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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3:52:52

【060】仇仙現體

王雲光觸手的剎那,心中已經知道不妙,果然,捏碎的石頭在王雲光手裡面瞬間變成一個厴魅,雙目中隱含這一絲戲謔的味道,瞬間燃燒,只聽見一陣黑煙從王雲光手中泛起,王雲光身形急退,可是此時已經遲了,陰風煞乃是玄陰符中罕有的聚靈靈符,當它焚燒的時候,符中陰氣釋放,會引來大量邪穢,若是邪穢入體,便會遊走王雲光的奇經八脈,入侵他的神經系統,只需要瞬間,王雲光便會如同一支燃盡的香一般,清風一吹,便會化為灰燼甚至連靈魂對被陰脈入侵,為放符之人掌控祭煉,端是狠毒。

玄陰脈墨斗門原本便是神秘,所流傳出來的道法少之又少,也只有如王雲光這等被門內可以栽培,方能夠閱覽到祝由數千年各位祖師行走江湖的手札心得,在福臨心至的一瞬間偶然想起在塵封在角落的一本書中隻言片語的提起過這等符咒,否則當真要著了此人的道了。

陰風煞燒完,陰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原本破舊的門窗發出嘎嘎的聲響,氣溫似瞬間將至冰點,在陰風中即便是不通道法的唐方都能感覺得到裡面的奇詭,陰風中幻出無數披頭散髮的妖魔鬼怪,或是是無頭、或獨眼、活渾身沾血,朝著王雲光的方向紛至沓來,將王雲光團團圍住,只要王雲光稍稍露出怯意或者心神不守這些鬼怪便會侵入王雲光體內肆意妄為,將王雲光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唐方在旁看得毛骨悚然,但是卻自恨道法低微,沒有半分能夠幫得上忙,只得焦急的出言詢問:「小道士你撐的住吧?」

「無妨!」王雲光大喝一聲,雙腳踏出奇步,嘴裡大聲唸咒:「一踏天樞雲中行,二踏天權攝月精,三踏天旋鎮幽冥,四踏天磯請太靈,五踏玉衡護真形,六踏開陽起元嬰,七踏搖光合七星,急急如律令!」每步一句,步完咒盡,兩腳併攏,站定北極星之位,右手劍指,豎於前胸,劍指向天,左手道指,平放於腰胯之間,氣定神閒,邪魅不敢上前半步。

「北斗望月步」在陰風中一個驚咦的聲音響起,「小小年紀居然能識破我的陰風煞,更難得的是能踏出這等玄妙禹步,有點意思,老夫倒是小瞧於你了!」一語言畢,陰風更甚,似乎這附近方圓百里的邪穢都有了感應一般,被陰風捲席,飛快地向屋中灌入,而附近所有的鳥雀驚起,蛇鼠亂跑,甚至在不遠處的一處亂葬崗內發出了嗚嗚的低吟之聲。

北斗望月步,乃是祝由秘傳,若非入門弟子絕不輕傳,此陣雖只有七步,但是七步之內就可踏出七星陣界,只需要自身坐鎮北極陣眼,便可以吸取月精入體內,助自己提升法力,是極具威力的防護大陣。此陣的最妙之處便是用時極短,七步可成,可以在極短時間佈陣防禦。

陣外群魔亂舞,陣中王雲光八風不動,無論這陰風中的何等邪穢,只要靠近王雲光,便會如同觸電了一般的驚退,不敢靠近他身體半尺的距離,王雲光手握劍訣,忽然雙目一睜,精光四射,大聲道:「在哪?」

「東南七步!」唐方大聲應道。

未等唐方話語落定,王雲光手中忽然幻出一道刺目白光,白光若刺破綿薄一般,帶著王雲光整個身子從陰風中飛馳而出,一刀狠狠地刺入東南方向的一根已經處於半倒塌的柱子之中。

「這次你往哪裡跑!」王雲光爆喝,果真只見這顆柱子裡面緩緩地流出一抹殷虹,緩緩地幻出一個女子模樣的陰靈,王雲光的殺生刃正中這陰靈的胸口處。

雲開霧散,所有陰風瞬間停滯,破廟中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在這附近的蛇蟲鼠蟻漸漸的開始安靜下來,遠處亂葬崗傳來的躁動也慢慢停止了……

陰山腳下,一棟不起眼的破屋裡面,若是有趕路的人經過,甚至都不想在此停留過夜,因為這屋子實在是太過破敗寒酸,甚至連屋頂的瓦片都掀翻了大半,若是下雨,與屋外無意。

就在這間破屋之中,正中一個勉強還算得上台幾的上放著個佈滿了油污的香爐裡面倒插著幾根清香,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裊裊的白煙。

在牆角,鋪著一張草蓆,草蓆之上,一人老者做羅漢狀面北而臥,即便是清朝已經滅亡幾十年了,但是這老者一身青衫小褂,不改清朝裝束,前額頭皮剃得錚亮,後腦的長發卻並沒有梳起,千根銀絲垂在草蓆之上,到有些道骨仙風的模樣,在他的身邊圍繞著七盞油燈,每盞燈光時而暴漲,時而昏暗,火舌飄忽不定,其中一燈已經隱隱有了熄滅的現象,

老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珠中隱藏這一般人難以捕捉的一絲犀利,喃喃地道:「是殺器嗎?若是,我到當真託大小瞧了這祝由的後生。」

王雲光面罩寒霜,忽然手中一緊,手裡面的殺生刃又刺入幾分,那個陰靈似也感覺到了痛楚,開言道:「不要滅我,你若滅我,我夫必亡你祝由滿門!」

王雲光嘴角露出一絲輕蔑,道:「滅我滿門,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滅我滿門!」說完手裡面又用勁幾分,女子面色痛楚更深,因殺生刃入體發作,原本雪白的臉色更加慘淡,嘴唇顫抖,牙關緊咬。

王雲光此時已經猜透了這仇仙的真實身份,有道是愛極才能恨極,玄陰脈墨斗門為了得到性情至純的仇仙,常常會入世尋妻,找定一個心智堅強的女子與她真心相愛,讓女子毫無保留的愛上自己,然後等待這女子有了身孕的時候,便會忽然背叛,殺妻殺子,讓這女子因愛生恨,而這股恨意,便是玄陰脈墨斗門人所需要祭煉的最純正的仇仙。

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情,很多玄陰脈墨斗門就是因為這場入世過不了情關而生生的陷入到俗世感情的糾葛之中,狠不下心來獲得自己的仇仙,這樣的人,玄陰脈便會把他們從門派之中抹去,讓他們夫妻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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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3:52:52

【061】結仇

殺生刃上殺氣瀰漫,那女子的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淒厲的喊道:「夫君救我!」顫抖的手一攤開,上面立著一個白髮老者,剔著陰陽頭,對著王雲光深深一鞠躬,道:「道友,今日之事乃是一個誤會,還請小友高抬貴手,放過賤內。 」

王雲光微微一愣,他心中已經知道這老者在玄陰脈墨斗門中地位定然崇高,但是沒有想到此人居然是司馬談手,司馬談手,玄陰脈墨斗門中當年風頭最勁之人,拳匪肆虐的時候,他便是助紂為虐,滿手血腥,但是匪禍一滅,從此便消聲覓跡了,早有人傳言,在那場滅匪之戰中戰敗身亡,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活著?!若是如此,司馬談手應該是一個年過百歲的老妖怪了,功力更是比當年更進一步。

樹的影,人的名,道門之中無論是誰遇到這樣一個性格乖張,殺人不眨眼的人,恐怕也會倒吸一口涼氣,更有一些膽小怕事之人,恐怕都要跪下來叩頭求饒了,

可惜他遇到的王雲光!

王雲光沉默了良久,但是手上的殺生刃沒有絲毫鬆動,一字一句地道:「司馬談手,好響的朵兒!」

司馬談手嘴角隱隱露出一絲揶揄,他的名字,即便是一派掌教也要忌憚三分,何況是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可是接下來王雲光的一句話又讓他心中一涼:「若是我今日中了你的玄陰煞,我說一句誤會,你是否也肯高抬貴手放了我?」

司馬談手想了想道:「好,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打天道童子的主意,這樣可好?」

王雲光臉上譏諷之意更濃:「這天道童子乃是我兄弟唐方的附體恩仙,本就是我唐方兄弟之物,你嘴裡雖說收唐方做徒弟,其實只不過是想將他騙到手之後,再將他的天道童子佔為己有,我兄弟與天道童子一體同修,若是如此,你便是壞我兄弟的性命!我說的有錯嗎?」

「奶奶個熊,我說你這老頭哪有這般好心,要收我為徒弟,原來是要害我的命!」唐方在一旁怒聲吼道。

司馬談手一句話被他道破了心機,估計是沒有想到王雲光這般難纏,頓時換了一副臉孔,有些哀求道:「還請小友念在我與賤內百年同修實屬不易,高抬貴手放過賤內,來日我定然每日焚香禱告,為恩公祈福。」說完深深一拱手。

王雲光絲毫不為所動道:「玄陰術分為三大境界,分別是陰、冥、極境三境,每字境又分三小境,若是我猜想不錯,你現在已經到了冥字境界大成,半隻腳踏進了極境,若是你本體前來,我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對手,但是你太過託大,只是派遣了本體仇仙前來,這才給了我機會,若是我滅了你的仇仙,你便會從冥字境大成跌落於冥字境小成,而且仇仙難求,再煉仇仙,恐怕沒有數十年的功夫,絕難練成這樣血脈相同,如臂指使的仇仙出來。若我今日放你仇仙,你不但不會感恩,反而會覺得是陰溝翻船,引為平生大恥,不殺我王雲光你絕不罷手,我兄弟的本體恩仙遲早也會被你收入囊中,若我滅你仇仙,你同樣恨我入骨,我知道日後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我我兄弟二人,但是沒了仇仙,你境低了兩層,我雖然不知道我是不是沒有仇仙的你對手,但是比起現在,我自問還能鬥上一鬥,今日放你仇仙我無疑自斷生路,你說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司馬談手見王雲光如此聰明,更是軟硬不吃,陰狠地道:「若是你滅我妻,我必以九天伏魔上相起誓殺你祝由王家滿門!」

「若你有這本事,王家歡迎之至。」王雲光淡淡一笑,說完手中殺生刃一緊,那個女子的身體越來越淡,開始努力的掙扎,但是殺生刃中殺氣瀰漫,將這女子困得死死的,絲毫不能動彈,王雲光手中捏決,司馬談手已經感覺到自己與仇仙之間的聯繫越來越淡,急的連連跺腳道:「道友住手,道友住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可是王雲光絲毫沒有停下,女子終於煙消雲散,掌心的小人陰沉地道:「滅我仇仙,便是我玄陰墨斗門的必殺之人,此生此世,我司馬談手必拘泥二人生魂,生煉活祭,報今日之仇……」話語越來越輕,最後身體消散。

滅了司馬談手的仇仙,王雲光忽然身子一震,向後連退三步,直接倒在唐方的懷裡,整個人大汗淋漓,若虛脫了一般。

「大道萬千,我王雲光實在是井底之蛙,從今以後你我看來都要埋頭苦修,不然當真要被這司馬談手弄死了!」

王雲光少年得志,但是此番出道卻是連連受挫,特別是今日的司馬談手,單單以仇仙前來,就讓王雲光窮於應付,若不是勉力施展北斗望月步,再加上唐方的福臨心至的指點,最後不惜暴露殺生刃做捨命一擊,今日恐怕便當真要被這仇仙困死在這裡。

單單一個仇仙都對付不了,可想而知,這司馬談手本尊是何等恐怖!此戰王雲光雖然慘勝,但是心中的挫敗感,卻是前所未有,這也是他不惜將司馬談手徹底得罪,也要滅到仇仙的原因。

陰山腳下,那棟破屋之中,陰風吹過,「刷!」的一聲,七盞油燈同時熄滅,司馬談手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香爐,低低地道:「滅了麼?」

騰身而起,渾濁的雙目閃動著鷹梟一般的光芒:「王雲光,祝由王家,滅我仇仙,無意於殺我愛妻,誅我親子,好得很,好的很,好的很!」雙手陡然捏決,忽然整棟屋子裡面燃起熊熊大火,大火之中一個銀發飛舞的老者緩緩踏步而出,宛如地獄裡面走出來的惡魔。

「王小子,百日之內,我必讓你二人挫骨揚灰!唐小子,好好保管你的天道童子,等老夫來取!滅了仇仙,卻得恩仙,老天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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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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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祝由王家

王雲光再怕中途有變,自己窮於應付,稍稍做了整頓,兩人便繼續趕路,很快便進入了王家的界面。

祝由四大宗門,魏、王、鄔、方,原本是魏家執掌祝由一脈之牛耳,但是今年來由於魏家人丁單薄,漸漸變得名存實亡,若非在魏家還有幾個人物在撐著,有幾招其他宗門難以企及的氣門招數,只怕這祝由宗主的地位早已不保了,而與魏家相反的是,近幾十年來王家的異軍突起,才智高絕的人才層出不窮,特別是在四十年前,與拳匪一戰王家家長放棄了與太平一脈幾百年的恩仇,祝由道和太平道有史以來第一次聯手,此戰一戰而定天下,讓祝由王家在江湖上聲威如日中天,風頭蓋過了真正的宗家魏家,也稍稍緩解了王家與太平一脈的關係,雖然沒有能夠冰雪前嫌,但是也不至於如以前一般咄咄相逼,至少祝由王家在湘西地界趕屍,不再會有龍虎山門徒暗中使絆子了。也正是因此,王家越發興盛,財源滾滾,名利雙收,這棟連唐方都要暗自咋舌的王家宗屋便是一個明證。

王家數百年來開枝散葉,分脈眾多,二代弟子更是成千上萬,但是除了真正身份的直系之外,其他的弟子要想進這屋子,無異於登天,要經過無數次淘汰之後,才能傳的祝由精髓,其餘的弟子,便只能趕屍行腳,在王家金字招牌的照顧下,一輩子也是衣食不愁。

十三根朱紅色,需要兩人合抱的柱子撐起了王家的整個臉面,屋頂上的瓦片壓得密如魚鱗,門前一色青石起座,直上七層,門外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正在翹首盼望,遠遠見到王雲光,便笑著迎了上去,甜甜地喊道:「三叔。」

王雲光摸著這小子的西瓜皮頭,道:「你小子倒是眼尖得很,怎麼我出去的這幾天,有沒有偷懶?」

那小孩甜膩膩地道:「我哪敢啊,大伯伯凶得很,還是三叔好些,我不跟大伯伯學,我要跟三叔學。」

王雲光道:「好啊,那你給我捏個道指看看。」

那小孩裝模作樣地將左手中指及無名指向內彎。大姆指壓住中指及無名指指尖捏出道指,得意地道:「三叔,看,怎麼樣?」

王雲光微微頷首,道:「不錯。有點點進步,但是進步不大。」

小孩頓時撅起了小嘴,從懷裡面掏出一大把的符咒,道:「三叔,你看,我這幾天畫的符咒。」

王雲光微微一掃,笑道:「結煞了沒?」

小孩吐了吐舌頭,道:「還沒。」

王雲光到:「不結煞的符,與一張破紙沒有什麼區別,恩,不過你年紀小,這雲篆(模仿天空雲氣變幻形狀或古篆籀體而造作的符專用字體)到寫得有幾分模樣,值得表揚!」

得到了表揚,小孩得意極了,誰知道王雲光臉上一正,道:「我祝由一門,所有弟子都是先從學符開始,我門符共有121恃以役使鬼神之道,千變萬化,精妙非常。你年紀雖小,但是也要記住無論如何你成就如何,畫符的時候,心中也要存一念之慈,牢牢的記住六字,留人門、絕鬼路。」

小孩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王雲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三叔,我懂了,反正以後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王雲光愛憐地摸了摸小孩的頭,道:「乖,一邊玩去吧。」

那小孩蹦蹦跳跳地便要走了,忽然似乎想起了一事一般,猛的回頭,道:「對了,大伯伯讓我在這裡等你,是要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小媳婦來了。」

「啊?」王雲光脫口而出,道,「她怎麼會來了!」

「大伯伯說要你小心點,柔姨等了你三天呢,大伯伯說她正在氣頭上呢,讓你小心伺候,哦也,有好戲看咯。」說完幸災樂禍得跑了。王雲光苦笑著搖了搖頭,領著唐方進屋了,屋裡面很多和王雲光相熟的人,一路上都默默地看著王雲光,眼裡露出垂憐的神情。

「你覺得這次魏大小姐幾招之內解決王師兄?」

「三招」一個正在灑水的弟子肯定的道,「王師兄絕對挨不過三招,我賭五塊大洋。」

「十招!」一個掃地的弟子大聲道,「我賭十塊。」

「你們都猜錯了,王師弟現在已經絕非他日的吳下阿蒙,怎麼可能只過得了三五招,依我看,兩人至少大戰五百回合……那個誰誰誰,借點錢給我啊。」

「五百回合」手中拿著灑水壺的弟子怔怔的看著正從壺嘴裡面噴薄而出的水發呆,「五百回合,那的是怎樣一場驚心動魄,駭人聽聞的盤腸大戰!」

正在擦桌子的弟子忽然猛地將桌布一掀,運足真力,大聲吼道;「開!盤!了!!」

我的,我的,我的……無數飄雪般的紙幣佈滿桌面。

進入堂屋,一人走了過來,看上去三十來歲,與王雲光有些面相相似,但是眉宇間有著王雲光所沒有的粗豪之氣,將王雲光拉倒一般,低聲到:「老三,也不事先算算,你怎麼挑這個時間回來了。」

「我知道,我運氣不好她人呢?」

「客房歇息著呢?脾氣可大了這位是?」

「我兄弟,唐方。」王雲光忙著介紹,「這是我大哥,王雲飛。」

兩人相互見禮之後,王雲飛將唐方領到偏廳用茶,王雲飛一聲告罪,便拉著王雲光走到一間書房之中,將門窗緊閉之後,這才開口詢問道:「你帶來的那個人是誰?我觀這人氣象,似有恩仙附體,絕不簡單。」

王雲光笑了笑,道:「大哥,我打算將祝由道法傳給他,你覺得怎麼樣?」

王雲飛嚇了一跳,道:「你瘋了,祝由的道法傳男不傳女,穿內不傳外,你想被老祖宗活活打死啊!」

老祖宗那邊我自然會解釋的,此人和我們祝由有千般的干係,若是錯過了這段機緣,我們王家恐怕再難有鼎盛之期,無論我們再人丁興旺,但是若是不能突破那根弦,魏家即便死得只剩下一個人,也可以牢牢地壓住我們一頭。」

王雲飛沉悶了良久,忽然道:「你說他是?」

王雲光鄭重地點了點頭。

王雲飛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此事茲事體大,容我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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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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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魏大小姐駕臨

唐方在偏廳之中專心致志地調戲著杯中的幾片茶葉,這王家果真的是財大氣粗,所用的乃是五大名窯之首的鈞窯瓷器,有道是黃金有價鈞無價,單單這套茶具,放在琉璃廠裡面定然會引起一陣騷動,即便是如今的紫禁城裡面恐怕也很難找出如這等土質細潤,似玉非玉的上等鈞瓷,而所用的茶葉也是武夷山上號稱價比黃金的大紅袍,只是可惜了唐方這個粗人,讓他牛嚼牡丹,品不出其中的真味。

就在唐方百無聊賴的時候,外面一個小孩子探頭探腦的過來了,正是剛才在外面迎接王雲光的那個小子,唐方忙招手讓他過來,那小子嘻嘻哈哈過來,道:「你是誰啊,怎麼來我們王家,是三叔的朋友嗎?」

唐方點了點頭,一把把小孩子抱在胸前,笑道:「你今年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道一,是三叔的侄兒,我不跟你玩,我要跟小哥哥玩。」

「哪個小哥哥?」唐方看了看四周,偌大的一個廳堂裡面就只有自己和這孩子,沒有第三者的存在。

王道一眨著忽閃忽閃的眼睛,偏著頭,認真地道:「就在你肚子裡啊,那個小哥哥還在睡覺呢,我要跟他玩,你幫我把他叫醒吧。」

唐方頓時嚇了一跳,這王家的人各個都是怪物不成,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子居然能夠看到自己體內的恩仙,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陰陽眼?

那小子摸了摸唐方的肚子,道:「這小哥哥沒有醒,不好玩,等他醒來了,你再叫我過來,我去找柔阿姨玩了。」說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留下在屋裡面目瞪口呆的唐方。

正在王氏兄弟竊竊私語的時候,忽然門猛地一腳被人踢開,一個柳眉倒豎的姑娘叉腰站在門外面,厲聲喝道:「王雲光三秒鐘之內不給姑奶奶爬出來,我就拆了你王家的祖廟宗祠!」

「哈哈,柔姨要發飆了,大家快來啊。」早已經坐在迴廊之上,佔據著最佳觀賞位置的王道一嘴裡面邊磕瓜子,邊唯恐天下不亂的拍手。

「一!」魏柔在門口大聲喊道。

王雲飛拍了拍王雲光的肩膀,一副自求多福的無奈,從後面唉聲嘆氣地走了,剛出門便眉飛色舞地飛跑到一間偏房中,裡面透過窗戶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見王雲飛過來,嘻笑道:「大師兄你再不來就要封盤了。」

「快快快快!盤口多少了,我壓一百,」王雲飛忙不迭地掏著錢。

「二!」魏柔手裡面鏘的一聲拔出一把七星劍,倒插在院子之中,道:「王雲光,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糟糕了,要殺人了!」一名剛入門的王氏弟子看得心驚膽顫,「大師兄要不要出去阻止啊?」但是得到的回應是一片嘲弄的眼神。

「三!」魏柔後退幾步,猛地拔起了院中的劍大聲道:「我就知道你是狗日的王八蛋、陳世美、西門慶,好,你今天不見我,我就死在你院子裡,每天變成厲鬼纏著你,不,纏著你的老婆,你白天帶她出來,我就白天出來,你晚上帶她出來,我就晚上出來,你們要想上床,姑奶奶我就夾在你們中間,踢爆你的卵蛋!」手中七星劍猛地加緊,「王雲光你出不出來!」

「柔兒啊!」忽然屋子裡面響起一個如喪考妣的聲音,聽得眾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見裡面一個衣服扯得稀爛,披頭散髮,穿著一隻鞋子的人飛也似的跑了出來,一把抱住魏柔的大腿,大哭道:「我說不出去走腳,我說不出去走腳,老祖宗非要我去,要是再遲回來半步,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王雲光哭得那叫一個幽怨。

「切!!」屋裡面的一群損友齊呸道,「這老三,居然來了這招,恥辱啊,男人的恥辱啊。」

王雲光也是真狠,居然真的將自己身上弄出了幾刀刀傷,血水順著被他臨時撕破的道袍裡面汩汩流出,王雲光一臉的紫青淤痕,倒真是下了血本。

聞到風聲的唐方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這王雲光是在唱哪出啊?

「三叔這叫忍辱負重,真男人啊?」在旁剝光了瓜子皮的王道一似過來人一般嘆了口氣,「非如此,我王家千年基業恐怕當真要被柔姨毀於一旦,柔姨可是說的出就不然做得到的主啊,可憐的三叔……」

「那女人是誰?」

「魏家的大小姐,三叔沒過門的媳婦唄,我們祝由四脈千百年來都是相互通婚,可是誰讓魏家偏偏生出了柔姨,又誰叫柔姨一門心思的喜歡我家三叔呢?三叔啊。」王道一似不忍目睹一般雙手合十,虔誠地道,「佛主會保佑你的。」似還覺得不虔誠,又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架,「阿門。」

「嗑瓜子,嗑瓜子,一起看。」唐方接過王道一手裡的瓜子,兩人排排坐,興致盎然地看著這場大戲。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沒有想到這王道士也有今天,哈哈!」唐方終於抓到了這個在他看來幾乎沒有絲毫破綻的王雲光當眾出怪露醜的一面,老懷暢快,「為此女,就應當浮一大白。」

魏柔似也被王雲光嚇到了,看著王雲光,道,「你……你這是怎麼了……」

王雲光七情上臉,委屈道:「都是老祖宗,非要我去趕屍走腳,我想趕屍也許能路過辰州,這樣我就能抽空見你一面,可是老祖宗非得讓我到湘北那邊去,我這一路上是日夜兼程,不知道磨壞了多少雙鞋,就是為了早點回來見你一面,可是路上又遇到了茅山、嶗山、陰山、崑崙山的人,我是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一路走,一路打,一路打一路走,好不容易才有命回來活著見你,若是不是因為想見你一面,我恐怕早就死在了茅山天君的手裡面了……你看我鞋都破了……」

魏柔臉上的寒霜漸漸的開始解凍,輕輕地問道:「是真的?」

「你看,」王雲光委屈地將胳膊湊了過去,「這些傷難道還會騙你嗎?」

「咦,怎麼還在流血?」

「那不是因為看到你了一激動,就出血了嗎?」王雲光忙不迭地將傷口遮掩起來,握住魏柔的柔荑,誠懇地道:「無論如何,柔兒我都要謝謝你,若是沒有你給我信念,給我力量,給我溫暖,你現在看到的我就是一具屍體了……」

魏柔臉上漸漸的出現了關切的神色,輕聲地道:「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可是以後你要答應我,不准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你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活了……」說著說著眼眶泛紅。

王雲光柔聲道:「好柔兒,別說這些了,我不是回來了嗎?我們進屋去說話吧,外面風大,你身子骨弱,當心著涼。」

「嗯。」魏柔攙扶著王雲光走進去,邊走邊道,「當心點,別觸動了傷口,等會我幫你上藥。」

「嗯,好柔兒。」兩人手挽著手進屋,王雲光待魏柔不察,轉過身來,對著王雲飛等人藏匿地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切!三師兄也太弱了吧!」屋子裡面的人一陣嘩然,索然無趣。

「若是你們以後也討了一個向魏柔這樣的女人,就知道你們三師兄的處境了……」看著魏柔和王雲光一起長大的王雲飛深有感觸地道,眼中對王雲光的未來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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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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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祝由門人

夜幕漸漸地降臨了,王府的燈火漸漸的璀璨起來,將偌大的一個府邸照的燈火通明,在王雲飛的熱情招待下,唐方得以以貴客的身份在王府主廳做客,滿桌的上好菜色皆便是長沙最好的酒樓裡也不一定能見到,唐方再一次見識了王家的財大氣粗,這幾日的清湯寡水已經讓他五臟廟開始造反。

當然即便是在王雲飛嘴裡的隨意的家宴也不是誰都能夠坐上去的,王雲飛做了上手,在他的左邊空出的兩個位置自然是給魏柔,右手自然便是唐方,在下首則是王雲光,幾個王家的少年一代甚有地位的弟子也只能恭陪末座,王道一樂呵呵地搬了一套小上一號的桌椅在旁坐下,手裡拿著搪瓷碗在不停的敲著。王雲飛看上去待人十分隨和,大家都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很快,這些人嘴裡的主角,兩個不是新婚卻勝是新婚,或者說是看上去甚是新婚的王雲光魏柔最後進屋,魏柔用手挽著王雲光,臉上笑顏如花,王雲光在旁陪著十萬分小心,看得眾人強忍著笑意。

王雲光坐定,唐方對他擠了擠眼,笑道:「沒想到你這小道士平日還這等風流快活,這一會的功夫不會已經繳槍投降了吧?」

王雲光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地道:「哥的痛苦,你小子是不會明白的。」

「王雲光你們在嘀咕什麼呢?」

「我說我們的幸福,他小子是不會明白的。」王雲光嚇了一跳,整張臉比川劇變臉還快,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紅燒肉遞給魏柔,無限溫柔地道:「柔兒,你最喜歡的吃的,多吃點。」

唐方強忍著肚痛,整張臉憋的如同熟爛了的茄子。

小王啊,小王,你也有今天!

王雲飛清咳一聲,切入正題道:「我給大家介紹介紹,這位是宗家的魏大小姐,這位是,嗯,唐將軍,兩位應該是初次見面吧,以後還要多親熱親熱。」

誰知道魏柔輕輕地放下筷子,冷冷地盯著唐方,所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特別是王雲光,甚至魏柔還沒有說話,唐方已經發現他的腿肚子開始打顫。

魏柔冷冷地道:「王雲光,你說,這個人是誰。」

在王雲光的豐富的鬥爭生涯中,通常魏柔的一句話裡面都會藏著三個陷阱,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有殺身之禍,王雲光在腦海中努力醞釀一番後,才戰戰兢兢地回答:「他是我這次走腳認識的一個兄弟,兄弟……」

「啪!」魏柔一盤紅燒肉朝著王雲光劈頭蓋臉地砸去:「好你個王雲光,你居然敢在外面勾三搭四了,你說,你怎麼對得起我……」

「哎呀……他是個男人……」

「男人怎麼了……祝英台不是男扮女裝勾引的梁山泊,在說了,男人又怎麼了,誰知道你們兩個有沒有齷齪噁心的愛好,好你個王雲光,你長本事了是吧,今天往家裡帶男人,明天是不是就帶女人,後天是不是乾脆女人也不帶來直接把老娘休了!」

眾人噤若寒蟬,王雲光愁眉苦臉地從桌子下面爬了上來,一抹油光滿面的臉,哭喪著臉道:「柔兒,你聽我解釋……」

這王氏一家也很奇怪,無論魏柔怎麼鬧,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勸住,反而各個恨不得立馬跟王雲光劃清界限,明哲保身,王道一更是在旁努力地敲著搪瓷碗兒,嘴裡嚷嚷地為魏柔助威喝彩,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主兒。沒有見識過魏大小姐飛揚跋扈過的唐方不由得感慨道。

一頓飯吃得荒腔走板。

好容易王雲光陪著小心將魏柔哄開心了,等魏柔的燈熄滅了還不敢走,硬是迎著寒風在魏柔的牆角外蹲了將近一刻,這才回到堂屋,和王雲飛等人匯合,眾人自然免不了一陣調戲,王雲光一抹油膩的道袍,道:「好了,該說正經的事了。」

王雲飛道:「我聽雲飛提起過,這趟趕屍,你們所遇凶險重重,若非唐兄弟在一旁照拂,我家老三可就可能當真回不來了,若此說來,唐兄弟還是我祝由的恩人,唐兄弟這才來我湘西王家,可曾有過拜門求師的打算,若是有,我王家倒是願意跟唐兄弟你結上這段善緣。」

唐方連連點頭不迭,所謂黃金萬兩,不如一技傍身,雖然這趕屍的行當,終日跟死屍打交道,屬於下九流的玩意,但是兵荒馬亂的年月,唐方又是一介逃兵,抓回去是要被槍斃的,旁人能夠有一日三頓就算是家山有福了,見識過王家這錦衣華食的生活,唐方哪裡肯拒絕,學藝精不精無所謂,能夠坑蒙拐騙,發財立品才是正理。

王雲飛頷首道:「雖然我王家祖訓,祝由大道只可血脈相傳,但是凡事皆有例外,如今天下人不都講究民主共和,皇帝都沒了,我王家自然也不能抱著祖訓死板到死了,但是此事還需要老祖宗點頭,這樣吧,雲飛,你先帶他見過老祖宗,請老祖宗摸摸他的根骨。」

王雲飛點頭道:「嗯,擇日不如撞日,唐兄若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我們這就去後山找老祖宗。」

唐方自然是不會拒絕了,跟著王雲光趁著月色來到後山,王雲光忽然止步,道:「唐兄,我後山不是我們這等輩分的人能夠進去的,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唐方一愣道:「你不送我,我又不認識你們的老祖宗,怎麼辦?」

王雲光微笑道:「無妨,你只要進山,若是有緣的話,老祖宗自然會被你找到,不過記住,無論老祖宗問你什麼。你只需要回答兩字:棺材。其餘的切記不可多言。」

王雲光微微一欠身,道:「唐兄弟能否得入我祝由,全看唐兄的此番造化了,王某在此預祝兄弟凱旋歸來。」

忽然唐方的臉色大變,看著王雲光身後,大聲道:「魏柔!」

王雲光頓時嚇得臉都發白了,大聲道:「柔兒,你……怎麼……來這裡……媽的,唐方……」

「哈哈哈……兄弟在此恭祝王兄夫妻恩愛,子孫滿堂。」唐方大踏步向前,頭也不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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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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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王家後山

雖說是後後山,可是王雲光這小子卻沒有說清楚,這原來是王氏的祖墳,唐方進入後山之後,看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墳頭,上面墓碑上所刻的接著月光,隱隱都是王氏各個時代的人物,越往上頭,便墳墓更加破舊,在山底下的幾座墳墓到有些氣勢雄渾,顯示這王家發跡並沒有很久,唐方吐了一口唾沫,心道這王家的老不死怎麼這麼古怪,好好的深宅大院不住,偏偏到這種地方居住,有了前面數探墳山的經歷,唐方也不覺得害怕,嘴裡唸唸有詞一番,算是祭奠了王家列祖列宗,向著墳山的深處走去,「這老不死地會在哪呢?」唐方心裡面暗自嘀咕。

山底的時候,尚有些樹木掩蓋,到了山中,便只有一片前不見頭的墳頭,草木不生,遙遙地看定前方似有兩個燈籠在照耀,那老不死的應該住在那兒呢,唐方心中暗暗地道,找準目標,大踏步上去。

不知道為何,以往唐方對這些陰人扎堆的地方是十分反感的,絕不願意前來,但是不知道為何,此次上前,心中對著墳地居然有了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依賴,甚至是興奮,走在地上,兩腳的腳心也隱隱傳來一種清涼傳入他全身十分受用,腳程不禁也輕快了很多,前方的兩隻幽綠燈籠閃著光,指引著唐方向前。

唐方走到了前面,果然是一間大屋,大聲道:「唐方前來,裡面可是王家的老祖宗,我是前來拜師的。」

裡面無人回答,可能睡了吧,唐方心中急切,一腳踹開了門正要抬腳進去,忽然一聲貓叫,劃破夜空十分淒厲,唐方回頭一看,只見一隻黑貓跟在自己身後,叫聲十分焦急,唐方渾身一震脫口而出道:「若昀!」

當下什麼事情都忘了,飛快地跑向那隻黑貓,可是黑貓一蹦,又忽然消失在夜色之中,唐方嘆了口氣道:「到底還是不肯見我。」

轉身,這一轉身不要緊,可是眼前一物卻讓唐方嚇得魂飛魄散,那間大房子早已消失,變成了一條碩大無比的大蛇,兩隻眼睛正是那燈籠,看著唐方,嘴裡吐出信子,唐方嚇得往手忙腳亂地往後面滾去,若不是那黑貓提醒,自己當真要被走進這蛇腹之中了。

那條大蛇通體潔白,在頭頂之上留著一個巨大的肉瘤,看上去有些類似雞冠,向著唐方的方向緩緩地游了過來,這等大蛇,唐方也知道,定然是有靈的,說不定正是王家祖上馴養的守山之靈,連忙拱手道:「我是唐方,你們王家的客人,不是來盜墓的,勿怪,勿怪!」說完緩緩地向後走去,整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生怕這個大蛇忽然向自己發動進攻,這樣的龐然大物,光憑手裡面的槍絕對是解決不了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成了他的腹中美食了。

這條大蛇居然緩緩地開口了:「你,從哪裡來?」

唐方心中頓時一愣,心道:這蛇莫非成精了不成?難道這條蛇就是老祖?心中記著王雲光的囑咐,連忙道:「我從棺材中來!」

大蛇雙目眨了眨,在唐方的身邊遊走,這條大蛇足足有十幾米長,光光一個頭顱就有唐方的半個身子那麼大,唐方不敢有過激的舉動,在原地任憑這條大蛇打量,心裡面暗暗乞求菩薩保佑,誰知道這條大蛇居然猛地長大了嘴,張開了森森大口,一口要將唐方吃掉。

「媽的!老子給你們老王家面子,你居然要老子的命!」唐方頓時心中火起,手裡早就準備好的手槍對著大蛇的眼睛就猛地打去,大蛇單眼一閉,這子彈便如同被鋼板擋住了一般,砸得火星四冒。

身子極快,白森森的牙齒就近在唐方的眼前。

唐方破口大罵:「好你個王雲光,把老子騙上山原來是要喂這個畜生,老子若是能夠回去,看老子不將你拆皮扒骨!」

嘴裡雖罵,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身子一矮,後退幾步,用足力氣,將身邊的一塊腐朽墓碑連根拔起,望著大蛇嘴裡砸去,大蛇嘴裡一閉,將墓碑吞下,但是卻錯過了吞噬唐方的最佳時機,唐方哪裡敢在停留半分,呼啦啦地向著山下慌不擇路的跑去,但是大蛇身形極快,龐大的身軀幾個彎曲,然後身子向前一擺,便將唐方的前路全部封死,整個身子圍成一圈,將唐方困在中間,嘴裡的蛇信緩緩吐出,唐方都能夠感覺到這蛇口裡面吐出的正正腥臭。

唐方左突右衝,可是這大蛇只要蛇尾一掃,唐方便被千斤重力拉扯一般,被掃回原地,如往幾次,皆不能突破大蛇圍成的包圍圈。

唐方手中的槍不停射擊,但是子彈卻對大蛇沒有絲毫影響,直到槍匣之中再無子彈,「罷了!看來今日唐大將軍算是要栽在這裡了!」唐方扔下手中的槍,只有閉目等死,「王雲光,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瞬間,唐方腦海裡閃過了和王雲光一路上種種的遭遇,自己對王雲光推心置腹,沒有想到最後居然要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唐方心中多提多憋屈了,王雲光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難道這一路上,王雲光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表演,目的就是將自己引到山上來,祭了他們王家的這條靈蛇的五臟廟嗎?

為什麼?

大蛇開始緩緩地收縮,將唐方整個捲了起來,有些貓戲老鼠一般,戲謔地耍弄著唐方,唐方只覺得身子呼吸越來越急促,這類王蛇吃人,通常都會將獵物先活活的勒死,只要唐方每一次呼吸,它就會收縮得更緊。

身子收的越來越緊,幾乎已經沒有喘息的空間,唐方知道自己大限應該到了……

唐方徹底的絕望了……

忽然一陣淒厲的貓啼劃破了夜空,一道黑色的閃電向著唐方猛地撲了過來,是若昀。

「快走啊,若昀!」唐方心中吶喊道,死他一個就算了,沒有必要把你張若昀也搭進去啊!

張若昀立在不遠處的一塊石碑上,雙目緩緩地看了唐方一眼,唐方心頭一震,似讀懂了裡面包涵的意味,那是臨死的告別啊,難道張若昀當真要捨命相救自己不成。

被別人出賣了的唐方心頭苦澀,直到現在才暖暖地覺得一絲溫暖,到底,還是有一個「人」願意與自己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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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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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香豔

張若昀變成的這黑貓喵嗚一聲,向著大蛇猛地撞去,四隻鋒利的爪子在大蛇的身上猛地一陣亂抓,這連槍都大不穿的皮膚居然被這黑貓抓下了好幾道血痕,大蛇似乎有些吃痛,隱隱有血痕出現,那隻貓如同瘋了一般在大蛇上下飛快的閃動著,嘴裡焦急地發出聲音,白蛇圈著唐方的蛇身有些鬆動,唐方終於能夠呼吸,張若昀的貓爪上下不停地抓,就像瘋了一般,白蛇終於怒了,將唐方猛地甩開,巨尾一掃,將張若昀貓身掃到半空之中。

「若昀!」唐方大叫一聲,向著張若昀猛地撲了過去,但是為時已晚,張若昀整個身子猛地砸在一塊石碑之上,似乎這大蛇並為用盡全力,若然,張若昀的貓身恐怕此時已經骨斷筋折,立斃當場了。

「畜生,我唐某到底與你們王家有何冤仇,你居然要我兩性命!」張若昀乃是唐方的逆鱗,張若昀受傷,唐方徹底的怒了。

唐方將身上的衣服猛地扒下,露出身上的紋身,手裡面從地上拔起一塊石碑作為武器,對著這比他大上數十倍的巨蛇紅著眼睛,嘶喊道:「過來,你過來啊!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奶奶的王家,奶奶的王雲光老子跟你們沒完!」

強悍地氣勢似感染到了白蛇,白蛇居然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猛地向前一個俯衝,飛快地向著唐方游去,唐方雙手抓住石碑,居然也箭步向著白蛇衝去。

白蛇亮出了森森白牙,向著衝來送死的唐方一口吞下,唐方手裡的石碑猛的在白蛇蛇口一豎,由於被石碑卡住蛇口的白蛇雙顎不能合併,落入蛇口的唐方狠狠抓住白色的蛇信便用盡全身力氣向外拽,白蛇頓時吃痛,整個身子在不停的翻滾,無數石碑被砸亂,但是死死抓住蛇信的唐方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即便死,他唐方也要這白蛇褪下一層皮,以報張若昀之仇。

忽然一道黑影一閃,張若昀居然也跳入了蛇口之中,唐方頓時大急道:「你不要進來送死,出去。」張若昀喵嗚一聲,居然跳上了唐方的肩膀,兩隻貓爪死死抱住唐方的脖子。

「嘎砸!」一聲脆響,這石碑到底抵擋不了白蛇的力道,應聲而斷,唐方眼前頓時一片黑暗,腥臭溢滿整個空間。

然後緩緩地跌入不知深淺的深淵之中。

「你來了,是跟我同生共死的嗎?」唐方抱著手裡的張若昀苦笑道。

「喵嗚!」張若昀在唐方懷裡叫了一聲,彷彿是在回應。

「那我們一起死吧,今生無緣,只能待來世了……」唐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終於昏了過去,而身子卻還在不停地下墜……

唐方睜開了眼睛,只覺得身體似靠在一個暖暖的物體之上,印入眼簾的那張臉是他魂牽夢繞,出現在他夢裡無數次的那張臉。

張若昀。

「若昀……」唐方欣喜地叫了一聲,可是頓時心中一沉,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他見到了她……剛才……難道我死了!

霍然起立,卻發現張若昀居然一絲不掛,就這樣站在那裡,似有些羞澀地用手掩住自己的要害部位,頭幾乎低到了唐方看不清的位置,再看看自己,由於剛才與巨蛇搏鬥的時候,唐方習慣性地脫下了上衣,下身也只有一條短褲可以蔽體,孤男寡女,**相對,唐方心中意淫過無數次的場景居然以這種奇詭的方式出現,一時間讓他措手不及。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到底,到底怎麼了?」此情雖然香豔,但是卻似乎並不是郎情妾意的時候。

「唐,唐公子……」張若昀轉過身子,用**的背部對著唐方,道:「你醒了……」

「我們死了嗎?」唐方道。

「公子還有陽氣的。」張若昀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沒死?」唐方欣喜地探了探自己的胸口,果然那顆心臟還在不停地跳動,「哈哈,沒死,我居然沒死,沒死好啊。」劫後餘生的唐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努力將自己腦海中紛雜的念頭一一理順,不錯,他和張若昀墮入了蛇口,但是為何現在這裡卻是山谷而不是蛇腹,還有張若昀,不是用造畜之術變成了一隻貓嗎?怎麼又有了人身,難道說她已經……

娘的這個殺千刀的王雲光,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不過想太多也不是他唐方的風格,現在他只認準了兩件事,一沒有小鬼來勾魂,二,他見到張若昀了,而且還是一絲不掛的張若昀。

張若昀偷偷的背過頭來,看著時而鬱悶,時而欣喜,時而用手用力砸這自己頭顱的唐方不由得噗哧一下笑了,這個男人,自從在張家祖祠為自己不惜生命的抗爭的那一刻,就已經深深的感動了她,此後她雖然被蘇三娘子變成了一隻貓,但是到底還是能夠以活著的形式存在這個世間,雖然因為心底的自卑,不肯見唐方,但是一路上唐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她是看在眼中的,一顆心早就在他身上了,只恨自己是這麼一個醜陋的樣子,不能與他長相廝守,如今老天垂憐,讓她以最美的姿態出現在唐方的眼前,哪怕只有這一瞬間,他張若昀也就知足了。

是啊,若能如此相對,哪管他是極樂世界還是九陰地府,她知足了。

「張公子,能不能……」張若昀羞澀地指了指唐方的褲子,唐方一是沒有反應過來,張若昀羞地無地自容地指了指自己,唐方這才後知後覺的忙不迭地脫下長褲,身上只剩下一條內褲,唐方正猶豫著要不要脫下了的時候,張若昀已經輕聲道:「夠了。」

別看我們唐大將軍風流,其實他還是不折不扣的小處男一枚,特別是在心愛的人面前,唐方努力的想裝出鎮定老練,可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手足無措,張若昀用長褲遮住了下身,再用雙手遮住胸脯,但是兩個碩大無比之物還是幾乎毫無遮掩的出現在唐方的眼中。

「你!」張若昀羞紅了臉,因為唐方站著她坐著,所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到了唐大將軍下面撐起地帳篷……

唐方更是尷尬,居然用手忙不迭地將那物件扳倒雙腿之間,用兩條大腿死死夾住,這樣一來,自然是適得其反了。氣氛頓時尷尬到了極點。

鎮定,鎮定,你可是久經沙場的花叢老手,唐大將軍你要鎮定,小意思,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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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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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王家老祖

人始終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特別是雄性動物,不管生出何地何境,**似乎都能讓人在一瞬間頭腦短路,忘記安危,張若昀已經是死過一次了,再差也不可能比現在還差,但是唐方不同,他沒死,沒死的人,自然是不想死,不想死,就要求生,找出路。

一頭的熱血開始漸漸冷卻,唐方開始意識到眼前的嚴峻,在此地與張若昀能夠長相廝守固然不錯,但是若是當真要困死在這裡的話,唐方可能就有些敬謝不敏了,旋顧四處,開始找尋出路,張若昀心中暗暗一嘆,但是很快也釋然了,她是鬼,固然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唐方呢,怎麼在這裡生存?張若昀站了起來,捂著胸口,開始跟著唐方找出路,兩人很默契的走著,儘管這唐方一雙不老實的眼睛還不時滴溜溜地在張若昀的胸口亂轉,初時張若昀還有些害羞,但是漸漸的也就習慣了,若是真能結成夫妻,身子都是人家的,還有什麼不能給的,就當是這些日子,對他的一些補償吧……

此處幽暗潮濕,無樹無草,就如一四四方方的牢籠般死死的困住兩人,摸索一陣,唐方開始有些不詳的預感,再後來,這種不詳漸漸的變成了絕望。

他可能當真要死在這裡!

唐方憤懣地一拳砸在石板上面,懊惱地道:「該死的王雲光小賊,老子此番若是能夠出去,非把你扒皮拆骨,生吞油炸了不可!」

「在仔細找找,也許會有出路……」張若昀安慰道。

「這裡是蛇腹,哪有出路……你是鬼,你自然是不怕了!」唐方大聲道。張若昀臉色一暗,唐方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也沒有心思解釋,悶著頭在四處轉悠,但是依然沒有任何出路。

「你們,從哪裡來……」忽然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有人!」頓時唐方心中大喜,忙應道,「是誰在那,快,快出來……」

「你們從哪裡來?」那聲音又響起來。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麻煩,」唐方急切的問道,「這裡到底是哪,有出路嗎?怎麼走。快說,快說!」

那聲音再次響起,問的還是那句話,「你們從哪裡來……」

「哪來,」唐方隨口應道,忽然心中一動,應道:「從棺材裡來,棺材裡來的,快,快救人,救人。」

「從棺材裡來,就應該回棺材裡去,」那個聲音在空中依舊飄蕩,帶起陣陣回聲,詭異之極。

「是他在說話!」張若昀猛地一指,唐方順著方向問去,只見張若昀指的居然是一塊石頭。

「石頭會說話?」唐方疑問道,張若昀點了點頭,十分肯定的道:「剛才的聲音就是那塊石頭發出來的,我肯定。」

「奇怪也哉。」唐方摸了摸頭,走到那塊石頭上面,坐了下來,拍了拍下身的石頭,道:「剛才是你在說話。」

張若昀忙把他拉了下來,使了個眼色道:「會說話的石頭一定是神仙,尊敬點的好。」

張若昀微微欠身道:「前輩剛才可是你在說話?」

那聲音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們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還不得問問你的王家的那些王八蛋,是他們把我騙上來的,奶奶的,下去後我定然要將王雲光扒皮拆骨。」一想到王雲光,頓時唐方便氣的直咬牙。

「孟、途、、光。」那個石頭裡面忽然沉默了一下,發出感慨道:「不知不覺又傳了四輩了……」

這句沒來由的話,卻讓唐方短暫地一驚,似有些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驚呼道:「莫非你就是王家的老祖不成?」

「不錯,時間過的好快啊」那塊石頭有些感慨地道。

莫非那條大蛇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只是要帶自己來見老祖?而這老祖卻在這蛇腹之中,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若是如此,自己還當真誤會了王雲光。

但是任誰也不會乖乖被這大蛇吃掉的,這該死的大蛇不是會說話嗎?奶奶的,早說啊,害的老子辛苦半天,還以為這次當真要去見閻王了,這大蛇可惡,老祖可惡,最可惡的是那個殺千刀的王家小道士!

「你怎麼變成了石頭,不是望妻石吧?哈哈。」唐方知道這塊石頭的真實身份,知道自己的小命十有**是保住了,心情大好,有了調侃這王家老祖的心情了。

那塊石頭嘆了口氣,道:「天地有恆,萬事萬物,皆有生命終結的一天,只有這萬年頑石才可抵擋歲月滄桑,與天地不朽,老夫窺不到天地大道,只能用這等方式苟延殘喘,說來慚愧。」

唐方吞了吞舌頭,變成這一動不動的石頭,即便是千年萬年又有什麼意思,這等與天地同壽的福澤,就算是送給他唐方也是不要的,這老祖倒也當真做得出,想出這種自虐的方式存在,只是這樣活著,還有必要嗎?還有何樂趣可言?

石頭開口道:「女娃,你是塔教的弟子?」

張若昀很有禮貌地回答道:「小女張若昀,原本已經身亡,蘇三娘子憐我身世,所以用造畜的手法,讓我能夠有復活的機會,三娘雖然對我有恩,但是我卻不是她的弟子。」

「九生九死,也難為你了。」石頭語氣平緩,但是卻自有一番大家的氣度,「你應該也是為情所困吧。」

張若昀不言,羞紅雙頰,偷瞄了一眼唐方,恭謹地道:「若是前輩能夠將我恢復人身,若昀感激不進。」張若昀乃是冰雪聰明之人,王家老祖乃是道可通天的人物,若是能夠得到他的點化,脫去貓身,那當真是一場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造畜之術我雖然粗通一二,但是卻不能違了天地法則,小姑娘可能你要失望了。」

張若昀頓時神色黯淡,連王家老祖都沒有辦法,難道當真要如三娘說的那樣,九生九死嗎?她不怕死,但是怕『生』了之後,卻見不到唐方。

唐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從背後輕輕擁著張若昀,用頭輕輕蹭著張若昀的發絲,十分少有的正經道:「九生九死又如何,只要你在,我就在。」

張若昀心情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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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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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殭屍的產生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情。 」唐方一拍腦門道,「小王想讓我幫他光大你們王家的門楣,所以苦苦求我入你們祝由派,本來我是懶得理他的,可是他實在是死纏爛打,非要我幫幫他,看在這小子媳婦長的不錯的份上,我馬馬虎虎地答應下來,他叫我上山找他們老祖,不就是你嗎?怎麼樣,好歹點個頭,我這樣的絕世奇才可不是到處都有的。」唐方雖然說的不屑,但是緊張的神情卻出賣了他。,張若昀噗哧一下就笑了,當一個女子真心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似乎他所有的缺點都不存在了,油滑會變成幽默,幼稚會變成童真,城府會被變成老練,一如如今張若昀眼中的唐方。

石頭沉默了,唐方在那裡催促道:「你倒是說句話啊,說完了告訴我們怎麼出去,我可沒有時間在這裡陪你磨磨唧唧的。」

「難道在這裡……不好嗎?」聽到唐方這句無心的話,張若昀心中幽然一嘆。

「天地不仁,不允許與天地同壽的萬物出現,道門之中無論何等才絕驚豔之輩,無一不把天地同壽作為修道的最後目標,但是據我所知,世間無一人能夠真正做到……六道輪迴乃是天地不二法則,凡人逆天,何其之難?」王家老祖深有感觸地道。

唐方哪有耐心在這裡聽這些,正要開口,王家老祖已經道:「你聽我說完!」語言雖然平淡,但是卻蘊含者讓唐方不得不遵從的威嚴。

「人無法天地同壽,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是因為人有魂魄,人之所以生老病死,輪迴轉世,無非都是靈魂的交替輪迴的表現,靈魂才是人生的根本,這在我們祝由一脈是毋庸置疑的,大道萬千,無論是祝由還是太平,都能夠借助丹藥或者其他的法門,無限的延長自己**,讓**不死不滅不難,但是靈魂若要不滅,卻是登天還難。」

「因為無論如何**如何強橫,甚至強大到可以開山裂石,但是靈魂始終都只是一個弱於嬰孩,面對外界毫無還手之力,先賢們不是沒有想過,保持豬本身的『陽身』不滅,用丹藥來減緩陽身的衰老,希望借此達到無限接近長生不死的目的,這一派代表便是徐福、葛洪等,但是事實證明,陽身的強大,雖然暫緩衰老,但是決計超不過兩百年,因為陰身其實與陽身只是如同寄居一般的存在,陰身到了一定時限之後,便會被下界召喚,哪怕是陰界一個不入流的勾魂使者,無論你身前強到何等,但是一旦靈魂暴露,他們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勾去,迫你墮入輪迴之中,這就是人類的悲哀。」

「**可修,靈魂不是一樣的可以修嗎?你們把靈魂修到強大了,不就是可以了嗎?」唐方忍不住插言道。

那個石頭苦笑一聲,道:「以前,多少人殫精竭慮的去修煉靈魂,但是到最後,卻遭遇了一個永遠無法脫離的瓶頸,靈魂不可修,這是在所有道門中公認的法則。」

「靈魂不可修!」唐方愕然道,「那為何傳說中還有活過好幾百歲的人存在,比如彭祖,傳說不是活了八百歲嗎?」

石頭讚許地道:「不錯,確實,彭祖活了八百歲,甚至比更長。」

「那他怎麼辦到的?」

「靈魂不可修,但是若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呢?」

唐方陡然想起與與王雲光第一次見面時,他說過的那句沒來由的話,長吸了一口氣道:「沒有魂魄,不是,不是殭屍嗎?」

「人死之後,便要脫離陽身,有魂無魄是為靈,有魄無魂是為厲,而世間還有一種的存在,那就是陰身與魄融合,而剝離魂,這樣無魂,必然導致勾魂使者無從下手,這樣他們便可以永恆天地,不多輪迴,這種存在就是殭屍!」

「人之所以存在,是先有魂後有魄,人有天地人三魂,人死之後,天魂歸天路,地魂歸地府,人魂則徘徊於墓地之間,直到再度輪迴,三魂才會重聚,從三魂再在人體之中重新衍生出七魄,三魂一散,七魄也隨之煙消雲散,所以說有魂才有魄,無魂怎麼會有魄?」

「依你說來,殭屍豈不是不存在。」

「非也,殭屍的存在乃是天地的一個異數,當年天地遭遇了一場大劫,殭屍祖吸天地之戾氣,應劫而生,至於它如何生出來的,古籍中無一提點,我等後輩自然便無從而知了。」

「那其他的殭屍呢,不是說是人變的嗎?」

「人確實可以變成殭屍,因為人和殭屍有共通之處,便是都有陽身和七魄,但是最大的區別在於,人有魂,而殭屍無魂,若想變成殭屍,必須從身體之中剝離三魂,這一點,只有一物可以做到,就是殭屍。」

「殭屍?」

「嗯,殭屍天生可以吸取人的生魂,所以殭屍只能有上一代殭屍產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唐方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他所能夠理解,傳說中殭屍卻是是由其他的殭屍吸血變成,只是沒有想到,這吸的的不是血,而是生魂。

「因為人的靈智產生於天魂,沒有了魂的人就沒有了思想,雖然說可以天地同壽,但是這與一攤行尸走肉何異,老夫雖然沒有肉身,但是魂魄尚在,比之那些殭屍卻是好上了不少。」

「老頭,你亂七八糟的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別急,」這石頭又道,「殭屍的存在,無異於給了修道之人打開了一扇門,靈魂不可修,那麼若是要與天同壽,只有最後一個方法,就是變成一隻有靈智的殭屍。」

「有靈智的殭屍,」唐方訝道,「不是說殭屍無靈嗎?怎麼可能有靈智?」

「殭屍卻是無靈,但是卻是可以修靈,就是仙界的一塊頑石,經歷萬古的歲月,也能點頭,何況是一具屍體,殭屍存在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有無窮無盡的歲月,歲月在,萬法皆在。」

唐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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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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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怕的後果

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條捷徑,修道之人開始看到了永生的希望,無數人趨之若鶩,想孤注一擲,變成殭屍,但是,世間殭屍本就稀罕,有靈智的殭屍更是少之又少,除了殭屍祖之外,即便是一二代弟子也只算是初開靈智,所以道門中人如同發狂了一般,開始尋找殭屍祖,甚至其中不乏那些歷代求生急切的帝王,但是千年以來,無人能見到傳說中的殭屍祖。

「那這不是白費力氣嗎?」唐方聳了聳肩膀,道,「人這輩子,只要吃好喝好,一世榮華,然後雙眼一閉,一輩子過去了,花那個窮功夫幹什麼?」

「你不知道,永生固然是好,但是更大原因在於怕。」

「死就死唄,有什麼怕的,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像兄弟這樣無愧於心的人,自然是不怕了,可是修道之人,還有那些王公貴族們,哪一個生前不是滿手的血腥,他們在陽世的每一筆血債,都記著呢,到了陰間是要償還的,這些人你說他們心中會不心虛嗎?難道他們不怕掉入十八層地獄之中,受那永世不得輪迴的苦楚嗎?正是因為生前作惡太多,所以他們要千方百計地留在世間,即便是以一隻沒有靈智的殭屍存在。」

唐方這才哦了一聲,道:「難怪嬴政那小子那麼怕死,感情是知道自己作惡太多了,怕閻王老子跟他一一清算呢。」

一人一石不知不覺絮絮叨叨了幾個小時,唐方聽的興致盎然,而這王家老祖也是不厭其煩,只有張若昀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唐方,嘴角含著滿足的微笑。

唐方再看石頭,她在看他。

不知不覺唐方覺得腹中有些餓了,站了起來,跺了跺站太久有些麻木的雙腿,伸了個攔腰,道:「老石頭,我也不在這跟你瞎掰了,雖然聽你講故事確實好玩,但是我不是一塊石頭啊,吃喝拉撒的,免不了俗,就此別過了。」

唐方又似想起了一事,道:「嗯,我經過考慮,你們王家也算不錯,王雲光小子也還有點意思,你這石頭也好玩,我就暫且留下,學學你們祝由這些不入流的法術,嗯,不用太謝謝我了,每月給我一百兩百的月銀就夠了,就這麼說定了,嗯。」

「有空常來啊。」王家老祖微笑著送客。

「好的!」唐方一擺手,隨口應道,忽然想起大蛇嘴裡那難聞地腥臭,一縮脖子忙改口道:「不了不了,你老好好呆著就成,後會無期,後會無期……」說完唐方挽著張若昀,大踏步地走了,隔了好久又回到原地,訕訕地道:「這裡……怎麼出去……」

王家老祖哈哈大笑。

「我剛才講到哪兒呢?」王家老祖化成的石頭開口道。

「說到你當年如何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唐方悶悶地回到,王家老祖到不以為意,看來生前定然是個大度可親的長者:「我王家祝由雖然從來都只有血脈相傳的規矩,但是這幾個小輩既然讓你來找我,看來還記得我這老不死的傢伙,王家現在已經由他們當家了,我還跟著瞎摻和什麼,他們既然讓你入我之門,定然是有他們的一番打算,只是希望你入我王家之後,得傳我王家道法,我雖不苛求你能夠真如我王家弟子一般,謹遵我王家族規,但是若是我王家有遭一日若有需要你相助的地方,希望到時候你不推辭即可。」

唐方自然是滿口答應,這種不需要他掏一分錢的無本買賣,他最為喜歡。王家老祖嘆了口氣道:「我祝由一脈傳自今日,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歷史,奈何一直因為門規限制,死守在湘西不能離開寸步,祝由十三脈,現存的僅僅只有辰州魏家、麻陽鄔家、麻陽方家和我漵浦王家,千年來,我祝由雖然人才凋敝,但是自有我祝由風骨,這一點,任憑太平脈如何興盛,也是不能比的。」

對於王家老祖的自我陶醉,唐方自然是不屑一顧,大聲道:「老石頭,你倒是告訴我怎麼出去啊,我……我……內急啊!!」

「再忍忍!」王家老祖可能寂寞了上百年,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能夠說談的,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正還要說下去,唐方暴怒道:「你媽逼的!你試試!你還聒噪,老子拉你頭上了啊!」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聲悶響傳來,唐方頓時變色道:「怎麼回事。」

「看來你沒有時間陪我聊天了。」王家老祖嘆聲道。

「我要回去了?」唐方頓時欣喜若狂。而張若昀則是面色黯然,這個時候猛地又是一震,王家老祖加快了語速道:「小子,若是你記起了你來時的地方,記得千萬要如同現在一般保持心境,王家一切拜託給你了。」

轟隆隆,忽然這四四方方的山谷彷彿發生了地震一般,在地面上裂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口子,唐方一把拉住張若昀:「走。」張若昀順從地將手遞給唐方,卻全然這隻手原本是用來遮擋胸部的,頓時唐方眼前一覽無餘,唐方嚥了口唾沫,道:「跳!」

閉上眼睛,握著張若昀的手,向著這深不可見底的洞中跳了下去……

一片黑暗,唐方蹦的一聲砸在地上,揉了揉砸疼了的腰,抬頭看著四面,發現自己已經到了王家祖墳處。

他出來了,唐方一蹦而起,欣喜地道:「若昀,若昀,我們出來了。」可是四顧之下,哪有半點張若昀的影子。

難道,只有在那個特殊的地方,才能見到她嗎?

「喵嗚」一(5)聲,一隻黑貓黑影一閃,唐方忙追了上去,可是張若昀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她剛剛停留過的地方,遺留下了一張小札,上面字跡清秀,顯然是張若昀親筆所寫,唐方嘆了口氣,細細閱讀了一番,將這小札貼身藏好。

她到底還是不肯見我。

月色鋪滿了下山的路,唐方心思惆悵,默唸著那張小札上的句子。

那天我見到了你,我決定把我所有埋葬過的難過,秘密,淚水,動盪,以安寧的笑容交付給你,如果我一言不發,那是因為傾訴早已以祈禱和救贖的方式,渡河過岸,我留在此等待,只為你我能相見的那一天。

九生九死,百年等待,若昀,你我還能有如剛才這般幸福的一天嗎?

這幾天更的慢,主要是寫不的太幸苦了,我也想碼快點,但是實在是寫得太累了,別人碼五章的速度可能我才能碼一章,還不計算查資料的時間,這種類型的小說真的寫的很累,當時都不知道為什麼開這篇文,唉,每天坐在電腦前四五個小時一個字都碼不出來的感受真的很難受,我儘量提快速度,但是這種文真的不好碼也希望大家體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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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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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不良反應

抬頭看天,不知為何,天上似蒙上了一層灰濛蒙的,看不真切,而那本是朗潤的月色也開始變得有些帶著妖豔的紅色?月色發紅?唐方暗自驚詫了一下,滿腹心思地走了下去,前面依然是一陣低矮的墳頭,越是到前面就越是顯得氣派,忽然前面一陣風聲響起,不遠處似彷彿發出幾聲尖厲的慘叫,接著便是一陣打鬥的聲音響起,很快便平靜下來,遠遠遊來了那條巨蛇,唐方頓時心情緊張,全身戒備,索性的是,那條大蛇隔著很遠跟著唐方打了一個招呼,在他的嘴裡,似還銜著一具屍體,懶洋洋地游開了。

唐方這才放心下來,再前面幾步,只見橫七豎八的很多盜墓用的工具,再就是在墳堆裡面散落的幾具屍體,全身淌血,顯然沒有斷氣多久,這幾個人,唐方心中不免有些替他們惋惜,居然盜墓盜到了王家來了,這不是茅房裡面點燈自己找死嗎?這大蛇明擺著就是替王家守墓的嘛!

若是自己祖墳中有這麼一個怪物坐鎮,倒也是一件很拉風的事情,唐方心中暗想,心中對祝由道法的嚮往又加深了幾分,他王雲光能做到,他唐方就做不到?

忽然一陣暗香傳來,唐方不知不覺有些神智飄忽,不自覺的走向了這幾具屍體身邊……真香……唐方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何冒出這個念頭,看著這幾具屍體,不自覺都有些垂涎三尺。

唐方腦海中猛地一激靈,這,這是怎麼了……

可是似有一物在腦海中支配著自己身體一般,讓他不自覺的向前,在其中一具屍體的跟前蹲了下來,手不自覺的拉開了那屍體的衣裳……

唐方的眼前,似出現了幻覺一般,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在他的眼前,唐方忍住地吞了吞舌頭,手緩緩地便要插入這其中一具屍體的心臟處。

旁邊似還有一人未有死絕,但是也是渾身浴血,吊著一口氣,他雙目圓瞪,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怪人,他……他要幹什麼……

莫非要吃了他兄弟不成……

唐方神色有些木然了,只是腦海中一個清晰的聲音似乎在支配著他,讓他的身體幾乎處於一種類似於麻木的狀態,腦海中幻覺愈發深重。

他的指尖已經處於屍體皮膚的邊緣,指尖在這尚淌著熱血的屍體上流連忘返,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然後整個頭猛地向著屍體的脖子間咬去……

喵嗚……

一聲貓叫劃破也夜空。

唐方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腦海猛地從幻覺中清醒了過來,看著自己的懷裡面居然抱著一個屍體!

這……這怎麼回事……

唐方猛地將手上的死屍往地下一扔,往後面一連倒退了三步,用力捶打著自己有些頭昏腦脹的頭,這,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和白童子合體之後,也傳染到這中特殊的癖好不成?

呸呸呸!唐方一連在地上吐了三口唾沫,王雲光說自己得到天道童子是天大的好事,但是為何……難道自己以後也會變成如同白童子那樣的怪物嗎?還是比白童子更為恐怖?

回首,那個還吊著一口氣的盜墓者還面容驚怖地看著自己,顫巍巍地指著唐方道:「鬼……鬼……鬼……」最後眼皮一翻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媽的!老子不是!」唐方鬱悶的大吼道,「別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他媽的怎麼死了還咒老子!」唐方此時的心情不知道有多麼的鬱悶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旁邊的一塊石碑上。

唐方快步下山,很快便到了王家後宅,王雲光似未卜先知一般已經在門外等候,含笑道:「這一趟唐兄弟一連去了七天,定然是滿載而歸了。」

「哼!」唐方看都不看王雲光一眼,直接進屋之後抱著一口茶水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猛地一把將茶壺摔碎在地上,戟指著王雲光道:「好你個王八羔子,你小子是存心要老子的命是吧,老子當你是兄弟,你卻差點要了我的命。」

「富貴險中求,」王雲光絲毫不覺得唐方生氣有何不妥,陪笑道,「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得到了老祖的口諭,今天起你就正式可以入我祝由之門,說起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兄弟了,唐師弟,師兄這廂有禮了。哈哈。」

「媽的,少給我貧嘴,」唐方怒氣更甚,「我問你,山上有那麼一條蛇,你怎麼不告訴我。」

「有蛇?」王雲光一愣,唐方訕道:「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王雲光似記起來了一般,感慨道:「沒有想到它居然還在……」

「怎麼說。」

「此事關系到我王家一些辛密,就不便跟你說了,你這次見到老祖跟你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還不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又是靈魂啊,又是殭屍的,那老石頭估計幾百年沒有開口說話了,恨不得把老子留在那裡陪他,老子才不會那麼傻呢?」

「石頭?」王雲光又是一愣。

「你不是不知道你們老祖已經變成一塊石頭了吧。」唐方道。

「王家後山,乃是我王門禁地,幾十年沒有人去過了,沒有想到老祖真的走了那一步了,老祖當真是為了我老王家用心良苦了,難為您老了。」說完王雲光神情黯淡,對著後山的方向深深一拜,道:「老祖您的心思我們知道,我等必然不會負了你的一片苦心的。」

「神神叨叨地說些什麼?」唐方嘟囔一句,「不管你怎麼說,我們這筆帳你說怎麼辦?」

雖然唐方此時已經明白那條大蛇對自己沒有歹意,只是想通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法帶自己去見老祖,可是任憑人想破腦殼也不會想到會有人變成石頭藏在蛇腹之中,雖然對王雲飛已經諒解,知道他並不是讓自己去送死的,但是這筆帳就讓她這麼輕易揭過,他心中怎麼也不痛快。

「你說怎麼辦?」王雲光自知理虧,可是發現這唐方正色迷迷地看著自己,不知道心裡盤算著什麼壞水……

「哈哈,夜色深了,唐爺明天再給你計較,哈哈。」唐方忽然打了一個哈哈,拍了拍王雲光,神經兮兮地走了。

想起剛才唐方詭秘的表情,王雲光怎麼也覺得有些不祥的預感……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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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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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拜師學藝

第二天一早,破天荒的唐方起了個大早,王雲光依然禮貌地跟他問好,從今天起,唐方就算正是入祝由成為外門弟子,難道這小子轉性了,當真想好好學祝由法術了,王雲光滿肚子疑惑,唐方隔老遠就給王雲光打著招呼,十分熱乎,更讓王雲光覺得不舒服。

王雲光此時已經做完了早課,正是祝由王門各自弟子用餐的時候,唐方自然毫不客氣地跟著王雲光坐在了一桌,左右張望,似尋覓著什麼,隔了不久,果然看見魏柔款款地走了進來,眾人頓時安靜了不少,王雲光更是大氣都不敢出,連忙起身迎接。

唐方一把將王雲光邀住,身子有意無意地向著王雲光靠近了幾分,尖著聲音道:「光哥哥,昨晚睡得可好?」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王雲光,充滿了『柔情蜜意』。嚇得王雲光老大一跳,這小子,莫不是昨晚吃錯藥了吧。

魏柔的目光在兩人身邊停滯了半分鐘,轉眼似沒事一般坐在王雲光身邊。

王雲光忙拿起將一大塊雞肉夾在了魏柔的碗裡,大獻慇勤道:「柔兒,早上隨便將就將就,中午我吩咐廚房弄點你愛吃的。」

「光哥哥。」唐方做了一個扭捏的表情,用手死命地在王雲光身邊揩油,眨著那雙牛眼尖著嗓門道:「人家也要吃嘛!」

人家!王雲光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這小子今早是怎麼回事啊,噁心不噁心。

「去去去,有你什麼事,一邊去,」王雲光催促道,唐方頓時做出十分委屈的樣子,用手捏著衣襟道:「光哥哥,怎麼不理人家了,往日柔情蜜意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就不理人家……」

「小甜甜!!」王雲光頓時一口飯掐在脖子裡,半天吞不下去,這小子瘋了吧!

魏柔依然淡定地坐在那裡,碗筷沒有絲毫動的意思,只是一張俏臉緊繃,漸漸的變得有些沒有人色……

「光哥哥,人家也要吃肉肉嘛!」唐方扭捏著靠近王雲光,身子不停地在王雲光身上亂蹭,王雲光若不是修養好,早就幾個大耳刮子上去了,低聲叱道:「你小子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麼了,別鬧了!」

「柔兒,你看……這小子今天有些不正常,你,別理他,吃東西,吃東西……」

「好的很嘛!」魏柔忽然臉色變得十分清冷,淡淡地道。

「完了!這小子在陰我!」王雲光頓時明白了,唐方正在一個魏柔正臉看不到的地方,對著自己擠眉弄眼,一副吃定王雲光的模樣。

王雲光只覺得臉上都要滴下汗來,他和魏柔從小玩到大,她的脾氣怎麼可能不清楚,越是冷靜,就越是證明她將有大爆發了。

「柔兒,你聽我解釋!」

「啪。」魏柔一整碗白飯頓時從天而降,扣在了王雲光的頭上,唐方見陰謀得逞,頓時再也忍不住,蹲在椅子上放肆大笑起來。

「啪!」一盆松花蛋照著他的頭上劈頭蓋臉地下來。唐方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魏柔已經一腳將整張桌子踹翻,將唐、王兩人蓋在了身下。

「狗男女!」魏柔飄然起身,趁著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消失在大堂之外。

留下哭笑不得王雲光和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唐方,兩人相互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相視大笑。

「王師弟,你既然入了我祝由大門,便是我祝由弟子,我年資淺薄,沒有收徒的資格,就代我師傅收你做第四十八代弟子,與我同輩,你若是安心入我祝由王氏一脈,就先叩拜了我祝由先祖。」王雲光一身青衣小帽,在腰間用一條麻繩栓了,正色道。

唐方點了點頭,前些日子他在飯堂一鬧,也算是平了心中對王雲光的憤怒,雖然說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但是比起這點損失來,王雲光被魏柔滿世界追殺了三天三夜,然後蹲了十幾天魏柔的牆角,不知道用了多少蜜語甜言才將魏柔哄的怒意消了,算不了什麼,這些日子,他和王道一那個龜孫子自然是磕著瓜子,笑呵呵地看了一連場的大戲,而王家弟子的賭局也一番再番,若是你見到紅光滿臉見人作揖的王家弟子,不用猜,一定是在這場樂此不疲的賭局中大殺四方,得勝歸來了。

所以直到今天,唐方才正是算有時間入門拜師了。

神龕上三柱清香裊裊而上,在上面供奉的是一座牛頭人身的怪物,正是王雲光嘴裡的祝由先組,唐方不敢怠慢,磕了三個頭。

王雲光又道:「我祝由是吃死人飯的,所以要敬重鬼神,第二拜,你拜拜被我祝由送過的那些喜神吧。」

唐方又是三拜。

「第三拜拜你我的師父,師父已經駕鶴仙遊了,我就以師兄的名義代師父受你三拜。」

「滾!」

「禮不可廢。」

「小光光……人家不要嘛……」

「咳咳,我們來講講其他的,嗯,祝由十三脈,嗯,祝由術,祝由,嗯,我們講到哪兒了?」

「祝由術博大精深,其實說穿了便是借助天地之威打鬼請神。」王雲光強自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開始跟唐方上課,「天威難測,天下間修道之人掌握天道的方法各有不同,如茅山他們一脈,講究練氣,所有內用為氣,外用用雷,講究天地自入我心,練成金丹自達大道,不屑拘泥外物,而我祝由則講究『符咒印器』,分別對應『請、降、震、滅』作用,法力威力由小而大,但也不是絕對,一般是配合著使用,可以達到威力倍增的效果。」說完,這王雲光手中若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張符咒,道:「單單說符,代表的就是靈界的公文和法規,必須用特殊的字體書寫,其中還有若干工序,其中的就千百萬化,內含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一百二十一道,詭秘多變,你若是潛心修煉三年便可達到道一的水平。」

「三年!」唐方嚇了一跳,「搞半天,老子連那個屁點大的小孩子都不如啊!」

王雲光沒好氣地道:「道一天資聰穎,對道術的理解不在我之下,你若是能三年修成他的水平就算你小子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道法博大精深,但又能是一蹴而就?」

「不學了不學了,搞半天老子就算學個十年八年的,也不過是你小子的水平,到外面去了還不一樣被人打得屁滾尿流,不學了不學了!」

「你小子可知道,修成我這般厲害,天下沒有幾個!」

「那在小樹林的事情怎麼解釋,被人一句話嚇得屁滾尿流的好像是你這天下第一高手王大俠吧。」唐方吊兒郎當地開始揭王雲光的傷疤。

「那是因為……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王雲光悶悶地道,「你到底想學什麼。」

唐方來了興致,湊了過去神秘兮兮地道:「有沒有跟鬼可以交流的法術?」

王雲光想了想道:「有。」

唐方一臉的亢奮道:「難不難學?」

「這個不難,只要買點現成的符咒,應該可以驅使一些孤魂野鬼。」

「哈哈,這就成!」唐方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道:「這鬼是住地下的吧?他們應該對地下世界很熟悉吧,比如說,哪裡埋得有金子什麼的,或者有生前大富大貴的人的墓穴他們應該知道吧?」

「嗯,這個應該知道。」王雲光點頭道。

「哈哈,老子就學這個,就學這個!」唐方興奮地幾乎跳上了九霄雲外,「快教我,快教我!」

王雲光將唐方的話反覆琢磨一遍,終於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壞主意,氣的大袖一甩,道:「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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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往事

王雲光倒是很有原則,任憑唐方如何哀求,就是不肯將這法術傳給他,搞的唐方鬱悶至極,橫豎不肯在聽王雲光唸叨下去,搞的一向脾氣溫和的王雲光也是動了真怒,甩下朽木不可雕也幾個字後拂袖而去,唐方吊兒郎當地在王家大院裡面轉悠,這正是弟子們正在修行的時刻,各個都是汗流浹背,整個王家大院到只有了唐方這麼一個閒人。

索然無趣地唐方轉悠了一圈,發現王道一那個小子正坐在門楣上磕著瓜子,眼珠子一轉,頓時來了心思,湊過去道:「小子你怎麼不跟著他們修煉啊?」

王道一不屑地道:「他們都是些外門弟子,練的不過是一些皮肉功夫,有什麼好學的,三叔說了,我是他親自教的。」

「王雲光那小子很厲害嗎?」唐方不以為然地道。

「厲害,」王道一的臉上充滿了崇拜的表情道,「我們三叔,是祝由門中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連魏老鬼都怕他,不敢跟他叫板,上次趕屍大會,你是沒看見,三叔他一招就破了鄔家、方家十幾個人的道法,三叔當時還想跟那個姓魏的打,可惜那小子做了縮頭烏龜,不敢迎戰,不然那場戰,肯定是我們祝由幾百年最為精彩的一戰。」

「有什麼厲害的,還不是個怕娘們的玩意,被魏柔那婆娘欺負的大氣都不敢出。」

王道一正色道:「這是三叔讓著她,也不怪三叔,誰叫我們王家欠了魏家那麼多人情,他魏家又是祝由的宗家,我們是支脈,三叔這是為我們整個王家上下擔著呢,唉……」

唐方心中一動道:「魏家很厲害嗎?」

「仗勢欺人,仗著自己是宗家地位唄,不過魏家有幾個人確實很厲害,連三叔都有些忌憚,不然這祝由宗家的位置他們早就該讓給我們王家了,不過也是遲早的事情,三叔才二十多歲,以後等他執掌了宗門,定然會為我們王家出這一口惡氣的。」

「魏家這麼蠻橫,我看你們對魏柔倒是挺好的。」

「柔姨人可好了!就是有些喜歡欺負三叔,其實她對三叔可好了,上次三叔在趕屍大會上出盡風頭,鄔家的弟子不服,二十幾個人埋伏起來陰了三叔一把,三叔硬生生地殺出重圍,還重傷了好幾個,才逃了回來,回來的時候只有一口氣了,柔姨在三叔的床前哭了三天三夜是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光哭,從早上哭道晚上,第四天的時候,柔姨就出門給三叔報仇,整整在鄔家大鬧了十幾天,硬是逼著鄔家那些人一個個都交了出來。」

說得興起,乾脆王道一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學著魏柔的姿勢道:「柔姨說,我也不佔你們便宜,我們公平決鬥,死了怨自己,然後就打,十多個人,柔姨硬是全部你把那些壞蛋們一各個綁在樹上割了卵蛋,不過柔姨也挺慘的,傷的比三叔還重,躺在床上整整半年,你說有這樣的老婆,三叔平時讓她欺負欺負算什麼。」

「哇,原來魏柔這麼厲害。」

「可不是,不過若不是三叔是被暗算的,那些鄔家的小子根本不夠看的。」

「那鄔家的人也沒有人找麻煩?」

「哼!他們敢,是他們先壞了祝由同門不得殘殺的規矩,魏家老鬼沒有去找他們他們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再說了,柔姨可是魏老鬼的心頭肉,得罪了魏老鬼,十個鄔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前話鋪墊完畢,唐方試探地道:「你小子就沒有想過有一天像你三叔和柔姨那樣威風八面?」

「想是想啊,」王道一神色一暗,道,「三叔是祝由公認的百年不出的奇才,我們這些人就是修煉一百年恐怕也抵不上三叔的一個指頭,我這輩子能練到三叔一半厲害就心滿意足了。」

「沒出息的東西。」唐方笑罵道,「你就是太懶了,要是勤快點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子,我看你到現在連怎麼跟地下的鬼交流都不知道。」

王道一傲然道:「胡說,這種小把戲我三年前就學會了。」

「切,胡扯吧,有本事你當著我用一個,找一個鬼出來,我來問,如果我問的他能答得上來,我就信。」

「好辦,好辦,走走走。」王道一年少好勝,拉著唐方就要出門,唐方連連擺手道:「不急,不急,等天黑了再說。」

「咦,這大白天的,天上怎麼會有月亮。」唐方嘟囔了一句,道。

「都好幾天了,」王道一道,「到了晚上,月亮還變紅了呢。我問過三叔,可是三叔就是不說,說什麼天文異像啥的,盡瞎掰。我算了一卦,結果沒有算準,不管他,我們玩我們的,你看,柔姨在那,找她去玩啊。」

唐方對魏柔也是忌憚三分,哪裡肯親自送上門去,王道一蹦蹦跳跳的走了,唐方指了指天,示意晚上在這裡見面,王道一應了一聲,飛跑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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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王道一玩招魂

到了半夜的時候,唐方如同上了鬧鐘一般從床上一躍而起,王家大宅裡面已經是夜深人靜,唐方在約定的地點等著王道一,可是這小子估計白天玩瘋了,哪裡還記得和唐方的約定,唐方摸到了王道一的臥室,一把將王道一從被子裡面提了起來,質問道:「小子,你怎麼不守信用啊?」

王道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噥道:「嗯……改天……改天。 」

「我看你是沒有金剛鑽,想藉故逃脫吧。」唐方激他。

「嗯,睡覺,睡覺……」王道一睡意朦朧。

「我看你小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輩子恐怕都沒有超過王雲光那小子的命了。」唐方故意嘆了口氣,王道一這才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道:「胡說!」

「是騾子是馬,咱拉出去溜溜?」

「走就走。」王道一氣鼓鼓地道,「不就是通靈嘛,我還真要你好好見識見識我王家的真傳。」

「走!」王道一到底年輕,哪裡是唐方的對手,唐方奸計得逞,不由分說,拉著王道一就往外走。

「我跟你說,這事情千萬不能讓我三叔知道,不然他肯定生氣。」王道一邊走邊交代。

「知道了,此事就你我知道,打死也不跟你三叔說。」

「拉鉤!」

「拉鉤。」哄騙了王道一,唐方急不可待地帶著他出門,問道:「這裡哪裡有鬼?」

「哪裡陰氣最盛就往哪裡走唄。」王道一不屑地道,「這點常識都沒有,還入我祝由,真丟人。」說完輕輕地刮了臉。

唐方自然是臉皮厚比城牆,呵呵笑道:「我學的都是真傳大道,這點小把戲自然是看不上的快看看,我得早死的最久,對這帶最熟悉的老怪物。」

王道一一本正經地道:「我招魂的確是可以給你找出來,但是我三叔說過,生人不欠鬼債,你若是只是跟他嘮嘮嗑沒什麼問題,但是若是你問他天命之事,我勸你還是算了,你要是欠了鬼債,小心這輩子他都纏上你了。」

「什麼!」唐方頓時眼珠子都掉了出來,難道老子你辛辛苦苦地把這小鬼騙出來,結果就是問對面的鬼兄你在地裡過的好不好?冷不冷?要不要哥給你燒床棉被或者燒幾個美女給你?唐方自然是心有不甘道:「又是你那個裝神弄鬼的三叔說的?別信他一套,什麼欠不欠的,你只管叫來就是,我自有辦法。」

也就是唐方這樣的馬大哈和王道一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陰陽相隔,自有定數,陽間之事哪能輪到陰人多嘴,若是都如唐方這樣不知深淺,天下陰陽倫常豈不是亂了套?王雲光不肯教唐方招魂之法,自然就是怕這小子亂了陰陽,突增不必要的麻煩,誰知道這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王道一的頭上來了。

「好奇怪啊?」王道一忽然抬起了頭,對著天上道,「這月亮怎麼越來越紅,像血一樣?」

唐方也覺察到了,但是天文異像時有發生,他自然是不會往心裡去的,心中只惦記著找個孤魂野鬼尋一處大墓,得手之後去逍遙快活。

「快找,快找,別磨磨蹭蹭的。」唐方催促道。

王道一左右巡視了一番,最後在離王家家宅不遠處的一處陰處選了一處凹地。由於凹地聚陰,陰氣集中,極容易招來鬼魂,王道一道:「你注意等下若是有什麼東西出來,千萬不可以亂了心神,這些鬼物最喜欺善怕惡,若是被它們勾去了魂魄就得不償失了。」

「知道了。」唐方沒好氣地道,想他唐大將軍也是見過世面,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過的,會連你這小東西都不比不上,唐方不以為然,但是這王道一雖然平日裡戲謔,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卻是如同王雲光一般,神情謹慎,絲毫不敢大意。

祝由王家所學皆是在陰陽邊界遊走的玩命勾當,一不小心,就算是你道法通天,也有栽了跟頭的時候,所以這王道一從小在王雲光的嚴厲教導下,也自然養成了一種嚴謹的習慣。

王道一從隨身的包裹中拿出一個青花海碗,裡面白飯如霜,他沒有他三叔的本事,所以隨身的緊要之物皆是用一個行囊裝好,寸步不離。

王道一手法老練的將這白飯放在背陰之處,面東而坐因為鬼出來時就是背對東方,東方乃是聚集陽氣之地,鬼非常忌憚。手裡點燃白燭,拿出一把小刀,將自己的手割破,放出三滴血在碗裡,這碗白飯便變得如同染血了一般,嘴裡開始默默地念叨:「一、二、三……」

唐方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頭腦中異像紛至沓來,唐方平日如何戲謔,但是也知道,這與陰人交流茲事體大,不容半點玩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摒除雜念,專心致志地看著白飯。

白燭一陣一陣的搖曳,似乎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周圍的陰寒之氣也是越來越盛,凝結在空氣之中,似乎要滴下水來,身後開始傳來低沉的聲音,一步,兩步,三步……

唐方的心霎時間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來了。

這種感覺,就如同身後永遠站著一個人,但是無論你怎麼回首,都無法看到他一般,越是如此,便是越發覺得心裡發毛。

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便在開始了他們的招魂。

青花海碗慢慢的似乎開始凝結了一般,緩緩地緩緩地飄了起來,似有一塊無形的大石頭壓在唐方的心口,讓他呼吸都難以為繼,他開始感覺到事情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王道一忽然手裡面變出一道符咒,上面用花花綠綠畫滿了符文,在白燭上一燒(顯然這小子還沒有學會王雲光迎風點燃符咒的功夫。)頓時符咒上燃氣了青藍色的火苗,王道一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不對了,似十分焦慮,甚至有些害怕……

王道一暗道:怎麼招出了這麼個鬼東西?-

怎麼了!唐方見王道一神色有些異常,似想開口詢問,但是他知道這招魂的規矩,一開口,便會洩了陽氣,陽氣一洩,陰靈便可以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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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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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王家的辛密

王道一的小臉變得越來越焦急,而身後的陰風吹得愈發得緊,身後的腳步聲愈發緊急,最後一咬牙,拿出一張唐方從未見過的紅色符咒,燒了,居然串出了黑色的火苗,王道一這才松了口氣,專心致志地看著那隻青花海碗。

想必是這小子法力有限,所以動了看家底的玩意了,唐方暗自想到。

這個時候,那張青花海碗開始緩緩地倒扣下來,飯粒此時已經消失殆盡,成了一攤粘稠的血塊,緩緩地撲了下來,似慢慢地形成一張人形的臉孔。

問!唐方用手在地上飛快的寫字。

招魂成功的王道一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頓時忘記了危險,面有得色地寫下:你要問什麼。

問這附近哪裡埋得有金子。

問這個幹什麼。

叫你問你就問,別嗦,唐方下筆飛快的寫道。

王道一點了點頭,用一種很奇怪的聲線,緩緩地道:「何處藏有黃金?」

那個人行臉孔驟然一變,似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一塊學圖案舌頭陡然一伸,直接垂到地面上……

那隻臉孔開始變換,在四周開始發出一些十分淒厲的叫聲,讓兩人覺得心裡一陣心驚肉跳,唐方還好點,這王道一卻是已經雙唇發白,到底是少不更事,若不是這次被唐方忽悠,何曾見過這等詭異場景。

好在王道一不愧是祝由王家得意弟子,面臨大事,也有幾分王雲光的沉凝氣度,閉著眼睛用手捏了一個法決,那團血緩緩地在地上淌了下來,形成了一副地圖。

唐方連忙絞盡腦汁地將這和地圖記了下來,王道一道行不夠,隱隱有些支撐不住,身子開始有些顫抖,手決一停,這畫面砰然消失,青花海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陰風驟止,又恢復了開始的平靜。

王道一這才松了口氣站了起來,揮舞著小拳頭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我厲害不?」

唐方連連誇讚,眼珠子一轉,道:「小子,想發大財不?」

王道一愣了一下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什麼,發財有什麼好的,我不要。」

唐方失笑,這王道一年紀這麼小,哪裡懂得錢財的好處,說這些還不如給他一個糖果誘惑大,連忙又誆道:「我算是知道了,其實你也就這點本事,你們祝由不是以趕屍聞名天下嗎?趕屍你會嗎?」

王道一脫口而出道:「不就是移靈嗎!那有何難!只是,三叔說……」

「又三叔三叔的,煩不煩!」唐方笑道,「跟我去玩玩,你要是真的能驅動屍體的話,我就真正的算服了你。」

「好啊!」王道一一蹦三尺道,「那你以後每天都要給我買瓜子,冰糖葫蘆,還有好多,總之我想要什麼,就給我買什麼,好不好!」

「一言為定!」唐方滿口答應,「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你三叔的本事……」

「騙你是小狗!」

「那我要真的見識一番才好。」唐方眼珠一轉,「跟我走怎麼樣,若你真能驅動屍體,我就寫一個服字。」

「走就走,到時候你要說到做到,不然我就告訴三叔!」

唐方記得剛才那個招魂出來的東西畫出的地圖,領著王道一揚長而去,到了地方,果真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原,依著唐方淺薄的盜墓知識,更是信心十足了。

荒蕪,這就對了!若是當真修一座宏偉恢宏的墓穴,恐怕早就被人掏挖一空了,哪裡還輪到他唐大將軍!

「唐方,你不是要盜墓吧?」王道一有些擔心道,「這可是大忌呢,在我們祝由,若是被三叔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唐方停了下來,道:「怎麼,害怕了,若是害怕你就回去。」唐方知道了地方,反而嫌王道一有些礙手礙腳了,有心攆他回去。但是有擔心這小子回去告密,讓他美夢成空。

「反正我總覺得有些邪門,可惜我沒有學會三叔的本事,不然我到可以看看這裡的風水。」

「邪門什麼!你不是自詡高手嗎?這就怕了?」唐方利慾熏心,哪裡聽得進去一個屁大的孩子的勸解,執意要下去。王道一想了想,還是打定主意跟著唐方下去。

古人修墓,特別是大人物修墓,特別是帝王將相,為了保密起見,都會將修墓的工匠活埋在裡面,這些工匠為了活命,早早就會在修墓之後,在墓中留下一條隱蔽的出口。以便逃生之用,當然這出口絕對隱秘,加上年代久遠,有的可能早已塌方,消失無蹤了。所以就算是最厲害的老夫子也很難發覺,所以只能打盜洞進入,這裡面學問深的很,唐方自然是不會,不過他早已將那地圖牢牢地記住,自然也就知道這出口的所在,兩人翻摸一陣,果真在一處從山腰處十分隱蔽的地方早到一個入口,正是這工匠留下的來的出口。

作弊的感覺真爽!唐方由衷地感嘆道。

洞口十分隱蔽,外面用青苔遮掩,因為這裡離墓穴很長的一段距離,所以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來,一尺見方的洞口和一般的蛇蟲洞穴沒有什麼區別,唐方手裡點燃火摺子,為了謹慎起見,將手槍上膛,帶著王道一進去了,洞壁潮濕,不時上面有水滴滴下,剛進去的時候,十分狹小,但是越是往裡面走,便越發開闊起來。

果然再往前走,唐方已經能夠感覺到腳下出現了青石板,藉著微弱的燈光,唐方驚奇地發現這些青石板厚度一致,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有人有意為之,唐方更加興奮起來。

再往前,一塊巨大的石板擋住了去路,唐方用手敲了敲,果然響起清脆的聲音:「是空的!」唐方連忙用隨身帶好的小鏟子死命地往地下開挖(既然是來盜墓的,唐方不可能沒有絲毫的準備)。

很快,地下的泥土開始鬆動,是浮土,證明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前人填上去的,唐方興奮地揮舞著手裡的小鏟子,很快便在這石板之下鏟出一個可以過身的土洞,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

一進去,唐方整個人都呆了!

王道一進去後,也是久久地合不攏嘴。

這前面哪裡是人所能想像出來的墓穴,簡直就是一個洞天福地,人間仙境!

在這裡,居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規模極其宏大的巨宅,甚至連王家的那棟豪宅也比之相形見絀,裡面雕龍畫壁,氣勢恢弘,即便是皇帝住過的紫禁城唐方自問比這也是粗糙了很多。

而王道一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為,在這門前的牌匾上,用瘦金體大大雕出兩字「王府」

王府!方圓數百里之內,除了他王家,哪裡還有第二家王府!

王道一這才慢慢地發覺,這棟房屋的建築居然和自己所居住的府邸並無二致,甚至在每一個細節都像,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翻版,只是,他所居住的地方,比這裡,無論廡殿、歇山、懸山、都粗糙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這是哪裡?王道一揉了揉眼睛,看著兩扇朱漆閃耀的大門,彷彿觸摸到了王家的一個辛密,一個不為人知,甚至已經沒有人知道了的辛密。

唐方似還沒有從這種震撼中緩過神來,緩緩地走了上去,用手觸摸這朱門上的門環。金的,是如假包換的十足真金!

唐方氣粗了!

光著兩個金環,放在市面上就絕對價值千金,甚至價值完全超過了唐方現在所擁有的那塊金磚,而這僅僅只是兩個門環!

天降橫財,大抵如此!

王雲光啊王雲光,空你一身本事,但卻不會用到點子上,白白便宜了我!

這到底是哪個大富大貴的人,能夠有如此的大手筆修出這樣一座大墓!

唐方強忍著這一個感受到的巨大震撼,輕輕地推開了門,另外一個世界呈現在唐方的眼底……

唐方整個人又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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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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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棺中

一道人影一閃,便消失了。

人影!唐方揉了揉眼睛,這裡難道有人?

唐方望瞭望身邊的王道一,似想確定剛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王道一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剛才的是守墓的厴魅,邪門得很,我們還是回去通知了三叔,叫他一起來。」王道一面上有了怯意。

「通知他,那還有我的份。」唐方哪裡肯聽勸,徑直走了進去,富貴險中求,若是失去了這次機會,他唐方恐怕要後悔一輩子了。

唐方大踏步進入其中,身後的王道一踟躇了一下,還是抬腳進去了……

可是就在王道一踏入這門中的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王道一進入門中的整條腿上的褲子開始飛快風化,然後再就是那條腿,彷彿被抽乾了血一般,飛快地干癟下來,再然後,便飛快的發生著人死後屍體腐爛的一系列景象,直到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我的腿!」王道一大叫一聲,連忙抽回踏入門中的半條腿,整個人昏死過去了。

唐方還來不及救他,王道一已經整個人倒在門口,原本已經變成白骨的腿又重新復原,就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為什麼自己沒有……」唐方心不由得顫動了,事出無常必有妖,唐方有些膽怯了,但是面對著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好奇心驅使之下,原本就膽大包天的唐方怎麼也要探一個究竟。

「也好,這樣這小子就不會在旁邊聒噪了。」唐方將王道一放在外面的一處高地上,轉身又走進了那扇門……

轟隆隆,轟隆隆!似一個炸雷在王雲光的頭頂炸響,王雲光一躍而起,用手飛速的算動著,終於氣急敗壞的一跺腳,跌聲道:「門……門……開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一處小樹林裡面,湖水中依然漂浮著無數的女屍,髮絲散開一地,湖水開始汩汩地冒出氣泡,發出淒厲的嘶吼,被釘在樹上的七個鬼物忽然一齊睜開了眼睛,七道血紅的光芒劃破了這終日不見陽光的鬼蜮。

其中一個鬼物嘴裡似乎動了動,喃喃地道:「開了嗎?」

龍虎山頂,一處密室之中,一個白鬚白髮的老頭正在結跏跌坐,陡然只見雙目睜開,閃出厲芒,十指如電,飛速地算動,隔了好久,忽然手指一滯,道:「果然開了……」說完長身而起,走到斗室之外,對著看門的弟子道:「叫紫玲玎來見我。」

在王家院外不遠處,一個老者仰天望著那抹猩紅的月色,嘆聲道:「該來的,始終會來的,王雲光,你真當自己道法通天,可以逆天改命嗎,老夫憐你機關算盡太聰明,無論如何也會留你全屍。」說完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大聲道,「王雲光小兒,老夫索你命來了!」

這,是哪?唐方直到真正踏入此處,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做鬼斧神工,當日在王家祖宅的時候,唐方已經感嘆王家的氣勢,但是比起眼前的這真正的大宅,王家祖宅就如同李鬼遭遇李逵了一般,不值得一提,這裡面的一切,結構雖然並無而至,感覺卻是千差萬別,眼前這巨大空曠的廣場,便是平日裡王家弟子修習練功之處,只是地下的鋪設已經有青石換做了漢白玉。姑且不論這修建之人何處弄來這麼規模龐大的漢白玉,光光這工藝,每一塊漢白玉都大小一致,沒有一絲一毫的的瑕疵就他歎為觀止,廣場中空蕩蕩的,只有放著一具棺材模樣的東西。

「這就應該是棺材的主人了吧。」唐方暗道,唐方雖然沒有摸金倒斗的經驗,但是也明白,最好的東西,往往會在墓穴主人的身上,同時唐方也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這裡一座寶藏,他不可能全部搬空,能從這主人身上摸上一兩件價值連城的東西,就夠他逍遙一輩子了。

唐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前走去。

「嘿嘿嘿!」忽然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唐方厲聲喝道:「誰!」

身邊一個半高的人影一閃,立刻消失。

「厴魅」唐方定了定心神,他從王雲光嘴裡早就知道,只要是身體健康的人,陽氣是很足的,尋常的髒東西絕對進不了三尺之外,他們要害人,大多是利用了人膽怯的心裡,在一旁製造一些幻覺,一旦你害怕,陽氣就會陡降,它就可以趁虛而入,亂你心神,讓你死在虛幻之中。

「嘿嘿嘿!」又是一個聲音,在虛空之中響起,與上次不同,這次厴魅現出了真身,是一個白衣白褲的男童,腦袋上頂著衝天辮子,雙腿沒有移動,就這樣從唐方的身邊飛快的劃過。

若不怕,是假話,人對鬼神的敬畏與恐懼之心與生俱來,唐方只覺得手心裡面開始冒汗,暗自道:「鎮定,鎮定,千萬不能讓這厴魅亂了心神。」

「月光光,照地堂……天光光,照地堂……」童音飄渺在虛空之中,如泣如訴,讓人汗毛倒豎。

「嘿嘿嘿,嘿嘿嘿……」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女孩子,手裡面拿著撥浪鼓,猛地出現在唐方的面前,兩腮塗著兩個大紅胭脂,對著唐方使勁的的笑,笑……

唐方一步一步接近這棺材,那個女孩陡然往眼睛一挖,挖出一個眼珠子,遞給唐方,天真地道:「給你,給你吃……給你吃……」臉上依然在笑……身影越來越淡……

唐方還在前進,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腳下一緊,只見一個小男孩在地上猛地抓住了他的腳,衝著他天真的笑,在望向他身子,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只留著半個身子在地上,下面拖著好長好長的一灘血跡……

此情此景,任憑如何膽大包天的土夫子恐怕都要當場嚇昏。

「給你吃……」

「給你吃……」

「陪我玩……」

「嘿嘿……」

「月光光,照地堂……天光光,照地堂……」無數的童聲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從四面八方塞進了唐方的耳朵,唐方眼前亂象叢生,饒是定力在強,此刻也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唐方猛地蹲在地上,用手摀住耳朵,他的精神已經到了可以承受的邊緣,心裡的那根弦繃得太緊,再用力,就要砰然斷裂!

忽然唐方不顧一切地往懷裡一掏,一塊金光閃閃的金磚從唐方的身上廢了出來,金光灑在唐方的身上,唐方如沐春光,而眼前一切紛雜的亂象終於消失了。

劫後餘生的唐方長長的舒了口氣。

唐方快步走上那石棺,這石棺似一塊大青石整個雕成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人工斧鑿的痕跡,看上去分不清年代,只是在石棺上方用一種古老的文字刻這兩個字。

唐方依稀猜出這兩個字:贏勾。

唐方用盡全力,掀開棺蓋,可是往裡面一看,頓時大失所望,這裡面,並沒有躺著一個滿身錦衣華服,穿金戴銀的官家老爺,反而是一個粗布小帽的老者,頭髮十分長,臉上一點肉也沒有,臘也似的黃皮膚,包在骨上。

這,這怎麼可能,造出這麼恢宏氣派的人不可能葬得這麼寒酸!唐方不甘心,用手深入棺材裡面去掏,忽然自己手臂猛地被掐住了。

是的,是被掐住了,而且唐方可以感覺到,這是一個人的手臂,而且不是幻覺,因為他感覺到了疼!

唐方看著自己的手臂,五根枯枝一般的指頭深深地嵌入到他的皮膚之中,而且還在慢慢地收緊,收緊時所發出的力道,讓唐方從手臂到肩頭都感到疼痛難忍,唐方另外一隻手疾加在那隻手上,另一隻手用力,想掙脫開來。就在這時,唐方這才發現,這手臂冷得如同冰凍了一般,而且沒有脈搏。

是一隻死人的手,正是這棺中老者的手!

唐方驚恐萬分,想拚命地抽出自己的手,可是肩膀上的疼痛卻是越來越甚,而自己全身的力道都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這一剎那,唐方感覺到自己如同被點了穴道一般,從頭到腳變得僵硬無比,不能絲毫動彈。

棺中的老者緩緩地做了起來,唐方就這樣與他相面而對,那個老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灰白,渾濁,佈滿血絲。

唐方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人為財死的含義,他看著眼前這具詐屍了的老者,而這老者也在看他,這一瞬間或許只有半分鐘,但是唐方卻似乎經歷一個世紀那麼長。

絕望的念頭充塞到唐方的每個細胞之中,任憑唐方如何想像自己的死亡,恐怕也不會猜到,自己會被一個死人抓在手裡,然後要死在一個死人的手上!

老者抬起了另外一隻手,緩緩地摸到了唐方的頭頂,唐方一股寒意從頭直透腳尖,那長達七八寸的指甲,就如同一個帶著五個尖銳的利爪,從唐方的頭頂緩緩地往下摸,眉心,鼻、嘴、下巴,咽喉,最後停在了唐方快要爆炸的心臟前面……

猛地往唐方的心臟處一抓,抓出唐方整個正在勃勃跳動的心臟。

放在唐方的眼前。

唐方看到了自己的心臟!

奇怪的是,他感覺到,自己居然還沒有死!

老者乾枯的面容奇異的鬆動一下,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我終於等到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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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異變

唐方已經感到身上的疼痛,越來越甚,他的手雖然已緊緊地握住了那老者的手腕,但是卻無力將之移開,全身的力道,不知去了何處。 頭頸,在那剎間,也變得僵硬了,與在這棺中的老者面面相對,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這個老者張開了嘴,嘴裡露出了兩個尖牙。

如同傳說中只有殭屍才會有的尖牙!

砰!砰!砰!唐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的在跳動,發出蓬勃的生機,在這老者的手裡。

這,就是死後的幻覺嗎?唐方發現自己除了不能動之外,身體的感覺卻似乎比之之前強烈了千百倍,整個世界似乎在他眼前重新煥發出了生機,自己似第一次重新張開了雙眼一般。

心臟還在老者的手裡撲通,撲通的跳動著,而自己的身上的傷口居然在奇蹟般的癒合……

「嘎,嘎,嘎」那扇大門緩緩地關上了。

這棟大宅裡面僅僅只有唐方和面對唐方的這個老者。

一切安靜地讓人窒息,時間就這麼流淌……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死了嗎……

老者手裡拿著心臟,直直地放在唐方的眼皮子底下,終於唐方似發現自己心臟裡面似乎有一個奇怪的東西,唐方在仔細地觀看,居然是一個盤膝而坐的小人兒,眉眼正是與白童子極為相似。

唐方詫異到了極點,而老者的臉容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拿著唐方的心臟,緩緩地睡下了,棺木緩緩地自動蓋上,而唐方,卻依然如同定住了一般,這世界都在流淌,只有他永恆的靜止。

忽然,一股電流似的激便了全身,唐方渾身一顫抖,居然猛地似從夢裡面驚醒了一般,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傷口已經癒合,但是卻感覺不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這個老鬼拿走了自己的心臟!

可是自己,到底是生還是死呢?唐方連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狀態,可是憑著感覺,他似乎還是活著的,腿腳,頭腦都和進來的時候別無二致,只是沒有了心跳。

一個沒有心跳的人!還能算是「人」嗎?唐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隨後他想起了一個更為嚴重問題。

門關了……

門關上了,意味著自己已經被困死在這裡面了,唐方瘋狂地跑到門口,試圖推開大門,可是任憑他如何用力,這門就如同生根了一般,絲毫不動,唐方忙的滿頭大汗,最後不得不放棄了。

看著金玉滿堂的大宅,唐方嘴角苦笑,或許自己當真在這金山銀山之中活活地餓死。

即便是有萬兩黃金,現在也買不到一個饅頭。唐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等外面的王道一醒來之後,帶著王雲光等人來就自己。

現在最緊要的活下去,在王雲光救自己來之前,活著,唐方在大宅裡面轉了轉,發現除了滿屋的金銀財寶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果腹的東西,

雖然山洞中不見陽光,但是在卻有無數的夜明珠在屋中,將所有的房間照的如同白晝,這些夜明珠,每一顆都是價值萬金,但是現在對於唐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廣場上的那口棺材依然在那裡,唐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推開。想著裡面有一個可以抓人心臟的殭屍,唐方就頭皮發麻,在大宅裡面穿梭了四五個時辰,唐方終於飢渴難耐,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

「嘻嘻,嘻嘻……」忽然那個令唐方毛骨悚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但是已經沒有開始的時候令他那麼害怕了,人之將死,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一個白衣童子在唐方面前緩緩地現形,對著唐方勾了勾手,示意唐方過去,唐方想了想,跟著那個白衣童子走了,這個白衣童子帶著唐方穿梭了好幾個門戶,在一個書房前面停了下來,唐方推門進去,發現了在桌子上面居然放著山精和蕃薯之類的食物,在旁邊還有一壺清水,唐方飢渴難耐,哪裡顧得了這麼多,就著茶水就是一陣狼吞虎嚥,恢復了精力之後,又開始去嘗試推開那扇大門。

依然是徒勞。

唐方便活生生地困在這裡面了,雖然每日不知道為何,在這間屋子裡面總會有新鮮的瓜果蔬菜和茶水,足夠維持唐方的生命,但是孤寂的生活讓唐方開始感覺到瘋了一般。

第一天,唐方依然充滿希望地等著王道一來救自己,可是第一天,第二天,甚至一個月,唐方都沒有聽到任何人聲,唐方開始徹底的絕望了。

孤寂的生活讓唐方開始又哭又鬧,指天罵地,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唐方心開始慢慢地收攏了,他開始在這平淡無趣的生活裡面找尋自己的樂趣,他開始仔細研究這建築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是一個茶杯,一個茶碗,他都要花幾個時辰細細的鑽研,為的只是打發這時間。

他甚至會收集一些碗筷,將他們分成兩派,作為兩支軍隊互相打鬥,他則一會變成指揮這只軍隊的首領,一會變成指揮那隻軍隊的首領,玩的不亦樂乎。他的精神已經徹底失常。

一年過去了,唐方依舊困在這裡面,除了很少出現的那個男童和女童的嬉笑之聲外,整棟大宅裡面只有唐方一人,他已經熟知了這棟大宅的每一個角落,也嘗試著挖地道鑽出去過,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因為這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沒有任何工具的他根本不可能打開一點點的缺口。

第二年又過去了,唐方已經似乎習慣了這種孤寂的生活,在這一年中,他嘗試過自殺,可是無論如何,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去撞牆,他都死不了。連死多不讓人死……這鬼地方……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再去打開那副青石棺木,可是自從第一次能輕易打開之後,此後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再次打開……

第三年悄悄的過去,這一年唐方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前面兩年都平和了很多,他不在怨天尤人,而是開始真正的過這樣的生活,每天的生活變得規律而有節制,他會發很多時間去想一件事情,甚至會將這裡面的一些家具拆瞭然後自己重裝來打發時間,當然在這裡到底過了多久,唐方也忘記了。

第四年,就這樣又過去了,唐方開始學會了打坐,就坐在地上,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想,放空自己的腦子,這樣似乎時間就會過的很快,而他的心也漸漸的開始平復,緩和,無慾無求……

前十年,就在唐方不知歲月中悄悄地過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唐方漸漸的開始很少去取食,開始是一天一頓,後來兩天,三天也不覺得飢餓,再後來,十天半月就這麼一坐而過,當然徹底沒有時間觀念的唐方已經忽略了這種變化。

他開始一坐就是十天半月。

那兩個守墓的靈鬼時常還是會出來,唐方已經由開始的害怕變成期待,最後到現在的無視,他似乎都忘了,在墓中還有這麼兩個『鬼』的存在。

無天無地,無我,無他物,無歲月。

時間慢慢的過去,或許是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者更久。

唐方感覺到自己開始慢慢地蒼老,臉上已經開始出現皺紋,動作也開始慢慢的遲緩了很多,但是心境卻更為明澈,身上已經不再有當日的那半分的油滑,一種歲月積澱的睿智開始出現在他的身上。

「每逢大事需靜氣」這是王雲光一生追求的精神境界,如今的唐方自問,若是能對上王雲光,他可以做得更好。

又是三十年過去,唐方開始感覺到自己的白髮蒼蒼,生命的機能在他的身體中慢慢流逝,終於有一天,唐方坐在了那棺材之上,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時間一晃又是十年,唐方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徹底停止了,呼吸越來越慢,最後徹底的消失了,然後慢慢地,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臉上開始出現屍斑,然後慢慢的身體乾涸下來,變得十分僵硬,再然後開始慢慢的腐爛,過了一兩年,他的肉身已經徹底消失,整個人只剩下一副枯骨,最後,連自己的骨架也開始融化,變成一灘融水,徹底消失在石棺之上。

唐方就這樣看著自己的死亡過程……

「砰!砰!砰!砰!」唐方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了,這個聲音,是心臟跳動的聲音,這個聲音傳自於棺材的下面,此時已經是一灘融水的唐方忽然間欣喜若狂,百年的孤寂修心,早已讓他的心煉得如止水一般,此時此刻,能夠讓他動心的,只有一件事。

生存。

唐方順著青石棺材的縫隙一點一滴地滲透進入棺材之中,他果真看見了自己的心臟,鮮紅的,依然跳動著迸發出勃勃生機的心臟。

心臟的正中間,依然是有一個人在盤膝打坐,唐方隱約記得,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一般,思索了很久之後,陡然啞然失笑,一百年的時間,他居然連自己的長相都忘記了。

那隻殭屍雙目緊閉,捧著唐方的心臟,唐方小心翼翼地接近著自己的心臟,那顆心臟在激烈的應和著,唐方整個融入到那顆心臟之中,那心臟開始了劇烈的吸收,唐方開始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與這顆心臟慢慢的融合……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很多年。

嘎,嘎,嘎。不知道多少年不曾打開的青石板,緩緩地開始移動,一隻手從這青石棺木中伸了出來,然後一個人緩緩地坐了起來,從棺木中跳了出來。

唐方開始審視著自己的雙手雙腳,確信自己的這副肉身和以前的自己並無二致的時候,他知道他,復活了……

這……唐方苦笑了一聲,這對她來說,是應該欣喜還是可悲。

老天再一次讓他循環,然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中再活百年?

唐方走到棺木之前,那個老者依然在沉睡,對於這個讓自己困死在這裡百年的罪魁禍首,唐方居然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恨意。

唐方緩緩地棺木合上,然後恭恭敬敬地在老者的棺木前磕了三個響頭。

深吸一口氣,再次走到了那扇緊閉了百年的朱紅大門前,門應聲而開了。

不驚,不喜,古井無波。百年的修心,此時的唐方不僅僅只是肉身的脫胎換骨,連心境也不一樣了。滿屋的金銀財寶,唐方連看上一眼的興趣都欠奉,徑直走了出去。

多少年了,王雲光那小子是不是還活著,還有若昀,她應該已經九死渡劫了吧。

走出這扇大門的唐方,許久不曾記得的凡塵俗世,又在此時紛至沓來。

大門緩緩地合上,那兩個守靈之童忽然出現,對望一眼,俯伏在地道:「恭送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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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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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大禍陡至

外面的一切和唐方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但是很快他看見了一個人:王道一。

唐方頓時愣住了,王道一還在昏迷,面目和百年前並無二致,難道自己,在這裡面困了僅僅只有一天,或者一個時辰,或者只是一瞬間。

唐方不相信,雖然在裡面唐方沒有了歲月的概念,但是歲月的流逝唐方依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出來,一百年雖然只是他的估算,但是應該差不多。在一顆石柱上,上千道刻痕便是唐方頭幾年的傑作,他在裡面由二十歲,到三十多歲,然後到九十多歲,最後老死,這也是真的。

難道這門裡的時間,和門外的時間是兩個概念?

唐方猛地想起了,王道一昏死的原因,正是因為他進入門內的時候,急速的蒼老,而為什麼自己進入之後,時間卻變得緩慢?

無暇細想,唐方走上前拍醒了王道一,王道一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應了聲。

「走吧,出去吧。」唐方只有走到外面的世界,才能肯定到底過了多少年,也許他和王道一都是一樣,山中一日,世間百年。

「不,不進去了。」王道一指了指朱紅大門,疑惑地問道。

唐方微微一笑,牽著王道一的手頭也不回地原路返回,王道一有些異樣地看著唐方,此時的唐方,面目雖然沒有變化,但是氣質卻與平日裡他瞭解的唐方迥異。

出門望天,一抹紅月依舊。

同樣一輪紅月,但是仰望的不僅僅只有唐方。

王雲光在往家大宅中,王雲光舉目望月,身後跟著他的大哥王雲飛,王雲光頭都沒有回道:「你也知道了。」

「門開了。」王雲飛慎重地點了點頭,道:「對不對?」

「祝由十三脈,皆傳自屍**,說起我們祝由道法精妙,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們只是屍**的奴僕和傀儡,千年來,即便是魏家,也對屍**沒有絲毫的抗拒之力。」

「是啊,趕屍走腳,我祝由四家無論何等身份地位的人,都要做這這等下賤的事情,爬山越嶺,披心戴月,還的不正是那永遠都還不完的陰債嗎?」王雲飛感慨道,「三弟,我知道你天資聰穎,但是凡是過猶不及,我們始終只是人,是人怎麼可能跟天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即便燃燒了壽元,去算,又如何,人算不如天算啊。」

「以前我也這麼認為,但是現在不同了。」王雲光淡淡地道。

「因為唐方?」

王雲光點了點頭道:「屍**,所有修道人都想進去,因為傳說這裡面有著長生不死的秘訣,想必你也知道,就是殭屍。」

「屍**確實有殭屍而且傳說有二代和三代殭屍。紫、黑、藍、紅、綠、白,一具屍體若在養屍地中,恐怕從紫僵變成不化骨,怎麼著也得千年時間,而且其中還不能有半點閃失,否則前功盡棄,人類總是喜歡走捷徑,貪慾無限,更何況,在屍**中更有四大殭屍祖存在的傳說。」

「若是殭屍祖能夠恩賜,賜上一個不死不滅之身,那當真天大的造化,難怪天下之人,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修道真人,都甘冒奇險,連魏老鬼都想進入屍**。」

「十三鬼門,可又是說進能進的?而且關於鬼門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個傳說,我甚至懷疑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此話從何而講。」

「我這次趕屍,曾經遇到一個奇人,會茅山失傳的偷龍轉鳳之術,曾經跟我吐露一些關於十三鬼門的秘密。」

王雲飛頓時緊張起來,道:「後來呢。」

王雲光苦笑一聲道:「後來,沒有後來,那人遭天譴,被地火燒死了。」

「天雷地火!」王雲飛動容道,「此人究竟是誰,居然能夠勾動天雷地火!」

王雲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其實即使進入了屍**,得到了殭屍老祖的恩賜又怎麼樣,萬年累世的寂寞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折磨,連贏勾老祖都耐不住寂寞,以一滴殭屍血輪迴,世間多痴兒,看不穿罷了。」

「這就是你燃燒壽元所看到的命運?」

王雲光點了點頭。

王雲飛道:「你還是堅持要將唐方練成旱魃。」

王雲光沉默了半晌道:「唐方天生命數如此,若是用他的身體我可以不用養屍,甚至我有把握讓他可以躲過天雷地火的劫數,千載良機,我不想就此錯過。」

「你想過他願意嗎?我看得出,這小子當真是把你當兄弟的。」

王雲光沉默了,隔了好久才緩緩地道:「我王家興旺與否,全在此一舉,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唐方……算我負他。」

一陣沉默,兩人無言。

王雲飛望瞭望天上,憂心忡忡地道,「時辰快到了……」

一彎血月吊在半空之中,照的整個王家大宅似蒙上一層血霧。

「來的好快啊。」王雲飛嘆聲道,「你說你怎麼惹了這麼大一個仇家,我王家此番要遭大劫了。」

王雲光冷笑道:「什麼事情衝我來就是,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了你們!」

「你!」王雲飛一嘆,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是這個臭脾氣。我現在只擔心道一,這小子道根淺薄,若是當真落到了玄冥墨斗門的手裡面,唉,我愧對王家的數代列祖列宗啊。」

「道一我自己會就回來的,不就是一個司馬談手嗎?我滅得了他的仇仙,就滅得了他的真身!」

「雲光,天外有天啊,你這脾氣不改改,早晚會給王家惹下大禍的,以往都有我們王家上下給你兜著,現在……司馬談手在當年拳匪之中就是響噹噹的人物,現在恐怕更是修煉大成。我王家根底淺薄,好容易才有了今日興盛的局面,我不想百年苦心經營,到最後毀於一旦啊。」

「要是你怕死,你大可帶著家眷離開,我王雲光一人在此就可!」

「你!」

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從月色中款款而來,正是魏柔,一身輕裝打扮,在身後背著一把長劍,王雲光忙迎了上去,尷尬地笑道:「柔兒,這麼晚了,你也不睡。」

魏柔嘆了口氣道:「血月遮天,我若是當真睡得著就好了。走吧。」說完上前輕輕的挽起了王雲光的手臂。王雲光搖了搖頭,道:「此事是我王雲光一人惹下的麻煩,跟你無關。你還是回魏家去吧,有你爺爺在,沒人敢動你的。」

魏柔輕柔地嘆了口氣道:「你我難道還要分彼此嗎?」

王雲光眼神中充滿複雜,但是依然還是輕輕地握住了魏柔的柔荑,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就在這個時候,空中一聲悶哼,大聲道:「好一個道貌岸然的王雲光,好一個天之驕子王雲光,沒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個賣友求榮的小人,唐家小兒當你是兄弟,你卻想要了他的命,我都替唐小兒抱不平。」

王雲光兩人相對一望,叱聲道:「司馬談手,你終於肯出來了。」

司馬談手人未至,聲先道,長嘯一聲道:「王雲光小賊,老夫百般哀求,求你放我本命仇仙一命,你卻不肯,今日本尊親自前來,便是兌現我當日的諾言,將你們王家上下雞犬滅盡,血流成河!」

天空中的血色更濃,妖豔的月光照耀著整個王家大宅,一張九天伏魔上相圖緩緩地倒掛著升起,寬約數十丈,遮天蔽日,月光下,一人遙遙地在屋頂處站定,正是那日出現過的玄冥脈墨斗門的司馬談手。

王雲光反而神色鎮定如昔,上前半步一拱手道:「司馬前輩有禮。」

忽然,王雲飛大聲喝道:「王家兒郎何在!」

「九天應元,普化天尊,玄空飛星,落我王門!」嗖嗖嗖,只見在房樑上,無數個人影閃動,兔起鶻落之間,已在王雲飛面前,王雲飛鼓足真氣,大聲道:「嬴勾老祖,護我王氏一族千載不滅!」

眾人齊聲道:「嬴勾老祖,護我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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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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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將是真祖

司馬談手大笑道:「殭屍四大真祖,你王門獨奉贏勾,卻不知道,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守護神,如今你王家遭逢大難,你的勾贏老祖當真會出來保護你嗎?笑話,傳說中虛無飄渺的東西,也只有你們這些沒有見識的人才會肯定他的存在!可悲可嘆!」

王家族人面上皆有怨怒之色,可見這贏勾老祖在他們的心中的地位何等崇高,因為在他們的從小的灌輸下,贏勾老祖就是他們王氏一脈的圖騰,保佑著王家血脈不滅,世代興旺,自然是不允許他人隨意污衊的。

司馬談手笑道:「王家小兒,你祝由一脈向來講究玩屍弄魄,今日我便要用你們祝由信奉的殭屍,來滅你祝由滿門!」說完,司馬談手在房屋上一招,眾人只聽見一陣低沉的腳步,朱紅色的大門緩緩地打開……

天空中的血色更加濃郁。

只見門外緩緩地走來一人,渾身浴血,肢體僵硬,王雲光目光如電,頓時察覺到這人已經沒有了呼吸,不由得臉色大詫驚呼道:「司馬談手,你我恩怨,何必連累這些無辜的百姓!」

司馬談手狂笑道:「當今戰亂紛飛,命如草芥,多死幾個又何妨!」司馬談手一招手,那具沒有了呼吸的屍體緩緩地走進了屋中,這人的皮面似乎如同剝離了的牆皮一般,掉落了不少,裡面露出森森的血肉,都不見鮮血,而是時日長久之後變成的醬紫色,半個頭皮之中,可見早已分辨不出顏色的腦漿,亦步亦趨地在司馬談手的指使下,向著屋中的眾位王氏門人走來,王家門人,大多數還能夠保持鎮定,但是一些根基淺薄,沒有見過世面的低級弟子已經開始面上有些懼意。

「紅煞!」王雲光恨恨地道,「你好狠的手段,司馬談手,當年庚子之亂之時,就不該讓你僥倖脫逃。」

司馬談手陰聲笑道:「小子,你不提這場過節也就罷了,當年圍剿我義和團義士的人中,也不少你王家一份吧,今日你我便新仇舊恨一起瞭解!」

「司馬談手,你用活人煉屍,祭煉鬼借屍之術,就不怕天譴嗎?」

司馬談手笑道:「這等陰術,也只是你們祝由的畜生才想的出來,我不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閒話少說,好戲才開鑼!」司馬談手手一揮,這具紅煞便開始進入門中,神色乾枯地走到王家大院之中。

鬼借屍之術,卻是傳自祝由一脈,因為祝由趕屍,有三趕三不敢之說,雖然說,如同王雲光這等身份的人也要走腳,但是大多數走腳的弟子還是祝由中的最底層的弟子,祝由一脈向來有著『一年抬三年轉,十年鬼打人,百年拳打鬼』意思就是,入門一年,只配跟在師父後面抬抬屍體,布布道場,入門三年,師父就會教些如何驅動喜神的方法,這個時候便可以單獨去走腳了,但是也只是走走腳,迎迎喜神而已。這也是說明,祝由道法易學難精,真正要窺其堂奧,除非是王雲光這樣的天縱奇才,資質平庸之輩,恐怕一生也只有趕屍走腳的命。

因為這些年來,趕屍術被傳的神乎其神,成為了當地百姓的收入的一項來源,越來越多的人想嫁入祝由,學趕屍之術,為了澤被鄉里,祝由四脈商議,將趕屍術穿與外姓之人,但是也單單只是粗淺的趕屍之術,為了讓那些土壤貧瘠,生活窮困的百姓能夠有碗飯吃,但是趕屍走腳,畢竟是跟陰人打交道的活兒,可以說是提著腦袋在陰陽界遊走,為了保護這些民間趕屍人,祝由四脈有了「三趕,三不趕」之說。

所謂三趕,三不趕,就是說官府處死者,外地務工者、戰亡者可趕;不明病死者、自盡者、肢體不全者,不可趕。這很好理解,清末之後,官府黑暗,前三者大多有冤情,思念故鄉,所以也算是為他們入土為安,也算是行善積德,悲天憫人之舉,而後三者,要麼是怨氣森重,道法淺薄者很難控制,要麼是害怕病菌傳染,要麼是因為屬於罪孽深重,犯了天譴之人。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趕屍的原理,前文已經闡述,人死後,會有最後一口生氣未能吐出,所以憑著這口生氣,趕屍匠可用還魂之法,強行將魂魄禁錮在人身體中一段時間,讓他能自我行走,做簡單的動作,自行抵達家鄉,然後再由趕屍匠或者高僧超度,達到入土為安的目的。

問題是,若是人死了久了之後,這口生氣滅絕了,甚至是過了頭七,還能否趕屍呢?

原則上是不能的。但是若是東家苦苦哀求,甚至許以重金呢?

在金錢利誘之下,一些稍有道行而心術不正的趕屍匠們,便會相出一種『鬼借屍』方法。既然金主已經魂飛魄散了,那麼,這些趕屍匠們就會在附近尋找一些孤魂野鬼,將他們強行抓來,充入到金主的屍體之中,強行驅動屍體,讓他能夠行走,然後到目的地之後,再將這孤魂野鬼放出,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但是其實這金主的魂魄根本沒有回來,回來的只是一具屍首而已,家屬自然不會明白其中的奧妙千恩萬謝之後,打賞金銀錢財。為仙人入土為安。但是那些被強行抓來的孤魂野鬼自然是怨氣不消,時常出來作怪,當然,得了金銀財寶的趕屍匠們早已揚長而去,哪裡管的這些許多後事。

鬼借屍後患無窮,加上其實也是一種欺騙,所以在祝由中嚴令靜止,但是由於金錢利誘的緣故,仍然有不少趕屍匠鋌而走險,自然這鬼借屍之法,也就漸漸流傳開來,以這司馬談手的修為,掌握這等法術自然是不在話下,他在王家施展鬼借屍之法,顯然是帶有羞辱祝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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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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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天門地府

自然,司馬談手不會勤快到自己去找尋屍體,這些屍首的取得,對於視人命如草芥的他來說易如反掌。

第一具屍首出現,後面緊緊的出現第二具,第三具,如同瘋狂了一般,向著王家大院中湧現出來,王雲光大聲道:「司馬談手,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司馬談手仰天長笑,道:「王家小兒,他們的死都是因為你造成的,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王雲光大怒道:「你……卑鄙!」

「好好享受你們祝由的無上妙法吧」司馬談手手一揮,只聽見門外腳步聲雷動,似還有無窮無盡的屍體向著屋裡湧了過來。

這些屍體,大多數是新死在司馬談手的手下,屍體越多,所積攢的陰氣就越甚,而屍體身上是帶有屍毒的,王雲光等人雖然不懼,但是王家那些道行淺薄的弟子,中了屍毒,輕者大病三月,重者就要當場死亡。

門外無窮無盡的屍體進入門中,王雲光兩兄弟作為祝由王氏一族的主心骨,自然是不敢絲毫大意,王雲飛手一揮,大聲道:「後退,不要接近他們。」王家弟子紛紛後退,王氏兄弟在諸人之前,可是沒有想到一名年紀是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可能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名領頭的屍體靠了上來,對著他吐了一口黑氣。

「該死!」王雲飛連忙上前,一把抱住那個孩子,倒入人堆之中,嘴裡大喝道:「左青童玄靈,右青童玉英,冠帶我身,輔佑我形,百邪奔散,鬼賊摧精,敢有犯我,天地滅形。急急如律令。」咒法一畢,伸手從懷中取出靈符貼在這個孩子身上,只見那人渾身遙遙晃晃,漸漸的一股黑氣從屍氣從人頭頂上冒出來,與此同時這個孩子臉色一變,褲襠一濕,屎尿全流,王雲飛鬆了一口氣,這小子所中屍氣不重,污穢之物一出,已無大礙。

而站在最前方,作為主力作戰的王雲光,此時已經左手持桃木劍,右手咬出鮮血,手掐劍指道印往桃木劍上一抹,用真陽血為桃木劍開光,雙目微微半開半闔,手裡面桃木劍挑起一道符咒,大聲念道:「陽間事,陰間了,陰間事,陽間知」,咒語念罷,符咒上面火光大作,隱隱的獻出兩個小人兒來,王雲光手上一抖,一直硃砂狼毫已經在紙人上畫了起來:「開你陰陽眼,去尋人間鬼,開你神通鼻,聞的人,鬼,仙!開你通天耳,法旨要記牢,開你玲瓏口,尋的一切講出口!七竅成形!急急如律令!這時兩個小紙人有了眼,耳口,鼻,彷彿真人一般。

而王家諸人大多數都屏氣凝神,靜靜的看著王雲光做法,在門外的死屍也越來越多,王家諸人節節後退,不敢上前,怕被屍氣所傷。

只有王雲光一人在前,面對大門中源源不斷擠進來的這些死屍毫無懼意,此時已經有一隻死屍上前,一把將王雲光團團圍住,對著王雲光的七竅,正要吐出一口黑氣。

王雲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掏出一張鎮魂符咒,貼在這殭屍的面門之上,這死屍頓時如同被點了穴道一般不同動彈,王雲光雙手掐決,大聲道:「有請乾坤五雷八卦鏡!」一道白光從王雲光的胸前出現,然後越來越大,將王家諸人和死屍隔開,王雲光將手上的鮮血往寶鏡上一擦,頓時光芒四射,所有靠近的死屍霎時間便被倒貼了回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倒在地上。

王雲光大喝道:「不可讓這些死屍掌心接了地氣。地氣和屍氣混合,就能破了寶鏡的法力!」

王雲飛點頭,心有靈犀的從後面殺出來,將所有倒下的屍體統統翻過手掌向上,在這屍體的手裡面放下了一枚銅錢,果然這寫死屍的手緊緊的收縮在一起,筆直僵硬的手掌變成了一個拳頭。

死屍也貪財,這些死屍手裡面抓了銅錢,就再也不可能鬆開,一拿到錢之後,就不會鬆開過!自然也是接觸不到地氣了。

果然這些躺下了的死屍果然就再也沒有站起來了,但是這王雲光的寶鏡光芒卻越來越暗,後面依然有著無窮無盡的死屍向著屋裡面逼近……

而因為深入屍從的王雲飛臉上也漸漸的出現了黑氣,顯然是中了屍氣的緣故。

王雲光牙根一咬,忽然念道:「天靈靈,地靈靈,陰魂幡指路,暫開地府路……」

在一旁的魏柔忽然猛地吼道:「王雲光你瘋了嗎!」

王雲光不言,盤膝坐在了鏡子之後,雙手掌心向上,低首垂眉,在房屋頂上看著這一切的司馬談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王雲光,你小子到底忍不住了,居然開了地府之路,想將這些死屍全部引入地府之中嗎?好創意,可惜……天門地府,豈是凡人隨便開得的!」

說完,司馬談手長身而起,嘴裡大聲道:「吾等陰人,聽我號令,殺入王府,吾必將汝厚葬之!」

話音一落,這些死屍似乎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氣勢洶洶地圍攻王雲光,

「我等王氏一脈,血肉相連,今日王家遭逢大難,我等也要奮力向前。」王家眾人之中不知道誰大聲叫道,眾人紛紛響應,便要衝殺出去。

「退下!」你們功力淺薄,不要亂了我的心神,在一旁看我如何斬妖除魔!

王雲光一聲厲喝,眾人忌憚王雲光威勢,不敢向前,魏柔手裡面長劍拔出,道:「雲光,你且安心做法,我這裡可以幫你低檔一陣!」

王雲光點頭,安心坐定,魏柔手裡面長劍在自己掌心一劃,頓時鮮血奔出,塗在這乾坤五雷八卦鏡上,頓時這乾坤五雷八卦鏡上光芒暴漲,但是魏柔卻整張臉霎時間慘白,絲滑耗費了無窮的心力。

無數的死屍撞在鏡牆之上,很快便被白光反彈回去,而王雲飛則是在每一個倒地的死屍手裡面放上一枚銅錢,讓他們不可以再次起身,一轉眼的功夫,地上已經躺下了無數的死屍,而後面的死屍更是瘋狂地向著王府中衝了過來,王雲飛臉上黑氣愈發濃郁,漸漸的力有不殆,漏上一兩具屍體,果然這些屍體到底之後,雙手掌心向下,頓時爆彈起來,向著白光猛撞,所遭受的衝擊比之之前大上數倍,一撞一次,魏柔便臉色難看一分,用鮮血不停地在乾坤五雷八卦鏡上塗抹。

王雲光依然垂眉低坐,彷彿外界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身邊幻出的兩個小紙人一左一右,守在旁邊,忽然似猛地一震,一道若有若無的氣從地下冒出,直竄入這兩個紙人的身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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