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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3-19 13:04:18

前言:

他……會不會太假公濟私了啊?  
才一到公司,就仗著全公司女性同胞都肖想他的美男色,  
特意來個「選美」大賽,硬是「欽點」她成為他的貼身秘書,  
害她變成全秘書室的公敵說。  
但這還沒什麼,他居然什麼事都要她求代辦,連心情不好,  
她都得提供她的肩膀借他用一用,  
更奇怪的是,她好像還滿喜歡跟他在一起的這種「熟悉」的感覺,  
但她明明就是個實事求是的平凡女子,從來都不相信「麻雀變鳳凰」的傳說啊!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他提起要帶她回到他的故鄉時,  
她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  


楔子

  春寒料峭的三月,嬌艷絢爛的春櫻喚醒了冬眠的大地,奼紫嫣紅的嬌蕊盡情綻放枝頭,一陣微帶涼意的清風拂來,落英繽紛,粉嫩的花瓣隨風舞動,或落在地上鋪成一張美麗花毯,或沾黏在路過行人身上,為其增添新春的美麗色彩。

  噹啷!噹啷!

  清脆鈴聲在寧靜的住宅區響起,隨即,一名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踩著小小的腳踏車自古老的日式大宅圍牆轉角處轉了出來,清秀可愛的小臉好奇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在熟悉附近的地形環境。

  忽地,微涼的清風又起,飄落的花瓣隨風舞動撲上了小女孩紅潤小臉,搔癢了她的嫩頰,讓她不由得停下車,拿掉沾黏在頰上的粉色花瓣。

  「好漂亮……」看著手中的淡粉紅色的花瓣,她忍不住歡喜讚歎,順著花瓣飄落的方向抬頭瞧去,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前方竟有棵高大的櫻花樹,盛開而璀璨的花朵盈滿一樹,不容枝枒留下縫隙,像似要將這一季最燦爛華麗的生命盡情展現。

  其嬌艷又帶著妖魅的絕美姿態,竟讓人有種屏氣的窒息感。

  然而,真正讓小女孩屏住呼吸,久久轉移不開視線的,卻是那抹靜靜站立在妖艷至極的櫻花樹下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黑筆挺的高中生制服,絕美的五官俊秀異常,幽冷黑瞳一瞬也不瞬地凝盯著對面那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大宅,清冷深沉的氣質與那妖艷的櫻花樹相互輝映,竟形成了一幅絕美中透露著詭異的畫面。

  像似感受到外來的凝視,少年俊秀臉龐微微一側,深幽的美麗黑瞳直勾勾的迎上小女孩的瞅凝。

  發現自己的偷看被對方給發現,小女孩嫩頰莫名一紅,低著頭,連忙又踩動自己的小小腳踏車,努力地朝前方不遠處的家門而去。

  然而,就在她正要騎過櫻花樹下之際,少年卻輕輕開口了──

  「等一下!」平淡無奇的一句日語,經過了清冷嗓音的輕訴,竟顯得優雅好聽至極。

  咦?他是在叫她嗎?

  小女孩驀地停住車,小腦袋左右轉動找人,確定現場除了她和好看的大哥哥外,再也沒別人了,她這才滿是疑惑地抬頭看向少年。

  「大哥哥,你是在叫我嗎?」小指頭比了比自己,她露出羞怯的笑容。「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哎呀!她剛和爸爸、媽媽搬來日本沒幾天,根本聽不懂日本話啦!

  中文?

  少年沒料到小女孩一出口就是中文,神情不由得一怔,幽冷黑眸沉沉瞅凝著她,眸底竟有著像似悲傷又像似思念的複雜光芒。

  啊!大哥哥為什麼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她是真的聽不懂他說什麼啦!

  有些慌、有些驚,她飛快看他一眼,怯怯地又開口了。「大哥哥,對不起!我真的聽不懂你說什麼,若沒事的話,那、那我要走了……」小腳重新踩上踏板,準備騎著自己的小車離去。

  「等一下!」少年再次開口,而且是字正腔圓,毫無日本人腔調的標準中文。

  耶?大哥哥會說國語耶!

  小女孩嚇了一跳,隨即高興地叫了起來。「哇──大哥哥,你會說國語耶!好棒喔!」

  自從爸爸被公司調派來日本工作,她和媽媽也只好跟著搬來這兒,出門聽到的都是些嘰哩咕嚕,讓人聽不懂說些什麼的話,連去公園都找不到玩伴,害她覺得好寂寞。

  可是……沒想到這個大哥哥竟然會說國語!

  除了在家裡和爸媽說話外,她已經好些天沒聽人說過國語了,現在聽到真的好高興喔!

  見她雀躍欣喜的模樣,少年緊抿的優美薄唇不由得微微勾笑,原本幽冷的眸心竟漾起一抹柔和色澤。

  「在這兒,中文並非國語,日文才是。」摸摸小頭顱上的柔軟髮絲,他輕聲糾正。

  「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女孩怔怔地看著他,突然開口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很難過?」

  驀地,少年細瘦的身子一震,幽眸沉沉勾著她。「為什麼這樣問?」

  「不知道啊!」搖著小頭顱,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瞅著他,怯生生道:「就……就是覺得大哥哥好像很難過嘛!」

  剛剛,大哥哥站在樹下看著那間大房子的模樣雖然很漂亮,但是卻有種恐怖又哀傷的感覺。

  這小女孩才幾歲,竟能感受到他沉靜表面下的情緒?心思……真敏銳啊!

  少年靜默不語,沉凝的眸光輕輕地轉向那座古老大宅,俊秀的面容下有著讓人無法猜透的心思。

  「大哥哥……」忽地,小女孩又叫了聲,輕輕拉著少年衣袖。

  少年垂眸,卻見她招了招小手,示意他彎下身子。

  「嗯?」彎下身,向來淡漠的少年難得的順應了她的要求,漂亮的臉孔低垂著與她平視。

  驀地,就見小女孩湊上前去,粉嫩小嘴輕輕地在他白皙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在他微訝的眸光下羞怯一笑。

  「大哥哥,我難過哭哭的時候,媽媽都會這樣給我親親,然後我就會高興了。現在換我來親親你,你不要難過了喔!」話落,小手又在白皙俊秀的臉上摸了摸,很認真的在安慰他。

  才多大的孩子,體貼的性情卻已展露無遺哪……

  白皙優美長指撫上她剛落吻的額頭,少年心情一陣激盪……自母親過世後,已無人會再這般溫柔的待他了。而她,是第一個……母親過世後第一個安慰他、親吻他的人……

  思及此,沉靜漂亮的眼眶驀地泛紅,他啞著嗓音忽問:「可以……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啊?」小女孩不懂他的意思,還沒來得及響應,小小的身子就被猛然一扯,隨即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待回過神來,竟見漂亮的大哥哥緊緊擁著她,一顆頭則靠在她肩膀上,無聲地輕輕抽搐著,好似正在……哭?

  不知為何,她明白眼前的大哥哥並不會傷害她,心裡也不驚慌失措,只是任由他抱著自己無聲痛哭,小手拍著他後背,嘴裡則學著媽媽平日在安慰她的話──

  「大哥哥,乖……不哭喔!乖乖的……你最乖了……不哭……不哭……乖……」

  在母親喪禮上,他沒流過一滴淚;在眾人面前,他更是戴著旁人永遠猜不透的沉靜面具;就連一人獨處的深夜時分,他也未曾蒙被痛哭,心中的傷痛壓抑多時,在陌生小女孩純真、不帶任何邪念的撫慰親吻下,終於潰堤了。

  無聲痛哭,少年淚水橫流的臉龐深深埋在小人兒肩上,久久無法抬起,深沉的傷痛讓他向來幽冷的性情也崩潰了。

  良久良久後,當他終於淚干,心緒亦逐漸回復平靜後,耳聽小女孩不斷說著「乖乖不哭」之類的天真安慰之詞,心口不禁一暖,深埋的俊秀臉龐緩緩抬起。

  「大哥哥,你不哭了嗎?」凝著少年依然泛紅卻已不再有淚的幽深眼眸,小女孩擔心輕問著。

  「不了!」瞧著清秀小臉,少年輕聲道:「謝謝妳!」謝她借他一副雖小,卻很溫暖的肩膀。

  「不哭就好!」點點頭,她揚起燦爛甜笑。「以後不要再難過了喔!」

  「若我又難過了呢?」不知為何,他期待著她的回答。

  「那……那……」小女孩「那」了好半天,苦思著該怎麼辦,最後,她終於想到了好法子。「那你再來這兒,我再讓你抱著哭哭,好不好?」

  大哥哥抱著她哭哭後,心情好像好很多了呢!若讓他抱著哭哭,他會高興起來,那以後她都讓他抱著哭哭好了。

  聞言,少年笑了,心下更加溫暖。「謝謝妳,不過……我以後不會再來這兒了。」抬眸看了對面古老大宅一眼,他語氣堅決,透露著不屬於他這年紀該有的深沉。

  啊?那以後她就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和他說中文了,是不是?

  小女孩好失望,小臉上滿是沮喪。「大哥哥,你真的不來了嗎?」

  「不來了!」望著古老大宅,少年嗓音清冷隱含絕情,然而垂眸見她一臉失望,他心中一動,竟自身上解下一條櫻花墜飾的銀煉,並將銀煉掛上了她纖細的脖子。

  「大哥哥?」不解他為何這麼做,小女孩疑惑輕喚。

  「送給妳。」

  「耶?」驚疑一聲,瞠著圓滾滾的大眼瞪著櫻花墜飾,小女孩絲毫不知其價值,只覺得上頭鑲著一顆顆粉紅色亮晶晶的石頭,實在好漂亮,當下喜愛至極,不由得高興粲笑。

  「好漂亮喔!謝謝你……」嬌嫩嗓音驀地微頓,似乎想到了什困擾似的。「呃……大哥哥,我真的可以收嗎?這麼漂亮的東西真的要送我嗎?」

  「嗯。」輕輕頷首,幽黑眼眸閃著冷然光芒。「反正我不需要了。」

  「可是……」咬著唇,她好為難。「媽媽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耶!」但是這條項鏈亮晶晶的好漂亮,她好喜歡,怎麼辦?

  瞧小女孩陷入天人交戰中,少年不禁漾起淺笑。「那就當作我借妳戴,妳先幫我保管吧!」

  「那你什麼時候要來拿回去?你跟我說,我一定拿來還你。」爸爸常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她是好孩子,借東西一定要還的。

  凝著那雙認真中隱含執著的水靈大眼,不知為何,少年相信她一定會守住承諾,當下不禁也認真了起來。「十五年後的今天,妳來這棵樹下,到時,我一定會來,妳再將項鏈還我吧!」

  他給自己十五年的時間!

  十五年後,他一定要昂揚著頭回到這裡。

  「十五年喔……」嗯……她現在八歲,十五年後是幾歲呢?

  小女孩認真地扳著手指算啊算的,不一會兒,當她算出正確答案,不禁兩眼一亮地笑了起來。「大哥哥,十五年後我就二十三歲了,到時,我一定會來這兒找你。」

  「好!」點頭微笑,少年輕聲又道:「到時,也請妳看著我,以昂首闊步的姿態被人請回那座大宅。」

  這是他的誓言!母親過世時,他立下的誓言。如今,母親無法看著他,他只能請眼前的小女孩看著了,看著他成功回來的那一天!

  耶?若他是那間大房子裡的人,現在不能回去嗎?為什麼要十五年後才能回去?

  順著他目光瞧去,小女孩看著莊嚴古老的大宅,心中滿是不解,正想再問出疑惑,少年卻站起身子。

  「晚了,回家去吧!」摸摸她的頭,他輕聲道了聲再見,又深深地看了那座古老大宅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愣愣看著細瘦修長的背影在陣陣櫻花飛舞中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小女孩這才突然回神想到──

  「啊!大哥哥沒說他叫什麼名字,到時,若有很多人都在這棵櫻花樹下,那……那我要怎麼找人?」

  落英繽紛的美麗櫻花樹下,此刻,正有個清秀可愛的小女孩陷入苦惱中……

第一章

  台北,捷運車廂內滿是上班人潮,憂鬱的星期一,原本還該是「緬懷」假日的歡樂,順便趁上班前的這一小空檔補個小眠的眾人,如今,不分男女,所有的人都寧願捨棄珍貴的補眠時間,一雙雙的眼兒全朝某個姿態優雅站立著的男人偷覷去。

  那真是一個白皙漂亮的男人,身材修長、五官俊秀,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漠卻又讓人移轉不開視線的幽冷氣質。

  簡直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麗男子,什麼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啊!

  心中暗忖,坐在位子上的江緋寒與車廂內其它人一樣,也忍不住暗暗抬眸偷瞄著男人。

  事實上,她極度喜歡看這種氣質幽幽冷冷的纖細男人,總覺好像在欣賞一幅美麗的人物畫,光瞧就心情好好。

  倘若現在不是在車廂內,而是身處粉色花瓣飛舞的櫻花樹下,那畫面就更加完美了,只可惜……

  「唉……真可惜沒有櫻花……」沒有心中想像的落英繽紛來增添畫面美感,江緋寒不自覺地喃喃自語,一點都不知惋惜的自言自語已被站在她位子前方的俊秀男子給聽了去。

  忽聞輕喃,俊秀男子下意識地垂眸朝下方瞧去,卻恰巧對上那抬眸偷瞄來的水靈美眸……

  啊──完了!偷窺行為被當場抓包,糗大了!

  一對上那垂凝而來的幽深眸光,江緋寒登時尷尬地粉頰爆紅,只覺真是……好丟臉啊!

  羞赧不已,她飛快別開眼,裝作若無其事,只是清秀甜美的臉蛋紅得像秋天裡的楓葉,毫不掩飾地洩漏出她的困窘。

  也不知是早已習慣被人偷瞧,還是心思向來不輕易外顯,就見俊秀男子在察覺她的偷覷後,漂亮臉龐依然無表情,黑沉的眸光無絲毫波動地自她身上移開,再次轉凝向透明的玻璃窗外。

  車子快到站了沒?嗚……好丟臉,好想趕快下車喔!

  忍不住暗暗哀嚎,江緋寒說什麼再也不敢把視線轉回男人身上,心中只期盼著趕快到站停車,好讓她能飛快逃離,免得被當成專在捷運車廂內偷窺男人的怪女人。

  嗚……為什麼車廂內好多人偷瞄他,卻只有她和他的視線對上,被當場抓包呢?

  唉!其實她很少這樣偷瞄男人的,剛剛會忍不住一直偷看,是因為……因為他給她好熟悉的感覺,就像八歲那年碰到的大哥哥一樣。

  老實說,她雖然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可大哥哥究竟長什麼模樣,她卻已經印像模糊了,只依稀記得大哥哥瘦瘦高高,長得很是好看,站在櫻花樹下有種幽幽冷冷的特別氣質,美得像幅畫一樣。

  怔忡回憶起小時候的一場奇遇,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衣衫下的櫻花墜飾,唇畔不自覺揚笑……呵!若非有這條項鏈為證,還真會以為那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夢呢!

  不知那位大哥哥是否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再過半年,那十五年之約就到了,他應該不會忘了吧……

  正當陷入回憶中,車子已經到站,她很快回過神,低著頭起身繞過前方的男人,沒那個臉再看人家一眼,急匆匆地下了車就往出口走去,絲毫不知男人也在同一站下車。

  很快的,她搭著電扶梯緩緩而上,前方,在她上一階的那位身材圓胖的中年男人也不知是怎回事,一點也沒顧慮到別人的安全,提著公文包的手臂突然往後擺動了一下,讓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撞得無法保持平衡,身形不穩地往後倒去。

  糟!她可不想成為「捷運掀頭皮」事件的第二號受害者。

  腦中瞬間閃過曾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事件,她還來不及慘叫出聲,往後仰倒的身子已經被人自背後給穩穩頂住,免去一場慘劇發生。

  就算嚇得俏臉慘白,心跳急如擂鼓,才穩住身子,江緋寒就連忙想對「救命恩人」道謝,然而才一回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

  車廂內抓包到她偷窺的那個俊秀男人!

  他、他也在這一站下車?

  哇──怎會這麼巧?偷窺被抓包,連被人莫名其妙撞得差點跌下電扶梯,也被他給出手解救,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大早發生的糗事和慘事怎麼都和他有關?

  原本嚇得慘白的臉又瞬間漲紅,她尷尬異常,就連道謝聲也結巴起來。「謝、謝謝!」

  「不客氣。」輕點了下頭,他禮貌響應,深邃的黑眸淡淡瞅她一眼後,隨即又轉了開,疏離的神態擺明不願有其它的交談牽扯。

  江緋寒不傻,感受到男人的冷淡,飛快地又低聲道了聲謝後,馬上回過頭不再「打擾」人家。

  不一會兒,當她出了捷運口,下意識地看了下手錶……

  「糟!快遲到了!」低叫一聲,拔足朝公司方向飛奔。

  迥異於她的匆忙,尾隨在後出了捷運口的男人踩著規律步伐,也朝同樣的方向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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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寒!緋寒……」

  才進公司來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連串叫喚聲便由後飛快撲了過來。

  「秀琴,有事嗎?」由捷運站一路快步來到公司,江緋寒秀麗臉龐有些紅潤,不過氣息倒還平穩,嘴角含笑地問著與自己同期進公司,個性開朗大方的好同事──劉秀琴。

  「緋寒,妳怎麼還能這麼氣定神閒啊?」已經撲至她面前,劉秀琴瞧她神色與平常無異,不由得驚奇反問。

  「怎麼了?有什麼該讓我『驚駭』的事發生了嗎?」調侃笑問,江緋寒不懂秀琴是在大驚小怪些什麼?

  「喂!」覺得有被取笑的嫌疑,劉秀琴白眼抗議,隨即又憋不住話地叫道:「緋寒,妳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被人抗議,馬上裝作很有興趣地不恥下問。

  「耶!妳真的不知道啊?」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妳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了吧!」

  「正等著妳這位消息靈通的小姐告訴我呢!」邊整理桌上資料,邊微笑接腔,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再次確定自己真被取笑了,劉秀琴不禁瞠眼瞪人,可卻又止不住想找人分享八卦的慾望,當下馬上決定「原諒」她,哇啦哇啦興奮的道:「緋寒,我們公司被收購這件事,妳還記得吧?」

  「當然!」瞅她一眼,江緋寒不解。「怎麼了嗎?」

  公司被收購已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難道這些日子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還繞在這上面轉不出去?

  不過……唉!說起公司被收購這件事,她和秀琴也不知該說幸或不幸?半年前,這家信用良好,經營二十多年的大公司對外招考新人,她和秀琴就是同期考進來的。

  本以為從此就能有份穩定的工作,哪知不到四個月,內部高層便傳出驚人消息──公司被收購,老闆易主了!

  當時,這枚核子彈不僅將內部員工炸得翻天覆地,就連台灣商場也被炸得天搖地動,引起大震撼,而新聞媒體也不斷報導這則轟動的大新聞。

  至於為何這個收購案會引起眾人矚目,只因為「亞光科技」在商場經營已有二十多年,雖說不是台灣最大的科技公司,但排不上前五名,至少也有前十名,而且獲利向來豐厚,說什麼也看不出它有被收購的跡像。

  可是,它還是被收購了!

  然而真正引起大波濤,震驚台灣商場的,卻是收購的對像竟是美國的大財團──艾爾頓財團。

  艾爾頓,一個在美排名前十大,尤其近幾年換了年輕的新總裁當家後,企業版圖更以驚人速度擴展的財團,原本只在歐美地區深耕經營,可如今,它卻不動聲色地收購下「亞光科技」,正式跨足亞洲了。

  商場上,只要是精明的商人皆很敏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人注意,更何況是一個大財團入主台灣商場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會震驚轟動了,尤其……它的動向又是如此的詭異。

  為何說詭異呢?

  憑良心說,以亞洲的經濟圈而言,艾爾頓財團第一個要打入的國家,也該找國民所得與消費能力都不輸歐美國家的日本才是;再不然,也該選擇近幾年經濟起飛,擁有十幾億龐大消費人口,吸引各國企業如飛蛾撲火般紛紛投入的中國大陸才是。

  可是,它卻捨棄這兩個地方,選擇了台灣這座小島當作它跨足亞洲的起點,真是讓人……百思不解。

  而她和劉秀琴就在外界轟動,公司內部揣測不安的情況下,兩隻公司的小菜鳥就莫名其妙從原本是台灣本土企業的職員,變成了美商公司的員工。

  說實話,美商公司薪水與福利一向優渥,亞光科技成了艾爾頓財團企業體系下的一份子後,所有的福利、制度皆比照總公司,就連薪水也往上調整,所有的職員應該是歡欣鼓舞的,但是……美商公司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它不近人情的一面,譬如……裁員!

  是的!裁員,很驚心動魄的兩個字,也造成了公司內部一直瀰漫著惶惶不安的氣氛。

  台灣本土企業體是很顧情面的,一些老臣與服務多年的職員,一般只要不犯大錯,在大企業底下得過且過地打混,那份薪水是很好領到手的;可福利優渥的美商公司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標榜的是──給你多少,你就要回饋多少。

  它不管你在公司工作多少年,以前對公司有啥大貢獻,只要現在是存心混領乾薪的,裁!

  對公司而言,你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裁!

  已經沒貢獻度的,裁!

  證明不出自己價值的,裁!

  反正,裁、裁、裁!以最精簡的人事,創造出最大的利益價值,這就是美商公司。

  所以,這兩個月來,公司內一片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就怕自己成了這波裁員潮中的一員。

  通常,只要瞧見有人被叫進去總裁辦公室,和那位來自美國總公司,據說是年輕總裁身邊的特別助理的艾瑞·強森先生深談,然後那人的辦公桌前馬上會出現強森特助帶來的兩個心腹,以飛快的速度將其私人用品裝箱打包,那麼,大家便知曉了,那位可憐的同事將在和強森特助愉快閒聊一小時後,在臨離開總裁辦公室之前,會被人輕描淡寫的送上一句──遣散費已匯入你的戶頭,私人用品也幫你打包好,請你即刻離開公司吧!

  快、狠、絕,這也是美商公司的特色,但是當你對公司有莫大助益時,同樣也會給你相對的報酬,絕不虧待。

  而她和劉秀琴這兩隻小菜鳥就在這股惶惶不安中,靜待自己隨時可能被約談的一天的到來。

  唉……畢業後進入的第一家公司就這麼的富「戲劇性」,也不知工作保不保得住,想來也真悲慘。

  思及此,江緋寒頗覺無奈,但除非自己自動離職另尋發展,否則就只能這麼耗著,直到新主子認為公司整頓完畢,而自己屆時若還沒被裁員的話,那麼就能確定自己倖免於難地保住了這份工作。

  劉秀琴可不知她在想些什麼,逕自滔滔不絕道:「妳記得就好!我告訴妳,根據上層透露的可靠消息指出,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已經從美國總公司飛來台灣,今天會親臨我們公司耶!」

  「這樣啊!」江緋寒聞言只是笑笑,隨口應了聲,感覺不是很關心。

  「喂!妳就只有這樣的反應?」看她不是很熱烈,劉秀琴滿腔的八卦慾望全被澆熄了,登時不滿的指控。

  被她佯裝出來的指責眼神惹得失笑出聲,江緋寒只好再次不恥下問。「請問,那我該有怎樣的反應?」

  「妳至少也該像其它幾位前輩那樣,興奮的全跑去化妝室補妝啊!」沒好氣給她白眼看。

  「跑去補妝?」驚訝笑問,終於注意到全秘書室內,果真只剩下她和劉秀琴兩人。

  「嗯!」重重點頭,劉秀琴神秘兮兮的說:「聽說總裁極重隱私,雖然身為愛爾頓財團的當家主事者,可卻不喜曝光,報章雜誌甚少能拍到他的照片,不過……」嘿嘿詭笑了下,繼續又道:「據說他不僅年輕有為,而且還是個俊秀好看的鑽石單身漢喔!」

  總算聽明白她話中之意,江緋寒興味反問:「那妳怎麼沒跟著去化妝室補妝?」

  「呿!」送出兩顆白果眼,劉秀琴可實際了。「妳以為麻雀變鳳凰這種事天天上演啊?」哼!人家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不是!」微笑附和,江緋寒回堵反問:「所以我要有啥反應?補妝又要幹啥?」

  聞言,劉秀琴一窒,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緋寒,我發現整間秘書室,竟然是我們兩個最年輕的菜鳥最實際耶!」嗯……說不定不僅是秘書室,甚至是整間公司女性職員呢!

  「實際些的好!我只求強森特助不會『注意』到我。」老天爺啊!她這個要求不會太過分吧?雙手合十祈禱,江緋寒真的要求不多。

  「我也是!」見狀,劉秀琴趕緊跟著誠心祈禱,嘴裡喃喃自語,像在念魔咒似的。「強森特助,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我……忘了我……又當公司沒我這個人……千萬不要找我去閒聊……」

  江緋寒聞言不禁想笑,就在此時,秘書室外傳來了前輩們自化妝室返回的喧嘩聲,兩人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笑,什麼話都不再多說,各自回到自己位子上整理數據文件,準備開始這一天的工作。

  唉……在辦公室內,菜鳥還是別太多話的好,認真工作就是了,至於麻雀變鳳凰這種成年童話是否可能成真嘛……呵呵,除非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是李察吉爾啦!

  這時,一群妝點得嬌艷美麗的秘書們也已進入秘書室,交談的話題全離不開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先生。

  開啟計算機,江緋寒邊打著資料工作,邊聽著前輩們的興奮談論聲,直到半小時過後,懷著鳳凰夢的眾女們各自回歸本位開始忙碌起來時,一通內線電話卻傳來不幸的消息。

  「各位……」接電話的某女才掛下話筒,馬上一臉慘淡的對眾姊妹們宣佈惡耗。「強森特助找我們『閒聊』,依年資一個個上去。」

  「哇──不會吧……」馬上有人花容失色的尖叫起來。

  「慘了!虎頭鍘推到我們秘書室了……」淒厲哀鳴。

  「不──我還有房貸要繳啊……」慘叫。

  霎時,陣陣悲鳴不斷響起,秘書室內淒風苦雨不絕,就在亂成一團之際,劉秀琴又撲到江緋寒面前,悲憤的詢問──

  「緋寒,妳說!到底是老天爺沒聽到我們的禱告,還是我們的禱告提醒了老天爺,讓祂去心電感應給強森特助?」嗚……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才剛祈禱完,強森特助的魔爪就伸了過來!

  無語地看著悲絕不已的劉秀琴,江緋寒依然……無語!

第二章

  才走進「亞光科技」的辦公大樓,一身筆挺的高級手工西裝的方拓就被警衛給攔了下來。

  「先生,請問你找誰?」瞧著眼前面生又沒配戴識別證的俊秀男人,盡責的警衛連忙上前攔人詢問,就怕被可疑份子胡亂闖入,自己被追究責任而摔了飯碗。

  神色不波,方拓也不為難人,嗓音清冷有禮的說:「我找強森特助,麻煩你了。」

  找總裁代理人--強森特助?

  警衛狐疑的瞧他一眼,覺得他雖相貌俊秀,可隱隱中自有一股不凡氣勢,想必並非什麼尋常人,當下也不敢怠慢。「請問先生如何稱呼?」

  這樣他也好打內線電話上報,問強森特助見不見人。

  「方。」簡潔輕吐出一字,見警衛似乎有些茫然,方拓只好又加上一句。「你說方來找他就行了。」

  方?就這麼簡潔?

  警衛好懷疑,可是瞧他語氣又好像和強森特助熟得很,當下也不敢再多囉唆,連忙打內線電話上去。「喂,我這裡是警衛室,請問強森特助……呃……他在忙啊……不……沒什麼,只是樓下大廳有位先生找他……呃……他說他叫方……」

  就在警衛「方」字才溜出口,接電話的兩大心腹之一便已洋腔洋調的以別腳的中文大喊一句「我們馬上下去」,隨即「喀」地一聲掛斷電話。

  呃……上頭的人好緊張啊!莫非眼前這白皙斯文的男人有什麼大來頭?

  想到這兒,警衛也緊張了起來。「先生,強森特助他們馬上下來,你要不要先到待客區那兒坐一下?」

  大手指向下遠處擺置著柔軟沙發和綠色盆栽的悠閒角落,神態極為恭謹。

  「不用了!」幽冷嗓音再次響起,方拓清楚不用一分鐘,頂樓的那三人肯定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果然,正當他這麼想,深黝黑眸往電梯方向凝去時,電梯門剛好開啟,以艾瑞·強森為首,匆匆走出三條人影,而且一下子就掃瞄到他,以飛快速度衝了過來。

  「總裁,你提早到了!」金髮藍眼,五官俊朗的高大男人--艾瑞,強森驚訝不已,開口就是一連串關心的英文問候。「你深夜才抵達台灣,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下午再過來?沒充分的休息,這樣你身體受得了嗎?還有,就算要來公司,怎不叫我去接你過來……」

  真是的!他可是受了夫人的囑咐,要多多注意總裁的身體健康呢!

  見他一碰面就像老母雞般問這問那的嘮叨個不停,方拓向來沉靜的臉龐難得地漾起一抹輕淺笑意。「艾瑞,你什麼時候領有保母執照了?」

  此話一出,登時讓年輕俊朗的艾瑞瞪眼,同時也惹來另兩位屬下的悶笑聲。

  「吉米、湯姆,你們今晚還想不想睡覺?」瞇眼橫去警告,艾瑞是不介意公報私仇的。

  果然,威脅是全天下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兩名心腹部屬馬上端正神色,笑聲全往肚子裡憋。

  見狀,方拓淡淡一笑,很快轉移話題。「有什麼恩怨,上去再聊吧!」

  他們杵在這兒,已經引來不少員工的注目了。

  恍然驚覺,艾瑞點了點頭,很快引他往電梯而去,口中則迅速報告著這兩個月來,公司的「瘦身」成果--

  「……公司該精簡的大致都差不多,關於開拓亞洲業務,我整理了幾點還要再研究研究……」

  一連串的交談,一路進入電梯,隨著鋼門緩緩合上後終於消失無聲。

  眼見手掌「生殺大權」的強森特肋等三人簇擁著陌生的俊秀男人上樓,短時間不可能再出現後,一旁偷偷注意很久的職員們飛快將離他們最近的警衛包圍了起來,好奇、嘈雜的問題一窩蜂全湧上來--

  「那個斯文男人是誰啊……」

  「剛剛他們在說些什麼……」

  「和公司裁員有關嗎?你有聽見嗎?快快快,快告訴我們……」

  從來沒這麼受歡迎過,警衛看著包圍自己的眾人,無語了好一會兒後,終於頗為無奈的開口了--

  「我是有聽見他們在說話,不過……」微頓了下,瞄瞄眾人期盼的表情,他忍不住歎氣。「你們怎麼會以為我聽得懂呢?我若英文那麼好,今天就不會只是個警衛了!」

  至少也像他們一樣,穿得西裝筆挺的當個坐辦公桌的白領上班族啊!

  此話一出,眾人傻眼,無語地拍了拍警衛大哥聊表安慰後,紛紛鳥獸散去。

  看著不到三秒鐘,身邊已從「圍城」狀態化為空曠一片,警衛搖著黝黑的臉龐歎氣了……

  唉……真是好現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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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大略聽完艾瑞的報告,方拓就馬上有了指示--

  「我需要一名秘書!」

  秘書?艾瑞一愣,下意識道:「原本那位總裁室的趙秘書……」

  「她不行!」直接截斷他未完的話語,方拓語氣頗為堅決。

  剛剛那位趙秘書送咖啡進來時,就不斷用驚艷的眸光偷瞄著他,尤其在聽見艾瑞叫他總裁時,那雙眼瞬間亮得讓他厭煩至極,因為那種眼神他看過太多了。

  或許別的男人很有興致當女人的獵物,但非常抱歉,他沒有!

  見他清冷中隱隱藏著厭煩,艾瑞頓時明白了,當下不由得失笑。「我馬上讓秘書室那兒安排所有的秘書前來讓你一個個親自面試挑選,若真沒一個滿意的,那就從美國總公司那兒調人過來好了。」

  「嗯。」輕應了聲,沒有反對。

  見狀,艾瑞不再耽擱,馬上致電前去秘書室,請所有的秘書們按照年資,一個個排隊上來「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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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淒風慘雨中,在年資最長的前輩以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情前去總裁辦公室「閒聊」之際,秘書室就瀰漫著一股沉重而詭異的氣氛,眾家姑娘提心吊膽地等待著從美國空運來台的那兩位「打包高手」隨時出現。

  然而等啊等的,還沒等到「打包高手」出現,十分鐘後,前輩大姊已經閃著一臉夢幻笑容回來了。

  「怎麼樣?」

  「到底怎回事?」

  「拜託!快點面授機宜……」

  「哇--怎麼笑成這樣?有毛病啊……」

  一群娘子軍七嘴八舌的圍了上去,最後終於有人發現資深大姊笑得太過燦爛又夢幻,這才驚覺事情可能不是她們想像中的那樣。

  「別緊張!別緊張!」在一乾娘子軍的逼問下,資深大姊笑得瞇起了眼,樂呵呵回答眾人疑問,「強森特助不是要對我們秘書室開鍘,而是要幫總裁挑一個貼身秘書啦!」

  呵呵,她覺得自己剛剛表現還不錯,搞不好有希望喔!

  「幫總裁挑秘書?」眾人不約而同的驚呼。

  「沒錯!」資深大姊果然很有前輩風範,一點也不藏私地提醒。「還是總裁本人親自面試的。姊妹們,最後不管誰被挑上,我們絕不損友好情誼,請盡情表現最好的一面,加油吧!」未了,還擺出熱血沸騰的加油姿勢。

  「總裁來了?」娘子軍們再次異口同聲,隨即大夥兒紛紛尖叫,以著跑百米的速度各自奔回本位翻出小鏡子,補粉的補粉、抹口紅的抹口紅、攏頭髮的攏頭髮,同時還不斷激動的交換意見,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家的造型髮廊店,當真是亂得可以。

  很快的,第二資深的前輩迅速打理好自己,以著最妖嬌美麗的模樣,在眾人的祝福下,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出征了。

  「眾位姊姊們……真熱情!」再次跑到江緋寒桌前佩服讚歎,劉秀琴真是看傻了眼。

  聞言,江緋寒有趣的一笑。「妳呢?要不要熱情一下?」

  「算了吧!我情願窩在秘書室,偶爾還可以偷閒打混一下,也不想被調上去當什麼貼身秘書,每天被操到累得像條狗。」扮了個鬼臉,劉秀琴自認生平無大志,只求混飯吃。

  「英雌所見略同!」江緋寒笑著和她互相擊掌,心中不由得感歎……呵呵,果然臭味相投,難怪兩人一進公司就一見如故,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就在兩人默契十足的笑談中,秘書室的幾位前輩一個接一個出征,也一個接一個帶著夢幻笑容回來,同時情緒激昂地圍在一起對那位年輕的俊秀總裁發花癡,甚至還有人說那是漫畫走出來的俊秀美男子。

  最後,前輩們全都上去過了,終於輪到兩隻菜鳥要出場了。

  「我先去吧!看看大姊們口中的漫畫美男子是長得怎樣,竟讓她們花癡成這樣!」劉秀琴小聲偷笑,隨即上去面試了。

  然而,幾分鐘過後,當她回到秘書室時,臉上竟也帶著夢幻笑容,兩手往正準備前去的江緋寒肩上一搭,給了良心建議--

  「真的是漫畫般的美男子,補眼睛的極品良藥,好好去欣賞一下吧!」

  補眼睛的極品良藥?呵呵,虧她想得出來!

  來到頂樓總裁辦公室前,想起好友方纔的笑語,江緋寒禁不住有趣的一笑,好奇心倒真被挑了起來,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品,竟讓一乾娘子軍花癡成那樣。

  呵……進去就能一瞧廬山真面目了!

  思及此,「叩叩」兩聲,她禮貌地輕敲著門,靜待裡頭的人響應。

  「請進!」艾瑞帶著洋腔的中文傳了出來。

  深吸口氣,輕旋門把推門而入,她還來不及環顧週遭,帶著洋腔的清朗嗓音再次響起。

  「江秘書,請坐。」指了指大辦公桌前方的椅子,艾瑞禮貌示意。

  「謝謝!」微笑道謝,江緋寒來到椅子前坐下,看著辦公桌後空無一人的大皮椅,心中不無疑惑。

  怪了!不是說總裁親自面試嗎?怎麼沒看見人?

  彷彿看出她的迷惑,艾瑞笑了笑,朝不遠處有著整片落地窗的角落喊人--

  「總裁,江秘書是最後一位了,你和她談談吧!」他這位挑剔的上司對方才秘書室那幾位都不甚滿意,想來如今是不耐煩了!

  看來,勢必得自美國總公司那兒調來一位他滿意,而且又能通中文的秘書才行……唉!真是難伺候。

  聞言,江緋寒順著他視線方向瞧去,果然瞧見一名身形瘦長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在凝睇著窗外的景致。

  呃……為什麼覺得這身影、這西裝樣式很眼熟啊?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江緋寒試圖努力回想著究竟在哪兒見過之時,背對著的男人終於緩緩回身,而那張俊秀漂亮的臉龐也清清楚楚的映入她的眼底……

  是他!

  那個在捷運車廂內抓到她偷瞄,卻又在電扶梯上成了她「救命恩人」的男人,他、他、他……他竟然是公司的總裁!

  江緋寒瞠目結舌,當場傻眼。

  是她!那個搭捷運時偷瞧他,又在電扶梯上站不穩的女人,她竟然是公司的員工!

  方拓也認出人了,好看的劍眉不自覺地微皺起來。

  一旁,艾瑞心思細膩,瞧兩人神情都有些怪異,直覺問道:「你們認識?」

  「不、不認識!」連忙搖頭,江緋寒粉頰通紅,滿臉尷尬神色。

  怎麼會這樣?

  她生平第一次偷窺就窺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天是要亡她啊?

  還有,為何排名美國前十大財團的總裁會是個東方人啊?更詭異的是,這個東方總裁不僅出入沒有高級轎車接送的大派頭,甚至還標新立異地和一般小市民擠捷運,以他的身份而言,會不會太勤儉了一點啊?

  然而,最令人想哭的是,他搭捷運就算了,為何偏偏還和她搭同一班,以至於……唉!她不會因為這樣就被裁了吧?

  嗚……愈想愈、心驚!

  「說得也是!總裁昨夜才從美國飛過來,妳怎可能認識!」笑著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艾瑞覺得自己方才問得很白癡。

  「就、就是啊!」乾笑附和,江緋寒臉紅更甚。

  瞧她雖然粉頰羞紅,可清亮的眼眸卻沒有之前幾位女秘書那般驚懾於他面貌與身份的迷戀,而是一種單單純純充盈著滿是尷尬的窘意,甚至幾乎可以從她眼底讀出「完蛋了」的明顯想法,直到此時,方拓微擰的眉頭終於舒緩了,清楚知道眼前的女子並沒有把他當成「獵物」的心態。

  以著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優雅姿態緩步來到辦公桌後,他輕巧坐落至皮椅,拿起她的資歷表看了下,清冷的嗓音緩緩蕩了開來--

  「江緋寒?」

  「是!」正襟危坐,連忙應聲。

  「在公司只有半年資歷?」淡淡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是的!可是我會全力學習,為公司盡心盡力。」非常制式又安全的應答。

  「對公司有何期許?」忽地,方拓以英文提問。

  不要裁掉我!

  腦中直覺閃過這句話,不過她可沒笨得真這麼說,很自然地以英文回答,「希望能與公司一起成長,以最熱誠的工作態度服務公司……」一連串八股說法傾洩而出。

  靜靜聽著她的談述,方拓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主要是要考考她的英文程度,所幸她都能流暢而條理分明地迅速回答,讓他聽了頗為滿意地輕點了下頭。

  呃……他點頭是啥意思?

  暗自揣測,江緋寒迅速回答完問題,表情鎮定,可心中卻有些惶惶然,無聲祈禱著他趕緊宣佈她可以離開了之類的聖旨出來。

  不過,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世事總是與願違,就見他不但沒要她離開的意思,甚至還突然以日語發問--

  「會日文嗎?」

  「會!」被人突然間以日語發問,她下意識就以日語回答。

  原本只是想試試而已,沒想到她卻連愣也沒愣一下,極其自然的就以日語回答,反倒讓方拓有些驚訝,隨即隨手拿起一張合約給她。

  「麻煩妳翻成日文念出來。」擺明測試。

  這對曾在日本住過的江緋寒根本不是難題,當下很快的一口氣念完,沒有絲毫的打結。

  眸光從合約上移回他似乎顯得失神的俊秀臉龐,靜待他下一個指示。

  乍聽她一口流暢優雅的東京腔,方拓不禁微怔,彷彿憶起了久遠以前的回憶,俊秀的臉龐竟有些恍惚,直到她話完止聲,他才回過神來,見她身子僵直端坐等著,他迅速收斂心神,心中也已有了定見。

  「謝謝,妳可以回去了!」神色不波,嗓音淡然。

  一聽終於能離開,江緋寒二話不說,馬上站了起來,有禮的留下一句「我先出去了」的話兒,便速度飛快的閃人了。

  一等她步出總裁室,艾瑞便一臉笑意的問了。「怎麼樣?」呵呵,其實不用問,大概也能猜出結果了。

  「就她了!」

  「果然被我猜中!」猜中上司兼好友的心思,艾瑞得意的直笑。「你在她身上花了不少時間,我就知道結果一定是這樣!」

  呵呵,若不是日後要用的人,眼前這淡漠的男人才不會浪費時間呢!

  「猜中有啥好得意的?」淡覷一眼,方拓反問,不懂他在高興些什麼。

  「呃……」被問的一窒,艾瑞摸摸鼻子,捫心自問了一下,終於承認,「確實沒什麼好得意的。」

  嗯……剛剛怎麼會笑得那麼樂?可是……就是莫名覺得很樂啊!真是怪了,到底自己是什麼心態啊?

  「你大概是太閒了!」幽冷的嗓音隱含諷意。

  「太閒?」怪叫一聲,艾瑞不滿的抗議。「自收購『亞光』後,我這兩個月來忙著整頓、規畫公司內部,每天才睡五小時,你說我太閒?」

  這冷面傢伙會不會太沒良心啊?也不想想,原本該早一步來台灣接手這一切的,應該是身為總裁的他才對,而不是自己這個區區特助啊!

  「不錯,還有五小時可睡!」淡聲輕哼,俊眸下的眼皮泛著疲憊淡青色澤,方拓每天入眠的時間比他還少。

  心思細膩,艾瑞馬上察覺他的疲態,藍眸立即瞇了起來。「方,你說!我不在你身邊的這兩個月,你每天都睡多久?」

  嗓音有些危險,只要一扯上某人的作息與健康問題,他立刻自動丟掉部屬身份,改以朋友立場逼問。

  薄唇微勾,方拓聰明的不作聲,卻馬上惹來一聲低咒與連串嘮叨。

  「該死!方,沒我盯著,你就會亂來!你還顧不顧身體?若又出了問題,你叫我怎麼跟夫人交代?早知道我就不先飛來台灣,死也要盯著你作息正常……」艾瑞氣急敗壞咒罵。

  若讓亞光科技的員工看到這兩個月來「大開殺戒」於談笑無形中的笑面虎,竟也有如此氣怒跳腳的時候,肯定會被嚇得掉下眼珠來。

  「我很好,沒事!」相對於他的暴跳如雷,方拓依然一臉沉靜。

  「沒事個鬼!」橫眼怒嘲,二話不說,粗壯的手臂直接拖著他就要往外走。「走!回去給我好好休息,三天後再給我來公司!」

  心知肚明自己敵不過艾瑞的蠻力,方拓不想做出丟瞼的掙扎行為,可身子不反抗,不代表他就默認這種強制行為。「艾瑞,放開我!別妨礙我看公司的資料……」

  「看什麼看?」一口截斷,艾瑞怒眼瞪人。「若沒了命,還談什麼工作?」

  「我……」

  「別我了!」再次不客氣截斷,搬出致命武器威脅。「還是要我致電給夫人,請她和你談談?」

  聞言,方拓心下一凜,向來波瀾不興的眼眸隱隱泛起氣惱之色,可終究還是順從了。「行了!我會回去休息個三天的。」

  唉……艾瑞還真懂得怎麼威脅他!

  「我載你回住處去。」準備盯人。

  「隨你!」冷瞅一記,方拓心想,這男人沒去當保母,還真是保母業的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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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當江緋寒到公司上班時,才踏進秘書室就被同事包圍而上,飽含欣羨的恭喜聲在耳邊此起彼落不斷響起--

  「緋寒,恭喜妳啊……」

  「嗚……雖然沒料到會輸給後輩,但我們這些姊姊們都是有風度的,還是給妳祝福啦……」

  「好好加油,為秘書室爭光!妳是最有機會的人,大家的『鳳凰夢』就交給妳去實現了……」

  呃……眾位前輩們是在說什麼啊?

  一臉茫然看著包圍著自己的一票娘子軍,江緋寒連忙發問:「妳們究竟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來來來,我來解釋!」用力撥開人牆,劉秀琴擠到她面前,兩手往她肩上一搭,笑呵呵開口了。「緋寒,人事室發出公告了,妳還沒看見吧?」

  「什、什麼公告?」頭皮莫名發痲,一顆心霎時被高高吊起。完了!完了!不會是要開除她的公告吧?

  「恭喜妳在一番激烈競爭下,雀屏中選為總裁室秘書!請在眾位前輩妒恨的目光下,趕緊『包袱款款』前去總裁室赴任吧!」呵呵,這樣解釋得夠清楚了吧!

  「耶?」江緋寒當場傻眼,甚至還結巴了起來。「不、不會吧?」

  「就是這樣!」重重點頭,劉秀琴往外頭的公佈欄指去。「若不相信,妳可以自己去看公告。」

  呆了呆,她果真飛快衝出去看公告。

  然而就在她一離開秘書室,眾位前輩們心照不宣地團團圍住某個「禍從口出」的小後輩。

  「這位秀琴妹妹,請問什麼叫做『妒恨』的目光啊?」描繪精緻的朱唇勾起陰狠殘笑。

  「呵呵呵……秀琴妹妹,我們幾位姊姊是那種心胸狹窄的前輩嗎?」春蔥五指柔若無骨地滑過冷汗涔涔的臉龐。

  「啊--受人污蠛,我那不容詆毀的尊嚴該如何討回公道?」傷心地捧著心口,萬分悲憤。

  完蛋了!

  總算發覺自己處境危險,劉秀琴背脊暗暗滾下兩滴冷汗,連忙諂媚陪笑。「各位人美心善的姊姊們,剛剛有『妒恨』這兩個字出現嗎?一定是你們聽錯了啦!呵呵呵……」

  「各位,秀琴妹妹是在暗示我們年紀大,耳背了!」殘笑加深。

  「冤枉啊!眾位姊姊們,小的絕對沒那個意思啊……」淒厲喊冤。

  「虧我們平時那麼照顧後進,沒想到卻被『恩將仇報』!」恍若未聞的喊冤聲,只顧著傷心拭淚,感歎萬千。

  「沒得說了,『搔刑』伺候吧!」

  話落,就見眾娘子軍默契十足的伸出保養得當的漂亮十指,殘笑著對亂造「口業」的小後輩施以極刑,霎時間,就聽尖叫狂笑夾雜著求饒聲在秘書室內久久繚繞不去……

  「哇--哈哈哈……饒……饒命……哈哈哈……我……我不敢了啦……哈哈哈……姊姊們……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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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3-19 13:06:18

第三章

  自江緋寒「榮升」為總裁室秘書後,接連著三日,她的「正主子」一直未曾露過面,倒是和「副主子」強森特助工作默契不錯,共處還算愉快。

  事實上,雖然公司其它同仁認為強森特助是只笑面虎,談笑間裁人不眨眼,但依她這三天的共事觀察後,卻覺得他……

  還真是只笑面虎,不過,這只是在工作上;若無關公事,私底下,他人其實是挺開朗幽默,典型的美國人特質。

  這日,第四天的早上,她一如以往那般進了捷運站準備搭車上班,然而才踏入月台,就讓她瞄見一張有著貴族氣息的俊美臉龐。

  不會吧!

  某位身價不凡的大人物竟然又來搭捷運?

  最糟糕的是,竟然還是和她在同一站等車,等的還是同一班,這、這、這……這教她怎麼辦啊?

  上前去認人?

  不,不要,感覺好奇怪!

  那……還是閃人好了!趁他還沒發現,趕快閃到更遠的另一端去等車好了,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心中想定,江緋寒腳跟一旋,準備溜之大吉,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她正要混入人潮開溜時,前方那抹氣質不凡的身影彷彿若有所感,就在最關鍵的那一剎那回頭了……

  是她!

  一股莫名的奇異感覺讓方拓驟然回頭,在眾多人潮中,那抹纖細身影瞬間神奇地躍入眼簾,讓他一眼就發現了。

  啊!完了!被看見了!運氣……真差啊!

  在脫逃的最後一刻被抓到,江緋寒暗暗慘叫,心中清楚這下不去打招呼就太說不過去了,當下只能乾笑連連地前去喚人。「總、總裁早。」鞠躬陪笑。

  「嗯。」輕應了聲,方拓禮貌的響應。「妳也早。」

  「呃……總裁準備去上班嗎?」沒話找話,不然陷入沉默實在尷尬,再說以後要在他手底下工作,還是先打好關係得好。

  「嗯。」又是一聲輕應。

  只得到「嗯」一聲,江緋寒只好再接再厲。「和員工一樣的上班時間,總裁好準時。」一般的大老闆都嘛不會這麼早到公司。

  「嗯。」

  又是「嗯」?這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除了「嗯」之外,沒有其它的話可響應了嗎?

  嗚……這樣她根本沒法接腔,很難找話題啊!

  臉色慘綠綠,江緋寒心底覺得好苦,正煩惱著該找什麼話再來打破沉默之時,捷運班車終於開了過來,讓她不由得心生感激。

  呼--真好!來得真是時候啊!

  暗暗鬆了口氣,靜待著車子停穩打開車門,當下車的人潮全出來後,她正想著為了表示恭敬尊重的態度,應該請上司先上車之際,卻忽聞清淡優雅的嗓音在身旁響起--

  「妳先上車。」

  「哦!」下意識的她直覺聽命行事,待在車廂內站定後,才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抬頭愣愣的看著尾隨在自己身後上來的男人。

  他……沒有上司派頭,反倒很有歐美人那套「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呢!

  在台灣,這樣的男人不是沒有,但大部分的人還是停留在嘴巴說說,行動不配合的階段上;就算先前排隊排得好好的,車子一來,照樣爭先恐後亂成一團,所以難得碰上這樣有紳士風範的男人,還真是會小小的給她感動一下。

  察覺身旁的凝睇,方拓微微偏首,垂眸對上她的視線。「有事?」

  「沒、沒有!」忙不迭搖頭,不知為何,她臉色微微泛紅,飛快低下頭去。

  奇怪瞅她一眼,方拓也沒心思多問,淡然的眼眸又落在玻璃車窗上。

  就這樣,兩人默不作聲地同站在一起,直到車子又停了兩三站,車廂內人潮開始擁擠起來,將兩人愈擠愈近,不一會兒,江緋寒的臉色忽顯怪異又蒼白,水亮眼眸中隱含一絲氣惱與驚慌。

  有……有一隻手摸上了她的臀部了!

  嗚……還上下撫摸,好噁心!究竟是誰這麼變態,竟然在捷運上毛手毛腳性騷擾女人?

  慌張地扭頭張望,左邊,站著一個女學生,所以不可能是魔爪主人;而右邊嘛……是她公司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

  難道……是他騷擾她?

  可,可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變態啊!但是身邊除了他,還有誰?莫非他是個表裡不一的斯文敗類?

  可惡!還愈摸愈下面,太過分了!如今,就算他是上司,拚著被開除的風險,也非要好好給他一次教訓不可!

  愈想愈氣,江緋寒惡狠狠的抬頭瞪人。

  彷彿感受到凶狠視線,方拓再次偏首垂眸,卻迎上了她氣怒惡瞪的目光,當下不由得一怔,隨即眼尾餘光掃到了某一隻祿山之爪,登時眼底精光一閃,俊美臉龐顯現森冷之色。

  「你……」張口正要大聲罵人,讓他在大庭廣眾下難堪出糗時,卻忽見他抬起左手探進西裝外套……

  慢著!他右手提著公文包,左手又伸進外套,那……那在她屁股上的那隻手是誰的?

  到口的怒斥聲緊急煞住,江緋寒清楚知道死變態不是他,正打算要回頭抓混在擁擠人群中的不要臉混蛋時,卻忽見他自西裝內的隱藏口袋抽出一支鋼筆,優美薄唇咬掉筆蓋後,尖銳的筆尖朝下,以著雷霆萬鈞的驚人速度用力往下一刺……

  「哇--」

  一道淒厲慘叫驟然響起,驚得車廂內所有乘客的目光全射了過來。

  而就在那剎那間,江緋寒也察覺到臀部上令人噁心的觸感已經消失不見了,飛快回頭往後看去,就見一名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捧著血流成河的手掌不斷哀嚎。

  「怎麼回事?」

  「有血耶!有人受傷了……」

  「怎麼會?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受傷……」

  「有人拿刀傷人嗎?要不要報警……」

  車廂內乘客們議論紛紛,然而那個受傷的「苦主」卻只顧著哀嚎,對旁人的關切與建議吭也不敢吭一聲,想來是怕真要追究起來,他反而會被人給打成豬頭,是以車子一停站,他就在眾乘客茫然不解的目光中飛快擠下車,狼狽萬分的落荒而逃,一下子就不見蹤影。

  嶨眼看著這一連串的變化,江緋寒呆了好一會兒,就在車子再次緩緩行駛中,她才猛然回神。

  「謝、謝謝!」趕緊低聲致謝,感激又尷尬的眼眸還隱含著羞愧。

  嗚……她剛才竟然誤會他是死變態,實在太對不起他了!幸好指控罵人的話緊急煞住了,不然她就真的糗大了。

  「不客氣!」微點了下頭,方拓瞧了瞧手中尖銳筆頭扭曲全毀,甚至還沾染上一點點血跡的鋼筆,依然神色不波地套上筆蓋,並將毀壞的筆遞了出去。「幫我拿去丟吧!」

  「是!」漲紅著臉接過,迅速掃了下筆身……媽呀!是世界知名品牌,一支少說也要上萬塊,結果就這麼毀了……

  嗚,人家幫她一把,卻損失了一支名牌筆,雖然他身價不凡,可能並不在意,可是認真說起來,道義上,她是應該要買一支賠人家啦!

  可是……一萬多塊耶!嗚……好、心痛喔!

  清秀小臉揪成包子樣,她暗暗歎氣,不過想到死變態的下場,還是覺得很值得,當下不禁高興地偷笑了起來。

  她……怎一下子苦著臉,一下子又笑呵呵?乍見她忽憂忽喜的神色,方拓雖滿心不解,卻也沒想要去追問。

  然而,共同歷經方纔的「變態事件」後,莫名的,江緋寒竟然對他有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態度一下子由彆扭轉為輕鬆熟絡,難怪有研究說,災難事件會促進人與人的感情。

  「總裁,你真是快、狠、準!」語氣滿滿的佩服,江緋寒怎麼也料想不到他看起來斯文有禮,可出手卻能這麼殘忍。

  「因為我有經驗。」聽出未臻之意,方拓淡淡覷她一記,俊眸迅速閃過一絲興味。

  有經驗?

  驚訝瞪著他俊美五官好一會兒,終於,江緋寒噗哧地笑了出來。「我……我可以理解……噗……」話未完,又偷笑了起來。

  看她竊笑不已,不知為何,方拓向來淡然的情緒竟受到感染,薄唇微微勾笑。「妳很樂?」

  聞言,江緋寒笑聲頓止,記起他畢竟是頂頭上司,可不是平坐平起的同事,當下尷尬地連忙收斂笑意。「沒,沒有啊!」

  「是嗎?」又瞅羞窘漲紅的粉嫩臉蛋一眼,他冷不防又射出一箭。「剛剛,妳以為我是騷擾妳的變態吧!」

  「沒有!沒有!我沒有!」急忙搖頭,就算嫩頰因說謊而羞得快燃起火來,也絕對要打死不承認。

  見狀,方拓又是一抹淡笑,也不逼她,只是若有所指地輕聲道:「我們有個不錯的開始,想來日後一定能合作愉快,是吧?」

  呃……他這話是啥意思?

  為何聽起來是好的意思,但她卻有不妙的預感啊?

  惶惶不安瞅著他微微揚起的淺笑,雖然很俊,但不知為何,江緋寒卻覺得……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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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她是被打進地獄了!

  在經過一個多禮拜,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點的苦難中,江緋寒自覺有充分的理由這麼認為。

  嗚……以前在秘書室的同事們羨慕她每天能和俊秀的年輕總裁混在一起,還可以工作不忘娛樂,整天欣賞漫畫裡走出來的美男子,事實上,她們根本就不明白她的苦。

  嗚嗚,和在總裁室相比,在秘書室的日子簡直就像是在天堂!

  以前,雖然也很忙碌,但偶爾還是可以偷懶歇息一下,每到下午四點就來杯獨享杯,和秀琴、幾位前輩們打打屁,提振一下精神。

  可如今……嗚嗚,別說有空檔休息了,還每天要跟著「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加班到十點--這還是強森特助強制的,因為一到十點,不管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還有多少重要公文未批,強森特助都會以其體型優勢拖走那個工作狂,不然,搞不好她要跟著加班到十一、二點咧!

  可惡!現在她對「年輕有為」這個詞非常、非常的感冒,因為一個人之所以會被人冠上「年輕有為」,肯定是有極其變態的工作欲。

  唉……幸好她現在雖然每天回到家就累得躺在床上像個破布娃娃,但經過一個多禮拜的時間,至少她適應得還算不錯,各項事務駕輕就熟,而且也已摸清頂頭上司的行事風格,共事起來還算有默契啦!

  嗯……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她不必上少林寺學武,也可以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

  想到這裡,江緋寒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江秘書,沒想到我要離開,妳竟然這麼高興?」驀地,艾瑞傷心指控,一臉的哀怨。

  「啊?」猛然回神,江緋寒驚覺自己似乎因方纔的神遊而錯過了什麼,當下連忙尷尬陪笑,小心翼翼的詢問:「呃……強森特助,你剛剛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妳剛剛果然恍神了!」忍不住大笑搖頭,艾瑞俏皮地眨了眨眼,小聲告誡。「小心!要恍神得挑時間,最好是某位工作狂不在的時候,否則被抓到,妳皮就得繃緊一點。」

  呵呵,這一個多星期來,他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小秘書感覺挺好,覺得她不僅工作認真,做事謹慎仔細,就連個性也挺耐操、耐磨的,好生培養,日後必能成為方拓重要的左右手。

  再說,能受得住方拓這個工作狂的人,實在不多見了,應該頒給獎狀以茲表揚。

  聞言,知道自己出神被當場抓包,江緋寒窘得面紅耳赤,吶吶地不知該如何接腔之際,另一端的原木大辦公桌後,某位被當面批評為工作狂的俊秀男人淡聲開口了--

  「艾瑞,你搭晚上十一點的飛機?」離現在還好幾個小時,難怪閒得有時間廢話一堆。

  聽出他未曾言明的警告,艾瑞笑著連忙搖手拒絕。「方,你少來!我在台灣的時間也就剩這短短幾個小時了,你別想連這一點時間也要弄一堆工作來壓搾我。」

  「耶?強森特助,你要離開台灣啦?」江緋寒一臉驚訝,直到現在才知道他今晚就要離開了。

  「江秘書,妳剛剛真的都沒在聽我說!」哀聲歎氣,艾瑞好沮喪,只差沒窩到牆角去畫圈圈。

  唉……原來從剛剛開始,不僅方拓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就連可愛的小秘書也對他的提議聞而未聽,真是教人傷心啊!

  「對、對不起!我……我只是一時恍神,不是故意的。」再次尷尬窘紅臉,江緋寒吶吶致歉,心底好生愧疚。

  「知道對不起我就好!」大方接受歉意,湛藍眼眸俏皮地眨啊眨。「為了表示歉意,等會兒要拉著總裁一起來陪我共進晚餐,幫我餞行喔!」

  「啊?」和他跟總裁一起晚餐?

  媽呀!和上司一起吃飯是辦公室文化中最讓人痛苦的一環啊!別說食慾了,恐怕會一整晚戰戰兢兢,味如嚼蠟吧!

  「妳不願意?」看出她的慘淡臉色,艾瑞馬上捂著心口,一臉大受傷害的表情。

  「沒有!我很願意!很願意啦!」深怕被「點名作記號」,下一波的裁員潮就輪到自己,江緋寒口是心非猛點頭,擠出最有誠意的笑容。

  「方,你瞧吧!江秘書和我共事不到兩個星期,都這麼熱心的要幫我餞行,結果你竟然不願意,真是太無情了!」

  哀怨的目光馬上射向辦公桌後那抹默不吭聲看企畫書的人,指控的嗓音好悲憤。

  沉默!那位總裁大人依然充耳不聞,只顧著忙著工作,送給旁人一室的沉默。

  呃……難道總裁根本不想幫強森特助餞行?

  那……那能不能當她剛剛的話沒說啊?嗚……兩位老大的「恩怨」不要扯到她身上來,她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啦!

  心中悲叫暗忖,江緋寒額冒冷汗,只能一旁乾澀陪笑,覺得自己夾在這一冷一熱的兩個男人中間,實在好難做人。

  「方,我要跟夫人投訴你是怎麼對我的!」悲情攻勢不成,改以威脅恫嚇。

  霎時,就見方拓沉靜的臉色一僵,隨即合上企畫書,起身冷眼睨覷。「吃頓飯而已,囉唆個一堆,走吧!」

  哈!搬出夫人果然有用!

  恐嚇成功,艾瑞興奮的比出勝利手勢,同時對一旁看嶨眼的江緋寒眨眼笑道:

  「看見沒?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方法治,以後跟在他身邊要懂得靈活運用,知道了嗎?」呵呵,他這是在傳授秘訣哪!

  呆呆地點了點頭,江緋寒心中卻想著……原來總裁大人竟然是可以被威脅的,真是讓人看不出來哪!

  不過……沒想到他竟然結婚了,而且恐怕還是個「妻管嚴」,不然怎麼強森特助一抬出「夫人」,他就馬上屈服了?

  唉……結婚了啊……以前同事們口耳相傳的八卦都錯了!什麼鑽石單身漢?人家總裁大人早結婚了啦!

  思及此,不知為何,江緋寒心底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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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時刻,某家氣氛優雅的餐廳內,角落的位子坐著二男一女在享用餐點。期間,金髮藍眼的俊朗男人妙語如珠,言詞幽默,讓原本因和上司一起用飯而緊張的小秘書也不由得放鬆了精神,有心情品嚐一道道的高級美味。

  「強森特助怎會突然要離開台灣呢?」輕啜一口香檳,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怎地,江緋寒粉頰酡紅,口吻愉悅地笑問,已完全沒了初時的緊繃神態。

  「他要先飛到日本幫我處理一些事。」淡瞅一眼她嫣紅臉蛋,方拓代艾瑞回答,優美的唇辦隱隱有絲森冷笑痕。

  一旁,心知肚明的艾瑞也不說破,只是舉杯微笑致意。

  清冷勾笑,方拓同樣舉杯輕啜一口回禮。

  「原來如此!」不知兩人之間無聲的默契,江緋寒點點頭,學著兩人也舉起杯子喝了好大一口冒著氣泡的金黃色香檳,只覺得……嘻嘻,好好喝喔!再喝一口好了。

  才放下細長的香檳酒杯,艾瑞見她一口接一口不斷啜飲,當下不由得一愣,隨即心中警鈴大作,不妙的眼神瞥向也察覺有異的方拓,乾笑連連且小聲的問:「方,那瓶香檳,你喝了多少?」

  「一口。」幽深黑眸淡瞅自己前方的金黃液體還滿滿的香檳酒杯一眼,方拓清楚自己沒有酒量,所以任何酒精成分的飲料,他向來只會淺嘗一口而已。

  「我也只喝了一杯,那麼這一瓶香檳……」藍眸覷向已經快見底的香檳瓶,艾瑞只覺得頭皮發麻了。

  完蛋了!

  香檳口感極佳,喝起來不像一般的烈酒,可就是因為這樣,常常會讓不懂酒性的人把它當作一般飲料的猛喝,以至於後勁一來,當事人連自己怎麼醉死的都還搞不清楚。

  「我想,有人把它當碳酸氣泡飲料喝光了。」而且還是在無聲無息之間,喝得他們兩個大男人完全沒發現,手段真是……高哪!

  方拓默默歎氣,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絲無奈。

  聞言,艾瑞乾笑無語,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氣泡飲料?」已經顯得醉意迷濛的大眼遲鈍地瞅著兩人,江緋寒笑呵呵道:「香檳也有氣泡,而且好好喝。」舉起自己的杯子又想再喝一口。

  「不要喝了!」飛快出手奪過她的酒杯,方拓眉頭擰了起來。

  「為,為什麼?」有些傷心好喝的飲料被搶走,她眼眶紅了。嗚……就算他是頂頭上司,也不能這樣啊!既然要請客,就別吝嗇嘛!人家她喝得好好的,幹嘛給人家搶走呢?

  「妳醉了!」簡單明瞭的答案。

  「我、我醉了?」不知為何,江緋寒醉態可掬地笑了起來。「就算你是總裁也不能亂講!香檳是喝不醉人的,我說的沒錯吧,強森特助?」未了,迷濛的大眼望向艾瑞尋求支持。

  險些沒爆笑出來,艾瑞發現這個單純的小秘書平日小心謹慎,可一旦醉酒,性子就變得多話且大膽起來。

  「對!香檳是喝不醉人的。」笑著順從她的話意,擺明捉弄人。

  「艾瑞!」未料他不勸阻還攪局,方拓立刻投以冷厲一瞥。

  「啊!九點多了,我該趕去機場了!」假意地看了下手錶,艾瑞裝模作樣叫了起來,隨即不夠義氣地丟下一個醉酒的女人給上司兼好友,自己則是飛快的逃之夭夭。

  「艾瑞!」氣惱又叫,卻喚不回可惡的金髮男人,方拓只能無可奈何地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唔……強森特助要去趕……趕飛機了嗎?」開始出現大舌頭症狀,江緋寒趁上司不注意,又把被他奪走的酒杯給拿了回來,飛快又喝上一口……啊∼∼真的好好喝喔!

  「江秘書,妳……」待方拓發現想阻止時,卻見她已經將杯內所有的香檳酒全一口乾光了。

  「嗝!」打了個酒嗝,她醉眼矇矓地笑開了臉。「好喝!」

  「我送妳回去!」當機立斷,方拓決定馬上處理這個醉鬼。

  「等、等一下啦!」急忙拉住他臂膀要他坐好,江緋寒嘟嘟囔囔的開口了。「人家……人家還有東西要給你……嗝……別……別急著走嘛……嗝……」

  有東西要給他?

  方拓一怔,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她從包包裡翻出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禮盒,笑呵呵地雙手奉上。

  「花了我一萬多塊,給你!」醉茫茫的笑容有著一些些心痛。嗚……這東西好貴喔!

  「我不收禮物!」瞅著包裝精美的禮盒,方拓眸心轉冷,甚至有了嫌惡之色。

  莫非他看走了眼?這個他從眾人中挑出來的秘書,其實也和以前一些共事的女職員一樣,動不動就小禮物、情書奉上,對他有著工作之外的企圖?

  若真是如此,那他還是趁早把她調回秘書室,省得麻煩。

  「不是禮物!」醉意醺然下,她沒察覺眼前男人突生的冷意,逕自又大著舌頭解釋,「這是……是要賠……賠你的東西……昨天領了薪水去……去買的……好……好貴喔……」

  賠他的?

  方拓微愣,還來不及多想,就見她已經自動將小禮物塞進他手中,讓他竟一時有些傻住,似乎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不知他的愕然,江緋寒逕自又醉酣酣地笑了。「唔……賠給你了,那我就……就不欠你了……」話落,似乎了卻心中大事,精神一鬆,腦袋「咚」地一聲栽倒在桌面上,直接醉死過去。

  「該死!」見狀,氣質清冷優雅的男人難得地低咒了聲,迅速招來服務生結帳,隨即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撐起她癱軟的纖細身子,來到餐廳外頭招出租車。

  不久後,當他費力地將醉死的女人給塞進車內,自己也坐上去後,還來不及報地址,就在後照鏡中對上司機質疑的眼神,好像是在評估他是否就是新聞案件中常出現的那種專門在飲料中下迷藥,趁女子意識不清時一逞獸慾的敗類。

  冷冷反睇回去,直到司機識相地收回懷疑目光,方拓這才報出地址,在車子疾行中,他緩緩扭頭瞪著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心底實在……很悶!

第四章

  究竟……是什麼東西?

  淋過浴,方拓一身舒爽地穿著浴袍來到客廳,淡眸就被一進門就讓他給拋在桌上的小禮物給吸引了過去。

  以毛巾擦拭著黑玉似的柔軟髮絲,將自己拋進沙發內,想起如今正醉臥在客房內的女人,他沉沉盯著桌上的小禮物良久……

  不是禮物……是要賠……賠你的東西……賠你……不欠你了……

  她有欠他什麼東西嗎?為何說要賠他?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方拓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拆開了精美的包裝紙,露出裡頭暗紅色的天鵝絨盒子。

  輕輕地開啟盒蓋,一支精緻的名牌鋼筆就靜靜地躺在裡頭,在暈黃燈光的輝映下,閃著綻亮的光彩。

  和他在捷運車廂內毀損的那支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式哪……

  拿起盒內的嶄新鋼筆在修長指間轉啊轉,方拓不自覺地輕笑出聲……原來如此!難怪她說要賠他!

  生平第一次,有人不含任何討好企圖,只是純粹本著賠償心態而送他禮物,感覺……還不錯!

  莫名的他心情飛揚,噙著不自知的輕淺笑意緩步進入客房,在柔軟的大床邊靜靜瞅著酣然舒眠的女人。

  睡得可真舒服,絲毫不知給他添了多大的麻煩!

  方拓暗付,有種好氣又好笑,連他自己也不太懂的陌生情緒在心底慢慢發酵。

  「唔……」驀地,就在他的沉凝中,床上的人兒發出一聲呻吟,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掛在頸聞的項鏈墜子也因此而滑出了領口,在燈光下閃著粉亮的美麗光芒。

  這是……

  方拓眼尖瞧見,登時不由得渾身輕顫地在床沿邊坐下,伸手輕輕拿起她銀煉上鑲著粉紅色鑽石的櫻花墜飾細瞧,隨即淡然的俊眸竟微微發紅了。

  這墜飾全天下就這麼一個,他不會錯認的……不會的!原來……原來她竟然是……

  經過了十幾年,沒想到他們還是被命運之輪給兜在一起了!

  「人生真是奇妙!」低喃笑歎,想到計畫正開始要實施,她就出現在他身邊,莫非是命運之神聽見了他當年的誓言?

  呵……當年,他請她看著他的承諾,他絕不會忘的!然而,她可還記得當年抱著她痛哭的大哥哥?

  深幽的眸光閃著奇異光彩,方拓神色複雜地沉沉瞅凝嬌酣睡顏好一會兒,忽地,他傾身輕覆在她身上,優美的薄唇在小巧耳朵邊輕聲呢喃……

  「請妳看著我……看著我風光的被迎回那座古老大宅……我在日本最後的溫暖回憶,請妳好好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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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嚇!這是哪裡?

  猛地翻身坐起,江緋寒呆然地看著眼前明亮舒適的陌生房間三秒鐘,隨即駭然地低頭審視自己……

  呼--還好!衣衫完整無缺。

  松心地吐出一口長氣,她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安撫自己,隨即又茫然地轉頭環顧週遭陌生的環境,開始努力在腦袋瓜中搜尋僅存的一點點印像……

  嗯……她記得昨晚自己和兩位上司共進晚餐,原本心情很緊張,所以就喝香檳想放鬆精神,結果沒想到那香檳出奇的順口好喝,她一時嘴饞就一口接著一口,最後僅存的一點模糊記憶中,好像她要再喝,卻被總裁大人給阻止了,然後她卻乘機將杯子裡的香檳偷喝光光,接著……接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哇--完蛋了!她不會是喝醉酒了吧?嗚……肯定是的!因為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就完全沒記憶了!

  「哦--不會吧!我到底在干什麼啊……」羞愧地抱頭呻吟,如今只想一頭撞死算了!

  嗚嗚……幹出這種事,現在裁員名單上肯定有她一份了!

  捂臉哀鳴,心知自己肯定是醉得不省人事,被不知該將她往哪兒送的上司給帶回住處,江緋寒臉色慘淡地翻下床,認命地準備接受指責。

  「唉……」長歎一聲,她來到房門邊,伸手輕旋門把,「喀」地一聲,悄悄開啟門扉,探頭左右張望……

  靜悄悄,沒人!

  像個偷兒似的躡手躡腳出了房,順著來到光線明亮、佈置簡潔大方的客廳,就見乳白色的長沙發上露出一顆這一個多禮拜來很熟悉、很熟悉的黑色頭顱,不用說,肯定是她那長相很貴族、氣質很幽冷的上司了。

  「呃……」還在考慮該怎麼開口。

  「妳醒了?」一聽身後發出遲疑嗓音,方拓頭也未回就淡淡出聲了。

  「是……是!」嗓音好心虛,連動也不敢動,靜待責難的言詞會朝自己炮轟而來,然而……

  「客房浴室內有新的盥洗用品,妳先去梳洗,有話等會兒再說!」算準她肯定一轉醒就匆匆忙忙跑出來,方拓又淡淡地下了指示。

  耶!竟然沒被罵?

  沒得到預料中的責罵,江緋寒心中有些驚訝,可也沒傻得放過這個莫名其妙的好運,當下「哦」了一聲後,二話不說,馬上乖乖領命衝回客房去,一下子就消失在客廳裡。

  她……很忐忑不安吧?

  直至此時,方拓才緩緩回頭,目送她纖細背影消失,薄唇不禁漾起一抹興味淺笑,隨即拿著審閱到一半的公文檔案,起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未久,當江緋寒梳洗完畢,再次回到客廳時,左右張望卻始終沒見到他人,登時不由得怯怯喊人--

  「總裁?」奇怪!人跑哪兒去了?

  一片沉靜,沒有響應。

  「總裁?」加大音量。

  「在這兒,妳過來吧!」這回,她的叫喚被聽見了,淡然嗓音從廚房那兒傳了來。

  循著聲音一路來到窗明幾淨的大廚房,明亮的光線中,就見他安坐在餐桌旁,江緋寒尷尬一笑,還來不及開口,他又率先說話了--

  「坐!」下顎輕點,以眼神示意。

  「哦!」心底七上八下,惶惶然的在他對面落坐。

  「已經十點多了,先喝杯牛奶,吃點麵包墊墊胃。」將熱牛奶、吐司麵包輕推到她面前。

  「謝、謝謝!」沒得到責難,甚至還被如此客氣對待,江緋寒有些受寵若驚,乖乖地喝了口熱牛奶後,終於鼓足勇氣抬起羞傀眼神覷向正低頭看公文的男人。「那個……」

  「嗯?」輕哼響應,視線依然停留在公文檔案上。

  「對不起!昨晚給你添麻煩了。」漲紅著瞼,江緋寒一鼓作氣大聲致歉,清亮大眼裡滿是懊悔與慚愧。

  聞言,方拓落在公文上的視線終於緩緩抬起,深邃的黑眸興味地瞅著她良久,久到江緋寒都羞愧得垂下了頭,他才終於開口了--

  「確實有些麻煩!」沒有安慰,同意她確實造成麻煩這個事實。

  「噢--」捂瞼呻吟,江緋寒窘得臉都快燒起來了,結結巴巴的不斷致歉。「對、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會喝到醉……」

  嗚……完蛋了!難道她真的會因為「一喝醉成千古恨」,就這樣丟掉飯碗嗎?

  看她面紅耳赤,羞愧難當的懊悔樣,方拓心中一動,突然伸手揉了揉她低垂的腦袋瓜,舉止中隱含一種難以言喻的親暱。

  「咦?」怎麼也沒想到向來淡漠的上司會對自己有這種舉動,江緋寒驚疑一聲,猛地抬頭愣愣的看著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以後別在男人面前喝醉,危險!」無視她的驚愕地收回手,方拓淡聲提醒,要她懂得保護自己。

  「哦!」呆呆地點了點頭,江緋寒一臉驚訝又茫然,不懂為何經過一夜後,向來冷淡,與人保持一種疏遠距離的總裁大人突然變得親切多了?

  見她瞠眼結舌的驚嚇樣,方拓驀地輕笑出聲。

  呵……當年那個小女孩的樣貌,他已不復記憶了,可始終還依稀記得那雙清亮的水靈大眼瞠得圓圓的有趣樣,可不就和她如今這模樣如出一轍!

  乍見他打心底發出的美麗笑容,不知為何,江緋寒心跳竟莫名的失了序,脫口就道:「總裁,你笑起來好好看!」

  話落,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頓時懊悔地又呻吟出聲,尷尬的想找個洞將自己就地掩埋。

  嗚……她到底在干什麼啊?

  根據這些日子的共事,她隱約觀察出頂頭上司不喜旁人對他有稍親暱一點的行為、言詞,而她卻在「驚艷」之下,一時脫口而出對他的讚歎。

  嗚……難怪當過兵的人常說:長官不釘勤、不釘懶,專釘不長眼的!嗚……她就是那個不長眼的啦!

  真是有夠「白目」,這下真的要「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了!

  聞言,方拓微微一怔,見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悔恨樣,登時不由得再次輕笑起來。「妳慌什麼?」

  「我……我……」瞧他並無不悅之色,甚至還再次露出笑意,江緋寒臉紅耳熱地「我」了個老半天,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接腔才好。

  今天到底是怎回事啦?總裁大人變得好異常,反倒讓她很害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吃東西吧!」看穿她的不知所措,方拓索性轉移話題,同時再次低頭審閱公文,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在看她而食不下嚥。

  「哦!」尷尬低應了聲,她懷著不安的心情很快將熱牛奶暍光,又迅速塞了一片吐司,以示自己確實有「奉旨辦事」,隨即眸光怯怯瞄向他。「總、總裁,我吃飽了。」

  未臻之意就是--可以離開了嗎?

  「嗯。」聽出她未曾言明的心思,方拓只是輕應了聲,迅速在看過的公文上簽了名後,這才合上檔案夾,天外飛來一筆的輕笑道:「多謝妳送的筆,很好寫!」

  「啊?」疑叫了聲,視線馬上落至他手上的名牌鋼筆上,登時心中馬上明白了,忍不住又呻吟哀叫了起來。「不會吧……」

  她什麼時候把賠禮送出去的,怎麼一點印像也沒有?完蛋了!她昨晚到底還做了什麼事啊?

  「怎麼了?難道這不是要送我的?」對她的反應覺得有些好笑,方拓故意反問。

  「不……確實是要送你的……」掩臉羞窘解釋,停頓了好一會兒,好不希冀地連忙又問:「總裁,我送你禮物時,應該沒說什麼不應該說的話吧?」嗚嗚,以後不敢再喝酒了啦!

  「妳連送我禮物這事也不記得了?」眉梢微揚。

  「不、不記得了……」垂頭,好心虛。

  「妳嫌送我的這禮物太貴了。」淡笑,準備看她反應。

  「哦∼∼」哀叫,頭垂得更低了。完了!

  糗大了!有誰送出賠禮,還跟收禮的人抱怨禮物太貴?嗚……只有她這個不長眼的啦!

  見狀,方拓大掌再次揉亂她一頭披肩長髮,真誠微笑。「雖然妳嫌太貴,但我真的很喜歡,謝謝!」

  又揉她的頭?這種舉動好像在寵溺鄰家小妹妹的感覺喔!

  被他再一次的親暱舉動給弄得不知所措,江緋寒呆呆的看著他隱隱含笑的俊秀臉龐,不知為何,心口竟莫名的失序狂跳,有如小鹿亂竄一般,就連臉上也感覺熱辣起來……

  糟!她怎會有這麼古怪的生理反應?

  飛快捧臉,江緋寒慌了,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一回事?

  「怎麼了?」見她突然顯得心慌意亂,方拓關心詢問。

  「沒、沒事!」猛然搖頭,有股奇怪的直覺告訴她,她最好離他離得遠遠的才安全。「我、我想回去了。」

  今天適逢周休假日,正好可以利用剩下的休假時間將自己埋在狗窩裡好好面壁思過,寫個一千遍「酒醉誤事」來懺悔一下。

  奈何,總裁大人似乎不肯如她所願,反倒開口詢問了--

  「妳今天還有別的事?」

  「沒有。」搖頭,老實回答。

  「明天呢?」

  「也、也沒有!」呃……總裁大人問這個幹嘛啊?

  「明天我有場壽宴得參加,可以請妳加班充當一下我的女伴嗎?」原本,方拓是準備自己一個人前去,可如今……他有更好的選擇了。

  呵……帶著她去,應該可以抵擋一下陳董的作媒癮頭。

  「我?」驚愕地比了比自己,江緋寒有些傻眼。

  「不願意嗎?」深邃黑眸直勾勾的凝著她。

  「沒、沒有啊!」飛快否認。開玩笑!上司開口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哪個下屬敢拒絕啊?

  「那就這麼決定了!妳住哪裡?明天晚上七點,我去接妳。」很快頒下「聖旨」。

  乖乖報上自己目前租住的小套房地址後,江緋寒搔了搔頭,一臉尷尬。「請問……那個壽宴是很正式、很正式的那種嗎?」

  淡覷一眼,方拓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算是!」她這麼問是有啥問題嗎?

  「哦!」臉色突然慘淡。

  「怎麼了?」奇怪疑問。

  「呃……我……我沒有正式禮服。」垮著臉招認。唉……已經很瘦的荷包看來又要更消瘦了,禮服的價錢都不便宜呢!

  臉色這麼苦,原來是為了這個!

  方拓暗感好笑,整理好公文後,逕自起身。「走吧!我開車載妳去買……」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放心!這筆錢由我出。」

  心思被人看透,她漲紅了臉,可也沒笨得說不用,畢竟……她才不跟存款過不去咧!他要出錢,那是最好不過了。

  一路尾隨其後,直到見他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江緋寒才忍不住又好奇詢問:「總裁,既然你有車,為什麼還每天搭捷運去公司?」

  這段時間,她都會在捷運車站內瞄到他的身影,只不過她會閃得遠遠的。

  淡淡的掃了她好奇小臉一眼,方拓只留下莫測高深的一句--

  「等一下妳就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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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後--

  「哇--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總裁,放我下車……我們搭捷運、搭出租車都好,你不要開車了……哇--小心啊……」車內,慘叫不絕,某個小秘書面無血色,淒厲哀求著要下車。

  「請相信我的技術!」淡淡的嗓音有著一絲懊惱,驚險的閃過路旁花盆。

  「哇--我相信!我相信啦……快放我下車啊……」

  「妳分明不信!」說話的同時,凶險的避過另一輛來車。

  「你這樣,誰能相信啊?媽呀!你到底有沒有駕照啊……停車!我來開!總裁,求求你施捨機會,讓我為你服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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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是公平的!天底下絕對沒有完美無缺的人!

  一回到租賃的小套房內,就虛脫地把自己往床上拋的江緋寒,忍不住深深的有此體認。

  嗚嗚……誰會想到看起來無所不能、超精英份子的大財團總裁,原來竟是個無法掌握方向盤的男人。

  最恐怖的是,這男人還拿到了駕照!天啊!是哪個主考官讓他通過路試的?若查出來是誰,絕對要以公共危險罪來起訴!根本是放出一枚危害交通安全的不定時炸彈嘛!

  不過,總算總裁大人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危險性」,在她激動堅持下,只能乖乖的讓出駕駛座大位。

  「噗……好好笑!」想到某人驚險萬分的路邊停車,幽冷神情下隱含著一絲絲懊惱的下車和她交換位子,江緋寒就禁不住竊笑出聲。

  呵呵,原來看似優雅高貴的總裁,其實也有極其孩子氣的一面呢!

  他一定也很在意自己別腳的開車技術吧?

  好好笑喔!今天才發現,除了工作外,總裁私生活中有著挺逗的一部分,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冷漠難親呢!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對她昨晚醉酒有任何責難的表示。嗚嗚……看來飯碗還能繼續端著,真是太感動了!

  逕自窩在床上感動個夠,直到起身想去洗個澡時,眼尾餘光又瞄到讓她一回來就拋在床頭上的車鑰匙,當下禁不住竊笑了起來。

  呵呵,剛剛還是她送總裁大人回住處去,然後又開著他的奔馳轎車回來,只因為兩人心知肚明……還是她開著他的車去接他會比較安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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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豪宅內的客廳沙發上,方拓正接聽著艾瑞從日本打來的電話,靜靜的聽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終於開口--

  「可以收購到多少?」

  「御三家族的幾名兒子,我還在談,不過希望很大,我猜最後放出來的股份,加一加至少有15%,剩下的就要靠在股票市場上收購投資人的散股,估計應該可以收到6%至7%,算一算至少可以有20%的比率。」遙遠的電話那端,傳來艾瑞胸有成竹的嗓音。

  「那就夠了!」唇畔揚起冷然淺笑,方拓神情顯得森寒異常。

  「等我的好消息吧!」艾瑞暢笑,愉快和他分享自己在日本和御三家族幾名成員接觸後的感觸。「方,說來挺奇怪的!我今天接觸的三名御三家的兒子,才和他們談收購股份一事,竟然三個都有著極大的興趣。

  「雖然他們都不敢將手中的股份全部賣出,但卻都很願意割讓一部分出來。呵呵,御三家族的成員都這麼缺錢嗎?」

  「你用了比市價高出將近一倍的價錢收購,對於公司大權掌握在兄長手中的另外三名兄弟而言,能將股份換成大筆鈔票才是他們最大的利益,哪有不賣的道理,是吧?」冷笑輕哼,方拓一點也不意外御三家兄弟會變賣名下的股份。

  「哈哈……你這麼說也是!」朗聲大笑,好一會兒後,艾瑞閒閒涼涼的嗓音又傳了過來。「方,明天你要參加陳董的壽宴吧?」

  「對於『亞光科技』的前任老闆,不參加他的壽宴說不過去。」方拓雖然沒有興趣,可畢竟是從陳董手中買下「亞光」,基本的人情還是要顧。再說,陳董可是「她」的老友,他得替「她」去祝賀。

  「我看你是怕沒去的話,會被夫人嘮叨吧!」艾瑞太瞭解他了,馬上大笑調侃。

  「……」一陣沉默,方拓不想響應。

  「好!不拿你說笑了。」帶著笑意,艾瑞回到正題。「方,明天的壽宴,御三森剛也會露面,你自己看著辦吧!」這是他從另外幾個御三兄弟的口中得知的,如今可是盡了提醒的義務了。

  聞言,幽冷眸光一閃,方拓神色森寒,可聲調依然平靜無波,只是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後,便打算掛斷電話。

  「嘿!慢著!」連忙阻止他想結束通話的意圖,艾瑞賊笑兮兮的嗓音又起。「方,昨晚你怎麼『處理』我們那位單純可愛的小秘書的?沒乘機把小秘書帶進飯店,色心大起的給人家辣手摧花了吧?」

  雖知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但就是忍不住要揶揄一下。

  「我們『共度』了一整晚,這樣你滿意嗎?」明白他想看戲的心情,方拓淡聲輕哼,滿足他的慾望,完全沒說謊。

  昨夜,他們確實在同一個屋簷下共度了一晚。

  聞言,艾瑞笑不可遏。「方,你愈來愈有幽默感了,不錯!」

  再次無語,方拓懶得理他,正想掛下電話時,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於是在一連串的大笑聲中輕輕開口了。「艾瑞,我問你。」

  「什麼事?」噴著笑氣。

  「我的開車技術真的有那麼糟嗎?」竟然連江緋寒也不顧他身為上司的顏面,堅決要由她來掌控方向盤。

  這回,換艾瑞陷入沉默中,良久良久後,才驚駭的反問:「方,不要告訴我,你在台北街頭開車了。」

  沉默,不回答。

  「不--」發出慘叫,膽戰心驚的大吼。「方,你沒撞傷人吧?還是你自己受傷了?搞不好你現在就在醫院,對吧?傷了哪裡?我現在馬上搭機回台灣……」

  「艾瑞,謝謝你的回答,我想我很清楚你的意思了。」

第五章

  翌日--

  晚上七點,當方拓準時步出豪宅大樓時,正好瞧見江緋寒驅車前來,當她打開車門緩緩出來時,他只覺呼吸一窒,幽深的黑眸沉沉凝覷著她纖柔身影,久久無法說出話來。

  她,一襲露肩的嫩黃貼身禮服,將其嫩白的肌膚襯得更顯白皙誘人,秀麗的臉蛋沒有濃郁的人工色彩,只是掃上幾筆淡淡薄妝,一頭烏黑的披肩長髮則挽了個典雅髮髻,渾身散發著清新嬌美又不失優雅的韻味。

  老天!他知道她長得清秀可人,也明白昨日前去購衣試穿時,就深深知曉這襲嫩黃色的禮服有多適合她,但他萬萬沒預料到,當她真正打扮起來,化上淡妝後的模樣,竟是這麼的……迷人!

  該死!他見過的美女何其多,但卻唯有她讓他心緒起了波動!他……為何會有這種異常的反應?

  「總裁,我來接你了!」不知他沉靜面貌下的激盪,江緋寒露出一臉粲笑地對他揮手招呼。

  像被嬌脆的嗓音打破了魔咒似的,屏息的呼吸終於重新運作,方拓暗暗收斂心神,朝她微微頷首示意,很快地坐進車內。

  小心翼翼的拉攏著禮服下襬重新坐上駕駛座,江緋寒螓首微偏看向身旁的上司,正想問他宴會場合在哪兒時,卻聽他突然開口,「妳……會不會冷?」

  不著痕跡地瞄了她裸露的粉肩一眼,方拓突然有股想找件披肩將她裸露的肌膚包起來的衝動--雖然憑良心而論,她露的其實真的不多,禮服樣式也算保守,但……他就是莫名的不快!

  早知道,昨天就應該買將她全身包得緊緊的禮服。

  「啊?」不懂他天外飛來的一筆究竟是什麼意思,江緋寒有些傻眼,滿臉的茫然樣。

  「妳,會不會冷?」以為她沒聽清楚,方拓再次重複,向來優雅清冷的嗓音加重了音量,隱隱有一絲……強迫的意味。

  呃……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敏銳地感受到他問話中的強制,江緋寒不是笨蛋,當下點頭如搗蒜猛附和。「會、會、會!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嗚……為了保住飯碗,她承認自己孬。

  聞言,方拓這才好心情地微微漾笑。「把車開去昨天那家精品服飾店,先挑件適合的披肩再去參加宴會。」

  竟然是要她披上披肩才能去參加宴會,這到底是怎樣啦?

  已經搞不懂頂頭上司腦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江緋寒縱然滿心狐疑,卻也不敢多問,只能順從的乖乖駕駛車子奔馳上路。

  不過身為下屬,她還是忍不住地盡責提醒,「總裁,先繞去服飾店的話,恐怕到宴會場合的時間會有點晚。」這樣對主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無妨!」聽出她未臻之意,方拓淡聲道:「屆時,我再跟陳董致聲歉就行了。」

  「陳董?」還不清楚今天要參加的壽宴的主人是誰,江緋寒納悶輕問。

  「亞光科技的前老闆!」不吝解惑。

  原來是前任老闆!恍然大悟,江緋寒才進公司沒多久就馬上換了新主子,對前任董事長根本沒見過,也沒任何印像,當下只是點了點頭,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逕自專心開車,當個稱職的臨時司機。

  俊顏微偏,不著痕跡凝顱她專注駕駛的秀麗側臉,最後,視線落在嫩如凝脂的微露胸口,白皙的肌膚上正躺著閃著粉色光彩的美麗櫻花墜飾。

  眸光一閃,方拓泛起一抹連他也不自覺的溫緩淺笑,心情……很好!真的很好……

  笑了!總裁又笑了!笑得沒天理的優雅迷人啊!

  趁著停紅綠燈的空檔偷瞄見上司的淡淡微笑,江緋寒只覺一陣臉紅耳熱,心口怦怦亂跳……

  哇--慢著!她幹嘛要臉紅耳熱、心口怦怦亂跳啊?

  察覺到自己對他似乎有了股異樣情潮,江緋寒下意識地猛搖頭……不可以!不可以!總裁大人是有老婆的人了,她絕對不能傻到姥姥家去,對他有超出公事之外的感情!

  「怎麼了?」見她突然猛力搖頭,方拓奇怪疑問。

  「沒、沒事!」吶吶乾笑,在狐疑的凝睇下,她漲紅臉不敢再看他,可失序的心跳卻蒙騙不了自己。

  嗚……討厭!不要再亂跳了啦!她好怕他會聽見她擂鼓般的心跳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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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當兩人抵達陳董位於陽明山豪宅門口時,已是將近晚上九點的時候了。

  迅速下了車,方拓繞過車頭,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以有禮的紳士風度扶車內的清秀人兒踏出車外。

  當他修常有力的大掌輕觸到手臂時,江緋寒不由得一顫,清亮眸光對上他深邃凝覦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櫻花色。

  嗚……完蛋!從剛剛就對他一直很有反應,她該怎麼辦啦?鎮定!鎮定!要鎮定啊!千萬不要發花癡……

  趕緊深吸一大口氣,想藉此平靜一下起了蕩漾的一汪心湖,然而一旁的俊秀男人卻誤會了。

  「緊張嗎?」察覺她異樣的神態,方拓關切的詢問。

  「呃……有、有一點!」尷尬笑應。

  就讓他以為她是為了參加宴會而緊張好了,這樣才不會被發現她是因為他而異常。

  「沒啥好緊張的!」微微一笑,方拓輕笑安撫,姿態優雅地來到門口處,將邀請函交給接待人員後,便領著她進入了衣香鬢影、名流如潮的奢華會場裡。

  由於江緋寒本就是默默無名的小職員,而方拓雖是美國「艾爾頓財團」的總裁,先前又震驚台灣商場地收購了「亞光科技」,但因他向來不喜曝光,加上來台時間不久,能認出他的人實在寥寥無幾。

  是以,兩人進入會場倒也沒引起眾人矚目,剛剛好符合了方拓低調的行事風格。

  而努力克服他在身邊就會臉紅心跳的新毛病的江緋寒,一進入宴會內,目光馬上就被前方擺滿高級食材,等待著客人前去自由取用的自助餐桌給吸引過去。

  「咕嚕!」莫地,肚皮響起小小聲、但卻依然可以讓身旁之人聽得很清楚的音效。

  哇--怎麼這樣啦!什麼時候不叫,偏偏這時候叫!

  糗了!糗了!

  尷尬異常,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窘到連耳根子都紅了,根本連看也不敢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餓了?」俊顏微偏笑看她羞窘模樣,方拓有趣問道。呵……都九點了,她晚上肯定沒吃,也應該餓了。

  再次想找洞把自己給埋進去,可是肚子都叫得這麼明顯了,就算否認也騙不了人,江緋寒只好羞愧點頭認了。

  「去吧!」方拓微笑放人。

  是他私心所致,使得兩人來晚了,造成她肚皮大唱空城計,說起來是他的不對。

  既然頂頭上司都說要讓她去「大開吃戒」了,江緋寒當然不委屈自己,就算臉色依然通紅,還是開心的往自助區而去,但走了兩三步,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赧紅著俏顏回頭了。

  「總裁,要我幫你拿些吃的來嗎?」既然她都餓了,他應該也是吧?

  「不用了!」淺淺勾笑,方拓為她還想到他而莫名覺得開心。

  「那、那我去了喔!」又見他薄唇勾笑,江緋寒臉上紅雲加深,轉身正想快快逃離他的魅力範圍時,卻又聽他隱含笑意的好聽嗓音飄了過來--

  「不許喝酒!」提醒中帶著淡淡調侃。「要知道,這兒出租車不好叫,妳應該不會想要我駕馭方向盤的。」

  「我、我知道啦!」臉上熱得快冒煙了,江緋寒羞窘難當,沒料到他末了還加上這一句來糗她,只好趕緊閃去吃高級美食來慰藉所剩無幾的小小自尊心。

  嗚……有一次的經驗就已經夠淒慘,足以警惕她了。

  凝覷她羞赧逃去自助餐桌旁的纖細身影,方拓眸心不自覺漾柔,優美唇線一直維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沉靜優雅的幽冷氣質頓時吸引來不少名媛淑女的悄悄注目,甚至已經有人前去向壽宴主人打探他的身份了。

  被一群人包圍談笑的陳董一經人詢問打聽賓客來歷,當下朝對方指去的方向瞧去,當方拓那張俊秀的臉龐映入眼簾時,就見向來以沉穩內斂聞名的陳董頓時兩眼一亮,欣喜異常地咧開大大笑容,在眾人驚奇目光下飛快地迎上去,興奮地給了個大大擁抱。

  「方拓,你來了!」開心暢笑,陳董用力地擁抱方拓,大掌還在他背上拍了好幾下後,才終於放開他。

  「陳董,你六十五大壽,我卻來晚了,真是抱歉!」看眼前這位雖六十有五,可因保養得當,依然維持著標準挺拔身材,有著老派紳士的沉穩氣息的男人,方拓露出了真誠微笑。

  「晚點有啥關係?你人有來,我就很高興了。」笑著又拍了拍讓他很欣賞的年輕人,陳董依然處在亢奮中。「先前雖然寄了邀請函,可我一直以為你人還在美國,不可能有空來,沒想到你卻奇跡似的出現,這真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了。」

  「你確定是最好的禮物?」微笑,方拓難得調侃人。「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把我準備的那份禮物省下來好了。」

  「你這小子,竟拿話堵我!」朗聲笑罵,不給他蒙過。「既然禮物都準備好了,豈有不送的道理?來!我等著收你的禮物了。若出手不夠大方,可別怪我四處宣傳『艾爾頓』的總裁是個小氣鬼。」

  面對「威脅」,方拓不禁又笑,輕描淡寫道:「你的禮物現在正在美國蒙大拿州的藍月牧場,伯爵的子嗣--小伯爵正等候你前去培養感情。」

  伯爵是匹聞名遐邇的冠軍馬,而小伯爵則是前不久才配種生下的小公馬。

  聞言,陳董一怔,隨即欣喜若狂地又衝上去給了方拓一記熊擁,開心的笑聲響徹整個宴會大廳,與他平日給人的穩重形像完全不符,頓時引來一干賓客的好奇注目。

  「該死!方拓,這才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了,我該怎麼謝你才好?」不顧旁人的眼光,陳董激動得已經不知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感謝。

  哈哈……他深深明白,方拓送馬只是表面上的禮物,其實真正的大禮是讓他能時常去拜訪在藍月牧場深居簡出的女人,就算被趕,也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賴住下來。

  「你肯將『亞光科技』賣給我,就是最大的謝禮了。」淡然淺笑,方拓也從他身上獲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別這麼說!若非看你確實有能力,我也不會把亞光賣給你,再說,我也有把年紀了,如今只想享一下清福,而你又願意給我一個好價錢,我若不賣就是傻瓜了!」陳董回復一貫沉穩的性情,笑看著他的精明眼眸有著至今依然百思不解的疑惑。

  「老實說,依『艾爾頓』財團的實力,你要收購比『亞光』更具規模的公司,或是以艾爾頓的名號來打開亞洲市場都不是問題,但至今我依然不明白你為何會獨獨看上『亞光』?」

  不是他妄自菲薄,雖然亞光規模也不小,但比起艾爾頓財團而言,真的是小巫見大巫,實在不懂到底哪兒被看上了?

  薄唇勾起一抹清冷淺笑,方拓頗具深意道:「亞光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的東西?陳董一愣,雖然心底依然納悶不解,但他清楚知道就算繼續追問,眼前的年輕人也不會給他解答,當下立刻改變話題。

  「方拓,你沒有女伴陪同吧?來來來,我為你介紹幾個家世良好的小姐如何?大家彼此熟悉一下,交個朋友嘛!」眼尖地接收到一旁淑女們不斷投來的目光,陳董頗有興致想替他牽線。

  呵呵,這年輕人真是出色,只是站在宴會中,都還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就引來一堆名媛淑女的注意了。

  有人作媒的癮頭又犯了!

  頗為無奈,方拓不急不徐地潑出冷水。「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已經有女伴了。」

  話落,視線逕自朝自助餐點區方向尋去,隨即,幽深的眸光驀地轉為冷硬,淡然的神情瞬間森冷異常,二話不說,立刻跨步朝前而去,讓一旁的陳董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察覺情況下對,馬上迅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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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上流社會的宴會,料理都好高級喔!

  魚子醬、鵝肝醬、松板牛排、熏鮭魚……呵呵,都好好吃喔!賺到了、賺到了!非得好好給他吃個夠不可,錯過今天,往後要享用這麼頂級的料理,就要到餐廳去花一大筆錢了!

  端著盤子窩在角落吃個過癮,江緋寒很懂得享受美食,當盤子上的食物都清光後,她踩著愉快的步伐又朝自助餐桌而去,很快的夾了自己愛吃的食物後,正想轉身離開,忽地,身旁響起一道不悅的男嗓--

  「這是什麼壽司?簡直像是給豬吃的,和東京銀座師傅捏的根本不能比!」純正的日本話嫌惡地挑剔著。

  呃……那她是豬嗎?

  瞪著剛剛才夾到盤子上的壽司,江緋寒無語了,只能默默轉頭看向那位批評「給豬吃」的仁兄到底是何方神聖?

  「真正能握出壽司極致美味的,還是得找純正的日本壽司師傅才行,台灣師傅捏出來的根本比不上……」挑剔批評聲持續不斷,御三森剛對身旁的助理大聲發表自己的論調,五十多歲的臉龐有著根深柢固的傲慢。

  這位日本阿伯的民族意識很強喔!台灣師傅捏出來的壽司有比日本師傅差嗎?騙人沒在日本吃過壽司喔!

  耳聞日本阿伯還在「譭謗」台灣壽司師傅,江緋寒實在聽不下去了,登時像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似的,以著標標準准的日語,嗓音不大也不小的開口了--

  「會比日本師傅捏的差嗎?我倒覺得還不錯,挺好吃的!」話落,從盤子捏起一個壽司塞進嘴裡,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御三森剛的注目,當他發現說話的人竟然就站在身旁,而且還是位面貌秀麗的年輕小姐時,傲慢的目光馬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好幾回合。

  「妳在說什麼?」以鼻子看人,眼神極為睥睨。

  這女人是誰?她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嗎?

  在高級的宴會場合中,確實會有不少敗金女子混入,藉機和一些政商名流攀交情,看能不能釣到身家不凡的男人,莫非她就是那種交際花?

  「我說這壽司挺好吃的,一點也不輸銀座的『鯖青木』。」咧開禮貌微笑,江緋寒故意說道。

  她知道東京銀座知名的「鮨青木」壽司店?

  「妳是日本人?」從她標準的日語口音,御三森剛合理的猜測。

  「難道只有日本人才去吃過『鮨青木』?」江緋寒受不了地回嘴反問。天啊!這位日本阿伯真的是太瞧不起除了大和民族以外的人了。

  被她不客氣的反問回堵得窒言,御三森剛不悅瞪著她,卻又被她給瞠眼瞪回來,當下不禁被挑起了興致,重新打量著她好一會兒後,這才發現她除了面貌秀麗外,包裹在貼身禮服下的身材亦玲瓏有致,尤其那凝脂玉膚細緻得讓人想狠狠的蹂躪一番。

  縱然已是中年之齡,可因面貌、身材都還保持得不錯,又是日本古老的名望家族--御三本家的長子,同時也是御三產業現今的當家主事者,御三森剛可說名聲、財富集於一身的男人,女人向來是如飛蛾撲火般自動送上門,除了正妻外,外頭豢養的情婦也不少。

  而如今,他向來在女性中無往不利的男性徵服慾望被她給挑了起來。「妳叫什麼?」

  「媽媽說,不可以把名字告訴陌生人。」以著俏皮語調打回探問,江緋寒根本不想告訴他。哼!這個不可一世的日本阿伯,誰要理他啊!

  「我叫御三森剛。」以為她在暗示他沒先表明自己身份,御三森剛報出名字,同時等待著她得知他身份後,會像其它的女人那般主動示好。

  這個日本阿伯姓御三?聞言,不知為何,江緋寒清亮眼眸閃過一抹詭異光芒,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她翩然巧笑神態,以為她終於知曉了他的身份,一如其它女人那般對他有了興趣,御三森剛驀地伸手,以指腹曖昧地在她披肩下裸露的嫩白臂膀上搓撫,緩緩展開色慾淫笑。

  「要不要當我的情婦?我不會虧待妳的!」嘖!他果然沒猜錯,這肌膚多細嫩有彈性,感覺真好,光這樣搓撫就讓人心猿意馬了起來,若真壓在身下狠狠的疼愛一番,可不知有多銷魂?

  「你干什麼?」雞皮疙瘩全冒了上來,江緋寒惱火怒斥,飛快閃開他令人作惡的碰觸。「御三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

  可惡!可惡!可惡!難怪人家都說日本人「有禮無體」,這個變態日本歐吉桑就是最好例證啦!

  當他的情婦?什麼嘛!他的年齡都足以當她老爸了,還這麼不知羞恥地想包養她,不要臉!

  這位歐吉桑若真慾求不滿,請回自己國家去找那些援交妹啦!

  氣急敗壞的,江緋寒直搓著剛剛被他碰觸到的地方,直想把那股強烈的噁心感給抹掉·

  沒想到會被她當面斥罵,御三森剛有些老羞成怒,一直以為她是專門在宴會場合中釣男人的交際花,當下毫不客氣地猛力抓住她纖細手臂,眼神帶著鄙夷。「還在裝腔作勢啥嗎?快說個數,我付得起的!」

  說個數?他付得起?這、這個變態歐吉桑把她當什麼了?

  一股羞辱感襲向全身,江緋寒氣得漲紅了臉,正想不顧大庭廣眾下大叫非禮,讓這個日本色老頭當眾丟臉時,驀地,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掌打橫竄出,有力地緊緊握住那雙不懂尊重女性的魔爪手腕。

  「請放開我的女伴!」森寒幽冷的嗓音驟然響起。

  手腕因外力的介入而隱隱吃痛,御三森剛下意識地鬆開抓人的大掌;而江緋寒一得到自由,馬上扭頭一看--

  「總裁!」驚喜地叫了起來,隨即一溜煙的閃到在場唯一認識也信任的上司身旁,尋求保護。

  「混帳!是誰抓我……」怒氣勃發瞪向來人,然而當那張似熟悉又似陌生,已經睽違了十五年的俊秀臉龐映入眼底時,御三森剛霎時臉色變了好幾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雖然十多年未見,但那張遺傳至母系的俊秀臉龐,他不會忘,也忘不了的!

  「御三先生,好久不見了!」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方拓甩開了他的手,深邃眼眸閃著幽幽冷光。

  呃……總裁認識這個日本變態歐吉桑啊?

  從兩人的神色和短短的兩句對話,一旁,江緋寒發現兩人似乎是舊識,好奇的眸光在兩人身上栘來轉去的直打量。

  「怎麼了?發生何事了?」尾隨在後的陳董很快的也出現了,同時敏銳的察覺到現場氣氛的詭譎。

  總算,御三森剛還是個御三產業的主事者,初時的驚愕很快地平復,高傲的眼睛直盯著面無表情的方拓,語帶鄙夷地回答陳董的問題。「沒什麼!只是遇見了個多年不見的野雜種罷了!」

  此話一出,方拓面無表情,但修長的身子卻微微一震,很輕,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但,緊站在他身旁的江緋寒卻注意到了。

  她是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過往,但很顯然的,變態歐吉桑口中的野雜種,指的就是方拓。

  為他感到氣憤,一股無來由的衝動讓她下意識地悄悄握住他緊握成拳的大掌,傳遞著自己對他的支持;隨即,那原本緊握的拳頭猛然張開,反掌將她小手牢牢握住,汲取著她無聲的溫暖慰藉。

  同樣的,陳董雖然不知先前發生何事,但依然聽出來御三森剛對方拓的侮辱,登時馬上皺起眉頭,語帶不悅的道:「御三先生,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麼野雜種,倒是認識收購下亞光科技的艾爾頓財團總裁。」

  話中暗示著方拓的身份,要御三森剛識相的話,最好就禮貌些。

  他就是收購下亞光科技的艾爾頓財團總裁?怎麼可能?不知為何,御三森剛突然臉色大變,想維持鎮定卻又忍不住驚愕情緒。

  「陳桑,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老實說,原本還想介紹亞光的新總裁給你認識,但如今看來,你們是舊識,不用我介紹了。」精明的老眼觀察他連連數變的臉色,老實說,陳董並不欣賞御三森剛,若非看在已經退隱幕後的御三老爺子的面子上,他以前也不會幫忙把御三森剛拱上御三產業的社長寶座。

  終於確定陳董並非玩笑之言,御三森剛的神情頓時顯得難看異常,憤怒的情緒難以自抑,當下失態地就對方拓怒吼。

  「野雜種,別以為你買下亞光科技,擁有御三產業30%的股份就能得到它!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御三家族還是持有佔多數的60%的股份,御三產業永遠不可能落入你這野雜種的手裡!」咆哮吼完,臉色鐵青地轉身離開會場。

  霎時,原本歡樂的宴會大廳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異給搞得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旁人都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投來驚愕注目,氣氛凝重沉窒之際,就見方拓突然開口了--

  「陳董,壞了你的壽宴氣氛,真是不好意思。」原本面無表情的俊秀臉龐突然露出歉意神情,讓人摸不透他對剛剛被人譏罵「野雜種」究竟是何心情。

  只是,暗暗握住溫暖小手的大掌較先前更為用力,隱隱有著微顫的跡像,讓一旁的江緋寒眼露擔憂的看向他。

  「哪兒的話!讓你在我的地方受侮辱,該是我覺得抱歉才是!」搖搖頭,陳董也是滿臉的歉疚。

  唉……他怎會料到那個名為賀壽,實則想拉攏情分的御三森剛,在大庭廣眾下竟是這麼的失禮,真是讓人不高興。

  不過,剛剛有提到御三產業30%的股份,難道……這就是方拓先前說的亞光科技有他想要的東西?嗯……應該就是了!

  呵呵,亞光科技會擁有御三產業的30%股份,也是十幾年前,剛好御三產業出了點問題,他和御三老爺子還算有些交情,於是便以亞光科技的名義來轉投資御三產業,吃下御老爺子釋出的30%的股份,好讓御三產業有資金度過風暴,沒想到如今,這30%的股份竟是方拓收購亞光科技的主因。

  看來,方拓和御三家族真的有著啥糾葛,只是……和他也沒關係了!

  他早把亞光科技賣給方拓,年輕人想怎麼做是他的事。他現在有錢有閒,只想明日早早搭機到蒙大拿州去拜訪那個女人。

  想到某位女子,陳董心情大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陳董,若不見怪的話,那我和女伴就先告辭了!」方拓依然是一臉的淡笑,聲調平穩,讓人看不出他情緒的波動。

  「不見怪、不見怪!」陳董一點也不介意。事實上,方拓會來出席壽宴,就夠讓他驚喜的了。

  頷首示意,在眾人好奇目光注視下,方拓牽著江緋寒,以著優雅至極的身段緩緩離去,消失在眾人面前。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3-19 13:08:34

第六章

  一出宴會大廳,來到屋外寂靜無人的草坪庭園,兩條身影在清冷月色下緩緩而行,忽地,嬌小纖細的身影突然頓足,連帶讓牽著她的人也停下步伐。

  「你很難過吧?」小小聲詢問,江緋寒擔心地看著身旁看似平靜,然而大掌卻把她握得好緊、好用力的男人。

  她……心思還是如此的敏銳,經過十多年,依然能感受到他沉靜表面下的情緒。

  怔怔的瞅凝著她透露著擔憂的小臉,方拓憶起了十多年前兩人在櫻花樹下的往事,清冷的嗓音不自覺地問出了和當年相同的問話。

  「為什麼這樣問?」

  「就……就是覺得你好像很難過嘛!」有些擔心會冒犯到他,但江緋寒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了。

  「呵……一模一樣哪……」和當年的回答一樣,她真的都沒變。

  方拓驀地輕輕地笑了起來,然後在她憂慮的注視下,愈笑愈大聲、愈笑愈暢快,可幽深眼眸中的悲憤激怒卻不見絲毫的消散。

  最後,她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得到他止笑回視的注意後,謹慎地開口,「嗯,那個……我、我不知你和日本變態歐吉桑有什麼過往,不過,如果你真的很難過的話,那……那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啦……」

  頓了頓,她機警地又馬上補上一句。「總裁,你放心!我這人記憶力不好,睡了一覺,明天起床後,什麼事都會忘光光的。」

  她是怕他不好意思吧?真是……用心良苦啊!

  有些感動,又有些想笑,最後,他順應了她的「願望」,猛地將她緊緊擁入懷裡,俊秀的臉龐則深深埋在纖細的肩窩處,連動也不動,就只是這麼擁著、靠著,良久良久……

  呃……為什麼這種景像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了!她想起來了!以前,櫻花樹下的大哥哥也這樣抱過她,難怪會覺得好熟悉喔!

  不過,以前還小,大哥哥這樣抱她時,她只覺得大哥哥很傷心、很可憐:可現在……怎麼辦?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啦!

  如今,她同樣感覺到眼前男人的傷心、難過,但她也感受到自己對他的憐惜與不捨了。

  一個乎日冷靜厲害的男人,突然毫不設防地在妳面前顯示出他軟弱的一面,天底下任何一個稍具母性的女人,相信是沒人能抵擋得了的!

  完了、完了!她對他真的動心了!

  這下真的完了!

  嗚……總裁大人有夫人了啊!生平第一次動心的男人就是結過婚的,這種暗戀未免太苦了吧!

  嗚……老天爺不公平,幹嘛給她這種注定沒結果的初戀啊?好過分喔!

  心底好苦,可被動心的男人緊擁著,那種說不上來的酸甜滋味亦悄悄溢出,江緋寒頓時覺得五味雜陳,臉紅心跳的羞赧中,又得不斷告誡自己不要想太多,這種暗戀是沒有結果的,因為總裁大人是有家室的人了……

  可惡!愈想愈氣,愈想愈覺得悲哀,為什麼她會對一個有老婆的男人動心?她不想當單身公害啊!

  決定了!過了今晚,以後一定要離他離得遠遠的,交通安全守則說得對--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夜色中,就見男人動也不動地緊抱著女人,而女人則在剛發現自己動情就決定要慧劍斬情絲的胡思亂想下,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緩緩抬起臉,眸底的悲憤已然消失,回復貫有的沉靜,只是深沉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直勾勾凝著她。

  被他瞧得嫩頰又染上紅雲,江緋寒只覺一陣心慌意亂,悄悄地別了開眼,正想打破這氣氛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曖昧的沉默時,卻聽他清冷的嗓音突然柔柔揚起--

  「妳沒給我安慰之吻。」竟然還是隱帶責備的口吻。

  啊?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啊?

  她沒聽錯吧?

  傻眼地瞪著他,江緋寒小嘴因太過驚愕而微啟,老半天說不出話。

  見狀,方拓驀地輕笑。「算了!妳不給,我自己來討。」話落,低頭往微啟的艷紅小嘴啄吻,迅速地偷了一記香。

  轟!

  火山爆發,就見有人血氣上湧,腦袋一片空白,在瞬間被人……啄吻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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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躲他!

  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低頭忙碌公事的女人,方拓做出觀察了好幾日的結論。

  這些天,除了公事外,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迴避著與他的任何接觸,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得了什麼世紀絕症的傳染病。

  是他太孟浪,嚇到她了嗎?

  自從那一夜的啄吻後,她就異常了起來。

  想到這兒,方拓不禁暗暗微惱,不喜歡她這般的逃避自己,就在思緒恍惚之間,忽地,嬌脆的嗓音驟然響起--

  「總裁,我先去吃飯了!」中午十二點一到,一如前幾日那般,馬上就要閃個不見人影。

  「等一下!」

  再差一步就逃出門外的身影硬生生的停住,江緋寒好怨歎。唉……就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望著門外興歎,回過身,她臉上已經掛上身為秘書的職業微笑。「總裁,還有事吩咐?」

  聽她一口一句總裁,口吻也較以前更為謹慎客套,完全是部屬對上司的分際與禮貌,顯得極為生分疏遠,方拓只覺一陣心悶,不由得微擰起眉來。

  「別急著走,等一下我請妳一起去吃飯。」他不喜歡她避著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歡!這種情況一定得改善不可。

  「呃……不、不用了……」下意識就要回絕。

  「不用?」淡淡的,他語調微揚。

  「呃……好!好!我讓你請、我讓你請!」馬上改變說辭,小雞啄米般的猛點頭。

  嗚……原諒她孬啊!

  聞言,方拓笑了。「那好,妳等我一下。」話落,馬上整理桌上公文檔案。

  又笑了!能不能別對著她笑了啊?她現在只要一見他笑,就臉紅耳熱,心跳加速啊!

  嗚嗚……一點都不知她的辛苦,人家她……她這些天很慘啊!

  既要力持鎮定,假裝沒事的上班,又要不著痕跡的躲著他,有時還要抵抗他冷不防露出的微笑絕招的攻擊,實在真的「頭殼抱著燒」啊!

  什麼嘛!

  都有老婆的人了,那晚……那晚幹嘛還來啄吻她?

  害她嚇得當場石化,腦中一片空白,成為無行動能力者,最後還得靠著他那驚悚的開車技術送她回住處;如今神志清醒後,一想到自己現在還活著,就覺得是祖先積德加上老天爺的恩賜。

  嗚嗚……做人要感恩,老天爺沒想要把她小命收回去,肯定還有更重大的使命要她完成,如此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偉人,豈可浪費在成為人家婚姻第三者這種事上!

  她--江緋寒打死都不要當第三者,女人絕不為難女人!

  不過……怎麼辦?看見他,她還是會羞紅臉,有著心動的感覺啊!嗚……好慘!她怎會這麼慘?嗚嗚嗚……

  心中悲憤吶喊,可卻克制不了自己對他的反應,江緋寒苦著快滴出汁的臉,忍不住歎了口長長的氣。

  「唉……」

  「為何歎氣?」整理好公文,才來到她面前,就聽她竟怔仲出神地歎了口長氣,方拓不禁覺得好笑。

  瞧瞧她,秀麗小臉染上一層美麗的嫣紅,可神情卻顯得很苦,兩種神態融合在一張臉上,實在既矛盾又讓人覺得有趣。

  「啊!」回過神,乍見他已來到面前,江緋寒驚叫了一聲,隨即粉頰漲得更加通紅,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玩味地注視她愈來愈紅、愈垂愈低的羞赧臉蛋,不知為何,方拓先前的心悶消散了,薄唇勾起一抹愉悅笑痕。

  「走,吃飯去!」柔聲,逕自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呵……她種種的反應,都是因為他吧?因為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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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總裁,這樣……這樣不好……」才步出公司大樓,江緋寒就忍不住結巴了起來。

  完了!剛剛在公司裡被他一路牽著走,已經引來不少同事的好奇注目了。

  她敢打包票,不到一個小時,她和總裁大人手牽手的大八卦一定會傳遞整間公司,引起熱烈討論。

  「什麼不好?」淡笑反問,大掌依然緊緊包住小手,根本沒有放人的打算。

  「你、你該放開我了……」感受修長大掌傳來的溫熱,她小小聲提醒。

  「到那兒用飯,如何?」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方拓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棟五星級飯店,大手……依然牢牢緊握。

  被他這一岔開話題,江緋寒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馬上隨著他視線方向看去,很客隨主便地直覺回答,「哪兒都好啊!」

  就算他請吃路邊攤,她也可以接受啊!

  「散步去,好嗎?」偏首笑睇,尊重徵詢。

  「好啊!」隨和點頭,完全沒意見。老實說,飯店距離公司不算遠,真要搭車的話,出租車司機肯定拒載,慢慢走路過去,運動一下也不錯。

  輕輕一笑,方拓牽著她緩緩散步前行,一路隨口找話題和她聊,直到進入飯店餐廳內,讓服務生引領到位置頗佳的餐桌坐定後,她才猛然驚覺--

  剛剛她完全忘了要他鬆手,一路被他牽著來耶!

  手心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殘留的餘溫,江緋寒禁不住又紅了臉,總覺得她是被他故意岔開話題,一路傻傻的被牽著鼻子走了。

  唉……果然能當到總裁的人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心機好深喔!

  「在想什麼?」瞧她粉腮又莫名染紅,方拓有趣問道。

  她似乎挺容易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的,而且每回到後來都會臉皮泛紅,實在很有意思啊!

  「沒、沒有啊!」飛快搖頭否認,趕忙將羞紅的小臉埋進菜單中,躲開他很令人臉紅心跳的瞅凝眸光。

  見狀,方拓輕輕一笑,沒再追問。

  很快的,兩人點完菜,不多久,服務生送上前菜沙拉,江緋寒很怕又被他給電到,始終低頭苦吃。

  而方拓也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間,兩人皆靜靜的享用自己的餐點,氣氛顯得沉默,直到耐心較差的人終於憋不住,悄俏抬眸朝他偷瞥去……

  「你、你偏食!」驀地,江緋寒指責地叫了起來,隨即才又想到,他偏不偏食,關她什麼事啊?

  她這樣一叫,好像她有資格管人家似的。想到這兒,不禁尷尬地亡羊補牢加上一句。「我……我隨便說說……別管我!」

  聞言,方拓不以為意,看了看被自己挑到餐盤邊的青椒和紅蘿蔔,他非常認真地詢問:「妳不覺得在沙拉內放青椒和紅蘿蔔,是非常不道德的嗎?」

  「這關道德什麼事啊?再說,那幾片顏色漂亮的蔬菜雖然和青椒同類,但比青椒還甜,那叫甜椒,請不要替人家改名。」被他認真的神情給逗樂,江緋寒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不論是青椒還是甜椒,總之都是同類,而且和紅蘿蔔一樣,都有怪味道。」向來沉靜的眸光迅速閃過一抹嫌惡,充分表達出他偏食的理由。

  「那又和道德扯上什麼關係了?」

  「在沙拉裡放入這種有爭議性的食材,根本是沒考慮到其它不喜歡這兩種蔬菜的客人,妳不覺得這是非常不道德的嗎?」淡淡的嗓音有著自己的一套論調。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照你這麼說,那餐廳廚師根本不知該如何配菜了。」搖搖頭,江緋寒笑不可遏,覺得他的論調實在好自我。

  「所以就需要從中取最大值了!」睨覷她開心的粲笑樣,方拓依然堅持自己的論點。「餐廳應該以大多數人都喜歡的蔬菜來當沙拉才是,青椒和紅蘿蔔有太多人討厭了,根本不該列入沙拉的配菜中。」

  根本是他討厭吧!簡直像個小孩子!

  江緋寒心下暗忖,覺得他平日沉靜淡然,可偶爾又會有孩子氣的表現,實在是很好笑,早忘了他上司身份,嬌笑不已地直調侃。「偏食就偏食,不要找那麼多理由。」

  輕輕一笑,方拓也不反駁,反正這是事實。「若妳看不過去,就幫我吃掉吧!」話落,逕自將自己盤內的甜椒、紅蘿蔔全移到她盤內。

  愣了愣,江緋寒臉上又突然泛起兩團紅雲。

  他、他怎麼把他的食物分給她了?

  這種行為好像情侶分食喔!她和他又不是那種關係,他不要再做些會讓她臉紅心跳的事了啦!

  再這樣下去,她對他的心動不僅無法止息,甚至還會被他給繼續勾引了去,到那時,她就會很慘了!不行!看來「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措施要做得更徹底一點!

  思考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開口,「總裁……」

  「嗯?」

  「我……我想說能不能……能不能調回秘書室?」垂下眼,不敢看他。唉……除了辭掉工作外,這是最能和他保持距離的方法了。

  調回秘書室?她不想和他共事?

  緩緩的,方拓放下了手中刀叉,幽深眸光像是要望進心靈深處那般的直勾勾瞅凝著她。

  「為什麼?」別的秘書只想往上爬,冀望著能進到總裁室當他的貼身秘書,為何她卻反而想要調回秘書室?

  因為你電力太強,我雖然暗戀你,但不想近距離被你電到酥茫茫,讓自己愈陷愈深!

  江緋寒苦笑暗付,很想這麼回答,但沒那種膽子,也沒那種臉皮,正想隨便編個理由搪塞,一抬眸,就對上他一瞬也不瞬的沉凝眸光,登時,不由得又臉紅耳熱,心慌意亂了起來。

  「你……你別這樣看我……」他這種深凝的眼神是屬於超強電力級的,她又不是超級賽亞人,承受不了啊!

  「為什麼?」又是同一句問話。

  「因為你有老婆了,不應該這樣看別的女人啦!」小臉漲得通紅,她一鼓作氣喊了出來,清亮眸底有著又羞又赧、又氣又惱的情緒。

  可惡!結了婚的男人就該好好收斂一下自己的魅力,不要隨便亂電人,不然是很不道德的事啊!

  女人之所以會成為第三者,還不都是因為有不自愛的男人在亂放電。

  他有老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怎麼都不知道?

  方拓一怔,警覺到她似乎誤會了什麼,正想追問清楚時,忽地,一道鄙夷含諷的日本嗓音驟然響起--

  「黑田,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連來用個飯,也會碰上個野雜種,實在讓人不舒服!」故意大聲地和身旁的助理說話,御三森剛表面上依然是自認高人一等的傲慢神態,不過心中可大大的不高興,只因為才吃完飯要離開,竟然讓他看見了同樣也在這兒用餐的礙眼人。

  「社長說得是!今天肯定不是個好日子。」黑田助理鞠躬哈腰地討好陪笑,完全諂媚著上司。

  淡然神色瞬間僵凝,方拓不用看就知道那道冷嘲熱諷的聲音主人是誰,強抑下翻湧而起的情緒,正要冷冷回擊之際,另一道嗔怒嬌嗓卻比他還激動的率先開口了---

  「總裁,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用餐用得好好的,怎麼就是會有人不懂禮貌的來叫囂,實在讓人不舒服!」瞇起眼瞪向來人,江緋寒將某個日本變態歐吉桑剛剛的語調模仿得唯妙唯肖,很生氣方拓被污辱。

  哼!這個日本色老頭幹嘛這麼變態,每次都要找總裁的麻煩?

  人家用餐用得好好的,他看不順眼就早點滾離餐廳就好,還來冷嘲熱諷些什麼?故意來吵架的啊?

  見她為他生氣,強烈要捍衛他的模樣,方拓只覺得一股暖流滑過心田,原本僵凝的神色不禁柔軟下來,薄唇甚至隱約微揚。

  「妳說得是!今天肯定不是個好日子。」給了她一個默契十足的眼神,方拓將黑田助理的話幾乎原封不動搬了過來,未了,還加上批注。「妳知道的,台灣俗諺有句話叫『歹年冬,多瘋人』,我們今天大概是碰上了。」

  沒料到他配合得這麼好,江緋寒險些笑場,飛快斂住不斷想冒出的笑氣,她故作嚴肅的點頭附和。「沒錯!沒錯!確實『歹年冬,多瘋人』,累得我們還要忍受瘋人的騷擾。

  「總裁,請問一下,你覺得請日本政府派專機來將瘋人接送回國治療,免得毀損國家形像的可能性高不高?」

  她還真能掰啊!

  眉梢微挑,方拓失笑地配合她的戲癮。「等會兒我幫妳致電給日本首相問問。妳知道的,我有些門道。」

  「你們!」一旁,御三森剛聽得瞼上一陣青、一陣白,氣得幾乎要冒煙,但一時又找不出什麼好攻擊的,最後,把怒氣往方拓身上砸,怒聲咒罵道:「野雜種就是野雜種!母親是勾引老頭的賤女人,教出來的孩子就是這種低賤德行,永遠也學不會禮貌和家教,和這類低賤人種處久了,只怕會降低了我的格調。」

  話落,馬上一瞼傲慢又不屑地轉身離去,好似真待久了會污了他似的。

  最敬愛的母親被辱,方拓神色再次僵凝,只覺心口一陣發熱,情緒起了洶湧波濤,然而,他還沒表示,某位忿忿不平的女人又先一步的發難了--

  「喂!這種污辱人家父母的話,你也說得出口?究竟是誰沒家教啊?」沒想到變態老頭說話這般惡毒,江緋寒怒聲譴責,只覺得生平從沒看過這般討人厭的人。

  奈何譴責歸譴責,變態色老頭早已偕同助理離開餐廳,她只能壓下滿腔打抱不平的怒氣,轉而安慰方拓。

  「總裁,那種人你不要理他啦!他說的話若能聽,屎也可以吃了!」她是不明白他們有啥恩怨情仇啦!但再怎麼惡言相向,也不該侮辱到人家的長輩,這太不道德,也太過分了!

  「我知道!」因母親被侮辱而激起的情緒尚未緩下,方拓表情雖淡,可眸心依然冷硬。

  敏銳察覺到他又像宴會那晚般的將悲憤情緒隱藏在心底,江緋寒不喜歡見到他這樣,總覺得看了心裡會好難過、好難過,當下無暇多想地便衝口而出。「我、我的肩膀可以再借你啦!」

  話聲方落,嫩頰又紅了。

  怔怔地看著她微紅臉蛋,方拓憶起了那夜她出借肩膀之事,緩緩的,心頭暖了,眸心柔了,唇畔漾起感動笑痕。「謝謝妳!」

  「不、不客氣!」嫩頰發燙,可見他僵冷的神情舒緩了下來,甚至還露出笑意,江緋寒心中很高興,想逗他更開心些,是以笑咪咪的又說道:「其實那種祖先搞3P所生下的後代,你就當他的話是狗屎,別太介意。」

  「3P?」不解。

  「對啊!」重重點頭,江緋寒笑嘻嘻解釋。「我以前聽過一個笑話,內容是說因為古代的日本人好戰,幾乎大部分的少壯男丁都被徵召去打仗,沒時間結婚生子,所以人口就愈來愈少。後來,有位領王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就想出了一個策略,讓所有的男人不管『何時何地』都可以和任何的女人發生關係,以保持人口出生率,就是因為這樣,很多女人被男人給『何時何地』後,因為對方來不及告知姓氏就又去打仗了,所以後來生下的孩子就會出現『竹下、近籐、山口、田邊……』等等之類的姓氏了。

  「因為那個日本變態歐吉桑姓御三,所以我就想,他的祖先肯定是一次三個的團體票類型,所以……所以當然是3P嘛!」話到後來,突然發現自己把話題帶入有色境界,因而不好意思的支吾了起來。

  原來日本姓氏還可以這樣解釋的?

  揚起眉,方拓似笑非笑。「那麼『目黑、赤尾』是屬於哪一類?」

  「操、操勞過度……」覺得不好意思了,她尷尬地小聲回答。

  唇畔笑意加大,繼續又問:「寺內、東大寺呢?」

  「呃……葷素不拘。」

  「井上、雪野?」

  「克、克服萬難……」

  「忽滑谷?」

  「發生意外了……」嗚……不要再問她了啦!她好後悔挑起這個話題啦!

  「伊吹、面出?」愈問愈覺得有趣。

  「……」無語沉默了許久,江緋寒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可看他含笑地一直等著她回答,最後只能乾笑開口了。「姿態優良。」

  話落,馬上尖聲慘叫。「哇--你不要再問了啦……」她真的好尷尬啊!

  「哈哈哈……」難得的,向來淡然內斂的方拓禁不住大笑起來,果真被她逗得很樂。「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大波、穴迫』又是屬於哪一類?」

  「精、精品類,你覺得如何?」羞到想一逃了之,可是又貪看他難得的開懷暢笑樣。

  聞言,方拓又是一陣清朗暢笑,心口的郁氣一消而散,只覺很久沒這般開心了。

  「哇--不要笑了!我不應該說這個笑話的……」羞紅臉,她掩面慘叫。

  然而她的羞叫惹得方拓更是笑聲不絕,最後,他伸手輕輕抬起她發窘低垂的小臉,在她愕愣瞪視下,傾身在紅唇落下深深的、重重的、帶著掠奪的熱吻。

  轟!

  火山再次爆發,江緋寒再次陷入石化狀態中,茫然地任由他在自己嘴裡攻城掠地。

  許久許久後,他才饜足退開,優美薄唇揚起漂亮弧度,輕輕地下了兩個字的評論--

  「精品!」

第七章

  「我請求調回秘書室!」當再一次陷入石化狀態中被帶回辦公室的江緋寒,好不容易回復神志後,第一件事就是衝到上司辦公桌前要求調職。

  「不予批准!」雲淡風輕的打回票,方拓低頭審閱公文的俊顏悄悄展露笑意。呵……她終於回過神啦?還以為要更久一點呢!

  「我、我、我……我堅持!」縱然臉紅兼結巴,可江緋寒依然一臉的堅決。

  「我認為妳表現得很好,沒調回秘書室的必要!」他四兩撥千金,臉上笑意更盛。

  他、他是故意的!

  明明就知道她要調回秘書室最大的原因根本不是為了工作,而是……而是因為他的關係!

  以有婦之夫的身份吻她,他都不會愧疚的嗎?

  就算他不會,她會啊!他想要勾引她,她總有拒絕的權利吧!

  嗚……這種純純的暗戀,只要離他遠遠的,時間久了,相信一定可以淡化;可是若繼續在他身邊,被他動不動就撩撥一下,那她真的很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啊!

  心中又羞又惱又氣,江緋寒再也受不住,準備和他攤牌。「你……」

  嘀嘀--嘀嘀--

  驀地,鈴聲響起,打斷了她才剛要攤牌的話語,方拓給個「等會兒再談」的眼神,很快的接起自己的手機。

  「喂?」一聽日本那方傳來的熟悉嗓音,俊顏一正,神色認真專注。「嗯……談得怎樣了?總共收購了多少……21%足夠了!好!沒問題……不!你先留在日本處理後續,等到董事大會時,我會過去……好,有事隨時連絡!」

  很快收線,目光回到等候一旁的江緋寒身上,幽深俊眸閃著一抹她無法理解的晶亮光芒,好似他正處於非常、非常愉快的心情中。

  「是強森特助打來的?」很少見他如此明顯的將好心情寫在臉上,江緋寒不免好奇。

  剛剛有提到日本,那應該就是如今人在日本的強森特助打來的電話。

  「嗯!」微微頷首,嘴角漾笑。「來報好消息的。」

  「哦!」看來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才會讓他這麼喜形於色……慢著!她怎離題了?趕快回來!現在重要的是她要和他攤牌啦!

  重重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責差點又被他牽著鼻子走,江緋寒故意清了清嗓子,端整神色地嚴肅開口,「你……」

  嘀嘀--嘀嘀--

  無巧不巧的,手機鈴聲又驟然響起,再次打斷了她的聲音。

  哇咧--這是怎樣?故意要和她作對嗎?氣呼呼地瞪著造型酷炫的輕薄手機,江緋寒滿腔悲憤。

  「抱歉!」險些笑出聲,方拓迅速地又接起手機,然而就見他才「喂」了一聲,俊秀臉龐馬上呈現驚喜之色,只匆匆地說了句「我馬上回去」後,便飛快地切斷通訊,提起公文包就要離開的同時,忽地,他一頓,瞄了瞄因瞧見他展現出狂喜表情而傻在一旁的江緋寒一眼,隨即想也不想,大手一撈,一起把她給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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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啦?怎麼本來要攤牌的戲碼,到最後莫名其妙變成被他拎回住處,觀賞他們母子喜相逢?

  愣愣的搔著頭,江緋寒也不知該把自己往哪兒塞才好,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聽他們欣喜敘舊--

  「媽,怎突然回台灣呢?」方拓微笑詢問,將被他喊媽的細緻女人給安置到沙發坐下。「妳應該先通知我一聲的,好讓我去機場接妳,這樣才不會讓妳在大樓下等我許久。」

  「你還說呢!」白了他一眼,年約五十來歲,氣質優雅嫻靜的方曼竹輕聲責難。「若不是你故意把小伯爵送給陳董,讓他有機會賴在牧場不走,我需要急匆匆的離開嗎?」

  這孩子真是……唉!不知該怎麼說他才是。

  聞言,方拓輕笑,真心道:「爹地也走了許多年了,妳還年輕,應該再找個伴的。」

  而陳董人品不錯,對她又是從年輕就死忠到如今,直到現在還遲遲不肯結婚,這般的癡漢,也該給他個機會才是。

  「他……煩死人了!」方曼竹嗔惱抱怨,與方拓相似的臉蛋莫名的浮上淡淡紅暈,雖已有年紀,但依然秀美動人。

  見狀,方拓約略猜測到兩位長輩之間可能發生了些事,當下不禁微微一笑,不過倒是沒多說什麼。

  「算了!不談他的事!」被兒子笑得不自在,方曼竹連忙轉移話題,一雙美眸栘到從剛剛就注意到的江緋寒身上。

  「阿拓,這位是?」嗯……有古怪!兒子性情清冷,向來與人不親,尤其是年輕女子,他更是保持疏遠距離;可如今卻帶著這位小姐回住處,肯定是要介紹給她認識的。

  從以前至今,還沒有一個女子有能力讓他想要介紹給她認識,可見這位小姐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輕哪!

  聽她問起,方拓將一旁乖乖站著的江緋寒給拉了過來,輕笑著為她們兩個互相介紹。「媽,這位是江緋寒,我的秘書;緋寒,這位是我媽。」第一次,他直接以「緋寒」來喚她。

  沒有察覺他更顯親暱的稱呼,江緋寒忙著禮貌陪笑喊人。「董事長好!」

  嗯……聽說「艾爾頓財團」現在的董事長就是總裁的母親,她這樣喊應該沒錯吧?

  「叫啥董事長?感覺冷冰冰又生疏!真要叫,叫我聲方媽媽好了!」方曼竹笑著糾正,一雙看似溫柔,實則精明的美眸頗有深意的朝方拓掃去,卻得到他含笑回視,一點也沒反對的意思,當下心中更加確定了。

  呵呵,知子莫若母。未來,這年輕小姐肯地是要連「方」也去掉,直接喊媽媽了!

  「這、這怎麼可以?」慌忙搖頭,江緋寒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不行?妳嫌棄我不成?」

  「沒有!沒有……」怕被誤會,江緋寒急得猛搖頭,一張臉嚇得「青筍筍」。嗚……她哪敢嫌棄啊?別冤枉她啦!

  「媽,妳別逗她了!」方拓笑著解圍,隨即又對她道:「我媽不喜歡人家喊她董事長,妳叫她一聲方媽媽,她會很高興的。」

  「我、我知道了!」有點被強迫中獎的感覺,江緋寒識相地馬上改口。「方媽媽好。」

  「好好好!」高興得直點頭,方曼竹笑得優雅迷人極了,親切地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同時忙不迭地揮手攆兒子。

  「去去去!幫我弄些吃的,我還沒吃飯呢!」

  「意大利面好嗎?」這是他的拿手菜,也是唯一會做的一道菜。

  「難道你還有別道菜能下肚嗎?」笑覷一眼,方曼竹優雅的調侃著。

  完全不反駁,方拓笑了笑,逕自到廚房去了,留下兩個女人在客廳好好「培養感情」。

  嗚……怎麼走了啦?放她一個人和董事長相處,教她怎麼辦啊?回來!回來啊!

  目送他離去的眸光中有著無聲的悲涼吶喊,江緋寒簡直快哭了。

  嗚……她只想安安分分保住一份工作,不求認識什麼政商名流,可為什麼如今會落到這種境界?

  為什麼啊……

  像似看出她的緊張,方曼竹笑著隨口閒聊,聊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雜事,充分展現親切和藹的一面,試圖讓她安下心來。

  果然,不一會兒,江緋寒發現她真的挺和善的,聊著聊著,不安的心情已逐漸散去,到最後,甚至還發現和這個「方媽媽」很有話聊,個性挺契合的。

  「哈哈哈……方媽媽,妳在蒙大拿的牧場生活真這麼有趣啊?」開懷粲笑,對牧場生活有著無限的憧憬。

  「有趣的事兒還多著呢!妳就沒見過阿拓被伯爵噴了一身馬尿的窘樣有多好笑。」秀美臉龐笑盈盈,毫不客氣地洩兒子的底。

  馬尿?總裁那看起來總是一身潔淨、貴氣逼人的模樣,會被噴馬尿?實在……好難想像啊!

  忍俊不禁,江緋寒笑得樂不可支,連聲叫道:「我無法想像!真的無法想像啦!被噴馬尿?哈哈哈……」

  「是真的!」認真點頭,方曼竹還不忘補充。「妳就沒看到阿拓當時的臉色,綠到一種無法形容的程度,尤其那身尿騷味,就算他洗了好幾次澡,依然『餘香繚繞』,牧場內的員工們還是足足過了兩天後,才願意接近他。」

  「噗!」忍不住又噗笑出來,江緋寒實在被逗樂了。「若有機會的話,真希望能瞧瞧那只叫伯爵的馬兒。」呵呵,到時,肯定給牠讚歎一番。

  「這不難!改天阿拓帶妳來時,我一定好好招待。」方曼竹相信離那一天不遠了。

  「啊?」被她好順口又理所當然的話語給弄傻了眼,江緋寒一時滿尷尬的。「呃……那個……總裁應該沒理由要帶我去……」

  他們又沒有什麼親密關係,總裁沒理由帶一個下屬去參與他的家居生活。

  「是嗎?」笑笑的睨顱一眼,方曼竹表情充滿深意。「我覺得阿拓那孩子對妳挺好的。」

  「沒有!沒有!沒有!」聞言,江緋寒瞬間漲紅了臉,慌得直搖手否認,就怕她誤會。「方媽媽,妳也知道總裁是結過婚,有老婆的人了,我們絕對……絕對不是妳想的哪樣啦!」

  嗚……方媽媽該不會是來探查兒子有沒有出軌亂來的吧?

  雖然總裁有偷吻過她,但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也一直想要防止這種曖昧不清的情感繼續下去,她不會破壞別人的婚姻的啦!

  咦?她兒子何時結婚的,怎麼她這個當媽的會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

  美眸閃著玩味的光彩,方曼竹有趣的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兒子娶老婆了?妳聽誰說的?」

  「啊?」驚咦一聲,江緋寒瞠大了眼。「可是……可是我聽過強森特助提過什麼夫人的,而且還用夫人威脅總裁……」吶吶說道,似乎也察覺到啥不對勁了。

  「夫人?」聞言,方曼竹登時呵呵直笑。「艾瑞那孩子向來是習慣稱呼我夫人的。」呵呵……沒想到倒因此讓她誤會了。

  不會吧?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會錯意了!

  搔搔頭,江緋寒尷尬的想到這陣子,方拓不時對她有些親暱一些的舉動,嫩頰不禁羞紅起來……

  總裁他……他是自由之身呢……好高興喔!

  他會吻她,是真對她有意思的,是吧?

  不用擔心成為第三者了,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接受他親吻,把自己藏在心中對他的好感也給他知道,是吧?

  哎呀!瞧她眉眼生羞,唇角含笑的,肯定是對阿拓那孩子也有情意的。

  見狀,方曼竹為兒子感到歡喜,嘴裡輕笑調侃,「我跟妳保證,我家兒子絕對是『清清白白』的自由之身。」

  被這一調侃,江緋寒嫩頰漲得更紅,窘得只能以傻笑來混過。不一會兒,當她重新整理好羞赧心情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方媽媽,有件事我想問妳,希望妳不要介意。」認真地瞧了瞧方曼竹,她小心翼翼道。

  「什麼事?妳儘管問。」神態一貫的嫻靜優雅。

  「請問妳……妳認識一個叫御三森剛的日本人嗎?」有些擔心觸犯到她的隱私,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御三啊……」乍聞十多年未曾再提及的姓氏,方曼竹怔了怔,隨即搖頭淡聲道:「不算認識。」

  「咦?可是那個變態歐吉桑好像認得妳似的,罵了些不好聽的話,總裁他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可我瞧得出來他心底很介意的。」急聲說道,江緋寒不懂若是不認識的人,御三森剛為什麼要亂罵?

  「那個御三森剛罵的不是我。」定定地凝著她焦急神色,方曼竹笑了。呵……她是在擔心阿拓吧?很好……這樣真的很好……

  「不是?」江緋寒傻眼,實在被搞糊塗了。「變態歐吉桑明明是罵總裁的媽媽,可妳又說不是罵妳……」

  那、那到底是罵誰啦?

  「仔細來說,那個御三森剛罵的確實是阿拓的母親,不過不是我。」笑了笑,看她震驚表情,很好心的又補上一句。「我不是阿拓的親生媽媽。」

  「這、這怎麼可能?」像被轟了一枚炸彈,江緋寒愣愣地瞪著她,驚愕叫了起來。

  「總裁明明和妳那麼像!」臉形、五官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說不是親生母子,誰信啊?

  「也難怪妳不信了!」摸摸自己臉皮,方曼竹笑著替她解惑。「阿拓這孩子承襲到了他媽媽的容貌,而我和他媽媽又是雙生子,所以阿拓長得像我,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一陣無語,沒料到竟是這種「詭異」狀況,江緋寒呆了許久才終於乾笑連連。「真是……好複雜的身世啊!」

  「阿拓他的身世確實有些複雜。」苦笑了一下,方曼竹看了看廚房方向,確定方拓還沒出來的跡像,這才輕輕地拍了拍江緋寒的手,柔聲的訴說從前。

  「說來也是命吧!在我們姊妹二十五歲那年,我到美國旅遊,和當年已五十五歲的先生,也就是艾爾頓財團的創辦人--喬治·艾爾頓陷入了熱戀;而我那雙胞妹妹--曼蘭到日本遊玩,卻也和一名當時年已五十歲的御三龍助有了情愫。只可惜相似的命運,卻有不同的結果。

  「喬治從年輕時就是飽受女人歡迎的風流男人,就算五十多歲了,身邊年輕小姐依然不斷,他怎麼也沒料到遇上我後,竟就徹底栽在我的手中,拖著我去結了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僅有的一次婚約,從此,我就和他定居在美國了。」

  說到這,她憶起往日甜蜜地輕笑了起來,隨即又歎了口氣。「可惜曼蘭就沒我這般幸運了!當年,五十歲的御三龍助早已有家室,大兒子御三森剛的年紀還和曼蘭一樣大呢!

  「想當然,這段感情是絕對不被祝福的!御三家族是久遠時代藩主的後裔,是有貴族血統的名門望族,別說御三龍肋有家室了,就算他是單身未娶,以日本古老家族的排外性,也不可能接受一個會『污染』他們高貴血統的異國女子。

  「偏偏曼蘭愛得太深,也愛得太傻,就這麼義無反顧的跟了御三龍助,沒名沒分是不用說的,還不時要遭受到御三家族成員的冷諷羞辱。」

  柔和的美眸染上感傷,方曼竹忍不住又歎氣。「是曼蘭太傻了!那些年,有時她在日本過得難受了,會瞞著御三龍助,帶著阿拓來美國找我散散心,我也曾勸她放棄這段情,但她卻老說割捨不下,誰知就在阿拓十六歲那年,她……終究還是得捨了這段情。」

  「總裁的親生媽媽看破離開了?」聽得正入迷,江緋寒好奇的猜測。

  「不!」搖搖頭,方曼竹輕聲道:「她在醫院病逝了。」

  「啊!」輕叫了聲,沒想到竟是這種結局,江緋寒不禁有些難過。

  「其實她患病的事,我一直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阿拓突然抱著曼蘭的骨灰到美國找我,我才知曉她已經走了。」眼眶微微泛紅,事隔這麼久,方曼竹只要想起還是覺得難過。

  停頓了許久,待心情平復後,才繼續道:「自那天之後,阿拓就投靠我,從沒再回到日本;而我和喬治也一直沒生下孩子,剛好喬治又極喜歡阿拓,把他當親生兒子與接班人般在教導,所以我們在徵求阿拓的同意後,就正式收他當養子了。」

  「原來如此!」聽到這兒,江緋寒恍然點頭,已明白所有始末。

  「阿拓那孩子十六歲之前的日子一直過得很苦,養成了他清冷內斂的性情,我原本很擔心他,不過……」掃了汪緋寒一眼,方曼竹開心笑了。

  「現在看到妳,我放心了!」

  聞言,江緋寒瞼上一紅,覺得自己和方拓還處在曖昧不明的階段,加上又被她給瞧得窘迫不已,如今只想盡快逃離她頗有深意的笑覷目光。

  「我、我去瞧瞧總裁意大利面煮好沒!」話落,在輕柔笑聲下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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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逃到廚房,就見明亮的光線下,那抹細瘦修長的背影已經撈起麵條,正在拌上肉醬,動作不算熟練,但也不生疏。

  看著他,江緋寒想到方曼竹剛才談的一些往事,雖然沒有刻意著墨,但光從十多年後,御三森剛見到他時依然口出惡言,就不難想像他十六歲之前在日本的日子有多苦。

  那種苦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旁人對他們母子倆言語上、態度上、生活上的羞辱藐視,那才是一種最苦的精神折磨。

  想到這兒,她突然覺得鼻子發酸,為當年那個年少的他感到心疼與憐惜。

  「總裁……」無聲無息的來到他身後,江緋寒鼻子酸酸的低聲輕喚。

  「嗯?」隨口順應,直覺就要轉身。

  「不、不要動!」驀地,她飛快阻止,兩手揪住了他衣衫,額頭輕輕靠上他背後,小聲低喃。「總裁,你是喜歡我的,是吧?」

  她可以把他親吻她的事,解釋為他是喜歡她的,可以吧?

  感受著她額頭輕抵著自己所傳來的溫熱,方拓沒有回答,可俊秀的臉龐卻染上了淡淡的緋紅色,優美薄唇也悄悄地往上微揚。

  沒回答?難道是她自作多情,會錯意了?

  久等不到答案,江緋寒以為自己搞錯了,不由得倏地漲紅了臉,尷尬地飛快退開想逃離時,方拓卻轉過身一把將她抓住。

  「嘴巴張開!」俊臉微紅,表情卻依然淡淡的命令。

  不懂他要幹嘛,江緋寒羞得只想一死了之算了,但被抓住,就算要死也得他願意放人,當下只好乖乖地張開了嘴巴。

  「啊--」嗚……要做什麼就趕快趕快完成,好放她去一頭撞死!

  用叉子捲起沾滿肉醬的麵條,很快的塞進她大張的小嘴裡,在她驚愕的瞠瞪下,漾開迷人淺笑。「好吃嗎?」

  「好、好吃!」飛快吞下麵條,她結巴點頭。

  「好吃就好!」他笑說,隨即低頭覆住有著滿滿肉醬味的小嘴,毫不客氣地纏綿深吻。

  良久良久後,他才氣息不穩地退了開,淡眸氤氳著絲絲情慾,在她還茫然失神之際,輕聲笑了起來,「我很喜歡!」

  話落,端著意大利面出去了,留她自己一人在廚房發傻。

  他喜歡?

  這是在回答她先前的問題,還是在說喜歡她的吻?

  算了!不研究了!反正不管是哪個,他……他肯定是喜歡她的,否則依那種清冷性情,是不會隨便吻女孩子的啦!

  怔怔思忖,捧著羞澀發燙的臉蛋,江緋寒笑了。

  嘻嘻……好羞人,可是也好開心喔!初戀的感覺哪……

第八章

  幾日後--

  「這樣真的可以嗎?」人已經在十萬英哩高空的飛機上,江緋寒還在不安詢問。

  「可以!」回得好順,連頭也沒抬,依然埋在一頁頁的公文堆中。

  「可是方媽媽好像很生氣。」小小聲的,她心虛提醒。嗚嗚……方媽媽,一切都和她沒關係啦!是方拓把妳丟給陳董的,如果要記恨,千萬不要記到她頭上啊!

  「她的情緒,自然有陳董去負責,我們不必操那麼多的心。」眼睛依然盯在公文上,可嘴角卻隱隱勾起笑。

  他沒料到陳董會這麼快又從美國追回台灣,不過這樣也好,剛好艾瑞從日本來電,他必須去和他會合,留下母親一人在台灣,他多少會不放心,陳董追回來,剛好可以照應。

  「可是硬要方媽媽住到陳董那兒去……」江緋寒乾笑,想到方曼竹知曉他的安排時的表情,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沒事的!」方拓笑了。自己的親人,難道他還不瞭解?她只是嘴上抗拒,其實多少對陳董是有好感的。

  看他既然那麼有把握,江緋寒也就不多操心了,只不過……

  「沒想到陳董竟然對方媽媽有意思呢!」忍不住竊笑起來。呵……黃昏之戀,感覺很浪漫呢!

  「他有意思很久了!」淡笑響應,方拓明白陳董從年輕就癡戀母親,也不否認他會把畢生心血的亞光科技賣給他,有一半也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

  呵……大家都是有情人呢!

  唇畔不自覺浮起一朵美麗笑花,江緋寒的臉上滿是幸福。

  看著她展顏綻笑的美麗神情,方拓驀地動情,悄悄收起公文,側身一傾,在那弧度完美的粉嫩唇辦上落下柔情一吻。

  沒料到他突然的「襲擊」,江緋寒微訝,隨即含笑地迎合他唇舌的糾纏,直到許久之後,兩人氣息微喘,眸光矇矓地分了開後,在他沉沉瞅凝的眸光下,她忍不住羞澀地紅了臉。

  「還會臉紅嗎?」指腹滑過嫩頰,方拓淡聲取笑。

  明明確定過彼此心意後,這些天來他們交換過的吻也不少了,怎麼每回她還是會臉紅?

  「你別糗我!」不好意思地捧著發燙的臉,江緋寒羞赧極了。他很討厭耶!臉紅就臉紅,幹嘛要說出來笑她?

  人家她是初戀,沒經驗,容易害羞臉紅是正常的嘛!

  「看來我們還需要多多練習,好讓妳早日習慣。」依然是淡淡的聲調,可就是好欺負人。

  「你、你很討厭耶!」羞叫發嗔,已經不怕他了。

  連聲輕笑,老實說,方拓已經有點愛上小小欺負她一下的感覺。

  看著他輕淺含笑的神情,江緋寒想到什麼似的,第一次主動湊過去,飛快在薄唇上印下一記啄吻,惹來他欣喜又驚訝的瞅凝時,她不好意思笑了。

  「這是賠罪!」

  「怎麼說?」玩味追問。

  「嗯……我……我先前以為你有老婆了還來勾引我,現在知道是誤會你了,所以賠罪。」紅著臉,老實承認曾經冤枉了他。

  猛然想起她確實曾提過,方拓狐疑的問道:「妳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我以為強森特助口中的夫人是指你老婆,現在知道不是了。」羞愧。

  原來竟是這樣!難怪她先前還提出要調職。

  終於明白,方拓失笑,不過可不想讓她這麼好過。「一個吻就想打發,會不會太簡單了?」

  「那……那要怎樣?」惶惶然瞅著他。

  「把妳的下半生賠給我,也許我會考慮原諒妳。」淡眸藏笑。

  「哇--我虧大了!」嬌聲暢笑,心中卻很感動。他在許著她的未來呢!

  「不!妳賺到了!」搖頭不贊同。

  「好吧!你說得對,我是賺到了!賺到一個愛我的男人。」微笑,水眸漾柔。

  「我也賺到了!賺到一個愛我的女人。」含笑,俊眸藏情。

  深情相凝,緩緩的,唇形再次交合,纏綿熱吻持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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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 東京

  一下飛機出了入境大廳,方拓和江緋寒兩人就被接機的艾瑞和兩名心腹給接到京王廣場飯店,隨即一行人就關進了早就訂下的總統套房內,在附設的小型會議室中開會討論著明日的「重頭戲」。

  兩個小時後,方拓聽完報告,也看完手中所有的資料,大致情況已瞭然於心,非常滿意最後的成果,也不忘誇獎一下以最短時間,在日本暗暗鯨吞蠶食掉御三產業21%股份的艾瑞和另兩名心腹。

  「艾瑞、吉米、湯姆,辛苦你們了,多謝!」整理著手中資料,他自椅子上站起身,表示會議已經結束。

  「請把謝意展現在年度紅利上,我們保證會更興奮。」艾瑞幽默地對上司兼好友的方拓打趣道。

  聞言,吉米、湯姆這兩名艾瑞的心腹雖沒接腔,不過倒是笑得很樂,看來是頗為贊同。

  「這有什麼問題。」方拓輕笑,向來就是個大方的老闆。

  「總裁,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告退了。」兩名心腹同聲笑道。

  在日本這段時間忙得昏天暗地,每天睡不到幾個小時,如今好不容易終於完成任務,他們只想各自回房休息去,好好的補足精神。

  「辛苦了,休息去吧!」輕輕頷首,方拓明白他們的辛苦。

  「晚安,明天見!」兩人齊聲致意,很快的退了出去。

  小型會議室內,如今就只剩下艾瑞、方拓和從剛剛一直沒出聲,盡力幫著幾個男人整理資料、畫重點給方拓方便審閱的江緋寒。

  「累了吧?」突然,方拓關切詢問。

  「嗯!真的很累。」用力點頭,艾瑞感動莫名。奇跡降臨啦!沒想到方拓竟然會關心他,嗚……真想抹一把淚。

  「誰問你啦!」奇怪睨覷,方拓覺得他回答得也未免太順了。

  「不是問我?」指了指自己,艾瑞腦筋一時沒轉過來,狐疑怪叫,「那你問誰?」

  就在此時,江緋寒突然粉頰通紅地跳了起來,滿臉的羞窘。「我、我也出去了!」話落,就想趕緊閃人。

  「等一下!」一把拉住她,方拓輕聲道:「妳應該餓了吧?到起居室等我,我們叫客房服務。」

  「嗯。」輕點了下頭,她看也不敢看艾瑞,飛快離開小會議室。

  不會吧?他不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旁,艾瑞嚇得差點瞪出兩顆眼珠子,一等江緋寒出去,馬上逼近方拓,賊笑連連地追問:「方,你和我們純真的小秘書勾搭上了,是不是?」

  嘖嘖嘖,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請修飾用詞。」什麼勾搭?真是難聽!

  沒否認?那就是真的囉!

  終於確定沒錯,艾瑞不禁狂聲大笑了起來。「方,你真談戀愛啦?哈哈哈……我本來還擔心你年輕多金卻一直不近女色,總有一天會跟人家一起去搖彩虹旗,如今我終於不用擔心得幫你準備旗子了。」

  就算被笑謔,方拓依然神色不波。「我若需要旗子,自己會準備,用不著你操心?」

  聞言,艾瑞又是一陣笑。「老實說,認識你這麼久,沒見過你身邊有較親密的女性朋友,所以我在懷疑一個問題。」

  想必他懷疑的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事。

  淡覷一眼,方拓聰明的不接腔。

  然而他不接腔,可不代表艾瑞就會放棄,當下就聽他邪笑開口了,「方,你該不會還是貞潔處男吧?」

  冷冷斜睨,方拓根本不想降低格調去理會他。

  見狀,艾瑞頓時又笑得樂不可支,只留下一句「哥兒們,床鋪很牢固,今晚好好加油」的話後,便飛快閃出小會議室,然而在離開坪數不小的總統套房,經過起居室時,見到江緋寒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忍不住調侃了--

  「江秘書,我們總裁的貞潔就交給妳了!」話落,大笑跑走了。

  血色瞬間上湧,俏臉嬌艷欲滴,江緋寒羞得忍不住捂臉呻吟……

  強森特助知道她和總裁談戀愛了,可是也誤會了啊!他們根本……根本還不到那種程度啦!

  「別理艾瑞!」淡笑聲起,方拓來到她身邊坐下,拿開她羞窘掩臉的小手。「他是故意的!妳若愈尷尬,他就會愈開心。」

  「可是我會臉紅啦!」羞赧叫道,江緋寒可沒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

  聞言,方拓笑了,指腹輕輕撫上嫣紅嫩頰。「沒關係!我喜歡看妳臉紅,很美。」呵……滑嫩、溫暖、細緻,令人心動的觸感,自己以後會迷上吧?

  有些搔癢,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忙著躲開魔爪。「好癢,不要摸了啦!」最近,他好喜歡動不動就這樣摸她的臉喔!

  淡淡淺笑,收手離開令自己愛不釋手的觸感,伯她餓壞,方拓很快的打了電話叫客房服務,一會兒後,敲門聲便輕輕響起,他很快的前去開門。

  「先生,您的餐點。」服務生將擺滿美食的餐車推入豪華套房,快速將一盤盤佳餚端放在桌上。

  明白日本不似歐美,飯店服務生是規定不收小費的,方拓只是道了聲謝,待服務生退出去後,再次將門關上。

  「吃吧!」在她對面坐下,他下令開動。

  本來還不覺得餓,可是聞到食物的香味,肚子不由自主唱起空城計,江緋寒這才發覺自己真的餓壞了。

  兩人邊說邊笑邊享用美食,還不時會偷襲對方的唇辦,其樂也融融。

  待酒足飯飽後,她滿足拍拍小肚皮,一臉幸福的笑道:「人生真是美妙!」

  「妳真容易滿足。」方拓失笑,卻很喜歡她這種個性。

  「滿足的人才容易快樂!」作了個鬼臉,她嬌聲粲笑。

  他沒表示任何意見,可眸心卻承載著滿滿的笑意,心情愉快地將她摟進懷裡享受溫香滿懷的愜意,直到低垂的眸光瞧見她掉出衣領外的櫻花墜飾時,精芒一閃,狀若無意詢問--

  「這櫻花墜飾很漂亮,在哪兒買的?」

  「這個啊……」摸著胸前的墜飾,憶起小時的回憶,江緋寒笑得有些朦朧。「這是我小時,有位大哥哥送我的。」

  「哦?」眸光微閃。

  沒注意他眼中閃耀的光芒,她開心地想和他分享自己小時候在櫻花樹下的一段美麗回憶,於是便叨叨絮絮的說了起來,直到最後,她用力點著頭,一臉的認真。

  「我和大哥哥約好在十五年後要把這項鏈還給他,再過幾個月後,我還要來日本一趟,遵守這個約定。」

  呵……她果然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唇畔的淺笑漾了開,方拓心中有著莫名的歡喜與感動。

  沒忘了他……她一直沒忘了當年的他啊……

  「可是……」忽地,開心的小臉有些遲疑與憂心。「不知道當年的大哥哥還記不記得這個約定?我很擔心到時在櫻花樹下等不到人呢!」

  「放心!他一定也會記得的。」輕笑,給了保證。

  「哇--說得這麼有自信,好似你就是大哥哥似的!」瞧他這般篤定,江緋寒忍不住調侃。

  呵……她還真猜對了!

  心下暗忖,方拓僅是笑,也不接腔。

  「其實,你知道嗎?」專注地瞅著他俊秀臉龐,江緋寒突然天外飛來一筆問題。

  「什麼?」

  「我覺得你很像當年的大哥哥!」露出羞澀笑意,她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對大哥哥的長相我已經忘了,印像中只記得他長得好好看,可是第一次在捷運車廂內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的感覺好像大哥哥喔!」

  那種幽幽冷冷的氣質很相似,才會讓她忍不住偷瞧。

  眸光一閃,方拓俏悄勾笑。「所以才會偷看我,嗯?」呵……沒料到竟是她先認出他的,真是令人……很開心!

  非常、非常的開心!

  「偷看又沒有罪……」她尷尬的辯解。

  聞言,方拓也不說話,就這麼笑笑地瞅著她,瞅到她忍不住漲紅臉,飛快轉移話題。

  「明天御三產業的股東常會上,肯定會很『熱鬧』!」凝著他,江緋寒眼中有著擔心。

  「可不是!」淡淡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我可以想像明天變態歐吉桑的表情了。」小手輕柔撫上俊秀臉龐,知道他和御三家族的恩怨情仇後,江緋寒可以理解他處心積慮吃下御三產業多數股份的心思。

  明白她已從母親那兒得知自己身世,方拓抓著她的手至唇邊吻了下,淡淡笑道:「覺得我很惡劣?」

  搖搖頭,她臉紅紅地承認。「如果我是你,我搞不好會更惡劣。」

  「哦?怎麼個惡劣法?」挑眉,願聞其詳。

  「逼到他們走投無路,將御三產業全數併吞,然後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家業被分割出售,自己則可以大賺一票。」江緋寒幻想地說道,心思更為歹毒。

  「看來我還算有良心了!」輕笑,加上附註。「記得提醒我,可別得罪妳。」

  噗哧笑了出來,想到什麼似的,她詭異地上上下下瞄了他好幾眼,語帶調侃地歎氣了。「唉……原來你竟是『團體票』型的後代子孫。」

  「真是抱歉哪!」不慌不忙,方拓輕笑回擊。「恐怕妳未來的兒子也將難逃脫此命運。」

  「哇--誰說要幫你生兒子了?」羞窘尖叫,笑著撲上去打人。

  「不要兒子,女兒也行!我喜歡女兒……」

  「哇--你還說!不許說了……」

  深夜,京王廣場飯店的總統套房內響起了一陣陣的羞赧尖叫與暢笑,最後,所有的聲響全消失在令人臉紅心跳的綿長深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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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御三產業一年一度的股東常會上,御三森剛與御三家族另三名兄弟,與十幾名現任董事安坐在會議室內,輕鬆地等著新一年度的董事遴選的開始。

  事實上,御三家族一直持有公司多數股權,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每年的董事遴選幾乎可說是形式上的意義而已,多年來,董事長的寶座向來是御三家族的掌中物,左右著公司的經營策略。

  然而,當方拓率著江緋寒、艾瑞和吉米、湯姆一行人步入會議室內,所有的氣氛霎時變了。

  「野雜種,你來干什麼?」御三森剛沉黑著臉,態度惡劣。

  「御三先生,請注意你的用詞!」艾瑞瞇眼警告,隨即又道:「身為御三產業的股東之一,來參加公司的股東常會應該沒什麼不對,你們說是不是?」

  湛藍眼眸朝在場的另三名御三家族成員睇去,笑得可樂著。

  可惜,他笑歸他笑,被拋媚眼的三位御三家族成員在見到他和方拓一起走進來時,神情頓時大變,震驚得像是吃了好幾斤牛糞,臉色難看至極。

  被堵得無話可回,御三森剛鐵青著臉,恨恨的落坐,隨即又心想,他只不過持有30%的股份,若真要爭奪公司經營權也沒那個能耐,當下冷笑地把他當隱形人看待,逕自和旁人商討著股東常會的進行。

  不意外的,新一年度的董事遴選,御三家族的成員一一上榜,御三森剛再次被推派出來當董事長兼任社長,就在要拍板定案之際--

  「我反對!」驀地,方拓開口了,嗓音既輕且淡,但卻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早知他不會默不吭聲,御三森剛睥睨瞥了一眼,口吻嘲諷道:「你憑什麼反對?」

  「憑我是這家公司最大的股東,我有絕對的主導權來選擇未來的經營者。」神態自若,方拓淡然說出自己的理由。

  「你以為憑30%的股份就能奪取御三產業的經營權?太天真了!我們御三家族可是握有55%的股份,御三產業的經營權,豈是一個野雜種動搖得了?」御三森剛嗤聲大笑,斜睨的眼神充滿輕視。

  笑得有夠難聽!一旁,江緋寒暗暗翻白眼,卻不小心對上一雙藏笑藍眸。

  唉……人要敬老尊賢,忍耐一點吧!瞧見她嫌惡模樣,艾瑞不禁咧嘴笑了,俊朗臉龐淨是要她忍耐的笑謔表情。

  不知身旁兩人無聲的眼神交流,方拓神色不波迎視御三森剛,絲毫不受激地淡笑反問:「你確定御三家真的擁有55%的股份嗎?」

  「你什麼意思?」臉色一沉,御三森剛立刻警覺到不對勁。

  冷冷勾笑,方拓叫人。「艾瑞,給他瞧瞧!」

  露出一臉的笑,艾瑞抽出一迭資料遞給御三森剛,語帶揶揄。「御三先生,請仔細瞧清楚,可別看花了眼哪!」

  狐疑的接過資料細看,御三森剛臉色頓時大變,隨著一頁頁的資料翻過,表情更是青綠交錯,不多久後,就見他憤恨異常地將手中文件摔出--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憤怒的五官扭曲,他咆哮怒吼。

  「很抱歉!就算你摔了文件,這依然是事實。」笑意不減地提醒,艾瑞可樂得很。

  「亞光科技明明只有30%的股份而已……」為什麼如今他卻能擁有公司51%的股份?

  就算他將股票市場上流通的15%全部吃下,也無法超過一半的持股比率……

  驀地,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地回頭瞪視臉色奇異的三名手足,咆哮質問:「是你們把名下的股份賣了?」

  他們四兄弟各自從父親那兒繼承了10%的股份,加上父親名下的15%,御三家族一直擁有55%的持股比率。

  若今天對手能持有超過一半以上的股份,那肯定是家族內有人賣了自己的股份。

  「我、我只賣了5%,再說和我接洽的是那個艾瑞,我根本不知對方竟是拓也派來的……」御三家次男神情慌張解釋,根本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我賣了4%,也是艾瑞先生和我接洽的……」御三家三男也叫了出來。

  「我、我賣了6%……」御三家四男也承認了,當然,接觸的對像也是艾瑞。

  霎時,就見三人面面相覦,不知兄弟們何時默契變得這麼好,竟然都在這陣子暗暗將名下股份變賣掉。

  「你們竟然將股份變賣?你們還是御三家的人嗎?」御三森剛憤怒異常,臉孔扭曲到了恐怖的階段。

  「有什麼辦法?公司的大權都掌握在你手裡,有什麼好處也都是你一人獨佔,我們名義上只得了個董事的職稱,實際上根本沒什麼利益!難得有人出高價要買股份,難道我們還要任由這賺大錢的機會溜過嗎?」御三家次男被吼得也沉下了臉,將心中長期不滿發洩出來。

  「二哥說得一點也沒錯!」三男大聲附和,支持二哥的說法。

  「我也是這麼想的!」四男點頭同意。

  老實說,他們三人早想聯合起來把老大拉下來了,只是過去的他一直擁有父親和陳董的支持,他們才拿他沒轍的。

  聞言,御三森剛氣得臉發黑,憤恨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瞠圓怒瞪,萬萬沒想到自己原本穩坐的寶座竟然是由血親兄弟給拉下的。

  方拓可沒興致看他們兄弟鬩牆,優美薄唇冷冷的勾笑。「如今事態明朗,御三產業如今由我當家做主!」

  話落,推開椅子起身,準備走人。

  「御三拓也,使出這種手段,你卑鄙!」御三森剛凶狠咆哮,恨不得一把將他撕碎。

  「商場上,哪有啥手段是卑鄙的?」冷冷一笑,方拓臨走前不忘提醒。「還有,在下從來就不是御三家的人,請不要用那個名字稱呼我。」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3-19 13:09:44

第九章

  「看到變態歐吉桑氣得快心臟病發,我就覺得好好笑。」摸著飽脹的肚子癱坐在沙發上,江緋寒回想起御三森剛的表情,就忍不住發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當然,她的好心情有一半也要歸功於剛剛吃了一頓好料。

  中午,一行人離開股東常會後,方拓雖然表情依然波瀾不興,但是看得出來心情很好,因為他馬上提議要請大家去吃一頓最高級的懷石料理,結果立刻得到眾人的熱烈歡呼,其中又以她和艾瑞叫得最大聲。

  興致高昂地享用完美食,眾人返回飯店,各自回房休息,而她雖然也有自己的房間,但還是跟著來到他的房間混,畢竟……是總統套房呢!什麼設備都是一流的,豪華又舒適,當然要來多多享用一下啊!

  淡笑地在她身旁落坐,方拓忍不住打趣。「看他吃鱉,妳倒比我還樂呢!」

  「誰教他每回一見你,就口出惡言!」為他打抱不平,江緋寒氣呼呼的。「再說,他也性騷擾過我呢!」

  回想起御三森剛的毛手確實曾在她光滑玉臂上胡來,方拓臉色一沉,至今依然感到不悅,當下二話不說,有些孩子氣地在她被騷擾過的肌膚上用力搓揉了幾下。

  「忘記他的觸感,記得我的就好!」手勁不小。

  他現在才來吃醋,未免也太遲了些吧?

  手臂肌膚被搓到有些疼,但江緋寒卻覺得他實在好可愛,不由得呵呵直笑,軟聲安撫。「誰要記得那個變態歐吉桑的撫摸啊?我又不是沒男朋友的人,當然只會記得男朋友的碰觸啊!」

  完全是甜言蜜語,不過對性子清冷的方拓卻出乎意料外的受用,登時只見他立刻漾起略帶羞意笑容,甚至連臉皮也微微泛紅起來。

  這男人其實很好逗弄呢!

  暗自思忖,江緋寒忍俊不禁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正想再多逗弄他一下時,飯店內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咦?誰會打電話來?」被嚇了一跳,瞪著響個不停的電話,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聞言,方拓眸光一斂,似乎有所預感,當下也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瞅著。

  沒注意他微異的神色,江緋寒以為是艾瑞打來的電話,很自然的就接了起來,開口「喂」了一聲後,當聽到對方說了一連串日語,她先是愣了下,隨即馬上改口以日語交談。

  「嗨!我幫你問問。」聽完對方的要求後,她禮貌響應,隨即把話筒拿離耳邊以手摀住,小小聲地詢問身邊的俊秀男人--

  「有位老先生指名要找你,他說是你的父親,你……要接嗎?」如果他不願意,只要說一聲就好,她會幫他擋掉的。

  果然!心中的預測成真,方拓泛起冷笑。

  他早猜到御三森剛在寶座不保時,肯定會去搬出這號救兵。

  沒有多說,他直接接過話筒,語調平靜。「有事?」

  乍聞他清冷嗓音,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後,老嗓才像是被什麼給梗住地微顫喊人。「拓也……」

  「有事?」他又重問了一次,嗓音顯得無情。「若沒事的話,請恕我掛下電話了。」

  「不!別掛!」深怕他真會這麼做,老嗓強忍激切情緒,提出心中的希望。「回來一趟,好嗎?」

  「談御三產業的事嗎?」淡淡的嗓音有著一絲的嘲諷。

  「談……我們父子倆的事。」老嗓輕顫。「拓也,我們該好好談談的,別拒絕我。」

  「你這是請求嗎?」依然冷淡。

  「……是!」

  終究是父子天性,方拓閉了閉眼沉默許久,待再次張開後,他響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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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點,約定的時間一到,當方拓偕同江緋寒步出飯店門口時,一輛豪華房車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拓也少爺、小姐,請上車。」五十多歲的山本畢恭畢敬地彎了個九十度的腰,恭請兩人上車。

  原來是為御三家服務了二十多年的司機!

  一見人,方拓馬上認出人來,輕點了下頭致意,隨即扶著江緋寒坐進車內,自己才跟著坐了進去。

  迅速又小心地為他關上車門,山本司機很快地回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緩緩駛入車流中,朝某座古老大宅而去。

  看了看車窗外流逝而過的景物,忽地,江緋寒轉頭定定地瞅著他。「我和你一起去,真的沒關係嗎?」

  他是要去見十多年沒見的父親耶!他真的要帶她一起去嗎?

  「當然!」淡笑著揉亂她一頭軟發,方拓語氣很輕卻很堅定。「我要妳看著我走進那座大宅。」以著昂首闊步的姿態。

  看著他走進那座大宅?

  不知為何,江緋寒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好像許久許久前,也有人曾這麼對她說過。

  正當她傻愣愣地苦思著究竟是誰曾這麼說過之際,駕駛座上的山本透過後視鏡觀察著方拓,幾番欲言又止的,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拓也少爺,你離開這十幾年,老爺他其實很想你的。」雖然明白他們母子當年的苦,也清楚他心中的怨,可山本還是想替主子說些公道話。

  聞言,方拓下顎一緊,身子也僵硬了起來。

  敏銳察覺到他的異樣,悄悄的,江緋寒小手輕握住他的,得到他偏首凝睇的同時,立刻回以一記透露著「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的溫暖淺笑。

  大掌反手緊握,方拓笑了,讓那溫暖潮流透過她柔細小手傳至自己的心窩。

  兩人相視而笑,雖無言,卻默契十足。

  約略半個小時後,車子轉進了某個寧靜社區,江緋寒突然「咦」了一聲,隨著週遭景物越來越熟悉,她臉上表情越來越驚訝,最後,當山本把車停在佔地廣大的古老大宅門口前,並下車恭敬地為兩人開啟車門時,她已經完全陷入混亂中了。

  將她的驚愕完全看在眼底,方拓隱隱泛笑,扶著她步出車外,還故意問道:「怎麼了?」

  彷彿沒聽見他的問話,江緋寒一下車,就瞪著對面不遠處的一棵茂盛大樹,雖然季節未到,沒有綻放的粉色嬌蕊,只有滿樹的碧綠枝葉,但那確實是一棵櫻花樹沒錯!

  一棵她記憶中的櫻花樹!

  而這座古老大宅……緩緩扭頭又瞪著圍牆內的莊嚴古老大宅,江緋寒更加確認

  了。

  沒錯!這座大宅也和她記憶中的大宅一樣!

  事實上,這個寧靜社區根本就是她八歲到十五歲之時所住的社區;而那棵櫻花樹下更是她遇到大哥哥的地方!

  請妳看著我,以昂首闊步的姿態被人請回那座大宅……

  對了!她想起來了!當年大哥哥曾經這麼對她說過,而剛剛方拓卻對她說……

  像是串聯起什麼似的,驀地,她瞠大了眼,猛然轉頭瞪著眸心漾笑的俊秀男人。

  「你……」嗓音澀澀地說不出話兒來。

  「怎麼了?」表情淡淡,佯裝不知情,可幽深黑眸卻閃著可疑的炙亮光芒。

  莫名的,雖然他什麼也沒表示,但江緋寒就是知道他肯定早已認出她是當年和他有約定的小女孩了。

  這男人好惡劣,明明早已認出她,卻始終沒透露絲毫訊息!好啊!他裝模作樣,難道她就不會嗎?

  心情由驚愕慢慢轉為好氣又好笑,她收斂起訝異表情,若無其事地回了一記粲笑。「沒什麼!」

  當下,兩人角力似的互覷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地各自笑了起來。

  「拓也少爺、小姐,請進去吧!」一旁的山本可不知他們兩人在笑些什麼,禮貌地催促著。

  輕點著頭,大掌牽起柔細小手,以著昂首闊步的姿態踏入古老大宅時,方拓□地俊顏微偏地瞅著她,輕聲詢問:「我是昂首闊步的踏進這兒的吧?」

  「當然!很風光!」用力點頭,她笑意盎然的又補上一句。「我看見了!」

  明白她那句「我看見了」的意義,方拓的眼眶微濕了。「謝謝!」

  他當年的誓言終於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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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設簡單卻饒富意境的日式房間內,飄著淡淡草香味的淺綠色榻榻米上,一老一少兩名男人姿態挺直地互凝著對方,老半天也不見誰先開口,氣氛顯得有些緊繃。

  「你……這十多年可好?」終於,八十多歲的老人--御三龍助迥異於平日的剛強肅穆,嗓音微顫地率先打破沉默。

  「很好!」淡聲響應,方拓沉靜的面容看不出心緒。

  細細地凝看著眼前神情淡漠的男人,御三龍助不得不承認,從十多年前,他就看不透這個自己血脈所出的最小兒子;十多年後,他依然還是看不透。

  但是,卻不得不說,這個最讓他看不透的兒子,卻是比其它幾個孩子還要來得有出息。

  心中既感歎又驕傲,可卻又不免有些怨。「當年為何一走了之?我自認沒有虧待你們母子倆。」

  他的元配妻子是年輕時,父母挑選的一位門當戶對的千金,並無太深刻的感情,迎娶進門後,打拚事業的同時,也如同其它事業有成的男人那般,不免俗的會有幾段出軌的情史。

  但也只是男人風流的習性罷了,當然也就不可能讓外頭的女人懷下身孕;直到他五十歲那年,才碰到了他這一生唯一的真心與愛戀,也讓那個珍愛的女人孕育了他的子嗣,只可惜……唉……

  想到這兒,御三龍助暗歎了口氣,從未料到唯一的愛戀竟會比他還早離開人世,畢竟和他相較,她是那麼的年輕啊!

  聞言,不知為何,方拓竟然笑了,輕輕的笑聲中有著淡淡的嘲諷。「沒虧待?物質上,你確實是未曾讓我們匱乏;可精神上,你卻從未滿足過我們!」

  乍聽他冷笑控訴,御三龍助老臉不由得一怔,似乎有些震驚。「難道……曼蘭她不快樂?」

  他從未曾想過她在他身邊是不快樂的,只因為她總是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個時不時會被你的元配夫人連袂四個兒子找上門大鬧,指著她惡言相向、羞辱不斷,導致鄰居們指指點點她是勾引男人的下賤女子的人,你說,她會快樂嗎?」

  神情清冷看著他驚愕臉色,方拓笑得更加冷然。「母親她是有錯,錯在不該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受人指點說閒話,我們怨不了旁人;可你的錯卻更加重大!你既有妻室,就不該接受她,既接受了她,你最少該盡到的責任就是要保護她不受旁人傷害!」

  「她不曾告訴我……她一直不曾告訴我這些事……」唯一的愛戀逝世多年,他竟到如今才明白她的苦、她的委屈、她的不快樂!

  御三龍助情緒大受震撼,禁不住竟老淚盈眶。

  「她深愛著你,又怎麼會願意讓你擔心?可笑的是,你自認為愛她,卻始終不懂她。」嗓音冷厲指控,然而在見到他老眼濕潤後,方拓別開了眼,神色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算了!母親已逝,多說無益!」

  暗暗拭去眼角老淚,勉強鎮定心神後,見他神色不再那般漠然,御三龍助啞著聲音又問:「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走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當年,這孩子一夕之間消失個無影無蹤,讓他又氣又怒又擔心,派人四處打探卻都沒消息,這十多年下來,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失去這個小兒子了。

  聞言,方拓才軟下來的表情不由得又僵凝起來。「我沒必要待在一個動不動就被人罵野雜種的不舒服地方!」

  「誰敢罵你野雜種?」御三龍助震怒。

  冷笑一聲,方拓不想多說什麼。

  他雖不提,但御三龍助想起他剛剛曾提起他們母子倆被羞辱之事,心中登時了然了。「是你那四個兄長說的?」雖是問句,可心中早已確定。

  「兄長?」忍不住譏諷地笑了。「我沒那種榮幸!」

  見狀,御三龍助忍不住輕問:「拓也,你怨我,是嗎?否則為何走得如此毅然,十多年來不給我消息?」這十多年的憂心掛慮,為人兒子的他可懂?

  「我……無法原諒你!」定定地看著神傷老臉,方拓幽幽地開口了。「母親在醫院病危時,只想見你最後一面,而你呢?你人在哪裡?就在這座大宅裡為你的元配夫人慶生,一家人和樂地吹蠟燭。」

  「那天……我不知道曼蘭的病況會突然惡化,不然,我就不會離開她身邊了……」御三龍助語氣沉痛。

  對於無法見到愛戀女子的最後一面,他亦後侮萬分。

  「你不知道吧?母親臨終前,我曾試圖來找你,但卻被『高貴的』御三家的人給擋在門外了,甚至還被譏笑野雜種沒資格踏進御三家大門,只因會污了御三家的地。」

  幽深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震驚老臉,方拓輕聲又道:「從那一刻起,我便立誓,總有一天,不是我要踏進這座大宅,而是御三家的人求我踏進來。」

  「我……我完全不知有……有這一回事……」枯瘦佝僂的身子禁不住太大的情緒波動而渾身輕顫,御三龍助隱忍的老淚終於淌了下來。

  他完全不知道,原來還有這一段隱情。

  難怪!難怪那一天,前去應門的大兒子回來後,表情有些奇特!原本……原本他是可以見到曼蘭最後一面的,沒想到就因為兒子的阻攔,就這樣永遠的錯失了……

  見他這般大的年歲了還淌下老淚,方拓心中隱隱一動,表情不由得再次軟化,可嘴上卻故意不耐地冷言冷語。「這事都過了十多年了,還有什麼好流淚的?若母親在天之靈知道了,還以為是我氣哭你的!」

  這孩子關心他這個老父就直說,何必這般彆扭!

  御三龍助尚還淌著老淚的臉忍不住笑了,如今,他只想知道最後一個問題。「你把你媽的骨灰拿到哪兒去了?」

  「我把她葬在一個風光明媚、未來可以看著我的孩子長大的好地方!」冷冷一哼,方拓總覺得母親在日本的日子是受屈辱而不快樂的,沒必要連死也要受困在這兒。

  藍月牧場是個好地方,以後他和緋寒的孩子也會在那兒長大,人世間若真有魂魄這東西,母親在那兒天天看著至親,肯定比在日本快活多了。

  「是嗎……」喃喃低語,御三龍助輕聲道:「未來,我若走了,你就把我葬在她身旁吧!」

  在世時,他得顧全古老家族的門風,不可能和正妻離婚,始終無法給心愛的女子一個名分;死後,他的責任盡了,應該可以過自己的日子了吧?

  可以了吧……

  「那得你自己先立遺囑,表明死後遺體由我處置!」不然御三家族的人會肯才怪!方拓冷淡道,不過話中的意思,倒是沒反對的感覺。

  這孩子真的很彆扭!

  睨覷一眼,御三龍助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卻是驕傲。「聽森剛說,你購下了御三產業51%的股份?」

  「怎麼?他要你來跟我說,把經營權讓給他?」冷嘲。

  「他確實是這意思!」不否認。

  「哦?」挑眉,好似無聲在問:那你怎麼說?

  雖然他向來不容易顯露心思,但這麼明顯的嘲諷樣,御三龍助當然看得出來,當下只是淡淡道:「是他沒本事,怪得了誰?這事兒我沒意見!」

  商場上,誰有本事誰拿去,怨不了人!再說,他心底清清楚楚知道,把御三產業交給這個小兒子肯定比交給大兒子要有發展得多。

  聞言,方拓不再作聲,而御三龍助則起身站了起來。

  「我累了!」拄著枴杖拉開拉門,臨出去前,他又開口了。「以後記得常來看我,就算沒時間來,至少也給我通電話,我……也不知能再活多久,別讓一個當父親的一直惦掛著兒子。」話落,緩緩走了。

  靜坐在榻榻米上目送他佝僂離去的背影,方拓忽地有些酸澀與悔意……父親他老了好多,他一走便十多年沒個消息的,對一個父親而言,是否太殘忍了?

  緩緩闔起眼,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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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拄著枴杖緩步回房的途中,御三龍助遠遠就瞧見一個面生的女子在造景典雅充滿禪意的庭園中游來晃去的,好似正在等人。

  對了!他有聽說拓也是帶著一位小姐一起來的,莫非就是她?

  悄悄地來到她身後,見她正在觀察一株不到腰際高的小樹,御三龍助忽地出聲了。「那是一株吉野櫻,我去年才種下的。」

  「啊!」被突然響起的人聲嚇了一跳,江緋寒飛快轉身,就見一張老臉映入眼簾,隨即想起這座大宅內這麼老的人,應該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了,當下她馬上微笑地鞠了個躬。「御三老爺,您好!」

  她知道他是誰?

  御三龍助有些驚訝,精明的老眼不由得細細打量著,然而,當審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到她胸前的櫻花墜飾時,佝僂的身子不由得輕顫,以著奇異的眼光又看了她一眼。

  「拓也把這項鏈送給妳?」這櫻花墜飾是當年他請人特地設計打造送給心愛女於的,全世界也就這麼一個了。

  咦?他怎麼知道這項鏈是方拓給她的?

  江緋寒納悶了,可還是老實回答。「算是暫時保管吧!」

  當年他們約定好了,她要還他的,所以,應該說暫時保管比較恰當。

  保管?

  若有所思覷她一眼,御三龍助不相信只是「暫時保管」。老實說,拓也會把母親遺物交給她,這代表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不輕。

  看來,拓也這孩子也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子了!

  老臉扯開一抹笑,他只留下一句「拓也這孩子就拜託妳了」的話後,便又拄著枴杖走了。

  「他、他在說什麼啊?」瞪著老人離去背影,江緋寒忍不住嘀咕,可臉蛋卻微微紅了起來。

  她想,她是明白老人家話中的意思的。

  想著想著,臉頰益發的熱燙起來,就在此時,方拓遠遠就瞧見她失神模樣,當下快步來到她面前。

  「在想什麼?」竟然恍惚到他來了都沒發覺。

  猛然回神,一見他不知何時來了,江緋寒漲紅著臉,連忙搖頭。「沒、沒什麼!」

  奇怪瞅她一眼,既然她不說,方拓也不追問,輕輕的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行去。

  緊隨著他步伐,江緋寒也不問他和御三老爺子談了些什麼,待出了古老大宅的門外後,她看了看對面枝葉茂盛的櫻花樹,忽地俏皮一笑--

  「明年的三月中,我要到日本一趟……」頓了頓,抬眸對上他含笑目光,她笑得更加燦爛。「你知道的,我和人有約!」

  「嗯……我想那個時候,我也有事得赴日本一趟!」他淡笑響應。

  「不要和我搭同班飛機!」她堅決要求。

  「為什麼?」

  「這樣我才有等人的期待感!」

終曲

  春暖乍寒的三月,又是櫻花盛開的璀璨季節,一陣清風拂過,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綻滿嬌艷花蕊的櫻花樹下,粉色花辦隨風飄落,一名嬌美女子正漾著甜美笑意,俏生生的佇立在那兒前等候約定之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氣質幽冷的俊秀男子緩緩漫步而來,迎著飛舞著粉嫩花辦的涼風來到了女子跟前。

  「大哥哥?」女子綻笑,故意問道。

  「我是!」眸心含笑,男子非常配合反問:「小妹妹?」

  噗哧一聲,嬌美女子忍俊不禁地咯咯直笑,再也裝模作樣不下去,嗔聲指控,「你很惡劣,早認出人家了還不說!」

  「這樣不是很有趣?」男子勾起笑痕。

  「說!究竟何時認出人家的?」她質問。

  「妳喝醉酒睡在我那兒時。」他老實招認。

  「哇--這麼早?」驚叫,隨即又抗議。「你竟然不動聲色那麼久,真的很過分喔!」

  聞言,男子只是不斷的笑,也不反駁。

  故意瞪了一眼,隨即又笑了出來,解下頸子上的櫻花項鏈,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還你,我有遵守約定喔!」

  笑了笑,男子也不拒絕,收下項鏈放進口袋,可當大掌從袋內掏出時,卻多了一枚以櫻花造型為底座,中間鑲了顆粉紅色鑽石的戒指。

  「一物換一物!」牽起柔細小手,櫻花戒指就往纖纖細指套上,他柔聲輕笑,「嫁給我,好嗎?」

  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一招,女子怔了怔,隨即感動得又笑又哭,嘴上卻忍不住嗔聲抗議。「人家還沒答應,你就硬套上去,我是坐上賊船了嗎?」

  「這艘賊船可以讓妳坐一生一世,保證不吃虧!」他微笑保證。

  「既然這樣,我就勉強答應好了!」她的眼眶裡滿是歡喜淚水,可卻說得好跩。

  「感謝配合……」男子輕笑低喃,俯首緩緩覆上粉嫩紅唇。

  嬌艷絕美的櫻花樹下,清風再次拂來,粉色花辦飄舞中,一對佳偶正深情擁吻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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