇士笑得更開心了，卻在這時，胖女人劇烈地扭動身體，掙脫開來，瘋狂地蹬著地面，將鋪地用的獸皮蹬得到處都是。

　　「薩拉！」魔族勇士發出威脅的吼叫，抓起胖女人的頭髮。

　　「呃……啊啊啊！」胖女人掙紮著，臉上的表情扭曲到極致。

　　魔族勇士鐵青著臉，沒想到自己的女人會拒絕自己，肯定是找了其他男人。

　　「噗噗噗！」「嘰嘰嘰！」

　　一道道血箭忽然從他女人身上射出來。緊接著，一隻隻帶著血、沾著肉的大螞蟻從她嘴裡，胸口、腹部鑽出來，場面極為可怖。饒是他身經百戰，也被嚇得渾身僵直，腦內一片空白。

　　「啊……」他下意識地推開胖女人，失聲大叫，「太凶，太凶！」他一邊叫喊，一邊衝出帳篷，卻發現整個部落都陷入了混亂，驚呼聲此起彼伏，響徹了雪夜。

　　「嗡嗡嗡嗡嗡嗡嗡……」

　　密集的鼓動聲從上方傳來，他抬起頭，頓時瞪圓了眼睛。無數散發著藍光的飛蟻盤旋於部落上空，彷彿螢火蟲的海洋。這些細小的，未知的生物，對他造成了極大的恐懼。

　　「薩拉！」有人擲出雷矛，卻毫無作用。只見那流光穿透蟻群，在高空炸裂，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楞神之間，一隻戰蟻從他身後的帳篷裡鑽出，撲向他的脖子。就在蟻鉗咬下去的瞬間，他背上的圖騰紋路驟然亮起，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將偷襲者攪成碎片。

　　他心有餘悸地摸了下後頸，卻在這時，側面閃出一道黑影，掄著斧頭朝他砍來。情急之下，他只好交叉雙臂，硬抗了一記。那斧頭砍在他手腕上，圖騰紋路再次亮起，抵消了衝擊力。

　　雖然沒有受傷，但對方的力量很大，迫使他後退了幾步。可還沒站穩，他就感到腰間傳來巨力，加護圖騰終於到了極限，彷彿冰壁般，轟然破碎，化作星光點點，四散飛逸。

　　「死！」

　　只聽見一聲巨吼，他的視線就向一邊傾斜，最後落在了雪地上。

　　得手後，鐵渣和黑豬王迅速躲進帳篷。混亂開始後，他們就藏在邊緣地帶的陰暗處，伺機偷襲落單的部落勇士。

　　五百米外，兩名動力甲戰士看得口瞪目呆，沒想到還沒開打，部落就先亂起來。男人咆哮聲、女人尖叫聲、孩童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遠遠傳去……

　　「薩拉，薩拉西木！」

　　營地的中間，站著一名四米多高的巨漢，正雙手舉著長柄戰斧，大聲咆哮。一名佝僂著背，身材略微矮小的老者站在他身後。那老者披著彩色碎布條紮成的袍子，手臂裸露在外，乾瘦得如同枯枝，手裡拿著一根長木杖，支撐著身體，正是一名花袍巫師。

　　「天罰，這是天罰，六眼蜘蛛女皇不滿意我們的獻祭（艾爾塔語）……」巫師望著空中的飛蟻，喃喃自語地說著。

　　漸漸地，飛蟻越來越多，在帳篷間急速穿梭，彷彿飛舞的螢蟲。部落勇士聚攏巨漢身邊，他們有加護圖騰，皮膚硬如鐵皮，不怕被飛蟻咬到，可他們的妻兒父母就沒那麽幸運了。只要被咬上一口，飛蟻就會破體而出。

　　「你，還有你（艾爾塔語）……」巨漢指著兩名勇士，「帶女人和孩子，還有大巫，往艾山大部落撤退（艾爾塔語）。」

　　被點到的兩名勇士立即帶著大巫，一邊收攏族人，一邊朝部落外跑去。

　　鐵渣很快就在兵蟻的視線中，發現大批魔族女人和孩子正朝西北面逃離。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放棄了追趕。他不是屠夫，既然對方逃了，那就算了。

　　沒過多久，營地裡只剩下二十來名勇士和那個巨漢，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

　　鐵渣心念一動，數千兵蟻隨即將他們包圍起來，分批撲咬上去。而他和黑豬王，則躲在陰暗處，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野下，用重型巴雷特和突擊步槍偷襲，而且開一槍換一個地方，打得對方暈頭轉向。

　　部落勇士被騷擾得快要瘋了，分散去包圍他們，結果卻被分而擊殺。

　　巨漢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不是大巫口中的「天罰」，而是敵襲，於是他高舉斧頭，用人類通用語大聲喊道：「膽小的、卑微的，如同沙鼠的哈夫林，敢和真正的部落勇士決一死戰嗎！」

　　鐵渣和黑豬王對視了一眼，沒有理會巨漢，繼續躲在黑暗中偷襲。

　　「無恥的哈夫林！」

　　「狡詐的沙鼠！」

　　「沒有榮耀感的鬣狗！」

　　看著部衆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巨漢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不停地叫駡著。

　　當最後一名勇士的頭顱被擊穿，鐵渣和黑豬王走出了陰影。

　　「哈夫林，敢與我一戰嗎！」巨漢指著身材相對高大的黑豬王，大聲喊道。在艾爾塔人的眼中，塊頭越大的通常越厲害。

　　「剁了他。」鐵渣面朝黑豬王說道，接著心念一動，兵蟻群「嗡」的一聲，四散開來。

　　「非常樂意。」黑豬王扭了扭脖子，拔出兩柄短斧，走向營地中間的巨漢。

　　「弱小的哈夫林，我會挖出你的心臟，捏爆它！」巨漢齜牙咧嘴，威脅道。

　　「這個主意不錯。」黑豬王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薩拉！」巨漢一聲咆哮，雙手持斧，大步跨前，腰身一挺，朝黑豬王劈下來。

　　這一斧威勢驚人，那巨漢的手臂有兩米餘長，斧頭的重量更是超過兩百公斤。落下之時，夾帶風雷，勢不可擋。

　　鐵渣自問是扛不住的，只能向側面翻滾，避開這一擊。黑豬王卻不閃不避，跨步向前，雙斧同時揮向巨斧側面。

　　「鐺！」

　　交鋒的剎那，三把斧頭爆發出大量火花，映得兩人臉上一片通紅。兩人同時後退了兩步，力量的比拚，竟然平分秋色。

　　「你很不錯，哈夫林。」巨漢由衷地贊許道。硬碰之下，他的虎口有些發麻。剛從家鄉出來的他，一直以為哈夫林就像傳聞中的那樣，只是一群膽小如鼠，只會躲在遠處放冷槍的懦夫。

　　「你也不錯。」黑豬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道。

　　「死！」兩人對峙了片刻，黑豬王突然一聲暴喝，掄起雙斧，衝向巨漢。後者邁步向前，挺身扭腰，掄圓了手臂，一斧頭劈回去。

　　「鐺！」

　　兩人再次硬碰硬，各自退後了幾步，巨漢幾乎抓不穩斧頭。

　　「再來！」黑豬王剛站穩，又衝上去，一躍而起，猛劈下來。巨漢自下而上，一斧揮出。

　　「鐺！」

　　耀眼的火花中，巨漢手中的戰斧打著旋，飛了出去。

　　「再見，朋友！」趁著巨漢滿臉震驚，門戶大開的空檔，黑豬王左手轉了小半圈，一斧頭劈在對方脖子上。

　　「噗……」斧頭入肉三分，鮮血直噴出來。

　　黑豬王喘著粗氣，丟開左斧，然後雙手持右斧，自上而下，一斧劈開了巨漢的胸膛，扯出跳動的心臟，雙手一壓，爆出大團血霧。

　　巨漢站在那裡，雙眼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看著巨漢的屍體，黑豬王沈默了許久，轉頭對鐵渣說道，「他是條漢子，直接燒了吧。」

　　「行。」鐵渣點了下頭。黑豬王的意思，就是放棄巨漢的戰功，不割對方的耳朵。

　　隨後，在打掃戰場，搜集戰利品的時候，兩人忽然記起，剛才打到一半，那兩名動力甲戰士忽然不見了。不難猜出，他們是去追那群婦孺了。無論勇士還是女人孩子，戰功都是一樣的。

　　「兩個兔崽子！」黑豬王目露凶光，沈聲駡道。

　　「算了，本來就是臨時合作的，他們對我們沒有義務。」鐵渣說道。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四節　聯軍


　　兩人做了個簡易雪橇，將戰利品堆放上去。在巫師的帳篷中，他們發現不少魔族偵查蜂的卵。鐵渣想一把火燒了，黑豬王卻伸手阻止，並找個了木盒裝起來。

　　他們搜集了大量金幣、寶石、草藥，以及大批摻入了精金和秘銀的刀斧、投矛，還有靈礦和黑油提煉而成的圖騰藥劑，林林總總，價值超過三萬金幣。再加上三百多隻尖耳，能兌換近十萬戰功，可謂戰果豐碩。不得不說，戰爭是發財致富的最快途徑。若是放在平時，哪有可能一晚上賺這麽多錢？

　　搜集完東西，兩人扛起營地中的火油桶，四處潑灑，最後一把火燒了。

　　頃刻間，火光映紅了天際，熱浪撲面而來，焦糊的味道彌漫於空氣中。休息了片刻，鐵渣讓黑豬王將戰利品拖回通訊站，自己則跟著雪地上的腳印，追尋過去。

　　他之所以想去看看，只是因為心中還有些不忍。鐵老頭從小就教導他，生命是寶貴的，只要對自己沒威脅的，能不殺就不殺。雖然這看起來很矛盾，甚至是僞善，但生於弱肉強食的地面世界，他們沒有多少選擇。能保留內心深處的一絲善意，已經難能可貴了。

　　沿著腳印，行走了數公里，遍地的屍體映入了瞳孔中。它們的左耳已經被割走，臉上滿是血汙。不少人瞪大著眼睛，死不瞑目。

　　看到這般殘酷的景象，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回到通訊站，他立即招呼衆人，返回冥河岸邊，等候大部隊。數小時過後，他們回到岸邊，沿河搜索了半天，終於遇上前來空投的飛行器。表明身份和任務後，登機渡河，返回了營地。

　　經過幾小時的整理，黑豬王導出動力甲拍攝器上的照片，然後用手提箱裝好耳朵，送到了傭兵管理中心。

　　在管理營帳內，黑豬王遇到了中途離開的那兩名動力甲戰士。他們遠遠見到黑豬王，頓時面露惶恐，掉頭就走。黑豬王追上去，沒說話，只是捏了捏拳頭。

　　「大…大哥，我…我們走散了……」那名蟲化戰士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是啊，場面好混亂。」靈能戰士附和道。

　　「上繳一半，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黑豬王沈聲說道。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嘆了口氣，分出一半耳朵。從大小和形狀上看，基本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其中還有個老人的頭顱，黑豬王沒要。但他知道，那是花袍巫師的頭，能兌換幾千點戰功，是普通魔族耳朵的幾十倍。

　　戰功的結算方式，和廠家為了促銷，給代理商的「階段性獎勵」十分相似。每個耳朵，根據分析儀測出的年齡段，按兩百到五百戰功不等，越接近青壯年點數越高。

　　公司或個人，累計五百隻耳朵，算剿滅一個小型部落，獲得階段性獎勵五萬戰功點數。剿滅十個小型部落，則算一個中型部落，獲得階段性獎勵五十萬戰功點數十個中型部落，算一個大型部落，階段性獎勵為五百萬戰功點數。

　　由此可見，將擊殺數量放在同一公司或個人名下，有著巨大的優勢，因此也催生了大批高價收購耳朵的。

　　但實際上，很少人願意賣，因為戰略資源庫中的無形資産、固定資産，都是無法交易的。比如爵位，只能用個人名下的戰功兌換，又比如銀城上的房産，在剛兌換的二十年內不允許交易。這就意味著，投機取巧的難度非常高。

　　不過也有些例外，蟲化者是不怎麽需要戰功的，因為他們無法兌換爵位，也不可能進入各地銀城。鐵渣的目標是填補十萬噸級星辰寶鑽的空缺，爵位和房産，對他整個團隊的核心層都沒有意義，所以全部放在了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的名下。

　　核算完，管理中心的眼鏡軍官將資料上傳到銀城世界的主電腦，在永恒之城和麋鹿城的金融街進行公示。不一會兒，公司名下就多了十二萬零七百個戰功點數。雖然離目標的三千萬還很遙遠，但也算前進了一小步。

　　五天後，牧千鶴帶領著剛成立不久的朱雀機動兵團，連同楊勇的青蜂機動兵團，大鬍子的紅蠍雇傭軍團，浩浩蕩蕩地開進六十二號戰區。

　　三方聯軍共五千餘人，其中機甲七百、改造人兩百、動力甲戰士五十、陸戰隊員兩千五百，後勤人員一千五百。由牧千鶴任聯軍總指揮，楊勇和大鬍子任副總指揮。儘管職務明晰，但其實說穿了，還是鐵渣一個人說了算。

　　那兩名合作過的動力甲戰士，見黑狼雇傭軍團的規模如此浩大，厚著臉皮找到黑豬王，要求加入。

　　「大哥，我們是有錯，但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我們無處可去了，請收留我們吧。」「是啊，求求你了。」兩人假惺惺地說道。其實，以他們的實力，又自帶動力甲，哪個雇傭軍團不是敞開大門歡迎？

　　「我們南部墓園流傳著一句話，說背叛者如同羔羊，你們若是加入，再出現那天的狀況，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你們……」黑豬王目露凶狠，「想明白了沒有？」

　　「明白，當然明白！」「必須的。」兩人小雞啄米般點著頭，信誓旦旦。

　　「跟我來。」黑豬王招了下手，帶著兩人去報到了。

　　同一時間裡，七殺軍團的老大白嘯天找到鐵渣，請求加入聯軍。鐵渣爽快地答應了。就這樣，聯軍又多了千餘人，擴大到六千人規模。此刻，他們的兵力已經超過守備隊兩個標準陸戰師，其戰力更是遠超同等人數的守備隊，算是六十二號戰區的大鰐了。

　　戰區總指揮希爾德布蘭派專人過來，邀請聯軍高層共進午餐。鐵渣讓牧千鶴帶著黑豬王、白嘯天、楊勇、大鬍子等人一同前往。

　　期間，趙文可發來信息，說葉夫根尼和德田大智請求投誠，願意改過自新，為黑狼軍團貢獻一份力量。他們公司覆滅，已經無處可去。趙文可建議，可以考慮他們的請求，畢竟兩人都是要塞指揮官，領導能力還是不錯的，就是有些壞習慣。而且，這幾個月來，兩人在瓦列里婭的反復摧殘下，居然沒有瘋掉，也算是難得的人才了。

　　鐵渣想了想，回復了信息：「戰後再議。」然後撥通了塞爾瑪的語音，讓她去勸說瓦列里婭，該出的氣也出完了，別老揪著別人不放。

　　「女人可是很記恨的。」塞爾瑪拒絕道。

　　「沒有別的辦法嗎？」鐵渣問道。

　　「沒有。」塞爾瑪並不打算糾纏這個問題，回答完就說要去洗澡，掛斷了通訊。

　　鐵渣只好撥打沐雨琴心的語音，讓她遊說塞爾瑪去說服瓦列里婭，沐雨琴心卻說，「如果你真想收攏那兩個人渣，最好親自和瓦列里婭談談，男人說服女人，要比女人說服女人簡單得多。」

　　「呃…」鐵渣摸了摸額頭，泄氣道，「算了，不管了。」

　　「對了，我剛想給你發信息，蔣家家主蔣曉，想請你到二十五號戰區做客，當面聊聊。」沐雨琴心說道。

　　「現在？」鐵渣皺了皺眉頭。每個戰區五十公里，二十五號戰區離六十二號近兩千公里。這一來一回，起碼要三天時間。

　　「如果你想借力的話。」沐雨琴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補充道，「雇艘飛行器，兩小時就到了。」

　　「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沒接觸過。」鐵渣說道。

　　「源自遠東的家族，遷移自北荒大陸已有數百年歷史，老牌領地貴族之一。」沐雨琴心介紹道。

　　「然後呢？」鐵渣又問道。

　　「比布蘭登那幾個老頭好說話，但也僅此而已。」沐雨琴心回答。

　　「那有什麽意義？」鐵渣不解道。

　　「我能干涉他啊……」沐雨琴心說出了關鍵點。

　　「好吧，我去一趟。」鐵渣點頭說道。

　　掛斷語音沒多久，碧天野又發來了通訊請求。

　　「怎麽樣，要不要到我這來玩玩？」碧天野邀請道，蛇族負責的區域是九十八、九十九兩個戰區。

　　「過段時間吧。」鐵渣推辭道。儘管碧天野和他結盟了，但他心裡還是不太信任。萬一過去被抓起來，可就完了。

　　「我這有六萬人，你想打哪就打哪，來嘛～～～」碧天野誘惑道。

　　「再等等吧，我這邊還沒穩定下來。」鐵渣誠懇地說道。

　　「好吧，那我等你～～～」碧天野說道。那語氣，就像個等男人回家的小媳婦。若不是鐵渣早見識過她的玲瓏百變，或許真就信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各自忙各自的了。隨後，鐵渣到裝配室穿上剛檢修完的荒野騎士，前往傭兵營地，找飛行器去了。

　　基本上，傭兵團是養不起飛行器的，特別是在極光位面，需要在本地組裝，所以只能找守備隊借。鐵渣來到管理中心，向眼鏡軍官打聽，怎麽做才能借到飛行器。

　　「最起碼～～～」軍官抬了抬眼鏡，說道，「找個將官以上的。」

　　「能介紹一下嗎？」鐵渣問道。

　　「不用吧，你們黑狼軍團最近風頭這麽大，直接到指揮營帳要就行了。」眼鏡軍官說道。

　　鐵渣點頭離開，半小時後，真如那軍官所說，他只提了一句，守備隊的少將就親自安排飛行器，將他送往二十五號戰區。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五節　脅迫


　　兩小時後，鐵渣在二十五號戰區的地下指揮中心，見到了蔣曉。

　　這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老者，穿著整齊的將官軍服，胸前掛滿了勛章，神態謙和有禮，語氣溫厚誠懇。他邀請鐵渣在會客廳中坐下，然後屏退左右，親自沏茶。

　　他一邊用鑷子清洗茶具，一邊自顧自地說道，「七百多年前，我們的先祖跨洋渡海，踏上了北荒大陸的土地。」

　　「從此落地生根，開枝散葉。」

　　「但我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們的根在遠東。」

　　說到這裡，蔣曉抬起頭，看了鐵渣一眼，又繼續低下頭，擺弄茶具，「我和你爺爺，也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雖然……」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相處的方式有些不盡人意，但總體上，我們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

　　「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他停下動作，面朝鐵渣，認真地說道。

　　「很抱歉……」鐵渣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我做不到。」十三號銀城的四大家族，將灰岩囚禁在監獄的底層，用他孫輩的安危，逼迫他為他們出謀劃策。二十年暗無天日的生活，使灰岩的身體迅速衰老，實力大幅度下降。這份折磨，並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抹去的。

　　「對於這件事情，我深表遺憾，也沒打算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做了就做了，我並不後悔。」蔣曉一邊將茶葉放進茶壺，一邊說道，「等你哪天有本事咯，把我們幾個老頭抓起來，隨便你愛關哪裡、關多久，我們都認。」

　　「不過呢……」他面朝鐵渣，露出微笑，「相比陳年舊事，眼下我們更應該互利互助，誰要我們都是北荒人呢？」接著他又說道，「再者，你和小雨、小晴都是自家人，就算我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也不應該讓外人占了便宜，你說是嗎？」

　　鐵渣哼了一聲，沒說話。

　　「年輕氣盛，是好事。」蔣曉將沸水倒入茶壺，洗掉第一道，然後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鐵渣面前，「我既是北荒人，又是遠東人，天生站在你這一邊，希望你能明白。」

　　「你是領地貴族。」鐵渣一針見血地說道。陣營是由利益決定的，恆古不變。

　　「雷頓·希羅斯，難道不是領地貴族了嗎？」蔣曉反問道。

　　鐵渣沈默了一會兒，拿起茶杯呷了口，然後說道，「說真的，我不明白自己的價值在哪裡。」對方再怎麽說，也是十三號銀城八大領地貴族之一，根本沒必要向他示好。

　　「我說我是遠東人，我支持輝煌信仰，你肯定不相信。所以我換個理由，小雨很可能成為下一任的祈月祭祀，而小晴則可能成為下一任的祈雨祭祀。」蔣曉笑了笑，問道，「你覺得，這個投資還算合理嗎？」

　　「我明白了。」鐵渣點頭說道。

　　「我這裡有三萬人，隨時都可以接受你的調遣。」蔣曉說道。

　　鐵渣頓時一驚，臉色變幻莫測，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不是合作，而是以他為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是道，「這是沐雨琴心的意思嗎？」

　　「不……」蔣曉搖了搖頭，「這是我的意思。」

　　片刻之後，就在鐵渣搭上飛行器，返回營地的時候，黃金戰列艦上的第二輪軍事會議，終於落下了帷幕。

　　會上，儘管米羅·菲爾德大將軍極力反對，但「戰功結算增加百分之五十」的命令還是通過了。

　　當消息傳到極光位面時，彷彿一場風暴刮過，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傭兵們就像發了瘋似的，爭先恐後地擠上飛行器，往河對岸衝去。就連老兵油子也開始坐不住了，紛紛收拾行裝，聯繫飛行器。

　　這項命令，意味著上頭有把握，在短時間內結束這場戰爭。擔心去晚了，殘羹爛渣都沒了。

　　鐵渣正猶豫著要不要隨大流渡河，就收到了伊娃讓沐雨琴心代傳的口信，只有四個字：「按兵不動。」

　　戰火迅速蔓延，整個雪原都沸騰起來。過河的傭兵，如狼似虎地撲向魔族控制區，在高額獎賞的激勵下，紛紛朝附近的魔族部落發起進攻。

　　火箭彈和子彈映紅了天際，藍瑩瑩雷矛劃破了夜空。戰況激烈無比，幾分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殘破的肢體散落雪地上，鮮血染紅了冰原。所幸在人數上，傭兵們占了極大優勢。隨著戰爭的白熾化，紫瞳魔族節節敗退。短短幾天內，人類陣營就向冥河北面推進了三十公里。

　　捷報如同雪花般飛回銀城世界，穿街過巷，人們對戰爭變得更加狂熱。報紙雜志，新聞媒體，天天叫囂著，要將魔族趕回他們的巢穴。每時每刻都有傭兵湧入斯嘉蒂之門，生怕錯過了發財的好機會。

　　新一輪的軍事會議再次展開，以「小怪物」蘭德爾·克裡曼斯、諾丁·莫德萊頓、馬修·格雷沙姆三位天選者為首的激進派，再次提議，地面守備隊全速渡河，進駐冥河北岸，做好下一步，大會戰的準備。

　　而此次會議中，一直和他們唱反調的米羅·菲爾德大將軍，沒有出現在會議桌上。

　　兩天前，憲兵隊忽然衝進他在風沙堡的辦公室，以「官僚作風」「玩忽職守」「貪汙軍款」「收受賄絡」「蓄養孌童」「與異族私下交易戰略物資」「通敵背叛」等七項罪名將其拘捕，送進了臭名昭著的深水監獄，等候軍事法庭的判決。

　　有了米羅將軍的前車之鑒，會議上，地面守備隊的各戰區司令唯唯諾諾，不敢提出反對意見。

　　而這時，鮮有開口的薩馬蘭奇元帥，明確地表示了反對，並獲得了代元帥伊娃·格林的支持。

　　會後，雪麗和伊娃交談時，問道，「難道天選者們都不會判斷局勢嗎？」以她的理解，現階段渡河，若是魔族大部隊反撲回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們是掌控未來的天選者，當然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伊娃說道。

　　「那為什麼還……」雪麗一臉疑惑。

　　「他們的目光，並不在這場戰爭上。」伊娃緩緩說道，「他們要的是更長遠的利益……」

　　「這場戰爭，最糟糕的情況只是人類和魔族南北相望，隔河而治，」

　　「只有盡快進入混亂期，他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伊娃加重語氣，說道，「比如清除異己，又比如安插心腹。」

　　「您是說，他們根本不在意這場戰爭的輸贏？」雪麗吃驚道。

　　「也不完全是……」伊娃搖了搖手指，說道，「應該這樣說，他們更在意未來的權力分配。」

　　「為此，他們可以犧牲一切和他們利益無關的人和事。」伊娃舉例道，「比如數以百萬計傭兵、守備隊員。」

　　「天啊……」雪麗驚呼道，「他們怎麼能這樣！」

　　「這並不奇怪，在他們的眼中，人命只不過是一組組的數據。」伊娃評價道。

　　又過了三天，傭兵們向北推進到六十公里，三名天選者再次提出，讓守備隊開始渡河。

　　地面守備隊的最高長官薩馬蘭奇元帥和黎明遠征軍的代元帥伊娃都表示了反對。可會議中場休息的時候，伊娃收到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由麋鹿城的戰略資源庫發來的，發信人是名基層軍官。

　　信封裡只有一張紙條，赫然就是她私下調用十萬噸級星辰寶鑽的批條。看著熟悉的字跡，她陷入了長久的沈思……

　　天選者的眼線無處不在，防不勝防。即便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可能是某個勢力的暗線，或是被重金收買，忠誠永遠都是有價的。

　　接下來的會議裡，伊娃一反常態，轉而支持激進派。薩馬蘭奇孤掌難鳴，最終通過了全體渡河的決議。

　　銀城時間Dr3717-05-11上午8點，斯嘉蒂時間中午25點，各戰區的地面守備隊開始大規模渡河。數以萬計的機甲，被運到了河對岸，在空曠的雪原上，組織起一道道鋼鐵防線。

　　到了這時候，青蜂機動兵團的楊勇、紅蠍雇傭軍團的大鬍子、七殺軍團的白嘯天，紛紛按耐不住，向牧千鶴提議渡河。

　　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上頭準備進行大會戰，再不過去，就撈不著好處了。

　　鐵渣再等了兩天，依然沒等到伊娃的指示，心裡也開始著急了。他來這裡是為了賺取戰功，填補星辰寶鑽的空缺。從目前局勢上看，再拖下去，可能仗就要打完了。於是他叫來牧千鶴，下令渡河。

　　而此刻的伊娃，顧及到自身的處境，不敢再通過沐雨琴心聯繫他。以免通訊被監聽，泄露了他的行蹤。

　　這些天選者，一旦發現雷錘盜竊者的蹤跡，就會把所有火力集中過來，搶奪雷錘。他們不同於尤歌，不會對鐵渣手下留情，也沒有多少顧慮。他們原本就是尤歌的對手，只要抓住她的破綻，就會拚命攻擊，直到把她拉下公主的寶座。

　　為了保護鐵渣，伊娃不得不保持沈默。

　　斯嘉蒂時間淩晨十二點，鐵渣的四方聯軍開始渡河。大批飛行器在營地中起起落落，將兵員、物資和載具送往對岸。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六節　戰術


　　六小時後，四方聯軍全線抵達冥河北岸，分成左、中、右、後四軍，朝戰線緩慢推進。

　　部隊開始行動後，白嘯天來找鐵渣。兩人坐在吉普車上，低聲聊著。

　　「那邊催促我們盡快完成任務，我以『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為由，暫時推托。」白嘯天說道。

　　「嗯。」鐵渣點了下頭，然後看著前者，等待他繼續說。七殺軍團接了刺殺希爾德布蘭·蘇佳的任務，自然要面臨上家的壓力。不難猜出，他接下來的話題，肯定和未來的陣營有關。

　　「我們的上家是遠征軍第五軍第六大隊的一個副官，估計是大隊長梅森·馬奇的人。」白嘯天推測道。

　　「清除異己？」鐵渣問道。

　　「差不多是這樣了，不過，單是梅森·馬奇，應該不敢殺手下的中隊長，我擔心他背後的操縱者是灰雀家族的天選者。」白嘯天面露憂慮。

　　「會涉及到這麽高的層面嗎？」鐵渣奇怪道，「希爾布蘭德再怎麽說，也只是個遠征軍的中隊長，對那些上層的大人物來說，根本造不成威脅。」

　　「話不能這麽說……」白嘯天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了他的資料，他是公主一系的人，將來恐怕會被重用。將威脅扼殺在萌芽中，很符合大貴族們的處事風格。」

　　「然後……」白嘯天看向鐵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請說。」鐵渣做了下手勢。

　　「我們中途反悔，肯定會遭到他們的報復，所以……」白嘯天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想加入你們……」他又加強語氣，強調道，「真正意義上的加入。」

　　「唔……」鐵渣沈吟了許久，問道，「你是想加入我們，還是加入蛇族政權？」

　　「不都一樣嗎？」白嘯天愕然道。在他眼中，對方能直接請動蛇教聖女，關係肯定非常密切。

　　「當然不一樣，我們既是朋友，又是對手。」鐵渣簡單地概括道。

　　「啊……」白嘯天吃了一驚，隨即追問道，「那你們到底是……」既然能稱之為對手，雙方肯定旗鼓相當。黑狼僱傭軍團的背後，恐怕也有個超級勢力。

　　「就是個傭兵團，別想太多了。」鐵渣淡淡地說道。

　　「這……」白嘯天整個人都傻掉了，雖然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不太可能，但對方的口氣，又不像是假的。

　　「不過你不用擔心，等戰爭結束後，我會跟蛇族聖女說一聲，讓她給你們相應的庇護。」鐵渣說道。

　　「那……那太感謝了。」白嘯天面露感激，抱拳說道。接著，他又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哥，你們到底是哪一方的，方便透露點兒嗎？」然後又解釋道，「萬一以後有……有什麼衝突，我們也好盡早迴避。」

　　鐵渣想了想，反問道，「你真想知道？」

　　白嘯天是聰明人，自然聽懂了話中的含義。知道他們的身份，未必是一件好事。白嘯天沈思了許久，最後一咬牙，說道，「我們現在是並肩作戰的兄弟，說不定明天就死在這裡了，哪有不知道兄弟是誰的道理？」

　　「你確定？」鐵渣再次問道。

　　「我確定。」白嘯天堅定地點了下頭。

　　「好。」鐵渣說完，從內袋裡取出一枚徽章，遞了過去。白嘯天接過手，仔細端詳起來。

　　那佈滿劃痕的徽章上，刻印著一個狼頭，狼嘴裡咬著三把劍。

　　沒過多久，白嘯天就認出來了，先是大吃一驚，瞪圓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迅速冷靜下來，一邊歸還徽章，一邊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輝煌神廟的人？」

　　鐵渣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的老天爺啊……」白嘯天渾身一鬆，靠在椅背上。怪不得對方說，他們和太陽蛇教既是朋友，又是對手。

　　呆滯了片刻，他忽然想起前年的報紙，又聯想起對方一直戴著墨鏡，腦內靈光一閃，禁不住地問道，「難道你就是那個……那個雷錘盜竊者，鐵渣！」

　　這回輪到鐵渣吃驚了，輝煌火種可不止他一個，怎麽就聯想到他身上了。仔細一想，鐵渣渾身冷汗直冒，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別人只要知道他是火種，就會聯想到雷錘盜竊者。

　　「我倒是想見見，那傳說中的雷錘。」他不動聲色地否認道。

　　「好吧……」白嘯天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只要是輝煌神廟的人，就是我們遠東人永遠的兄弟。」說這話的時候，他眼圈一紅，望向了別處。

　　冰原中雪霧瀰漫，發動機的轟隆聲繞耳不絕，那是人員和車輛在雪地中行進。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回到那個時代，見識我們遠東的繁華盛世……」白嘯天喃喃自語地說著，聲音很小，既有感慨，又有嘆息。

　　那是遠東人的夢，興盛、強大、驕傲、自豪。

　　數小時後，在四方聯軍抵達戰線前沿，開始紮營的時候，梅森·馬奇從副官的口中，得知了七殺軍團的情況。

　　「他們會為此而付出代價的！」梅森咬著牙，用力地捶了下辦公桌，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要不要再等等，或許他們是真的沒遇到合適的機會。」副官說道。

　　「不用了，都是藉口。」梅森擺了下手，隨後撥通了天選者馬修的語音，將情況告知了對方。

　　「屬下無能。」梅森低頭說道。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解決的。」說完，馬修就掛斷了通訊。沒過多久，一名中年男子來到他書房中，垂手而立，「少爺，我來了。」

　　「弗農叔叔，要勞煩你去趟極光位面了。」馬修說道。

　　「如您所願，少爺。」中年男子躬身說道。

　　半小時後，格雷沙姆家的長老，聖階強者弗農，登上了前往斯嘉蒂之門的飛行器。

　　極光位面中的戰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戰場上硝煙四起、炮聲轟隆，一個個紫瞳魔族的部落被擊破、焚毀。數以萬計的人類和魔族橫屍冰原，到處都是屍體和彈坑。

　　抵達前沿陣地後，鐵渣沒打算繼續觀望，第一時間就派出大量偵察兵，隨時準備進攻。

　　通訊網絡上傳來的戰術地圖顯示，在他們東北面，二十五公里外的一處高地上，據守著一個中型魔族部落，具體人數在三千到四千之間。

　　單純以兵力來說，四方聯軍處於劣勢。人類對魔族，通常按一比二點五計算，兩個半的人類士兵，相當於一個魔族人口。若是對部落勇士的比例，則是一比七，因為魔族平民也有一定戰力。

　　不過，這是按照人類與魔族的歷次戰爭所統計出來的宏觀數據。放到局部戰場上，並不能說明問題。

　　大約五小時後，付出了近三隊偵查兵的生命，終於活捉到幾個魔族平民。經兩小時的拷問，終於摸清了該部落初步情況。

　　這個部落叫「艾山」，擁有四百多名部落勇士，六名巫師，另外還有一支三十人左右的無鱗飛龍部隊，配置了一名戰爭術士。總的來看，是塊硬茬。

　　他們占據著高地，雷矛的射程超過十五公里。

　　雖然人類的榴彈炮在射程上有著巨大的優勢，但精度遠不及雷矛。雷矛的體積小，飛行速度快，對氣候的要求不高，而榴彈炮的體積大，一旦距離超過十五公里，風向稍有變化，落點就會相差很遠。再加上榴彈炮打擊山背面的目標，容易被山坡阻擋，所以單靠射程欺負對方，效果甚微。

　　四方聯軍有三百多架雷火式，炮彈六萬枚，在二十公里外全打光，也不見得能取得多少戰果。

　　鐵渣讓牧千鶴召集楊勇、大鬍子、白嘯天等人過來商議。結果討論了半個小時，發現大夥的戰術理論都不太行。守要塞、帶小部隊進攻，和帶大部隊進攻，完全是兩個概念。

　　大鬍子說，部隊分成八股，然後同時從八個方向進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他的意見馬上就遭到了牧千鶴的反對，若是魔族直接從山上衝下來，借助優勢兵力吃掉四個方向的兵力，剩下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白嘯天則說，將機甲分散，推到十公里外，先轟他個半死，再一股作氣殺上去。楊勇搖了搖頭，說這樣不行，機甲沒開幾炮，就會被對方的雷矛盯上。而且對方有無鱗飛龍部隊，機動性和偵查能力都很好，很容易吃掉分散的機甲部隊。白嘯天隨即爭辯道，大夥也有動力甲和改造人部隊，人數上還占優勢，他們如果敢出來，全滅了。

　　「他們還有個戰爭術士。」楊勇提醒道，「我們對他的能力一無所知。」

　　白嘯天立即沈默了，這名戰爭術士是個最大的變數。如果不瞭解對方擅長的領域，就無法採取針對性的措施。光是個「加速領域」，或是「防護領域」，就夠他們噁心了。

　　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都沒個主意。鐵渣能想出來的戰術，也和他們差不多。畢竟都是傭兵團出身，半斤八兩。

　　隨後，鐵渣將這裡的情況發回赤峰要塞，問趙文可的意見。趙文可分析了半天，建議採用保守的消耗戰術。就是將機甲分成數個小分隊，進行遠距離、長時間的騷擾。

　　如果對方只用雷矛還擊，每次損失的只是一個小分隊。久而久之，他們的雷矛和靈能也消耗光了。如果對方派出無鱗飛龍部隊，則派出少量動力甲戰士迎擊。多試探幾次，等摸清楚情況，再一舉擊破。

　　這個戰術的好處是穩，壞處是時間長、損耗大。這場仗打完，他們基本可以退出極光位面了。

　　猶豫之間，鐵渣撥打了碧天野的語音，詢問她意見。結果碧天野只用了三句話，就徹底解決了問題。

　　「等別人打啊～」

　　「柿子當然要找軟的掐。」

　　「你又不是守備隊，沒肉吃就去別的戰區搶嘛～」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七節　紅霧


　　三小時後，鐵渣看著戰術地圖，正思考著朝哪個戰區進發，一組通訊信號接了進來。

　　指揮車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個身著淺藍色軍服的傭兵。剛接通，他就以命令的口吻宣布道：「我們是雷鳥軍團，已鎖定六二一高地，準備進攻艾山部落，根據慣例，無關人士，請迅速離開戰鬥區域十公里範圍，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儘管對方的措辭很不禮貌，但鐵渣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克制，讓牧千鶴回復他們，同意撤離。傭兵之間，為避免惡性搶奪戰功的情況，當一方決定進攻時，有權要求另一方撤離。

　　隨後，四方聯軍向六十三號戰區移動。期間，鐵渣穿上動力甲，飛到距離艾山部落五公里的一座矮山上，用望遠鏡觀測戰場。他想親眼看看，雷鳥軍團準備採取什麽樣的戰術，而艾爾塔人作戰方式，又是怎麽樣的。

　　大約半小時後，地平線上雪霧翻騰，大量機甲、車輛、陸戰隊員出現在鐵渣視線中。只見他們一字排開，連綿數公里長，朝艾山部落全速挺進，目測有過萬人規模。

　　他們採用最常規的分散陣型，以弧形的陣線，向高地包圍。使用的戰術，比大鬍子還簡單粗暴。或許是，他們仗著人多，想直接推平對方。

　　「咻咻咻咻咻咻咻……」

　　山頂上飛出一道道弧光，帶著細密的破空之聲，落入雷鳥軍團的陣地，頓時雷光四起，轟鳴陣陣，炸得他們人仰車翻，血肉橫飛。

　　一台台雷火式收縮機械腿，機體下沈，然後轉動炮塔，開火還擊。

　　「咚！」「咚！」「咚！」「咚！」「咚！」「咚！」「咚！」

　　頃刻間，數百枚炮彈在山上炸開，雪泉沖天而起，場面十分壯觀。從遠處望去，雷鳥軍團至少有五百台雷火式，分成若干個小隊，彼此相隔百餘米。陸戰隊員則分成五排，前後相隔兩百餘米，層層推進。

　　這個陣型看似簡單，但針對性很強，既能分散雷矛的火力，又能保持足夠緊密的隊形，避免被空中部隊分而擊破。

　　半分鐘後，魔族頂著炮火的轟擊，將雷矛投向機甲陣地。只見一道道藍光落下，爆發出沈悶的，如同雷聲的爆炸。一部分雷火式被直接命中，當場被炸得支離破碎，大部分則東倒西歪，需要重新固定炮座。

　　不過，場面看似壯觀，但實際損失卻沒多少。

　　數分鐘後，雷鳥軍團的第一道戰線推至山腳下，野狼式和火烈鳥式機甲開始上山，士兵們則跟在機甲後方，層層推進。

　　而就在這時，山頂上忽然響起綿長的號角聲。

　　「嗚……」

　　彷彿呼應一般，鐵渣側前方的矮山腳下，響起一陣刺耳的鳥叫聲。

　　「呱呱呱！」

　　那聲音就像烏鴉叫，響亮中帶著沙啞，十分難聽。

　　緊接著，一片黑影抖落身上的積雪，撲打著六七米長肉翅，騰空而起。這時候天才剛亮，晨曦灑在它們墨綠色的皮膚上，反射出油膩的光澤。這就是魔族的無鱗飛龍，它們的皮膚上會滲出粘液，子彈打在上面，多數會滑開。

　　它們的嘴部又尖又長，牙齒細密而鋒利，寒光閃閃，宛如鋼鋸。顎部都套皮繩，身上各騎著一名魔族勇士，用皮帶和鐵扣固定著身體。勇士身上穿著皮衣，斜背著一束飛矛，手裡揪著繮繩，臉上和胸部都塗抹著一些白色線條。

　　定眼看去，他們的腰間還掛著不少散發著微光的瓶瓶罐罐，有淡藍色的，有明紅色的，還有淺黃色的。這些藥劑，有補充靈能的，有補充體力的，還有激發潛能的。

　　沒想到他們竟然藏在這裡，伺機偷襲。

　　「噗噗噗……」

　　隨著無鱗飛龍肉翅的扇動，大量雪塵朝鐵渣湧來。他連忙向後縮了縮，藏進更深的雪中，以免被發現。

　　頭頂的光線迅速黯淡下來，短短幾秒鐘內，又恢復了光明。鐵渣探出雪層，向上望去，只見那飛龍群已飛至高空，彷彿一塊湧動的黑雲。

　　「薩拉！」

　　然後他就聽到一聲大吼，飛龍部隊立即向下俯衝，朝戰場後方的機甲陣地撲去。

　　雪地上，一道道烈焰沖天而起，迎向飛龍群。那是雷鳥軍團的空中部隊，改造戰士。

　　「洶洶洶……」

　　前方火光一閃，如同夜空中炸開的焰火，一顆顆火箭彈激射而出，拖著長長的尾焰，撞向飛龍群。

　　眼看就要得手，卻見飛龍群中噴出一股濃郁的紅霧，色澤妖艶炫麗，神秘而詭異。火箭彈一觸碰到，就馬上炸開，彷彿一頭撞在牆上。

　　「薩拉！」

　　又一聲大吼，黑霧中射出數根通體晶瑩的投矛，飛掠如梭，快如閃電。下一秒，空中升騰起數個大火球。那是被雷矛擊中，當空炸裂的改造人。

　　「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飛龍部隊剛出現，山頂上又響起一聲綿長的號角。

　　雷鳥軍團的後方頓時雪塵滾滾，一個個魔族勇士爬出雪層，一邊朝人類陣線沖去，一邊投出雷矛。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雷鳥軍團開始産生混亂。他們原本是進攻方，卻沒想到，數量明顯劣勢的艾山部落不僅沒有龜縮高地，還在外面設下伏兵。

　　此刻，用於對付魔族勇士的野狼式和火烈鳥式在半山腰上，陸戰士兵在中間，缺少近戰能力的雷火式則在最後方。

　　兩百多名部落勇士沖過去，如同狼入羊群，他們或是用雷矛投射，或是直接憑藉巨力掀翻，轉眼間就幹掉了上百台雷火式。

　　而紅霧中的飛龍騎士，如同無敵的存在，根本沒有東西能傷害它們，迎戰的改造人不斷從空中墜落地面，或是化作火球。

　　後方的士兵開始回援，射擊魔族勇士。而半山腰的機甲，也開始向後移動。

　　「嗚……」

　　第三聲號角響起，山頂上頓時殺聲震天，數以千計的魔族，如洪水般，從山頂傾瀉而下。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手持長矛，有的肩扛大棒，借助高地的優勢，一股作氣沖下來，殺入人類陣線。

　　一時間，雷鳥軍團被切成幾塊，部隊各自迎戰，混亂不堪。不一會兒，開始出現全盤潰敗的跡象。

　　上萬人的軍團，竟然被人少的一方前後包抄，打得潰不成軍，實在令人汗顔。

　　鐵渣將飛龍騎士的戰爭影像傳送回指揮部，經驗較為豐富的楊勇馬上認出來了，說釋放紅霧的是信奉「暗影王子」的咒法師。那紅霧叫「暗影迷霧」，擁有流體的特性，衝擊力越大阻力越大，衝擊力越小阻力越小。直接拋射手雷進去，就能驅散。

　　沒過多久，如鐵渣預料般，雷鳥軍團的指揮官發來了救援請求。

　　鐵渣直接就讓牧千鶴拒絕了，且不說對方之前的囂張態度，就算禮貌有加，他也不願意。這裡涉及到戰功結算的問題，他中途入場，戰功到底算哪方的？

　　還不如等對方全滅了，回頭再來收拾元氣大傷的艾山部落。可這時，戰區司令希爾德布蘭也發來了增援的請求，大意就是：「同為人族，應該守望相助，共同擊退異族。」

　　「戰功怎麽計算？」鐵渣直截了當地讓牧千鶴問。

　　「按照傭兵慣例，一半。」希爾布蘭德回答。

　　為了支持老七，鐵渣嘆了口氣，讓牧千鶴答應下來。

　　同意增援後，鐵渣卸下重型巴雷特，趴在原地，尋找擊殺咒法師的機會。

　　戰場上一片混亂，魔族和人類絞殺在一起，吼聲、慘叫聲不斷響起。

　　一名魔族勇士，被二十多名人類士兵集火射擊，加護圖騰被打碎，身上不斷冒出血花，像篩糠般抖動著，最後轟然倒地。

　　另一處，一名魔族勇士從側面沖進士兵群中，一斧頭將最前面的士兵劈成兩截，然後抓起對方的上半身，砸向旁邊朝他射擊的幾名士兵。接著，他丟下斧頭，雙手抓起第三名士兵的雙手，一聲咆哮，「薩拉！」將其雙臂硬生生扯出來，鮮血噴得滿臉都是。

　　轉頭看去，在他不遠處，幾名人類士兵將一名年輕的魔族女子撲倒在地，用匕首剖開她的腹部，往外拉出腸子，場面瘋狂而血腥，就像幾頭狼在分食獵物。

　　再往前，一名手腳粗壯的魔族孩童，正騎在一名人類士兵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打在對方臉上，牙齒蹦飛，眼球爆裂，整張臉都凹陷下去。

　　鐵渣的目光，一直鎖定著飛龍部隊。沒過多久，他們竟然飛了回來。鐵渣連忙縮進雪中，等到聽見飛龍降落的聲音，才重新探出頭，朝下望去。

　　只見那些騎龍的勇士，正拿出藥劑往口裡灌，看來是在休息。

　　鐵渣挪過槍口，對準了飛龍群中，坐在一名勇士身後，穿著華麗衣袍魔族男子。他只有兩米出頭，比一般魔族男性矮小，穿著金絲刺綉的紅色衣袍，神態倨傲，目光冰冷。

　　悄然無聲中，十字準星緩緩移動，鎖定了紅衣魔族的頭部。鐵渣的手指放在扳機上，先是緊了緊，又放鬆了下來。

　　稍微猶豫了幾秒，他就放開槍，抽出直砍刀。對方的身上很可能有加護圖騰，無法做到一擊必殺。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絕不能浪費。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八節　拉鋸


　　鐵渣點燃動力熔爐，在雪層中緩緩爬出，然後雙手握緊直砍刀，從山頂一躍而下，背後「洶」的一聲，噴出兩道深紅的烈焰，化作飛墜的流星，直沖飛龍群中的紅衣法師。

　　「太凶！」一名部落勇士正好望著這個方向，急忙大聲吼叫，提醒同伴。

　　可數十米的距離，對火箭式燃油推進器來說，僅在瞬息之間。勇士們還沒做出反應，鐵渣就已撞進人群，朝錯愕中的咒法師一刀刺去！

　　「死！」

　　爆喝聲中，那刀尖夾帶雷霆萬鈞之勢，直刺目標胸口，幾乎擋無可擋。

　　刹那之間，咒法師身上浮現一層藍色光罩，宛如甲殼般，硬生生地抵住了刺來的刀尖，然後「乓啷」的一聲，碎成無數塊。

　　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咒法師向後倒去。鐵渣迅速鬆開直砍刀，雙臂平舉，扣動扳機。

　　「洶洶！」「洶洶！」

　　四道耀眼的火舌從他手臂上的槍管裡噴出，大量高熱的鉛彈轟在咒法師身上，瞬間將他華貴的衣服打得稀稀爛爛，鮮血和碎肉，伴隨著紛飛棉絮，噴濺而出。

　　與此同時，四周的部落勇士紛紛抽出長矛，灌注靈能，朝他刺來。他卻不管不顧，撲向落地的咒法師，拔出腿上的匕首，刺進對方的咽喉。

　　「鐺鐺鐺！」

　　只見他背後星火四濺，凝聚靈能的矛尖刺穿了動力甲，紮進他的背部。所幸荒野騎士用料極好，即便是外甲，也是由無畏級的超密度合金製造，強度遠超普通動力甲。矛尖刺穿內外甲後，被卡在外面，再也無法寸進分毫。若是換成護衛級的，只怕他現在已經被紮成刺猬了。

　　得手後，鐵渣蠻力爆發，向側面扭轉身體，將刺在背上的長矛全數折斷，然後沖天而起，飛向戰場中間。

　　「薩拉！」

　　背後響起數聲怒吼，一根根雷矛脫手而出，朝他射來。他心中有所感應，驟然加速，劃著弧線朝斜上方飛去。

　　電光火石之間，十多根雷矛從他身下飛掠而過，一一落空。

　　飛龍騎士們見狀，紛紛發出狂暴的咆哮聲，策動飛龍，朝他追來。但無鱗飛龍的速度遠不及動力甲，它們使用的是翅膀，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基於空氣動力學的噴射技術。

　　「洶……」

　　鐵渣從戰場上空急速掠過，拋開飛龍部隊一段距離後，關閉推進器，降落地面。

　　環眼看去，四周朦朦朧朧，硝煙彌漫於雪地上，不時有火光閃現，傳來爆炸聲和慘叫聲。地上橫七竪八地躺著人類和魔族的屍體，有的睜大著空洞的眼睛，望著天空，有的趴伏在地上，有的只剩半截，有的血肉模糊，支離破碎。鮮血浸透了雪層，宛如綻放在純白世界裡的紅色花朵，格外的刺眼。

　　他搜尋了一小會兒，找到一具部落勇士的屍體，伸出節足，紮了進去，然後在一處屍體較多的地方趴了下來，裝成死人。

　　在這個混亂的戰場上，他個人的能力並不能決定什麽，還不如藏起來，伺機而動。

　　數秒鐘後，失去目標的飛龍部隊從他上方飛過，漫無目的地投擲雷矛，擊殺戰場中的機甲。

　　沒過多久，第一批深藍戰蟻孵化出來，開始吞噬四周的屍體，並注入新的寄生細胞。再過了幾分鐘，第二批偵查兵蟻鑽出屍體，飛向更遠的地方，尋找更多的孵化槽。

　　兵蟻的數量，以幾何級數的形式增長，片刻之後，已達到五百之多，遍布方圓兩千米內。

　　鐵渣不敢繼續孵化，五百已是他控制的極限。戰場上的屍體太多，一旦失控，就會繁殖出數萬兵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它們會依照本能行事，進行無差別攻擊。

　　其實，他並不在意雷鳥軍團的人，只是這樣做，會讓人類和魔族誤以為對方使用了違禁的「生物武器」或是某種寄生蟲類的「禁咒」。細查之下，很容易暴露他的能力和身份。

　　通過兵蟻的視覺，他看見雷鳥軍團的改造人聚攏在一起，朝飛龍部隊發動進攻。

　　失去了暗影迷霧的保護，飛龍部隊完全暴露在人類的視線中，被來自天空和地面火箭彈炸得上下翻飛，刺耳的哀鳴聲不斷傳來。

　　不過，魔族的部隊依然占據著絕對的優勢。這些無鱗飛龍的耐力極強，騎乘的勇士也有加護圖騰，除非連續命中，否則根本奈何不了他們。重新集結改造人很快就被打散，而地面的反擊也被壓了回去。

　　在魔族的兩面夾擊之下，雷鳥軍團的士氣降至冰點，眼看就要全面潰散。卻在這時，東面的天際劃過一道道弧光，有藍有紅，宛若徇爛的焰火。他們正是四方聯軍的動力甲戰士和改造人，足有三百多人。

　　鐵渣立即爬起來，通過兵蟻的視線，找到散落在附近的幾個火箭筒，朝飛龍部隊射擊。

　　發現援軍抵達，雷鳥軍團的士氣迅速回升，而艾山部落的士氣則直線下滑。及時趕到的飛行部隊立即切入戰場，朝飛龍部隊射擊，而雷鳥軍團的改造人也配合著他們，從不同角度發動攻擊。

　　「洶洶洶洶洶洶洶……」

　　下一刻，密集的火箭彈劈頭蓋臉地射向飛龍部隊。

　　「轟轟轟轟轟轟轟！」

　　儘管飛龍部隊急速攀升，但還是被炸成了一團火球，瞬間少了一半。剩下的不敢停留，四散逃逸。

　　鐵渣騰空而起，追上一條無鱗飛龍，直接撲過去，箍著部落勇士的脖子，猛砸對方的腦袋。

　　「嘭嘭嘭！」

　　幾拳下去，勇士的加護圖騰化作飛散的星沙，鐵渣一匕首紮進他頸動脈，結束了他的生命。而另一邊，黑豬王、白嘯天和楊勇，各殺了一名飛龍騎士。剩下很快就被追上，徹底剿滅。

　　看到己方的飛龍部隊被擊殺，魔族平民們紛紛面露懼意，向後退卻。雷鳥軍團的傭兵們則陸續回歸戰場，從逃跑者變成追趕者。

　　然而，情況很快就被逆轉。

　　「嗚……」「嗚……」北面的山區忽然響起兩聲號角。

　　緊接著，地平線上雪塵滾滾，彌漫於天。用望遠鏡看去，兩股魔族部隊正從西北和東北方向殺來。他們臉上塗著不同顔色的圖案，代表著各自的部落。

　　鐵渣立即接通黑豬王，命令他帶人後撤，與大部隊匯合。

　　艾山部落士氣一振，重新殺回來，雷鳥軍團則士氣低迷，再次潰退。

　　此時，雷鳥軍團已減員超過百分之三十，部隊建制被打亂，指揮系統接近癱瘓。幾分鐘後，當兩個部落的援軍沖進戰場時，徹底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潰散的人類士兵，如同被野獸驅趕的羊群般，本能地聚攏在一起，一邊逃跑，一邊丟下屍體。魔族的奔跑速度高於人類，幾乎每秒都有士兵陣亡、機甲爆裂。

　　通過兵蟻的視線，鐵渣粗略估算出，來增援的兩個部落至少有三千餘人，其中部落勇士約占十分之一。

　　十多分鐘後，就在魔族追趕人類士兵，殺得氣喘籲籲的時候，四方聯軍終於抵達戰場。

　　在牧千鶴的指揮下，機甲和士兵分成若干個戰術小隊，每隊由兩台機甲和二十名陸戰士兵構成，隊與隊之間相隔五十米，機甲擋在前面，士兵跟在後面，保持隊形，勻速推進。

　　雷鳥軍團的野狼式和火烈鳥式行動較為靈活，但背對著魔族逃離戰場，不少被雷矛擊穿，炸成滿地零件。

　　已進入戰場的部落勇士，無法再組織起雷矛陣列。而在屠殺過程中，他們的體力也消耗了不少。面對如同鋼鐵城牆般平推過來的四方聯軍，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對抗。

　　只見兩隊魔族勇士聚集在一起，朝戰線發起進攻。他們投出雷矛，炸散了最近的一個人類小隊，然後就被其他方向的機甲鎖定。裝載了穿甲彈的加農炮平射過來，轟得他們身上藍光溢出。緊接著，跟在機甲後方的士兵紛紛下蹲，朝他們射來密集的子彈。

　　「洶洶洶！」

　　飛掠如梭的子彈中，夾雜著數枚火箭彈，在他們身上炸開。僅一個照面，兩支魔族小隊就損傷過半，其餘的渾身冒著青煙，發出戰慄的怒吼，再次發起衝鋒。

　　「轟轟轟！」

　　下一秒，數枚穿甲炮彈打在他們身上，有的透胸而出，有的擊碎手腳，有的轟飛腦子。

　　數分鐘後，在四方聯軍摧枯拉朽般的推進下，魔族丟下滿地屍體，開始朝北面潰退。鐵渣眼看時機成熟，一聲令下，動力甲和改造人部隊再次出擊，追殺魔族逃兵。

　　飛行部隊的正確用法，是摧毀戰略目標、緊急馳援和擴大戰果。相較於剛才魔族步兵屠殺雷鳥軍團的效率，飛行部隊快了十倍不止。猛烈的射擊中，魔族成片成片地倒下。

　　四方聯軍的雷火式原地紮下，換上榴彈炮，開始轟擊逃兵的前沿。野狼式、火烈鳥式和機車部隊則脫離戰線，全速追趕。

　　頃刻間，一波接一波的炮彈落入逃兵前方，上空不斷掠過改造人和動力甲戰士，將火箭彈傾瀉到魔族頭頂，後方的部隊，則不停地追殺掉隊的逃兵，場面極其血腥。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十九節　博弈


　　半小時後，戰爭結束，鐵渣收攏部隊，占領六二一高地，關押俘虜，清點戰利品。

　　戰鬥成果方面，如果從四方聯軍的角度來說，是大獲全勝，戰損低於百分之一，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從全人類的角度來說，則是平分秋色，萬人規模的雷鳥軍團，幾乎全軍覆沒。

　　可是，衆人還沒從勝利的喜悅恢復過來，傳來了非常不愉快的消息，以至於與黑豬王當場捏碎了酒瓶，白嘯天和大鬍子破口大駡，楊勇則一言不發，眼睛泛紅，顯然憤怒到極點。連身為女性的牧千鶴，也忍不住駡出髒話。

　　雷鳥軍團的指揮官，在戰爭結束的第一時間，向負責極光位面管理的黑暗叢林守備隊，控訴四方聯軍惡意爭搶戰功，導致他們戰爭失利，損員超過百分之八十五。他們提出三個要求：第一、將這場戰爭所有的戰功都結算到他們名下；第二、所得的戰利品和戰俘都歸他們所有；第三、嚴懲因貪婪而造成惡果的四方聯軍，並讓他們做出相應的賠償。

　　聽到這個消息，鐵渣只覺得胸口血氣翻湧，恨不得馬帶隊沖出去，將雷鳥軍團的殘部全數剿滅。對方不僅翻臉不認人，還倒打一耙，恩將仇報。

　　雖然肺都快氣炸了，但他還是冷靜了下來。畢竟他已經不是當年鐵山鎮裡的楞頭青了，現在殺過去，算能滅了雷鳥軍團，也只會正對方的下懷，增加個「氣急敗壞，殺人滅口」的指控。

　　衆人都沈默著，還沒商量出下一步的對策，希爾德布蘭的視頻通訊接進來了。他鄭重地向牧千鶴等人宣布，這件事情是他決定的，他會負責到底，維護四方聯軍的利益。

　　掛斷通訊後，希爾布蘭德迅速擬寫了一份報告，將這場戰爭的實際情況直接反映給極光戰役的最高軍事指揮會議。

　　鐵渣則通過趙可、蔣曉和碧天野的情報，查探雷鳥軍團的背景。大約兩小時後，覆蓋面最廣的暗色部隊將收集到的情報反饋回來。衆多跡象表明，雷鳥軍團受雇於黑翼家族，所有的戰功都將結算給他們。其背後的支持者，很可能是天選者諾丁·莫德萊頓。正因為這層關係，他們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誣陷四方聯軍。

　　這場戰爭重創了三個魔族部落，擊殺五千多人，俘虜兩千多人，涉及到的戰功點數已超過三百萬，其餘戰利品的價值也超過兩百萬金幣，值得他們背後的人出手干涉了。

　　黑翼家族，是盤踞在銀城世界最頂端的大鰐，世界第一大貴族莫德萊頓的旁支。面對這樣的對手，衆人都感到了難以承受的壓力。巨大的陰霾彌漫於心頭，沈重得讓人難以呼吸。到這個層面，事情的真與假、對與錯，已經不重要了。

　　剩下的，只有政治博弈。勝利者書寫歷史，失敗者飲恨退場。

　　可是，鐵渣一手的牌，並不怎麽好……

　　他怎麽也想不到，好心救人，不但沒有得到好處，反而被捲入巨大的漩渦，稍有不留神，會被絞成碎片、萬劫不復。

　　與此同時，在鐵渣等人愁眉不展之際，在麋鹿城的浮空城區，一座坐落於湖邊、外觀低調、裝飾奢華的莊園裡，洋溢著溫暖燭光的臥室內，兩道人影正激烈地碰撞著。

　　空氣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荷爾蒙味，令人迷醉。斷斷續續的囈語，回蕩於房。

　　「啊……啊啊……」

　　搖曳的火光，一名身材火熱的女郎，正雙手緊緊地抓著銅管焊接而成的床架，承受著猛烈撞擊。她的皮膚白膩如雪，晶瑩的汗水正四處揮灑，被褥、床架、地板……

　　她的身後的男人英俊無比，頭髮如同耀眼的金絲，眼睛像透明的綠寶石。那肌肉紮實、線條分明，卻又不失柔美的胸膛，晃動著一個鐵骷髏十字架。

　　定眼看去，這男人正是天選者諾丁·莫德萊頓。

　　而此刻，在他身下嬌喘連連的，卻是代元帥伊娃·格林的助理——雪麗·克裡斯蒂娜！

　　酣戰之後，兩人在臥室的沙發相擁而坐，一邊喝著粘稠醇厚海妖紅酒，一邊低聲細語、浪笑連連。

　　「我的小妖精，等打完這場仗，我正式向你求婚。」諾丁深情款款地注視著雪麗，柔聲說道。

　　「真的嗎？」雪麗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不相信地問道。

　　「你將會成為黑翼城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妻子，未來的公爵夫人。」諾丁鄭重其事地說道。

　　「親愛的，其實……」雪麗垂下眼簾，靠著諾丁的肩膀，在他結實的胸膛畫著圈圈，幽幽說道，「我並不在意是否能成為公爵夫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滿足了。」

　　他們兩人是央銀城軍事學院的同期生，早在五年前已經相識，有過一段情感，只是後來各分東西，聯繫少了。這次位面戰爭，他們在會議桌重逢，又開始死灰復燃。而這一次，摻雜了許許多多的利益……

　　「對了，那個十萬噸級的星辰寶鑽，到底是給誰的？」諾丁忽然問道。

　　「我只是負責取出來，但具體送給誰，不是由我操辦的。」雪麗說道，那目光平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波動。儘管她出賣了伊娃的利益，卻絕不敢將鐵渣的事情說出來。

　　不僅涉及面太廣，還會和伊娃結下死仇，但這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尤歌。哪怕將來有一天，她真的做了公爵夫人，也無法承受來自聖殿公主的恨意。

　　她很清楚，那個男人，公主自己可以殺，但別人碰不得。

　　在這一瞬間，正於六二一高地的指揮營帳愁思的鐵渣，全然不知自己剛和死神擦肩而過。只要雪麗稍有一絲動搖，會被諾丁看出來。歡愉之中，軟磨硬泡之下，說不定雪麗失守了。到了那時候，不僅僅是他自己，和他相關的一切，都會被連根拔起。

　　浮出水面的輝煌火種，永遠都行走於刀刃之中。死亡，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好吧，我們再加把勁，把那個人揪出來。」諾丁說道。

　　「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影響代元帥大人的決策了，沒必要把她逼得太緊。」雪麗有些擔憂地說道。伊娃畢竟是聖殿白薔薇，得罪深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好吧，都聽你的。」諾丁露出溫和的笑容，說道，可心裡卻冷哼一聲。

　　一個小貴族的女兒，是再厲害，也是小貴族的女兒。在黑翼家族的眼中，不過是螻蟻。

　　第二天午，軍事例會照常召開。諾丁拿著六十二號戰區指揮官希爾德布蘭發來的報告，大聲質疑。

　　「希爾布蘭德少將的報告實在令人感到疑惑……」

　　「一方全軍覆沒，另一方毫髮無損，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必須派審查組過去，徹底清查！」

　　「以免戰爭期間，有人惡意爭搶戰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破壞人類的內部團結，影響第三方軍隊士氣。」

　　面對諾丁的慷慨陳詞，伊娃面無表情地反問道，「諾丁大人，難道一名遠征軍的隊長，還不足以證明事實和真相嗎？」她提醒道，「您這是在懷疑一名虔誠的騎士。」

　　「黎明遠征軍早爛透了，這還是秘密嗎？」諾丁冷著臉，語氣帶著憤恨，「結黨營私，貪贓枉法，連戰略資源庫都敢指染，他們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的！」

　　伊娃身體前傾，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依諾丁大人的看法，應該派哪裡的審查組過去？」

　　「我們黑翼城願意秉持公正，派遣審查組到前線調查，還原事情的真相，讓戰爭投機者受到應有的懲罰。」諾丁朗聲說道，那俊俏的臉正氣凜然。說完，他看了側面的馬修一眼。後者立即說道，「我們雀城也願意派出審查組，介入調查。」

　　伊娃抬起頭，環視了一圈，那目光平靜如水，在每個人的臉一一掃過，然後才淡淡地說道，「黎明遠征軍的內部事務，不容第三方干涉。」

　　「你們的建議，我堅決反對。」她宣布道，口氣不容置疑。

　　「附議。」地面守備隊總司令薩馬蘭抬起手，表示支持。

　　見老大表態，其餘戰區的守備隊司令也陸續表示了支持。而這次，蘭德爾·克裡曼斯、聖紮迦利·索羅、伊莉雅·奧蘭多等三位天選者，也對伊娃的決定表示支持。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諾丁是在為自己的家族爭取利益，不然誰有空理會傭兵之間的矛盾？

　　天選者們，原本是競爭關係，只是聖殿公主過於強大，才迫使他們聯合在一起。但任何時候，他們都不會支持對方獲取利益。更何況，各大家族的戰功排名，涉及到家族的榮耀，根本不可能做出讓步。看對方吃癟，高興還來不及呢，更別說支持了。

　　「要不這樣……」馬修起身建議道，「由希爾德布蘭少將親自前往戰爭現場，做一份詳盡的調查報告，還原事實真相，再做議論。」

　　「嗯……」伊娃沈思了片刻，最後表示了同意。

　　馬修的這個建議，肯定有他的謀劃。而具體是什麽，她也能大致猜到，只是目前的狀況來說，雙方都得找個臺階下，也只好犧牲希爾德布蘭了。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四十節　刺客


　　銀城時間dr3717-05-17上午9點，斯嘉蒂時間上午28點，希爾德布蘭接到極光位面戰爭最高軍事指揮會議通知，隨即帶上副官阿飛，率領一隊遠征軍騎士前往雷鳥軍團、四方聯軍與艾山等三部落交戰的地方，進行實地勘察。

　　黑豬王代表四方聯軍，跟隨隊伍，配合希爾德布蘭的調查工作。鐵渣則跟在黑豬王身後，裝成護衛。

　　到達現場後不久，雷鳥軍團的團長也帶著一群士兵過來了。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鐵渣和黑豬王連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他們這種人，內心越是憤怒，表面上看起來就越平靜，目光冰冷如刀，如影隨形，彷彿每時每刻都在尋找機會，讓對方變成一具屍體。

　　可奇怪的是，面對兩人的時候，雷鳥軍團的團長卻沒有表現出多少懼意，彷彿信心十足、有恃無恐。按理說，他在戰場上見過兩人的表現，妥妥的準聖階強者。此刻他們又相距不過數米，就算他有天選者撐腰，也不可能不擔心他們突然暴起，將他當場碾碎。

　　鐵渣不由得加深了警惕，保持著動力熔爐的運作，一刻也沒鬆懈下來。

　　「放鬆點，夥計們。」似乎覺察到他的緊張，希爾德布蘭朝他溫溫一笑，說道。

　　「嗯。」戴著頭盔，開了變聲器的鐵渣點了下頭，發出機械合成式的聲音。

　　「好了，你們雙方都來說說，當時的情形是怎麽樣的？」希爾德布蘭指著戰場上的殘骸，說道，「回去後，最好還能提供相應的視頻錄像……」他停了停，轉頭看向雷鳥軍團的團長，繼續說道，「那麽，就由你開始吧。」

　　「遵命，我的騎士大人。」雷鳥團長頷首應道。

　　「那天，我們從西南面進攻……」

　　「先用火炮轟擊高地，將那些魔族打得落花流水，然後派遣機甲和士兵上山……」

　　「哪知道……」他抬起手，指著黑豬王，一臉憤恨地說道，「這群匪徒，為了爭搶戰功，竟然從東南面朝我們開火，擾亂我們的陣型，以至於……」

　　「你放屁！」黑豬王怒不可恕地大駡道，瞪圓著眼睛，彷彿快要噴出火來。

　　「朋友，別著急。」希爾德布蘭拍了拍黑豬王的肩膀，然後轉頭看向雷鳥團長，問道，「那麽，團長大人，你請解釋，為什麽當時向我發出救援請求？」不等對方開口，他又提醒道，「你的求援視頻我還留著呢。」

　　「這……」雷鳥團長一時語塞，目光閃爍不定，最後一咬牙，說道，「這還用說嗎！」

　　「你們狼狽為奸，串通一氣，陷害我們！」雷鳥團長吼了出來，面目猙獰無比。

　　「放肆！」希爾德布蘭的副官臉色冰冷，跨前一步，指著雷鳥團長大聲喝道。

　　「兄弟，別激動。」希爾德布蘭露齒一笑，將副官阿飛拉開，然後朝雷鳥團長說道，「繼續說，我聽著呢。」

　　「我……我們只是個小團隊，你……你們沒有必要……」或許是因為心虛，被副官一喝，雷鳥團長變得畏畏縮縮起來，額頭冒出冷汗，說話也不利索了。

　　「朋友，你想過沒有，做別人的棋子，隨時都可能被犧牲掉。」希爾德布蘭聲音平緩地說道，不帶一絲情緒。

　　「我……」沈默了許久，雷鳥團長抬起頭，目光遊離不定，似乎正在猶豫著什麽。

　　「朋友，全知全能的蘇爾，會庇護那些誠實善良的人們，將卑鄙無恥的說謊者送進永恒煉獄。」希爾德布蘭上前一步，語氣誠懇地勸誘道。

　　卻在這時，驟變突生！

　　一直站在雷鳥團長身後，雙手自然垂放的那名灰袍護衛，突然身形一晃，一把利劍從袍中穿出，刺向希爾德布蘭胸口。

　　後者瞳孔急劇收縮，卻已經來不及閃避了。眼看著那藍光瑩瑩，逸散出點點星沙的劍鋒就要刺入胸膛，千鈞一髮之際，副官阿飛一聲低喝，撞開了他。

　　「噗！」

　　長劍刺穿動力甲，透胸而出。劍身上的鮮血迅速乾枯，化作蒸騰的熱氣。

　　刺客一擊失手，正想抽回長劍，卻被阿飛死死地抓住。

　　「呃！」只見他口鼻溢鮮血，眼中透出決然。

　　刺客一聲暴喝，手腕驟然發力，用力一絞，順勢抽出長劍，向下一揮，直接劈開了阿飛的頭顱。

　　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的瞬間。抽回長劍的刺客，再次灌注靈能，刺向倒地的希爾德布蘭。

　　而這時，一直處於戒備狀態的鐵渣已經抽刀砍來。那動作大開大合，朝刺客當頭斬下，勢不可擋。

　　刺客頓時一驚，中途變換動作，橫劍向上防禦，只聽見「鐺」的一聲，大量火花飛濺而出，兩人同時退開。

　　這名刺客，正是天選者馬修派來刺殺希爾德布蘭的聖階強者——弗農。眼看機會錯失，弗農不敢戀戰，正要騰空而起。頭頂忽然一暗，一名又肥又壯的巨漢，雙手各持一柄短斧，氣勢洶洶朝他劈來。

　　弗農向後一躍，避開了攻擊。可他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鐵渣就緊隨其後，一刀劈來。他來不及閃避，只好硬接下來。

　　「鐺！」

　　星火四濺中，半截刀鋒蹦飛出來。弗農踉蹌退後，虎口發麻，長劍幾乎脫手而出。

　　黑豬王立即大步追上，掄著兩柄短斧，有如旋風般砍過去。弗農左閃右避，狼狽不堪。

　　「阿飛，阿飛！」希爾德布蘭從錯愕中恢復過來，撕心裂肺地咆哮起來。十年並肩，情深義重，卻沒想到，一朝永訣。只見他雙眼通紅，帶著滿腔悲憤，拔出靈能匕首，撲向弗農。

　　看到有人沖來，弗農一鼓作氣，硬扛下一板斧，然後一腳踹在黑豬王小腹上，將其踹出十幾米外。

　　「殺！」

　　下一秒，希爾德布蘭欺身而至，一刀捅向弗農腰部。

　　弗農凝神聚力，星沙順著劍身紋路急速流轉。在刀鋒及腰的瞬間，向下格開，正要揮劍斬殺目標。卻在這時，腦後刮起烈風，他只得放棄機會，向後擋格。

　　「鐺！」

　　隨著一聲裂響，弗農的長劍脫手而出。虎口還沒從麻木中恢復過來，身後就一把抱住他的腰部，匕首猛刺過來。

　　一時間，湛藍的星沙四處飛逸，弗農全身光波湧動，堪堪抵住了匕首的刺擊。

　　弗農剛掙脫，鐵渣就雙手握著半截直砍刀，直削他脖子。他猛地一縮頭，向下避開，然後滾向側面。

　　直到這時，他已經由自信滿滿，變成驚弓之鳥，隕落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滾開之後，他立即蹬地而起，想要越空逃離。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希爾德布蘭帶來的一隊聖殿騎士，早已端起突擊步槍，拉栓上彈，等待時機。弗農剛離地數米，密集的子彈就劈頭蓋臉地射來，打得他渾身星沙四散。

　　「死！」

　　弗農身形一滯，一道巨大黑影就像炮彈般直射過來，將他撞回地面。

　　他剛爬起來，就被黑豬王撲倒在地，足球大小的拳頭一下下地砸過來。

　　「嘭！」「嘭！」「嘭！」儘管他有靈能護體，但還是被砸得眼冒金星，半身陷入雪層。他憋著一口氣，凝聚全身靈能，驟然爆發，將壓在身上的巨漢轟飛出去。

　　可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第二道人影又撲上來，拼命地砸他的腦袋。

　　此時此刻，弗農已經被對方不要命的打法嚇破了膽。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養尊處優，即便偶爾出手，也只是對付的比他弱很多的人。

　　「哇！」弗農狂叫著，再次爆發靈能，掀翻騎在身上的人，直沖雲霄。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再次射來，打得他搖搖欲墜。

　　「洶洶洶……」

　　與此同時，下方紅光閃爍，鐵渣帶來的人射出了肩扛式熱追蹤導彈。

　　下一秒，天空炸開巨大的火球，弗農渾身冒著黑煙地跌落下來。

　　鐵渣、黑豬王、希爾德布蘭立即圍上去，匕首、斧頭、斷刀，拼命地往他身上招呼。

　　弗農在地上翻滾掙紮，不時轟飛其中一兩人，但於事無補，總有個人纏著他，讓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直到最後，他體力耗盡，靈能護甲轟然破碎，匕首沒入胸口，斧頭劈斷骨頭，斷刀砍開皮肉。

　　等到弗農停止掙紮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五官爆裂，四肢扭曲。黑豬王抓著他的頭髮，一下下地砸他的腦袋，直到頭骨迸裂，五顔六色的腦漿流了一地。

　　殺完弗農，三人氣喘籲籲地癱坐在雪地上。

　　過了一會兒，希爾德布蘭爬起來，走到阿飛的屍體旁邊，抱在懷裡，嚎啕大哭。

　　同來的聖殿騎士，紛紛行半跪之禮，然後分成兩列，舉起突擊步槍，朝天射擊。

　　這時，雷鳥軍團的人已經逃離現場，不知所蹤。鐵渣和黑豬王對視了一眼，雙雙騰空而起，朝雪地上的腳印追去。

　　片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落在了雷鳥團長的車隊前。隊員們紛紛跳下車，一哄而散。

　　「不……不關我們事……我們也被騙了……」雷鳥團長一邊後退，一邊說道，「大……大哥……聽我解釋……我們也是被逼的……」

　　黑豬王走上前，雙手抓著他的腦袋。

　　「大……大哥……我可以幫你們作證……你們是被陷害的……」雷鳥團長驚恐萬狀地說道。

　　「已經沒有意義了。」鐵渣面無表情地說道。對於政治博弈來說，所謂的證據，都是製造出來的。

　　「不……你們不能這樣……不能……」

　　黑豬王眼睛一瞪，驟然發力。只見雷鳥團長掙紮著，叫聲戛然而止，最後「嘭」的一聲，腦袋炸開，爆出大團血霧。。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四十一節　小三


　　殺完人，鐵渣和黑豬王立即返回營地，召集部隊，朝雷鳥軍團的駐紮地開去。

　　得知團長被殺，又有大軍開來，雷鳥軍團的殘部頓時亂成一團。沒過多久，就三五成群，作鳥獸散。

　　等鐵渣和黑豬王帶領部隊開進營區時，除了空蕩蕩的帳篷、滿地的垃圾和搬不走的大件物資外，空無一人。這個曾經擁有上萬人規模的傭兵團，已經不復存在了……

　　鐵渣下令收拾戰場，值錢的物資用帳篷打包，垃圾則堆在一起，挖坑填埋。大約兩小時後，雷鳥軍團的營區白茫茫一片，彷彿從未出現過。

　　當天晚上，希爾德布蘭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將情況反映給代元帥伊娃·格林。

　　第二天上午，軍事例會中，天選者馬修·格雷沙姆從希爾德布蘭報告中，得知弗農任務失敗，隕落身亡的消息。當場臉色發白，以身體不適為由，中途退場。

　　弗農是格雷沙姆家的長老，同時也是馬修的十五堂叔。雖然在聖階強者中，弗農屬於最底層的，但他對馬修非常支持，很多馬修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都由他代勞了。卻沒想到，去暗殺個遠征軍的中隊長，不但沒有成功，還反被殺掉了。而且從報告中附帶的照片上看，還死得非常慘，全身血肉模糊，五官糜爛，腦漿迸裂。不僅如此，報告中還提到了處理屍體的細節，先淋汽油焚燒，再扔進冥河，可以說是挫骨揚灰、死無全屍。

　　這些內容都希爾德布蘭故意附帶上去的，他不知道刺殺他的人是哪方派來的，但肯定來自於上層。他要警告這些人，讓他們知道，觸犯他的代價。

　　例會結束後，馬修立即撥通了諾丁的視頻通訊，提出結盟。他隱約能感覺到，諾丁似乎掌握了一些伊娃·格林的負面情況，能要挾到對方。

　　兩人各有所需，一個手下的傭兵團被滅了，損失慘重，另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血親被殺，損失同樣慘重。兩人一拍即合，在下午的例會上，同時對伊娃發難。

　　他們要求按照《人類對外戰爭期間管理條例》，嚴懲惡意爭搶戰功，將同類置於死地的黑狼雇傭軍團、青蜂機動兵團、紅蠍雇傭軍團以及七殺軍團等四個傭兵團，並將利用職權，包庇他們罪行的希爾德布蘭·蘇佳少將撤職查辦，另派一名遠征軍中隊長接管六十二號戰區事務。

　　兩人的提議，伊娃自然是反對的。且不說她和鐵渣之間的關係，就是陌不相識，她也不能罔顧事實，任由馬修和諾丁為一己之私，胡作非為。特別是在對抗異族的戰爭中，更要做到公平公證，否則將會嚴重影響到人類方的士氣。

　　試想一下，上層顛倒黑白、善惡不分，甚至倒行逆施、為所欲為，這樣的領導者，誰還願意為他拼命？說難聽點，還真不如反叛到魔族去。

　　伊娃是黎明遠征軍的代元帥，實權在握，不是他們兩名天選者能撼動的。而其他三名天選者，也樂得跟兩人唱反調。至於地面守備隊的衆將軍，就更不用說了。

　　例會結束的第二天，銀城世界的主流媒體，忽然開始抨擊戰略資源庫的管理。

　　「納稅人的錢都到哪去了？」

　　「戰略資源庫帳目明細何時才能走向透明化？」

　　「無人監管的陰暗角落，必將滋生大量蛀蟲。」

　　「戰略資源庫管理層醜聞不斷，部分高級軍官為滿足私欲，利用手中職權，暗中調撥巨額戰略資源……」

　　媒體抨擊的內容主要有兩方面，分別是「戰略資源庫的帳目不透明」和「有高級軍官涉及貪汙」。

　　伊娃早已預料到他們的手段，在開完會的當天，就返回了永恒之城，準備面見教皇。可第二天早上，伊娃來到太陽聖殿，卻被守殿的鐵衛告知，教皇到審判所靜修了，不見任何人。

　　伊娃什麽也沒說，面無表情地回到了黃金戰列艦。看來這次，教皇是下定決心，要打壓公主的派系了。

　　此刻，她最擔心的還不是她自己，而是鐵渣。如果徹查這件事情，他的身份很可能暴露。別人或許還猜不到，但尤歌一定瞞不住了。

　　正愁眉不展之際，沐雨琴心發來了通訊請求。閑聊中，她隱晦地提道，「那臭屁蟲說，他自己能照顧自己，讓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顧及他。」

　　半小時前，鐵渣在看銀城日報時，嗅出了其中的味道，連忙撥通沐雨琴心的語音，讓她轉告伊娃。

　　經過長達數小時的思量，在下午例會時，伊娃做出了讓步。同意撤銷希爾德布蘭六十二號戰區指揮官職務，返回五號沙漠，停薪反省。她這個舉措，是在變相地保護希爾德布蘭，停薪而非停職，部隊還在他的手中。至於遠征軍的那點薪水，根本毫無意義。

　　隨後，在雷鳥軍團和四方聯軍的問題上，她表示了中立。

　　所謂中立，就是遠征軍和守備隊無視這件事情。他們自己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兩不相幫，不予過問。而戰功結算方面，誰能拿得出憑證，那就是誰的。

　　馬修和諾丁欣然同意，他們不需要借助外力，只需要名義上的合法。本家族的部隊，難道還對付不了幾個傭兵團？

　　鐵渣和沐雨琴心通完話，又撥通了蔣曉的語音，簡單地說明了情況，然後提出要借兵。一方面，他需要足夠的兵力自保，免得黑翼家族派兵過來報復；另一方面，他想儘快填補戰功的空缺，免得伊娃受制於人。

　　蔣曉思考了片刻，說如果鐵渣不能過來二十五號戰區，就只能調撥一萬人給他，剩下的兩萬人要留守戰區。

　　鐵渣暫時還不想離開六十二號戰區，而且橫穿數個戰區，很容易遭到伏擊。

　　接著，他又撥通了碧天野的語音，說要借兵。碧天野沒同意，說除非他過來九十八、九十九號戰區，部隊可以交給他指揮，但要離開戰區，就必須和碧青藍溝通了。

　　無奈之下，鐵渣只好向碧天野要了聯繫方式，給碧青藍發去視頻通訊請求。

　　「嘟……嘟……嘟……嘟……嘟……嘟……嘟……」

　　響了十幾聲，那邊終於接了。

　　然而，畫面是漆黑的，鐵渣只好耐心地等。

　　一分鐘……

　　三分鐘……

　　十分鐘……

　　半小時……

　　就在鐵渣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那邊畫面一亮，出現了一張糅合著冰冷、毒辣和妖嬈的臉。

　　「強奸犯……」碧青藍半閉著眼睛，帶著幾分鄙夷，吐字清晰地說道，「殺人犯。」

　　看著她囂張的樣子，鐵渣恨得牙齒發癢，卻又不好發作。雖然他很想回答「那又怎麽樣」，但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對於碧篠蘭的事情，我深表歉意」。

　　「我姐姐的事情呢？」碧青藍看著別處，悠悠然然地問道，全然一副「不拿正眼瞧他」的樣子。

　　「我深表歉意。」鐵渣朝著通訊器微微頷首，態度誠懇地說道。

　　「強奸殺人犯。」碧青藍斜看了他一眼，無論是語氣還是目光，都充滿了不屑。

　　鐵渣只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悶氣，彷彿有火在裡面燒著，痛苦得不得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對不起。」他再次表達了歉意。

　　「這麽說來，你是承認自己的罪行咯？」碧青藍抬起眼睛，問道。

　　「我會像幹她那樣，把你活活幹死！」鐵渣在心裡說道，然後注視著碧青藍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願意作出相應的賠償。」

　　碧青藍臉色驟然一冷，咬著牙，恨意綿綿地說道，「諾爾塞斯，你以為你是在嫖嗎！」

　　「呃……」鐵渣被噎了一下，隨後楞楞地說道，「那你想怎麽樣？」

　　「過來靈蛇天都投案自首，讓聖火審判你的罪行。」碧青藍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殘忍地強奸並殺害了兩名年輕女孩，邪惡的行徑令人髮指，只有靈蛇聖火能洗清你的罪孽。」

　　她的表情莊嚴肅穆，說不出的光輝聖潔，可看在鐵渣眼裡，只想把她剝光了用藤條抽。

　　「然後呢？」鐵渣淡淡地問道。

　　「我要殺了你。」碧青藍咬牙切齒地說道，眼中透出濃濃的恨意。

　　「很遺憾，我馬上就要死了。」鐵渣聳了聳肩，說道。

　　「哦？」碧青藍眨了眨眼睛，表情一變，向後靠了靠，然然一笑，如冰花綻放，問道，「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我要兩萬人。」鐵渣開門見山地說道。

　　「男人還是女人，好人還是壞人，工人還是犯人？」碧青藍慢悠悠地問著，然後又提醒道，「我這裡可沒有兩萬名強奸犯哦~」

　　「兩萬名陸戰士兵，至少配置一千台機甲。」鐵渣沒有理會她的調侃，直接說道。

　　「你捐了戰熊神廟一千萬……」碧青藍故意拉長聲音，問道，「那就去找他們啊，找我們幹嘛？」她一臉幽怨，「我們蛇族勇士的生命不值錢，也沒有參加過輝煌之戰……」

　　「我捐兩百萬。」鐵渣痛苦地說道。

　　「你這是……」碧青藍瞪大眼睛，吃驚道，「在打發小三嗎？」

　　一時間，鐵渣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