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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黑松林
蛇腸谷入口外面也有一大片松林,全是兩人合抱的大松樹,高聳參天,枝葉蔽日,林內常年難見陽光,幽暗陰森,這種地方通常被稱為黑松林。
還沒有走進黑松林,我就突然停步了,因為我優秀的視力,看到了松林邊緣的一棵大松樹上吊著一具乾屍。
「怎麼了?」老林有些緊張地問。
我指給老林看,老林也不由「嗖」地吸了一口冷氣:「剎膩呢,誰跑這裡來上吊?也沒人來收屍。」
恰好有一陣風吹過,乾屍微微晃動著轉了個角度,正面朝向我們,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皮肉也殘缺不全,被風乾成黑色貼在骨頭上,骨骼也不是很完整,像是被某種猛獸啃過。最可怕的是猙獰的骷髏頭上,黑洞洞的兩個眼睛里似乎在冒出縷縷白氣。
我胃部一陣陣難受,移開了眼光不敢多看,不料眼光落向松林裡面,我整個人就繃緊了,接著彎下腰,再也忍不住狂嘔起來。
樹林裡面還有一具屍體,其死狀之殘忍令人髮指,相比之下,吊在樹上的乾屍先生真的算得上是溫文爾雅了。
從破碎的花布料和沒有完全腐爛的身軀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具不太老的女屍,一根碗口大小的尖銳木樁,從她下體插入,穿透整個身軀,然後嘴裡透出來,頭以一個可怕的角度向後仰。更讓人噁心的是屍體還在腐爛之中,大團的蛆在涌動,蠅蟲紛飛……我把昨夜吃的東西全吐光了,胃部還是一陣陣抽搐,我沒有勇氣看更仔細,做更多描述,這是我有生以來見到最噁心、最殘忍的場面。
極度噁心之後,我極度憤怒,是誰如此變態重口味,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據說南京大屠殺之時,曾有過這麼殘忍,甚至更殘忍的場面,但畢竟我沒有親身經歷,殺人的也是外族禽獸。而現在慘狀就在我眼前,殺人者也不可能是外族禽獸,所以我出奇地憤怒了。
老林大罵,卻一邊罵一邊看,突然說:「這兩具屍體都是死後再挖出來,或者某個地方拖來,掛在這裡嚇人的,不是活人被殺。」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受了一些,但是把死人挖出來弄成這樣,也是極不道德的事,受害者的親人要是知道了還不抓狂?
我問:「這麼說裡面還有土匪?」
「那也不一定,你看那木樁的尖頭,像是人削出來的嗎?再看那一具吊著的,繩子胡亂纏著,也不像是人綁的。」
我強忍噁心看了一眼,果然木樁的尖頭不是削出來的,而是磨尖的,繩子的打結方法也像是一個低智力的小孩所為,雜亂又複雜。
我立即想到了野人:「二師父,會不會是野人乾的?」
老林立即很肯定地搖頭:「絕對不會,很多地方都出現過野人,從來沒有這樣乾的。」
我心中忐忑,也許根本不是什麼母野人,怪物把吳章雅抓走也是為了做出恐怖的樣子陳列在這兒。我沒敢說出來,老林也想到了這一點,望著我的臉色極度難看。
我們進入黑松林,又看到了兩具死狀極慘的屍體,不過已經腐爛得只剩下不完整的骷髏。我終於想到了師父的再三警告,猛鬼山寨名聲遠播,絕不是浪得虛名,還沒有到達入口就如此恐怖了。可是吳章雅被怪物帶進去了,我們又怎能丟下他不管?即使真是九幽地獄也得闖一闖了!
我發現這片松林有些不正常,許多松樹的位置很整齊有規率,是刻意栽種出來的。一些古松樹身上有人採集松脂油留下的痕迹,但都是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留下的古迹。由於林中常年不見陽光,陰森而潮濕,苔痕斑駁,腐葉厚積,冷森森讓人覺得全身不自在。
一向膽大包天的老林這時顯得特別緊張,縮頭縮腦,腳步遲疑。我催促道:「二師父,快點走啊!」
老林乾脆停了下來:「這片鬼松林會迷路,你師父說這裡有陣法,你認不認得?」
我也知道這片松林必定是某種陣法,但身在其中,沒有看到全貌是不太可能認出來的。我掃視前方,發現有兩棵松樹被砍倒,已經腐爛得只剩下樹心,再往更遠的地方看,也有一點空隙,心中一動:「不用擔心,這個陣已經被人破了,雖然還是容易迷失方向,但不會產生幻覺。」
我們小心翼翼往前走,果然許多關鍵位置都被人砍去幾棵樹,陣法已經被破了,但因為組成陣法的松樹林本身就很複雜,七拐八彎還是讓人暈頭轉向。地面經常可以見到一些骷髏,但都已經嚴重風化,一碰就碎。
老林緊張地說:「大概十八年前我聽說了這裡有土匪,特地來看看,就是在這片松林里迷了路,被人敲暈了送到外面,看來我還是比較幸運的,要不然現在也躺在這裡了。」
我有些疑惑:「會是誰破了這裡的陣法?看起來有很多年了,也許山寨裡面的人是被人強攻進去殺死的。」
「反正現在沒人了,有也是鬼……」
老林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明顯感應到了陰氣波動,於是急忙掏出一張辟邪類的道符遞給老林:「小心不要離我太遠,陰氣轉盛了。」
老林急忙把道符按在胸前,背靠一棵大樹。他是一個兇悍的人,殺氣極重,普通的鬼怪邪物根本不敢近身,但是這裡的鬼不同於別的地方,不由得他不怕。
這時我突然心中一跳,妖狐向我傳達了一個信息:這裡很危險,快離開!
妖狐從來沒有怕過誰,即使面對千年樟樹妖時,它也顯得不屑,但此刻它居然也感到害怕了!
我很為難,我也知道繼續向前很危險,但問題是吳章雅已經被抓到裡面去了,我們不可能丟下他不管。
不過片刻之間,松林內就被陰霧所籠罩,這霧不同於昨夜的霧,沒有那麼潮濕,卻特別陰寒,風吹不散,令人感覺壓抑、煩躁、極度不安。
「這是陰氣凝結成的陰霧,會讓人心緒不寧甚至產生幻覺,陰氣居然能變成實質的濃霧,非同小可……二師父,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好,你帶路。」老林難得地不逞強,陰霧籠罩之下能見度很低,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
陰霧對我的影響不是很明顯,我還能分辯方向,視線可以看到十米之外,就在我準備往回走時,我又感應到了有人或動物在盯著我。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比有人在背後拉滿了弓,箭頭對準了你,雖然沒看到也能感覺到殺機和不安。我感知力很強,別人只要在後面凝聚眼光看我,我就能感應到。
我緩緩轉頭,凝神注目,運集靈氣把感知能力提升到極限,但依舊什麼都沒有看到,倒是另一個方向傳來深重的腳步聲,一種陰邪腐臭的氣息有如怒濤澎湃而來。
這種氣息,我似乎在哪裡遇見過……
「有人!」老林也聽到了腳步聲,端起火銃拉起了扣機。如今子彈很難弄到,這次出門也不是為了打獵,所以他帶的是裝填火藥的火銃,裡面裝填的是三顆軸承鋼珠,短距離內殺傷力還是頗強的。
隨著快速沉重的腳步聲,陰霧中衝出了一個人影,他邁步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所以落地腳步聲極重。待更近幾步,可以看到他的衣服破碎凌亂,骨瘦如柴,白髮白須,應該是個老人,但是眼睛卻是碧綠色的,嘴裡兩對獠牙突出唇外……
「殭屍!」我驚叫一聲,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殭屍,與我想像中有很大不同,它的關節是可以轉彎的,眼睛也不是師父所說的紅色,身上也沒有白毛,但從它的獠牙我確定了它是殭屍!
老林也有一些慌了手腳,距離殭屍還有十米左右,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就扣動了扳機,「轟」的一聲巨響,我被嚇了一跳,殭屍也猛地停步搖晃了一下。
有兩粒鋼珠打中了殭屍,它身上出現圓形小洞並冒出了一些黑煙,但看樣子對它的傷害極其有限。這時我認出來了,眼前這個就是失蹤了近三年、我鄰居徐鑒茂的殭屍父親,頭髮和鬍鬚更長了,還有它身上那股陰邪腐臭的氣息也是我所熟悉的,現在更強大了!
「吼……」
老殭屍仰頭髮出一聲長嘯,同時它身上快速長出許多綠色細毛來,眨眼之間就有寸許長。看樣子老林這一槍不僅沒有重創它,反而激怒了它,更糟糕的是它不是沖著老林發飆,而是朝著我的。
我根本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上殭屍,所以毫無準備,而且這個殭屍與師父說過的殭屍明顯不同,眼睛是綠色的能轉動,嘴巴能吼叫,可能還有思考能力會認得我……擦,這還是殭屍嗎?
老殭屍卻像是跟我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飛奔向我衝來,一爪抓向我面門,尖銳的爪子有寸許長,黑中透綠,腐臭氣息撲鼻。
我往左側急跳,桃木劍狠狠砍向它的手臂,「呯」的一聲,桃木劍彈起,我手掌發麻,這一劍竟然像是砍在大樹上!
老殭屍的手臂上冒起了一股黑煙,綠毛焦卷,被桃木劍砍中的地方有焦灼的痕迹,但並沒有傷口。我大吃一驚,師父說這柄桃木劍是曾師祖用千年桃木製作的,內鑲斬妖邪符文,溫養了五十年,威力極大,卻連它的皮都沒有砍破,到底是這柄桃木劍不行,還是它太強大了?
我猛然想到,當年剛詐屍時,人們用鏡子、糯米、墨斗線之類都制不住它,那時它就不是普通的殭屍,躲在猛鬼山寨近三年,只怕它更強大了好幾倍,今天遇到扎手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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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激斗老殭屍
老殭屍立即又向我撲來,我急忙向後跳躍,不料後背卻撞到了一棵大松樹上。老林斜刺里衝過來,一腿踹在老殭屍腹部,老殭屍倒退了兩步,但立即又向我撲來。
老林這麼一擋,我已經緩過氣來,運集靈氣經過手少陽三焦經,注入桃木劍中,向前狠狠刺去。
劍尖刺中了老殭屍的胸口,它胸口立即騰起黑煙,但是劍尖並沒有刺入,僅是表面有一點黑痕,焦化了一些綠毛而己。它比非洲難民還瘦,皮膚堅硬如鐵,注入了我的靈氣,劍尖還是不能刺入,它被燒焦的綠毛一眨眼又長了出來。
老殭屍一爪拍下,我急忙閃身,手臂上的衣服卻被刮破,皮膚生疼,也不知被抓破了沒有。我大驚失色,轉身就逃,老林以火銃砸向老殭屍的腦袋,「砰」的一聲,槍管都有些彎了,老殭屍卻渾然未覺,還是追向我。
我繞樹急奔,大叫:「二師父,這個是活的,歸你啊!」
「窩剎膩呢……」老林大罵,等到我跑過一圈,他猛地欺近蹲身一鉤,鉤住了老殭屍的一條腿,老殭屍向前一個踉蹌撲倒。老林立即丟掉火銃撲上去,單膝壓住老殭屍的背部,扣住了它的一隻手向後扭,這是他最擅長的擒拿手法,被他扣住沒人能動得了。不料他使勁擰了兩次,卻沒能把老殭屍的手臂拐轉過來,他的膝蓋也有些壓不住老殭屍。
我急忙回頭,丟了桃木劍,用腳踏住老殭屍的一條腿,雙手扣住它的另一隻手臂使勁向後擰。靠,這手臂冰冷堅硬,比木頭還硬,哪裡能擰得動?而且握手之處傳來令人極度難受的陰氣,比抓著冰塊還要冷。
雖然不能把它的手扭到後面,但合兩人之力總算是把它壓住了。老殭屍奮力掙扎,猛地又是大吼一聲,噴出了一大團黑氣。
我急忙閉住呼吸,騰出左手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符,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拍到了老殭屍的背上。老殭屍身上的陰邪之氣明顯減弱了,但還是非常生猛,這些符都不是專門針對殭屍的,對他的壓制有限。我急忙掐成金剛訣,運集靈氣往老殭屍後腦上戳去……暈,還是沒有明顯效果!
(金剛訣:中指豎起,拇指彎曲貼掌心正中,食指彎曲貼拇指第二關節,小指彎曲貼拇指指甲,無名指彎曲並扭轉插入食指根部……小心扭斷了無名指,還要小心不要讓人誤以為你在做侮辱人的手勢)
老殭屍不怕桃木劍,不怕符籙,不怕訣法,我真的有些慌了。這時它已經長長吸了一口氣,有如巨鯨吞水吸入大量陰霧,猛地雙臂一揮,我和老林的手都被震脫並且滾跌出去。
這個殭屍絕對不是普通的殭屍,它是勝玉婆召喚來害我的某種邪物,害我不成附到了隔壁剛死的老頭身上才變成的殭屍。它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極度仇視我(也有可能是仇視我身上的妖狐),經過三年時間,它進化成了某種高級殭屍,或者其他我沒有聽說過的東西,憑我的實力根本不能殺死它。
這個時候我迫切希望妖狐能借我靈力,小宇宙爆發把老殭屍給滅了,或者指點我殺死老殭屍的方法,這但要命的關頭妖狐卻沒有一點反應,老殭屍卻向我追來了。
我只能逃跑,而且是慌不擇路,我的速度算是非常快的了,可是老殭屍一點也不比我慢,緊緊追在我後面,迫得我根本就沒辦法轉身。我跑得正急,突然一腿踏空,可能是落進了腐葉下面的小洞里,腳腂處一陣劇痛,身不由己向前撲倒。
老殭屍立即向我撲下來,我來不及逃出,急忙一腳踢出,把它的手臂踢歪了。它的爪子從我旁邊落下插進了泥土中,但另一個爪子又向我抓來,並且它整個身體也壓下來了。
我根本沒辦法逃開,危急之中只能勉強再一側身,又避開了它的爪子,但這樣一來我就在它的兩個手臂之間,與它正面相對了。我的腳已經受傷,跑不過它了,別無它法,我近乎本能地兩手抓住了它的兩邊手腕,使出吃奶的力量往外撐開,防止它用爪子抓我。
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老殭屍身體已經壓了下來,張開惡臭嘴巴向我的脖子咬下。我記得這老東西死前只剩下幾顆焦黃的蛀牙,沒想到死後卻長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來,其中還有兩對約一寸長的獠牙,被它咬中我必死無疑!
我以為我玩完了,不料就在老殭屍尖銳的獠牙即將碰到我的大動脈時,突兀地停住了,透過它的頭我看到了老林扯住了它的一大把頭髮奮力往後拉。老殭屍完全不理會老林的拉扯,瘋狂地向前掙扎,假如那一把頭髮扯脫落下來,它就會再咬到我。
老林騰出一隻手來,扣住了老殭屍的下巴,再鬆開它的頭髮,拔出隨身匕首割它的脖子。鋒利的匕首來回拖割了兩三次,老殭屍的脖子上僅是出現淺淺的刮痕,沒有流出血來,它全身硬得就像一棵干透的老樹,大概得用鋸子才能有點效果吧?
老林割不動老殭屍,也拉不開它,而我使出全力也抓不住它的雙手,它的爪子在一點點向我的身上靠近,我甚至不敢開口說話,怕鬆了一口氣就會完全失控。
與普通人打架,來十幾二十個我和老林也不怕,但面對這力大無窮身堅如鐵的殭屍,我們真的是無可奈何了。
「你快想辦法啊!」老林大叫,急得眼都紅了,「你學了三年,就沒有一點有用的辦法?」
我猛然想起,我身上還有幾件法器,也許有的法器能剋制它,但問題是我騰不出手了。
我艱難地說出一個字:「手……」
老林醒悟過來,丟了匕首抓住了老殭屍的一隻手腕用力往外掰,人在危急的時候會暴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這時我們兩個人就是這種情況,老林硬是把老殭屍的一隻手拉開了一些。我終於騰出一隻手,來不及去背包裡面找其他法器,拔出了腰間小小的蛇尾匕首便刺向老殭屍的心臟部位。
這把匕首是用五步蛇妖的尾端角質刺製成的,刃長還不到五寸,因為是角質的兩側沒有開鋒,只有尖端比較鋒利。要是在平時,我絕對不會用這樣的匕首去刺刀槍不入的老殭屍,這時實在是急瘋了,根本沒多想,撈到什麼就捅出去。
「波」的一聲,長近五寸的尖刺完全沒入,老殭屍怪吼一聲,手上的巨大力量突然消失了。下一刻它已經被老林扭轉了手臂並向後勒,我的匕首從它的胸口脫離,傷口內噴湧出大量黑血和少量黑氣,並且傷口迅速擴大,像是遇到高溫被燒化了。傷口越大,噴出的黑氣和黑血就越多,並且老殭屍身上的所有綠毛都不見了。
老殭屍不停地慘嚎,顫抖,可怕的眼睛無比怨毒地盯著我,但它身上強烈的陰邪氣息在迅速減弱,堅不可摧的身體也在快速腐化。老林有些發毛,急忙丟開它往後退,老殭屍已經站不起來,在地上來回打滾、掙扎,漸漸無力。不過兩三分鐘時間,它就完全不動了,變成一具散發惡臭的腐屍。
我感覺全身脫力,靠著一棵松樹坐在地上,真的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老林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盯著我手裡的匕首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這玩意,怎麼這麼厲害?」
我舉起匕首看了一下,毫無損傷,甚至沒有染血。雖然帶著它已經快三年,我卻從來沒有用它割過東西或刺殺活物,所以也完全沒有想到它有這樣的威力。
「大師父好像說過,它含有至陽劇毒,可能這種毒對殭屍特別有效吧?」我有些欣喜,如果它對其他殭屍也具有這麼強的殺傷力,以後我就不用怕殭屍了。
「早該用了!」老林埋怨了一句,撿回自己一尺多長造形極酷雪亮鋒利的匕首,心裡實在是不平衡,怒其不爭氣,連老殭屍的皮都沒有割破。
「為什麼我的刀子割不動?」老林很不服氣,也很不理解。
我想了想:「我想殭屍之所以會力量那麼大,身體那麼硬,是因為它身體裡面的屍毒和一股邪氣,屍毒會強化肉身,邪氣會形成特殊保護層。比如練金鐘罩的人,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那一股氣在就可以刀槍不入,要是泄了氣就變成一坨粗皮老肉了。我這把匕首,剛好就可以破它的邪氣。」
「能走得動嗎?」老林向我伸出了手。
我搖了搖頭,自己站了起來,剛才只是用力過猛了,休息了一會兒已經緩過氣來。左腳扭傷了,不過不是很嚴重,只是走路時感覺有些痛,可以正常走路。身上衣服被老殭屍扯破了幾個地方,天幸皮肉都沒有破。
我突然又感應到了靈力強烈波動,陰煞之氣急劇增強,松林里響起了大量沙沙聲。
「快跑!」我領先向松林外跑去,剛才被老殭屍追殺,我們兩個更深入松林里,往回跑至少有百米以上。
我們沒有跑出多遠就停下來了,因為已經有無數大大小小的蛇蟲如潮水般向我們湧來,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近一米長的蜈蚣,兩個頭的毒蛇,海碗大小的蜘蛛……這些毒蟲不僅體形巨大,長得也極為怪異,絕大多數都通體灰白色,極少數五彩斑斕鮮艷得妖異,平時哪怕是只見到一隻也能驚倒一大片人,現在卻是多得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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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陷入絕境
老林在陰霧中無法看到遠處,聽到沙沙聲,見我停下來急忙問:「什麼東西?」
「大量巨大的、奇怪的毒蛇毒蟲,我們被包圍了!」我真的慌了,我寧願再跑出一個老殭屍,也不願面對這麼多可怕的毒物。
「快把驅蟲藥包給我!」老林大喝一聲。
我急忙把吳章雅送的驅蟲藥包遞給他,老林接過之後用力扯開,把裡面的藥丸捏碎,連同他所帶的驅蛇、驅蟲藥粉,在林中空地上撒出一個直徑三米多的圈子。
我同時行動,用一根紅繩圍著附近的大樹繞成一圈,每一棵樹上都用紅繩纏住了一張鎮鬼符和一張收魂符。鎮鬼符對陰魂鬼物來說,會發出強烈的光芒和可怕的氣息,不敢靠近;收魂符則像是一個漩渦,有很強的吸扯力,實力不足的鬼魂靠近就會被吸扯進去。這兩種符都屬於低級符法,但是在我狀態良好勾通妖狐時畫出來,威力還是很強的,兩種符法和紅繩形成了簡單的陣法效果,防護效果比單獨的符籙又要強得多。
蛇蟲未到,強烈的腥臭之氣已經先撲面而來,緊接著萬千毒蟲涌到,環繞著藥粉形成的圈子不敢向前。一眼望去只見萬頭攢動,九成都是像白骨一樣慘白色的毒物,夾雜著少數鮮艷之極的毒物,醜惡猙獰之極。
這些毒物之中以毒蛇居多,恰好老林使用的藥物對蛇類有特效,雖然這些蛇吸收了大量陰氣已經產生了變異,但還是屬於蛇的範疇,還是非常畏懼不敢向前。
陰氣凝結成的霧氣也更濃重了,有如一波波海浪洶湧而來,但是到了紅繩圍住的地方就像遇到了一堵無形氣牆,大部分陰霧被擋住,僅有少數陰霧透進來。
前面的毒物停下,後面的毒物卻往前涌,很快堆疊起來,越堆越高。紅線之外陰霧也越聚越濃,凝結成一個個人形影子,這些影子漸漸變得清晰,七成是男人,三成是女人,大多披散長發,穿著破破爛爛的土布衣服,樣式顯得有些古老,像是晚清或民國初年的人。所有陰魂都顯得很憤怒,面目扭曲,像是在叫罵咆哮著,但並沒有發出聲音。
這些陰魂雖然沒有直接發出聲音,但卻像是有無數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攪得我頭昏腦漲心慌意亂。老林更是不堪,兩眼通紅,突然拔出刀來亂揮亂舞:「剎膩呢,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我見狀不妙,急忙掐了個訣法,運起《本經陰符七術》之分威法,集中精神,堅定意志,大吼一聲:「滾開!」
《本經陰符七術》共有七種心法,前三種為盛神、養志、實意,都是培養精神和意志的方法。后四種為分威、散勢、轉圓、損悅,是精氣神的運用法門。
分威法伏熊,集中精神,堅定意志,有如巨熊出擊,暴發強大威力對敵人發出致命一擊;散勢法鷙鳥,提高自己的氣勢,對敵人發出威懾和心理壓力,趁敵人露出的弱點發出閃電一擊,有如蒼鷹搏兔;轉圓法猛獸,這種心法像太極拳意,綿綿不斷,圓轉自然,重意不重力,以我的理解是用來防守的;損悅法靈蓍,這是一種損傷自身,暫時提高潛力對敵人造成致命傷害的心法,這種方法我還沒有掌握。
我這一聲大吼激發潛力,如伏熊暴擊,其效果與佛門獅子吼類似,對鬼魅邪物有極大震懾作用。眾陰魂有如遇到了衝擊波,齊刷刷後退,有些還沒有完全聚集起來的陰霧團直接被震散了,就連地面眾多毒物也有些後退的跡象。
老林在這一聲大吼中清醒過來,急忙道:「你再吼幾聲啊!」
我倒,這是很傷精神和修為的爆發性技法,只能在危急關頭吼一聲,哪能連續不斷地吼?再吼效果也不明顯了。
眾陰魂一退又向前沖,顯得更加暴怒,毒蟲也嘶嘶怪叫再往前涌,眼看就要衝進圈子內
「怎麼辦,怎麼辦……」老林完全亂了陣腳,他曾經經歷過許多驚險的事,但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絕境。
我握著桃木劍,手心全是冷汗,如果只有少數鬼物,我還可以用法術咒語或法器鬥上一斗;如果僅有陰魂沒有毒蟲,這麼多陰魂我也有衝出去的信心。但現在是「鬼海戰術」加上「蟲海戰術」,鐵壁合圍,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沖不出去,死守也是不行的,不論是陰魂突破進來,還是毒蟲突破進來,我們都要完蛋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難道今天就要斷送在這兒?
冷靜,一定要冷靜,必須在極短時間內,找出一個可以同時克制陰魂和毒蟲的方法才能活命……我強迫自己鎮定,緊張地思考著,然而我所學的所有術法中,根本就沒有一個是可以同時克制陰魂和毒蟲的,真正的高級法術都失傳了或是沒有人能使用了。
「妖狐,妖狐,你在哪裡,快來幫我……」我在心裡念叨著,今天是怎麼回事,我連著兩次命懸一線,它居然不理我?我越驚慌,就越無法感應到妖狐的存在,再說就算它借靈力給我,我也飛不出這鬼山蟲海。
毒蟲與陰魂並沒有必然的聯繫,為什麼會同時到達?我靈光一閃,這些陰魂和毒蟲看起來不是自主對我們發動攻擊的,而是受到了同一種東西或力量的驅使才發動攻擊,那麼如果能對陰魂造成重創,也許毒蟲會同時退去。如果只是對付陰魂的話,我倒是有一個學過但從來沒有試過的強大符法,這個符法必須在獲得妖狐幫助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成功。
此刻危在旦夕,根本沒有別的選擇,我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一般情況下,自己用的法器是不讓別人碰的,但這時我也顧不上這些了,把桃木劍遞給老林:「有鬼魂進來就用這個砍它,但不能用來砍蟲,無論如何擋住兩分鐘!」
「我砍?」老林驚慌失措,他可從來沒用過桃木劍,更沒有砍過鬼魂。
「對,你必須保護我安全,讓我施法,這是唯一活路!」我沒空多說,飛快地打開隨身包裹,拿出紙、筆、硃砂、香燭之類擺開,燃燭點香……
老林握住桃木劍,法器特有的氣息讓眾陰魂對他的影響減弱,他精神一振,眼神變得堅定,但是看到我點香又傻了眼:「你,你居然還有閑情燒香拜神佛?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也不是這樣抱的吧?
我開始掐訣念咒:「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賁,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敕!」
「我以月洗身,以日煉真,仙人輔己,玉女佐形,二十八宿,與吾合併,千邪萬穢,逐氣而清!」
念完了拿起毛筆又念:「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一則保身命,再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
沒辦法,之前吃了蛇肉,還生吞了蛇膽,所以我必須先念清口咒、清心咒、清筆咒之類,師父說的,畫高難度的符籙絕對要規規矩矩,一絲不苟。
有一隻灰白色的大蜘蛛突然一躍躥進了圈子裡面,老林急忙踩了一腳,把它踩成肉泥。又有一條看起來很兇猛的蜥蜴沖了進來,卻是撲向我,老林急忙反腿踢出把蜥蜴踢了出去。有了領頭衝擊的毒物,其他毒物也開始試探著衝擊,眼看就是葬身萬蟲之口的下場,可是我的咒還沒念完呢。
老林急得快要噴血了:「你怎麼跟你師父一樣念了半天沒有一點動靜啊,我*****……」
我也想簡單一點,但是我不得不按照程序來,機會只有一次,萬一因為少了一個步驟符法沒有靈驗,我找誰哭去?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寧慢勿缺,必須做足功夫。這是我第一次獨立挑大樑,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集中精神,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施展大術之前,必須要布罡踏斗,存思冥想,這既是自身集氣的需要,也是感應上天神靈之力的需要,不經過這一步畫出來的高級符法就沒有效果或效果不理想。另外相關的咒語、手訣也絕對不能省略,作用也是聚集靈氣、感應神力、召喚神將等。
念完咒語,走完先天八卦步罡,我左手拿通靈神木印,還始溝通妖狐,我必須借到它的靈力才能畫出對我來說非常困難的五雷符。
「夫雷霆者,天地樞機」,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在諸法之中威力最強,只有以雷法才能把這麼多陰魂擊散。但高難度的符法,畫起來當然也很困難,很麻煩。
所謂五雷法並不是五道閃電,不是天雷,而是指由五臟之氣感應宇宙靈氣所引發的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的氣雷。各個宗派的五雷法略有不同,陰陽師的五雷法稱為五雷符法,對畫符要求較高,其他方面的要求相對較低,如果我能借到妖狐的靈力,不需要請其他神靈就能畫出;如果不能與妖狐溝通,以我的實力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兩個危在旦夕,但是妖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它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進入深度睡眠了。
這下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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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五雷符
我一個大男人,怎能遇到困難就等著妖狐來救駕?它幫不幫我,那是它的愛好和自由,我不能消極被動地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我得像個爺們挺直腰桿!
突然之間我「覺悟」了,活人不能被屁憋死,溝通不了妖狐我就溝通雷神!
雷神是強大而威嚴的神靈,要畢恭畢敬,鄭重其事,一般需要設供品,但我現在不可能弄供品了,只能憑至誠之心去感應。
左手的通靈印上傳來一陣陣溫暖的氣息,帶著樟腦的清香,讓我有些急躁和緊張的心情平靜下來,精神高度集中。隨著我誦咒默禱,似乎有了一種微妙的感應……
無數陰魂在瘋狂地往前沖,紅繩開始來回劇烈晃動,隨時都有可能崩斷,以紅繩纏在樹上的鎮鬼符和收魂符也呈現破裂的跡象。
也許是我有靈根容易溝通,也許是通靈印效果很強,也許是置身於絕境突然超常發揮,突然有一種不是很明顯,但帶著威猛霸道、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通過神木印傳入我體內,我的表情自然而然變得威嚴,霸氣,似乎連身體也在散發出強大的威勢。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感應到了神靈的力量,不敢怠慢,急忙提筆開始畫符。運筆的力道、氣勢都與往常大不一樣了,簡直不像是我在畫,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磅礴氣勢在支持著我……
更多毒蟲發起了衝鋒,老林手忙腳亂有些擋不住了,陰魂也更加狂暴,濃重陰霧在高空中聚集,有如倒扣的黑鍋壓了下來,天昏地暗。茂密的松枝、松針遇到有如實質的陰氣漩渦也紛紛斷落,滿天飛舞。各種鬼哭狼嚎之聲直接影響大腦,老林雖然性子兇悍頑強,拿著可以辟邪的桃木劍也撐不住了,搖搖晃晃,嘶吼著:「快,快……」
一個陰魂不知怎麼鑽了進來,張牙舞爪向我撲來,老林急忙一劍砍下,陰魂被砍中之後立即消散。雖然老林無法發動桃木劍內的靈氣,但這柄桃木劍本身的威力極強,拿在普通人手裡也足以滅殺常見的鬼物。
我終於畫完了,最困難的結煞感覺也不是很費力,然後左手拿起五雷符,右手掐訣念道:「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念完左手氣走太陰肺經發出陰性靈氣把五雷符平穩拋出,右手氣走手太陽小腸經發出陽性靈氣一引,小小的燭火猛地暴漲為一溜火焰撞向五雷符。
紅繩在這一瞬間崩斷,所有符籙粉碎,萬千陰魂往前撲,下降到了樹頂的陰氣罩也猛地加速往下撞。也就在同一時間,火焰撞到了五雷符。
「呯——」
挾帶著五雷符的陰氣和挾帶著火焰的陽氣相撞,發出了一聲不是太響的氣爆聲,五雷符瞬間焚化。就像是小孩玩的雙響炮一樣,炸響聲餘音衝天而起,還沒有消失又響起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轟!」
炸響過後,無數陰魂和滿天陰霧消失得一乾二淨,露出了藍天白雲,陽光普照。滿地毒蟲也被爆炸的氣流掀翻,驚慌奔逃,慌慌張張如喪家之犬。
我和老林傻愣愣地抬頭向上看,只見大量樹枝被折斷,有些粗達二十公分的大枝幹也被硬生生折斷了,部分松針還呈現出被火烤焦的枯黃色。
「天雷劈的?你能召來雷電?」老林望著我,徹底震驚了。
我有些疑惑:「不是天雷,是氣雷,普通人是看不見聽不到的,只殺傷靈體不損壞實物,而且我的修為太低,只是勉強發動,用的又是普通的符紙和硃砂,不可能產生這麼大的威力……啊,我知道了,我放的是火雷,是陽氣最重的一種,這裡的陰氣太重了,兩種氣體強烈衝擊發生了爆炸,才會產生這麼大的聲音和破壞。」
「你牛,你比你大師父牛多了!」老林對我豎起的大拇指。
汗,他是沒有見到天雷劈倒大樟樹的場面,相比之下我這只是小兒科,實在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我正想謙虛幾句,猛地感覺到了一陣心悸,叫聲:「不好,快走!」飛快地收拾東西,然後沿來時的路往外跑。
老林莫名其妙,跟在後面大叫:「你跑什麼啊,那些鬼不是讓你滅了?」
「那些根本不是鬼,而是一個強大的東西聚集的陰氣製造出幻象,毒蟲也是它驅趕來的。剛才我感應到它在蛇腸谷裡面蘇醒了,發出了咆哮,它發怒了,我絕對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窩剎膩呢……」老林罵了一大串只有他自己能聽得懂的方言,剛才的情形就把他嚇慘了,沒想到正主兒還沒上場呢,要是BOSS現身了有多可怕?
我們一路狂奔,總算是安全地跑出了松林。回頭望去,松林裡面又起了陰霧,但陰霧並沒有蔓延到松林之外。之前可以看到的懸崖和蛇腸谷入口,這時也被濃霧完全覆蓋,由於距離太遠,我也不能確定是蛇腸谷上方是普通的霧氣還是陰霧。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隨著陰森凄厲的叫聲,一個女人用手提著自己的頭從樹林裡面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陽光下。斷頭在滴血,腔脖處也在流血,前襟上鮮血淋漓,那聲音赫然是一張一合的人頭中發出。
我和老林何曾見過這麼生猛的鬼?嚇得沒命狂奔,驚慌之下差點滾跌下山去。跑出了數十米,我從震驚之中稍鎮定下來,覺得有些可疑,剛才那女鬼身上並沒有陰氣波動,不像是鬼邪啊?況且絕大多數鬼物都屬陰,怎能出現在陽光底下?
「二師父別跑!」我叫了一聲,停步轉身,就算真是鬼也才一個,有什麼好怕的?但就這一眨眼功夫,那個斷頭女鬼已經無影無蹤了。
「你小子不要命了?」老林大驚,急忙追上來拉住了我。
我也不解釋,攤了攤手:「它沒有追來,所以不用怕。」
畢竟是在陽光下,老林也鎮定了一些,他本是一個膽子極大的人,只是今天被嚇得慘了,所以一見斷頭女人就慌了神,這時想一想也覺得有些可疑。
我從老林手裡拿回桃木劍,小心翼翼一步步往前走,一直沒有再見到女鬼。走到松林邊緣剛才女鬼出現的地方,地面上和草葉上赫然有艷紅的血,毫無疑問那是真正的血。
我更加疑惑,所謂的鬼,是脫離身體后的命魂,只是一種靈體,是沒有實體的,怎麼可能流血?普通的鬼遇到氣勢強一點的人都會被衝散,所以遠遠避開生人;稍強一些的也只能影響人的心智;再強大一些的鬼可以操控陰氣發出攻擊;更強大的鬼可以直接用精神力量殺人,也就是滅殺人的魂魄,但無論多強大還是靈體,都不會流血。
可是這裡根本沒有人,也沒人敢停留在松林里,不是鬼又是什麼?我真的有些無所適從了,也許師父教我的知識還是不全面的,天底下還有更可怕的鬼物!
我和老林面面相覷,現在我們該怎樣才能救出吳章雅?
吳章雅是有家庭的人,家裡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就這樣當了野人的女婿不回來了,家裡人怎麼辦?我和老林怎麼給他家裡人交代?可是連入口的松林都不敢進去,又怎能深入蛇腸谷救他?
雖然鄉野傳說,曾經有男人與母野人生下孩子並抱回家,但我並不認為吳章雅會在若干年後也抱著個毛孩回家。如此邪惡詭異的地方,也許劫走吳章雅的根本不是母野人,劫走他是為了插在木樁上做標本……
「二師父,你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一定有辦法吧?」我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老林。
老林立即警覺起來,牛眼一翻:「豐富個屁,我說過活的我來對付,死的你來對付,你是法師,現在看你的了!」
「可是抓走吳伯伯的是活物啊?」
「擋路的可是死鬼!」
我徹底無語,這是什麼樣的師父啊,遇到大麻煩了居然賴在徒弟身上。不過這麼一說,我倒是急中生智,想出了個主意來,於是定了定神,運集靈氣對著蛇腸谷方向吼道:「裡面的英靈聽著,我們是採藥的人,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我們有一個同伴走失了,只想進去找一找,如果不方便的話,麻煩送他出來,我們立即就走!」
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迴音漸漸消失,但卻沒有任何動靜。
等了足足有三分鐘還是沒有反應,我有些急了,再吼:「我也不是怕事的人,剛才你們也見識過我的實力了,那只是低級的五雷法而己,真要惹火了我,就要召喚真正的天雷了!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不想與你們衝突,請儘快放出我的同伴……」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濃霧深處就傳來了一聲低沉卻恢弘的怒嘯,霧氣有如萬馬奔騰,錢塘潮湧,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攪動了。
我和老林嚇得倒退好幾步,險些要落荒而逃,還好霧氣只在蛇腸谷和松林附近來回衝擊,並沒有向我們靠近。
老林罵道:「渾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好話就說好話,幹嘛又威脅人家,現在給你搞砸了!」
我沒好氣道:「說好話人家根本不理我,難道你要我跪下來磕頭求饒?這個老混蛋也真是的,嗑什麼葯,害慘我們了!」
老林也知道不能怪我,只是緊張、恐懼、沮喪等等的情緒壓抑下,需要吵幾句來釋放緊繃的神經,接著他也大罵起吳老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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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假如
我和老林束手無策,極為頹廢,人一沮喪,各種負面思想便接踵而來。
我覺得曾師祖死在蛇腸谷裡面的可能性很大,否則為什麼不回家?如果曾師祖死了,我就沒有可能延長壽命了,即使曾師祖沒有死,線索十有捌玖也在蛇腸谷內,進不了蛇腸谷也是沒有任何希望。我感覺前所未有的絕望,難道我只能活三十歲?
「裡面的老怪物有多厲害,回去請你師父來有機會嗎?」老林問。
我搖搖頭,心情鬱悶懶得多解釋,我師父現在根本沒有動手能力。至於蛇腸谷裡面的怪物,我無法知道它有多厲害,但可以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個小孩站在巨人面前,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
「二師父,假如你知道自己只能再活很短的時間……比如只能再活一年,你會做什麼?」我突然問老林,雖說這三年來我把所有時間都用來練功和學習,盡量不去想這個問題,但心裡一直是壓抑的,不安的。這個話題我不敢與師父聊,除了師父外別人都不知道,所以我沒有訴說和交流的對象。
「你算出來我快要死了?」老林徒然變色。
「沒有,沒有,只是隨便聊聊。」
「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老林語氣雖硬,臉色卻更加難看。
我哭笑不得:「我說了,只是假設,你回答我就行了。」
「我不假設!」
「也許這有助於我思考如何救吳伯伯。」
老林並不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事實上他頭腦可能比四肢還要發達,外粗內細,大多數人都被他粗獷、粗魯和爽直的表面給迷惑了,所以老林並不好騙。他疑惑地盯著我:「如果是為了救他,假設一下也可以,如果我只能再活一年……」
老林猛地眼睛一亮,露出絕決之色:「如果我只能再活一年,我要去搶錢,搶女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TMD,反正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暴汗,然後無語,老林的為人與我不同,我不可能像老林一樣,我有太多放不開的東西。
「二師父,你真的可以這樣做嗎?首先法制社會不允許你這樣亂來,第二你的行為會為你的親人帶來麻煩,第三你的行為會傷害到無辜的人。假如別人也這樣亂來,傷害到了你,你樂意嗎?人是群居的動物,離不開別人,離不開社會……」
老林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長地說:「你師父是個陰陽先生,臭屁規矩太多;他年輕時讀了很多年私塾,孔老二的尿也喝了不少,所以什麼狗屁倫理道理太多太多,把自己捆得死死的,你千萬不要去學他。人生何其短,該享受時就要享受,該放手時就要放手,哪能顧得了那麼多?如果我快要死了,我至少也要在我認為可以的底線之內,把最想做的事都做了,不留下遺憾。」
我點了點頭,老林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已經欠了很多人的,母親的養育之恩,師父的栽培之恩,還有……我突然想起了陳星,雖然我沒有主動傷害她,但事實已經對她造成了一些傷害,給她的人生留下了陰影。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妖狐,現在妖狐與我是一體的,所以妖狐欠的債我也有些償還的義務。
想到陳星,我心裡泛起了一點兒暖意,畢竟我與她有過男女之間最近距離的接觸,完全看到了她的身體,她是我的「未婚妻」啊!也許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該去看望她一次,幫她做些什麼。
老林重重拍了我一下:「愣什麼,想出辦法來了沒有?」
「呃,呃,我正在想。」我打起精神,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排出腦海,專心思考眼前的難題。
望著陰霧看了一會兒,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只是想救人的話,未必一定要進蛇腸谷!我湊到老林耳邊說了幾句,老林一臉疑惑地望著我:「行嗎?」
我非常肯定地說:「只要照我的話做,有八成機會!」
「好吧,試一試也行。」
我們兩人像是無可奈何,在附近磨磨蹭蹭挨到了快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今天的早飯還沒吃呢。老林拿著修好的火銃出去轉了一會兒,白天野獸不多見,遇到人大老遠就躲起來了,而且槍管有些變形,鐵砂打出去擴散太厲害了,結果只拎了兩隻不知名的小鳥回來。
前一夜所有吃的東西,包括調料都被野人偷走了,不過老林自有辦法,把兩隻鳥剝洗乾淨,放了些草根、樹皮進去,煮出來的湯照樣香甜可口,我們吃了個意猶未盡,還沒有半飽。
下午我到松林內探頭探腦,每次一發現陰氣凝聚成形就往外跑,「調戲」了陰魂數次之後,我可以確定蛇腸谷裡面的老怪物受到了某種限制,影響力不能超過松林,各種毒蟲也不會跑出來。
松林外面有一大片區域沒有喬木,只有些茅草、荊棘和低矮灌木。我挑選了離松林一百多米的一處地方紮營,揀來了大量燒火用的乾柴。老林則砍下一些小樹,把一些木棒削尖打樁插到地下,有的木棒用繩子綁在一起,貌似要在這裡搭個茅屋長住久安。
折騰到傍晚,老林果然搭了個木屋的稚形,但是沒頂也沒壁,今晚是不可能入住了。我大叫肚子餓,老林只好再去找吃的,十幾分鐘后回來,獵物居然又是兩隻鳥,不過比中午好一點,有一隻是雉雞,肉稍多一些。
吃得實在不過癮,天黑后老林再次出擊,他走後不久就傳來一聲槍響,很快扛回一隻上百斤重的野豬,後面還拖著一條手臂粗細的蟒蛇。原來一隻野豬正在捕殺一條蟒蛇,眼看就要得手時被老林對準眼部轟了一槍,半死的蟒蛇也成了戰利品。
真是天助我也,我們立即動手,蛇肉還是入鍋煮湯,野豬肉一大塊一大塊割下來燒烤。
野豬肉腥昧是比較重的,沒有佐料的情況下烤了也不好吃,不過老林有的是辦法,白天早已採回了不少草根、樹皮和野果,把它們砸爛放水裡煮一會兒,湯汁塗在烤肉上面,很快無比誘人的香氣就傳了開來。
我舉起一大塊烤得金黃滴著油脂的燒肉,吹了幾下咬一口,有些甜,有些辣,鹹味略顯不足,但已經很好吃了,不僅沒有腥味,還特別有風味。
「二師父,你是怎麼能弄得這麼好吃的?」我邊撕咬邊含糊地問。
老林有些得意,指著身邊的樹皮草根說:「桂皮、桔葉、八角之類本來就是野生香料,山上都可以找到;還有野蒜、野蔥之類不僅可以調味,對身體還有很大好處;山藥、黃精之類直接就可以生吃,燉湯也不錯……要不是山上吃的東西多,我早回城去了,在城裡你永遠吃不到真正的野味。」
說著老林把一大片野豬皮包在小腿上綁緊,接著又割了一塊綁在手腕上,像是古代練武的人用的護腕。我有些好奇地問:「二師父,你這又是做什麼?」
「野豬是毒蛇的天敵,毒蛇只要聞到野豬的氣味就會全身發軟,把野豬皮綁在手上毒蛇就不敢咬你,現在我們沒有驅蛇葯了,只能用這個。吃完了你也綁幾片在手腳上。」
我應了一聲,一邊吃一邊繼續烤肉,其實兩人根本吃不了這麼多,我深挖坑廣積糧另有深意。
吃飽喝足,老林來了精神,扯開喉嚨唱了起來。他唱的是他老家的「評話」,唱一會兒說一會兒,有點像是在說相聲,反正我是一句都沒有聽懂,韻律也不好聽。
唱了十幾分鐘,老林問:「我唱得怎麼樣?」
我直言無忌:「太難聽了,跟個老男人哭喪似的……」
「什麼,你說什麼?」老林蹦了起來,「我這是字正腔圓,原汁原味,你聽不懂就說聽不懂,怎麼罵我哭喪?」
「這不是聽得懂聽不懂的問題,而是韻律和境界的問題,你看昨晚吳伯伯唱的是全神投入,心神俱醉,中氣十足,餘音繞梁;二師父你唱的扭扭捏捏,虛情假意,心不在焉,完全沒有進入狀態……」
「你敢說我唱的沒有他好?我打死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老林大吼一聲,撲過來朝我胸口就是一拳。
「唱不好了還老羞成怒打人,你太過分了!」我掄起還帶著火星和野豬肉的木棍就朝老林砸去。
老林急忙舉手一擋,有野豬皮的手腕擋住了棍棒,但火星和油膩卻沾到了身上,這下更把他激怒了,怒罵著一腳踹向我:「反了你啊,竟敢打我,想要欺師滅祖是不是?」
我揮動木棍一邊擋格一邊後退:「你這個當師父的為老不尊,沒本事還死要命子,我也不認你這個師父了!」
「小王八蛋,你敢說我沒本事,我打死你看看,我打死你……」
「你要是有本事,去把吳伯伯救出來啊!」
……
我們兩個邊罵邊打,老林拳腳凌厲,毫不留情,我不敢與他硬拼,好在手裡有武器,邊擋格邊退,離篝火越來越遠。打鬥了一會兒,我轉身逃跑,老林在後面緊追不捨,但是他沒有夜視能力,靠著頭戴式礦燈照明不太方便,根本追不上我。
我們遠離了營火,消失無聲,這時松林裡面閃出了一個黑影,高近三米,身軀龐大,大步如飛朝營地跑去。
黑影很快就到了篝火邊,把我烤好的野豬肉連著木棒拿起,連架在火上烤的肉也不放過。不料它走到篝火邊一腳踏下,地面突然下陷,整條腿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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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巨大怪物
巨大黑影的腳陷入地面,發出了一聲怪叫:「嗷……」
它拚命抽腳,卻怎麼也抽不上來。原來地面用浮土蓋著一個七八十公分深的土坑,土坑四周向內傾斜固定著尖銳的木刺,形成漏斗狀,底部要比怪物的腳小一些。怪物的腳踩下去時由於木刺有些彈性可以落下,腳板到了木刺下面,往回縮時木刺就全部扎在它的腳背和腳腂上,不能從坑裡收回來了。
怪物體形巨大,本來再粗的樹枝它都能折斷,但是它怕痛,往回縮時被木刺扎得痛了就不敢太用力,而這些木刺是老林特地加固的,附近土中有石板或其他木樁頂住,不容易鬆動。
如果是人中了這種陷阱,用手把周圍的土弄鬆取出木刺,基本不會受傷,很快就可以脫困。但怪物智力較低,不懂得用這個方法,只是怪叫著亂跳,另一隻腳跳了幾下又陷入另一個陷坑中,雙腿都卡住了。
這時搭建在附近的「木屋」骨架倒下了,幾根柱子砸在怪物身上,由於木屋倒下產生的動力,幾條繩子同時彈起並向中間收緊,把怪物連同幾根木柱緊緊束縛起來。
「抓住了,抓住了!」我和和老林從遠處跑過來,興奮地大叫著,我們忙了差不多一天時間,就是為這個大怪物量身訂做一個大陷阱!
我的計劃很簡單,抓住母野人逼它放回吳章雅!前一晚母野人帶走了所有食物,這證明它對人類的食物非常感興趣。即使是人也很難拒絕美食的誘惑,更何況是一個智力低下的野人?所以我覺得它十有八九還會再來。
下午老林假裝搭建茅屋,實際上是在安放陷阱,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獵人,手也很巧,設個陷阱沒什麼難度,全部加粗加大就行了。我烤熟了大量野豬肉,蛇羹也留了一大鍋,香氣誘人之極,誘惑母野人再來。然後我們假裝吵架、打架跑開,果然母野人中計了!
野獸畢竟是野獸,又怎能跟我斗?
我能夠在黑夜中視物,還隔十幾米就看到了那巨大怪物的真容,看起來確實有點像是老林說的野人,但絕對不是母的!
這怪物基本是人的體形,高度近三米,非常強壯,手長過膝,胸部並沒有母性特徵,腰部圍了一塊獸皮擋住了下面。再看它臉上巨眼闊嘴,上下獠牙突出唇外,兩眼之間似乎還有一個閉著的眼睛,兇惡猙獰,相當嚇人。
我不由一愣,既然不是母野人,為什麼要抓走吳章雅?如果母野人有雄性同伴,也沒有抓走吳章雅的必要,如此一來它們抓吳章雅的就真的是為了做「標本」,吳章雅處境堪憂!
老林早已拿出了藏在草叢中的火銃,沖向怪物,大吼道:「不許動,再動就打死你!」
「噓——」
一百多米外的松林里傳出一聲尖銳急促的嘯聲,同時有一個人狀黑影飛掠而來,速度極快!
「還有一個!」我吃了一驚,急忙衝到倒塌的木屋前抽出了一根兩米多長手臂粗細的木棒。
怪物聽到嘯聲,立即奮力掙扎,大吼一聲把一隻腳從陷阱里抽了出來,接著抓住身上的木柱奮力一扯,「啪啪」之聲連響,繩索接連綳斷。
老林大驚,急忙扣動了扳機,一槍轟在怪物的左側胸肩之處。可惜怪物皮粗肉厚,體形巨大,這一槍的效果並不明顯。
「先殺了它!」老林沒時間再裝火藥,丟下火銃拔出短刀便向怪物衝去,躍起一刀斬向怪物脖子處。面對陰魂之類他無能為力,面對有血肉的怪物再兇猛他也不畏懼。
怪物一揮手,前臂拍在短刀上,雖然手臂上出現了一道傷口,卻把老林連人帶刀都震開了,它不僅力大無窮,速度也極快。
我狠狠一棒砸下,取的是怪物的頭部,但木棒落下的一瞬間怪物身體移動了,砸在它的后肩上,木棒「啪」的一聲折斷。
老林大叫:「攻它下盤,斷關節!」
我同時叫道:「皮太厚,用火攻!」
我用手中半截木棒奮力再砸怪物被卡住的那隻腳膝蓋處,砸了個結實,但感覺像掃在一棵大樹上,並沒有砸斷它的關節。下一瞬間我已經被怪物俯身抓住後背的衣服甩了出去,怪物的手臂奇長,佔盡了優勢。
老林同一時間抓住了還在燃燒的乾柴,接二連三朝怪物投去。怪物全身是毛,估計平時也沒有洗澡的好習慣,帶著油性,很快毛髮著火燃燒起來。
絕大多數怪物都是特別怕火的,大怪物慘叫暴跳,另一隻腳也從陷阱里硬拔了出來,但急著撲火顧不上攻擊老林。老林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衝過去連連出手,但只砍了兩刀就被怪物拍飛了,刀也離手不知掉到哪裡去。
我自從換了妖狐英魄之後身手敏捷,跟著老林練武近三年反應能力更上一層台階,但怪物的力量太大了,被拋出之時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在空中根本無法控制身體。落地之時雖然連使技巧,還是摔得有些暈頭轉向,等到我站起定下神來,從松林那邊跑過來的怪物已經快到我身邊了。
這個是什麼怪物?猛地一看之下,我嚇了一大跳。這怪物體形很小,比我還要矮一些、纖瘦一些,披散著極長的頭髮,整個臉部就是一個白色骷髏,身上是大量破布結成的衣服,隨著奔跑之勢向後飄揚,整個人似足不沾地在飛行。
一具能跑的骷髏?
我正在猶豫是用拳頭攻擊,還是用法器攻擊時,活骷髏已經改變方向朝老林那邊跑去。我怕老林會被兩面夾攻,急忙調運靈氣於雙足,以最快速度橫向攔截。
陰陽訣打通的是十二正經,十二正經都是通往手腳,手上三陰三陽,腳上也是三陰三陽,所以靈氣可以很方便集中到手上或腳上,增加暴發力量。我的腳腂雖然扭傷,但用老林採的草藥搓揉后已經基本不影響行走和奔跑。
我速度算是很快了,但是活骷髏猛地幾個跳躍,腳下像是裝了彈簧,還是超過了我。我撲空了,只抓到了一片揚起的破布,如此近距離下我並沒有感應到任何陰邪之氣,倒是聞到了一股香風,淡雅幽遠,泌人而不膩,像是某種花香。
此刻大怪物的獸皮短褲和毛髮都著火了,丟下了老林逃跑。老林轉過頭來,頭上的燈光打向衝過來的小怪物,猛地見到是一具活骷髏,嚇得腳都軟了。驚慌之中他勉強一拳迎擊,心神不集中,力量沒使出來,毫無威勢。
活骷髏右手掃出格在老林前臂上,左手接著探出在老林的肩部一推,老林身不由己就向側面倒下。
「她是活人,是個女的!」我猛地反應過來,大聲呼叫。剛才聞到的氣息應該是女人的體香,從體形來看,這也是一個女人,而且她的破衣飄飛之際,隱約可以看到正常的手臂和雙腿,不可能是骷髏,應該是戴面具的活人。
老林聞言精神大振,身在地上抬腳一鉤,正好鉤住了鬼臉女子的一隻腳。鬼臉女子前沖之勢又急又猛,腳下一絆立即向前撲倒,老林一個翻滾向她撲去,想要把她壓住,不料她反應神速,側身一肘撞在老林胸口,老林痛得怪叫一聲,滾落一邊。
鬼臉女子急著想去幫大怪物滅火,老林卻像塊橡皮糖一樣緊緊粘住了她,要麼絆住她的腳,要麼扯住了她的衣服,連續絆住了她好幾次。我飛快趕到,拳打腳踢,攻擊的全是她身上致命大穴和關節脆弱處。
老林的武術是小時候向一個親戚學來的,不知是屬於哪一派的擒拿手,總共只有十幾招,招式不多,動作簡單,可以隨機應變攻擊,但出手極為狠辣凌厲,其要訣是膽大、力雄、準確、快速、狠毒。
我在速度上有天生的優勢,力量也比常人大得多,學藝三年已經深得快准狠的要旨,單挑老林也是勝率居多,此時全力搶攻,卻總是差了一點兒不能擊中鬼臉女子的要害。幾招落空,我注意到她的動作很有法度,手腳腰身配合得非常好,動作輕靈,反應神速。
「啪」的一聲,我沒打著她,胸腹之間反而被她打中一掌,幸虧老林及時纏住了鬼臉女子。但我一退,老林躲避不及也吃了一拳。
鬼臉女子出手大多用拳,很少用腳攻擊,下盤很穩,動作一氣貫串,不散不亂,神氣合一,很有大家風範。
「她是正宗的功夫!」老林怪叫一聲。
這不廢話么,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鬼臉女子是個高手,兩個大男人咬牙切齒,拳腳使得虎虎生風還處於下風連連挨打呢。不過她也不是沒有弱點,她的力氣不是很大,身體也很瘦,沒有被她打中要害挨幾下問題還不太大。
正面相對之際,我看到了鬼臉其實是一個畫成的面具,面具後面的眼睛非常明亮清澈,由此可知她還很年輕並且心思比較單純。從相學角度來說,眼睛清澈明亮的女子,是貞潔靈慧之人,此刻她雖然帶有焦急和憤怒之色,卻並沒有什麼殺機和惡念,從這兩點我可以判斷出她並不是邪惡的人。
我敢肯定,兩次躲在暗中觀察我的人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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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鬼臉女子
師父一再教導我要與人為善,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和立場之前,我並沒想要與她拚命。
「姑娘,你先住手,我有話說!」我一邊招架一邊說。
鬼臉女子不吱聲,連著幾拳攻向我,迫得我不停後退,頗為狼狽。
「抓住她再說!」老林緊追著她使出了幾次擒拿招式,想要扣住她,結果都落空了,鬼臉女子反過來踢了老林一腳。她較少用腿,可不代表不會踢人。
「姑娘,我們沒有惡意,只想找回同伴……」我喘過一口氣,又展開外交談判。
「我是不想打女人,沒有下辣手,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老林怒火也上來了,他真的顧及到對方是一個弱女子,稍有保留。擒拿手法招招都是狠毒的,有所保留當然效果大打折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使我們兩都拼了命,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三人打成一團,難解難分,那隻巨大的怪獸這時已經滅了身上的火,拔出了腳上的木刺,「噔噔噔」跑過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微微震顫,與之前的輕手輕腳大不相同,毫無疑問這個大塊頭暴怒了。
我暗叫不妙,與老林不約而同分兩邊撲向鬼臉女子,寧可挨幾下重擊也要抓住她,抓住了她才能迫使大怪物住手並且救回吳章雅。我們這時的動作實在談不上高明,就是一個「熊抱」姿勢,但十分管用,兩邊往中間一合鬼臉女子就無路可逃,只要隨便搭住她身體一個地方,我們絕對能把她制住。
鬼臉女子猛地躍起,一腳踢在我肩頭,借著踢擊之力鯉魚倒穿波從老林頭頂上方掠過。這一個空翻高明之極,絕非一般人能做得到,而且快速利索,我們這兩個「土八路」直接傻了眼,差點互相撞在一起。等到老林反應過來轉身追去,卻迎住了衝過來的大怪物。
「小心!」我驚叫一聲,然而已經太遲了,大怪物俯身一撈,抓住了老林的肩頭提起來,像大人抓一個幼童一樣毫不費力。面對這隻超級大手,什麼擒拿都扭不過來,老林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接大怪物另一隻大手抓住了老林的一隻腳倒提過來,雙手分別抓住一隻腳往外扯,想要把他撕成兩半。
老林大驚,生死關頭只能雙腿使勁往內收,但他的力氣又怎能大得過三米來高的巨大怪物?雙腿毫無懸念地被拉扯到了最大幅度,眼看就要被撕裂。
我急著想要衝過去救人,卻被鬼臉女子攔住,一眨眼時間身上就吃了五六拳,被打翻在地,頭暈目眩,痛徹骨髓。單打獨鬥,我完全不是鬼臉女子的對手。
二師父完了……
我幾乎絕望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聲短促的「噓」聲,卻是鬼臉女子阻止了大怪物的殺戮,同時還做了個手勢。大怪物夾住了老林的兩隻手扣在腋下就跑,鬼臉女子緊跟在後面,我強忍痛楚跳了起來,也追了上去。
大怪物一邁步就是兩三米,奔跑起來快逾奔馬,勢如猛虎下山。單論奔跑速度,我與鬼臉女子差不多,但是鬼臉女子有些跳躍前進的輕身技巧,我沒有輕身技法,勉強能跟得上她,卻不可能抓住她。
我很鬱悶,打不過老殭屍我認了,被無數陰魂和毒蟲圍攻很狼狽我也認了,現在追不上一個瘦得風都能吹走的女人,我實在不服氣。兩個練過武術,身強體壯的大男人,被一個瘦小的女人打得一敗塗地,這個臉真是丟到家了,我去買一塊豆腐撞死的心情都有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是陰陽先生,不是武林高手,打架不是我的強項。而且這裡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猛鬼山寨,連師父都不敢靠近,我到處碰壁也不奇怪。這鬼臉女人不可能是從山下來的,那麼她就一定是蛇腸谷裡面的武林高手,看來他們還沒有死絕。
我沒有別的選項,只能化悲憤為力量,追!
老林好不容易才從天旋地轉中緩過氣來,發現我在狂追,嘶聲吼道:「不要追了,你給我回去!」
「不!」
我大吼著更玩命地追,憤怒之下一切全豁出去了,更多靈氣注入雙腿,身體的潛能也爆發出來了,奔跑速度越來越快,漸漸追到了鬼臉女子後面。大怪物的速度其實比我們兩人稍慢,只是起步早了才跑在前面,這時漸漸落後,快要被我追上了。
鬼臉女子突然停步,側身一腿踢來。我略一側身,鬼臉女子的腿從我肩頭處擦過,基本無傷,倒是我衝擊之勢極猛,整個人向鬼臉女子撞去。
我是故意的,因為她力氣小,身體瘦,只要能撞中她,她就必定被我撞飛。
鬼臉女子急忙又一拳打出,雖然打在我胸前,力氣不夠大,沒能阻擋住我的衝撞之力,被我撞倒在地壓住。
我急忙用手去抓她的咽喉,鬼臉女子以前肘來擋,我順手扣住她的手腕便反扭。不料這時鬼臉女子身上發出一股力道把我震開,她的身體奇異地一扭,反過來一拳打在我的顴骨處,被扣住的手也像蛇一樣滑走了。
我耳朵嗡嗡作響,眼前金星閃爍,半個臉火辣辣的疼,足有三秒鐘才恢復過來。這樣也能掙脫,我真的無話可說了,人家是高手,我是野路子,實力不是一個檔次的,再追也沒有用,可是我能夠不追么?
大怪物和鬼臉女子迅速進入了松林範圍,老林沒有再發出叫聲,如果不是被捂住了嘴就是被打暈了。我一顆心直往下沉,在其他地方我還有一點點機會,進了松林,裡面有無數厲鬼和毒蟲,我根本就不敢進去!
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雖說學藝三年也經歷了幾次靈異事件,但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師父陪伴,置身於如此險惡的地方,面對如此無解的死局!老林是我的二師父,雖然很兇有時還不正經,但對我的關愛卻是出自真心的;吳章雅雖然不是我師父,對我也一直很照顧,視如子侄,現在他們危在旦夕我怎能不救?但是進去我必死無疑,救不了人又白送命,這事絕對不能做!
回去叫人不是辦法,普通人來了再多也沒有用,即使把師父請來了也無濟於事,方圓幾百里內絕對沒人能進蛇腸谷……現在還能怎麼辦?
我很頹廢地回到宿營的地方,看著凌亂的場面更加無語,不是說猛鬼山寨裡面的人都死絕了嗎,為什麼還有一個?武林高手加上巨大怪物,再加上一個強大到了難以形容的邪靈,變得無懈可擊,我就是三頭六臂也鬥不過他們。
在這種情況下,我真的很希望妖狐能給我一點幫助,哪怕是一點點建議她好,但它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我可以確定它是進入某種狀態之中無法感應到我了,所以我現在是真正的孤立無援,無計可施了。
自怨自嘆了一會兒,我開始練功,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到了時間就會想要練功,所以我在一種不經意的狀態中進入練功狀態。我練功有兩個部分,一方面從氣海穴中搬運靈氣遊走十二正經,這是提純靈氣;另一方面意想著天上日月神光從頭頂百會穴進入,經由印堂到膻中穴再到下丹田,然後慢慢充潤整個下腹部,意想濁氣從心窩處呼出……這是採集外氣,最初是兩者分開練的,現在我已經可以同時進行了,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兩者就能同時進行。
大概是因為受了太大打擊,心如死灰,無欲而為,心死神活,今天練功的狀態與眾不同,感覺特別明顯,日月神光簡直有如實質進入體內。僅僅兩個小時,我就感覺到了滿盈狀態,這時我一如往日地吸收到了妖狐的陰屬性靈氣,而且量特別多。
我把所有靈氣都納入氣海穴后,靈氣沒有像平常一樣平靜下來,而是開始旋轉起來,由慢而快,有如一個巨大氣旋。它越轉越快,漸漸分離成兩團,一冷一熱,既相互吸引,也相互排斥,你追我趕,拉出了長長的尾巴。不一會兒,兩團氣體變成類似陰陽魚的形狀,不停地轉動著。
我一陣驚喜,莫非我已經突破到了陰陽訣第二層兩儀陰陽?師父達到兩儀陰陽用了將近二十年,我練陰陽訣還不到三年,這有可能嗎?
我試著調運兩團靈氣分離,分別傳送到左掌和右掌,左掌變得冰冷,開始凝結水珠;右掌變成火熱,冒出淡淡白氣。這裡空氣濕度很大,所以遇冷就會凝結成水珠,遇熱會有些許白氣。
我大喜過望,我真的達到兩儀陰陽了!這到這一個層次,最大的特點就是靈氣可以陰陽分離,可以通過調節體內陰陽平衡,不怕冷熱,身體素質進一步提高,基本不會生病,使用法術咒語的威力更強,靈氣有了更多種用法,比如陽屬性的符,調用陽屬性的真氣來畫效果當然更好。
達到兩儀陰陽,可以算是一個陰陽師了,更重要的是我用三年時間達到了兩儀陰陽,那麼還有七年時間,我一定可以突破到第三層四象化生!
正當我欣喜之時,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你雖然靈氣陰陽分離了,這一點點修為也沒什麼好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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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青丘凝雪
我很驚訝,但一秒鐘就反應過來了,那是妖狐,是它在我腦海里說話,它可以直接跟我溝通了!
「太好了,你可以說話了!」我大聲叫喊起來。
「呵呵……」妖狐發出一陣嬌媚而清脆的笑聲,這聲音我很熟悉,同時我心中也充滿了歡愉,感覺就是我自己在笑。
妖狐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用那麼大聲,只要你心裡有什麼想法,我就知道了。」
我急忙在心裡發問:「你是不是已經衝破我師父的封印了?」
妖狐的心情立即晴轉多雲了:「哼,要不是我被那妖道重創,憑他怎能把我封印起來?他也是個糊塗蟲,我根本就沒有想要害你,為什麼要把我封印起來?害得我要多費好多手腳,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離開你的身體。」
這個不是我師父糊塗,而是我少了一個英魄,必須「借」用它的,只能把它封印。我剛想到這個問題,妖狐已經知道了,說道:「你偷走了我一個魄,害我不能離開,本來我是該恨你的,但是你變成這樣也算是受我牽累,所以我們扯平了。你練功我能受益,但你也得到了我的靈氣,所以我們誰都不欠,你說好不好?」
我立即表示同意,現在我們是真正的同生共死,不能離不能棄,要是不肯原諒對方,吵個不停,只怕以後別想安生了。
妖狐又說:「我受的創傷非常嚴重,幸虧你練習陰陽訣能讓我得到一點好處,我才有了復原的可能,但還是需要很多時間。現在我還是很虛弱的,幫你對付敵人我有巨大的損失,所以不是迫不得以,我不會出手幫你,你也不能閉著眼睛亂來,你不怕死,我還不想死呢!」
我暗想,面對老殭屍和大量陰魂、毒蟲時,它不理我,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妖狐道:「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那時我正在練功的緊要關頭,人家想要早點突破再幫你嘛。」
我想什麼它立即就知道了,所以我不敢亂想,急忙轉移注意力:「對了,你有名字嗎?」
「當然有,我叫胡美媚依娜姬雪斯嬌。」
「什麼?」我不是用耳朵聽到的,否則我一定會以為是聽錯了,「這是什麼鬼名字,這麼長?」
「呵呵……這是我的洋名,中國名字叫青丘凝雪。」
我更加驚訝,沒想到它這麼時髦,居然還有外國名字。妖狐笑道:「一百多年前,有一個可惡的道士一直追著我,我逃到了極北之地,那裡的羅剎人綠眼睛高鼻子,全身是毛,名字都是什麼基呀、斯呀,我覺得好玩也取了一個。」
敢情還是一隻出過國留過洋的海歸狐狸,不簡單!我在心裡問:「你現在幾歲了?」
妖狐咯咯笑道:「少女的年齡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我對它充滿了好奇:「那麼你是怎麼開始修鍊的?什麼時候可以變成人的?」
妖狐似乎又有些不高興了:「這是我的隱私,難道你讀書的時候老師沒有教你不能隨便打聽別人的秘密?女孩子有些事是不方便告訴別人的!」
汗,它有隱私,我卻沒有隱私了,我想什麼它立即就知道了,這太不公平了!
妖狐嘻嘻一笑:「那以後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去睡覺,你不讓我知道的我絕對不問。」
我才不信這鬼話,一想到以後任何事都會被她知道,我就有一種全身沒穿衣服的感覺。只怕我無論穿什麼衣服在它面前都等於沒有穿任何衣服……
妖狐又發出一陣「笑聲」:「其實我的心情你知道,你的心情我也能感受,誰都瞞不了誰,很公平啊!
我確實可以感受到它的心情,但無法知道它的想法,與一個少女(至少它的心性是少女)爭論公平不公平,絕對不會有結果,也是很愚蠢的,所以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你的中國名字還不錯,青丘凝雪,我就叫你小雪吧?」
「可以啊,那我叫你什麼呢?」
「隨你叫什麼。」
「嗯……從年齡來說,我不能叫你大哥;從關係來說我們是平等的,我不能叫你主人;雖然我從你那兒學到了陰陽訣和許多法術,但實際上我能力比你強,也不能叫你師父。哎呀,太亂了,乾脆我叫公子吧?」
我不喜歡這個太古董的稱呼,不過我已經說了「隨便」,就沒有理由反對,反正沒有別人能聽到,由她叫去吧。
「對了,我在破學校時,你為什麼找上我?」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我許久,雖然不嚴重,但還是想問問。
小雪不說話,我能感受到它有些羞澀和心情激蕩,難道它真的對我有些意思?
「唉……」幽幽嘆了一口氣,心情很低落,「你不要以為我生性淫賤,以前我從來沒有對別人那樣……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你只能活到三十歲,那時我能保持元神完整就不錯了,百年之內我都不可能再擁有血肉之軀,所以我們只能是現在這種關係,不可能有夫妻之實。」
我心中一凜,我真的只能活到三十歲?
小雪道:「妖的體質與人是不一樣的,你換成了我的英魄,體質提升,但生命的損耗速度也加快了,所以你只能活到三十歲左右。我也不知道你師父說的北斗七星接命法有沒有效果,也許那個法術加上你努力修鍊,可以活得久一點吧?」
我們沉默了,我前途未卜,心情有些沉重;青丘凝雪則因為與我錯失了夫妻緣份心情也不好。
過了一會兒我提出一個問題:「既然你對我有些意思,為什麼又把陳星弄到我的床上?」
「你說那個小丫頭?嘻嘻,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如果你能把持得住,我就非君不嫁了,然後助你功成名就;如果你把持不住,你就不值得我託付,而且你嫌棄我是妖不肯跟我合體,見到別的女子就動色心,我會很生氣,說不定會殺了你。」
我一頭冷汗,真沒想到它是這個目的,妖畢竟是妖,即使是善良的妖也會做出偏激和不可理喻的事來……
小雪立即知道了我的想法,冷笑一聲:「你說我很壞?你不覺得許多人要比我壞得多?比如陸成山、勝玉婆、陳有源……算了,反正我跟你是有緣無份了,隨你喜歡誰,以後我不會幹涉你。」
我心裡有些失落和不甘心的混合味道,這是小雪的心情,所以我知道它說的不是真心話,只怕以後我跟別的女人洞房時,它還會在我腦海里跳出來吃幾桶乾醋,我又能把它怎樣?
小雪立即又知道了我的想法,說道:「這樣吧,我們約法三章,你不想讓我干涉的事我絕對不干涉,我不想做的事你也不能逼我;反過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事,你問了我也不會說,你不想做的事,我也絕對不叫你做。」
「行……」我剛說出一個行字就後悔了,我還指望它幫我救出老林和吳章雅呢!
小道:「你還是快下山去吧,裡面的邪靈強大之極,即使是我沒受傷之前也不一定能斗得過它,現在就算我拼了命幫你,也沒有任何希望。」
我愣住了,我最後一點點希望被它一句話給完全扼殺了!但是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我骨子裡面男人的自尊和責任感突然爆發出來了,我不會再求它,不需要別人的幫忙,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把兩位長輩救出來!
小雪長嘆一聲:「你一定要去送死,我也沒有辦法,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死了,我是有機會拿回英魄重獲自由的,所以你要去送死我不會拉住你。」
我有些生氣:「那你以前還救我做什麼?」
「不要激動,我只是實話實說嘛!」小雪嬌嗔了一句,「以前你死了,我也會魂飛魄散,所以要救你;現在我們的修為提高了,你死了我有五成機會聚齊魂魄,我可以不救你了;如果等到你三十歲再死,我就一定可以獲得完整元神,你想怎麼死我都無所謂。」
原來如此,雖然它說的是實話,但這卻刺痛了我的心,我心裡不爽不想跟它說話,它也不知躲到哪裡去,沒有聲息了。
以前我以為它是比較單純的,現在才知道沒有那麼簡單,人活幾十年都會變得滑頭,更何況是活了大幾百年的妖!
先不理它了,我還是集中精神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硬拼是肯定拼不過的,所以我只能用巧,上兵伐謀,用謀略取勝才是上策。我堅信能找出一個辦法來,比如之前我用的引蛇出洞之計,主要是因為對敵人缺少了解才失敗了,目標並不是智力低下的母野人,而是一個活人加上一個大怪物。
我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一個陰陽師,最擅長的就是控制陰陽五行之力,所以必須從這個方面想辦法。蛇腸谷雖然是絕地,但也不見得就沒有任何生機,即使是人為布置的陣法,也會有陣眼和死角,更何況是天生的地勢。
對,這無邊的陰霧就可以當成一個陣法來看待,如果能找到生門,就可以進去了!
任何陣法的原理,都離不開陰陽和五行相生相剋,受克是凶,相生是吉,失去平衡是凶,達到平衡是吉。這個世界上沒有純陰或純陽的東西存在,所謂純陰只是陰性極強陽性極弱,同樣所謂純陽之中也會有一絲陰性,因為陰陽是一個東西的正反兩個面,不可能一個面絕對消失。這個不可消失的一點陰性或一點陽性,體現在陣法之中就是陣眼或生門!
在普通人看來,陰就是陰,陽就是陽,但是在陰陽師看來,陰裡面包含著陽,陽裡面包含著陰,好比大海之中必有孤島,深山之中必有泉眼;陽裡面還包含著至陽,陰裡面還包含著至陰,比如井裡面還有泉眼,樹裡面還有核心,這才是真正的陰陽之道。
眼前這一大片被陰霧鋪蓋的地方,可以視為太陰,那麼裡面必然會有一點陽氣,可視為少陽。如果找到太陰之中的少陽,並加以控制,那就會變成我的生門,陰魂就影響不了我!假如有傳說中神仙那樣的實力,甚至可以掌控太陰之中那一點少陽,利用物極必反的道理逆轉陰陽,直接秒殺這片區域的所有陰邪鬼物。
逆轉陰陽的事比火星還遙遠,我就不想了,現在只要能進去我就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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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就是生門
整個蛇腸谷都被陰霧籠罩,我完全看不到,也沒有進去過,想要從這一大片極陰之地中找到一點陽氣,就像站在岸邊從無邊大海之中找一個孤島,幾乎不可能做到。但不找到這個「生門」並加以利用,我絕對不能進去。
我苦苦思索,突然眼前一亮,以這片區域的陰氣之重,活人根本不能長久生存,那個鬼臉女子明明是活人,為什麼可以住在裡面?唯一的可能,就是少陽之氣集中在她身上,並且可以隨她移動,這個就是生門!
出現這種狀況有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她是蛇腸谷裡面的唯一活人,一點陽氣自動集中到了她身上;第二種可能是蛇腸谷裡面那個強大的邪靈在關照著她,給她活路。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說明那個邪靈也控制不了自然存在的生門,那麼我就可以利用一些方法把生門暫借過來;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就無法可想了。至於大怪物,可能是由野人變異而來,變異的原因就是長期受到陰氣侵襲,所以不用考慮少陽之氣在它身上的可能。
在人為布置的陣法中,絕大多數陣眼和生門都是可控的,但絕對有自動生成的不可控的陣眼和生門存在,所以別人才有進陣和破陣的可能。自然形成的地勢和陣勢,陣眼和生門基本是不可控制的,所以我覺得我有八成以上機會,值得一試。
氣息是變化的,所以太陰之中那一點少陽也是可以移動的,受到氣機感應集中在鬼臉女子身上,那麼也就可以採用更強的氣機感應方法把少陽之氣奪過來並牽引住……
有了理論上的支持,我精神大振,開始整理可能要用上的東西,同時思考著怎樣做才能把生門控制在自己身上。
我背上大竹簍,帶上一把砍柴刀和老林的短刀,施法用的道具全部放在一個布包里也帶上,手裡拿著桃木劍,以堅定的步伐走向松林。所有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如果猜錯了必死無疑,但是我不能猶豫,沒有退路,只能鼓起勇氣往前走。
我在心裡說:「小雪,我不需要你出手,只要等下你借一些陰屬性靈氣給我就行。」
「啊,你想要幹什麼?你真的要進去送死?」
「未必是送死。按照我們的約法三章,你不要管我怎麼做,只要你借一些陰寒氣息給我就行了。」
「你呀……」
青丘凝雪嬌嗔一聲,有些幽怨,有些無奈,還有些關心和撒嬌的味道,我不由心中一盪,也許她說得兇狠,實際上是捨不得我死的。
我發現了,並不是所有我的想法它都知道,當它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時,我的想法它是不知道的,比如剛才我推敲進蛇腸谷的方法,它就不知道,我需要它幫忙的原因它也不知道。
這片區域的唯一陽氣會集中在鬼臉女子身上,有兩個原因,第一因為她是活人屬陽,陽氣有互相匯聚的特性,她能把陽氣吸引過來;同時她是女人又屬陰,陰陽能夠互相吸引。我要把跟隨著她的陽氣奪過來,當然也要想辦法達到這種微妙平衡,並且吸引力比鬼臉女子更強。我是男人,體內無論如何調整氣息都不可能比女人陰氣更重,所以要藉助青丘凝雪的陰氣。
我沒敢多看松林邊緣慘不忍睹的屍體,低頭往裡面走。松林裡面陰霧籠罩,夜晚比白天更加陰森潮濕,但是很安靜,沒有毒蟲出現,連夜蟲的鳴叫聲都很少。這讓我暗鬆了一口氣,如果邊緣地區就有大量毒蟲活動,我的計劃就不能實現了。
我一步一步穩穩往前走,見到第一棵倒地的巨松就停下了,拿出兩把刀,把巨松外面早已腐朽的外層木料扒開、削落,露出裡面的松樹心。
松樹腐爛之後,全部松脂油都會集中到樹心裏面,劈細之後遇火即燃,火焰猛烈,遇風不滅,是古代引火和製作火把的最好材料。這一棵巨松有上百年樹齡,樹心呈赤紅色,砍一刀甚至能看到濕潤的油脂,更是此中極品。
我不停砍削,不論大小碎片都收進大竹簍里,直到裝滿為止。
接下來就是要擾亂這片區域的氣息,重新取得平衡,讓「生門」自動落在我的身上。一般來說,子午兩個時辰,陰陽交替,就像電腦重啟一次,這片區域的氣息會重置,但這個不是很保險,所以要加入一點干涉。
看了一眼手錶,馬上就要十一點了,我把竹簍里的所有松樹心碎片全倒了出來,堆成一大堆,然後點火。松樹心碎片遇火即燃,燃燒迅猛,不過一分鐘時間便火焰衝天,黑煙滾滾。
整片松林開始騷動了,陰霧如海嘯澎湃,快速聚集成人形,樹洞里、落葉下鑽出了一隻只巨大怪異的毒蟲,向我這邊衝來,就像前一次我與老林進來時一樣。
這是一場豪賭,如果我的猜測錯誤,或者我控制的平衡效果達不到,或者計算的時間有誤差,我就會眨眼之間被毒蟲吞噬成一堆白骨!
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調動體內靈氣,把陽屬性靈氣儘可能收斂進氣海穴內,陰屬性靈氣則散布到全身——只有達到陰陽訣第二層陰陽兩儀才能做到這一步,如果不是陰陽訣突破了,我即使想到了這個方法也沒有意義。
大量陰氣在附近聚集成人形,大量毒蟲也奔涌而來,但強烈的火光和黑煙讓它們不敢立即靠近,只是團團圍住了我,那勢頭比前一次更兇猛更可怕。
單憑我自己體內進行陰陽調節是不夠的,必須藉助青丘凝雪的陰氣,才能讓我比女人的體質更陰寒。小雪感應到了我的需求,一股極陰的靈氣突然出現在我體內,不是從某個地方湧出來的,而是直接在全身湧現,好像它和我是完全重合在這一具軀體裡面。
大量陰氣讓我體質完全改變了,一個陽氣十足的大男人體質比女人還陰寒,全身各種器官都不協調了,體溫明顯下降,血液循環變慢,皮膚呈現青白之色,臉色看上去簡直像是死人。這種感覺很不好受,還好青丘凝雪的「妖氣」對我身體不會有太大傷害,如果我從身體外面吸收充滿煞氣和戾氣的陰氣,會更難受,並對身體造成傷害。
火堆燃燒得很快,已經達到了最旺盛的時刻,蛇腸谷裡面的老怪物可能被驚動了,陰魂和毒蟲顯得狂暴急躁,恨不得立即撲上來。
火勢越猛,也就代表燃燒得越快,總共也就三四分鐘時間,火焰迅速萎縮下去了,萬千陰魂和毒蟲開始向我湧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刻我心情反而很平靜,我已經儘力了,失敗的話也是命中如此。只是什麼是命運呢,為什麼我的人生如此坎坷總是不平靜呢?
推算自己的八字是不容易算準的,因為每個人都無法對自己做到不偏不倚,所以學算命的人一般不算自己。而且師父說了,替換了妖狐的英魄之後,我的生命軌跡已經發生了偏轉,與八字對不上了,所以我可能知道別人的命運,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死在這裡。
眾多陰魂先撲到,張牙舞爪攻擊我,實際上單個陰魂並不強,我有靈氣附體短時間它們無法對我造成嚴重傷傷,只是損耗了一些靈氣。這些陰魂也不是真正的陰魂,而是蛇腸谷裡面的邪靈凝聚起來的傀儡。
毒蟲緊接著衝到了,大部分是蛇,由於我的一雙小腿都包了新鮮的野豬皮,強烈的氣味令它們不敢立即攻擊,但其他種類的毒蟲卻不是很怕,已經作勢欲撲。
濃重的陰氣致使火堆餘燼快速熄滅,這時恰好也進入子時了,整片區域回到了平衡狀態,等於是一次大洗牌。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了身邊有一絲絲暖意,撲向我的陰魂突然停止了攻擊並紛紛避開,身邊的毒蟲也後退了一些。
在我身邊沒有發光,也沒有發亮,表面上看沒有任何變化,但我知道我成功了。太陰之中的少陽本來就不是真陽,不可能是火光、太陽光之類,這是一種很玄妙很難形容的存在。由於我體內陰氣很重,身體冰冷,所以能感應到了身邊微弱的變化,感覺到變溫暖了。
我試著向前走幾步,前面的陰魂和毒蟲紛紛讓開,距離很近卻不攻擊我,我真的成功了!
「這怎麼可能?」青丘凝雪在我腦海中驚叫。
「一切皆有可能!」我很自豪地回答。
「這是什麼原理?」
「陣法的原理,任何陣法都有生門和陣眼,現在我已經控制了陣眼,我就是生門!」
小雪沉默了幾秒鐘,像是自言自語:「我覺得是你身體變冷,那些陰魂和毒蟲不把你當人了。」
「……」
我才不跟它爭論,按捺著心中的狂喜和成就感,快步向前走,可以和所有陰魂和毒蟲說白白了。
蛇腸谷內又傳出了一聲低沉卻震撼人心的咆哮,陰霧翻卷奔騰,似乎整個天地都在震顫,但無數陰魂和毒蟲狂暴亂躥,就是不攻擊我。
小雪又道:「公子,雖然陰氣和毒蟲不攻擊你了,但裡面還有一個大邪靈啊,你還是不能進去!」
我笑了笑,心裡給它一個回復:「這個『陣眼』連邪靈也不能控制,除非它具有肉身並現身攻擊,否則傷害不了我。」
「可是裡面至少還有一個巨怪和一個女人啊?」
我繼續向前走,用我的行動來回答。現在我的狀態很不好,渾身不對勁,戰鬥能力和施法能力大幅下降,肯定不是大怪物和鬼臉女人的對手,但我還是要進去,因為我沒有退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不是一個妖狐所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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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進入猛鬼山寨
陰魂和毒蟲已經不敢靠近我,松林中的陣法早已被破除,我沒費多少時間就穿過了松林來到懸崖底下。懸崖傾斜八十度以上,經過人工開鑿,有一條不規則的小石階向上,如果有人從上面砸一塊石頭下來,後果不甚設想。
鬼臉女子大概沒想到我能進來,此刻上去應該是安全的,時間拖久了,裡面的邪靈倒有可能通知她來阻止,所以我立即向上攀爬。
說是「迅速」其實也不快,這個地方太難走了,而且我體內陰陽嚴重失衡,頭重腳輕,比發高燒還要難受,全身都不對勁,能不摔下去就不錯了。
梯道盡頭有一個內凹小平台,可能以前有人站在這兒用滾石檑木攻擊入侵者,現在什麼都沒有。平台旁邊有一條木製棧道,貼著石壁有十多米長,而且有拐彎,雖然沒有華山的長空棧道那麼驚心動魄,卻也非常嚇人。木棧道已經明顯腐朽,不過巨大怪物可以走過去,我也一定可以走過去,只要不掉下去就行。
我深吸一口氣,明定了定神,扶著石壁一步一驚心走了過去,盡頭是一條向內的狹道,兩邊石壁如刀削般整齊,寬度只有一米多,長有二三十米,高度很難估計,抬頭只能看到一線天。這個地方還是非常兇險,如果有人站在前面開槍或者射箭,根本無處躲避,我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過了一線天,眼前變寬大了很多,這是一個兩邊懸崖倒傾,呈「八」字型橫截面的山谷,寬闊的地方有五十米以上,狹窄的地方只有十幾米,深度不知道有多少。山谷中央有些平整的土地,可能以前是農田或菜地,現在是大半人高的荒草,兩側貼著石壁可以看到一些用圓木壘成的木屋,雖然經歷了多年的風霜雪雨,依然矗立。
這就是令人談「鬼」色變的猛鬼山寨?幾十年甚至近百年來可能都沒有外人進來過,但是我進來了,要是師父知道了,也會以我為榮吧?
我可以感應到青丘凝雪很緊張,這是前所未有過的現象,可見它沒有說假話,它是真的畏懼這裡面某個強大的邪靈。不過它有些生氣我沒聽它的勸告,賭氣不跟我說話,只是我還能明白它的心情。
這裡連蟲叫聲都聽不到,極度的安靜讓我也很忐忑,我早已做好了隨時遇見各種可怕鬼怪的心理準備,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任何鬼影,也沒有見到任何活物,只有濃重得有如實質的陰氣,讓人產生溺水般的感覺。
這太不正常了,即使這裡面沒有別的鬼物,致少也有一個可怕的邪靈,對我意見很大,為什麼現在不生氣了?不可能因為我控制了陣眼,它就完全無視我了,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過分的平靜,讓我心存疑慮,精神高度緊張,不敢輕易向前,但站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我必須儘快找到老林和吳章雅並帶他們離開。
腳下有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幾乎被荒草完全淹沒了,中央留下一條頗為光滑的痕迹,依稀可見一些腳印,顯然鬼臉女子和大怪物經常從這兒走過。
往前走了幾步,我看到了路邊的草叢中有大量骷髏,不知道是這兒的原住民,還是外人被殺死在這裡。如果鬼臉女子是這兒的主人,應該不會讓自己人曝屍野外吧?
往前走了幾十米,山谷中央出現一塊大石頭和幾棵樹,大石頭旁邊還有一個泉眼,用石板徹成小水塘,水質清凜,嘩嘩往外流著。這是我進來之後第一個遇上的帶有明顯生機的東西,帶著充沛的水之靈力。
大海之中必有島嶼,泉眼附近這一小片區域就相當於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島,沒有被陰煞之氣侵蝕,具體形成原因可能是泉眼帶著很強的靈力和活力從地下深處不停地湧出,把腐朽陰煞之氣沖開了。假如后無退路,可以暫時在泉眼附近躲避一下,所以我仔細看了周圍地勢。這一看又讓我心裡一動,可以在這兒布置一個簡單的陣法,用來困住大怪物和鬼臉女子。
上古曾有許多驚天動地的大陣,甚至可以誅仙滅聖,但流傳到現在只剩下一點皮毛了。除了一些固有的陣法外,有時可以利用現有的地形加以布置,形成簡單的陣法效果,壓制完全不懂陣法的人。
要形成陣法效果,必須「五行俱全」,五行俱全也不是說金木水火土都需要,在很多時候腳下的大地就是土,土屬性靈物可以不用。布陣的時候也不是五行平衡,五行完全平衡就沒有任何損傷果了,必須一種屬性嚴重偏弱,由於不平衡產生靈氣震蕩才能對敵人造成損傷,這是陣法的動力。
陣法有了動力,再根據八卦、九宮、視覺欺騙的原理加以布置,不懂的人進入就會產生幻覺,迷失方向、消耗精神、陰陽失調等問題。這是指最基本的簡單小陣法,如果稍上檔次一點的,布陣難度要大得多,對陣內生物的壓制效果也要更厲害,目前我還沒那個能力。
我要布置的就是最簡單的小陣法,泉眼屬水,巨石為土,神木印是經過雷擊的樟樹心,屬性為火,桃木劍為木,鯤鵬鏡為金,五行已經齊備,只要度量好距離和方向,把這幾件東西固定在特定位置就行了。
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不容易,首先要顧及現有的地形和物體,然後布陣道具的靈力有差別還要進行調整,兼顧五行生剋和陰陽平衡(或不平衡),這種微調只能憑靈力波動來感應,不容易拿捏。
我是第一次實地布陣,所以每一件東西放下都要觀察好久,思考好久。這時谷內方向傳來「呯呯」聲響,地面微微震顫,應該是大怪物往這邊來了,我沒有時間多想,迅速把桃木劍和神木印放好,手裡拿著鯤鵬鏡站在水潭邊。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往這邊跑過來,卻不是奔我來的。看樣子鬼臉女人並不知道我進來了,她失去了少陽之氣的護身效果,可能在陰霧中待不下去了,準備到外面去。
我前上向幾步,朝她揮了揮手:「嗨!」
鬼臉女子沒想到我會在這我出現,大吃一驚,立即朝我跑過來,大怪物也大步如飛跑向前沖。我轉身就走,從水潭邊跑過時,把鯤鵬鏡拋進了水潭裡,腳步不停靠近巨石。
五行金生水,鯤鵬鏡一落水泉眼的靈力立即被激發並放大,陣法有了動力產生連鎖反應,效果就顯現出來了。我閃身貼著巨石站在那兒,鬼臉女子卻沒看到我繼續向前跑,飛快地繞著巨石轉圈圈。
她跑了兩圈突然停了下來,有些迷惘的樣子,本來是她很熟釋的地方,突然感覺陌生了,所以疑神疑鬼。她以為我是躲進了荒草地中,於是改向草叢中去尋找,但實際上這時她產生了視覺誤差,一直是繞著巨石附近跑。
奔跑了一會,鬼臉女子發現了古怪,站在巨石邊略歪著頭傾聽,並思考怎麼脫困。兩分鐘后,她的眼睛望向水潭的出水口——我布置的小陣法很簡單,有很多破綻,順著小水溝前進就可以離開。
我隱藏在她身側三步外的樹后,一看她的眼光方向就知道被她識破了,於是毫不猶豫出手,閃電一般扣住她的右手腕扭到後面,同時腳下一絆,身體往下壓,把她鎖死按在地上。
大怪物一直跟在鬼臉女子後面不遠,發現了我立即怒吼衝過來,揚起了巨大的手掌。
我轉頭大吼一聲:「你敢亂動,我就打死她!」
鬼臉女子同時「哼」了一聲,大怪物不知是聽懂了我的話,還是受到了鬼臉女子的指揮,大手掌沒有拍下來。它不敢攻擊我,但是非常暴怒,亂跳亂吼,把身邊一棵海碗大的樹都弄折斷了。
我緊緊扣住鬼臉女子:「我早已經說過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救回我的朋友,如果你肯放我朋友出去,我絕對不傷害你,但要是你敢使壞,我就會把你全身骨頭都折斷!」
鬼臉女子沒有吱聲,扭過頭來瞪著我,眼中露出倔強之色。我不敢鬆手,現在我的狀態很差,肯定打不過她,但這樣一直扣著也不是個辦法。
我突然鬆開一隻手,握拳擊向鬼臉女子的太陽穴。這一拳並不是太重,但足以讓她眩暈一會兒,我迅速把她兩條手臂反扣,扯下她身上的破布牢牢捆綁起來。綁完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扯下一大塊布撕成兩半,拉緊絞在一起如繩索狀,再把她的雙臂綁了一圈,這樣她手臂沒有活動的空間,就更不容易扯斷手上的布條了。
做完這一切,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如今我體內陰陽嚴重失衡,就像在生重病的人一樣,做什麼都不容易。這時我才注意到,鬼臉女子手臂的衣服被扯掉之後,露出的皮膚很白,但也很瘦,瘦得讓人有些揪心。她衣服的前襟也被扯掉了一大片,從側面看過去,可以看到束胸的白布和不是很高的隆起。白布很乾凈,不像外面的衣服那麼破爛,隆起雖然不高,卻是真材實料,讓我心跳加速了幾分。
看樣子她比我預料中還要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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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清風自有神仙骨
大怪物見鬼臉女子控制在我手裡,不停怒吼,憤怒地拍打自己胸膛,卻不敢攻擊我。
我把鬼臉女子翻轉過來正面朝上,發現她的面具因為蹭在地上已經有些鬆開了。這面具看起來很嚇人,並且我也想看看面具後面的人到底是老是少,是美還是丑,於是伸手去揭面具。
面具很薄,緊貼在臉上,觸手不是很硬,可能是某種樹脂或皮革做成的。隨著面具揭開,露出了一張很蒼白、很瘦削的臉,眉毛疏朗而秀氣,眼睛微閉捷毛很長,鼻子小巧端莊,嘴唇沒什麼血色,但上唇如彎弓下唇如滿月,線條非常好看,因為很瘦下巴顯得特別小巧纖秀,看她的樣子最多二十歲。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鬼臉女子如此年輕,長得如此美麗。這是帶著一些古典氣質的絹秀之美,像溫潤的玉石那樣令人覺得可親可愛,但是纖秀瘦弱之中卻又帶著一點兒堅韌不屈的味道,更加讓人發自內心的心疼和憐愛。
她的臉色蒼白之中隱現青氣,顯然是長年被陰森鬼氣侵入體內,她瘦弱無力可能與此有關。
「唉……」
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嘆,急忙抬頭遠眺,四周濃霧籠罩,什麼都沒有看到,也許只是我的錯覺,並不是真的聽到了什麼。
我可以感覺到青丘凝雪更加緊張,不過按照我們的約法三章,它忍住了沒有啰嗦。
我再低頭看向少女,發現她眼睛已經睜開了,明亮的大眼睛裡面隱現淚水,有些緊張、驚懼,卻又帶著一些憤怒和不甘。睜開眼睛之後,整張臉變得更加有靈氣和活力,而她的眼神卻顯得堅毅和倔強,像是一隻落進了陷阱的小白兔。
我並不是個兇狠的人,況且師父一再叮囑我得饒人處且饒人,連大奸大惡的人也要給予悔改的機會,更何況是這樣楚楚可憐的少女?所以我盡量用柔和的聲音說:「不要害怕,我說了不會傷害你就不會傷害你,請你放回我的朋友好嗎?只要我們能安全離開,我就放了你。」
對待階下囚還用了個「請」字,實在是很客氣了,這也是看在她是一個可愛又可憐的少女分上,要是個大男人我肯定不會這麼客氣。少女忍住了眼淚沒有掉下來,猶豫了幾秒鐘,用細密整齊的牙齒輕咬著下唇,微微點了點頭。
我鬆了一口氣:「他們都還活著吧?」
少女又點了點頭,還是沒有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住在這裡嗎?」我很好奇,同時也想緩和一下氣氛。
少女搖頭,突然意識到自己臉上有些不對勁,再望向我手中的面具,立即臉色大變,又羞又怒,奮力掙扎,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望著手裡的面具有些尷尬,有點侵犯了別人隱私的感覺,但現在再給她戴上也不妥,只好訕訕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它太嚇人了,才把它拿下來。」
少女還是不說話,閉上了眼睛,淚水還在流。我有些著惱了,你用鬼面具嚇人,本來是你的不對,我拿下來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再說還是你先把吳章雅抓走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但是看少女可憐的樣子,我最終忍住了沒有發牢騷。
大怪物見我與少女說話,逐漸安靜下來,站在一邊伸手騷著頭皮,不知該做什麼。
「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多包涵,放了我的朋友吧?」我再次以商量的語氣說,在這特殊的地方,我不想再發生衝突。
少女睜開了眼睛,掙扎著站了起來,卻不知該往哪邊走。我抓住了她一隻手臂,帶著她走,她的武功實在太強了,不抓著她我不放心。少女倒是沒有反對,任由我抓著手臂跟著我走。
靠近我身邊時,少陽之氣也能影響到她,她明顯輕鬆了許多,臉上的青氣不那麼明顯了。
少女身高約一米六,骨骼本來就較纖細,再加上很瘦,我抓著她的手臂甚至有一種太用力會抓斷了的感覺,估計她的體重不會超過八十斤,真的是太瘦了。
現在我知道了,不是什麼母野人喜歡美食,而是她長期缺少可口的食物,缺乏營養所以這麼瘦。她可能平時連鹽分攝入都不足,所以武藝高超力量卻明顯不足,窮文富武,練武的人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和營養,沒有攝入足夠營養是絕對不行的。體質弱再加上生活在陰煞之氣如此重的鬼域之中,能夠活著已經是一個異數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抓走吳章雅?這裡還有沒有其他活人?我問:「這裡還有其他活人嗎?」
少女無動於衷,之前她還會點頭或搖頭,發現面具被揭開后,連點頭和搖頭都不幹了,顯然心裡恨極了我。她可能是習慣了在夜裡行動,也有較強的夜視能力,山谷中雖然黑暗,她邁步之際毫不遲疑。
我們沿著小路往前走了數十米,拐進了一間木屋。這木屋是用碗口大小的圓木作為牆壁搭建起來的,與石壁連在一起,前大半間是木屋,后小半間是挖空的石洞,裡面有簡易的木床、木桌、木盆木桶之類。
一進門我就發現老林和吳章雅被綁在一根木柱上,嘴裡塞著破布,耷拉著腦袋,但可以感應到他們身上有陽氣,都還活著。
「二師父,吳伯伯!」我大喜,就在心情一鬆懈的瞬間,少女突然用肩頭朝我撞來。我本能地後退,卻不料後面一隻巨掌拍下,正好打在我後腦勺上,我一陣天旋地轉倒了下去。
……
「快醒醒,真是傳說中的菜鳥啊,這麼容易就被人翻盤了!」
這是小雪的聲音,很懊惱的樣子。我有些暈乎乎的,過了幾秒鐘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人綁在柱子上,跟老林和吳章雅一樣的下場。更糟糕的時,我昏迷時體內陰陽二氣自動恢復平衡,現在生門的少陽之氣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我失去「免死金牌」了!
「嗚嗚……」
老林和吳章雅用力掙扎,想對我說話但是嘴被堵住了。
「喂,放開我!」我大叫一聲,看來我的待遇比他們兩個好一點,可以說話。
外屋傳來輕靈腳步聲,少女走了進來,臉上換了一個猙獰惡鬼面具,身上也換了一件衣服,不過還是破破爛爛,是由兩三件破衣服拼接成的。
「你想怎麼樣?」雖然我已經沒有任何籌碼,還是希望能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少女緊盯著我,眼光很複雜,我很難猜測她的心思。停了幾秒鐘,少女終於開口了:「我……不,不能……放你,走。」她可能是平時很少講話,發音有些困難,但聲音輕柔,帶著一點磁音很好聽。
我立即問:「為什麼,我對你沒有敵意,之前也沒有為難你,為什麼你就不肯放過我們?」
少女在我的直視之下似乎有些吃不消,避開了我的眼光:「我,不殺,你……也不,放你走,你……會死。」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會親手殺我,但是在這陰氣極重的地方,我不可能活很久,如果她不給他食物,七八天都撐不下去,然後我就會被吊在黑松林里當稻草人。
「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壞人,殺了我們也沒有好處,為什麼就不肯放我們走呢?」
「規矩。」少女這一次倒是很快開口了。
「你是說以前這裡的人定下的規矩嗎?但現在他們不在了,只剩下你一個人是不是?所以現在你是唯一的主人,你說的話就是規矩,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少女愣在那兒,覺得我的話有些道理,但又與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有衝突,芳心大亂。
我繼續展開攻勢:「這裡已經不適合活人居住,你連吃的和穿的都沒有,離開這裡下山去吧。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了很大變化,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生活越來越好過了,真的沒有必要躲在這裡了。」
「不,我不,下山,外面……壞人,很多。」少女搖著頭,但看向我的眼光已經有些動搖。
我立即說:「外面確實有壞人,但是也有好人,而且好人比壞人多。」我知道直接叫她放人很難打動她,如果能勸說她離開這裡,她必定會放了我們。
「你不要再說了,再說我就……堵,堵你的嘴!」少女威嚇我,那惡鬼面具確實挺嚇人的,但一雙秋水明眸卻與惡鬼面具很不協調。
我只好換了一個話題:「你的面具做得很好啊,第一次看見差點嚇死我了,對了,那個提著頭的鬼也是你扮的吧?」
少女點了點頭,臉上有些笑意,大概從來沒有人稱讚過她吧?心情好,也就不再限制我說話了。
「我叫張玄明,你呢?」
少女不回答,我說:「反正你不放我,遲早我是要死的,說不說都一樣,說出來也好有個稱呼啊。」
少女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開口道:「林梅,雙木林,梅花的梅。」
「好名字,『耐得人間雪與霜,百花頭上爾先香。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艷偏宜到玉堂』姑娘你就像梅花一樣,清高淡雅,不入流俗……」為了活命,我只能絞盡腦汁無視節操地拍香屁了。
林梅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亮光:「你再說一遍。」
我重複了一遍,其實我念這首詩是別有深意的,前面三句都是讚美梅花,最後一句暗喻她還是要回到人間,但她卻一直在玩味前面三句。
「你真有學問。」林梅眼光又變得複雜,說了一會兒話,她不知不覺說話變得流利了,短句可以一次性說完。
「嗚嗚……」吳章雅大叫並掙扎著,表情像是在嚴重抗議,剽竊詩文可恥,忽悠純潔無知的少女更可恥,斯文掃地啊!
青丘凝雪在我肚裡子也很不高興:公子你簡直就是誘拐無知少女的人販子啊!
我問:「能把他們嘴裡的破布拿出來嗎?」
「不行,一個一個來。」
我明白了,她抓吳章雅回來,很可能就是為了找個人陪她說話。試想一個少女長期獨居,只有一個像野人的怪物為伴,有多寂寞無聊可想而知,遇上了會說話還會唱山歌的人,當然要抓回來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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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黑火燭天
林梅獨居深山,人已經成年,思想和心態卻還是個小孩。我曾經是一個合格的老師,最擅長的就是與小孩交流,「挖」小孩的想法,不停地與林梅交談,旁敲側擊,循循善誘,很快就套問出一些情報來。
林梅就是猛鬼山寨的人,確切地說是猛鬼山寨最後一個活人。大約在十六年前,一群高手突然襲擊蛇腸谷,松林陣法被破,谷內大多數人中毒渾身無力,盡遭屠戮,僅有幾個老人帶著幾個孩子躲過了一劫。兇手徹底搜查蛇腸谷后離去,倖存的七個人繼續在谷中生活,但是不久后谷中開始出現陰氣和鬼影,儘管鬼魂沒有傷害他們,但是三個老人和三個男孩都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陸續死了,只剩下了林梅。
當年林梅只有六歲左右,所以也不清楚是什麼人襲擊了他們,為什麼谷裡面的人會突然中毒,想來大概是有人叛變了。從九歲開始她就是一個人生活,前幾年在谷外拾到了一個「毛孩」帶回來做伴,長大后就變成了現在的怪物,似乎還在繼續長大,她也不清楚它是野人還是猩猩。
大怪物雖然是林梅帶大的,但並不完全聽林梅的話,松林邊緣的屍體就是它自作主張弄的,可能它是出於一種警告外人不要進入的意思,也不知它是從哪裡找來的屍體。
我知道不是林梅的主意后,暗鬆了一口氣,幸好她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否則我們三個就必死無疑了。
有一個年齡差不多並且話很多的人可以聊天,林梅的興緻很高,我問的事情她大部分都會回答,但一問到她的祖先是什麼人,為什麼隱居在這裡,她就避而不答了。
我進蛇腸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找我曾師祖周通,所以問林梅:「除了那些襲擊你們的人外,從來沒有外人進來過嗎?」
林梅搖搖頭,但不是很肯定,我又問:「你有沒有聽說四十多年前,有一個叫周通的陰陽先生進來過?」
林梅想了想:「曾聽說有一個陰陽先生,進來過,但我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也不知他姓什麼。」
我很緊張地問:「他後來到哪裡去了,有沒有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不知往何處去了,但留有一讖,說是『虎咬羊尾,黑火燭天,五人二口,正好下山』。這些年來,山上一直未見到虎咬羊尾,也無黑火燭天,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也不可能七人同時下山……」林梅疑惑地說,她說話帶著一點兒山東口音,可能是古書讀多了,說話用詞習慣與現代人稍有不同。
「虎咬羊尾,黑火燭天……」我默念了幾句,興奮得大叫起來,「我知道了,虎咬羊尾指的是虎年六月底,就是正在;黑就是『玄』,火燭天就是『明』,指的是我的名字;五人二口就更好理解了,現在我們共有五個人,卻只有兩張口會說話;『好』字是女子,所以不是七個人下山,而是只有一個女子可以下山……」
林梅眼睛瞪得極大,驚呆了。
我急忙說:「留下這句話的人一定就是我的曾師祖,他預言在今年六月底,我會出現在這裡,帶著你下山,時間,地點、人數都對上了,你還不相信么?」
林梅還沒有回答,我突然感覺有一股陰邪氣息鑽入頭頂,腦海中響起一個轟隆隆的聲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帶著她下山去吧,好好照顧她。」
我大吃一驚,急忙以意念發問:「你是誰,在哪裡?」
那無法分辯來源的聲音道:「不要多問,速速離去,遲恐生變。」
林梅也聽到了什麼聲音,連應了兩聲「是」,轉身朝外跪下,磕了三個頭,站起來迅速割斷了我、老林和吳章雅身上的繩索,手忙腳亂收拾房間里的東西。我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看到了她閃身而過之際眼中有淚光閃動,顯然心情很不平靜。
老林很快扯下繩索和嘴裡的破布,張嘴就罵,吳章雅卻軟倒在地,嘴裡嗚嗚叫著,身體卻不能動。我急忙跑過去,扶住了他,掏出了他嘴裡的破布:「吳伯伯,你沒事嗎?」
「呦,冷,好冷……我的手和腳血脈不通,麻木沒感覺了,快幫我活動一下手腳。」
我一聽反而放心了,被綁太久的後遺症而已。我好不容易有了曾師祖的下落,哪裡肯就這樣放棄,一邊轉動吳章雅的手,一邊以意念發問:「你到底是誰,我曾師祖在哪裡?」
問了好幾遍沒有反應,我乾脆開口發問:「你是不是我曾師祖?我曾師祖在哪裡?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他!」
老林驚訝地問:「你在跟誰說話?」
吳章雅問:「你不會得了失心瘋吧,她是女的。啊,我知道了,她是你的曾師祖轉世……」
「閉嘴!」我怒喝一聲,「林姑娘,剛才是誰在跟你和我說話?」
「大師兄……」林梅脫口而出,發現失言后立即閉嘴不說話了。
「大師兄?」我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她有個大師兄么?我急切地說,「快告訴我,你的大師兄在哪裡,還有我曾師祖在哪裡,這是關係我生死的大事啊!」
林梅正在拿著幾本書往包袱里放,聞言有些遲疑地說:「大師兄已經死了,方才是他的英靈顯現,若他肯與你說話,自然會再說。」
我衝出屋外,大聲吼叫:「大師兄,快出來,快出來,我有事要問你!」
又有一股陰邪氣息沖入我的腦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他不在此地,但應該還在山上。」
我急忙問:「他還活著嗎?」
「似死非死,似活非活,我也無法確定。」
這叫什麼話,死就是死了,活就是活著,哪裡有似死非死似活非活的道理?我還想再問,那聲音卻已經不耐煩了:「我念及故人之情,已經對你網開一面,再不知進退,我立即取你性命,限你一刻鐘內離開!」
我立即驚出一身冷汗,難怪過了松林之後風平浪靜,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原來是「大師兄」知道了我的來歷,放我進來。幸好後來我沒有對林梅做出什麼惡意的舉動,否則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少知道了曾師祖還在這座山上,還沒有死透,已經是非常大的收穫了,我也算知足了,沒敢再觸怒那神秘的大師兄。
一直惴惴不安的妖狐,這時才放鬆下來,對我說了一句:真是好運氣!
我給老林和吳章雅各服了一道祛邪符,去除體內陰邪寒氣,兩人精神好轉了很多,但必須早點離開這裡再好好調養一下,否則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吳章雅在我耳邊低聲問:「你曾師祖真的能算得這麼精準?」
據我所知,憑《卜筮正宗》推算此谷氣運,可以算準哪年哪月剩下幾個人下山,但不可能算出我的名字。可是曾師祖的讖語中又確實暗藏我的名字,這個有些不可思議,吳章雅也是懂一些卜筮之道的人,所以有此一問。
我說:「任何卦都不能算出人的名字,因為卦裡面只有數和量的變化,再加上八卦和五行類象,用神六親長生墓絕所代表的東西,都不包含人的名字。但我曾師祖只說『黑火燭天』,沒有直接說我的名字,可能是從卦像或外應得到結論。比如當時有人舉著大量黑煙的火把走過,他就觸發了靈感,當時他也不知道這個代表什麼,要等到應驗時才能知道。自古以來,占卜算卦只能針對一件事,財運就是財運,病症就是病症,用神是不一樣的,是沒有必然聯繫的,凡是自稱能憑一卦知道多件事的人,都是騙子或半仙。」
「半仙?」吳章雅一頭都是問號。
「有的人根本不會算卦,但是能派遣靈體去探查人家的家庭情況,所以能說出家裡有幾口人,大門朝向哪一邊,養了幾口豬之類。無知愚民就以為這是高手了,事實上他們是完全不懂算卦的,靈體能力弱的只知道過去和現在,不知道未來。」
吳章雅勾著我的肩膀,連連點頭:「好小子,看來你的水平超過你師父了,你師父就喜歡裝神弄鬼,從來不肯跟我說真話……」
「可以走了嗎?」林梅問,左右手各提了一個布包。
「走吧,走吧!」老林和吳章雅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了,吳章雅倚老賣老,勾著我肩就不放開了,把我當成了拐杖。
我本來想去各處看看,但三人都急著走,我也不能再磨蹭。我心裡非常好奇,這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大師兄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是誰殺了這裡的人?太多太多疑問了,有些秘密可能連林梅也不知道,看來只能永遠深藏於山中了。
經過泉眼時,我把布陣的法器收了回來,走到谷口,林梅又跪下朝谷內磕了好幾個頭,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從小在這裡長大,雖然這裡是鬼域,卻是她的家,是她所有生活和記憶,突然之間要離開了,肯定會戀戀不捨。外面的世界也許很精彩,但是對她來說很陌生,很惶恐,沒有任何親人,就像一棵本來就很脆弱、很孤單的小樹,現在又要把根斬斷。
老林對林梅不僅沒有惡意,還很欣賞她,見她很失落的樣子,笑道:「我十八歲從城裡到鄉下,第一次離開了父母和熟悉的家,所有事情都是陌生的,什麼農活都不會做,什麼習俗都不懂,那時我很害怕,晚上經常做噩夢……但是後來我慢慢習慣了,鄉下有鄉下的好處,只要心安定下來,到處都可以是家。」
這是老林第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沒有人取笑他,吳章雅拍了拍他的肩頭,林梅站起來也對他勉強笑了一下,眼中有感激之色。
老林問:「你準備帶著這個面具下山去?」
林梅望向我,遲疑了兩秒鐘,還是把面具摘下來了,老林和吳章雅都「咦」了一聲,沒想到她長得這麼端莊秀氣,美麗淑嫻。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看我一眼,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一樣,我突然想到第一次揭下她的面具可能有些特殊的意義。
心裏面突然有過一絲酸味,不過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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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驚人的巧遇
林梅在三人眼光瞪視下有些臉紅了,蒼白的臉上有了點紅暈,立即更添神采,如雪裡梅花綻放。
「它怎麼辦?」我指向體形巨大達到了駭人程度的大怪物,即使是一個普通的野人也不能帶回去,更何況是一隻已經變異,比野人更大更可怕的巨獸。
林梅嘆了一口氣:「我在它身邊,它還算聽話,要是我不在,它就會變得很暴躁。」
「它要是出現在世間,會有很多麻煩。」
「我知道。」林梅向前幾步,牽住了大怪物的巨手,柔道:「小毛,你就待在此地吧,以後我會常來看你。」
這大怪物的名字居然是「小毛」?我們三人差點笑出聲來。小毛用力地搖頭,嗷嗷怪叫,並用手拍打自己的胸膛,很傷心很不情願的樣子。
「小毛乖,姐姐去找好吃的,你要聽話,不要跑遠了,也不要殺附近的人,要記住了。」林梅繼續安慰,小毛還是搖頭,晃著肩膀甩著手,像個五六歲撒嬌的孩子。
我實在有些擔憂,小毛留在蛇腸谷裡面還會繼續變異和進化,將來不知會變成什麼可怕巨怪,但讓它離開也是不行的,跑到外面肯定也會闖禍,一旦它暴走後果不堪設想。
林梅像哄條小狗似的不停哄它,說了好一會兒小毛才平靜了一些,大概是同意了她的決定,但是當我們往外走時,它還是跟在後面。
整片區域的陰霧已經消散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但蛇腸谷裡面還是灰濛濛的,一片死寂,幾乎見不到鳥獸和昆蟲,比亂墳崗還要令人不安。
四人一獸往下走,出了松林到達之前宿營的地方,收好全部東西。老林和吳章雅由於受到陰氣侵襲,都有些身體不舒服,需要回去調養,所以沒有多停留立即下山。
小毛一直跟在後面,離猛鬼山寨很遠了,林梅一再勸說它才停下,目視我們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肯離去,醜陋的面孔上露出了深深的倦戀和無奈……
差不多走到半山腰時,我突然看到下方有一個人從樹林中走出來。最初我以為是一個普通的獵人或採藥人,所以也沒想要迴避,不料樹林裡面一個接一個走出人來,也不知有多少個,等我們感覺有些不對勁想要迴避時,對方已經發現我們了。
看清楚對方第五個人的長相時,我瞬間石化了,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個人——陸成山!
陸成山也在同時認出了我,猛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像是中了定身術不能動了,他大概也完全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看見活蹦亂跳的我吧?
下一秒鐘我無比憤怒,身體像是火山要爆發了,這不是一個人的憤怒和仇恨,還是青丘凝雪的!
陸成山驚愕地指著我:「是你!」
雙方的人發現了我和他的異常緊張氣氛,都停下了腳步。陸成山那一邊的人數多達七個,以前見過的那個阿良也在,另外還有兩個和尚、一個道士、兩個中年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的病好了?」陸成山終於反應過來了,驚訝之中帶了些許興奮,也不知他興奮的是什麼。
我並不是一個特別衝動的人,但這一刻兩個人的努力加在一起,再也無法抑制,戟指陸成山怒吼:「虧你還有臉問,你捉妖不成,害我成了植物人,竟然就這樣丟下不管了,你連做人最起碼的道德和責任感都沒有,還有臉當道士?你簡直是在給三清祖師丟臉!」
除了阿良外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陸成山,陸成山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地上出現一個裂縫鑽進去。
「我,我……我已經傾盡全力替你醫治,實在是……是有公務要忙才把你送回家,天幸你痊癒了……」陸成山好不容易才憋出幾句話,只怕他一生之中從來沒有這麼屈憋和尷尬過。
「痊癒?」我的怒火更甚,「我本來是好端端的人,被你害得現在只剩下幾年壽命了,這叫痊癒?幾個臭錢就把我打發了,三年都沒有出現過,這就叫儘力?」
「什麼?」老林和吳章雅驚叫一聲。
「阿彌陀佛!」對面的老和尚同時合掌念了一聲佛號,充滿慈悲祥和氣息,我狂怒的心情像是被涼風拂過,冷靜了幾分,這才想到這件事是不能讓老林和吳章雅知道的。小雪似乎有些怕老和尚,立即沒有任何動靜了。
陸成山簡直比一條落水狗還要狼狽,他以為我永遠不會醒來,沒人知道他這件糗事了,哪曾想我不僅醒了,還當著他這麼多同事和高人的面抖出來,比在他頭上倒馬桶更難堪,什麼臉都丟盡了。
我還想再罵,林梅突然抓住了我的左手臂,抓得越來越緊,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而且她的手還在顫抖。我轉頭望向林梅,發現她原本就很蒼白的臉這時一點血色都沒有,全身都在微微顫抖,一臉驚恐地望著陸成山。
「是他,是他……」林梅的聲音也在顫抖,那是極度的驚懼和緊張造成的。
「原來蛇腸谷裡面的人是你殺的!」我立即想到了林梅緊張和恐懼的原因,指著陸成山再次怒吼,居高臨下,強大的氣勢幾乎要把陸成山壓得粉碎。
陸成山這時才把目光轉移到了林梅身上,臉上帶著疑惑之色,並沒認出林梅來。他隊伍中有一個人向前幾步,冷森森道:「原來蛇腸谷還有餘孽,難怪又鬧得沸沸揚揚。」
「他,他……」林梅指向說話的人,顫抖得更加厲害,但眼中的驚懼已經變成了怒火,要把整個世界燃燒的怒火!
我望向那人,看上去他只有四十來歲,高顴骨細眼睛彎鉤鼻,身上是質地極好的襯衣,手腕上戴的是金殼手錶,帶間的皮帶鑲著鑽石,金戒指上鑲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也許有人會以為他是「成功人士」,但我覺得他只是個暴發戶。
「你認識他?」我問林梅,林梅因為憤怒和激動,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連連點頭。我瞬間明白了,林梅從來沒有下山,沒有見過外人,那麼眼前這個男人必定是蛇腸谷的人,又與陸成山在一起,不是那個下毒的內奸還有誰?
陸成山正好找不到台階可以下,這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說:「對,果然是蛇腸谷的餘孽……」
我心念電轉,剛才太激動說話太直接,陸成山丟人丟到家了,老羞成怒之下,很有可能把我誣為反賊亂黨殺人滅口,所以今天應該以脫身為第一,報仇討債之類的以後再說。動手我肯定不是陸成山的對手,動口卻未必了,我立即搶著說:「我們是附近的村民,不知道什麼餘孽,陸成山,莫非你怕醜事外傳想要殺人滅口?那你可得把這裡所有人都殺了才行!」
老林發覺不對勁,端起了獵槍:「你們是什麼人?」
對面的阿良已經打開了隨身的箱子,飛快地拿出一把嶄新的摺疊式突擊步槍,對準了老林,火力豈止是強十倍?
「阿彌陀佛!」老和尚又念了一聲佛號。
陸成山無地自容,當然更不能殺了所有人滅口,只能怒斥:「把槍收起來,我是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嗎?我說過要動手了嗎?三年前確實是我失手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都不能避免。當時我就已經儘力彌補了,現在我同樣還會儘力彌補,如果你非要我用命來償的話,儘管動手,我絕不反抗。」
這一番話鏗鏘有聲,對方的人大多點頭,每個人都難免做錯事,只要勇於面對並承擔後果,還是能得到別人的原諒和尊重。
暴發戶叫道:「別人我不能肯定,那個女子絕對是從蛇腸谷出來的,不能放過她!」
林梅蓄力便要向前衝出,我急忙拉住了她的手,緊緊拉住了她。她的小手冷冰冰的,簡直不像是活人的手。
我問:「蛇腸谷是恐怖分子基地嗎?」
暴發戶道:「那倒不是,但是……」
我打斷了他:「那麼這位姑娘殺人搶劫還是販毒了?」
「我……她……」
我不給他多說的機會,緊接著說:「她就是一個住在山上的孤兒,不是國家公敵,不是恐怖分子,沒有任何犯罪記錄,你們要置她於死地?」
暴發戶連連被我打斷了話,好不容易憋足了氣,大吼道:「她的祖先做過很多壞事,殺了很多人,拒不承認新中國,那就是反革命,就該死!」
我冷笑:「真可笑,你的某代祖先也做過很多壞事,殺過很多人,那麼你也該死了?即使蛇腸谷的大人都該死,當年她還是個幼童也算不上是同犯,請問我國哪條法律規定祖宗犯罪子孫要連坐的?我看你眉毛散逆,殺兄害弟,鼻如鷹嘴,食人腦髓,是個無情無義大奸大惡之徒!再看你印堂有白光煞氣,眼中有紅絲橫貫,今天就難逃血光之災!」
暴發戶怒吼一聲,雙臂一揚躍起,兩隻腳在地面輪翻輕點,如同一隻大鳥貼地向上掠來,剎那間就到了我眼前,一掌向我心臟處拍落。
我本能地後退,林梅站在我左邊,蓄勢已久,立即一拳迎出。老林站在我右邊,開槍已經來不及,急忙一腳踹出。
「呯」的一聲,林梅的拳頭與暴發戶的手掌相撞,巨大的力量把她掀飛。同一時間老林踢出的腳也被暴發戶用手擋住,也向後倒飛出去。
我剛才的動作只是出於本能,這時才反應過來,也是一腳踹出。暴發戶從下往上沖,身體又凌空沒站穩,擊飛兩人其勢已盡,沒想到我出腿如此之快,被我踹中腹部,身不由己往後倒,連續向下翻滾,相當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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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叛徒
暴發戶被我一腳踢得從山坡往下滾,好不容易才止住,跳起來又往上沖。這時老和尚又開口了:「住手!」
這兩個字聽在別人耳中也不是很響亮,暴發戶卻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一口氣喘不過來,只好停下。
暴發戶轉頭望向老和尚:「澤善大師,你什麼意思?」
澤善老和尚又念了一聲佛號:「能夠動口就盡量不要動手,要以理服人嘛。我們這次是來超度陰魂的,不是來尋仇報怨的,不必節外生枝,陸道友,你覺得呢?」
陸成山剛剛被我罵得狗血淋頭,名聲掃地,哪裡還敢強出頭?急忙道:「貧道今天心神不定,這次行動還請大師主持,一切全聽大師安排。」
澤善大師道:「貧僧是個不管事的和尚,順路跟來只是念念經,善哉,善哉。」說完低頭合什後退一步,低垂下眼光,表示什麼都不管。
我轉頭往後看,老林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看樣子沒什麼大問題。林梅被震飛五六米遠,還保持著站立姿勢,但一張雪白的臉變得殷紅,體內氣血全沖向頭部。我暗叫不妙,急忙跑到她身邊,用手輕輕扶住她的肩頭,以靈力探察她體內狀況。
林梅體內陰氣極重,手臂上的經脈大部分都淤積堵塞,再看她的右手還是握拳狀態,整個拳頭已經紅腫起來,紅中又帶著點青紫。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暴發戶那一掌如此可怕,要不是林梅替我擋住,心臟處被擊中,現在我已經橫屍在地了!我急忙抓住林梅的手,輸入陽性靈氣,助她打通經絡,同時也中和她體內的陰氣。
林梅受的傷不是很嚴重,主要是她體虛,在蛇腸谷內待太久體內陰氣太重,加上暴發戶用的是玄陰氣勁,致使她身體嚴重失去平衡,熱血都被逼到了頭部,無法正常循環。我的陽性靈氣一進入,幾秒鐘時間就疏通了手臂血脈,她吁了一口氣,可以動了,漲得通紅的臉又變得蒼白。
「我要殺了他!」林梅一字一句地說,立即往前沖。
我緊緊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現在不是時候,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暴發戶正在對陸成山說:「陸道長,除惡務盡,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要不是我們上次沒有清理乾淨,也就不會再起風波,不用再來一趟……」
陸成山臉色很難看,望向澤善大師,澤善大師低眉垂目像是入定了,再掃視其他人,眾人都聽清了我的話,鄙視暴發戶的為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沒人會替他出頭。
陸成山道:「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不要混為一談。以前蛇腸谷裡面的人持強為惡,是一個巨大的不安定因素,所以要予以打擊剿滅,現在這位姑娘就如小張說的,沒有危害社會,沒有任何犯罪事實,我沒有權力對她做什麼。」
暴發戶傻了眼,我拉著林梅走到前面,故意問:「他是誰,都做了什麼壞事?」
林梅雖然不懂勾心鬥角,卻是冰雪聰明,立即會意,指著暴發戶道:「他叫宋青羽,從小在蛇腸谷長在,暗地裡垂涎大嫂的美色,又貪圖榮華富貴,所以與外人勾結,在水裡下毒,裡應外合殺了所有人。他人面獸心,禽獸不如……」
「胡說,放屁,滿口胡言!」宋青羽暴跳大罵,「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麼,她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子,與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是大師兄霸佔了她!」
我大聲道:「你要搶別人老婆也好,別人搶了你老婆也好,冤有頭債有主,你找當事人就行了,何苦禍害別人?現在連一個完全無關的小姑娘也不肯放過?」
宋青羽終於語塞,支吾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們佔山為王,不服王化,逆天行事,這個鬼地方本來就不該存在,他們是死有餘辜!」
陸成山道:「當年確實是他們霸佔山林,盜搶幼兒,屢次勸說無效並且武力反抗,上級才決定進行打擊。我個人與他們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仇怨,我只是公事公辦。」
他這話既是向林梅解釋,也是向眾人說明他與宋青羽不是一樣的人。
林梅多次要說話,都被我捏手指暗示阻止了,因為陸成山等人代表的是國家,宋青羽也在他們的隊伍之中,也是執法者,與他們正面對抗是不明智的,今天只要能平安離開就謝天謝地了,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她不懂人心險惡,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被人捏住話柄,事情就難辦了。
澤善大師又開口了:「阿彌陀佛,我是來念經的,是第一次來!」
他旁邊的年輕和尚立即說:「我跟我師父一樣,也是來念經的。」
一直沒有開口的黃頭髮紅臉膛中年人說:「我也是第一次來,好像是來除鬼的。」
道士打扮的人說:「福生無量天尊,貧道是道士,只捉鬼,不殺人。」
阿良早已把槍垂下,笑了笑:「我只是一個司機。」
眾人都鄙視宋青羽,也覺得林梅這樣一個小姑娘沒有什麼威脅,跟自己也沒直接關係,所以紛紛撇清關係,跳出局外。
宋青羽眼珠子一轉:「這確實是我個人舊仇,與各位無關。小姑娘,你想報仇就過來,我給你公平挑戰的機會。」
林梅猛地掙脫了我的手往前沖,幸好老林在旁邊急忙拉住了她另一邊手臂,叫道:「不要上當!」
我急忙再拉住林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病好了再找他報仇!」
陸成山大概有意向我示好,緊接著說:「是啊,是啊,姑娘身上有傷又有病,現在動手有失公平,而且我們公事在身,你們的私仇還是改日再說吧。」
林梅能夠在鬼域之中生存這麼多年,意志力和忍耐力自然非同一般,很快清醒過來,她絕對不是宋青羽的對手,白白送死沒有任何意義,於是不再掙扎,咬緊銀牙怒視宋青羽。
宋青羽又氣又怒,但不敢一意孤行,眼睛一轉又計上心來:「他們進過蛇腸谷,一定清楚裡面的情況,請他們當嚮導帶路總可以了吧?」
他用心極為歹毒,一路同行,他就有很多機會下手害死林梅。眾人雖然知道他居心不良,但這個提議卻沒人反對,因為他的提議並沒有直接禍害什麼人,還是為團隊行動提供幫助,沒有反對的理由。
林梅突然道:「好,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與她對視一眼,從她決絕的眼光中已經明白了她想做什麼,她是要藉助「大師兄」之力殺了宋青羽和陸成山,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也無所謂。我當然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大聲道:「我也去!」
老林道:「我也去,TMD,誰要是敢暗中動手動腳,我先宰了他!」
吳章雅道:「好像很熱鬧,我也跟去看看吧。」
陸成山笑了笑:「各位肯熱心幫忙,那是最好不過了,不知現在蛇腸谷裡面是個什麼狀況?」
我搶先道:「我們進去的時候,裡面都是霧氣,遇到了一些毒蟲和鬼影,沒有別的東西了。」
陸成山微皺眉頭緊盯著我:「三年不見,你不但病好了,還有了深厚的修為,不知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只是最普通的江湖術士,沒有任何名氣,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你不用懷疑我跟蛇腸谷裡面的人有什麼特別關係,我是第一次來這裡,跟這位林姑娘無親無故,昨晚才第一次見面。我之所以要替她說話,是因為她沒有接觸過社會,不知道世間人心險惡,需要幫助。」
陸成山連連點頭:「當然,當然。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上次是公事公辦,不是我個人的意願,如果這一次林姑娘與鬧鬼事件無關的話,我絕對不會為難她。」
我暗鬆了一口氣,不論陸成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承諾已經出口,只要他同事之中有一個人還活著他就得堅守諾言。我問:「你怎麼知道這裡鬧鬼了?」
「這個……」陸成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前幾年我們就已經知道了這裡被稱為猛鬼山寨,但促成我們這次行動,是因為前不久有一個地質勘測隊在附近遇到靈異事件,上級很重視。」
我「哦」了一聲,沒再說話,陸成山曾經說過他屬於一個特殊部門,負責處理怪力亂神之事,所以他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但上一次剿滅蛇腸谷時,裡面應該沒有鬼怪靈體之類,陸成山來做什麼?
兩伙人合成一夥開始向山上走,陸成山給我介紹同行的人,但都只簡單介紹名字和職業。
澤善大師長相很普通,穿著洗得發白的僧衣,布鞋甚至有個破洞,就是一個七八十歲的普通老和尚。不過我可以感應到他身上陰陽二氣非常平衡,生機旺盛,人老而氣盛,這麼反常的現象說明他的修為深不可測。
跟在澤善大師身邊的和尚才二十齣頭,是他的徒弟,長得方面大耳,神情肅穆,很少開口說話,看起來頗有幾分高僧之氣,但名字卻很叫人掉眼鏡——他居然法號圓規!
道士打扮的人四十多歲的樣子,靈氣強度與我差不多,表情冷漠,不苟言笑,名叫鄭三符,自稱茅山派的弟子。我看出這人城府深沉,心胸狹窄,對他沒什麼好感,沒有與他多說話。
瘦高個名叫周軍強,焦黃頭髮,紅赤臉膛,連眼瞳也是黃色的。這人體內沒有真氣,但陽火極重,幾乎可以稱為純陽之體,我還可以感應到他五臟精氣失調,肺經和心經有些不太正常。
陸成山的修為很高,丹田內有一團非常精淬凝結的靈氣,即使還沒有結成金丹也差不多了,這是相當於陰陽訣第三層的水平;阿良是個特種兵,沒有靈氣,擅長槍械和近身肉搏;宋青羽氣走奇經,真氣陰寒,練的可能是陰邪歹毒功法,論直接打鬥能力在場無人能及,恐怕沒人能直接挨他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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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都是寶藏惹的禍
我一直拉著林梅的手,輸入一些陽性靈氣為她平衡陰氣。論靈氣強度和破壞力,陰陽訣不如道門功夫,但平衡陰陽、感知陰陽的能力,卻遠超大多數道門功法。
也許是我溫暖的手給她帶了來安全感,她狂亂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平靜下來之後,才想到被我這樣握緊了手有些不妥,臉上開始出現紅暈,有些羞澀模樣。
我發現了她的局促,但並沒有鬆開手,而是拉著她靠邊站,讓其他人先走,兩人落到最後並與前面的人拉開一段距離。林梅更加心慌,臉上明顯有緊張的表情。
我沒有鬆開她的手,而且靠向她,在她耳邊低聲說:「千萬不要跟他們拚命,他們死一千次也是活該,但你要是有什麼損傷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你的長輩在天有靈,也不願你這樣吧?」
「我,我知道……」林梅暗鬆了一口氣,但臉更紅了,對我報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我笑了笑,很高興林梅能這麼理智,放鬆了她的手,但林梅卻沒有抽回去,主動握緊了我的手,她那冰冷的小手中似乎也傳來了一種溫暖。
我問:「還有什麼人參加了當年的屠殺?」
林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當時很混亂,我只認得姓陸的那個人。」
「姓宋的真的是為了一個女人害了所有人?」我有些不相信,他們隱居了那麼久,都是親人和朋友,怎能下得了手?
林梅遲疑了幾秒鐘才說:「那時我還小,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這件事是倖存的老人事後寫在紙上的。我認得他,他又與姓陸的在一起,肯定就是他了。」
「難道當時他連自己的親人都殺了?」
「不,他在谷中沒有親人。」林梅又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谷中有一個規矩,如果生下的小孩沒有可以匹配的配偶,就要到外面抱一個回來配成一對,長大后結為夫婦。宋青羽就是外面抱回來的,長大后他的未婚妻可能是知道了他心術不正,不想與他結婚,恰在這時大師兄喪偶,她嫁給了大師兄。姓宋的不甘心,認定是大師兄霸佔了他未婚妻,多次騷擾大嫂,因此被痛打了一頓。他懷恨在心,不知怎麼知道了自己的來歷……」
我晃然大悟,蛇腸谷為了保持人數,也為了不至於近親結婚血脈雜亂,才從外面抱養小孩,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宋青羽與那女子雖然是匹配的,但並沒有婚約,女子不愛他嫁給了大師兄也屬正常,但他是深愛那個女子的,絕望之下產生了報復心理,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他練的是什麼武功,好像很厲害?」
林梅握著我的手不由緊握了一下,臉上有驚懼之色:「他練的叫摧心掌,掌力陰寒凌厲,非常可怕,要是被擊中胸口必死無疑,你千萬要小心!」
我點了點頭:「你要儘可能留在澤善大師身邊,只有他是真正的好人,不會讓別人傷害我們。我跟陸成山也有深仇大恨,但現在不能得罪他,我們必須忍耐,等待機會!」
林梅懂事地點了點頭,她不懂虛偽和客套,沒有對我說過感謝的話,但她的眼神已經表露出了她內心的感激。
午後時分,我們來到了蛇腸谷入口的松林外,就在上次我紮營的地方停下休息。老林之前拿回了被小毛拿走的東西,有現成的野豬肉和佐料,煮了一窩熱氣騰騰的湯外加香噴噴的烤肉,四人圍住大吃大喝。
陸成山那一隊人在數十米外落腳,他們沒有生火,吃的是壓縮餅乾、罐頭和礦泉水,一邊吃一邊觀察著蛇腸谷內的動靜,這時蛇腸谷和松林都被陰霧籠罩著。
陸成山問:「澤善大師,你看如何?」
澤善微微搖頭:「此地有一個極強大的邪靈,但陰霧迷漫,怨氣化形,不知它是何物,也不知躲在何處。」
陸成山望向鄭三符,鄭三符道:「這片地方陰氣極重,容易養成殭屍,只怕你們上次殺死的人已經變成殭屍了。」
「如果有殭屍,就全仗道友了。」
「道兄太客氣了,區區殭屍道兄又怎會放在眼裡?」
……
宋青羽一直在朝這邊看著林梅,這時突然道:「那女娃兒能在裡面生存許久,一定知道些什麼,裡面的邪靈必不會害她,只要以她為質,必無兇險。」
陸成山皺了皺眉頭:「我們身為修行中人,又是代表ZF行動,應該伸張正義,為民除害,強迫一個弱女子成何體統?」
宋青羽毫無慚愧之色:「假如她真的是最後一個活人,一定知道秘洞在哪裡……」
這話一出口,陸成山立即臉色一變,周軍強問:「什麼秘洞,我們這次不是來掃滅惡鬼的么?」
陸成山假裝沒聽見,鄭三符也問:「我們還有額外的任務么?」
「咳,咳……」陸成山不能假裝再沒聽見了,乾咳了幾聲,「那些人守在這裡,可能是為了守護他們祖先搶到的一批財寶,但上次我們什麼都沒有找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財寶。這個不屬於我們的任務範圍,所以沒有事先告訴諸位,即使有財寶,也是國有之物,不屬於任何個人。」
聽到這話眾人臉上看起來都很平靜,但真正平靜的人極少,大多人心跳已經加速。澤善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出家人靠施主施捨,走到哪裡都有飯吃,不關心財寶。」
圓規急忙合十躬身道:「是,師父。」
……
我的聽力極強,雖然陸成山等人說話聲音不高,我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恍然大悟,蛇腸谷的人遭受滅頂之災,不僅是不服王化,寶藏也是一大禍因!上次行動的人能夠與宋青羽勾結到一起,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打探、滲透,可見這個寶藏非常重要。這一次表面上是來排除靈異事件,陸成山暗中可能還接受了指令要找到寶藏,否則他沒有必要帶宋青羽來,因為宋青羽完全無助於滅鬼。
宋青羽極度陰險,故意把這件事抖出來,挑起所有人對寶藏的貪慾,如果最終找不到寶藏,眾人就會群起而攻之針對林梅!還有可能當年他當叛徒不僅是為了報復,還想獲得寶藏到外面去逍遙快活。
我望向林梅暗暗發愁,如果她真的是唯一知道寶藏地點的人,又不肯說出來,只怕今天不容易脫身,以後也要麻煩不斷了。至於寶藏裡面有什麼,我完全無所謂,第一我不貪意外之財,第二我根本沒機會跟陸成山他們搶。
林梅發現我在望著她,眼中滿是關懷焦慮之色,便對我展顏一笑,表示不用擔心,她會保重自己。這一笑有如一朵雪梅迎風吐蕾綻放,嬌美、驚艷、冷瘦,卻又帶著一點春暖花開般的暖意。
我的心中震顫,心中有了無比堅定的信念,無論她遇到了什麼困難,我都要幫助她,愛護她,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也許我開始愛上她了吧?我不能肯定,畢竟兩人認識的時間還很短,相知也不多,但如果不是愛,這種想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她的衝動又是什麼?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迸發過如此強烈的,對陌生人的關切之情——愛情往往來得讓人措手不及,連什麼時候開始了不知道。
我沉浸於某種異樣的幸福之中,沒注意到陸成山他們說了些什麼,直到陸成山走過來,叫我們備出發。
我點了點頭,見陸成山轉身要走,急忙叫道:「等一下!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如果不能,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們;如果能,你要保證我們毫髮無傷。」
我的聲音很大,所有人都聽到了,陸成山臉上的表情立即僵住了。我們只是來協助的,沒有任何責任,有危險在後面等待合情合理,一起走安全要得到保證也是理所當然,陸成山不能拒絕。
陸成山已經失手害過了我一次,他也是深受其害,哪裡還敢大包大攬?他掃視同伴一眼,沒有人開口主動承擔,所以他只能暗嘆一口氣:「好吧,你自己決定跟隨還是留在後面。」
宋青羽立即道:「不行,至少那個女娃兒要同行,要不她跑了怎麼辦?」
我說:「澤善大師和圓規可以留在後面跟我們一起走,只要前面沒有危險我們就前進,這樣你放心了吧?」
我對澤善師徒頗有好感,所以有意留下他,讓其他人吃點苦頭。澤善大師和圓規應該也能明白我的好意,都對我微微點了點頭。
宋青羽無法再反對,陸成山卻很為難,澤善大師是中堅力量,怎能留在後面?無可奈何只能望向澤善大師。
澤善大師笑道:「到谷口之前我保護張施主他們安全,到了谷口要是他們不想再前進可以留在原地。」
以善念報善念,澤善大師是給我們一個機會,他以為留在谷口不用深入險地,卻不知松林里已經是非常恐怖的地方……
我沒再反對,其他人也沒意見,於是就這樣決定了。
走到松林邊緣,看到了幾具極度恐怖的屍體,陸成山等人面色大變,兩個道士連念無量天尊,兩個和尚則念阿彌陀佛。
按陸成山的意思,要先進去解決完邪靈之後再來處理這些屍體,但澤善大師不同意。他說這些死者的怨氣會增強邪靈的力量,要先超度他們,陸成山只能同意。
眾人把樹上的乾屍放下來,插在木樁上的女屍高度腐爛已經無法移動,於是把乾屍和兩具骷髏移到木樁邊,收集乾柴堆到一起進行焚化,和尚和道士都念經咒進行超度。
我記得師父說過,猛鬼山寨的陰魂厲鬼都是有進無出的,那麼裡面的邪靈很可能就是依靠吸收方圓上百里內的怨氣和陰魂來壯大自己,澤善大師的話也可以印證這一點。
那個邪靈就是林梅口中的大師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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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玩火自焚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處理完屍體,我們向松林深處走去,陸成山和鄭三符走在最前面,阿良和周軍強走第二,我和林梅第三,澤善師徒第四,老林和吳章雅第五,宋青羽走在最後面。
松林裡面陰霧很重,但是很安靜,一直到了我前兩次遇到大量陰魂和毒蟲的地方還是異常平靜。我知道「大師兄」一定是在示敵以弱,讓他們深入腹地不能及時逃走,所以目前越平靜就代表後面越兇險。
陸成山等人卻漸漸放下心來,以為之前憑我的修為和兩個普通人都可以進入,現在有這麼多高手根本不怕。特別是看到我燒火留下的痕迹,他們以為松林里的毒蟲和陰魂都已經被我除掉了。
快要到達懸崖下方時,陰霧突然涌動起來,很快變成寒冷刺骨的陰風,四面八方也傳來了異樣的聲響,腥臭之氣撲面而來,令人慾嘔。
「小心!」陸成山驚呼一聲,拔出了七星桃木劍。他的劍有兩尺多長,赤紅如火,描金鑲玉,極為華麗,讓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我的桃木劍。
眾人急忙向隊伍中間收縮,有的刀劍出鞘,有的子彈上膛,有的掐訣念咒手持法器,這一群人真的是五花八門,道士、和尚、武林高手、特種兵……什麼樣的戰鬥方式都有。
不過半分鐘時間,無數毒蛇、蜘蛛、蜈蚣、蟾蜍、毒蜥、毒蠍如潮水般湧來,四面八方一眼望不到邊。這一次沒有陰魂,只有毒蟲,但毒蟲比之前更多,體形更大,醜惡之極。
「媽了個八子,哪來這許多毒物?」宋青羽連連蹦跳,往人群中間擠,看不出來他也這麼怕蟲。
其實除了我、林梅和老林外,其他人都在驚叫或怒罵,這場面太有震撼力了!
陸成山這群人無論是遇到鬼邪、猛獸還是武術高手都有頗強的戰鬥能力,偏偏就沒有對付毒蟲的專家。這一次他們沒有經過深入調查,倉促組成隊伍,根本沒想到會遇到大量毒蟲,更糟糕的是已經被毒蟲完全包圍了。
阿良毫不猶豫開槍掃射,槍口火焰噴吐,熾熱的子彈如暴雨般射出,立即有幾隻毒蟲被打翻。可是毒蟲多達萬計,他的彈匣只有幾個,能掃射多久?
陸成山蓄積真氣,左手掐了個訣法,右手一掌拍出,掌風離手之後在法訣的作用下變強變猛,變成一股急速呼嘯的強勁氣流,把幾隻毒蟲打得不能動彈,但看樣子並沒有死。他這個法術名叫「烈風刀」,需要較強的靈氣形成掌風才能發動,在空曠的地方威力還是很可觀的。但是這兒是密林,每隔幾步就有一棵大樹,幾乎沒有直線的空間,風力還沒有發揮出威勢就被抵消了。
毒蟲基本上在地面,而地面是不平坦的,風力容易受阻,對毒蟲也沒有什麼特殊克制效果,陸成山拍了幾掌,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了,這樣種純粹是在浪費靈力。
用桃木劍是砍不了毒蟲的,掏出一疊長三寸,寬一寸半的薄薄竹片,油光閃亮,邊沿鋒利,上面畫有符文,當飛鏢投射出去。這大概是他的暗器,與普通暗器不同的是它可以殺傷鬼怪之類的靈體,可惜用來殺毒蟲效果不明顯,數量也有限。
玄術真的已經沒落了,如今幾乎沒有人能引動天雷,只有極少數高手可以使用五行攻擊類法術,而且需要很長時間步罡踏斗掐訣念咒,已經不適合用來即時戰鬥。說得不好聽一點,現在的道士對鬼魂邪物還有一點克制能力,沒練武功的道士單挑可能還不如一個小流氓,法術還沒有放出來就被人一板磚砸倒了,遇到這麼多毒蟲完全沒辦法。
「快上樹!」宋青羽大叫一聲,率先向大樹上躥去,心術不正的人總是特別怕死。
混亂之中有人做了榜樣,許多人不假思索也跟著做,陸成山、鄭三符、阿良、周軍強都各選了一棵樹往上爬。他們都是聰明人,所以反應很快。
只有兩個人完全站著沒動,澤善大師和林梅。
我對澤善大師很有信心,他能夠如此從容必有所恃,而且林梅肯定不會受到毒蟲攻擊,站在兩人旁邊最可靠,所以我也沒有動。圓規當然跟他師父,吳章雅和老林以我馬首是瞻,硬著頭皮也不動,六個人圍成一團。
眼看無數蛇蟲涌到,澤善大師只是原地坐了下來,低聲念著阿彌陀佛,圓規也是如此,但他定力顯然不夠,把眼睛閉上了,臉上顯得有些緊張。
說來也奇怪,那麼兇猛可怕的毒蟲到了離我們三米左右就不再前進了,也沒有堆疊起來,對我們視如不見繞了過去。倒是有許多大蜘蛛、大蜈蚣、千足蟲和很多說不上名字的毒蟲開始向樹上爬去。
樹上的人立即開始咒罵,他們站錯地方了,但是現在已經有大量毒蟲開始向樹上爬,地面也被毒蟲鋪滿,不可能下樹了,只能繼續向上爬。
阿良連連開槍射擊,他的槍法很好,基本都能打中,把逼近的毒蟲射殺,還幫另四個人解了幾次危,但很快他就沒有子彈了。毒蟲繼續向上爬,五人一邊用自己的方式打落毒蟲,一邊往樹頂上爬,可是松樹再高再大也有個頂啊,還能爬到哪裡去?倒是我們站在地面悠哉悠哉,安然無恙。
陸成山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沒有上樹,他站在澤善大師和林梅旁邊,有足夠時間施法,他是能夠發動幾個大殺傷力法術的。現在站在樹上無法布罡踏斗,也沒有時間施放大法術,只能等死了。
周軍強氣得大罵:「宋青羽我X你老木,誰叫你亂指揮了,你TMD不亂叫我根本不會爬樹!」
宋青羽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死黃毛,有本事你把這些毒蟲殺了!」
「就讓你看看你爺爺的手段!」
周軍強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背包里抽出兩根尺許長,酒杯粗細的黑色圓筒,扯掉頂端的蓋子立即噴出火來,火勢頗為猛烈,但憑這兩支火筒也不可能衝出松林吧?
周軍強把兩個火筒固定在一條大樹枝上,後退一些舉起雙手遙對火筒,微閉雙目做出凝神狀。火筒冒出的火焰很快拉長並且旋轉,形成了細長的火龍捲,旋轉的火焰發出呼嘯聲,溫度極高,遇到的細小松枝和松針立即燃燒起來。燃燒的火焰也開始打卷旋轉,呼嘯拉長,把更多樹枝、樹葉點燃,不到一分鐘時間,已經形成了巨大的火焰,自上而下舔卷,把正在上樹的毒蟲燒死了。
我很吃驚,沒想到周軍強居然能控制火焰,這應該是某種天斌或異能,不是使用靈氣。難怪之前感應到他體內陽氣極重,心經和肺經不太正常,原來是個有特異功能的人!
陸成山臉上雖然也有些驚訝,但僅是一點驚訝而己,顯然他之前已經知道周軍強有控火異能,只是沒有親眼見過。其他人則是一臉震驚,完全不知道周軍強有這個本事。
火焰有如一條怒龍在林中穿梭,很快把陸成山、阿良和鄭三符所在的樹也點燃,燒死了毒蟲,只有宋青羽的樹上沒有著火。同時另一股火焰往地面俯衝,轟殺地面的毒蟲,四人都飛快下樹。
宋青羽身手敏捷,一個飛躍抓住了陸成山站過的那棵樹樹枝,趁著火焰還沒有全面燃燒也迅速下樹。
周軍強站在地上,高舉雙手,神情肅穆,控制著幾棵大樹上的火焰聚集到一處,形成了一個驚人之極的火龍旋,圍繞眾人向外擴散,大面積橫掃地面,火焰所到之處,毒蟲立即成為焦碳。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在風力的鼓動下火焰溫度奇高,橫掃一切,轉眼之間滅殺數以千計毒蟲。此刻周軍強神威凜凜,有如火神降世,所有東西在他眼中都成了螻蟻,心念一動就成飛灰。
眾毒蟲乃是陰邪之物,生性懼火,更何況是如此猛烈的火龍旋,開始崩潰四散奔逃。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突然一股陰風逆卷,把一股巨大的火龍捲反向旋轉朝周軍強撲去。周軍強措不及防,被火焰卷中立即變成了一個火人,他整個人就像是用汽油凝聚成的,沾上火焰之後立即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是火,不到半分鐘時間就完全化為飛灰,連渣都沒有留下。
變化發生得太突然了,許多人才剛剛發出歡呼聲,立即變成了驚叫聲,驚叫聲還沒有消失,一個大活人就不見了。
玩火自焚,他體內陽火極重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所以著火后燒得特別快。我懷疑他如果過多過猛地操控火焰,自身都有可能產生自燃或自爆,畢竟他不是從基礎修鍊起來的能力,很難控制。
松林很茂密,附近的大樹都著火了,周軍強壯烈之後,一團團陰霧從四面八方撲向火焰,衝天烈焰不過兩三分鐘時間便告熄滅,萬千毒蟲又從四面八方湧來,看上去數量並沒有減少多少。
陸成山、阿良、鄭三符和宋青羽急忙向澤善大師和林梅靠近,阿良突然驚叫一聲,舉起一隻腳拍打,接著抱住腳亂跳,跳了幾步就跌倒在地。他是一個優秀的特種兵,既使被砍斷了一隻腳也不會叫得這麼慘,眾人急忙把他扶起,拖到「安全區域」拉開褲腳查看,發現腳腂處有一個雞蛋大小的青黑色腫塊,幾條黑線正在向小腿上方延伸。
「被什麼東西咬了?」眾人急忙問。
「螞蟻……一隻像大螞蟻的東西,痛死我了!」阿良面孔扭曲,滿臉冷汗。
眾人大駭,被一隻螞蟻咬了也這麼可怕,要是被更大的毒蟲咬了還了得?宋青羽飛快點了他腳上幾處穴道,雙手握住小腿處給他逼毒,傷口處很快有黑血流出。陸成山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畫了一道止痛符,靈力凝聚成符文,同時念誦秘語,然後往他傷口處按下,大喝了一聲「鎮!」
阿良立即就不叫痛了,但臉色蒼白,精神萎靡,印堂處微現青色,顯然毒氣已經漫延到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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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靈體巨蛇
大量毒蟲又圍上來了,眾人聚集在一起,心驚肉跳,就連澤善大師也皺起了眉頭,只有林梅還很平靜,主動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中湧起一陣陣暖意,林梅也是關心我的,所以在危險來臨之前握住了我的手,這是一種願意同生死共患難的具體表現。
剛才毒蟲沒有攻擊我們,顯然是因為林梅在這兒,「大師兄」網開一面,但這次不一樣了,因為現在陸成山和宋青羽也在這兒,毒蟲必定發動攻擊,混亂之中難免誤傷。
林梅的手這時是溫暖的,感覺是那麼纖細,那麼柔弱。這一次牽手,感覺與前幾次大不相同,我感覺似乎有一股股電流傳遞過來,讓我的心似乎在顫抖,只想一輩子都緊緊牽著這隻手!
林梅的臉上帶著一點兒笑意,安詳恬靜,像是置身於山花爛漫之中。
宋青羽眼光落到了林梅身上,發現了她臉上的微笑,猛地反應過來,大叫道:「抓住她,以她為質毒蟲就不會攻擊我們!」
我瞬間從情意綿綿中清醒過來,挺身擋在林梅面前,怒喝一聲:「你敢!」
陸成山望著我和林梅,眼光閃爍,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不排除他會用這種卑鄙手段,如果他與宋青羽聯手,只怕沒人能擋住他們。
我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只好望向澤善大師,之前澤善大師答應過會保證我和林梅等人的安全。
澤善大師微皺著眉頭,輕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碗口大小的木魚和一個小小錘棒,開始敲擊木魚,每敲一下念一句阿彌陀佛。
我可以感應到澤善大師的念佛聲與之前大不相同了,每一聲佛號和木魚聲都散發出一種強大的能量波動,如衝擊波一樣一波波往外擴散。這是一種無形無質的氣息,淳厚、柔和、慈悲,綿綿密密浩浩蕩蕩像是陽光普照大地。
說來也奇怪,這看來很溫和很平淡的氣息,卻令靠近的毒蟲調頭離去,方圓約十米內沒有一隻毒蟲停留,連天空逼近的陰霧也像輕紗遇到了烈火,立即消散。
陸成山終於露出了勉強的笑容:「佛門神通果然厲害!」
宋青羽哼了一聲:「早用這招也不至於有傷亡了!」
鄭三符也哼了一聲:「不見得是佛門神通厲害,而是澤善大師個人修為比我們高,他是前輩嘛!」
澤善大師聽到了三人的話卻不動聲色,淡然道:「貧僧只能阻止毒物靠近,不能趕走它們,各位施主準備讓我一直在這裡念佛么?」他開口說話,念佛聲停止,但身上還在散發強大念力,毒蟲沒有前進,可見他念佛只是助勢,真正的效果是他的念力。
「我們先撤出去……」陸成山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臉色一變,望向遠方天空。眾人也往那邊看去,從一處枝葉沒有完全遮蓋著的地方可以看到天空有大量陰霧開始凝結,奔涌翻滾,像是一條巨龍在雲霧中翻滾。也許毒蟲只是一杯開胃酒,讓大家熱熱身,好戲現在才開始上場。
「我攻你守!」陸成山對鄭三符喝了一聲,立即開始布罡踏斗,念誦咒語。鄭三符應了一聲,也開始布罡踏斗,但兩人用的又不相同,陸成山用的是太乙真人步罡法,鄭三符用的是飛斗罡法。
天空中陰霧聚成的巨獸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看起來像是一條巨蛇盤在一起,加上環繞的雲霧已經有數畝大小了,蛇頭卻還沒有顯現。
陸成山使用的是五雷法,面對如此強大的邪物,當然要用克制邪物效果最好的五雷法。他的修為很高,符籙是早就畫好了的,所以發動非常快,大約一分鐘時間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
鄭三符使用的法術我不認得,只能猜到是一種請神降臨的法術,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因為我感應到以鄭三符為中心出現了巨大玄武形象,把所有人都護住了。那是靈氣形成的玄武,無法擋住物理攻擊,但可以阻擋靈力類的攻擊,現在形成的巨蛇是靈體,發出的攻擊也必定是靈氣或靈力。
「火雷!」陸成掐著法訣朝巨蛇一指,瞪目厲吼。
我可以感應到靈體巨蛇附近有巨大的靈力波動,但靈體巨蛇僅是微有破損立即就復原。我心中暗暗詫異,陸成山的修為比我要高得多,聚集的火雷威力應該更大,與陰氣衝擊為什麼沒有發生大爆炸?
林梅、吳章雅等人只能看到陰霧聚成的巨蛇晃動一下,沒有一點損傷,也沒看見火和雷,以為陸成山施法失敗,對他大為鄙視。
陸成山和鄭三符也很驚訝,五雷法居然打不動靈體巨蛇?陸成山聚氣再指:「木雷!」靈體巨蛇像上次一樣,僅是微有破損,破損的地方很快重新聚合,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完整,向這邊壓過來。
「土雷!」
「金雷!」
「水雷!」
陸成山修為雖然高,連發三次氣雷也快被抽幹了靈氣,好在終於把靈體巨蛇轟散了。不料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靈體巨蛇又重新聚集,並且完全現形,連蛇頭也出現了!只見它頭大如斗室,血盆大口足以直接吞下一頭大水牛,嘴邊兩根尖銳之極的獠牙長達數米,嘴裡吞吐著一團紅焰。更加奇異的是它頭頂上有一個巨大七彩肉瘤,形如靈芝層層堆疊,黑色巨眼迸射光芒如夜裡的探照燈。蛇身卻是銀白色的,銀鱗爍爍,有如逆著陽光的海面跳躍的波光……
「原來是個蛇妖,五行齊備,難怪轟不死它!」陸成山大概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出言解釋,同時也很緊張,一咬牙又開始施法,這一次卻是同時聚集五臟精氣……
「有些不對勁啊!」鄭三符疑惑地說。
「是有些不對勁。」我也說,因為靈體巨蛇看起來很嚇人,實際上沒有發出什麼威壓。這種情形就像是在看電影,裡面的怪物非常可怕,但看電影的人無法直接感受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壓力和死亡氣息。只是眾人在看到陰霧聚集成巨獸時就慌了,先入為主,如果不是特別鎮定的人,或靈覺特彆強的人,是很難及時發現的。
澤善大師一直在集中精神「驅蟲」,陸成山在集中全部精神和力量施放五雷法,所以兩個修為最高的人反而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聽到兩人的話,澤善大師也驚覺過來,失聲道:「是幻象!」但這時陸成山已經傾盡全力,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氣雷同時發動,不可能停下了。
五雷齊發,非同小可,天空中響起了悶雷似的轟響,巨蛇連同陰霧瞬間消散,連籠罩整片松林和蛇腸谷的陰氣也消散了七八成,僅有林間還有少許陰霧。
眾人又驚又喜,難道是陸成山成功重創了邪靈?
「咚……咚……」
不遠處響起了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連地面都在微微震顫,悶響聲接連不斷,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同時還有樹枝折斷的聲音響起。
我、林梅和老林都露出驚訝表情,感覺這聲音很像是小毛在奔跑,但小毛也沒有這麼重的腳步聲啊?
在眾人驚懼不安的期待中,一隻龐然巨獸終於在松林間出現了,看上去很像是小毛,但是絕對不是之前的小毛。它更加高大強壯,兩個正常位置的眼睛眼珠漆黑沒有眼白,印堂處還有一個豎生的眼睛,卻是鮮紅如血,獠牙也更長,而且雙手雙腳已經長出了三寸來長的尖銳爪子,渾身散發出淡淡黑氣,狂霸氣勢有如海嘯般迫人而來。
原先小毛的毛髮被燒了不少,這隻巨怪全身的毛都是完好的,並且根根怒張。
「小毛?」林梅驚叫一聲。
我心中暗凜,林梅與小毛非常熟悉,不可能認錯,那麼就是小毛已經被某種強大的東西附體並且產生了變異!如果說之前的小毛是個變種野人的話,現在的小毛已經是一隻超強魔獸了!
「這是什麼怪物?」陸成山等人驚呼。
阿良勉強站起身,端槍扣動了扳機,但槍口卻沒有射齣子彈,他的子彈早已耗光了。他迅速從腰間摘下一個手雷拉開保險拋了出去,但是小毛奔跑速度很快,手雷爆炸時已經在它後面六七米外,幾乎完全沒有對它造成傷害。阿良還有一顆手雷,但是不能扔了,再扔必須扔在自己腳下才有可能炸中小毛。
「小宋,快攔住它!」陸成山大叫一聲。
宋青羽十萬分不情願,但這時小毛已經近在眼前,四周都是毒蟲根本沒地方逃,如果他不攔住小毛,讓兩個道士和兩個和尚有施展法術的機會,最終他也逃不了,他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了。
我對那個「大師兄」敬佩之極,它先是示敵以弱讓眾人深入,斷了眾人的退路,然後驅來毒蟲、幻化巨蛇,消耗陸成山他們的彈藥和戰鬥力。它自己卻基本沒有消耗,以逸待勞,直到這時才真正祭出殺手鐧,附體小毛出擊———大片陰霧不是被陸成山的五雷法擊散了,而是所有能量都集中到了小毛身上!
現在周軍強已死,阿良中毒又沒彈藥也等於廢了,陸成山耗光了靈氣短時間內基本沒有戰鬥力,澤善大師被毒蟲拖住了,鄭三符的玄武防護對小毛沒有任何作用,他也不擅長肉搏戰,只有宋青羽能夠出手,而大師兄必殺之人正是宋青羽,似乎所有一切都在邪靈的計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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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金剛之怒
宋青羽迎著小毛衝去,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他突然腳下一滑倒下,身體幾乎貼著地面向前滑。小毛一抓拍下落空,宋青羽卻用一隻手鉤住了它的腳,身體騰空而起一掌拍在它后腰上。
我深知宋青羽摧心掌的厲害,以為小毛會受傷,不料小毛沒有任何受傷跡象,立即旋身向後抓。宋青羽急忙閃避,脅下衣服被爪尖鉤住,立即被扯裂三條爪痕。
宋青羽大驚,急忙往旁邊一滾,落到一棵樹后。小毛緊跟著追到,「刷」的一爪把松樹抓下一大塊,上面還有五道深刻的爪痕。
通常來說大塊頭的動作都比較慢,比較笨拙,但小毛卻突破了這個規律,速度極快,反應靈活,兼且力大無窮,爪如鋼鉤。宋青羽根本不敢與它正面對抗,只有不停奔逃,但是只有附近一小片區域沒有毒蟲,他可以逃跑的地方有限,只能繞著眾人跑。
小毛果然對他恨之入骨,只是追著他狂攻,沒有理會別人。不過半分鐘時間,一人一獸已經繞了好幾圈,快得像是一溜黑影,所過之處碎木紛飛,上百年的巨松在小毛面前就像是豆腐做成的。
陸成山盤腿打坐,抓緊時間恢復靈氣,鄭三符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小毛,急得團團轉,突然道:「陸道兄、澤善大師,我們快退出去,不能都死在這裡!」
陸成山和澤善大師都沒有理他,鄭三符急忙又說:「姓宋的賣友求榮,不是個東西,不必管他死活,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陸成山還是微閉著眼睛沒有反應,澤善大師這時則是在快速念著《大悲咒》,隨著他的梵唱聲,更加強烈的佛門念力一波波向外擴散,陰霧和毒蟲再往後退,小毛身上陰氣在慢慢消散。但這只是杯水車薪,大悲咒對邪靈造成的傷害非常有限,絕對等不到澤善大師把邪靈超度眾人都要完蛋了。
「小張兄弟,林姑娘,我們快走吧!」鄭三符又轉向我和林梅展開攻勢,因為毒蟲很可能不會攻擊林梅,他可以跟著林梅出去。
我望了林梅一眼,她只是專註地盯著小毛與宋青羽戰鬥,此時此刻她當然不會走。
我有些為難,我不希望陸成山現在就死了,他欠我的債還沒有還呢!澤善大師是個好人,我也不希望澤善大師死在這裡。但是我也不能幫陸成山這一邊,幫陸成山就等於是幫助林梅的仇人,況且蛇腸谷的人死得有些慘,我心裏面還是比較同情他們的。
再往深一層來說,陸成山心狠手辣,辦公事時難免濫用職權,以個人心性行國之殺伐大權,死了是活該;蛇腸谷的人也做了不少壞事,那些屍體和遍地骷髏就是證據,以前還偷走別人的嬰兒,所以他們被殺也不是沒有原因。這些恩恩怨怨,我作為一個局外人實在不好插手,那麼就只能兩邊都不幫。
「啊!」
宋青羽慘叫一聲,右臂被小毛抓中,皮開肉綻,骨頭也折斷了。他一個踉蹌險些又被小毛打中,驚慌之下便向人群中衝去。他是一個心胸狹窄睚齜必報的人,因為鄭三符一再勸說眾人丟下他,所以有意把小毛往鄭三符身邊引。
鄭三符完全沒有料到宋青羽和小毛會突然向他衝來,躲避不及被小毛巨大的身體撞飛,背部重重撞在一棵大松樹上,立即噴出了一口鮮血,坐倒在地站不起來。
宋青羽右臂鮮血噴涌,身體有些不平衡,更加躲不過小毛的追殺,又向人群跑過來,這一次卻是沖向我和林梅。
我大驚,小毛已經處於狂暴狀態,只怕認不得我和林梅了,如果被它掃中,不死也得重傷。正當我想要拉著林梅奔逃之際,澤善大師突然從地上站起,側跨一步,擋在宋青羽和小毛之間,大喝一聲,一拳打出。
這一拳就像從來沒有練過武功的人一樣笨拙,簡簡單單,但是卻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強大氣勢,「呯」的一拳打在小毛腹部,把小毛打得倒退兩三步。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神功,這一拳豈止是萬斤之力?
小毛張開血盆大口怒嘯,全身毛髮豎起,凜冽氣浪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無法站穩,但澤善大師與它正面相對,卻如巨浪中的礁石巋然不動,原先慈眉善目的他,此刻怒目圓睜,殺氣騰騰,倒像是廟裡的金剛神像。
小毛突然蹲身、邁步,龐大身軀凌空拔起撲向澤善大師。澤善大師也大吼一聲,還是非常簡單的一拳向上迎擊,氣勢比上一次更猛。
枯瘦的小拳頭撞上了缽盆大的大拳頭,轟然一聲巨響,澤善大師倒退數步,僧衣碎裂,噴出一口鮮血。小毛也向後倒飛,落地之後連續翻滾,撞在一棵松樹上,直撞得巨松急劇震顫,大量松葉灑落。
「徒兒你可看好了,必要的時候,老和尚也能化為怒目金剛,只要修持精深,一切神通俱足,不必舍本求末。張施主,貧僧答應你的事做不到了,你儘快自行離去吧!」澤善說著一步一步向小毛走去。
「師父——」圓規大聲悲呼,他頗為內向,平時很少講話,總是默默跟在師父身邊,但現在師父的話像是在交代遺言了。
「大師……」我心中也很悲嗆,可是動手搏鬥不是我的強項,面對小毛這樣的怪物我幫不上忙,也不好出面幫忙。
陸成山終於睜開眼睛了,迅速掏出紙筆硃砂畫符.他所用的紙與普通黃裱紙有些不同,淡黃之中帶著銀光,那是摻入了許多銀粉經過特殊工藝製成的;硃砂也與普通硃砂不同,內中帶著白色微粒,那是上等的靈玉研磨成的粉末,可以吸納並鎖住靈氣。這樣特殊材料畫出來的符效果當然更好,但一般人可用不起,我僅是聽師父說過,這是第一次見到。
小毛一躍而起,看上去沒有受到致命傷害,迎向澤善大師衝來。澤善大師大喝一聲:「咄!」小毛如受巨錘撞擊,踉蹌撲倒,濺起無數落葉和泥土。這是真正的佛門獅子吼,包含無上降魔神力,把強悍之極的邪靈和小毛一齊震得眩暈了。
澤善大師跑到小毛身邊,一拳接一拳打向小毛的背部,每打一拳,小毛就下陷幾分,身上的黑氣也消散了幾分。表面上看是小毛在受重擊,但實際上受傷更重的是邪靈,兩者同時受打擊,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
一個七八十歲的乾瘦老和尚,按著一個高度超過三米的超級巨獸暴打,這場面實在讓人大跌眼鏡,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老和尚明顯沒有練過武功。
我很震撼,正如澤善大師說的,「只要修持精深,一切神通俱足」,當一個人的修養、心性、智慧或道德達到某種程度,接近於神聖時,自然而然能掌握超凡的力量。萬法同源,殊途同歸,不必執著於什麼功什麼法,也許掃地的一個老僧也有驚天神功,但是世間又有幾人真能在某一領域達到極至?
宋青羽已經給自己傷口止血並簡單包紮,見有機可乘,飛快衝到前面一腳踢在小毛的左眼處,「啪」的一聲當場把它巨大的眼珠子踢爆了。
小毛髮出驚天怒吼,挺起了上身,宋青羽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豎掌成刀插向小毛的右眼,又把它右眼打爆,但同一時間小毛一隻巨爪也插進了他的胸口。
林梅早已忍耐很久,再也忍不住了,飛步奔躍,一拳端端正正轟在宋青羽後腦上。此時宋青羽腹部受到重,真氣已泄,與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受到這一記重擊,立即眼耳口鼻一齊流出血來,雖然沒有立即斷氣,卻也絕無活路了。
小毛大吼一聲跳起,雙手抓住宋青羽的兩條腿往處一扯……這血腥的場面讓每個人都驚心動魄,有的人直接嘔吐起來。
澤善大師被鮮血濺了一身,不由愣了一下,小毛揮動兩片屍體橫掃,把他砸飛出去。他這時心靈失守,意念不能集中,金剛神力消退,只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哪裡能夠經得重摔?倒地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我、老林、鄭三符等人想要上前去救他時,小毛已經一腳踩在他的胸口,脅骨折斷的聲音同時傳來。
宋青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以為弄瞎小毛的雙眼它就看不到了,實際上小毛已經被邪物附體,即使不長眼睛也能看見東西,弄瞎它的雙眼用處不大。如果憑由澤善大師以金剛神力打擊小毛,最終可能打散或打出邪靈,小毛不用死,他也不會死,卻被宋青羽的意外刺激失控了。
澤善大師一死,萬千毒蟲立即開始向前逼近,但就在這時陸成山的銀色符籙也畫成了,飛快衝上前,把符拍在小毛的背上,大吼一聲:「降龍伏虎!」
小毛像是突然被抽了骨頭,雙腳站立不住委頓坐於地上。
這是道門的降龍伏虎符,修為足夠高的人畫出來連龍、虎都可以降伏,更不要說其他猛獸了。小毛的本體被暫時壓制住,全身發軟,就連邪靈短時間內也無法控制它。
阿良緊跟著踉蹌衝到,出手快如閃電,軍用匕首正反連切數次,幾乎把小毛的整個咽喉都切斷,鮮血狂噴。陸成山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噴在小毛身上,雙手結成一個複雜的手抉,運集全力打在小毛的頭頂。小毛身上一股陰氣破體而出,帶著一溜鮮血瞬間遠遁,在林中灑下一條極長血路。
林梅剛才被澤善大師和宋青羽的死所震驚,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小毛已經噴出了大量鮮血,緩緩向前倒下,這一切也僅是兩三秒鐘而己。
「小毛!」林梅跑過去抱住了小毛大哭,想要按住它脖子上的傷口,可是哪裡按得住?小毛中間的紅眼睛已經合上了,聽到林梅的聲音,努力地舉起了手,但沒舉起多高就無力地垂下,再也不動了。
「師父,師父……」圓規抱著澤善大師大哭,澤善大師已經沒有呼吸了。
遍地毒蟲這時不再往前沖,凌亂地朝各個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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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舍利子
陸成山一臉疲憊和沮喪,還沒有進入蛇腸谷,就已經三死二重傷,損失太重了。
我、老林和吳章雅面面相覷,真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變成了這個樣子,最該死的人死了,最不該死的人也死了,剩下的人該做些什麼?
林梅猛地放下小毛,轉身怒視陸成山和阿良,一步步他們走去,原本清徹的雙眼已經發紅,裡面像是有火焰在跳躍。
我急忙衝到前面拉住了林梅的手臂:「不要這樣!」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林梅用力掙扎,近乎失去理智,我只好把她另一隻手臂也緊緊抓住。
陸成山雖然消耗了大量靈氣,身體卻沒有受傷,還有一定戰鬥能力,阿良更是個冷酷的殺手,林梅此時狀態極差,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樣反而讓陸成山有了斬草除根的機會,所以我絕對不能讓林梅冒險。
林梅掙脫不開,望到了我堅定的眼神,終於鎮定了一些,但心裡的悲痛卻無法宣洩,撲進了我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眾人都以為澤善大師已經死了,不料圓規抱著他哭了一會兒他又睜開了眼睛,咳出一口血后還能說話。眾人急忙圍了過去,只有我和林梅沒有過去,因為林梅還在我的懷裡哭,把我肩頭的衣服弄濕了一大片。
澤善大師對圓規和陸成山交代了幾句身後之事,指向了我,像是有話要對我說,我只好推開林梅,牽著她一起過去。
「張施主,咳咳……」澤善大師的聲音很微弱,咳嗽之際有許多鮮血和像是碎肉的東西從嘴裡噴出。
我急忙再靠近一些,俯下身體:「大師不要急,慢慢說。」
「不,施主請聽我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能饒人處且饒人,凡事莫要做絕,給別人留下一線生機,也是,也是給自己……留下,一線……」他的話沒有說完,嘴裡又噴出大量血水,頭無力地歪到了一邊。
我愣住了,沒想到澤善大師要對我說的竟然是這些話!我並不是一個兇殘的人,到現在為止沒有殺過人,陸成山害得我很慘,我也沒有想要殺死陸成山,為什麼師父和澤善大師都特意叮囑我要得饒人處且饒人,好像我是殺人狂魔一樣?
師父本來就膽小,凡事小心翼翼不得罪人,這樣囑咐我並不奇怪,澤善大師與我沒有多少交情,臨死還要掙扎著對我說這些話,難道是看到了我將來會變成一個瘋狂噬血的人?
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只有一種情況下我會性情大變,那就是我不能成功續命,明知必死時日無多,並且有了超強的實力可以踐踏別人,難道澤善大師看出了我活不過三十歲?可惜澤善大師再也無法回答我的疑問了。
我心中一片混亂,神不守舍,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梅發現了我有些不對勁,用力拉了我幾下:「玄明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說著,臉色還是很難看,並且放開了林梅的手。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不能成功續命,僅有七年可活,我愛上林梅就會是一個悲劇!既使我能成功延長壽命,總共也只有二十多年的生命,我也不忍心丟下她啊。
林梅不知道我煩的是什麼,她自己也是滿腹心事,所以也沒有再多問。
陸成山等人不敢在松林里待太久,叫圓規背上澤善大師的遺體出去了,我們則留在原地,幫助林梅在空曠一點地的方挖一個大坑,把小毛掩埋了。林梅又流了些眼淚,小毛是她一手養大的,就像是她的親弟弟一樣。
我們挖坑花了大量時間,埋葬小毛完畢天已經黑了,走出松林發現外面有一個大火堆正在燃燒,眾人圍在旁邊,應該是在火化澤善大師的遺體。至於宋青羽的屍體,直接丟在樹林里沒人理了,這樣的人讓毒蛇猛獸吃了也是活該。
晚上兩伙人還是分在兩處紮營,林梅因為痛恨陸成山,所以連帶我和老林、吳章雅都沒有過去與陸成山他們說話。我因為想到自己未來沒有什麼希望,情緒低落,也很少說話。
一夜平靜過去,天亮的時候,圓規走到了我這邊,把我單獨叫到遠離眾人的地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鄭重遞到我面前:「我師父火化後有三顆彩色舍利子,這一粒送給你,阿彌陀佛。」
我有些疑惑地接過,打開布包一看,是一個小指頭大小的淡橙色珠子,通體渾圓光滑,通透無瑕,如瑪瑙似琥珀,但比瑪瑙和琥珀的顏色更淡、更通透,一種潔凈、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感到心神寧靜祥和。
「這個……很珍貴吧?」我有些遲疑,不敢接受。我知道高僧火化後會有舍利子,但通常都是一些燒不化的白色骨頭,圓形的結晶物很少,彩色的舍利子應該更珍貴。
圓規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雖然我師父沒有說,但我知道這是他的心意。他已經到極樂世界去了,會保佑你平安喜樂,無災無難,阿彌陀佛。」
我點了點頭,心裡感動以至於眼眶都有些濕潤了,舍利子固然是無價之寶,這種祝福更加珍貴,口頭的道謝已經不足以表達,結果我連謝字都忘記說了。
圓規轉身走了幾步,停步低聲說:「我現在就要下山去了,不要讓陸施主知道我把一顆舍利子送給了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舍利子是佛門至寶,一般都供奉在寺院內,極少被個人持有,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手裡有一顆舍利子,也許會引來殺身之禍。
「你有聯繫地址么?」我問。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不必強求。」圓規飄然而去,直接下山,沒有再回陸成山那邊,似乎一夜之間他成熟了許多。
我托著舍利子細看,高僧身體裡面居然能燒出這麼漂亮的寶石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呢?我試著注入靈氣,但立即遇到了一股柔和而強大的能量,阻擋我的靈氣進入。這股能量與我所知的靈力和靈氣都不同,不陰不陽,不入五行,自然界中沒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倒是與之前澤善大師念經時發出的氣場極為相似。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物質都有五行屬性,這顆舍利子為什麼不入五行?明明是一種能量卻又不是靈力?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舍利子是高僧道德和慈悲的結晶,是一種念力的具體形態,不是物質,所以不入五行。
舍利子既然是高僧的道德慈悲之力結成,帶在身上就有辟邪鎮鬼之功效,甚至有迴避災難的可能。圓規說了送舍利子是澤善大師的心意,澤善大師把珍貴的舍利子送給我,是要保佑我、護持我的意思,如此看來我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那一句「給別人一線生機,也是給自己一線生機」,不是說我沒有希望,而是希望比較渺茫,需要多行善事努力去爭取。
想通之後,我的心情好轉了很多,我現在不需要舍利子護身,倒是林梅體質虛弱,多年積蓄的陰邪之氣已經深入五臟六腑,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根除,這顆舍利子正好用上!
佛門的人最講因果,林梅曾經間接保護過澤善大師師徒,澤善大師卻間接殺了小毛,現在用他的舍利子為林梅驅除邪氣,也算是一種緣份吧?說不定這也是澤善大師的心意。
林梅見我一直站在那兒發獃,輕步走了過來,低聲道:「玄明大哥,你心情不好嗎?」昨夜我心事重重,林梅一直看在眼裡,心裡也難受,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了。
「不,我沒事了。」我爽朗一笑,拿起了她的手,把舍利子放在她手心,「你把這個貼身藏好,不要讓別人知道。」
「好漂亮啊,這是寶石嗎?」林梅疑惑地問。
「這是舍利子,比寶石還要珍貴,帶在身上可以辟邪鎮惡,趨吉避凶,也可以慢慢驅除你體內的陰邪之氣。」
林梅把舍利子放回我手裡:「我很好,不需要,還是你帶著吧。」
我把手一反又放進她手裡,並且用手掌壓著她的手掌:「需要的,你在蛇腸谷里住久了,身體已經吸收了不少陰邪之氣,已經對你的身體有嚴重影響了。如果不是你生性純潔,意志堅定,早就已經心性大變了,這個要徹底驅逐乾淨是很不容易的,帶著它就沒事了。」
林梅笑了笑,終於接受了,心情非常好,這大概是她十幾年來第一次收到禮物吧?
老林也起來了,開始弄早餐,林梅跟在旁邊很認真的學習烹調方法,因為以前沒有人教過她,所以她只懂得把食物弄熟了吃,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會好吃。
不一會兒,野菜肉丁米糊就做好了,四人用半片竹筒盛著吃。林梅吃得很專註、很愛惜,每一小勺都珍而重之地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品味之後再咽下,有一種很滿足的樣子。最後勺子底部沾著一點點米糊,她也不肯放過,舔得乾乾淨淨。
「唉,沒有餓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食物的珍貴,你讓我想到了六零年……」吳章雅動情地說,差點要老淚橫框。
「六零年我沒什麼印象,但我剛到鄉下時也餓得很慘,所以我能理解。現在生活好過了,沒人對食物還有這種感恩和珍惜的心態,漸漸的就連這種精神和品質也不復存在了。」老林也感嘆著說。
林梅有些羞澀:「我的吃相是不是很不雅啊?」
「很好,很好!」老林和吳章雅不停地點頭,我也在點頭。知道珍惜和感恩的人,才會滿足於自己得到的,才能感受到幸福無處不在;慾望太多的人,即使擁有了金山銀山,還會有更多苛求,永遠不知道幸福為何物。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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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推測
我們正在享受早餐並閑聊著,陸成山快步往這邊走來,我們四人立即閉上了嘴,沒給他好臉色看。
陸成山走到我面前說:「我們準備進蛇腸谷,你們願意來就跟來,不想來的話可以自己下山去,我不勉強。」
我有些驚訝,昨天他吃了大虧,今天居然還敢再繼續前進?
沒人回答陸成山,他掃視我們一眼,肅然道:「那邪靈已經受了重創,要是現在不趁機滅了它,等它復原后又要大費周章。林姑娘,也許那邪靈生前是你親友,但現在它已經不是人,繼續發展下去極有可能會禍害千成上萬的人,所以你不能同情它,包庇它……」
林梅冷冷道:「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難道我還可以阻止你嗎?」
陸成山被她頂到肺里去了,無話可說,林梅可不是什麼「大義滅親」的人,即使不與他作對,也不可能幫助他,他簡直是自討沒趣,只好訕訕然離去。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走,我們下山去吧。」
「不,我要跟著他們進去看看!」林梅很堅定地說。
「我也去!」吳章雅這個愛湊熱鬧又貪財的傢伙也沉不住氣了。
我嘆了一口氣:「陸成山用的是欲擒故縱之計,說是隨我們自己決定,實際上是騙我們跟進去。如果他找不到寶藏,就會把你抓起來嚴刑逼供,甚至把我們全部都殺死了,我們要是跟去就上當了。」
林梅道:「裡面根本就沒有寶藏!」
「但問題是陸成山相信有寶藏,他要是能找到寶藏還不一定會害我們,找不到寶藏紅了眼,絕對有可能逼迫你。從一開始我就努力與他們周旋,為的就是我們能夠全部平安下山,現在終於可以離開了,難道又要去自尋死路?
「你們先下山,我自己去!」林梅很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不論蛇腸谷有多可怕,那兒都是她的家,她不能眼看著有人闖進家裡大肆破壞無動於衷;不論「大師兄」變成什麼,有多邪惡,都是她的親人,她不能棄之不顧。
我不能丟下林梅,老林和吳章雅也不會自己先走了,那麼只能一起進去。我有些無奈地說:「好吧,你要去我們只能一起去,但是在去之前我們得準備一下,並且要了解更多情況,才能取得一些主動。第一個問題,我們要確定裡面有沒有寶藏。」
林梅微微搖頭:「我真的不知道,發生大亂的時候我只有五六歲,沒人會告訴我,剩下的三個老人並不是管事的人,他們也不知道。在裡面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到什麼財寶,也沒有看到有關寶藏的記錄。」
「那麼你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住在裡面多久了?」
林梅顯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最後一任大師兄是第四任,前面三任平均三十年的話,也有近百年了。」
我有些驚訝地問:「你們的最高首領叫做『大師兄』?」
「是的,除了大師兄外還有二師兄,三師兄,以前總共有三個師兄。」
老林也很驚訝:「難道你們是一個門派?可是你練的功夫跟姓宋的完全不一樣啊!」
林梅道:「三個師兄的武功應該都是不一樣的,他們帶領的人練的武功也不一樣,姓宋的練的是摧心掌力,我練的是梅花拳。」
我、老林和吳章雅都莫名其妙,不是一個師門怎麼會稱為大師兄、二師兄?即使是同一個宗派,最高首領也是掌門人或者師父,不是大師兄,這是什麼奇怪規矩?
我問:「那麼現在那個英靈,就是第四代大師兄了?我們要知道的第二個問題就是,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他是第三代大師兄,第四代剛上任不久就發生了大亂,他們都死了?」
「那麼除了第三代大師兄能夠顯靈,其他人可以嗎?」
林梅立即搖頭:「沒有別人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
我又問:「那麼第三代大師兄生前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就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林梅歪著頭想了想:「我好像聽倖存的老人說第三代大師兄會法術,是所有大師兄中最厲害的,他畫的符可以讓人刀槍不入……」
「刀槍不入?」我、老林和吳章雅大眼瞪小眼,都有些不信到了現代還有這麼強的法術。
吳章雅道:「所謂的槍指的是槍矛,不是現代的火器。」
老林道:「可能是一種硬氣功,金鐘罩鐵布砂之類,火銃也是打不進去的。」
林梅連連搖頭:「據倖存的老人說,他們親自試過神符,西洋鬼子的毛瑟槍也打不動,子彈還沒有碰到衣服就掉下來了。」
「毛瑟槍」和「西洋鬼子」幾個字讓我突然想到了歷史上發生過的一件大事,失聲道:「難道是義和團?當年他們的首領好像就是稱為大師兄,也經常大喊著刀槍不入向前沖,算起來距離現在也是百年左右……」
老林和吳章雅的歷史不太好,雖然知道有過義和團運動,卻不太清楚義和團的結構和具體事迹。林梅更是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義和團為何物。
吳章雅問:「那麼義和團怎麼會跑到這兒來,躲在這裡做什麼?」
「要麼躲避仇人追殺,要麼守護寶藏。當年洋鬼子搶了很多中國寶物,義和團又殺了許多洋鬼子,所以他們手裡有財寶的可能性很大。義和團失敗后,清朝的高手在追殺他們,西洋鬼子也在追殺他們,說不定還有其他義和團成員因為爭奪寶藏追殺他們,只好躲到這麼隱秘的地方來了。」
三人都點頭,贊同我的分析,我有些興奮,繼續說:「雖然他們躲起來了,但是當年追殺他們的清朝大內密探肯定會留下一些線索,國家穩定下來后,整理歷史資料的人發現了相關記錄,推測出雲頂山的神秘人可能是當年義和團的後人,於是派出了陸成山他們前來調查、滲透,最後滅殺。最後他們找不到寶藏,只好放棄了,但是過了十幾年風波又起,他們覺得還是有寶藏,於是有了第二次行動,表面滅鬼,實際尋寶。
林梅等三人連連點頭,佩服得幾乎要五體投地。
我說:「總而言之,谷內的第三代首領精通法術,他見大勢已去,就用法術把自己的魂魄注入某個法器之中,之後經過修鍊或某種特殊方法壯大,變成了現在的強大存在。它散發出來的陰氣很強大,最初連它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倖存的三個老人和三個男孩因為陰氣太重死了,這片區域中的唯一一點陽氣落在林梅身上,她才得以倖免。」
這些分析比較專業,三人不能完全理解,但對我已經極度敬服,還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這個大師兄不僅法術奇妙,為人心計也是極深的,從它昨天的戰略就可以看出來,一切盡在它的計算之中。小毛之所以能在陰氣之中生存並且進化,也是它做的手腳,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附體在小毛身上攻擊敵人,甚至小毛「虐待」屍體也是為了給它提供更多怨氣……」
說到這裡我自己都覺得背上有些發冷,如果昨天小毛沒有被殺,繼續進化下去,「大師兄」也繼續變強,若干年後兩者合二為一,天下誰人能敵?
吳章雅問:「你的意思是陸成山失敗的可能性很高?」
我搖了搖頭:「陸成山敢再入谷,是有一定把握的,昨天的最後一擊是他發出的,『大師兄』受傷有多重他最清楚。但『大師兄』是個精通法術又很有心機的人,變成了鬼只會更厲害,一定不會讓陸成山輕易得逞,所以我們不需要急著跟進去,可以假裝下山,然後躲在附近等他們出來后再進去。假如我們跟著進去,陸成山找不到寶藏,老羞成怒,真的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
經過我這番分析,林梅也不再堅持立即跟進去了,於是四人收拾東西,光明正大往山下去。陸成山遠遠看到我們下山,顯得很意外,他完全沒想到我這麼能忍,居然就這樣走了——確實,我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剛出校門的愣頭青了。
我們走了一會兒,確定陸成山看不到了就停下,然後繞回頭,找到一個可以看清蛇腸谷入口的地方,坐下來慢慢等。從昨天下午大戰之後,蛇腸谷和松林上方的陰霧就消失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起霧,可以清楚看到入口處的石壁梯道和橫空棧道,陸成山等人出入必經此處。
陰霧不再出現,有可能是因為「大師兄」已經很虛弱了。
我們四人輪流盯著,蛇腸谷內卻沒有任何動靜,一直等到快天黑才看到三個人出來。一個是陸成山,一個是鄭三符,一個是阿良,攜帶的東西與進去時差不多,可見沒有找到寶藏。他們離開松林后,在前一晚宿營的地方生起篝火,看樣子他們還是不死心,不肯下山,但也不敢在蛇腸谷裡面過夜,所以跑出來。
我和林梅都可以在夜間視物,老林和吳章雅沒有燈光夜裡看不清路,用燈火就會被陸成山他們發現。經過商量之後,老林和吳章雅在原地監視著陸成山等人,我與林梅繞開陸成山的宿營地進入松林。
林梅經過我用靈氣調節體內陰陽平衡,這兩天飽餐美食身上又帶著舍利子可以鎮邪辟惡,氣色大為好轉,精力充沛,腳步輕快。我不僅能夜中視物,輕靈敏捷也是遠勝常人,兩人如幽靈般無聲無息穿過松林,攀上石壁,走過棧道,再穿過一線天進入蛇腸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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