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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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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凝眸七弦傷,3G書城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奇談

【內容簡介】:

  【魔昧之術,不一其道】湘西趕屍,江北造畜、西南痋毒、南洋降頭、觀落陰.、圓光術..聞其名,是否想知其然?流傳民間的判、貢、蟲、屍、畜五邪是否就在你身邊?曬天針、殺生刃、七煞鎖魂、百鳥衣、鳳凰燈...這些道門邪器是否真實存在?茅山術、陰山術、魯班術、鬼谷子陰陽七書、玄陰墨斗......一切民間不可思議的道法盡在本書。(注,切莫用本書所提道法害人,否則後果自負!)

【其他作品】:《趕屍客棧》、《百戰天驕》、《湘西趕屍鬼事之迎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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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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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大難不死

唐方睜開了雙眼。

天已經是晚上了,沒有一絲聲音,月亮在樹林的那方妖豔的掛著,朦朧的發出一種灰濛蒙的光芒,將一切照的都不真切。

一切都顯得詭異。

這樣的夜晚當然不會有不怕死的人來這裡,因為來到這裡都已經是死人了。

空氣中瀰漫著硝煙為氣味混雜著濃厚的血腥味道,聞之慾嘔。

在傍晚的時候,一小組八路軍正與一小股日軍在這裡遭遇,在彼此都不知道對方人數的情況下,雙方一場莫名其妙又激烈非常的槍戰之後,各自丟下了數十具屍首倉皇逃竄了。

唐方就是這其中的一具「屍體」之一。

唐方年紀不大,具體年紀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當年當他發現自己下面開始出現第一根猶如鬍鬚一般的物件的時候,他就稀里糊塗地被當作壯丁被抓進了軍隊之中。

十幾年的戰場上面摸爬滾打,跟著不同的長官打仗,頭上的上司換了一個又一個,身邊的弟兄換了一批又一批,唐方能夠不缺胳膊少腿的活到現在,不僅僅是靠運氣,更多是他不邀功、不出頭,不打頭陣。

所以,跟他一起入伍的人,現在連班長都沒有混到的,只有唐方一個人了。

所以,跟他一起入伍的人,現在還有命繼續混下去的也只有唐方一個人了。

唐方知道,若是在正面交戰中,裝死這一招根本沒有絲毫作用,因為稍微有經驗的軍隊打掃戰場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將沒有死透敵軍補上一槍。

但是在這種小規模的遭遇戰中,裝死卻是是很有效果的。

唐方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具屍體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摸了摸右邊被流彈擦傷的傷口,又擦了擦臉上臨時化上去的血跡,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罵了一句娘,往地下吐了一口濃痰。正要離開。

忽然,在前方不遠處傳來幾聲異響,唐方眉頭一皺,心想:莫非剛才的那群小日本發現了什麼,又折返回來。

此時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唐方接著昏暗的月色,四處打量了一番,從身邊的一個日本大兵身上摸出一把望遠鏡,悄無聲息的爬上了身邊一顆大樹上面。

唐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所有一切安靜的猶如一片墨,只聽到已經死了多時的日本大兵手上的手錶滴滴答答的走動聲音。

隔了不久,腳步踩動樹葉的聲音響起,唐方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憑著這麼多年的經驗,唐方知道,來的人數不多,應該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應該發出來的聲音。

腳步越來越近,唐方剛剛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上來,雙目圓瞪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長大的嘴彷彿能夠吞下一隻蛤蟆。

雖然月光並不敞亮,但是唐方這雙經過軍事訓練的眼睛卻能看清遠在十米遠的這一幕。

領頭的是一個道士,穿著一見土灰色的麻布道袍,腰間繫著一根草繩,草繩後面居然拴著一串串的人,每個人都相隔三四步的距離,跟在道士的後面,面如死灰,身體機械的跟在道士後面,道士的手中拿著一個小鈴鐺,這個鈴鐺彷彿有某種魔力一般發出一種有節奏的聲音,在驅趕著這些身後的這群宛如死屍一般的人。

「湘西趕屍!」唐方差點要叫了出來。

唐方生長在湘西的一個土寨中。從小沒有少聽過關於趕屍人的種種異聞,但是自從從軍之後,眼界開闊了不少,這些神秘的趕屍傳說,對於唐方來說,也不過是江湖上一些術士賣弄的奇幻之術,不值一提,漸漸的也便不再相信。

可是,唐方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他居然會親眼看到這詭異的趕屍一幕。

唐方揉了揉眼睛,又死命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唐方無論信不信鬼神之論,但是也潛意識認為,遇到這些不乾淨的東西,總是不吉利的事情,暗自呸了一聲,聲音不敢太大,怕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果然,那個道士彷彿停住了身子,朝著唐方的方向走了過來。身後的一隊死人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唐方心不由暗自緊張,莫非對方發現了自己?

道士手中的鈴鐺搖出的聲音並不清脆悅耳,反而猶如刀尖劃過磁盤一般,尖銳地讓人心跳加快,在夜空中格外的刺耳。唐方趕緊藏匿好身形,連大氣都不敢出。

幸好,道士只是在唐方數三四米處的地方停了下來,蹲下身子,反覆端詳起已經死去多時的一具屍體。唐方心中暗道:這賊道士要幹什麼?

道士單手一抬,身後的幾具屍體便如同泥木雕塑一般靜止不動了,道士翻手從腰間掏出了一支匕首,飛快的刺進了那具日軍屍體的手腕出,暗紅色的血緩緩的流出,彷彿有些凝固了一般,道士手再一翻,熟練的將這具日軍的屍首中挑出了一截手骨。在月光下細細端詳。

唐方這才看清這名道士的相貌,道士年紀不大,看上去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出頭,頭上沒有沒道冠,也沒有繫上唐方印象中的牛鼻子抓髻,反而就是這麼散亂的披在頭上,兩邊長長的鬢角垂到了肩膀上,若不是行為詭異非常,在平日裡面,也是一個十分有吸引力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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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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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稱骨算命

道士拿著這截手骨反覆擦拭一番,將手骨上面的血漬擦乾之後,又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身上拿出一桿精緻的小稱,架好稱桿,將手骨放了上去,嘴裡喃喃地道:「六兩五錢。 不對不對…」

道士喃喃自語,將這截手骨扔到了一旁,然後又走到另外一具屍體身邊,取出一截手骨之後,拿在秤桿之上,「四兩七錢,也不是啊,奇怪了……」嘴裡唸唸有詞之後,又扔到了一邊,一連取了十來具日軍的屍體,都最後丟棄一旁,最後整個人坐在了地上,眉頭皺成一團,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一般。

在樹上的唐方看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想想,一個悄無人煙的樹林裡面,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一個道士在其中穿插走動,身後還站著十幾具面無表情的死人,道士時不時地挖出一截屍體身上的骨頭拿稱去稱,這樣的場景,饒是唐方這種老兵油子也不禁看得毛骨悚然。

道士又翻出了幾具屍體過稱之後,最後將手骨全部丟棄一旁,道:「沒有道理的啊,我自幼習得稱骨算命之法之後,屢試不爽,沒有一次失手過,怎麼回事……剛才這邊煞氣衝天,按照天象,應該是有……有……怪物…出世……,為何。」道士想了很久,忽然展顏一笑,對著身邊自己帶來的那些屍體道:「你們知道怎麼回事嗎?」

那些人依然猶如死人一般,矗立在那裡,並不言語。道士一拍自己的腦袋,自顧自地笑道:「你們這些蠢物,都不過是被我強自禁錮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罷了,怎麼又能夠解我的疑惑呢,呵呵,呵呵……」

唐方開始還以為這些「人」只不過是由活人裝扮一般,但是聽這道士模樣的人這麼一說,彷彿這些人還真是「已經死了」的人。

眼前的一切,已經不再是能夠由唐方的常識所能夠理解了,他唯一的辦法只有靜靜的潛伏在樹上,暗自祈禱這個妖道不要發現自己才好。

「若是被著妖道發現,用什麼妖法將自己變成和這些不人不鬼的,自己還不如自己永遠掛在樹上風乾成了臘肉的好。」

「臘肉…」唐方暗自吞下一口唾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桌上那黃澄澄,咬下一口滿嘴香甜的臘肉,猛地記起來了,自己因為急行軍的緣故,已經三月沒有好好吃上一頓肉了。

「咕咕…」忽然唐方的肚子很不配合時宜的響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個道士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驟然停下,聲音宛如寒冰一般,瞪著唐方藏身的那顆樹上,冷冷地道:「樹上的朋友,現在山風太大,爬那麼高,不要著涼了才好。」

「糟糕!」唐方心中暗自咯噔一聲,被發現了。

唐方極不情願地從樹上爬了下來,不住地埋怨起自己這個不爭氣的肚子。

唐方將腰間的那把手槍拔了出來,槍口對準那個少年趕屍道士,神情戒備地道:「妖道,你要幹什麼。」

唐方手中的槍乃是日製南部14式手槍,但是在中國有個更為響亮的名字——王八盒子按理,唐方這種下級兵痞子,是沒有資格擁有手槍的,但在一次血戰之中,唐方運氣大好,繳了一把手槍,由於此槍乃是仿製自德國魯格P08手槍,但是仿製手法十分低劣,撞針硬度不夠且較脆,擊發無力,容易折斷,軍官們常常形容它「甚至連自殺也無法保證」,所以唐方上頭的長官對唐方沒有上繳這把手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對於唐方這種連三八大蓋子彈都可能無法按時保證的軍人來說,有了這把槍無異就多了一條命,唐方也視若珍寶,不到關鍵時刻絕不拿出來示人。

誰知道,那個少年道士看見唐方手中的王八盒子,輕蔑地一笑,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嘴裡不乏嘲諷地道:「若是你覺得你能殺得死我,儘管開槍吧。」

唐方先是一愣,訕訕的退後幾步,遍地的死屍加上混雜在空中的血腥,神秘的道士和他身後一動不動地死屍,唐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讓他心底若干不舒服,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道士一指地上,道:「他們都死了?」

唐方點了點頭。

忽然道士直視唐方,冷冷地道:「為什麼你還活著?」

唐方吐了一口唾沫,開始有些壯膽了,道:「廢話,老子我命大,死不了。怎麼,妖道是不是你活的不耐煩了,要大爺我送你一程。」說完,唐方一擺手上的王八蓋子,這柄搶,是他現在唯一的憑恃。

道士不答話,意味深長地看著唐方,唐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退後了兩步,道:「老道士,大爺今晚高興,不想大開殺戒,識相的給我趕緊滾,不然老子認得你,老子手上的槍可不見得認得你!」說完槍口一緊,再次對準道士。

道士不答唐方的話,徑直盯著唐方重複剛才的那句話:「為什麼你還活著?」

唐方不耐煩道:「那是老子命大。」

道士道:「當真?」

雙方僵持一陣,道士忽然道:「你可曾想知道,為何你運氣總是這麼好,總是能夠死裡逃生?」

唐方不耐煩道:「廢話,命好就是命好,還有為什麼嗎?」

道士悠然道:「那可不一定,小子,你仔細回想一下,你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

唐方一聽,不禁有些愣了。仔細回想起來,因為自從他懂事之日起,似乎都不曾生病過,甚至連感冒咳嗽都不曾有過,以前不覺得,但是聽道士這麼一說,確實有些不對勁。

唐方依然嘴硬道:「那是因為老子能吃能睡,能上女人!」

道士悠然道:「不見得,人一輩子有五病七災,這是與生俱來的,命中注定的,若是一個人一輩子不生病的話,只能說……」

「什麼!」唐方下意識道。

「不生病的人只有兩種。」道士拉長了聲音道,雙目直勾勾的看著唐方,看得唐方渾身不自在,「死人和」

「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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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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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三破日

唐方道:「滿嘴胡言,就憑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騙騙那些無知的山野村婦還可以,到我這裡就行不通!妖道你要是再不走,老子捉了你見官!」

「裝神弄鬼!」道士忽然仰天長笑,目光炯炯看著唐方道:「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不懂只能代表你無知,你說我裝神弄鬼可以,但是我祝由王家數百年的聲譽豈容你這般詆毀!」

道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指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道:「我追蹤這群人整整三天,結果卻被你們這些不懂事的痞子稀里糊塗的幹掉了,而且又是『三破之日』,干支相沖,你們倒是會挑時候!」

唐方一愣道:「三破日?」

道士道:「三破之日,一百年才出現一次,這天怨氣衝天,那些冤鬼、惡靈因為無法超生,又得不到親人的供奉,而且怨氣又得不到緩解,所以在陰氣最盛的時候回到陽間,宣洩自己的怨氣,那一天經常是百鬼夜行、鬼怪重生…小子,有你好受的了。 」

唐方聽道士講得頭頭是道,在五四之後,雖然部分西方先進科學思想已經開始滲入中國,但是在民間,敬神忌鬼之風仍甚,生死輪迴的概念依然根深蒂固,唐方不禁也有些架不住王道士了,心中怯怯道:「你…你…說的,可當真如此?」

道士問道:「你可知道八千女鬼?」

唐方道:「八千女鬼到不認識,但是大爺手中倒是有八千冤鬼的性命。」

道士遲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這就奇怪了,難道你不是……不對小子借你的手一觀可以嗎?」

唐方嚇了一跳想起剛才那個道士將這些死屍的手骨一根根拔了出來拿在秤桿的動作,頓時渾身戒備道:「幹什麼!」

道士知道唐方所想,笑道:「無妨,只是看看你的手相,我稱骨算命的本事雖然不差,但是卻也算不出你的運程。」

對著一地的屍體,唐方現在在這裡多呆一秒都覺得渾身不舒服,和這個神經兮兮的道士更是話不投機,拱手道:「算了,老子還有事,懶得跟你這個妖道糾纏,告辭。」

說完便急匆匆的要離開。

道士在身後冷冷地道:「據我所知,唐大帥對付逃兵的手段應該很有一套,若是讓唐大帥知道,你沒有死的話……」

唐方渾身一激靈,他的頂頭上司,湖南割地陳王的大軍閥唐大帥性格暴烈好殺,對付逃兵的手段他也不是沒有見過,身形一滯,道:「該死的人全部都死光了,誰人知道我死沒有死。」

道士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將這事告訴唐大帥,恐怕湖南之大,應該不會再有你的容身之地吧。」

唐方回首怒視王道士,用槍指著王道士,大聲道:「妖道,你他媽的太陰險了!老子今天不殺你,你他媽還敢陰我!」

王道士似笑非笑地看著唐方道:「你奈何不了我,所以你最好和我合作的好。」

唐方轉身飛快的衝向王道人,用槍指著王道人的頭,獰聲道:「你他媽別不知好歹,信不信老子一槍斃了你!」

「你開槍啊!」王道士不躲不閃,雙目直視唐方!

「你他媽別逼老子!」

「有本事你開槍!」

「我日你先人!」

「開啊,開啊!」

「砰!」一聲槍響在樹林裡面響起,奇怪的是,沒有驚起一隻鳥雀。

唐方看著冒著青煙的槍口,沮喪道:「小子,你贏了,老子的槍只打鬼子,不殺中國人。」

道士拍了拍身上的道袍,看著剛才朝天鳴了一槍的唐方道:「小子,不錯,說明你本性還沒有壞。若是你剛才真開槍的話,嘿嘿此地山林茂密,少有人煙,陰盛陽衰,確實不是久留之地。」

唐方悶哼一聲道:「老子也沒有打算久留。」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道士在後面道:「小子你去哪?」

唐方頭也不回道:「管你屁事。」

道士似笑非笑地看著唐方,道:「小子,跟我走一趟腳怎麼樣(4)?」

唐方忽然回頭,嘲弄地看著道士:「你覺得可能嗎?」

道士從懷裡面拿出一塊袁大頭,在手上拋了拋,道:「皇帝都不差餓兵,跟我走腳,我自然是虧待不了你的。一百塊袁大頭怎麼樣?」

唐方愣了一愣,飛快地走到道士身邊,將道士手中的袁大頭搶了過來,用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捏住銀元的正中心,猛地吹銀元的豎邊,迅速放到耳朵邊聽,果然尾音清亮悠揚,是上好的成色,唐方納入懷中,點頭道:「成交。」

當兵拿餉,唐方這等沒出息的小兵原本就是混吃等死,抗戰爆發後,百姓流離失所,他們原本的一點油水也沒有了,餉銀也短缺了不少,這一百袁大頭,可是相當於唐方三月的餉銀了,這一票不用出生入死,雖然這十幾個死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道士看上去有些反胃,但是人為財死,唐方拒絕不了這一票橫財的誘惑。

再說,自己在唐大帥那裡基本上已經銷帳了,再回去了,恐怕也是要當逃兵處理,想到唐大帥的手段,唐方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身黃皮看來是穿不成了,至於以後,走一步算一步,這世道,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不就是幾個死人嗎?惹惱了大爺,一人一槍,再給我死一回。

唐方一唸到此,道:「小兄弟,先說好,預付五十塊,其餘的等這筆買賣做成了一併算清,你要是敢忽悠老子,哼哼。」唐方揚了揚手中的王八盒子,道:「休怪老子不客氣。」

道士笑了笑,從包袱裡面翻出一件破舊的道袍,道:「先穿上吧。」

這道袍顯然是道士的舊物,唐方身材魁梧,穿上去小了一圈,兵痞子的氣勢全無,怏怏地跟在道士後面,道士手中的招魂旛一動,。拉長了聲調道:「上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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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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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陰人過陽

王道士從懷中忽然掏出一見器物,迎風招展,忽然幻做一個半丈長短的黑漆漆的木棍,夜風一卷,王道人單手掐決,一打開居然是一張上面畫滿了亂七八糟符咒的幡,再見這小道士的神通,唐芳不由得吞了吞舌頭,心中對這這道士年紀上的輕蔑心態不由地收斂幾分,手中的王八盒子攥得更緊了。

「裝神弄鬼。」唐方不由得小聲嘟囔了一句。

誰知道這王道士的耳朵比狗還靈,回頭看了唐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王家法器的神通,又豈能是你這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小子,你今天算是開眼了。」

唐方心中不服正待反駁,這王道士卻單手掐決,嘴裡唸唸有詞道:「天命付我,我命付汝,汝若負吾,天命不許,陰幡招魂,照汝前程,汝不負吾,還請起身。」王道人的招魂旛一揮,這讓唐方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這王道人身後這數十具陰人,居然動了!

唐方雙目圓瞪,越發驚奇地看著這一幕,陰森森的林間讓他的汗毛都有些倒豎起來,但是唐方到底是扛過槍的人,膽子比一般人大,轉念一想,道:「這肯定是你這小子的障眼法,我到要看看,這些所謂的死人到底是真是假!」說完,壯著膽子上前一步,直面眼前陰人,接著昏暗的月色,唐方看見這些一人的面前都被一道黃色的符咒遮住了臉面,在七竅之中,似乎還隱隱塞著一些紅色的玩意,唐方伸手便要揭去符咒,可是手腕驟然一疼,只見道士已經用陰幡打中自己手腕,冷冷地道:「你若是想活命,便最好跟著我,否則陰人走煞,可不是鬧著玩的!」

唐方道:「莫非你是怕我拆穿你這些騙人吃飯的家什不成。」

道士道:「我出錢,你賣命,你管我真假!」唐方轉念一想也對,只要錢財到手,一拍兩散,我何必多事。道士從懷中灑出一圈黃紙扔在地上,對唐方道:「你走我前面,你身上殺氣過重,陰人最為忌諱,有遇陽氣走煞的危險。」

「得得得。您是大爺,您說了算。」唐方撓了撓頭,徑直走在前面,道士又仰手灑開一串黃紙,朗聲道:「陰人借道,陽人迴避!」帶頭向前走了,這身後的一串陰人居然也跟在這道士的身後,亦步亦趨地機械地邁著僵直的步伐,讓好奇不住回頭張望的唐方嘖嘖稱奇。

兩人數屍在渺無人煙的荒山野嶺上迤邐而行,唐方本是好動之人,不久便覺得無趣,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回頭道:「小道士,大爺我還差點被你騙了,我聽旁人說,這趕屍匠趕屍,這屍體都是雙手向前,一蹦一蹦地走,為何你居然能夠讓屍體如人一般行走,肯定其中有鬼,大爺我說的對不對?」說完唐方雙手向前,僵直地蹦了幾下,回頭目光狡黠地看著王道人,頗為自得。

王道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那些都是未真正入我祝由一些旁支小道趕屍的伎倆罷了,如何能與我祝由四宗之一的王家相提並論,也罷,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我就跟你說吧。」

一陣山風吹動王道人的陰幡,獵獵作響,王道人將額前長長的劉海微微一帶,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我祝由一脈流傳千年,博大精深,趕屍這伎倆只不過是用來餬口的粗淺術法而已,如何與我祝由真正的真法相提並論,只不過世間俗人不解,誤以為這便是我祝由全部,當真是貽笑大方。」

唐方冷笑道:「聽你說的這麼玄乎,那你也會尋龍點穴,望風堪輿之類的烏七八糟的功夫嗎?」

王道人冷哼一聲,傲然道:「略懂一二。」

「吹,繼續吹。」唐方道,「若是你當真有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我們唐大帥的府上做客卿,我就聽說唐府上有個高人,是唐大帥親自從茅山上請下來的,每個月就陪唐大帥吹吹牛,打打屁,一個月可是有一根金條,哪像你,整天跟著一群死屍打交道,要死不活還不掙錢,我看你不過是會寫粗淺的江湖伎倆,怕遇見真神,就露餡了吧。」

王道人微微一愣,唐方還以為點到了王道人的痛處,有些得意,哪知道這小道人微微一嘆氣道:「國之將興(4)必有祥瑞,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我堂堂天朝上邦,如今卻淪落到被蠻夷小國亡族滅種的境地,這些太平道的牛鬼蛇神不思進取,反而益發沉淪,可悲可嘆啊!」說完搖了搖頭,不理唐方,獨自帶著一群屍體默默向前。

唐方被這王道人一句話,勾起了心中少的可憐的民族氣節,仰天長嘆了一口氣,頓時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隔了不久,唐方才猛地記起一事,道:「小道士,老子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你還沒有說為何你趕屍和其他人趕屍不同!」

王道人道:「陰人過陽,原本便是瞞天逆行之事,陽間陽氣濃郁,即便是夜間,也是這些陰人受不了的,我們趕屍亦有趕屍的規矩,在我們腳下,每隔三步,便有一處常人不知曉的陰點,陰人必須每一步踏中這陰點之上方能向前,否則極其容易走煞撞陽,那些外門弟子,手法不純,自然不敢放任陰人隨意走動,只能以蹦跳的方式向前,這樣一來,一天走得幾步!」

「那你?」

「我乃祝由正宗,自然不需如此繁瑣。」王道人淡淡地道。

「此處風大,莫閃了舌頭。」唐方依然不服氣,冷聲道。這道人,一會稱骨算命,一會招幡引路,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已經大大超過了唐方所能理解的範疇,但是這道人橫豎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個黃毛小子,下面的毛都長齊,能有何等能耐?唐方兀自想到,對這道人表現半信半疑,但是卻已經不是開始般全然不信。

「小子,天快亮了,我們到底要去哪啊?」又過了幾個山頭,唐方忍不住道。

王道人看了看天色,似自語道:「前面應該是蘇三娘開的鋪子了吧,剛剛被著小子耽擱了一段時間,得加緊點,不然誤了時辰就不好了。」說完催動手中的陰幡,腳下加快了幾步,兩人在山間一處破爛不堪的小屋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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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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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死屍客棧

「沒有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的,還真被你找到地方,累了一晚上了,兄弟我可是有些累了,不如就在這裡住幾天,在趕路,反正你也不那麼急,是不是。 」見到了農家,這唐方頓時倦意上來,加上天色有些破曉,隱隱露出一絲朝陽,這陽光乃是人遇見污穢之時,最為壯膽的東西,一晚高度緊張的神經唐方不由得有些鬆弛下來,懶懶地伸了一個攔腰,上前吼道:「開門,開門,大爺我累了,借你地方休息幾天,錢一分不少你的。」唐大帥治軍不嚴,這撬門硬闖的勾當,唐方早已習以為常,憑著身上的這身黃皮,以前遇到的一些小家小戶對他們自然是誠惶誠恐,生怕得罪了這群軍爺,唐方一腳踹到門板之上,哪知道這門板看似遙遙欲墜,但卻沒有被唐方踹開,唐方吃了一個小鱉,頓時怒從心來,兵痞之氣上來,便要掏出腰間的王八盒子。

「哪個不開眼的小子,敢踹老娘的門,活得不耐煩了嗎。」裡面傳來一聲嬌喝,唐方頓時眉開眼笑,道:「喲,沒有想到裡面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小娘子一個人在裡面,不怕寂寞嗎,要不要軍爺我進來陪陪你?」說完淫聲淫氣地道。

唐方本性不壞,從軍數年,從來沒有做過姦淫擄掠之事,但是耳濡目染之間,這軍中油滑習氣自然沾染了不少,遇見少婦,不免要有一番調笑,果然裡面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道:「原來是位軍爺啊,蘇三獨居這裡很久了,可少見到軍爺的模樣,這就開門。」門中聲音嬌軟甜糯。頓時聽得讓唐方的整個人都酥了半邊。

「快快快。」唐方眉開眼笑,頓時將王道士撂在了一旁,搓著手不由得暗自道:「看來這次唐爺我走運了,聽聲音這小騷蹄子應該年紀不大,嘿嘿嘿」唐方自顧自的做著白日春夢,猴急地不停地朝著門縫裡面張望。

這個時候,王道士冷冷地道:「你若是嫌命長,就去惹這個煞星,到時候,就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你小子還在啊?」唐方這才猛地醒起身邊還有這麼一人,忽然神色怪異地看著王道士,道:「你小子年紀不大啊。你不會」

王道士被唐方淫邪地眼神看得渾身上下有些不舒服,不由得氣結,道:「看你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難道不知道,行走江湖,僧、姑、道這三類是最好不要招惹,不然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唐方心中一凜,唐方雖然有色心,但無色膽,他自幼從軍,在行伍中摸爬滾打,也見過百般人生,江湖上的確忌諱人、道士、女人,這三類行走江湖,若無一技傍身,便是心狠手辣,此處方圓百里渺無人煙,只有這孤女在此,卻有蹊蹺,唐方不傻,一念至此,色心收斂了不少,怏怏的站在原地,進退不是。

王道士清咳一聲,手中的招魂旛一揮舞,朗聲道:「天不收,地不留,東來西去又還東,今日借過你家店,金磚收入你櫃中。」

門內的腳步聲戛然而止,沉了半晌,裡面的蘇三娘忽然叱道:「原來是你這個殺千刀的小子來了,呸呸呸,。晦氣,晦氣。」

王道士面帶笑容,有些討好般的意味在裡面,道:「三娘,是我,煩請開門,天色已經快亮了,喜神遇光走煞了就不好了。」

「呸呸呸。天下有四害,蒼蠅、蚊子、老鼠、王雲光,你小子不再王家禍害小姑娘,卻到我這荒山野嶺調戲我這寡婦,是何道理。」

王雲光有些赧然地看了唐方一眼,尷尬地道:「走腳路過,走叫路過,還請三娘開門,借客棧一用,讓喜神避了陽氣。」

「哼!」門中的三娘哼了一聲,道:「若不是看到這些喜神的面子上,我可是不讓你小子進門,王雲光,你也知道老娘是什麼人物,你,還有你帶來的那個人,都給我老實點,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是是是。」王道士似乎對這蘇三娘極為忌憚,不敢開言,急聲道:「三娘請開門,讓喜神避光。」

「哼!」蘇三娘似乎還不解氣,又嘟囔了幾句,才將門打開,王雲光頓時將手中的招魂旛一動,喝道:「奉請喜神進櫃!」

王雲光身後數十具屍體齊齊邁開步伐,各個如同被一根無形的長線一般牽引,唐方這才發現,這家人家居然沒有門檻,在民間,這門檻是用來遮鬼擋煞,傳說人家門檻越高,便鬼神越禁,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古代,有些大戶人家,甚至門檻齊腰,要爬進去,甚至一些講究的大戶,對於過門檻也是有極其嚴格的限制,因為他們認為,過門檻時候,一定男客要先邁左腳,女客要先邁右腳,不要邁錯了,男客邁左腳是入西方淨土,邁右腳是入十八層地獄,女客正相反,馬虎不得。還有就是不要踩門檻,這會使人在陰陽兩界飄浮不定,既成不了神也投不了胎。

沒有門檻,這在唐方的認知裡面,還是頭一遭遇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死屍客棧?」唐方猛地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在唐方的戰友中,不少都是湘西來的,在與他們交談中,這唐方也瞭解不少關於湘西趕屍的奇聞異事,其中最為特別的是:這湘西趕屍,其中最為神秘莫測之一的便是這死屍客棧,聽聞這趕屍之人,夜行日宿,住的便是這常人不去的死屍客棧當然這死屍客棧也只招待趕腳的先生和喜神,不收活人,若是活人過夜,輕則斷命短壽,重則遭遇死屍,客死他鄉,正是由於他的神秘莫測,籠罩了一層神秘色彩,唐方雖然不信斷命之說,但是卻有些心中隱隱發毛。

但是這小道士和這小娘子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活人在,我唐方怕什麼,難道還被一小毛孩和小婦人看不起嗎?唐方腰間一挺,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短槍,強自鎮定。

王雲光揮動手中的陰幡,在他的指揮下,這些屍體雙手直直地伸向前方,雙目緊閉,就像常人夢遊一般。但是動作卻比人要僵直很多,緩緩的向前走,身體的骨骼磨擦發出一種奇特的聲音,彷彿尖刀劃過瓷盤一般刺耳,直挺挺走了過去,然後在門後的兩塊巨大的門板後面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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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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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蘇三娘子

屋子不大,但是卻似乎很乾淨,看得出主人是一個愛潔之人,唐方抽眼看了一下這屋子的主人蘇三娘,果真是人如其聲,雖然年紀三十往上,但似乎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跡,身姿更是如同風舞的楊柳,淡青色的繡襖和長裙作為包裝,頗為雅緻清麗,眉眼之間春色蕩漾,看得唐方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心癢難耐。

蘇三娘鳳目中微微帶著一絲怒意,看見王雲山輕蹙秀眉,啐道:「你這殺千刀的假牛鼻子,跑到我這裡來作甚,你在湘西禍害苗家女子就可以了,幹嘛來我這裡?我這裡可沒有你相好的姑娘啊。」

這王雲光似乎對這蘇三娘有幾分忌憚,訕訕地道:「走腳路過而已,蘇三娘既然開了這喜神客棧,當知道陰人避陽,陽人斷無阻攔的道理,看在喜神面子上,相信三娘不會將我王雲光趕出去吧。」

蘇三娘格格笑道:「哪會,打開門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面趕的道理,不過小傢伙,我這裡收費可是不同其他」

蘇三娘話音剛落,在旁被三娘一直忽略,插不上嘴的唐方早已急的抓耳撓腮,連從口袋裡面掏出王雲光給的一塊袁大頭,裝腔作勢地在三娘面前晃了晃,道:「好酒好肉只管上來,我們不會少一分錢的。」

三娘見錢眼開,頓時眉眼中春意蕩漾,笑道:「喲,瞧這位爺說的,湘西王家財大氣粗誰人不曉。」說到這裡向唐方走進了幾步,整個身子幾乎貼在唐方身上,唐方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瞬間疏散開來,藉著蘇三娘接過銀元的當口,順勢將三娘滑若無骨的手放在手上摩挲,這三娘倒也不生氣,只是咯咯的笑個不停,任憑唐方毛手毛腳地揩油,唐方頓時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三娘將手抽開,調笑道:「你這人,肯定是跟著那小子學壞了,老娘的豆腐是那麼好吃嗎?」雖然語氣中略有責備,但是欲拒還迎中,眼中的春意更濃了,撩撥得唐方心中更是奇癢難耐,倒是王道人在一旁冷眼旁觀,面容中的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蘇三娘將錢貼身藏好後,道:「這位軍爺」看了看唐方穿的不稱頭的道袍,改口道:「道爺,兩位稍等,待我為兩位沏乎好茶,再做桌好菜,為兩位洗塵。」說完一搖三擺的走到後堂,留給唐方風姿綽約的背影,讓唐方不禁雙目發直。

這個時候,許久不曾開口的王雲光緩緩地道:「這個女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唐方冷哼一聲,心中頗不為人,心道:「不就是一個小騷娘們嗎,我一個大老爺們還對付不了,大不了霸王硬上弓,非得把這騷娘們弄舒坦了不可。」摸摸腰間的短槍,心中鎮定不少,花花腸子不禁暗自心動,微微覺得下身似乎有了一些男性的變化。

隔了少許,蘇三娘從裡面帶出一套茶具,給兩人斟滿茶水之後,濃郁的茶香頓時充溢了整間屋子,唐方自覺和蘇三娘已經熟稔,在蘇三娘倒茶之際,又不禁暗暗摸了三娘肥嫩的香臀,蘇三娘媚眼如絲地瞪了唐方一眼,並沒有出聲叱喝,讓唐方更加心花怒放,暗自覺得此事可成。

唐方喝了一口茶水,茶水香冽可口,眯著眼睛用手拍著大腿,一板一眼地道:「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三娘子獨自一人從山西來到我湘西,莫非心中冤情,說出來唐某為你做主。」說完一拍胸脯,豪氣干雲。

蘇三娘格格媚笑道:「兄弟說笑了,我這個蘇三娘和那個只是同名而已,我原本就是湘西人士,只是亡夫命短,留下我一個婦道人家,想起來確實跟那個蘇三同命相憐啊。」說完幽幽嘆氣,更是楚楚可憐,唐方身子向後退了半步,蘇三娘居然毫不客氣的身子坐在唐方的大腿上,嬌笑著看著唐方,道:「長夜漫漫,世間女子哪懂得蘇三的心酸啊。」

唐方見蘇三如此主動,頓時半身都舒坦開來,下身頓時搭起帳篷,蘇三娘皓腕往下一探,居然一把將唐方命根子握在手中,眼中春意淨顯,笑道:「不知道這位豪氣干雲的兄弟,能否一解蘇三我的相思之苦呢。」

如此貌美女子主動送上門來,唐方頓時覺得家山有福,用手一擰蘇三娘吹彈可破的細嫩臉蛋,將蘇三娘一把摟在懷中站了起來,長笑道:「軍爺雄風威武,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說完摟著蘇三娘便要到後房去。

「寡婦不詳,莫要惹火燒身。」在旁的王雲光森森地道。

「呸!你這個假道士,莫要胡說八道,壞了老娘的好事!」蘇三娘對著王雲光叱喝道。

唐方一拍腰間的王八盒子,盯著王雲光,一字一句道:「你這小道士怎這般的不懂事,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她已經成了寡婦,難道你還讓他守活寡不成?」說完長笑著將三娘抱起,急不可耐地直奔後堂,三娘在唐方懷中咯咯直笑,更是勾得唐方精蟲上腦。

忽然王雲光站了起來,一把抓住蘇三娘,淡淡地道:「此人我有大用。」

蘇三娘素手一閃,用一個常人看不清的手法,從王雲光手掙脫,笑道:「你祝由王家的事情,我管不著,也懶得管,你小道士向來眼高於頂,怎麼肯做走腳趕屍這等粗笨之活,定然其中有鬼,我不管你,你也不能管我,可是這位兄弟想做什麼,你我應該都管不著吧。」說完,一摸唐方的臉蛋,笑道:「小兄弟,你不會是怕了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吧。」

唐方好容易飛來豔福,豈會輕易放過,將手中的王八盒子掏了出來,指著王雲光惡狠狠道:「小子,少管老子的閒事,否則老子讓你滿臉桃花開!三娘,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們走。」

王雲光還到說什麼,忽然門外一陣馬蹄雜亂,唐方乃是從軍多年人物,奸猾似鬼,一聽馬蹄之聲,便頓時臉色有些慘白,慾火下去了不少,心虛地道:「鬼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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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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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活叫驢

唐方能夠在槍林彈雨中活下來,憑的便是這成了精一般的耳朵,加上多年摸爬滾打出來的保命之術,光憑這馬蹄之聲,便可以知道來者是敵是友,憑著經驗,唐方知道來者不善,頓時間慾念消去了大半,將蘇三娘子放了下來,在原地如熱鍋上螞蟻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僅僅是唐方,連王雲光和蘇三娘也同時齊齊色變,蘇三娘斷聲道:「你們先躲起來,我來應付他們。 」

「不行,你一個弱女子,鬼子們都不是人,他們」唐方在女子面前,頓時熱血湧了上來,將王八盒子在次拿在手裡面,道:「你們兩個先走,老子先拖住他們,奶奶的,這群死鬼子」話音未落,這王雲光已經一把將唐方拖住,淡淡地道:「三娘應付得來,你我先躲避一陣子。」不等唐方反對,強行將他拉進裡屋。

唐方剛才只是一時間不想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所有熱血沖昏了頭腦,要是當真遇到鬼子,他保證跑得比兔子還快,冷靜下來一想,,自然是不敢衝出去英雄救美,說到底,他唐方的小命,別人看起來不值錢,他唐方還是要緊得很的。

果然一陣馬蹄響起,外面一人大聲喊道:「喲西!」

接著一又一男聲響起:「裡面的人聽著,這間房子咱太君徵用了,識相的都出來,不然太君生氣,將你們統統殺光。」一口流利的漢語,不用猜定然是斷了脊樑的漢奸。

忽然門外一陣騷動,一人慘叫一聲,跌進了屋中,漢奸連忙道:「太君,太君,當心,當心。」漢奸連忙將跌倒在地上的太君扶起,罵道:「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門檻修的這麼高,閃到了太君的腰,你們賠得起嗎?」

唐方心中一咯噔,他記得,剛才他進屋的時候,明明沒有門檻,為何現在?

蘇三娘媚聲響起,嬌笑道:「喲,我倒是誰來了,原來是太君大駕光臨,太君當心,當心,奴家扶著你點。」說完上前扶住跌倒在地上的鬼子,身子有意無意地靠近鬼子。

這領頭的鬼子,原本便要發作,但是見到蘇三娘這樣嬌滴滴的婦人,頓時眉開眼笑,道:「喲西,是花姑娘的幹活,花姑娘,太君喜歡。」

太君進屋,後面跟著三四個荷槍實彈的鬼子,還有一個頭髮分兩半,眼睛賊溜溜直轉的漢奸,幾人進屋,太君大馬金刀的做了下來,將唐方兩人喝過的茶水嘟噥噥地灌了滿口,這才一擦嘴,雙眼不停地在蘇三娘的胸脯上亂轉。

由於這喜神全部立在寬寬的門板後面,這幾人不是有意去搜,便不會發現當然這幾人也不曾想到,這間屋子,居然是湘西傳說中極為神秘的死屍客棧。

蘇三娘不以為意,還有意無意地將胸脯往太君面前蹭蹭,道:「太君,大老遠的,您不在城裡面享福,怎麼來到我這荒山野嶺?」

這漢奸昨晚睡的正熟,半夜被人提了起來,說尋找昨晚失蹤的一組士兵,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但是哪敢在皇軍面前發洩,一路上陪著小心,這幾個鬼子,到底是軍人,受過訓練,翻山越嶺也不覺得怎累,可是卻讓這個漢奸受不了,悶了一肚子的氣,正準備坐了下來,但是一看旁邊幾個級別較低的鬼子,還站在那裡不動分毫,當下眼珠子一轉,又訕訕地站了起來,悶悶地發著牢騷道:「你以為我們想啊,」

蘇三娘嬌笑道:「那當真是辛苦幾位太君了。」

漢奸厲聲道:「還不給幾位太君做飯,遲了,老子要你腦袋搬家!」

「你的什麼的幹活,對花姑娘的幹活,要溫柔的幹活。」太君怒道。

這漢奸頓時拉下臉來,陪笑道:「是,是,是」

蘇三娘將手從太君的手中抽出來,笑道:「太君們稍等,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飯,小女子還想多活幾年呢,不敢得罪太君。」說完對著太君拋了一個媚眼,讓這鬼子如唐方一般,渾身酥麻,不知道今夕何夕。

唐方在裡屋長吁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祈禱,這幾人吃過飯之後,趕緊離開,不要再在此為非作歹,但是心中隱隱覺得這群鬼子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三娘,想起不自覺想起這幾個鬼子在床上蹂躪嬌滴滴的三娘時候的情形,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鬼子都是銀樣蠟槍頭,哪會如我唐大人般雄風赳赳,三娘無礙。」

唐方怕死,想到三娘狼入虎口,心中若是這幾個鬼子若是有過分之舉,自己要不要衝出去英雄救美,暗自掂量一番嘆口氣,還是小命重要。

不知覺間,三娘已經準備好一桌飯菜,幾人便在桌上據案大嚼起來,三娘對著裡屋裡面趁著鬼子不注意的時候探頭探腦的唐方使了個鬼臉,忽然轉身面對鬼子,拍拍手,嬌聲道:「倒倒,倒。」

撲通,撲通,撲通,幾個鬼子如施了魔法一般倒在桌上,唐方頓時大喜,正要出去,王雲光一把拉住了他,淡淡地道:「待三娘收拾好了之後,再出去不遲。」

隔了不久,三娘在外叫道:「出來吧,你們兩個今天有口福了,今天我給你們做『活叫驢』吃。」

「活叫驢?」唐方走了出去,只見外面已經被三娘收拾乾淨了,幾個鬼子也不知道被三娘弄到什麼地方去了,桌上擺著一副新放好的碗筷,三娘依然媚眼如絲,嬌笑著看著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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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造畜

「那,那是什麼?」唐方一愣,此時王雲光道袍一揮,從袖袍裡面拿出了一壺酒,滿滿的斟給了唐方,似乎有些回憶地道:「那可是人間的美食啊!」

這個時候,蘇三娘將窗口打開,從窗外探出頭來,笑道:「看你小道士饞的,放心,今天我定然喂飽你的五臟廟。 」

唐方發現在窗外的蘇三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聲青衣短打,袖口高高的捲起,在手中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在窗口上拴著一隻肥碩的驢子,兩個鼻孔不停地喘著白氣,看著蘇三娘,兩隻驢眼中噙滿了淚水,在再一旁,一團燃燒得十分旺盛的火盆已經搭好,蘇三娘將匕首在水中蘸了蘸,然後放在火盆上燒烤,頓時一團白霧冒起,整隻匕首刀身被燒的火紅,蘇三娘拿著燒的火炭一般的匕首走到驢子旁邊,用手摸了摸驢子的頭顱,溫柔地道:「乖,聽話,別動。」

驢子雙目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四隻蹄子不停地想踢打,但是整個身子似乎被施展了魔法一般任憑它如何掙扎,都不能動彈半分,蘇三娘雙目依然含笑,用手在驢身上比劃了比劃,道:「也罷,便宜你們兩小子了,驢子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就是這裡了。」說完,居然一刀下去,這驢子慘叫一聲,一線鮮紅的血,從心口上串珠般地跳出來。部分血珠濺落在地,部分血珠沿著刀口的邊緣,鮮血汩汩地流出,這頭驢子渾身都在顫抖,整個臉孔若扭曲般淒厲,瞳孔在不停放大,鼻孔奮力一呼一吸之間,吐出如若實質的白氣,想奮力掙開,但是卻似乎被無形的五花大綁生生捆住,動彈不得,隔著窗戶望向唐方,充滿了哀求之色,唐方此時已經變了眼色,在緊張的喘氣,蘇三娘刀下飛快,一個挽花,手腕一抖,小刀子銀光閃爍,一割,一挑,便從驢子身上割下兩片又薄又嫩的驢肉,用盤裝好,蘇三娘擦乾刀身血跡,徑直走進屋中,放在了唐方的面前。

唐方此時整張臉都已經刷白,沒有想到,看上去如此嬌滴滴的美女,居然有這麼殘忍的一面,再看那隻驢,雙目儘是痛苦的神色,身上的鮮血依然不停地流出,身子還在似乎掙扎,但是釘在原地,一動不動,唐方不用猜,便知道此時這頭驢子是何等痛苦,整顆心上如同刀尖劃過磁盤,十分揪心。

「還愣著幹什麼,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可是人世間最好吃的美味佳餚,你我今日有福了。」王雲光吞了一口唾沫,便急不可待地將這片驢肉塞進嘴裡,道:「怎麼不敢吃嗎?你不吃我全吃了。」

唐方嘆了口氣,心道:「到底是畜生,今生是還上輩子債來的,我心疼它們作甚,若是不吃,還真被三娘小瞧了。」心中一橫,夾了一塊驢肉放進嘴裡,只覺得芳香四溢,細嫩可口,乃是今生所吃第一美味,大讚道:「好吃!」

蘇三娘笑著又端著盤子上來,在看驢身,在肋部被生生地切開一大塊,但是蘇三娘刀法精妙,在腸肚之間留下了一道稀薄肉層,透明地幾乎可以看見裡面還在飛速跳動的心臟,驢臉扭曲地更加厲害,慘叫之聲也是越發淒厲恐怖,只是已沒有剛才氣勢,聲音雖弱,裡面求生的哀求意味,越發讓人心悸。

唐方也曾聽聞過若干千奇百怪的做菜手法,也曾有幸見過上司在一次宴會上做「活鴨掌」,即將活鴨放在塗滿食材的鐵板之上,慢慢將鐵板加溫。活鴨因為熱,會在鐵板走來走去,到後來就開始跳。最後鴨掌燒好了,鴨子卻還活著,切下腳裝盤上桌,鴨子做其它用。但是論殘忍度,卻遠遠不及這道菜之萬一,幸虧唐方也是從軍之人,屍山血海都見過,微微有些不適應之後,很快便被這可口美味勾起了食慾,而在窗外慘叫的驢聲,更是勾起了唐方心中的戾氣,讓他從開始的不忍變得微微有些快感。

就著王雲光的美酒,兩人大快朵頤,窗外的驢叫也漸漸越來越微,最後只剩下蚊吟的乞求,而瞳孔更是慢慢的散開,似乎任命般倒在地上,鮮血被蘇三娘用盆接了滿滿一盆,而唐方和王雲光也是酒足飯飽,滿意地拍了拍肚子。

唐方道:「多勞三娘費心了,這頭驢子三娘養了很久吧。」

「不久,不久,今日送上門來的。」蘇三娘嬌笑道。

唐方似想起一事般道:「對了,剛才那幾個鬼子呢,蘇三娘不是放倒了他們嗎?讓我一槍一個,免得給三娘留下禍害。」唐方吃人嘴短,自告奮勇道。

三娘頓時笑得彎下了腰,擠眉弄眼地看著王雲光,王雲光含笑道:「唐兄也是走南闖北的江湖好漢,見聞一定不凡,可曾聽過『造畜』之術?」

「造畜?」唐方愣了一愣,搖了搖頭,「未曾聽過。」

「南趕屍,北造畜,皆是民間的奇異之術,知道的人甚少,兩門皆是源遠流長的大門大派,裡面道術精妙之處,即使我也不知其中精法萬一,三娘才是此道高手,簡單的說,造畜就是將人變成畜生。」

「將人變成畜生?」唐方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驚奇,道,「怎麼可能!」

王雲光看了三娘一眼,三娘依然咯咯地笑個不停,用春蔥般的手向唐方一勾,笑道:「過來,過來。」

唐方起身,跟著三娘往身後來到窗外,只見在在窗口的那頭驢子,慘叫之聲已經漸漸斷絕,割光了皮肉的半截肚腹上露出森森的白骨,看得十分滲人,而就在這頭驢子的不遠處,一人已經渾身赤裸地躺在了地上,在他身邊不遠處,是一張剛剛剝下的驢皮,上面鮮血淋漓,並未凝固。

唐方認得此人,正是剛剛作威作福的那名漢奸。

三娘回眸一笑百媚頓生,走到這漢奸身上,從旁邊的水缸中舀上一瓢清水整個潑在這人身上,漢奸依然如同死豬一般動彈不得,三娘彎下腰去,將這漢奸翻過身來,用手在他身上比劃比劃,然後刀尖猛地朝著他的胸口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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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最毒婦人心

蘇三娘手上匕首一翻,直接將此人心臟掏出,手法乾淨利落,比之一名專業的劊子手也不遑多讓,看得唐方心驚肉跳,三娘雪白的玉手一拉,從心口處居然將這人整張人皮全部撕下,露出鮮紅細嫩的皮肉,唐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就在這時候,蘇三娘將整張驢皮往這人身上一披,嘴裡唸唸有詞,讓唐方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這驢皮披在了此人身上之後居然越縮越緊,然後將此人渾身包裹嚴實,此人居然在地上一個打滾,從地上站了起來,而這驢皮就如同生根了一般,黏在了身上,轉眼之間,這人居然一聲驢叫,活了!

變成了一隻活生生的驢子!

唐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是真的嗎?

蘇三娘拍了拍手,站了起來,衝著兩人嫣然一笑,王雲光拍手笑道:「三娘的手法越來越嫻熟了,看來當真是『熟能生巧』啊。 」

唐方只覺得背脊一陣陰風吹過,涼颼颼的。

他雖然不知道這蘇三娘用的什麼手法,遑論是否真有造畜一說,就算只是普通的障眼法,也著實讓唐方吃驚不小,但是更是讓唐方感到害怕的是蘇三娘談笑間結果此人性命的狠辣手段,絕非一般良人做得出。

這兩人,絕非善類,這蘇三娘簡直比在十字坡下賣人肉包子的母夜叉更讓人感到害怕。

此時的唐方哪裡還敢對蘇三娘有半分的欲念,這張千嬌百媚的俏臉背後藏著的冷酷無情的心讓唐方感到寒意森森。

他有一種掉進了賊窩的感覺。

忽然,一個念頭從唐方的腦中冒出:驢。剛才他吃的驢

唐方轉過身子望著王雲光,王雲光笑道:「三娘不喜歡臭男人對他動手動腳。」

「哇!」唐方再也仍不住了,他只覺得胃裡面一陣翻騰,跌跌撞撞地走到牆角,用手扶著牆壁,撐了一滿肚子的驢肉混著酒水直接往外吐了出來,那些紅腥腥的驢肉在腹中尚未消化,吐在地上,更加讓唐方難受,最後整個人蹲在牆角不停的吐,直到吐出渾渾的粘稠的膽汁。

唐方已經知道:剛才他吃下去的驢肉,正是那個對蘇三娘動手動腳的太君,唐方不傻,將剛才的畫面重放一遍,他知道了,這個太君,其實只是自己的替死鬼而已,若是這幾個鬼子不是恰逢其時的敢來,現在自己可能已經成為了王雲光和蘇三娘的下酒菜了。

最毒婦人心!

唐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害怕,他想用手去拽腰間的那支槍,這是他唯一能夠壯膽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即使有槍,他在這兩人面前依然會像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詭異的趕屍,殘忍的造畜,唐方從死人堆裡爬起來,卻發現到了一個比死人堆更可怕的地方。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這兩人越遠越好。

王雲光走到了唐方的身邊,拍了拍唐方的肩膀,笑道:「我提醒過你的。三娘不是那麼好惹的。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唐方勉強站了起來,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多多謝,多謝我忽然想到還有些事情,就就此告辭」

說完唐方轉身離開,這裡,他多待一刻都感到難受。

「怎麼,你收了我的錢,接了我的生意,難道想走不成?」

「是,是,是,是我糊塗。」唐方連忙將銀元還給王雲光,但是王雲光似乎絲毫沒有收下的意思。

唐方一咬牙,道:「我懂規矩,我發誓,若是我將今日看見的一切對第四個人說出半個字,就叫我唐方死無葬身之地。」

王雲光哈哈一笑道:「兄弟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走,我不反對,只是你自己種下的因,難道要兄弟我替你結果嗎?」

唐方一愣,道:「什麼意思。」

王雲光悠然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三破日』之言嗎?」

唐方有些印象,點了點頭,王雲光道:「三破日百年一次,你在三破之日殺了那麼多人,這些人無法超生,這股怨氣無法發洩,你覺得他們會去找誰?」

唐方渾身一個激靈,見過王雲光和蘇三娘的手段,唐方哪裡再敢那他們當成一般的江湖騙子,下意識道:「自然是殺他們的人。」

王雲光攤開雙手道:「那你覺得,這個劫,你有幾番把握?」

唐方此時早已是六神無主,大聲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王雲光嘆了口氣道:「三破大難,原本無解,只是我不想看到百鬼夜行,殘害蒼生,也只能一試,若是能成,不僅是化解一場大劫,對你來說,也是一場造化。」

王雲光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唐方早已不敢小瞧他,點頭道:「先生請講,只要先生能夠救我性命,唐方什麼都願意。」

王雲光道:「其實此事不難,今晚入夜之後,你去離這裡十里遠的十里墳,在其中尋一棺材,將裡面的屍體給我背回來就行,只是一路上切記千萬不能回頭,切記。」

唐方長吁一口氣,亂葬崗雖然恐怖,但是唐方也不是膽小怕事之人,背回來一具屍體,不難。

王雲光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珮,道:「你將此物貼身藏好,玉有靈性,若是遇見不乾淨的事物,此物可救你一命,若是此玉破裂,無論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切不許說話,不許搭腔,必須頭也不回的回來,不然性命難保。」

唐方點了點頭。王雲光又道:「還有一事,切記,死屍嘴裡可能會有口銜之物,切不能見財起意,拔了此人的口銜,不然不僅你會死,還很可能牽連到我,甚至這方圓百里的百姓都會受到牽連,此事茲事體大,萬不能大意!」

唐方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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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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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十里孤墳

三人回屋,此時唐方心中惴惴不安,全然沒有開始時候的放肆,對於蘇三娘子自然也是敬而遠之,即便是蘇三娘有意無意地去撩撥他,唐方也是雙目低垂,和她保持一定距離。

「好了,別逗他了,」王雲光笑道,「都累了一晚上了,都早點歇息吧,三娘,麻煩你替我守燈,」說完,從懷裡掏出一盞樣式古樸的油燈,來到客棧的東南角,這裡從屋樑上吊著一個小竹籃般的東西,王雲光將手中的油燈放在小竹籃中,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雙手一撮,居然在手中燃了起來,在旁的唐方再次看的目瞪口呆,王雲光口中唸唸有詞:「天命付我,我命負汝,汝若負吾,天命不許,點盞陰燈,照汝前程,汝不負吾,請勿吹燈。」說完,將手中的黃紙將燈點燃,古燈亮出幽藍的光芒,火苗任憑風吹,也絲毫不動。王雲光含笑道:「這盞燈對於喜神來說至關重要,還請三娘稍稍注意,千萬不能讓燈熄滅。」

三娘咯咯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三娘幫你守好就是。」王雲光點頭道:「還請唐兄弟去去看看喜神的七竅,辰砂是否掉落,若有脫落或者松落,便用辰砂重新補上,七竅不可通了生氣。」從懷中變戲法般的變出一疊桃木符,交給唐方,道:「將此符分別貼在額頭、胸口、雙臂、雙膝處,切忌,當新符貼上才可以揭去舊符,否則屍煞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唐方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情願,但是這時候,怎麼敢得罪王雲光,只得照著王雲光的意思,走到這些喜神旁邊,只見這些喜神的面門都被符咒貼住,七竅均被一種紅紅的沙子封住,唐方心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湘西辰砂了,沒有想到還真的有。

唐方不敢大意,照著王雲光的意思,將符咒貼好,王雲光此時守著那盞燈,雙目一瞬不瞬,生怕有異變,他雖然是趕屍家族的少年精英,但是也知道,若是喜神屍煞發作,便一發不可收拾,凡是謹慎小心為上。

做完這一切,王雲光再和三娘交代了一些,才和唐方進入內堂休息,唐方直到現在依然驚魂未定,在床上輾轉反側,隔了好久才慢慢睡去,再被王雲光叫醒之時,已經天色已經黑透。

一燈如豆,將這間趕屍客棧照的有些詭異,三娘見二人出來,站了起來道:「你們起身了就好,天色晚了,我也累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們,記住一晚三塊大洋,一分不可少。」打個哈欠,進入裡屋。

王雲光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珮,交給唐方,道:「記住,往西南直走,有一處亂葬崗,平日裡人煙罕至,不過唐兄自然是不怕的,在這亂葬崗中,有一處老槐,槐樹之下有一孤墳,你只需將這孤墳刨開,裡面有一個紅色的棺材,將你們屍體背回來就可以了,若是去時有遇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不可逃跑,要鎮定,彎曲徐行,保你無礙。」

「此玉珮通靈,若是破裂,切不可在那裡久留,立馬回來。」王雲光面容十分鄭重,再次重申一遍,拍了拍唐方的肩膀,道:「兄弟一路順風。」

唐方點了點頭,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將王八盒子往腰上一跨,有檢查了一番,道:「我知道,你就在這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有勞兄弟。」

唐方出門,頭也不回的走了,直到看不見這趕屍客棧之後,才緩緩地鬆了口氣,吐了一口濃痰道:「媽的,這兩個賊道人,騷娘們,要老子幫你們做盜屍販賣的勾當,老子他媽傻啊。」說完將路邊的一塊石頭踢得老高,罵道:「騙老子吃死人肉,騙老子幫你盜屍體,這兩個姦夫賊婦,老子不上衙門告發你們算你們家山有福了,想將我唐大將軍玩弄於鼓掌之上,呸呸呸!你們也配!」

唐方其實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能夠從這兩人手中逃脫,便頭也不回的跑路,天高水遠,這兩人去哪兒找他?至於這王雲光所說的『三破日』,唐方是壓根不信,而一百塊銀元,儘管誘惑,但是此時的唐方已經嚇得夠嗆,沒有膽子接了。

唐方朝著選定了一個地方,拔腿就跑,可是耳邊忽然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唐兄弟似乎走錯路了啊。」唐方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道:「沒,沒,沒」

轉過頭來一看,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唐方鬆了口氣,心道:「這小子詭計多端,又會那些個戲法,他肯這麼輕易放我出來?說不定正在後面跟蹤老子呢,要是老子跑了,會不會」唐方想起了剛剛的活叫驢,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想起王雲光的笑裡藏刀,想起蘇三娘的心狠手辣,不禁有些後怕,這兩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兒,老子要是被他們兩捉住,那不是死定了。

唐方停下腳步,心中暗自權衡一番,心中一橫:不就是背個屍體嗎?反正又沒有什麼,老子幹了就是。總比被這兩人抓住,這荒郊野外了,就是被他們生吞活扒了也沒有人知道,老子才活了二十多歲,還有大把的姑娘等著老子寵幸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實在是有些窩囊。

唐方拿定主意,重新朝著十里孤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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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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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孤墳惡犬

夜色深如水,唐方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路向著王雲光指定的十里孤墳處走去,一路上不由將王雲光和蘇三娘子兩人祖上罵了個遍,但是似乎仍不解氣,向西南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前頭不遠處的一座山,抬眼望去,山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墳頭,一望無際,偶爾在墳見插著幾隻枯敗的樹木,早已沒有了生氣,陰陰森森,戰亂歲月,百姓貧困,哪有錢財將先人風光大葬,稍稍條件好的,便還能買得起一口薄皮棺材,條件差點的,便只能拿張草蓆,胡亂一裹,扔在亂葬崗上,長此以往導致這裡面野狗橫行,埋得深了的,還能逃過這野狗之口,埋得淺的,當晚便會被野狗刨開拖出吃了,在亂葬崗上,隨處可見野狗吃剩下的森森白骨,無數墳丘一個挨著一個,大半都已坍塌,偶爾鬼火閃動,躍過一兩隻還在墳頭上覓食的野狗,帶著怪異的響動,讓唐方不由得肌膚起栗,這群野狗,平日只吃死屍,但是若是當真餓極了,活人也是不放過的,為防萬一,這裡附近鄉民夜晚絕不敢來此半步,即便白日也甚少有人往來,唐方將手中的槍攥緊,小心翼翼地沿著墳間的小道前進,開始有野狗發現唐方,對著唐方亮起了森森的獠牙,吼一聲便跑開了。

唐方心中不由得打憷,趕緊對四周的墓碑墳丘作了個羅圈揖:"天靈靈,地靈靈,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小人唐方不敢造次,無心驚擾,實在是被人逼不得已,若是驚擾了各位休息,還請各位大人大量,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唐方覺得額頭上開始冒出虛汗,面對著這無數的墳頭不由得心虛,身後似乎開始有些異動,但是唐方想起王雲光的話,不敢回頭。

身後的響動越來越大,唐方強忍著回頭的**,繼續向著山頂上的那顆老槐前進,「吧嗒,吧嗒,吧嗒」莫名的響動越來越大,聽起來似乎是腳步聲,唐方的心咯噔一下緊張了起來,的聲音在墳間不停的響,夾雜著野貓的叫喊,十分滲人。

「半夜三更,難道有人?」唐方心中開始不斷的胡思亂想,他知道,這種地方,極易碰上髒東西,這腳步聲

唐方不敢往下想,硬著頭皮往前走。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響,甚至還是伴著女孩子的笑聲,這更讓唐方頭皮發麻,「天靈靈,地靈靈,各位大人高抬貴手,小子只是路過,路過而已」唐方心中暗暗念道,加快了腳步。

「唐方」忽然身後變成一個蒼老的聲音,拖長的聲調伴隨午夜的風聲,讓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道是太害怕了產生幻覺還是怎的,唐方隱隱約約地覺得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心頓時提在了嗓子眼上,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掉落,唐方咬了咬牙,幾乎如同遁逃一般,向著前方狂奔而去,直到走了數百米,前方的那顆老槐已經不遠了,唐方才放慢了腳步,蹲下身子急促地喘息,而身後的腳步聲也停下來了,唐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這他媽的都是什麼鬼地方!」唐方心中已經懼怕到了極點,但是現在已經騎虎難下,老槐樹近在眼前,既然都快到了,再沒有返回去道理,唐方咬了咬牙,繼續向前進,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在唐方身後拍了他肩膀一下。

「是誰!」唐方下意識地扭頭。

這一看,唐方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一隻人高的猛犬直立站在唐方的身後,雙目露出慘綠的凶光,口中露出森森的白牙,舌頭上滴答著渾黃的液體,滴在唐方的肩膀上,這只猛犬幾乎和唐方平頭,唐方平日裡何曾見過這等身材的猛犬,嚇得腿肚子都開始哆嗦,猛犬一隻腳搭在唐方的肩頭,照著唐方的喉間就是猛地咬下去!

「哎呀,」唐方到底是穿過黃皮的人,身手比一般人敏捷得多,就在這猛犬要咬斷唐方喉間的一瞬間,唐方運足了全身的力氣,下意識地猛地將這猛犬一把推到,而自己也不顧形象地就地一個打滾,從犬口中死裡逃生,一摸喉間,已經鮮血淋漓,幸好剛才唐方推了這猛犬一把,獠牙沒有咬到自己的血管,只是帶下一塊皮。

劇烈的疼痛從唐方的脖間傳來,此時唐方哪裡顧得上這些,這只猛犬一擊不成,已經藉著後座之勢,向著唐方撲了上來,唐方肝膽俱裂,手中的王八盒子正要抽出,這猛犬快如閃電,已經撲上唐方,唐方原本便是半桶水的槍法,加上手一顫抖,子彈擦著這猛犬的頭皮飛過,這下更是激起了猛犬的凶性,白森森的獠牙上滴答者腥臭難聞的液體,照著唐方便是猛虎撲食。

「哎呀媽呀!」唐方嚇得幾乎屁滾尿流,下意識的又是一滾,堪堪避過,來不及爬起來,便朝著亂葬崗中的墳堆裡面一頭栽了進去,這猛犬不依不饒,向著唐方再次發動進攻,唐方揚起手,對著猛犬就是一槍,哪知道這王八盒子關鍵時刻居然卡殼了,「娘的!」唐方氣的直用手捶打這破槍,急怒攻心,你說你這玩意兒,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個時候,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嗎!

見唐方再次拔槍,猛犬或許是對唐方手中的玩意感到開始有些忌憚,或許就是純粹地想戲弄這臨死的唐方,這次倒也不再急著攻上來,在原地來回踱步,站在唐方三米之處,一對燈籠大小的綠色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唐方,頗有些貓戲耗子的意味,似乎唐方此時已經是他的口中美食。

而這時候,附近的野狗也紛紛趕過來,這只猛犬一回頭,對著它們露出森森白牙,低吼一聲,這些野狗紛紛後退,不敢過來,只是在旁急的嗷嗷直叫,顯然這只猛犬在這一帶極有地位,一般野狗都怕它。

「媽的!」唐方暗叫一聲命苦,看來自己今天是要擺弄在這裡了,老子南征北戰十幾年,小日本那麼厲害都弄不死老子,難道老子今天就要被這畜生生吞活扒了嗎?唐方將王雲光罵了千百遍,早知道如此,就是這王雲光用槍抵著腦袋,他也不敢來了。

忽然,唐方猛地記起了王雲光的話:若是去時有遇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不可逃跑,要鎮定,彎曲徐行,保你無礙。

「媽的」難道這小子早就知道大爺我會遇到這一出?唐方咬了咬牙,鼓足勇氣站了起來,按著王雲光的話,繞著圈子向前走,這猛犬見唐方要跑,連忙跟了上去,可是由於唐方繞著圈子前進,這猛犬照著唐方的路線走幾步,便一個趔趄,側翻在地上。

原來這畜生不懂得走彎路,唐方心中不由得大定,繞著圈子前進,這猛犬雖然凶殘,但是顯然不甚聰明,翻到在地之後,又走幾步,又翻到,如此幾番,急得這猛犬露出森森的牙齒,不住地向著唐方嘶吼。

藉著這當口,唐方開始鎮定下來,藉著月光,不停地開始修理手中的王八盒子,這王八盒子在唐方手中玩弄了千百遍,即便是閉著眼睛,唐方也能將他拆了重裝,取下夾在裡面的子彈,唐方長長的吁了口氣,用槍口指向身後的猛犬,大喊道:「狗東西,去死把你!」

「砰」唐方的槍口一陣青煙冒起,子彈穿過猛犬的頭顱,猛犬悶哼一聲,躺在地上,鮮血腦髓濺了一地,其他的野狗見猛犬被唐方打死,哪個還趕上前,紛紛一溜煙全部散開。

唐方這才夢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若散架了一般,汗水早已將手心全部浸透,一抹脖子上的鮮血,一種劫後餘生的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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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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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嘴銜金磚

唐方鎮定了一下心神,藉著月光打量眼前這顆老槐樹,看上去在這已經有些年月了,只是枝幹並不粗壯,樹葉凋零,已然有些行將就木的跡象,槐樹下面微微有一個土包吐出,若是不細看根本不曾察覺,一小節棺木模樣的木板從土裡面伸了出來,上面似乎刻畫著一些唐方看不懂的文字和符號,唐方皺了皺眉頭心道:應該是這裡了。

唐方乃是一介莽夫,自然是不識得這其中的玄妙,若是有懂得陰陽的高人在此,看見此物,定然是大吃一驚,槐木主陰,在此葬墳便是大為不詳,而且此槐乃是千年老槐,看上去不起眼,甚至有些行將就木,但是真人一見,便可認出,此物對陰人有極大的震懾力,若是被他困住,無論生前何等怨氣深重,皆不能逃脫十里之外。而這透出半塊的棺木則更是有講究,這上面刻畫符號並非胡亂塗鴉,而是形成一個極其講究的陣法,叫做鎮屍紋,用來鎮住這棺木中的陰陽煞氣,而這凸出的棺木,便是可以讓裡面的陰人吸收天地靈氣,成其屍煞!

這等凶殘之物,其實常人碰得的,若是有莽撞之人,冒冒失失開啟了這棺木,引起其中屍煞屍變,不僅白白搭上一條性命,更有甚至,作為對此人放出屍煞的懲罰,這禍還將禍及三代!

顯然,王雲光必然知曉這一切,他甚為道門之人,知曉其中厲害,自己不敢親自來開棺起屍,所有才利用一切手段,讓混混沌沌,不明真相的唐方來此,可見此人用心之惡毒!

唐方自然不會想這麼多了,他唯一想的便是能夠開啟這棺木,取出屍體回去交差,瞭解和王雲光的約定,然後再揚長而去,這十里墳場,再借唐方十個膽子,他也不會再來二回了。想起剛才一幕,唐方便是心有餘悸。

「喵!」忽然一聲響起,唐方嚇得連忙道:「誰!」只見一隻黑貓從墳邊越過,兩隻閃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唐方。

唐方見是一貓,頓時安下心來,那其人高的猛犬都死在他手上,區區一隻黑貓自然嚇不倒他藝高膽大唐大將軍,唐方不理會黑貓,四處搜索一番,便隨手拾起一根枯枝,開始掘墳。

「喵嗚。」這黑貓叫了一聲,在這漆黑的夜晚,尤其顯得滲人,唐方嫌黑貓聒噪,拾起一塊石頭扔了上去,黑貓身形一閃,立馬避開,但是圍在唐方面前遲遲不肯離開,嘴裡的叫喊聲也是越來越淒厲。

唐方顧不上他,三下五除二便將上面的徐土刨開,露出了裡面一個赤紅色的棺蓋,「那個妖道果然沒有說錯,還真的是紅色棺木。」見到棺木,唐方更是來了精神,直接將棺材拖了出來,將棺蓋打開。

一陣精光,幾乎閃的唐方的雙目都睜不開,唐方不由得脫口道:「好東西啊。」

這裡面果真躺著一具屍體,穿著唐方都認不出年代的衣服,整張皮膚正醬紫色,宛若被捏了千百次的橘皮一般千溝萬壑,乾癟癟的沒有一絲水分,屍體雙目緊閉,雙手搭在胸前成十字形狀,整張嘴掙開,上下顎錯開極大,就如同正吐下一隻山羊的蛇一般,而唐方感到興奮得大叫的東西,正是這屍體嘴裡所含之物。

一塊奇大無比金磚!

這塊金磚整個塞在屍體的嘴裡,直到喉嚨深處,看看份量,足夠有數十斤之重,這可是一筆橫財啊,唐方雙目發出貪婪的目光,整張臉漲的緋紅,興奮得直搓手,這玩意,若是放在市面上去,那可是稀世珍寶啊,估計就是蔣家宋家也拿不出這麼整塊的金磚吧。

若是有了他,我唐將軍不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要女人有女人了嗎?我他媽的還穿這身黃皮作甚,還跟他媽的妖道走腳作甚!

唐方幾乎開心得想大叫,整個身子如同置身雲端一般輕飄飄,高興得直往四處做著羅圈揖道:「多謝各位大哥大姐賞賜,放心,我唐方來日必定為各位重修墳墓,請和尚道士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讓各位往生,多謝,多謝!」

處於極度興奮中的唐方,恐怕早已忘記就在墳前不遠處徘徊的那隻黑貓,只見它的(4)雙目中充滿了恐懼的神色,而叫聲也是越發的淒厲恐怖。

唐方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就要將這金磚從屍體嘴裡掏出,忽然耳邊不知為何想起了來時王雲光的交代:死屍嘴裡可能會有口銜之物,切不能見財起意,拔了此人的口銜,不然不僅你會死,還很可能牽連到我,甚至這方圓百里的百姓都會受到牽連,此事茲事體大,萬不能大意!

「媽的!」唐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若是沒有猛犬攔路這一事,唐方自然毫不客氣地會拔了金磚揚長而去,但是經過此事,王雲光所說均一一應正,讓他不得不信,他也知道,陰人之物不能輕動,不然必有不詳,但是讓他將到手的這場富貴拱手讓給王雲光,他又心有不甘。

「估計這小子讓我來此,定然也是為了這玩意不對,若是他當真知道有此物在此,為何不親自來取,卻叫我來?」唐方乾脆坐在地上,喃喃自語,苦思冥想了半晌,忽然一拍腦袋道:「這其中定然有蹊蹺,恐怕是這賊妖道怕取了這金磚遭到報應,所以故意讓我來此,好讓報應應在我身上,然後他在拿著金磚去逍遙快活,嗯,定然是如此了,不然我就不信這小子這般大方!嘿嘿嘿,這小子真的是用心良苦啊,可惜遇到了神機妙算的唐大人,老子就偏偏不如你意,我就不動這金磚,我把屍體背回去給你,然後讓你小子取了金磚後遭到報應,老子再拿著金磚逍遙快活去也。」

一念至此,唐方頓時輕鬆不少,不再打金磚的主意,將屍體背在身上,沿著原路下山。

而身後的這只黑貓也遠遠地跟在他身後,嘴裡淒厲叫喊之聲在夜空中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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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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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白童子

雖然得到了這麼大一塊金磚,但是此時在這陰森恐怖的十里墳場中,左右閃爍著的鬼火和在旁邊虎視眈眈的野狗依然讓唐方心中充滿了恐懼,一心想離開這個鬼地方,急急背著屍體向前走去,身後那隻黑貓緊緊跟隨,嘴裡不斷的發出淒厲的叫喊聲音,讓唐方覺得毛骨悚然。

唐方腰胯王八盒子,身背死屍,一路狂走,忽然前方一個身影閃過,唐方頓時心中緊張起來,絲毫不敢大意,在一處墳頭後面藏好,人為財死,若是被人發現他身後背著這麼一個寶貝,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麻煩,唐方雖然不怵,但是凡是小心點的好,見者有份,唐方可不想和旁人共享這塊金磚,悶聲發大財才是上策。

這人朝著唐方的方向越走越近,唐方不由得摸緊了手中的槍,在這個時候,解決一兩個不必要的麻煩,唐方絕對不會心有不安,藉著月光,唐方終於看見來人的身段,是一個身高不足三尺的小孩,唐方頓時詫異不已,這個時間,哪個小孩回來這種鬼地方,難道是?

唐方頓時心中開始一陣緊張,將手中的槍遙遙對準此人,來人越走越近,唐方開始慢慢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小孩子,渾身白衣白褲,藉著月色,連臉上也是一種莫名的慘綠,宛如被塗上了一層清冷的月色,而且此人步伐十分機械,似乎是有人在後面推著他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而且此人雙目緊閉,雙手探向前方,在墳堆中開始不斷摸索,不知道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一般。

這墳堆附近的野狗似乎也聞到了這個小孩子的氣息,開始紛紛地圍向小孩子,可是每當靠近他,便如同聞到了一股讓他們十分厭惡的氣息一般,低吼著跑開了,這個小孩子朝著唐方藏身的地方越走越近,唐方的心開始越發緊張起來。

又走進了幾步,唐方開始看清這人全貌,倒也是一個長相激靈的小孩,但是卻十分瘦弱,伸出來的手臂上面骨骼清晰可見,臉上在微微泛起一種類似於微醉一般的酡紅,儘管雙目緊閉,但是卻能準確地繞開每一個墳堆,甚至連腳下的石頭都能夠輕易繞開,顯然對此處十分熟稔。

深更半夜,孤墳,小孩,野狗,這是怎樣一副讓人心驚膽跳的畫面,唐方幾乎能夠聽到自己急促地心跳,從墳堆後面微微探出身來,看清小孩子身後,這才松了口氣。

這個小孩子身後,是有影子的,雖然很淡,在夜光下很難分辨,但是只要是有,便證明了此人是人,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人,唐方便不懼,何況是一個不到三尺高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

否定了心中最壞的想法之後,唐方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這個小孩,唐方自然在懶得理會,揚身站了起來,嘟囔道:「這個小孩定然是夢遊了,倒也有趣,居然夢遊來到這等地方。」

唐方起身正要離去,忽然這個小孩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用手在一堆剛剛入土的新墳開扒起來,唐方停下前進的腳步,暗道:「這小子要幹什麼。」

因為是新墳,上面以浮土居多,加上估計這個墓葬的主人身前沒有什麼錢,所有弄墳的人也只是胡亂弄了一個坑,埋得十分淺,而這個小孩,雖然瘦弱,但是兩隻手掌卻極為厚實,上面佈滿了只有常年勞作的鄉農才會有的老繭,而且指甲很長,且十分堅硬,撥拉幾下,似乎十分有經驗一般便將上面的浮土掀開,露出一個用劣質草蓆捲裹的屍體。

屍體並未下葬很久,所以並沒有過多的腐爛,四肢散發著極其噁心的惡臭,在草蓆的四周,塗滿了一種油脂般碧綠色的屍蠟,整個屍身成慘綠色,臉型一口整個浮腫變形,宛如被硫酸侵蝕過一般,開始融化,腳指頭和食指也各缺了部分,顯然是已經被藏在地裡的蛇蟲鼠蟻啃噬過了。

這股惡臭讓唐方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但是卻引起一種藍色的大頭蒼蠅的興趣,驅之若鶩地飛向屍體,翅膀帶動風向響起的嗡嗡之聲傳遍整個墳場,成千上萬的藍色蒼蠅在很快便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屍身,而附近的野(4)狗雙目也是泛出貪婪的目光,只是對著白童子似乎十分忌憚,不敢向前搶食。

白童子依然雙目緊閉,這股惡臭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這樣也好,若是他猛地醒過來,還不被眼前的情形嚇死。

夢遊夢到這種地步,唐方真是眼界大開,歎為觀止。

這個白童子忽然動了,用他簸箕一般修長的手在這屍身的肚子上猛地一劃,原本便浮腫腐爛的皮肉被他如同刀切豆腐般整個劃開,裡面混著黑色死血和蠕動的寄生蟲便滾了一地,這個惡臭更是讓遠在十米外的唐方忍不住彎下身子,開始不停的嘔吐。

而這個白童子似乎十分享受,鼻孔猛地一吸,然後居然用手掏出已經**不堪的心肝脾肺,坐在地上猛地大嚼起來。那些被溶解屍蠟從白童子的嘴裡留下來,白童子舌尖一卷,便將他們捲進嘴裡。

「哇!」唐方一口膽汁吐了出來,渾身只覺得附近的空氣完全被抽空了一樣,正顆心如同被什麼東西用力攪過一般,讓他窒息地喘不過氣來,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

強烈的惡臭讓唐方再也待不下去,而這白衣童子的噁心癖好更是讓他覺得渾身冒著虛汗,連忙將身後的屍體背好,不敢怠慢,繞過白衣童子,狂奔下山。

而白衣童子對唐方的存在似乎並沒有覺察,他依然似乎十分享受一般掏摸著屍體裡面的心肺之物,而對其他的部位卻不屑一顧,隔了半晌,這個白衣童子似乎已經吃飽了,這才站了起來,雙手伸向前方,緩緩地離開,又如同來時夢遊般離開,而他一離開,這附近圍觀了很久的野狗早已垂涎欲滴,紛紛撲搶上去,爭搶著剩下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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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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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神秘道人

唐方一路狂奔,直到山腳才略略喘口氣,雖然唐方體力不錯,但是背著一個沉重的屍體,在高速奔跑之下,體力已經有些吃不消,不得不將屍體放在路邊,坐在地上喘氣。

此時忽然一人迎面走來,一疊聲道:「這位兄弟,煩請留步。煩請留步。」

唐方一路上遇到這麼多詭異之事,早已經杯弓蛇影,一聽響動,嚇得連忙不背起屍體,準備狂奔而去(看來即便是在這等危險情況下,唐方對屍體嘴裡面那塊金磚依然唸唸不忘),這人在後面呼聲道:「兄弟大限已到,難道還不自知嗎?」

唐方頓時愣住了,原地停下腳步,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道人模樣的高瘦之人追了上來,道:「兄弟可知這屍體來歷,這豈是此非凡人碰得,若是兄弟能夠將這屍體送回原處,還可保兄弟一命!」

此人面容清癯,三縷長鬚在夜風中微微舞動,倒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模樣,不像一般盜墓掘墳的歹人,唐方仗著王八盒子護身,「藝高膽大」,心中冷冷地道:我到要看看這道士為何留我,若是能說出個一二三,倒也罷了,若是貪圖這塊金磚,我唐大將軍也不是吃素的!

道人走了過來,笑道:「這位兄弟,可否借兄弟手掌一觀?」

唐方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誹:這些個臭牛鼻子,怎麼老喜歡看人掌心,小道士是這樣,老道士還是這樣。唐方雖然沒有唸過多少書,但是心眼兒卻比一般人要靈泛得多,不然也不可能在如此慘烈的戰鬥中活到今日,他知道這老道深夜敢來此,必是非凡之人,而且似乎看上去也不像和王雲光是一路人,王雲光繞來繞去繞得太多,若是能夠從這老道士嘴裡套出些蛛絲馬跡,倒也是可以,就算沒有,他唐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還是那個念頭,只要這老道士貪念這金子,唐方二話不說,便一槍結果了他,此地殺人,管殺不管埋!

老道士接過唐方的手掌,藉著月光左看右看半晌,忽然「咦」的一聲,脫口道:「居然有這等怪事!」

老道士抬起頭,對著唐方道:「兄弟可曾認識『八千女鬼』?」

「八千女鬼?」唐方心中暗自咯噔一下,似乎這個稱呼,在王雲光嘴裡也曾聽聞過,唐方搖了搖頭,老道士皺起眉頭,喃喃地道:「原來如此,便不足為怪,不足為怪,但是為何」

老道士自言自語半晌之後,唐方等得煩悶,身子有意無意地將屍體藏在身後,不讓老道士看見那嘴裡的金磚,老道士微笑道:「施主,如我所料不差,施主應該是應人之求才來到此處的吧?」

唐方點了點頭,老道士又道:「此人姓王?」

唐方又點了點頭,老道士恨恨地道:「果然是這小子,我就知道這小子安分不了幾天,居然開始打這東西的主意,這東西也是他那點道行碰得的嗎?不自量力的狗東西!」

唐方顯然聽出這老道士咒罵的便是王雲光,不知為何,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暢快,道:「那小子確實不是人,要老子來這裡送死,若不是老子命大,今天便是交待在這裡了!」

老道士向著唐方的身後瞅了瞅,嚇得唐方連忙將屍體藏好,警惕地道:「你要幹什麼!」

老道士道:「兄弟,你可曾知道此物的來歷,聽老道一言,將此物放回原處,封棺蓋好,我在施展些往生之法,可保你性命,否則」

唐方心中冷笑道:「這老道,果真是衝著這塊金磚來的,老子要是真把此物放回原處,你小子不馬上挖出來才怪,煮熟的鴨子,我怎麼可能讓他飛了,老道士,你來晚半步了!」

唐方不由得將一隻手揣進腰間,隨時準備掏出槍來,這老道士顯然已經看到唐方眼中閃著的濃厚殺意,但是卻似乎並不以為意,解釋道:「兄弟非我道門中人,自然不知道其中利害,我且問你,這陰人嘴裡為何有如此碩大的金磚!」

唐方心道:「我哪知道,我就知道這玩意是我命中福星,老子發跡便在今日。」

老道見唐方不回答,續道:「一般死人,嘴含為玉,此物卻嘴含為金,只因為此物太過凶邪,非金磚不能鎮住。」

「那有如何,在厲害也不過是一具死透了的屍體罷了,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唐方不以為然地道。

老道士冷笑道:「何止會飛天遁地,若是你動了此物,我保你屍骨無存,這金磚乃是用來鎮殭屍之物,殭屍噬人,金磚可以使它雙顎不能合併,嘴張不開,自然便不能噬人了,兄弟,若是你冒冒失失地將此物拿出,後果不用老道多言!」

唐方財迷心竅,如何聽得下去,冷聲道:「若是你也想分一杯羹,見者有份,我唐方也不是小氣之人,分你一份便是,何必用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嚇唬老子,老子告訴你,老子也是屍山血海中滾過來的,什麼玩意沒見過,你嚇得了其他人,如何嚇得了我,告辭!」說完急急背著屍體便要跑路。

道士跺足道:「你這人,為何如此冥頑不靈,我告訴你,此『屍鬼』跟『屍**』那群老怪物有莫大聯繫,乃是他們當年用莫大的能力才降伏此物,封印在此處,若是你偷背走了,必然會招惹了大禍!」

「老鬼,你前說萬說,無非便是貪念老子的這塊金磚,老子告訴你,這塊金磚,老子要定了,你要是在聒噪,老子今晚就結果了你!」說完,唐方掏出手槍,對準老道士眉心,手中捏緊扳機,隨時準備開槍。

老道長嘆一聲道:「王家小兒,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難道當真要惹下滔天的大禍,你才肯善罷甘休嗎?也罷今日無論如何,老夫也要化解這場浩劫。」說完雙手掐決,眉心中一團黑氣慢慢地擴散開來。

唐方全神戒備,他雖說得狠,但是卻並非心狠手辣之輩,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殺人。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聲清脆的響聲,王雲光贈與唐方的那塊玉珮居然從中而斷,這老道士咦了一聲,臉上似有些懼意,眉心的黑氣消散,唐方記起王雲光的交代,不敢怠慢,背著屍體連忙跑了,而這老道士居然也沒有追趕上來。

「王家小兒,你到當真是用心良苦啊,事已至此,老夫也再無手段了,只得聽天由命吧。」老道士長嘆一聲,看著唐方急促奔走的身形,站在原地怔怔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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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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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鎮靈釘

遭遇了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的唐方,再也不敢耽擱,一口氣跑出數里之後,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發白,唐方這才松了一口氣,將屍體放了下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屍體嘴裡的金磚,目光露出了貪婪之色,一路上唐方的心已經糾結了很久,此地離趕屍客棧已經不到半裡的路程,遠遠地便可以見到蘇三娘子煙囪裡面飄出的裊裊炊煙,到底是否要聽王雲光的話,還是自己取了金磚後揚長而去,唐方已經到了不得不做決定的時刻。

唐方此時已經猜到:王雲光和蘇三娘子甚至昨晚遇到的那個神秘道人,應該都不是普通人,從和他們的對話中,不難聽出,似乎他們在做一件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自己則是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被王雲光挑中的一枚棋子,唐方才不管這些牛鬼蛇神到底要幹什麼肯定又是做些傷天害理之事,他只想得到這塊金磚。

僅此而已。

但是唐方想起蘇三娘的手段,又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若是自己偷走了金磚,被這兩人抓住,那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他們非把自己變成驢子,生吞活扒了不可。

唐方站在原地不停地打轉,看著在漸漸升起的初陽下面閃閃發亮的金磚,心中奇癢難忍,最後索性把心一橫,暗道一聲:娘的,富貴險中求,老子取了金磚天涯海角風流去也,我就不信你這小子能找到我!

唐方雖然謹慎,但是不代表他膽小,下了決心,唐方走到屍體旁邊,將手死死捏住金磚,可是任憑他怎麼扒,這金磚就如同嵌在這屍體嘴裡了一般,紋絲不動,唐方罵了句娘,在手上吐了些唾沫,雙腳踩住屍體的頭顱,用力將金磚往外扒拉,屍體的臉上黑氣越發濃密,四周泛起了若有若無如泣如訴之聲,而著唐方一路趕來的那頭黑貓更是急的上串下跳,嘴裡的叫喊之聲也是越發急促和淒厲。

金磚似有些鬆動,但是依然拔不出來,唐方起身,在附近尋找了一塊稱手的石頭:「奶奶的,死了還這麼貪財,老子將你這頭砸個稀爛,看你鬆口不松口。」說完便要將石頭砸下,忽然這屍體雙目驟然睜開,閃出兩道紅光直逼唐方,唐方頓時嚇得心神巨震,大喊一聲:「媽呀!」石頭從手上滑落,砸中唐方的右腳,疼他將右腳抱在手裡,原地蹦達,再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這屍體雙目依然緊閉。

「難道老子看花眼了?」唐方心中一嘀咕,不禁有些後怕,「難道這老道士,小道士兩人說這屍體邪乎得很,難道是真的?不管了,有道是富貴險中求,老子為了得到這金磚,又是遇到猛犬,又是遇到那小怪物,最後還有一賊道士,也算是從鬼門關口滾過一遭,我管你千年殭屍萬年王八,這金磚就理應是我唐大將軍的!」

心中一發狠,拾起石頭便要猛地砸下去,這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唐兄弟一夜未歸,我還到兄弟遇到了什麼麻煩,看來是我多慮了,兄弟這趟順利得很吶。」

唐方渾身一顫,聽出是王雲光的聲音,頓時心中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轉過身來,支支吾吾地道:「原來,原來是,是你,你來了」

王雲光含笑看著唐方道:「這趟看來兄弟受了不少苦,有勞兄弟了。」

唐方心中不由得將王雲光祖上十八代罵了個遍,「這小子肯定是一路跟蹤老子,讓老子偷屍體,讓老子猛犬,老子這趟差點把小命都搭上了,這小子倒好看來這金磚」唐方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屍體,表情如同剛剛被強暴過的小娘子一般幽怨。

「咦,兄弟手中拿著石頭幹什麼?」

「沒,沒什麼」唐方一把將石頭扔掉,心虛地道:「一路野狗太多,防身,防身。」說完尷尬地干笑了兩聲。

王雲光瀟灑地將額上的劉海梳理一下,道:「天快亮了,陰人不能久在日光之下,兄弟還煩請你將為他遮蔭。」說完從懷裡如同變戲法一般拿出一把紅傘,遞給唐方,道:「將此物罩在陰人頭上,不可見光。」

唐方木訥地接過了王雲光手中的紅傘,撐開後機械般地張開,罩住屍體,心中五味雜陳,看著這金磚,尤其不是個滋味,但是忌憚王雲光,不敢多有得罪。

這王雲光走到陰人面前,面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從懷裡掏出一顆黑黝黝的釘子,上面有些光亮,彷彿剛剛被什麼東西浸泡過了一般,王雲光用手掐住這屍體的人中,雙目微閉,手中不斷地掐算起來,速度之快,讓唐方目不暇接,隔了一會,這王雲光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睜開的雙目精光四射,道:「七百八十五年,果真到了時辰!」

說完,將手中那顆黑漆漆的釘子,照著這屍體的天門之中插入進去,唐方背屍一晚,知道這屍體渾身堅硬如鐵,這木質釘子,無銳無鋒,居然能將從這屍體的腦袋中如切開豆腐一般插入,卻是讓他忍不住乍舌,王雲光面容越發嚴肅,動作十分謹慎小心,似乎害怕觸動了什麼一般,知道這枚釘子從天門之中莫入之後,這王元光才似乎輕鬆了下來,道:「我這枚『鎮靈釘』,可釘住前世、今生、來世,不信便封不住你這畜生。」

說完將這屍體嘴裡面金塊徑直拔下,塞進了衣服之中。

「媽的!」這個時候,積壓了許久怒火的唐方,宛如火山一般爆發了,「姓王的,老子就他媽的知道你要吃獨食!」

說完將手中的小紅傘一扔,將王八盒子掏了出來,「姓王的,我承認,這地方是你提供的,方法也是你教老子的,但是老子為了這玩意,老命都快搭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他媽的想吃獨食,太他媽的黑了吧!」

唐方雙目噴火,為了這塊金磚,顯然已經豁出去了,一把拽住王雲光的衣襟,單手將他舉在半空之中,用槍抵住王元光的太陽穴,惡狠狠地道:「你他媽今天不把金磚給老子吐出來,老子管你趕屍的道士還是捉鬼的和尚,老子今天便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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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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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五福俱全

被槍抵著腦袋,哪知道這王雲光居然不慌不忙,笑道:「唐兄弟心太急了,難道區區一塊小小的金磚便能讓將軍滿足了嗎?將軍乃是福緣深厚之人,來日有登台拜相的福分,又怎麼能如此目光短視呢?」

唐方冷笑道:「你休要誆我,我知道你小子邪門歪道層出不窮,你只需將金磚還我,從此你我進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

雖然唐方依然面容冷酷,但是剛才這『登台拜相』四字卻讓他不由得怦然心動,手中也不知不覺放鬆半分。

王雲光笑道:「我誆你作甚,這區區俗物,我王雲光倒是沒有放在眼中,你若要,給你又何妨!」

唐方眉毛一挑,喜道:「當真?」

王雲光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場造化,但是你如此鼠目寸光,我也只能聽之任之了,但是這金磚我可以給你,陰人之物,乃是不詳,我怕你有命拿,沒命享啊,兄弟。」

唐方心中開始鬆動,躊躇了半晌,將王雲光放下,警惕地伸出手來道:「金磚還我。」

王雲光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金磚,笑道:「兄弟不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只要你幫我辦成一件大事,我保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未等王雲光說完,唐方一把搶過手中的金磚,急急忙忙地揣進懷裡,依然用槍指著王雲光,慢慢地後退,直到走到安全的位置,才撒腿狂奔起來。

唐方跑到一個偏僻之處,確定王雲光沒有追趕上來,又四處打量了一番,確信無人之後,才將這金磚從懷中掏出,在陽光下面仔細的打量起來,昨晚夜黑風高,唐方未能看仔細,現在細細的看來,果真是十足真金,價值連城,唐方心中喜不自禁,這金磚拿在手掌不停的摩挲,愛不釋手。

這得多重啊!唐方用手稱了稱重量,應該由十斤吧,不對,有十五金,嗯,不對,應該二十斤,唐方心花怒放,這金磚在手中彷彿也是越重。

「嗯,二十五斤吧,一隻手拿著還吃力呢!」唐方雙手托著金磚,而金磚似乎越來越重,「哎喲喂,發財了,發財了,好重的金磚!」

唐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金磚是真的越來越重!忽然金磚似乎急劇加重,唐方一個不穩,右手被金磚死死地壓在地上,而在手上的金磚重量還在不停增加,塌方開始覺得手越來越痛,但是金磚似乎千斤萬斤一般,壓在唐方手上,任憑唐方怎麼掙扎,就是推不動分毫。

唐方的心頓時跌到了谷底,從狂喜開始變得大悲,他似乎隱隱知道了什麼,肯定是那個小妖道在這金磚上面施展了什麼妖術。

正在唐方用力掙扎的時候,王雲光又鬼魅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看著唐方狼狽的樣子,施施然道:「唐兄弟,我說過,這金磚乃是陰人嘴含之物,幾百年來受了陰人陰氣滋養,早已有了些靈性,你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夠駕馭得動它。」

「賊賊妖道哎呦,哎呦,疼,疼,死我了。」唐方只覺得整個手掌似乎都要被這金磚壓斷了一般,疼得呲牙咧嘴,「你,你他媽的用什麼妖法哎呦,哎呦,金磚我不要了還不行嗎?哎呦,哎呦」

王雲光搖了搖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小夥子,」這王雲光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似乎忘了自己不過也只是一個不滿二十的小夥子,比眼前的唐方還要小上幾歲,「不過世人皆貪,也不能全怨你,我可以救你一次,但是若是你還要見財起意,便不是我所能相救的了。」

此時被金磚壓住的唐方,疼得全身骨頭都似乎斷了一般,只求王雲光救他一命,連連點頭,道:「不敢,再也不敢了。」

王雲光走了前去,將金磚拿開,這在唐方手上重如千金的金磚,似乎就如同一團棉花一般輕飄飄,王雲光納入懷中,這唐方的眼中似乎快要滴血了一般,心口如同被剜去一塊肉一般心疼,但是卻知道這道士有些妖法,不敢再造次。

王雲光含笑對著唐方道:「跟我走。」

唐方跟在王雲光身後,一聲不吭,耷拉著腦袋,跟著王雲光走到一處溪流之處,王雲光找了一處光滑石頭,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唐方坐下,唐方不敢有違,此時的唐大將軍,已經沒有半分意氣風發之象,倒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徹底焉了。

王雲光拖下鞋襪,將腳放在水中,任憑河水沖洗,唐方猛地發現,這王雲光的雙足,潔白無瑕,沒有半分男子爬山涉水留下的疤痕或者老繭,倒像一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的玉足一般。

王雲光習慣性地將劉海向兩方爬開,道:「我曾說過,我會給你一場打造化,我祝由王家說話算話,我王雲光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子之人,此言絕不是誆你,我那日曾替你稱骨算命,你乃是天生五福俱全之人,但是時運時漲時跌,若是無高人給你開運,恐怕你這輩子也不過,也正是因為你天生好命,所以在那等凶險的養屍地中方能全身而退,若是換做一般人恐怕就沒有你那麼好運氣了。」

唐方忽然仰起頭,看著王雲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對我到底有什麼企圖?」

王雲光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只需要你幫我辦成一事,此事若成,我王某為你開運,保你終生富貴,但是你也需要借你的運氣給我一用,在這期間,不可有二心。」

唐方想了半晌,才道:「我憑什麼信你。」

王雲光道;「你可曾有何為了心願,我可以助你答成一事,就算是,就算是我付給你的定金如何?」

唐方想了想,忽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似乎有些扭扭捏捏,隔了好久,似乎鼓足勇氣一般,道:「我我想去見一個人」

說完,居然低下頭,雙臉通紅。

王雲光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這小子,居然也是一個多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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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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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趕屍道法

聽完了唐方支支吾吾的絮叨之後,王元光點了點頭道:「此事不難,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我們只有七天的時間,七天之內我們必須趕回來,若是有差池,恐怕我寄存在三娘那裡的喜神就要走煞,而且我們必須先找一處地方,將那具屍體安頓好。 」

唐方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王元光嘆了口氣,道:「如此一來,我們便是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瞞著你,這件事情,雖然以你的福運,我可以保你無礙,但是,凡是總是不能做到萬無一失,若是有個萬一,你不能怪我。」

唐方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完全不擔半分風險的事情不可能存在,王雲光先交代後買賣,不由得讓唐方對這王元光好感大增,趁著氣氛融洽,他不由得開始說起心中的一些疑惑:「難道你們趕屍的,當真是趕的屍體不成,還有那造畜,當真能把人變成畜生,難道你們不是使的障眼法嗎?」

王雲光橫了唐方一眼,道:「造畜一術,其中博大精深,相傳乃是當年白蓮教傳下來的,但是現在失傳很久,民間流傳下來的不過是些皮毛小術,即便是當年的拳匪、塔教中的高人,也不過是粗通一二,現在一些邪人,仗著又學了些塔教拳匪的皮毛之術,將婦女孩童都迷惑了讓他們吞吃符水將活人變作豬、牛、羊、驢一類的牲口偷拐了驅趕到集市上販賣謀利,使得造畜一脈聲名狼藉,人人喊打,唉,嗚呼哀哉,可悲可嘆。」

唐方又問道:「那蘇三娘?」

王元光道:「三娘不同他們,她是造畜一脈嫡傳弟子,你可注意她堂屋中所奉的神龕內之物?」

唐方搖了搖頭,他還真沒注意。

王雲光道:「祝由奉蚩尤,太平奉天師,而這造畜一脈則不同,他們奉的是五仙,分別是:狐仙(狐狸),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蛇),灰仙(老鼠),俗稱『狐黃白柳灰』每一脈信奉一家,其中以黃脈最為人熟知,灰脈最為神秘,而三娘則是柳脈。」

「那你們祝由呢?」

「好點吧,至少我們比那些沽名釣譽,對下屬放任自流的太平一脈要好很多。」

唐方點了點頭,問道:「那三娘昨日將那幾人變成畜生,是真的假的?」

王雲光笑道:「此事我還真不能回答你,道門各派具有各自**,我不便詢問,也懶得查究。」

「那你們祝由趕屍呢?」

王雲光道:「這我到可以對你吐露一二,祝由、太平兩脈皆是上古大脈,分別傳自蚩尤與黃帝,千年因為各自道術理念不同,爭鬥不休,祝由養魄,太平弄魂,魂魄兩物的認知,是兩脈最大區別,經過千百年的演變,太平一脈已經漸漸演變成了現在的茅山、嶗山、龍虎等旁系,而我們祝由十三脈,則是更是人丁凋零,現如今也僅僅只剩下魏、王、方、鄔四脈了。唉。」

唐方道:「難怪你老說自己是祝由王家的人,看來你在王家宗族中應該沒什麼地位,如今世道,有地位有身份的人都忙著摟婆娘,抽大煙,誰還當真真的出來接活。」

王雲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唐方被王雲光勾出了談性,又興奮地問道:「那那天見你趕屍,那些是真的死人嗎?他們怎麼可以動?還跟著你走?」

王雲光道:「趕屍一道,在俗人眼中說來神秘莫測,其實在我們祝由門人眼中,不過是一些小術法而已,因世人皆有入土為安之心,所以這趕屍一道在湘西方能大行其道,成為我祝由門人入世修行一法。當然」王雲光頓了頓乾咳一聲道:「順便也可以賺點錢。」

唐方嘻笑道:「這才是正理吧。」

王雲光橫了唐方一眼,忽然陰陽怪氣地道:「自從去年我在蘇家橋邊的人群中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唐方嚇了一跳,大聲道:「你小子找死,說好不笑話我的!」說著便要撲上去與王雲光搏鬥,兩人嬉鬧了一陣,到底都還是兩個半大的孩子,未經歷過太多人情世故,看透太多世態炎涼,不知不覺間,氣氛融洽不少,均開始用新的眼光打量對方。打鬧一陣後,唐方喘息道:「說吧,說點新鮮的給老子聽聽,嗯,嗯,就說你們趕屍吧。」

「這樣跟你說吧,人皆三魂七魄,三魂在離地三尺以上,也就是我們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人死之後,三魂一般不會立刻離開,因為此時屍體中尚有一口未吐出的生氣,這樣便會讓屍體發現自己體內尚有陽氣,便不會走,要在上面盤旋七日之後,才會確定自己已經真的死了,才會轉世投胎。而我們趕屍做法,便是要將這辰砂將生氣禁錮在屍體中,讓靈魂不會離體,否則,若是單單一具屍體,趕回老家,又怎麼算是真正做到『入土為安』呢?」

唐方想了想道:「沒有想到你們當真還有點鬼門道,那屍體為何又能被你們驅動?」

王雲光道:「這自然有法的,這就需要你們俗人常說的『靈媒』,也就是道門中的法器,在祝由正宗四脈中,公認的法器有招魂旛、攝魂鈴、趕屍棍和引魂鑼,也是我們四脈身份的象徵,至於其他的旁支,則有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裹僵布』啊『引僵鎖』的亂七八糟多了去了,所以你以後一見走腳先生用這些玩意的,就知道是西貝貨了。」

唐方說了一個心中早就想問的問題,道:「你們幹這一行的,掙錢嗎?」

王雲光想了想,道:「這個一般還得看資歷和門派,若是四大宗族走腳的的話,山路遠的話,一個月一次七八十個銀元吧。」

唐方偏著腦袋,想了想:「一個屍體七八十,這小子走一次十個,就是七八百,老子幹著腦袋掉到褲襠裡的勾當,一個月也就是三十塊錢,還得看上官臉色,若是上面的人剋扣一下,到手的也就十幾二十塊,這他媽是老子這些年穿黃皮闖出些名號的結果,要是那些新兵蛋子則是更可憐,一個月能撈個七八塊大洋就算不錯了,跟這些道士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嗎,難怪人家都說,死人錢真他媽好掙!」

唐方唏噓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道:「老子要跟你學趕屍怎麼樣?我不挑,你就隨隨便便介紹我進四大家做個關門弟子就可以了。」

王雲光搖了搖頭道:「四大宗族族內都是傳男不傳女,如何能傳的外人。」

唐方嘆了口氣,似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那就一人退一步,旁門也行!」

王雲光笑道:「趕屍一脈收徒,講究膽大、心細,貌醜,前兩樣你到馬馬虎虎,但是第三條,算了吧,兄弟,你乃是五福俱全之人,何苦作踐自己呢?走吧。」說完王雲光起身。

唐方跟在王雲光身後,嘴裡依然不服氣地道:「難道長的帥也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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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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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道法神通

「走吧,那具陰人雖然被我的鎮靈釘困住了,一時半會起不了屍,但是畢竟在白日,陽氣太重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便不好了,還是速速回去,不要讓三娘等急了。 」

兩人沿路返回,那具屍體還被王雲光納在遠處,不知道這王雲光又使了什麼鬼門道,居然讓這屍體自己撐著小紅傘站在那裡,唐方知道王雲光奇異手段層出不窮,也就不以為意,王雲光從懷中掏出陰幡,迎風招展居然變大許多,對著唐方道:「我做法引路,你為它撐傘,不要曝了陽光。」

兩人一屍返回趕屍客棧,蘇三娘還在為王雲光守著那盞燈,雙目似有寫微微泛紅,顯然目力使用過度,見王、方二人返回,這才松了口氣,埋怨道:「王家小子,你將你的這些喜神往老娘這裡一放,自己卻出去風流快活,我不管,得加錢了。」

王雲光含笑道:「三娘儘管開口就是。」

「算你小子識相,」說完對著唐方嫣然一笑道,「你小子還沒有被這小子玩死啊,命挺硬的嘛,累了一晚上,要不要我為你寬衣解帶啊?」

唐方嚇得連退三步,尷尬地笑道:「三娘就不要調戲我了。」

三娘對著唐方猛拋媚眼,但是現在就是借給唐方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有與這條美女蛇親熱之心了,眉眼低垂,不敢答話,最後還是王雲光替他解危道:「三娘就不要再難為我家兄弟了,唐兄弟,將這辰砂在喜神七竅中塗抹了,按照昨日我教你之法,然後再將這些符咒貼在喜神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腳掌七處,再用這五色布條綁緊,我等要出去幾日,這喜神暫且記在三娘這裡,只是不要給他惹麻煩就好。。」

蘇三娘打了一個哈欠,顯然有些睡眼惺忪道:「無妨,只是每日十塊大洋,一文不可少。」

唐方忍不住道:「昨天還不是三塊的嗎?你坐地起價啊。」

蘇三娘瞪了他一眼,道:「這小子給你什麼好處了,你居然開始這般的維護他,告訴你,這小子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跟著他混,當心吃不了兜著走。」

「老娘懶得管你們,早飯沒人做了。」說完不理兩人,徑直走進裡屋。」

唐方在屋中仔細打量一番,果真在堂屋中的神龕裡面,供著一個用木頭刻成的蛇形模樣的玩意,下面三柱清香,素菜瓜果皆是新鮮的,上面一塵不染,看得出三娘對這神龕十分在意的很。

「這個婆娘,脾氣未免也太古怪了一些。」唐方道。

「三娘也是一個苦命之人,若是尋常女子,誰願意在這荒山野嶺的獨自居住,凡是忍忍就是了。」王雲光有些唏噓地道,「感情這玩意兒,能不碰就不碰,你啊,也是一樣!」

唐方老臉一紅,岔開話題道:「哈哈,今天天氣不錯。」

「還勞煩兄弟一事,」王雲光從懷裡掏出五個大洋,道,「去這附近的村鎮上面替我買一口薄皮棺材來,然後再買些墨斗墨線,我先得將這畜生安頓好了之後,再去辦事。」

唐方點頭應承,接過銀元便出門去了,大約到下午才帶著一口薄皮棺材回來,王雲光已經擺開了道壇,裊裊的煙氣將屋中熏得極為好聞。

蘇三娘不知道是因為睡了還是因為道門中的規矩,沒有見到人影,見唐方回來,王雲光道:「棺木放在西南方位」。唐方依言而行,這王雲光擺了三牲,燒了香紙,開始祭祀,接著手中捏決,雙手若蓮花一般綻開,看得唐方目眩神迷,忽然嘴裡如春雷咤蹦一般大喝一聲:「此時不起,更待何時!」

屍體開始緩緩地一動,忽然雙目似乎睜開了一線天,而站在門板後面的喜神似乎也有了感應一般,嘴裡發出若有若無的呻吟之聲,似乎感到了恐懼。

王雲光面色沉重,嘴裡念出一個又一個繁複的咒語,忽然招魂旛一動,這屍體微微睜開的雙目才重新閉攏,而張開的嘴角邊上便似乎長出一絲白色的宛如獠牙狀的玩意兒,唐方不由得心底有些發怵,感覺天地之間似乎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一般,讓他情不自禁地緊張。

王雲光走在前面,用招魂旛將屍體緩緩的向棺材處引去,到快到了棺材,這屍體停下了腳步,王雲光厲聲喝道:「塵歸塵,土歸土,你魂魄已經往生百世千生,為何你還貪戀凡間。」

這屍體似乎渾身一震(當然也有可能是唐方看得眼花),臉上露出來迷茫的神色,站在原地踟躇了半晌,忽然這王雲光掏出一金光閃閃之物,在棺木蓋上狠狠地一拍,大聲道:「為何不肯歸去,為何不肯歸去。」

屍體依然在站原地,王雲光忽然又變戲法般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隻雄雞,這雄雞毛色鮮豔,威武非凡,這王雲光拿在手中,忽然將手探入這雄雞的頸部,猛地一挖,頓時活生生的取出一枚雄雞喉骨,再將這雄雞扔在地上,這雄雞撲騰著翅膀,但是沒有喉骨的它卻再也叫不出半點聲音,撲騰了很久才慢慢地鮮血流盡死去。

蘇三娘懶洋洋地聲音在屋後響起:「十塊大洋,掛賬。」

王雲光手中拿著鮮血淋漓的雄雞喉骨,另一隻手喲偶用那金光閃閃之物,在棺蓋上猛地一拍道:「歸否?」

屍體依然不動,這王雲光面有怒容,忽然將手中的雞骨扔進這屍體的嘴裡,居然將屍體的整個嘴唇撐開,屍體似乎渾身一震,這才緩緩地踏進了棺材之中。

王雲光這才松了一口氣,讓唐方將棺蓋蓋好。

僅僅一場不到十分鐘的法事,卻讓這王雲光渾身大汗淋漓,似乎連動動手指頭的勁都沒有了,交代唐方道:「你將這棺蓋用墨線彈好,然後在用這根麻繩用三長兩短的方式纏繞好,我暫且將此物封在其中,明日我們在出發,希望能夠找到一塊上好的養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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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3:52:52

【019】養屍地

「養屍地?」唐方一愣,道,「什麼玩意啊。 」

「道家所講的純陰不化之地,我們只要把這惡屍葬三五之日,我有大用。」

「哦,你要老子幫你挖了,然後又讓老子幫你葬,你這不是存心消遣老子嗎?」唐方嘟囔道。

王雲光笑道:「葬有葬法,講究一葬與二葬,其手法極為不同,一次葬可以隨便,不講究風水,不定時辰,入葬也可以一切從簡,若是只要不是葬在凶險之地,便無甚大礙,但是二葬則不同,這就大有講究了,一般經過一葬之後,腐屍已經腐化,我們可以用陶罐將屍骨撿出,然後在捏拿時辰方位,進行下葬。二葬極為講究,因為二葬才是真正關係到福蔭的,若是二葬能夠葬在金龍點穴等處的話,便可保後人萬事無憂,榮華富貴。反之,若是一葬之後,死人不會安息,二葬又再不講究的話,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這死屍便會變成厲鬼,日日糾纏,好不厭煩,一些凡人俗子不懂二葬風險,往往挖出先人骨殖之後隨意丟棄,若是這先人早已輪迴也罷,若是尚無輪迴,就會變成厲鬼,騷擾喚醒它的人,導致那一代時時鬧鬼,不得安生。」

「原來如此」唐方點了點頭,「那你二葬此屍,難不成是因為這玩意兒已經成了殭屍,所以,我明白了,你小子沒安好心!」

王雲光笑了笑,道:「我自有分寸,此物出自我手,我自然降得住他。」

「那你剛才將那個雞骨頭塞進這殭屍嘴裡,是為何?」

也就是唐方,不懂道門中規矩,要知道,在道門中各門各派的手段都是時若珍寶,不肯輕易示人,王雲光做法,蘇三娘都很識趣的避嫌,以免染上偷學的道理,而也正是因為這王雲光,一則不屑藏私,二則因為有求於唐方,所以才不厭其煩地跟他解釋。

「雄雞每日司晨,吸收天地陽氣,乃是天下至陽之物,而雞喉骨又是凝結了公雞最為精華的陽氣,用來鎮屍驅鬼,無往不利,我用它可以封住此物心中的陰氣,讓他不起屍。」

「哦」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解決了那些日本鬼子的屍體,再尋找一處養屍地將此物葬了,然後再去找你家的小娘們,如何?」

唐方老臉一紅,道:「不急,不急。」

兩人來到王雲光與唐方相識的那片小樹林,可是卻發現那裡的屍體全部不見了,頓時,王雲光臉色大變道:「糟了,有人動過。」

唐方不以為然地道:「也許是有人好心葬了他們也說不定。」

「不可能,我在此布下禁制,常人不可能看見,一定是有道法高明的人,來過此處。」說完,王雲光手中連連掐算,忽然猛地一拳頭砸在地上,道:「算不出來!此人道法定然不在我之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到要看看,是哪個門派的小賊,壞我好事!」

忽然,王雲光又自顧自地笑了笑:「拿走便拿走吧,小爺才不在乎這些破玩意呢,不過三破之日形成的孽障,我不信你能全部鎮住,當心偷雞不成蝕把米。玩弄陰人,我祝由王家才是祖宗!」

唐方與王雲光回去取了棺木,扛著棺木在山中不停的遊蕩,想找在王雲光口中的養屍地,可是在附近群山中轉了一圈,都沒有結果,這王雲光有些坐不住了,嘴裡開始絮絮叨叨地不停罵娘,鄉間的粗略俗語層出不窮,這讓唐方不由得眼界大開,對王雲光道貌岸然的形象不由得大打折扣。

走著走著,這山路也開始變得漸漸的不像路了,路邊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雜草,在樹枝上面蜘蛛絲密佈,上面停留著大量五彩斑斕的蜘蛛,唐方有過野外求生的經歷,知道這些蜘蛛大多是劇毒,碰不得的。而一些雜草十分鋒利,在兩人身上劃下深深的血痕,唐方早已不耐煩了,反覆追問還有多久,而得到王雲光的答覆只有兩字:「不知」然後再就是一大堆的罵娘的話,唐方耳朵都聽的起繭了,乾脆閉嘴,悶頭悶腦地跟著王雲光趕路。

天不知不覺的又黑了,山上慢慢地升起了毛毛月,將整個山頭照的更不明朗,四周的樹木如同厲鬼張開了手臂一般,看得唐方心中有些滲人,這個時候,王雲光忽然道:「別動,聽。」

果然,唐方聽到了潺潺的水聲,王雲光鬱悶的臉終於露出一絲喜色,笑道:「過去看看。」

果然不遠處,有一條小溪,王雲光笑道:「你我運氣當真不錯。快要到了。」

唐方藉著月光瞅著水面,似乎沒有看出什麼異端來,王雲光解釋道:「有山的地方,一定有水,有水的地方,一定有木。有水有木便一定有生機,你看這水中,無半條活物,適合道理?」

唐方自然是搖了搖頭,王雲光笑道:「這便是人說的『至清之水』,水性為陰,但是若無半分的生機,便一定是從蘊含了鬼氣之地流出,萬物通靈,自然是不敢在這等地方生存,你我只需要沿著這條溪流向前,比能夠找到我們想要找到的地方。」

王雲光從懷裡掏出一盒辰砂,著唐方在身上要害部門塗抹了,吩咐道:「進去之後,切莫私自行事,跟在我身後,切莫走失了。」

兩人沿著溪水向前,山路陡峭濕滑,但是兩人都是矯健之人,雖然扛著棺木,倒也沒有大礙,漸漸的,山路上雜草越來越少,樹木也稀疏起來,而腳下的土地似乎踩上去也和平日的不同,翻過一處大山之後,兩人視野頓時豁然開朗,只見前方一處小山谷之內,雖然群山環繞,但是卻是寸草不生,夜霧籠罩下,似乎陰陰森森,讓人不寒而慄。

兩人走了進去,發現這裡居然連月光都照不進來,王雲光用手挖出一塊泥土在嘴尖嘗了嘗,喜道:「這裡就是『破面文曲』之象,雖然比不上那些罕有的養屍地,但是也能夠勉強一用,就是這裡了。」

唐方這才吁了一口長氣,將身上扛的棺材放在地下,坐下來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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