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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他……會不會太假公濟私了啊?
才一到公司,就仗著全公司女性同胞都肖想他的美男色,
特意來個「選美」大賽,硬是「欽點」她成為他的貼身秘書,
害她變成全秘書室的公敵說。
但這還沒什麼,他居然什麼事都要她求代辦,連心情不好,
她都得提供她的肩膀借他用一用,
更奇怪的是,她好像還滿喜歡跟他在一起的這種「熟悉」的感覺,
但她明明就是個實事求是的平凡女子,從來都不相信「麻雀變鳳凰」的傳說啊!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他提起要帶她回到他的故鄉時,
她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
楔子
春寒料峭的三月,嬌艷絢爛的春櫻喚醒了冬眠的大地,奼紫嫣紅的嬌蕊盡情綻放枝頭,一陣微帶涼意的清風拂來,落英繽紛,粉嫩的花瓣隨風舞動,或落在地上鋪成一張美麗花毯,或沾黏在路過行人身上,為其增添新春的美麗色彩。
噹啷!噹啷!
清脆鈴聲在寧靜的住宅區響起,隨即,一名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踩著小小的腳踏車自古老的日式大宅圍牆轉角處轉了出來,清秀可愛的小臉好奇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在熟悉附近的地形環境。
忽地,微涼的清風又起,飄落的花瓣隨風舞動撲上了小女孩紅潤小臉,搔癢了她的嫩頰,讓她不由得停下車,拿掉沾黏在頰上的粉色花瓣。
「好漂亮……」看著手中的淡粉紅色的花瓣,她忍不住歡喜讚歎,順著花瓣飄落的方向抬頭瞧去,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前方竟有棵高大的櫻花樹,盛開而璀璨的花朵盈滿一樹,不容枝枒留下縫隙,像似要將這一季最燦爛華麗的生命盡情展現。
其嬌艷又帶著妖魅的絕美姿態,竟讓人有種屏氣的窒息感。
然而,真正讓小女孩屏住呼吸,久久轉移不開視線的,卻是那抹靜靜站立在妖艷至極的櫻花樹下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黑筆挺的高中生制服,絕美的五官俊秀異常,幽冷黑瞳一瞬也不瞬地凝盯著對面那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大宅,清冷深沉的氣質與那妖艷的櫻花樹相互輝映,竟形成了一幅絕美中透露著詭異的畫面。
像似感受到外來的凝視,少年俊秀臉龐微微一側,深幽的美麗黑瞳直勾勾的迎上小女孩的瞅凝。
發現自己的偷看被對方給發現,小女孩嫩頰莫名一紅,低著頭,連忙又踩動自己的小小腳踏車,努力地朝前方不遠處的家門而去。
然而,就在她正要騎過櫻花樹下之際,少年卻輕輕開口了──
「等一下!」平淡無奇的一句日語,經過了清冷嗓音的輕訴,竟顯得優雅好聽至極。
咦?他是在叫她嗎?
小女孩驀地停住車,小腦袋左右轉動找人,確定現場除了她和好看的大哥哥外,再也沒別人了,她這才滿是疑惑地抬頭看向少年。
「大哥哥,你是在叫我嗎?」小指頭比了比自己,她露出羞怯的笑容。「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哎呀!她剛和爸爸、媽媽搬來日本沒幾天,根本聽不懂日本話啦!
中文?
少年沒料到小女孩一出口就是中文,神情不由得一怔,幽冷黑眸沉沉瞅凝著她,眸底竟有著像似悲傷又像似思念的複雜光芒。
啊!大哥哥為什麼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她是真的聽不懂他說什麼啦!
有些慌、有些驚,她飛快看他一眼,怯怯地又開口了。「大哥哥,對不起!我真的聽不懂你說什麼,若沒事的話,那、那我要走了……」小腳重新踩上踏板,準備騎著自己的小車離去。
「等一下!」少年再次開口,而且是字正腔圓,毫無日本人腔調的標準中文。
耶?大哥哥會說國語耶!
小女孩嚇了一跳,隨即高興地叫了起來。「哇──大哥哥,你會說國語耶!好棒喔!」
自從爸爸被公司調派來日本工作,她和媽媽也只好跟著搬來這兒,出門聽到的都是些嘰哩咕嚕,讓人聽不懂說些什麼的話,連去公園都找不到玩伴,害她覺得好寂寞。
可是……沒想到這個大哥哥竟然會說國語!
除了在家裡和爸媽說話外,她已經好些天沒聽人說過國語了,現在聽到真的好高興喔!
見她雀躍欣喜的模樣,少年緊抿的優美薄唇不由得微微勾笑,原本幽冷的眸心竟漾起一抹柔和色澤。
「在這兒,中文並非國語,日文才是。」摸摸小頭顱上的柔軟髮絲,他輕聲糾正。
「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女孩怔怔地看著他,突然開口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很難過?」
驀地,少年細瘦的身子一震,幽眸沉沉勾著她。「為什麼這樣問?」
「不知道啊!」搖著小頭顱,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瞅著他,怯生生道:「就……就是覺得大哥哥好像很難過嘛!」
剛剛,大哥哥站在樹下看著那間大房子的模樣雖然很漂亮,但是卻有種恐怖又哀傷的感覺。
這小女孩才幾歲,竟能感受到他沉靜表面下的情緒?心思……真敏銳啊!
少年靜默不語,沉凝的眸光輕輕地轉向那座古老大宅,俊秀的面容下有著讓人無法猜透的心思。
「大哥哥……」忽地,小女孩又叫了聲,輕輕拉著少年衣袖。
少年垂眸,卻見她招了招小手,示意他彎下身子。
「嗯?」彎下身,向來淡漠的少年難得的順應了她的要求,漂亮的臉孔低垂著與她平視。
驀地,就見小女孩湊上前去,粉嫩小嘴輕輕地在他白皙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在他微訝的眸光下羞怯一笑。
「大哥哥,我難過哭哭的時候,媽媽都會這樣給我親親,然後我就會高興了。現在換我來親親你,你不要難過了喔!」話落,小手又在白皙俊秀的臉上摸了摸,很認真的在安慰他。
才多大的孩子,體貼的性情卻已展露無遺哪……
白皙優美長指撫上她剛落吻的額頭,少年心情一陣激盪……自母親過世後,已無人會再這般溫柔的待他了。而她,是第一個……母親過世後第一個安慰他、親吻他的人……
思及此,沉靜漂亮的眼眶驀地泛紅,他啞著嗓音忽問:「可以……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啊?」小女孩不懂他的意思,還沒來得及響應,小小的身子就被猛然一扯,隨即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待回過神來,竟見漂亮的大哥哥緊緊擁著她,一顆頭則靠在她肩膀上,無聲地輕輕抽搐著,好似正在……哭?
不知為何,她明白眼前的大哥哥並不會傷害她,心裡也不驚慌失措,只是任由他抱著自己無聲痛哭,小手拍著他後背,嘴裡則學著媽媽平日在安慰她的話──
「大哥哥,乖……不哭喔!乖乖的……你最乖了……不哭……不哭……乖……」
在母親喪禮上,他沒流過一滴淚;在眾人面前,他更是戴著旁人永遠猜不透的沉靜面具;就連一人獨處的深夜時分,他也未曾蒙被痛哭,心中的傷痛壓抑多時,在陌生小女孩純真、不帶任何邪念的撫慰親吻下,終於潰堤了。
無聲痛哭,少年淚水橫流的臉龐深深埋在小人兒肩上,久久無法抬起,深沉的傷痛讓他向來幽冷的性情也崩潰了。
良久良久後,當他終於淚干,心緒亦逐漸回復平靜後,耳聽小女孩不斷說著「乖乖不哭」之類的天真安慰之詞,心口不禁一暖,深埋的俊秀臉龐緩緩抬起。
「大哥哥,你不哭了嗎?」凝著少年依然泛紅卻已不再有淚的幽深眼眸,小女孩擔心輕問著。
「不了!」瞧著清秀小臉,少年輕聲道:「謝謝妳!」謝她借他一副雖小,卻很溫暖的肩膀。
「不哭就好!」點點頭,她揚起燦爛甜笑。「以後不要再難過了喔!」
「若我又難過了呢?」不知為何,他期待著她的回答。
「那……那……」小女孩「那」了好半天,苦思著該怎麼辦,最後,她終於想到了好法子。「那你再來這兒,我再讓你抱著哭哭,好不好?」
大哥哥抱著她哭哭後,心情好像好很多了呢!若讓他抱著哭哭,他會高興起來,那以後她都讓他抱著哭哭好了。
聞言,少年笑了,心下更加溫暖。「謝謝妳,不過……我以後不會再來這兒了。」抬眸看了對面古老大宅一眼,他語氣堅決,透露著不屬於他這年紀該有的深沉。
啊?那以後她就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和他說中文了,是不是?
小女孩好失望,小臉上滿是沮喪。「大哥哥,你真的不來了嗎?」
「不來了!」望著古老大宅,少年嗓音清冷隱含絕情,然而垂眸見她一臉失望,他心中一動,竟自身上解下一條櫻花墜飾的銀煉,並將銀煉掛上了她纖細的脖子。
「大哥哥?」不解他為何這麼做,小女孩疑惑輕喚。
「送給妳。」
「耶?」驚疑一聲,瞠著圓滾滾的大眼瞪著櫻花墜飾,小女孩絲毫不知其價值,只覺得上頭鑲著一顆顆粉紅色亮晶晶的石頭,實在好漂亮,當下喜愛至極,不由得高興粲笑。
「好漂亮喔!謝謝你……」嬌嫩嗓音驀地微頓,似乎想到了什困擾似的。「呃……大哥哥,我真的可以收嗎?這麼漂亮的東西真的要送我嗎?」
「嗯。」輕輕頷首,幽黑眼眸閃著冷然光芒。「反正我不需要了。」
「可是……」咬著唇,她好為難。「媽媽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耶!」但是這條項鏈亮晶晶的好漂亮,她好喜歡,怎麼辦?
瞧小女孩陷入天人交戰中,少年不禁漾起淺笑。「那就當作我借妳戴,妳先幫我保管吧!」
「那你什麼時候要來拿回去?你跟我說,我一定拿來還你。」爸爸常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她是好孩子,借東西一定要還的。
凝著那雙認真中隱含執著的水靈大眼,不知為何,少年相信她一定會守住承諾,當下不禁也認真了起來。「十五年後的今天,妳來這棵樹下,到時,我一定會來,妳再將項鏈還我吧!」
他給自己十五年的時間!
十五年後,他一定要昂揚著頭回到這裡。
「十五年喔……」嗯……她現在八歲,十五年後是幾歲呢?
小女孩認真地扳著手指算啊算的,不一會兒,當她算出正確答案,不禁兩眼一亮地笑了起來。「大哥哥,十五年後我就二十三歲了,到時,我一定會來這兒找你。」
「好!」點頭微笑,少年輕聲又道:「到時,也請妳看著我,以昂首闊步的姿態被人請回那座大宅。」
這是他的誓言!母親過世時,他立下的誓言。如今,母親無法看著他,他只能請眼前的小女孩看著了,看著他成功回來的那一天!
耶?若他是那間大房子裡的人,現在不能回去嗎?為什麼要十五年後才能回去?
順著他目光瞧去,小女孩看著莊嚴古老的大宅,心中滿是不解,正想再問出疑惑,少年卻站起身子。
「晚了,回家去吧!」摸摸她的頭,他輕聲道了聲再見,又深深地看了那座古老大宅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愣愣看著細瘦修長的背影在陣陣櫻花飛舞中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小女孩這才突然回神想到──
「啊!大哥哥沒說他叫什麼名字,到時,若有很多人都在這棵櫻花樹下,那……那我要怎麼找人?」
落英繽紛的美麗櫻花樹下,此刻,正有個清秀可愛的小女孩陷入苦惱中……
第一章
台北,捷運車廂內滿是上班人潮,憂鬱的星期一,原本還該是「緬懷」假日的歡樂,順便趁上班前的這一小空檔補個小眠的眾人,如今,不分男女,所有的人都寧願捨棄珍貴的補眠時間,一雙雙的眼兒全朝某個姿態優雅站立著的男人偷覷去。
那真是一個白皙漂亮的男人,身材修長、五官俊秀,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漠卻又讓人移轉不開視線的幽冷氣質。
簡直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麗男子,什麼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啊!
心中暗忖,坐在位子上的江緋寒與車廂內其它人一樣,也忍不住暗暗抬眸偷瞄著男人。
事實上,她極度喜歡看這種氣質幽幽冷冷的纖細男人,總覺好像在欣賞一幅美麗的人物畫,光瞧就心情好好。
倘若現在不是在車廂內,而是身處粉色花瓣飛舞的櫻花樹下,那畫面就更加完美了,只可惜……
「唉……真可惜沒有櫻花……」沒有心中想像的落英繽紛來增添畫面美感,江緋寒不自覺地喃喃自語,一點都不知惋惜的自言自語已被站在她位子前方的俊秀男子給聽了去。
忽聞輕喃,俊秀男子下意識地垂眸朝下方瞧去,卻恰巧對上那抬眸偷瞄來的水靈美眸……
啊──完了!偷窺行為被當場抓包,糗大了!
一對上那垂凝而來的幽深眸光,江緋寒登時尷尬地粉頰爆紅,只覺真是……好丟臉啊!
羞赧不已,她飛快別開眼,裝作若無其事,只是清秀甜美的臉蛋紅得像秋天裡的楓葉,毫不掩飾地洩漏出她的困窘。
也不知是早已習慣被人偷瞧,還是心思向來不輕易外顯,就見俊秀男子在察覺她的偷覷後,漂亮臉龐依然無表情,黑沉的眸光無絲毫波動地自她身上移開,再次轉凝向透明的玻璃窗外。
車子快到站了沒?嗚……好丟臉,好想趕快下車喔!
忍不住暗暗哀嚎,江緋寒說什麼再也不敢把視線轉回男人身上,心中只期盼著趕快到站停車,好讓她能飛快逃離,免得被當成專在捷運車廂內偷窺男人的怪女人。
嗚……為什麼車廂內好多人偷瞄他,卻只有她和他的視線對上,被當場抓包呢?
唉!其實她很少這樣偷瞄男人的,剛剛會忍不住一直偷看,是因為……因為他給她好熟悉的感覺,就像八歲那年碰到的大哥哥一樣。
老實說,她雖然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可大哥哥究竟長什麼模樣,她卻已經印像模糊了,只依稀記得大哥哥瘦瘦高高,長得很是好看,站在櫻花樹下有種幽幽冷冷的特別氣質,美得像幅畫一樣。
怔忡回憶起小時候的一場奇遇,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衣衫下的櫻花墜飾,唇畔不自覺揚笑……呵!若非有這條項鏈為證,還真會以為那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夢呢!
不知那位大哥哥是否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再過半年,那十五年之約就到了,他應該不會忘了吧……
正當陷入回憶中,車子已經到站,她很快回過神,低著頭起身繞過前方的男人,沒那個臉再看人家一眼,急匆匆地下了車就往出口走去,絲毫不知男人也在同一站下車。
很快的,她搭著電扶梯緩緩而上,前方,在她上一階的那位身材圓胖的中年男人也不知是怎回事,一點也沒顧慮到別人的安全,提著公文包的手臂突然往後擺動了一下,讓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撞得無法保持平衡,身形不穩地往後倒去。
糟!她可不想成為「捷運掀頭皮」事件的第二號受害者。
腦中瞬間閃過曾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事件,她還來不及慘叫出聲,往後仰倒的身子已經被人自背後給穩穩頂住,免去一場慘劇發生。
就算嚇得俏臉慘白,心跳急如擂鼓,才穩住身子,江緋寒就連忙想對「救命恩人」道謝,然而才一回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
車廂內抓包到她偷窺的那個俊秀男人!
他、他也在這一站下車?
哇──怎會這麼巧?偷窺被抓包,連被人莫名其妙撞得差點跌下電扶梯,也被他給出手解救,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大早發生的糗事和慘事怎麼都和他有關?
原本嚇得慘白的臉又瞬間漲紅,她尷尬異常,就連道謝聲也結巴起來。「謝、謝謝!」
「不客氣。」輕點了下頭,他禮貌響應,深邃的黑眸淡淡瞅她一眼後,隨即又轉了開,疏離的神態擺明不願有其它的交談牽扯。
江緋寒不傻,感受到男人的冷淡,飛快地又低聲道了聲謝後,馬上回過頭不再「打擾」人家。
不一會兒,當她出了捷運口,下意識地看了下手錶……
「糟!快遲到了!」低叫一聲,拔足朝公司方向飛奔。
迥異於她的匆忙,尾隨在後出了捷運口的男人踩著規律步伐,也朝同樣的方向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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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寒!緋寒……」
才進公司來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連串叫喚聲便由後飛快撲了過來。
「秀琴,有事嗎?」由捷運站一路快步來到公司,江緋寒秀麗臉龐有些紅潤,不過氣息倒還平穩,嘴角含笑地問著與自己同期進公司,個性開朗大方的好同事──劉秀琴。
「緋寒,妳怎麼還能這麼氣定神閒啊?」已經撲至她面前,劉秀琴瞧她神色與平常無異,不由得驚奇反問。
「怎麼了?有什麼該讓我『驚駭』的事發生了嗎?」調侃笑問,江緋寒不懂秀琴是在大驚小怪些什麼?
「喂!」覺得有被取笑的嫌疑,劉秀琴白眼抗議,隨即又憋不住話地叫道:「緋寒,妳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被人抗議,馬上裝作很有興趣地不恥下問。
「耶!妳真的不知道啊?」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妳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了吧!」
「正等著妳這位消息靈通的小姐告訴我呢!」邊整理桌上資料,邊微笑接腔,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再次確定自己真被取笑了,劉秀琴不禁瞠眼瞪人,可卻又止不住想找人分享八卦的慾望,當下馬上決定「原諒」她,哇啦哇啦興奮的道:「緋寒,我們公司被收購這件事,妳還記得吧?」
「當然!」瞅她一眼,江緋寒不解。「怎麼了嗎?」
公司被收購已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難道這些日子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還繞在這上面轉不出去?
不過……唉!說起公司被收購這件事,她和秀琴也不知該說幸或不幸?半年前,這家信用良好,經營二十多年的大公司對外招考新人,她和秀琴就是同期考進來的。
本以為從此就能有份穩定的工作,哪知不到四個月,內部高層便傳出驚人消息──公司被收購,老闆易主了!
當時,這枚核子彈不僅將內部員工炸得翻天覆地,就連台灣商場也被炸得天搖地動,引起大震撼,而新聞媒體也不斷報導這則轟動的大新聞。
至於為何這個收購案會引起眾人矚目,只因為「亞光科技」在商場經營已有二十多年,雖說不是台灣最大的科技公司,但排不上前五名,至少也有前十名,而且獲利向來豐厚,說什麼也看不出它有被收購的跡像。
可是,它還是被收購了!
然而真正引起大波濤,震驚台灣商場的,卻是收購的對像竟是美國的大財團──艾爾頓財團。
艾爾頓,一個在美排名前十大,尤其近幾年換了年輕的新總裁當家後,企業版圖更以驚人速度擴展的財團,原本只在歐美地區深耕經營,可如今,它卻不動聲色地收購下「亞光科技」,正式跨足亞洲了。
商場上,只要是精明的商人皆很敏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人注意,更何況是一個大財團入主台灣商場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會震驚轟動了,尤其……它的動向又是如此的詭異。
為何說詭異呢?
憑良心說,以亞洲的經濟圈而言,艾爾頓財團第一個要打入的國家,也該找國民所得與消費能力都不輸歐美國家的日本才是;再不然,也該選擇近幾年經濟起飛,擁有十幾億龐大消費人口,吸引各國企業如飛蛾撲火般紛紛投入的中國大陸才是。
可是,它卻捨棄這兩個地方,選擇了台灣這座小島當作它跨足亞洲的起點,真是讓人……百思不解。
而她和劉秀琴就在外界轟動,公司內部揣測不安的情況下,兩隻公司的小菜鳥就莫名其妙從原本是台灣本土企業的職員,變成了美商公司的員工。
說實話,美商公司薪水與福利一向優渥,亞光科技成了艾爾頓財團企業體系下的一份子後,所有的福利、制度皆比照總公司,就連薪水也往上調整,所有的職員應該是歡欣鼓舞的,但是……美商公司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它不近人情的一面,譬如……裁員!
是的!裁員,很驚心動魄的兩個字,也造成了公司內部一直瀰漫著惶惶不安的氣氛。
台灣本土企業體是很顧情面的,一些老臣與服務多年的職員,一般只要不犯大錯,在大企業底下得過且過地打混,那份薪水是很好領到手的;可福利優渥的美商公司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標榜的是──給你多少,你就要回饋多少。
它不管你在公司工作多少年,以前對公司有啥大貢獻,只要現在是存心混領乾薪的,裁!
對公司而言,你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裁!
已經沒貢獻度的,裁!
證明不出自己價值的,裁!
反正,裁、裁、裁!以最精簡的人事,創造出最大的利益價值,這就是美商公司。
所以,這兩個月來,公司內一片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就怕自己成了這波裁員潮中的一員。
通常,只要瞧見有人被叫進去總裁辦公室,和那位來自美國總公司,據說是年輕總裁身邊的特別助理的艾瑞·強森先生深談,然後那人的辦公桌前馬上會出現強森特助帶來的兩個心腹,以飛快的速度將其私人用品裝箱打包,那麼,大家便知曉了,那位可憐的同事將在和強森特助愉快閒聊一小時後,在臨離開總裁辦公室之前,會被人輕描淡寫的送上一句──遣散費已匯入你的戶頭,私人用品也幫你打包好,請你即刻離開公司吧!
快、狠、絕,這也是美商公司的特色,但是當你對公司有莫大助益時,同樣也會給你相對的報酬,絕不虧待。
而她和劉秀琴這兩隻小菜鳥就在這股惶惶不安中,靜待自己隨時可能被約談的一天的到來。
唉……畢業後進入的第一家公司就這麼的富「戲劇性」,也不知工作保不保得住,想來也真悲慘。
思及此,江緋寒頗覺無奈,但除非自己自動離職另尋發展,否則就只能這麼耗著,直到新主子認為公司整頓完畢,而自己屆時若還沒被裁員的話,那麼就能確定自己倖免於難地保住了這份工作。
劉秀琴可不知她在想些什麼,逕自滔滔不絕道:「妳記得就好!我告訴妳,根據上層透露的可靠消息指出,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大人已經從美國總公司飛來台灣,今天會親臨我們公司耶!」
「這樣啊!」江緋寒聞言只是笑笑,隨口應了聲,感覺不是很關心。
「喂!妳就只有這樣的反應?」看她不是很熱烈,劉秀琴滿腔的八卦慾望全被澆熄了,登時不滿的指控。
被她佯裝出來的指責眼神惹得失笑出聲,江緋寒只好再次不恥下問。「請問,那我該有怎樣的反應?」
「妳至少也該像其它幾位前輩那樣,興奮的全跑去化妝室補妝啊!」沒好氣給她白眼看。
「跑去補妝?」驚訝笑問,終於注意到全秘書室內,果真只剩下她和劉秀琴兩人。
「嗯!」重重點頭,劉秀琴神秘兮兮的說:「聽說總裁極重隱私,雖然身為愛爾頓財團的當家主事者,可卻不喜曝光,報章雜誌甚少能拍到他的照片,不過……」嘿嘿詭笑了下,繼續又道:「據說他不僅年輕有為,而且還是個俊秀好看的鑽石單身漢喔!」
總算聽明白她話中之意,江緋寒興味反問:「那妳怎麼沒跟著去化妝室補妝?」
「呿!」送出兩顆白果眼,劉秀琴可實際了。「妳以為麻雀變鳳凰這種事天天上演啊?」哼!人家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不是!」微笑附和,江緋寒回堵反問:「所以我要有啥反應?補妝又要幹啥?」
聞言,劉秀琴一窒,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緋寒,我發現整間秘書室,竟然是我們兩個最年輕的菜鳥最實際耶!」嗯……說不定不僅是秘書室,甚至是整間公司女性職員呢!
「實際些的好!我只求強森特助不會『注意』到我。」老天爺啊!她這個要求不會太過分吧?雙手合十祈禱,江緋寒真的要求不多。
「我也是!」見狀,劉秀琴趕緊跟著誠心祈禱,嘴裡喃喃自語,像在念魔咒似的。「強森特助,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我……忘了我……又當公司沒我這個人……千萬不要找我去閒聊……」
江緋寒聞言不禁想笑,就在此時,秘書室外傳來了前輩們自化妝室返回的喧嘩聲,兩人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笑,什麼話都不再多說,各自回到自己位子上整理數據文件,準備開始這一天的工作。
唉……在辦公室內,菜鳥還是別太多話的好,認真工作就是了,至於麻雀變鳳凰這種成年童話是否可能成真嘛……呵呵,除非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是李察吉爾啦!
這時,一群妝點得嬌艷美麗的秘書們也已進入秘書室,交談的話題全離不開那位「年輕有為」的總裁先生。
開啟計算機,江緋寒邊打著資料工作,邊聽著前輩們的興奮談論聲,直到半小時過後,懷著鳳凰夢的眾女們各自回歸本位開始忙碌起來時,一通內線電話卻傳來不幸的消息。
「各位……」接電話的某女才掛下話筒,馬上一臉慘淡的對眾姊妹們宣佈惡耗。「強森特助找我們『閒聊』,依年資一個個上去。」
「哇──不會吧……」馬上有人花容失色的尖叫起來。
「慘了!虎頭鍘推到我們秘書室了……」淒厲哀鳴。
「不──我還有房貸要繳啊……」慘叫。
霎時,陣陣悲鳴不斷響起,秘書室內淒風苦雨不絕,就在亂成一團之際,劉秀琴又撲到江緋寒面前,悲憤的詢問──
「緋寒,妳說!到底是老天爺沒聽到我們的禱告,還是我們的禱告提醒了老天爺,讓祂去心電感應給強森特助?」嗚……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才剛祈禱完,強森特助的魔爪就伸了過來!
無語地看著悲絕不已的劉秀琴,江緋寒依然……無語!
第二章
才走進「亞光科技」的辦公大樓,一身筆挺的高級手工西裝的方拓就被警衛給攔了下來。
「先生,請問你找誰?」瞧著眼前面生又沒配戴識別證的俊秀男人,盡責的警衛連忙上前攔人詢問,就怕被可疑份子胡亂闖入,自己被追究責任而摔了飯碗。
神色不波,方拓也不為難人,嗓音清冷有禮的說:「我找強森特助,麻煩你了。」
找總裁代理人--強森特助?
警衛狐疑的瞧他一眼,覺得他雖相貌俊秀,可隱隱中自有一股不凡氣勢,想必並非什麼尋常人,當下也不敢怠慢。「請問先生如何稱呼?」
這樣他也好打內線電話上報,問強森特助見不見人。
「方。」簡潔輕吐出一字,見警衛似乎有些茫然,方拓只好又加上一句。「你說方來找他就行了。」
方?就這麼簡潔?
警衛好懷疑,可是瞧他語氣又好像和強森特助熟得很,當下也不敢再多囉唆,連忙打內線電話上去。「喂,我這裡是警衛室,請問強森特助……呃……他在忙啊……不……沒什麼,只是樓下大廳有位先生找他……呃……他說他叫方……」
就在警衛「方」字才溜出口,接電話的兩大心腹之一便已洋腔洋調的以別腳的中文大喊一句「我們馬上下去」,隨即「喀」地一聲掛斷電話。
呃……上頭的人好緊張啊!莫非眼前這白皙斯文的男人有什麼大來頭?
想到這兒,警衛也緊張了起來。「先生,強森特助他們馬上下來,你要不要先到待客區那兒坐一下?」
大手指向下遠處擺置著柔軟沙發和綠色盆栽的悠閒角落,神態極為恭謹。
「不用了!」幽冷嗓音再次響起,方拓清楚不用一分鐘,頂樓的那三人肯定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果然,正當他這麼想,深黝黑眸往電梯方向凝去時,電梯門剛好開啟,以艾瑞·強森為首,匆匆走出三條人影,而且一下子就掃瞄到他,以飛快速度衝了過來。
「總裁,你提早到了!」金髮藍眼,五官俊朗的高大男人--艾瑞,強森驚訝不已,開口就是一連串關心的英文問候。「你深夜才抵達台灣,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下午再過來?沒充分的休息,這樣你身體受得了嗎?還有,就算要來公司,怎不叫我去接你過來……」
真是的!他可是受了夫人的囑咐,要多多注意總裁的身體健康呢!
見他一碰面就像老母雞般問這問那的嘮叨個不停,方拓向來沉靜的臉龐難得地漾起一抹輕淺笑意。「艾瑞,你什麼時候領有保母執照了?」
此話一出,登時讓年輕俊朗的艾瑞瞪眼,同時也惹來另兩位屬下的悶笑聲。
「吉米、湯姆,你們今晚還想不想睡覺?」瞇眼橫去警告,艾瑞是不介意公報私仇的。
果然,威脅是全天下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兩名心腹部屬馬上端正神色,笑聲全往肚子裡憋。
見狀,方拓淡淡一笑,很快轉移話題。「有什麼恩怨,上去再聊吧!」
他們杵在這兒,已經引來不少員工的注目了。
恍然驚覺,艾瑞點了點頭,很快引他往電梯而去,口中則迅速報告著這兩個月來,公司的「瘦身」成果--
「……公司該精簡的大致都差不多,關於開拓亞洲業務,我整理了幾點還要再研究研究……」
一連串的交談,一路進入電梯,隨著鋼門緩緩合上後終於消失無聲。
眼見手掌「生殺大權」的強森特肋等三人簇擁著陌生的俊秀男人上樓,短時間不可能再出現後,一旁偷偷注意很久的職員們飛快將離他們最近的警衛包圍了起來,好奇、嘈雜的問題一窩蜂全湧上來--
「那個斯文男人是誰啊……」
「剛剛他們在說些什麼……」
「和公司裁員有關嗎?你有聽見嗎?快快快,快告訴我們……」
從來沒這麼受歡迎過,警衛看著包圍自己的眾人,無語了好一會兒後,終於頗為無奈的開口了--
「我是有聽見他們在說話,不過……」微頓了下,瞄瞄眾人期盼的表情,他忍不住歎氣。「你們怎麼會以為我聽得懂呢?我若英文那麼好,今天就不會只是個警衛了!」
至少也像他們一樣,穿得西裝筆挺的當個坐辦公桌的白領上班族啊!
此話一出,眾人傻眼,無語地拍了拍警衛大哥聊表安慰後,紛紛鳥獸散去。
看著不到三秒鐘,身邊已從「圍城」狀態化為空曠一片,警衛搖著黝黑的臉龐歎氣了……
唉……真是好現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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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大略聽完艾瑞的報告,方拓就馬上有了指示--
「我需要一名秘書!」
秘書?艾瑞一愣,下意識道:「原本那位總裁室的趙秘書……」
「她不行!」直接截斷他未完的話語,方拓語氣頗為堅決。
剛剛那位趙秘書送咖啡進來時,就不斷用驚艷的眸光偷瞄著他,尤其在聽見艾瑞叫他總裁時,那雙眼瞬間亮得讓他厭煩至極,因為那種眼神他看過太多了。
或許別的男人很有興致當女人的獵物,但非常抱歉,他沒有!
見他清冷中隱隱藏著厭煩,艾瑞頓時明白了,當下不由得失笑。「我馬上讓秘書室那兒安排所有的秘書前來讓你一個個親自面試挑選,若真沒一個滿意的,那就從美國總公司那兒調人過來好了。」
「嗯。」輕應了聲,沒有反對。
見狀,艾瑞不再耽擱,馬上致電前去秘書室,請所有的秘書們按照年資,一個個排隊上來「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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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慘雨中,在年資最長的前輩以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情前去總裁辦公室「閒聊」之際,秘書室就瀰漫著一股沉重而詭異的氣氛,眾家姑娘提心吊膽地等待著從美國空運來台的那兩位「打包高手」隨時出現。
然而等啊等的,還沒等到「打包高手」出現,十分鐘後,前輩大姊已經閃著一臉夢幻笑容回來了。
「怎麼樣?」
「到底怎回事?」
「拜託!快點面授機宜……」
「哇--怎麼笑成這樣?有毛病啊……」
一群娘子軍七嘴八舌的圍了上去,最後終於有人發現資深大姊笑得太過燦爛又夢幻,這才驚覺事情可能不是她們想像中的那樣。
「別緊張!別緊張!」在一乾娘子軍的逼問下,資深大姊笑得瞇起了眼,樂呵呵回答眾人疑問,「強森特助不是要對我們秘書室開鍘,而是要幫總裁挑一個貼身秘書啦!」
呵呵,她覺得自己剛剛表現還不錯,搞不好有希望喔!
「幫總裁挑秘書?」眾人不約而同的驚呼。
「沒錯!」資深大姊果然很有前輩風範,一點也不藏私地提醒。「還是總裁本人親自面試的。姊妹們,最後不管誰被挑上,我們絕不損友好情誼,請盡情表現最好的一面,加油吧!」未了,還擺出熱血沸騰的加油姿勢。
「總裁來了?」娘子軍們再次異口同聲,隨即大夥兒紛紛尖叫,以著跑百米的速度各自奔回本位翻出小鏡子,補粉的補粉、抹口紅的抹口紅、攏頭髮的攏頭髮,同時還不斷激動的交換意見,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家的造型髮廊店,當真是亂得可以。
很快的,第二資深的前輩迅速打理好自己,以著最妖嬌美麗的模樣,在眾人的祝福下,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出征了。
「眾位姊姊們……真熱情!」再次跑到江緋寒桌前佩服讚歎,劉秀琴真是看傻了眼。
聞言,江緋寒有趣的一笑。「妳呢?要不要熱情一下?」
「算了吧!我情願窩在秘書室,偶爾還可以偷閒打混一下,也不想被調上去當什麼貼身秘書,每天被操到累得像條狗。」扮了個鬼臉,劉秀琴自認生平無大志,只求混飯吃。
「英雌所見略同!」江緋寒笑著和她互相擊掌,心中不由得感歎……呵呵,果然臭味相投,難怪兩人一進公司就一見如故,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就在兩人默契十足的笑談中,秘書室的幾位前輩一個接一個出征,也一個接一個帶著夢幻笑容回來,同時情緒激昂地圍在一起對那位年輕的俊秀總裁發花癡,甚至還有人說那是漫畫走出來的俊秀美男子。
最後,前輩們全都上去過了,終於輪到兩隻菜鳥要出場了。
「我先去吧!看看大姊們口中的漫畫美男子是長得怎樣,竟讓她們花癡成這樣!」劉秀琴小聲偷笑,隨即上去面試了。
然而,幾分鐘過後,當她回到秘書室時,臉上竟也帶著夢幻笑容,兩手往正準備前去的江緋寒肩上一搭,給了良心建議--
「真的是漫畫般的美男子,補眼睛的極品良藥,好好去欣賞一下吧!」
補眼睛的極品良藥?呵呵,虧她想得出來!
來到頂樓總裁辦公室前,想起好友方纔的笑語,江緋寒禁不住有趣的一笑,好奇心倒真被挑了起來,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品,竟讓一乾娘子軍花癡成那樣。
呵……進去就能一瞧廬山真面目了!
思及此,「叩叩」兩聲,她禮貌地輕敲著門,靜待裡頭的人響應。
「請進!」艾瑞帶著洋腔的中文傳了出來。
深吸口氣,輕旋門把推門而入,她還來不及環顧週遭,帶著洋腔的清朗嗓音再次響起。
「江秘書,請坐。」指了指大辦公桌前方的椅子,艾瑞禮貌示意。
「謝謝!」微笑道謝,江緋寒來到椅子前坐下,看著辦公桌後空無一人的大皮椅,心中不無疑惑。
怪了!不是說總裁親自面試嗎?怎麼沒看見人?
彷彿看出她的迷惑,艾瑞笑了笑,朝不遠處有著整片落地窗的角落喊人--
「總裁,江秘書是最後一位了,你和她談談吧!」他這位挑剔的上司對方才秘書室那幾位都不甚滿意,想來如今是不耐煩了!
看來,勢必得自美國總公司那兒調來一位他滿意,而且又能通中文的秘書才行……唉!真是難伺候。
聞言,江緋寒順著他視線方向瞧去,果然瞧見一名身形瘦長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在凝睇著窗外的景致。
呃……為什麼覺得這身影、這西裝樣式很眼熟啊?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江緋寒試圖努力回想著究竟在哪兒見過之時,背對著的男人終於緩緩回身,而那張俊秀漂亮的臉龐也清清楚楚的映入她的眼底……
是他!
那個在捷運車廂內抓到她偷瞄,卻又在電扶梯上成了她「救命恩人」的男人,他、他、他……他竟然是公司的總裁!
江緋寒瞠目結舌,當場傻眼。
是她!那個搭捷運時偷瞧他,又在電扶梯上站不穩的女人,她竟然是公司的員工!
方拓也認出人了,好看的劍眉不自覺地微皺起來。
一旁,艾瑞心思細膩,瞧兩人神情都有些怪異,直覺問道:「你們認識?」
「不、不認識!」連忙搖頭,江緋寒粉頰通紅,滿臉尷尬神色。
怎麼會這樣?
她生平第一次偷窺就窺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天是要亡她啊?
還有,為何排名美國前十大財團的總裁會是個東方人啊?更詭異的是,這個東方總裁不僅出入沒有高級轎車接送的大派頭,甚至還標新立異地和一般小市民擠捷運,以他的身份而言,會不會太勤儉了一點啊?
然而,最令人想哭的是,他搭捷運就算了,為何偏偏還和她搭同一班,以至於……唉!她不會因為這樣就被裁了吧?
嗚……愈想愈、心驚!
「說得也是!總裁昨夜才從美國飛過來,妳怎可能認識!」笑著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艾瑞覺得自己方才問得很白癡。
「就、就是啊!」乾笑附和,江緋寒臉紅更甚。
瞧她雖然粉頰羞紅,可清亮的眼眸卻沒有之前幾位女秘書那般驚懾於他面貌與身份的迷戀,而是一種單單純純充盈著滿是尷尬的窘意,甚至幾乎可以從她眼底讀出「完蛋了」的明顯想法,直到此時,方拓微擰的眉頭終於舒緩了,清楚知道眼前的女子並沒有把他當成「獵物」的心態。
以著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優雅姿態緩步來到辦公桌後,他輕巧坐落至皮椅,拿起她的資歷表看了下,清冷的嗓音緩緩蕩了開來--
「江緋寒?」
「是!」正襟危坐,連忙應聲。
「在公司只有半年資歷?」淡淡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是的!可是我會全力學習,為公司盡心盡力。」非常制式又安全的應答。
「對公司有何期許?」忽地,方拓以英文提問。
不要裁掉我!
腦中直覺閃過這句話,不過她可沒笨得真這麼說,很自然地以英文回答,「希望能與公司一起成長,以最熱誠的工作態度服務公司……」一連串八股說法傾洩而出。
靜靜聽著她的談述,方拓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主要是要考考她的英文程度,所幸她都能流暢而條理分明地迅速回答,讓他聽了頗為滿意地輕點了下頭。
呃……他點頭是啥意思?
暗自揣測,江緋寒迅速回答完問題,表情鎮定,可心中卻有些惶惶然,無聲祈禱著他趕緊宣佈她可以離開了之類的聖旨出來。
不過,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世事總是與願違,就見他不但沒要她離開的意思,甚至還突然以日語發問--
「會日文嗎?」
「會!」被人突然間以日語發問,她下意識就以日語回答。
原本只是想試試而已,沒想到她卻連愣也沒愣一下,極其自然的就以日語回答,反倒讓方拓有些驚訝,隨即隨手拿起一張合約給她。
「麻煩妳翻成日文念出來。」擺明測試。
這對曾在日本住過的江緋寒根本不是難題,當下很快的一口氣念完,沒有絲毫的打結。
眸光從合約上移回他似乎顯得失神的俊秀臉龐,靜待他下一個指示。
乍聽她一口流暢優雅的東京腔,方拓不禁微怔,彷彿憶起了久遠以前的回憶,俊秀的臉龐竟有些恍惚,直到她話完止聲,他才回過神來,見她身子僵直端坐等著,他迅速收斂心神,心中也已有了定見。
「謝謝,妳可以回去了!」神色不波,嗓音淡然。
一聽終於能離開,江緋寒二話不說,馬上站了起來,有禮的留下一句「我先出去了」的話兒,便速度飛快的閃人了。
一等她步出總裁室,艾瑞便一臉笑意的問了。「怎麼樣?」呵呵,其實不用問,大概也能猜出結果了。
「就她了!」
「果然被我猜中!」猜中上司兼好友的心思,艾瑞得意的直笑。「你在她身上花了不少時間,我就知道結果一定是這樣!」
呵呵,若不是日後要用的人,眼前這淡漠的男人才不會浪費時間呢!
「猜中有啥好得意的?」淡覷一眼,方拓反問,不懂他在高興些什麼。
「呃……」被問的一窒,艾瑞摸摸鼻子,捫心自問了一下,終於承認,「確實沒什麼好得意的。」
嗯……剛剛怎麼會笑得那麼樂?可是……就是莫名覺得很樂啊!真是怪了,到底自己是什麼心態啊?
「你大概是太閒了!」幽冷的嗓音隱含諷意。
「太閒?」怪叫一聲,艾瑞不滿的抗議。「自收購『亞光』後,我這兩個月來忙著整頓、規畫公司內部,每天才睡五小時,你說我太閒?」
這冷面傢伙會不會太沒良心啊?也不想想,原本該早一步來台灣接手這一切的,應該是身為總裁的他才對,而不是自己這個區區特助啊!
「不錯,還有五小時可睡!」淡聲輕哼,俊眸下的眼皮泛著疲憊淡青色澤,方拓每天入眠的時間比他還少。
心思細膩,艾瑞馬上察覺他的疲態,藍眸立即瞇了起來。「方,你說!我不在你身邊的這兩個月,你每天都睡多久?」
嗓音有些危險,只要一扯上某人的作息與健康問題,他立刻自動丟掉部屬身份,改以朋友立場逼問。
薄唇微勾,方拓聰明的不作聲,卻馬上惹來一聲低咒與連串嘮叨。
「該死!方,沒我盯著,你就會亂來!你還顧不顧身體?若又出了問題,你叫我怎麼跟夫人交代?早知道我就不先飛來台灣,死也要盯著你作息正常……」艾瑞氣急敗壞咒罵。
若讓亞光科技的員工看到這兩個月來「大開殺戒」於談笑無形中的笑面虎,竟也有如此氣怒跳腳的時候,肯定會被嚇得掉下眼珠來。
「我很好,沒事!」相對於他的暴跳如雷,方拓依然一臉沉靜。
「沒事個鬼!」橫眼怒嘲,二話不說,粗壯的手臂直接拖著他就要往外走。「走!回去給我好好休息,三天後再給我來公司!」
心知肚明自己敵不過艾瑞的蠻力,方拓不想做出丟瞼的掙扎行為,可身子不反抗,不代表他就默認這種強制行為。「艾瑞,放開我!別妨礙我看公司的資料……」
「看什麼看?」一口截斷,艾瑞怒眼瞪人。「若沒了命,還談什麼工作?」
「我……」
「別我了!」再次不客氣截斷,搬出致命武器威脅。「還是要我致電給夫人,請她和你談談?」
聞言,方拓心下一凜,向來波瀾不興的眼眸隱隱泛起氣惱之色,可終究還是順從了。「行了!我會回去休息個三天的。」
唉……艾瑞還真懂得怎麼威脅他!
「我載你回住處去。」準備盯人。
「隨你!」冷瞅一記,方拓心想,這男人沒去當保母,還真是保母業的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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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江緋寒到公司上班時,才踏進秘書室就被同事包圍而上,飽含欣羨的恭喜聲在耳邊此起彼落不斷響起--
「緋寒,恭喜妳啊……」
「嗚……雖然沒料到會輸給後輩,但我們這些姊姊們都是有風度的,還是給妳祝福啦……」
「好好加油,為秘書室爭光!妳是最有機會的人,大家的『鳳凰夢』就交給妳去實現了……」
呃……眾位前輩們是在說什麼啊?
一臉茫然看著包圍著自己的一票娘子軍,江緋寒連忙發問:「妳們究竟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來來來,我來解釋!」用力撥開人牆,劉秀琴擠到她面前,兩手往她肩上一搭,笑呵呵開口了。「緋寒,人事室發出公告了,妳還沒看見吧?」
「什、什麼公告?」頭皮莫名發痲,一顆心霎時被高高吊起。完了!完了!不會是要開除她的公告吧?
「恭喜妳在一番激烈競爭下,雀屏中選為總裁室秘書!請在眾位前輩妒恨的目光下,趕緊『包袱款款』前去總裁室赴任吧!」呵呵,這樣解釋得夠清楚了吧!
「耶?」江緋寒當場傻眼,甚至還結巴了起來。「不、不會吧?」
「就是這樣!」重重點頭,劉秀琴往外頭的公佈欄指去。「若不相信,妳可以自己去看公告。」
呆了呆,她果真飛快衝出去看公告。
然而就在她一離開秘書室,眾位前輩們心照不宣地團團圍住某個「禍從口出」的小後輩。
「這位秀琴妹妹,請問什麼叫做『妒恨』的目光啊?」描繪精緻的朱唇勾起陰狠殘笑。
「呵呵呵……秀琴妹妹,我們幾位姊姊是那種心胸狹窄的前輩嗎?」春蔥五指柔若無骨地滑過冷汗涔涔的臉龐。
「啊--受人污蠛,我那不容詆毀的尊嚴該如何討回公道?」傷心地捧著心口,萬分悲憤。
完蛋了!
總算發覺自己處境危險,劉秀琴背脊暗暗滾下兩滴冷汗,連忙諂媚陪笑。「各位人美心善的姊姊們,剛剛有『妒恨』這兩個字出現嗎?一定是你們聽錯了啦!呵呵呵……」
「各位,秀琴妹妹是在暗示我們年紀大,耳背了!」殘笑加深。
「冤枉啊!眾位姊姊們,小的絕對沒那個意思啊……」淒厲喊冤。
「虧我們平時那麼照顧後進,沒想到卻被『恩將仇報』!」恍若未聞的喊冤聲,只顧著傷心拭淚,感歎萬千。
「沒得說了,『搔刑』伺候吧!」
話落,就見眾娘子軍默契十足的伸出保養得當的漂亮十指,殘笑著對亂造「口業」的小後輩施以極刑,霎時間,就聽尖叫狂笑夾雜著求饒聲在秘書室內久久繚繞不去……
「哇--哈哈哈……饒……饒命……哈哈哈……我……我不敢了啦……哈哈哈……姊姊們……饒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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