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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1 17: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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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暗黑茄子,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我們的頭頂是滿天仙佛,腳下是陰界鬼神,更有無數仙門修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這個世界上,凡人如同螻蟻,所以我不做凡人。

【其他作品】:《武道齊天》、《暗影街》、《最強斂財專家》、《末日技能樹》、《絕世武聖》、《惡魔篇章》、《末日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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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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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世為人

  「犯官林微,衝撞仙官,犯人法、觸仙律,靈仙下令,判斬首之刑!」

  午門大街,烈陽當頭,劊子手吞入一口烈酒噴於鬼頭刀上,手起刀落,血濺白綾,人頭落地。

  林微\'啊\'的一聲驚呼,猛的睜開眼睛,盯著頭頂的木樑,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可以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被打溼了。

  「少爺,你醒了?太好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旁邊,一個丫頭這時候從瞌睡中驚醒了過來,急忙上前問候,聽的出來,她語氣裡帶著一絲激動和欣喜,如果仔細看,還可以看到她那一雙大眼睛紅腫,似乎之前剛剛哭過。

  「我……我……不是被斬首了嗎?」林微愣了半響,突然發瘋一樣從床鋪上跳起來,伸手摸著脖子和腦袋。

  這一下那丫頭直接被嚇哭了,連連說自家少爺這是瘋了。

  林微沒理會這丫頭,而是將有些混亂的腦袋冷靜下來,這時候他確定自己還活著,可他明明記得,自己因為衝撞仙官,被人陷害,以莫須有的罪名定了罪,竟然是惹的靈仙動怒,下令定自己斬首之刑。

  當時脖子上那疼痛都記憶猶新。

  那種情況下,自己又如何能活?

  扭頭看了一眼在那裡碎碎念,又求神又拜佛,嘴裡說著「少爺你快好」的丫頭,林微只覺得眼熟,又看了一眼,他立刻是雙目瞪圓,心中疑惑叢生,暗道這不是自己年少時陪伴自己成長的鈴鐺麼?

  她……她怎麼還活著,而且,和記憶裡的那個俏丫頭一般年紀,可自己分明記得,當年鈴鐺在自己屢受打擊一蹶不振之時為了給自己撿柴取暖,一天在大雪中上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據山上的獵戶說,是被山中野獸給吃了。

  為這事,林微大哭三天,從此幡然醒悟,發憤圖強,考取功名,​​成人官,最後一路升遷,在吳國官拜二品大員,為刑部尚書,可謂是權傾一時。但也因為官事,得罪一位仙官,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些過往歷歷在目,但現在不光是已經死掉的鈴鐺活過來,自己也還陽了?

  又看了看鈴鐺,她此刻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就算她活著,也不可能如此年輕。林微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頭立刻冒出一個念頭,然後出言問道:「你是鈴鐺?」

  「少爺,我是鈴鐺啊,你連我都不記得了?怎麼會這樣,只不過是摔到枯井裡撞到頭,怎麼會連人都認不得了。」鈴鐺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摔到枯井?」林微一聽,當即回憶起自己在十三歲時的一幕,當時自己的確是摔入村東的一個枯井當中,但並非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而是有人將自己推入枯井的。林微清楚的記得,那天是林勇說是有事,約自己去枯井旁,結果對方趁自己不備,突然將自己推下枯井,當時因為撞到頭,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差一點丟了小命。

  也是那一次,林勇冒名頂替自己,拜入空山玄宗,從此飛黃騰達,踏入修士之途。

  難道自己非但沒死,而且還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少年時期?

  林微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無比,並非做夢,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一陣無語,先是大笑幾聲,隨後嚎啕大哭。婢女鈴鐺也在一旁哭著,心裡發愁,暗道少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果然是將腦袋撞壞了。

  將前世那種鬱悶發洩完,林微才止啼沉思,不管是還陽重生還是黃粱一夢,既然可以重走人生路,那就要走出一個不一樣的路來,再不可重蹈覆轍。

  見自家少爺又恢復正常,而且比以前還要一本正經起來,鈴鐺也是抹了抹眼淚不敢再哭。林微問她問題,她也是老老實實回答,模樣乖巧無比。

  鈴鐺的回答,讓林微更加確定現在是什麼時候,跌落枯井是發生在昨天,而自己此刻就是在林勇的家中。

  說到這林勇,林微是恨得牙癢癢,林勇的父親林方和自己的父親林旭當年關係莫逆,兩家人也是經常走動,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沒想到林方和林勇都是心懷叵測的小人。

  此事還要從十年前的一件事說起,林微的父親林旭在十年前遊歷時,機緣巧合之下曾經救過一個人,而那人竟是當時仙門之一空山玄宗的弟子。

  空山玄宗是正統仙門之一,修的是長生之仙,那是出過仙人的大宗門,距今已經傳承數千年,這世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入空山玄宗,修長生之法,踏上仙路。只是玄宗擇徒嚴格,入門者皆是上上之資,別說偏僻鄉村的農家小子,就是郡縣當中豪門子弟甚至是官宦人家都得不到玄宗的入門資格。但偏偏那個被林旭搭救的玄宗弟子為了報答林旭救命之恩,許諾十年之後,會接林旭的兒子入玄宗修煉。

  林旭歸來並未將此事宣揚,只告訴了妻子以及好友林方,而那時林微還只有三歲,二年之後,林旭從外面抱回一個被人遺棄的女孩,便是鈴鐺。

  而世事難料,林旭歸來之後第四年突然染病身亡,林旭之妻悲傷過度,再加上身子不好,只撐了一年也就撒手人寰,只留下獨子林微和養女鈴鐺相依為命。

  父母雙亡,每每想起此事,林微都是心如刀絞。父母在時,林微家裡還過得去,至少有屋有田,吃穿不愁,而等到父母相續故去,家裡的情況便是一落千丈,若不是還有幾個老鄰居照應,林微和鈴鐺二人早就露宿街頭了。

  那時作為父親好友的林方就想起數年之前林旭曾和他說過的玄宗之事,竟然是靈機一動,將主意打到那玄宗入門資格上了。

  林方有一子林勇和林微同齡,他便想若是能偷樑換柱,讓自己的兒子林勇頂替林微進入玄宗,那絕對是光宗耀祖,壯大門楣的好機會。

  於是林方父子暗中算計,設計在那玄宗弟子來的前一天將林微推入枯井,再讓林勇假扮林微,住到林微家中,玄宗弟子未見過林微,登門之後必然會以為林勇便是林旭之子,到時候可鳩佔鵲巢,讓林勇拜入空山玄宗。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聰明的計謀,而上一世林方和林勇這一對父子也的確奸計得逞,靠這法子奪了林微的​​入門資格。

  好在那林方和林勇只為竊取入門資格,也不想搞出人命,所以將重傷的林微弄到自己家中,掩人耳目,當然也將鈴鐺騙過去。而林微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就算是想要去揭發,也找不到玄宗山門,申冤無門。

  這便是林微知道的經過,如果沒有記錯,今天,正是父親所救那玄宗弟子說要登門的日子,林微問了問鈴鐺現在的時辰,腦中盤算一陣,立刻換衣下地出門。此番林微傷勢未愈,頭上還裹著麻布繃帶,因為失血而臉色蒼白,再加上身體底子薄,整個人病怏怏的,不過那一雙眼睛,卻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門外守著一個林勇家的親戚,是林方一個堂弟,五大三粗,看來林方為防萬一,讓這人守在門口。他見到林微走出來先是一愣,隨即急忙上前阻攔。

  林微哪能讓這人壞自己的大事,立刻衝著鈴鐺道:「給我打暈他。」

  鈴鐺應了一聲,立刻是身形一閃,那人眼一花,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是被鈴鐺一掌劈到後頸,頓時一聲不吭栽倒在地。

  沒錯,鈴鐺懂得武藝,而且相當不差。

  林微能活到現在,鈴鐺功不可沒。她被林旭抱回來後便和林微一起長大,不過她稱呼林旭為老爺,稱呼林微為少爺,怎麼勸都沒用,也就由著她,但林微當她是親妹一般。三年前在她九歲的時候,曾有一個道姑雲遊到此處,見到當時的鈴鐺是分外喜歡,直言說要收鈴鐺為徒帶她離開,只不過那時鈴鐺和林微相依為命,鈴鐺雖然年幼但卻是知恩圖報,死活不肯離開林家。那道姑感動,於是便在村外樹林結廬住下,天黑之後就來院中教鈴鐺武藝,那時林微年少,但也知道姑是世外高人,就這麼過了一年,道姑才因事離開,一年時間鈴鐺從那道姑身上學到不少本事,武藝精湛,如果真打起來,三五個壯漢都休想近身。

  此事隱祕,除林微之外無人知曉,而鈴鐺也聽從道姑臨行告誡,不輕易展露本事,這也是林微現在最大的依仗。

  那林方的堂弟不過是一個莊稼漢,空有一身蠻力,又怎是鈴鐺的對手。

  衝出林勇的家,林微帶著鈴鐺徑直朝自家走去。

  想起往事,林微心中思緒良多,玄宗入門資格是斷然不能讓林方那卑鄙父子奪去,但入玄宗,卻並非是林微的上上之選。

  成為仙官,才是林微現在所想之事。

  上一世林微見識過仙官之威,自己當時已是吳國二品大官,但仙官嘴皮一動,自己便是人頭落地。相比拜入空山玄宗,苦修數十年,即便是修煉有成,也不過是一個修士,哪怕是天資卓越,百年之後修煉成仙,也比仙官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畢竟仙朝治下,仙人也得遵命。

  既然再世為人,為何不搏一搏,圖謀仙官之位。

  這時候他和鈴鐺已到了自家小院,聽到屋子裡有人說話,直接推門而入。

  屋中,林勇正激動的跪地衝著一個年輕的黃衣道人磕頭,林方站在一旁賠笑,屋子裡還有幾個林方的親戚。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林微,一個個都是瞠目結舌,楞在當場。

  不用問,林勇定然是冒自己之名正在磕頭拜師,而林方帶著那幾個親戚,顯然是以鄉鄰之名,證實林勇就是\'林微\'。

  卑鄙無恥,若不是林微再世為人,及時趕到,這一場騙局還當真會得逞。

  ……

  (茄子新書上傳,本來名為「大仙朝」,無奈撞名,所以就改「大」為「至尊」,俗是俗了點,但新年伊始,也圖個吉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先養養,多多收藏,多多投票,拜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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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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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入玄宗

  「林……林微,你怎麼醒了……」看到林微,林勇大驚失色,他找大夫看過林微傷勢,那大夫信誓旦旦道非三五日不可能轉醒,可為何只是一夜這林微就醒了。

  而話剛出口,林勇就知道不好。

  再看那年輕的黃衣道人,臉色已經滿是疑慮,他聽林勇驚慌失言,又見突然闖入一個和當年林旭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若是看不出問題,那他還修什麼仙。

  林方雖然在村中也是一霸,無人敢惹,但在正統的仙門弟子面前,那就什麼都不是了。黃衣道人臉一沉,林方和林勇已經是抖個不停,嚇的連話都說不出,林微見狀,卻是不卑不亢,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尤其講到林方父子為奪人資格,推自己入枯井險些丟了性命的時候,黃衣道人已經是怒髮衝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桌子直接被震的粉碎,這一掌的力道,怕是有千斤之重。

  「卑鄙小人,竟敢騙我!」仙門弟子威勢十足,他自然看得出來林微所說的是句句屬實,而林方林勇二人則是面色鐵青,自知理虧又哪敢狡辯。

  被幾個凡人施計欺騙,那也是辱沒了仙門弟子的名聲,若是傳出去,還不讓同道笑掉大牙,就見這黃袍道人身形一閃,林微只感覺屋中風聲呼嘯,再看,屋子裡除自己和鈴鐺,以及那黃袍道人之外,再無其他人。

  只聽到屋子外面傳來林方林勇等人的悽慘哀嚎,也不知道眼前這位仙門弟子是如何懲治那一對父子的,又是如何將他們丟出屋子的。

  「師門有令,不得妄殺凡人,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斷了他們腿骨稍作懲戒,諒他們再不敢作奸犯科。」黃袍道人說完,看向林微卻是帶著一絲欣慰,上下打量,喃喃自語:「好苗子,靈根雖為下品,但遇事不慌,沉穩老道,很對我脾氣,模樣更是和當年恩公有八九分相似,看來,你才是恩公之子,只可惜他們夫妻去的早,我當年雖也聽說他二人故去的消息,但因門中有要事脫身不得無法趕來,實在是遺憾。」

  林微這時候已經知道眼前這黃袍道人就是當年父親曾經救過的那個仙門弟子,不過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可眼前這位看樣子也是翩翩少年,不過比自己年長几歲的樣子,十年前他才多大?

  不過轉念一想,林微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空山玄宗修的是長生之仙,駐顏之術當世無雙,門下弟子,便是年過半百,凡人看來也如同少年一般,這就是仙門妙處。

  提到故去的父母林微悲從心來,真情流露,那黃衣道人雖然是修仙之人,但也不禁有些唏噓。

  「林微,你父親當年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曾許諾十年之期,想必你也知道了,那麼,你可願隨我去空山修煉?」黃袍道人這時候正色道。

  此刻林微已經知道這道人叫做呂宗巖,玄宗六代弟子,聽到對方問話,林微沒有立刻回答,卻是低頭沉思,而一旁鈴鐺見林微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心裡替林微著急,她自然知道空山玄宗乃是當世正派仙門,入門極難,可一旦成為仙門弟子,以後定然會平步青雲,這種機會還考慮什麼,直接答應就是。

  卻不知林微心中正在衡量,他若是拜入空山玄宗,鈴鐺必然無法一起跟隨,到時候自己去仙門修仙,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留鈴鐺一人在家如何能放心,況且林微還有一個更大的圖謀,如果現在就跟呂宗巖上空山,定然會錯失這一個機緣。

  這機緣,和仙官有關。

  思前想後,林微心下已經有了決斷,卻是躬身一禮,道:「前輩,可否帶鈴鐺一起去玄宗?」

  一旁鈴鐺眼睛睜大,看著林微,手指略微有些顫抖。呂宗巖一聽則是面露難色,背手渡了幾步回道:「不可,你由我接引入門,只能從記名弟子做起,記名弟子需煉心三年,第一年砍材挑水,第二年才傳修煉功法,第三年考核修業,若不合格,循環三年苦功,合格之後,才為外宗弟子,只有外宗弟子才可攜僕在側,你若想帶鈴鐺,需熬得過那三年苦功成為外宗弟子才行。」

  「不可通融?」林微追問一句。

  「宗門規矩,無人可改!」呂宗巖神色肅穆,毫無商量。

  林微笑道:「那林微只能辜負前輩的好意,鈴鐺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入玄宗留她一人在此地,林微實在做不到。」

  聽到林微的話,呂宗巖也是相當吃驚,別人聽說可以進入玄宗修仙,哪個不是削減腦袋想要擠進來,偏偏這林微竟然是拒絕了。

  只是為了一個林家的養女?

  呂宗巖是吃驚,那鈴鐺現在就是又氣又惱,急得直跺腳,她氣惱的是林微意氣用事,如此良機如果錯過,怕是此生再無機會進入玄宗這種門派,更擔心林微的前途。

  「少爺,你不能……」鈴鐺剛想開口,林微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用一句話將她堵回去。

  「鈴鐺,當年那道姑要收你為徒,你為何不去,你能為我林微放棄機會,我林微又豈能棄你於不顧,留你一人孤苦伶仃在這裡,況且就是不入玄宗,我林微也能傲然於世,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蹟。」

  林微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雄心壯志,鈴鐺咬著嘴脣竟是無言以對,小丫頭心中早已經是百般滋味湧出來,大眼睛又蒙上霧氣,心道少爺待我如此,便是立刻為少爺死了也值。

  一旁呂宗巖也是目露欣賞,沉聲道:「好心性,果然和林恩公是一模一樣,當年我曾邀恩公入玄宗,他也是斷然拒絕,說家有妻兒,他若修仙,便無法陪伴妻兒,這才有了十年之約。只是林微,你真的決定如此?」

  林微點頭,目光堅定,呂宗巖直言罷了罷了,隨即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林微,是一塊木牌,通體烏色,沉重如鐵,上刻「空山呂宗巖」五個大字。

  「林微,若是哪天你回心轉意,想去修仙,可上空山來尋我,只要給巡山弟子出示此木牌便可,記住,這是你的仙緣,得之不易,自己珍重吧!」

  說完,呂宗巖大步踏出屋子,鈴鐺追出去一看,已經是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飛天了還是遁地了。

  「少爺,你為了鈴鐺錯失仙緣,實在不應該。」鈴鐺悶悶不樂的走回來,在她看來,林微的前途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林微笑了笑,上前刮了刮鈴鐺的鼻子,只說了一句話:「做飯,少爺餓了。」

  鈴鐺一跺腳,氣的跑出去忙活,林微則是坐在門前凳子上沉思,說實話,若非重生一次,林微也不可能做出這種放棄入玄宗的傻事,但他既然這麼做了,就必然有這麼做的理由。

  上一世,林微依靠自身努力,在吳國坐到二品大員的位置,顯然不是愚笨之輩,他見識也廣。入空山玄宗的這個機會固然好,但林微所圖更大,要知道玄宗弟子眾多,就算林微天資卓越,可玄宗弟子哪個不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去了多半也只會湮滅在眾多天才弟子當中,難有出頭之日。況且仙,不是那麼好修的,天下修士多如牛毛,可真正成仙的又有幾個?

  當然,若不是林微要尋一個機緣,入玄宗也比窩在這窮山僻壤之地強了萬倍,現在,就要說說那機緣了。

  這個機緣,和一個人有關,確切的說,是在一個人身上。

  林微再世為人,最大的資本就是他的閱歷和知識。上一世,林微已是二品大員,但就是因為得罪了一位仙官,最後身敗名裂,被斬首示眾,所以這一世,林微思前想後,定下了他的目標,那就是成為仙官。

  何為仙官?

  統御三界十二國,九天之上\'仙朝\'所屬之官,入仙籍,名錄天書地卷,地位更在一般修士和仙人之上。

  也就是說,林勇即便是在空山玄宗修仙有成,成為修士,也不如一位哪怕是最普通的仙官,因為仙官代表了\'仙朝\'之威,九天眾仙,三界十二國都歸仙朝管轄統御,管天管地,人神鬼怪皆是仙朝子民,誰又敢觸怒仙朝之威?

  不過想要成為仙官,難度可想而知,對於一般庶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林微想到一條路,若是成功,那自己就有可能踏入仙官之途,而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於林微要找的那個人身上。

  重生的好處就在此處,可以獲知未來之走向。

  林微在上一世為官時,曾偶然得知一位手段通天的\'陰官\'也是臨縣人,叫做衛淵。因為是老鄉,林微就打聽了一下衛淵的經歷,原來對方原本只是凡人,但修陰德,死後才被地府封為\'七品陰官\'。

  千萬別小瞧這七品陰官,雖然並不屬於真正的仙官,但也是名入地卷,最重要的是,衛淵那七品陰官主職降伏惡鬼,有權自行封一位隨行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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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臨縣衛淵【求收藏推薦】

  這種鬼差在陰間地府也只屬於從九品,是最低級的那種陰官,但再低級,那也是陰官。上一世,衛淵將他同鄉好友一位姓傅的書生封為鬼差,後者也算是平步青雲,據說後來借用鬼差這身份,還入了一個宗門修正統仙道,只可惜資質一般,並沒有太大成就。

  此間距離衛淵身死,成就陰官還有一個月,林微打算利用這個時間結交衛淵,想法子在對方成為七品陰官後,將鬼差這位子封給自己。

  只要成了鬼差,哪怕這是最低級的陰官,那以後的路子就算是打開了。

  不過要被封為鬼差,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若是死人,只存陰魂,那自然沒有問題,但若是未死的活人,要成陰官,就必然要有功名在身。

  這也緣於一個典故,地府陰神的規矩那是隻有成了鬼才能在地府當差供職,這也是傳承了萬年的規矩,但八百年前景國有一位姓方的書生,其母死於惡鬼之手,為報母仇,書生先是去衙門告狀,要請捕快捉拿惡鬼,可衙門口說此時他們管不了,要他找地府鬼差。於是書生就重寫狀紙,到各地城隍廟燒狀請願,結果當天晚上書生在夢中就遇到幾個扛旗小鬼,這些小鬼唉聲嘆氣,自稱鬼差,說是接了書生的狀子去抓那惡鬼,卻不是那惡鬼的對手,讓書生自己想法子。醒來之後,書生大怒,罵鬼差瀆職無能,又罵天地不公,直言他若為鬼差,必抓盡天下惡鬼,救贖蒼生。

  書生罵了三天三夜,就在第三天夜裡,屋外突然電閃雷鳴,隨後門外走進一個儒衣老者,這老者身後還跟著一個青皮大鬼。

  老者告訴書生,他乃是仙朝儒聖六品仙官,聽到書生怒言,特意來封書生官位。那書生不信,就問是什麼官,老者曰:「九品陰官,鬼差!」

  書生曾言鬼差無能,所以儒聖仙官就封他做鬼差,讓他去降伏惡鬼。那青皮大鬼就是儒聖老者送於書生的鬼兵,據說從此之後,活人也可封為鬼差,但儒聖立了規矩,只有功名在身才可封位。也就是說,必須是讀書人。

  三日之後,臨縣城西,過了柳河有幾戶人家,其中一家瓦房破舊落魄不堪的小院,便是衛淵之居。

  打探到衛淵住處這件事並不難,林微帶著鈴鐺到達十幾裡外的臨縣,問了幾個路人便問出來了。臨縣不少人家都知道衛善人的大名,說他是善人,那是一點都不過,雖然家徒四壁,無妻無子,但衛淵最愛助人為樂。

  有人說一個乞丐到衛淵那裡乞食,當時衛淵正熬米煮粥,那時衛淵家中米罐已無米為繼,簡直就是揭不開鍋了,可他偏偏是將粥飯給了乞丐,自己生生餓了一天。再比如一年冬天大雪漫天,衛淵在外遇到有人凍臥街頭,立刻解下自己的棉襖捂在那人身上,人是救活了,可衛淵卻因此大病三天。

  而當林微站到衛淵家小院門口,才知道衛淵家比自己想的還要貧苦。

  小院木門腐朽不堪,似乎一碰就會碎,林微和鈴鐺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依稀看到院子正中央,擺放著一具棺材。

  林微想了想,伸手叩門道:「有人在家嗎?」

  門板上塵土下落,敲了幾聲,就聽到裡面有人咳嗽,不一會兒木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黑衣,有些書卷之氣的中年文士。

  這中年文士三十歲上下,頭戴儒巾,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須鬢垂下,很有一股出塵的味道,衣服雖然很舊,但洗得乾乾淨淨。

  「請問,你找誰?」中年文士出聲問道,語氣客氣,一看就是知書達理之人。

  林微也是自幼讀書,當然懂得禮數,此刻先是行了一禮,才問道:「可是衛淵,衛善人?」

  「正是衛淵,只是善人之名,萬不敢當!」中年文士果然便是衛淵。

  這讓林微心中激動,他知道,自己即將要踏向仙官的第一步,關鍵就在這衛淵身上。當下林微神色一肅,正色道:「衛善人,還請相助!」

  說完,林微直接躬身一禮,這禮就要比之前的大很多,後面的鈴鐺搞不清楚狀況,也只能隨著自家少爺行禮,她雖然心中疑惑叢生,但卻是明白林微的性格,一定是有正經事要做,所以她顯然不會多言多語。

  林微這麼一弄,果然是讓衛淵有些措手不及。

  「這位小友,切不可如此,你是何人,又遇到什麼麻煩,先可向我道明,若是能施以援手,衛某必盡全力。」衛淵伸手托起林微,隨後又看了看周圍,然後道:「若不嫌我這裡簡陋,就入院詳談。」

  林微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這麼做卻是因為大致知道衛淵的性格,還有,他還知道衛淵修的是\'功德法\'中陰德之法,但凡有人求上門,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亂法欺人的壞事,他都會施以援手,所以林微才會用這種單刀直入的方式和衛淵搭上關係。

  入了院子,衛淵將門掩上,請林微入屋。

  林微早有說辭,此刻拱手道:「衛善人,是小子我唐突了,我二人從西村來,姓林單名一個微字,這是我妹鈴鐺,我自由讀書,此番前來臨縣參加下月縣試,只為考取功名,​​為民效力。但因父母早亡,我兄妹二人無依無靠,更是身無分文,客棧我兄妹二人是住不起的,但也不能露宿街頭,聽聞衛善人樂善好施,最愛助人為樂,所以林微斗膽,前來求助,能不能讓我和我的侍女鈴鐺在這裡住一段時日?」

  說完,又是拱手一禮。

  那衛淵一聽,也是嘆息一聲:「原來是來赴考的考生,只是藉住倒是沒什麼,但是……」

  衛淵向院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明顯有難處,林微一愣,暗道只有住到這裡,才能以最快的方式交好衛淵,否則等到衛淵成了陰官,又怎麼可能封自己鬼差之職?

  不等衛淵繼續說話,林微立刻又道:「衛善人助人為樂,林微佩服無比,且你年長於我,我就叫一聲衛兄。實不相瞞,我兄妹二人實在信不過別人,外面世道也並不安穩,聽說流寇橫行,若是無處容身,恐遭賊人惦記,衛善人若不幫我,我只能放棄縣試,回家種地了。」

  林微再世為人,談吐和城府非同小可,他將自己說成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而鈴鐺則是柔弱的少女,住在別的地方,還真可能被賊人惦記,如此情況,修陰德的衛淵又如何能拒絕。

  果然,衛淵一時無語,沉思再三,才道:「既如此,那,就先住下吧,只是有一事我需講在前頭,子時三更,萬不可出屋,切記,切記!」

  衛淵這一套院子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屋子就有好幾間,據說衛家祖上也算過的殷實,只是​​到了衛淵這裡,因為他修的是\'陰德法\',講究的是散財做善事,所以家產基本都被敗光了。

  院東的兩屋子裡,衛淵安排二人住下,林微和鈴鐺帶著隨身衣物,他們也不講究,能住就行。林微趕考是真,窮困也是真,所以之前所言沒有欺騙衛淵,如今在衛淵家中住下,等於是成功的踏出了一步。

  這時候的林微,正在琢磨衛淵剛才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特別的叮囑自己和鈴鐺三更之後不能出屋,林微想不明白。現在距離天​​黑還早,二人安頓好行李,鈴鐺便去生火做飯,這時候衛淵要出門去,他叮囑林微,如果要出門就用鎖掛上門就行,那鎖是壞的,就是裝個樣子,另外就是千萬別碰院子裡擺的那個棺材。

  那棺材是怎麼回事林微也問過,衛淵說他路遇死屍,應該是遭了賊人,被人謀財害命,但凡遇到這種事,衛淵都會做好事,替這些枉死者收拾屍骨,入棺埋葬,當然棺材都是便宜的那種,好的他也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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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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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競爭對手

  林微當真沒有去碰那棺材,他在院中讀書寫字,當然林微不是真的在溫習功課,上一世他可是二品大員,文采了得,區區縣試他還用不著溫習功課,如今讀書寫字也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沒多久衛淵便回來了,身後還引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一路談笑風生入了院子,看到這書生林微心頭一動,這時衛淵也看到林微,卻是笑著招手道: 「林兄弟,來來,介紹你認識一個人。」

  林微急忙放下書本走了過去。

  「這是我的好友,傅春來,和我同年中的秀才,很有文采,為人也是慷慨仗義。」說完,又對那書生道:「春來,這是西村的林微,前來參加下月縣試,暫住在我這裡,他年紀小,又是後學,咱們當學長的可是要好好關照。」

  林微急忙見禮,倒是那傅春來神色之中藏有傲色,只是淡淡回了一禮​​,顯然並不在意林微,更沒將他放在眼裡。

  他二人進了屋子,沒過一會兒衛淵便出來叫林微進去,林微入屋一看,原來衛淵和傅春來二人正在討論畫作,桌子上擺著一副墨跡未乾的梅花圖。

  林微看了一眼那書生,他剛剛想起來,上一世衛淵在成為七品陰官之後,就將一位姓傅的書生封做九品鬼差,想來是這個人了。

  如此說來,這傅春來就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畢竟衛淵也只能封一個鬼差,而這個鬼差之位給了傅春來就沒有自己的份,反之亦然。

  當下他就打起十二分注意,開始關注這個叫做傅春來的書生。這傅春來明顯比衛淵更書卷氣,雖然年紀和衛淵相仿,但張口閉口都是儒聖名言,又喜歡引經據典,口才十分了得,和衛淵也是談的十分投機,顯然兩人關係非常好。

  林微頓時感覺到一股危機感,看這傅春來和衛淵的關係,就算是自己想要橫插一槓,到時候衛淵也未必會將鬼差位子封給自己。畢竟自己和他不過是剛剛認識,還談不上交情,傅春來則是和他交情已久,輪資排位,自己還在這傅春來後面。

  這可如何是好。

  「林兄弟,雖然你還沒有考取功名,​​但也是讀書人,這一幅春梅圖,你來點評點評。」林微正在沉思,卻聽到衛淵說話,急忙回神,投目去看桌子上那一副春梅圖。

  林微上一世也是書畫大家,眼光那是不用說,只是一眼就看出這一幅畫在技藝上實屬一般。但怪就怪在,這一幅畫似乎另有玄機,仔細看畫,春梅上的落雪在初陽之下慢慢融化,顯露出梅花,意喻冬去春來,柳暗花明,意境是好,可是畫技凡凡,倒是梅花之上那一抹初陽銳氣透紙,彰顯出蓬勃之氣,彷彿驕陽在前,撲面一股暖意。

  再看衛淵和傅春來二人,都是翹首以盼,似乎在等林微說話。

  當下林微想到另外一件事,衛淵能成為七品陰官,鎮壓惡鬼陰魂,不光是因為他積陰德,而且還有他本身的能耐。

  曾經有人告訴林微,衛淵降鬼,靠的是\'神畫道\',這畫神道也是一種法術,寄靈於畫中,例如一幅鍾馗降魔圖,若是入靈於畫,便可鎮壓厲鬼,也就是說,衛淵的畫作定然充滿靈性,可是這一幅春梅圖,只有那一抹驕陽蘊含靈性,其餘都是普通至極,難道說,這畫並非出自衛淵之手。

  再看了看,林微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已經是弄清楚怎麼回事了。

  春梅是出自傅春來之手,而那驕陽,應該是衛淵畫的,這是他二人一起畫出來的。

  見林微觀圖不語,衛淵輕捋鬍鬚靜靜等待,倒是那傅春來有些等不及了,他忍不住出聲道:「此畫究竟如何,莫不是林小兄弟不懂畫道,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若是如此林小兄弟也無需擔心,我與衛兄都不會笑你,畢竟你還年少。」

  這話雖然有玩笑成分,但也從側面說明傅春來瞧不起林微,說他乳臭未乾。

  林微當然聽出話中含義,但他不急不惱,從容淡定,伸手一指畫作上方那一抹初升驕陽道:「整篇畫作,唯有這一抹初春驕陽屬上品,也是畫中重點,飽含靈韻,一眼望去,暖意撲面而來,說是春梅圖,肯定是二位大哥在考我,這根本不是梅花為題​​,梅花只是綠葉,驕陽才是主題,這分明是一幅初春驕陽圖。」

  話音剛落,那邊衛淵便是雙眼放光,頗為驚奇的看著林微,神色之間也是帶著一種喜悅和激動,彷彿遇到知音一般,倒是傅春來,臉色瞬間有些難看,彷彿被人當面喝斥一般,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林微裝作沒有看到二人的表情,只是拱手道:「小子我年少眼拙,也只是胡亂點評,二位大哥也別當真。」

  傅春來臉色這才稍有好轉,有趣的是,他和衛淵二人再沒有提過這一畫作,竟然是岔開話題和林微交談了起來,但顯然,衛淵對林微的態度比之前又親近了許多。

  一直到日落山頭,傅春來才告辭離去,衛淵相送到門外,隨後闊步歸來。

  鈴鐺下去燒菜,她從小就懂事伶俐,雖然年紀小,但廚藝已經很有火候,不一會兒,就弄了幾道素菜,雖然食材普通,但也是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林微讓鈴鐺擺好飯菜,他則是走到衛淵的屋子前敲門。

  這時候衛淵正在就著涼水啃饅頭,他散盡家財做善事,修陰德,日子過的很貧苦,林微見狀也是心中敬佩,邀衛淵一起吃飯,衛淵不肯,當下林微就裝作不高興道:「衛大哥,你能收留我兄妹二人,我和鈴鐺都感恩戴德,鈴鐺燒得一手好菜,兩個人吃也是吃,三個人吃也是吃,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罷了,你若是不來,便是瞧不起我這個兄弟,若如此,我和鈴鐺今夜就搬走。」

  這麼一鬧,衛淵也只能點頭答應,等到酒足飯飽,衛淵才心滿意足告辭回屋,臨走之前,依舊叮囑林微和鈴鐺要儘早休息,三更之後不可出屋。

  鈴鐺在收拾碗筷,林微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一月之後,衛淵就將成就七品陰官,自己要在一個月內取得衛淵信任絕非易事,更何況還有傅春來這麼一個競爭對手。

  思前想後,林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鬼差之位林微勢在必得,因為一旦被封為鬼差,等於是半隻腳踏入了\'仙朝\',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入天書地卷中的\'地卷\',千萬別小看這名入地卷,活人要修「鬼道之仙」,必須要名入地卷,否則就只能身死成鬼方可修煉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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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夜鬼語

  林微知道他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想要獲得鬼差這個陰官官職,對於他來說,難度還是太大。

  不過現在他已經結交衛淵,踏出了第一步。

  洗漱過後,林微就睡下,鈴鐺則是睡在另外一間房。林微有些乏困,躺下之後變迷迷糊糊入夢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有人在說話。

  林微聽到這些聲音,頓時清醒,這時候耳邊的聲音竟然是越發清晰起來。那聲音像是兩個小孩在說話,林微依舊閉目佯睡,因為他聽到,這兩個聲音根本就是從自己床邊發出來的。

  房間裡有人。

  這是林微第一個反應,可自己睡前分明是將門栓插好,怎麼可能有人進來。

  而仔細一聽這兩個聲音交談的內容,林微立刻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其中一個聲音道:「老九,院裡棺材裡那位可是夠凶的,小衛的伏鬼圖也不知道能不能降服那凶鬼。」

  另外一個聲音立刻桀桀一笑,彷彿夜貓子哭一般滲人:「橫死的惡鬼本來就凶,而這位生前還懂一些術法,臨死前給自己下了血煞術,想要留在屍身成煞,橫行世間,這事兒咱們應付不來,小衛去處理就好,咱們也只是小鬼,得了小衛的供奉,過來幫忙壓住這兩個活人,不被那惡鬼害了就行,一會兒動起手來,老八你壓著這小子,另外那屋子裡的丫頭,我去壓。」

  「憑什麼你壓丫頭我壓小子,不行,咱倆得換換。」老八明顯不樂意。

  「費甚麼話,一會兒時辰就到了,到時候棺木一開,那惡鬼就會衝出來,一旦發現這小子和那丫頭,肯定來禍害,小衛可是說了,如果這倆人出了事,就叫鬼差抓咱哥倆去地府受刑,再說,這小子陽氣足,只有老八你才能壓​​得住。」老九話裡帶著彎彎繞。

  那老八沒聽出來,還以為對方誇他呢,立刻是嘿嘿一笑道:「那倒也是,我死的時間比你長,陰氣也足,壓這小子搓搓有餘。不過,咱們在這裡說了這麼長時間話,這小子都一動不動,就算不壓,估摸也醒不了。」

  「老八,你忘了,咱們是鬼,說的是鬼語,活人是聽不到的,除非是修煉到明心境界的修士。」老九桀桀一笑,似是在取笑。

  「對,倒是我忘了這事了。」老八說完,便不再說話。

  林微聽到這裡,又覺得有趣,又有些驚駭。不用問,說話這兩位肯定不是活人,是鬼,鬼壓人,那不就是鬼壓床嘛。林微曾經聽說過,鬼壓床,人便睡不醒,就算醒了也動不了,睜不開眼睛。聽這兩個鬼的意思,它們是小衛叫來的,鬼壓床也是為了保自己和鈴鐺的性命,不被惡鬼所害。

  小衛,應該就是衛淵。

  林微立刻想起裡,怪不得在衛淵的院子裡會有那麼一個棺材,原來裡面的屍身裡藏著一個惡鬼,自己要來借住,當時衛淵猶豫欲言又止,也是因為這件事,而且幾次三番提醒自己三更天不要外出,也是因為如此,估摸是為了保險,才召來兩個野鬼來壓身,一來不讓自己和鈴鐺醒過來壞事,二來還能壓制陽氣,不被那惡鬼發覺。

  之前林微就知道衛淵成為陰官之前就懂得\'神畫道\'的法術,現在看來果然如此,而降服惡鬼也是修陰德的法門之一,所以衛淵做這種事當然是在情理之中。

  心思電轉之時,林微就感覺一股陰冷的東西壓在自己身上,立刻知道老八壓住了自己,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清醒或者起身。

  不過說來也怪,除了一開始的陰冷,林微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甚至自己願意,可以隨時起身,而且剛才兩個鬼說過,它們說的是鬼話,活人除修士之外是聽不到的,可自己偏偏聽到了,而且字字不落,自己並非是修士,為什麼能聽到鬼話。

  仔細一想,林微恍然大悟,莫非是因為自己重生為人的緣故,所以才能聽到鬼話,這時候林微將眼皮睜開一條縫,立刻看到自己身上趴著一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小鬼,而床邊還站著另外一個小鬼,那小鬼估摸是老九,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陰風,穿牆而出,估摸是去壓鈴鐺去了。

  林微曾經讀過草堂文集,也懂得一些鬼怪之事,肉體凡胎是看不到鬼物的,除非是修士,懂得開陰眼之法,又或者是修煉到通竅境界,開了神目竅,否則難見天地靈物。

  鬼也是靈物,是陰靈,總之,普通人就算是面對面遇到,也看不到,只能感覺到陰風拂面。

  可現在,自己不光是聽到鬼話,還能看到陰靈。

  再聯想到白天看那一副春梅圖,林微一眼就看到驕陽靈氣逼人,也是不同尋常,思來想去,林微也只能歸到這是自己重生在世而獲得的神通,因為上一世,自己可沒有這種能耐。

  對於已經一門心思想要成就仙官之路的林微來說,這​​是好事,據說這種天生可以耳聽鬼語,眼見陰靈的人,以後成為修士,修煉到通竅境後,會事半功倍。

  就在這時,林微聽到屋外院子裡傳來古怪的聲響,嘎吱嘎吱的聲音,彷彿什麼東西在磨牙一樣,有人怪笑,如同老鴉叫喪,隨後林微聽到衛淵一聲喝斥,下一刻,便是一聲棺木破碎的響聲。

  一聲悶哼,是衛淵傳來的。

  「壞了!」

  林微雖然沒有看到,但也知道外面的情況不樂觀,一時間,只聽到外面陰風呼嘯,除此之外,竟然再沒有聽到衛淵的聲音。

  這時候林微心中焦急,雖然知道自己應該老實躺在床上,但一想到剛才衛淵的那一聲悶哼,卻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從床上坐起。

  林微這麼一下動作,把趴在他身上的老八直接撞飛出去,這老八更是嚇的魂飛魄散,他還從沒有見過哪個普通人被它壓著還能起身的,更不用說將自己撞開了。

  林微也沒有理會躲在牆角的老八,他披上衣服就打開門栓衝了出去。

  此刻外面夜空烏雲密佈,不見月光,院子裡卻是靜悄悄的。棺材此刻已經破裂,散落一地,裡面躺著的屍體掉在地上,已經腐爛,瞪著眼張著嘴,要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一旁,衛淵手持一幅畫僵立,手中畫卷還未打開,再看衛淵一動不動,眼睛瞪圓,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汗珠滾落,如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水一般。

  顯然情況不對。

  見到林微衝出來,衛淵眼珠一動,露出驚駭之色,不過他現在不知為何動彈不得,只能是不斷的轉動眼珠來示警林微。

  林微在上一世官居二品,也結交過不少能人異士,修士也認識很多,所以見識廣博,看出衛淵可能是被那惡鬼上身,知道情況緊急,又見衛淵眼神轉動似想告訴自己什麼,再看衛淵手中還未張開的畫,林微當即反應過來,幾步上前從衛淵手裡奪過畫卷,對著衛淵展開。

  這顯然是一副古圖,從紙張上就能看出有些年代,圖上是一個布衣青年,頭戴羽冠,負手而立,背後背著一卷畫,一把劍,神色傲然,腳下則是匍匐跪著幾隻模樣醜陋的鬼物,畫上還有兩行字,「落筆有靈神畫師,伏魔誅鬼墨自成」,落款之處,寫著\'袁碧空\'三個大字。

  畫是好畫,字是好字,畫中之人傲氣沖天,字裡行間也是透著一股桀驁不馴,林微竟然是不自覺叫了一聲好。

  下一刻,林微似乎看到畫中之人眼神一瞪,看向衛淵,後者身上立刻冒出一股黑煙,那黑煙慘叫著,片刻之間就遊離渙散,最後消散無形。

  而與此同時,在小院牆外,一名身著布袍,背著木劍,道士打扮的一個人剛剛躍上牆頭,見到小院當中的景象,剛好看到衛淵被一個少年扶著進入屋內,一時有些愕然。

  「師叔說這衛淵今晚有大難,專門讓我前來解救,趁機結交,以圖陰官鬼差之職,不過這衛淵竟然已被人救,難道師叔的卜算有誤?現在若是現身,並無好處,倒不如回去請教師叔,再作打算。」

  這年輕道士喃喃自語,隨後躍下牆頭,快步離去。

  ……

  清晨雞鳴,林微讓鈴鐺熬了一鍋米粥,餵了衛淵一小碗,昨夜衛淵險被惡鬼附身,雖然最後被林微救下,但陽氣受損,竟然是一病不起。

  鈴鐺出去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林微和衛淵二人。

  此刻衛淵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萎靡,不過還是衝著林微道:「林兄弟,昨夜多虧你了,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焉有命在!」

  說完,衛淵看了林微一眼,並沒有看出任何異常,林微一臉關切,只是忙裡忙外。說實話衛淵心中雖然有感激,但也有懷疑,他分明招來兩個小鬼來壓著林微和鈴鐺,正常人被鬼壓,就算是院子裡打雷都不可能醒過來,可這林微偏偏醒了。衛淵也問過壓林微的小鬼,那小鬼當時被林微一撞,險些魂飛魄散,說這林微可能是體質特殊,陽氣充足,衛淵也是將信將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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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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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衛淵知道他自己的情況,實際上,衛淵早知道自己陽壽將盡,最多還能活一個多月,地府陰司早已經將他的積攢的陰德記錄在案,並且在一月之前就已經託夢告訴他,在他死後,會封為七品陰官,文判。

  此事雖然隱祕,但未必不會被人知曉,要知道七品陰官是有權封一位陰官鬼差,頗有權勢,別看只是一個從九品鬼差,但那也是堂堂陰官,名入地卷,就算是一些修有神通的修士,對此也是垂簾三尺,便是修仙宗門當中,也有不少人窺視這鬼差之位。

  原因很簡單,從九品鬼差所屬地府陰官,而地府又屬仙朝,獲此職位,若是陰身倒是沒什麼,將來只能晉升陰官,可若是陽身在世的活人,可能會踏入真正的仙官序列,到時候便是平步青雲,就算是修煉有成的修士,甚至是仙人,在仙官面前也是矮了一頭。

  就在數天之前,便有空山玄宗一位弟子登門拜訪,雖然對方並沒有提及鬼差之事,但衛淵知道,對方必定是在打這個主意。

  林微兄妹二人昨日突然上門,衛淵說不懷疑是假的,倘若林微和那玄宗弟子一樣,從某處探知自己死後成七品陰官之事,故意示好接近,那這林微心機可是太過恐怖了。

  只是轉念一想,衛淵又覺得自己多慮,林微不過一個十三歲少年,又如何能有如此心機,況且他懂得驅鬼之法,昨日就暗中派小鬼去探查林微的底細,結果和林微所說的絲毫不差,那兄妹二人的確來自西村,林微父母也是早年雙亡,家境貧寒,普通人家,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至於呂宗巖之事,那小鬼卻是沒有打探出來,實在是這件事十分隱祕,只知道林微從小苦讀詩書,為人上進,品行端正。

  況且昨夜林微不顧惡鬼反噬,毫不猶豫施以援手,一切都是真性情表露,乃是堂堂正正,衛淵一想,就覺得自己是疑神疑鬼,竟覺得有些羞愧。

  因為心有所想,所以衛淵一天少有言語,好在在林微和鈴鐺的悉心照料之下,情況漸漸好轉,傍晚時分,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並無大礙。

  午後傅春來曾來探望,對這傅春來,衛淵是最為看重的,一來對方是自己發小,又是同年​​秀才,二來傅春來為人還算正直,鬼差之事,衛淵曾對傅春來提過,更表明有意將這鬼差之位封給他,對方自然是欣喜若狂,已將其當做囊中之物。

  不過在二人獨處之時,傅春來突然提及林微,言語當中盡是懷疑和敵視,顯然也是將林微當成故意討好衛淵,想要謀求鬼差之位的小人。

  「衛兄,此事你可要小心一二,那姓林的小子無緣無故突然投住這裡,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能沒安什麼好心,你可千萬別被他矇騙。」傅春來這時候低聲說道,頗有替衛淵著想之意。

  衛淵眉頭微皺,他光明磊落,最不喜背後議論人,但也不好發作,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接茬,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畫作,傅春來見衛淵興致不高,這才告辭離去。

  不過傅春來剛走,就有一個道士打扮的青年登門拜訪,這青年道士自稱龍虎山門人,這龍虎山林微也聽過,那也是仙門之一,出過天師仙人,雖不及空山玄宗,但也是大門大派。

  青年道士自稱管弈,彬彬有禮,和衛淵在屋中暢談許久才告辭離去。

  林微在屋子裡熬藥,藥是他和鈴鐺跑遍了臨縣所有的藥舖才弄齊的,藥方是臨縣一個老大夫開的,專治陽損體虛,為此幾乎花去林微和鈴鐺本就不多的積蓄。

  熬藥的間隙,鈴鐺一臉不解之色,終於按耐不住小聲問道:「少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微看了看這小丫頭,暗笑一聲故意逗她道:「知道不該說,就不要說。」

  「可是我想知道,少爺,你肯定是有什麼事想要依仗衛先生,那幹嘛不和他直說,我看這衛先生不錯,行事端正,為人仗義,若是有求於他,他肯定會幫忙。」鈴鐺急忙說道,一臉正經。

  林微知道這丫頭關心自己,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能看出自己對衛淵有所求,若是連鈴鐺都能看出來,那其他人呢,衛淵呢?

  「還是太過著急了,不過也沒法子,我和衛淵之前並無交情,如果不主動結交,鬼差之事想都不要想。」林微心中暗想,嘴上卻是呵呵一笑,對著鈴鐺道:「有些事,不可說,不可講。」

  鈴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既然林微不講,她就知道林微一定有不講的道理,自己只要聽少爺的就好。

  和鈴鐺去送了藥,衛淵顯然有心事,喝了藥便早早睡下,也沒有提及昨夜的事情。

  次日清晨,林微和鈴鐺將最後一副藥熬好送過去,卻沒想到昨天那個叫做管奕的年青道士又來了,而且這一次還帶著一個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麼。

  此番林微仔細打量管奕,見對方身上靈氣湧動,頭頂更有一道古怪的紋路,清晰可見,而這番異像只有林微能看到,顯然,這是他靈眼的異能,既知如此,林微也是裝作看不到。

  他也沒留下礙眼,直接回到屋子,心裡卻是琢磨這個管奕的目的,仔細一想立刻反應過來,這個管奕說不定和自己一樣也是為了鬼差之位。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鬼差,但絕對是一個進入仙朝的敲門磚,就算是一些大宗門的弟子,對此也是嚮往無比。

  而衛淵成為七品陰官這事,地府陰司說不定早就定好了,這件事想要保密並不容易,就林微所知,一些宗門修士都有官職在身,身為修士的陰官也不再少數。所以衛淵的事情,肯定有人知道,提前交好衛淵,目的都是為了那個從九品鬼差之職。鬼差雖是最低級的陰官,但也是有數之位,如今鬼差名額早滿,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果不是衛淵修陰德成為七品陰官,有權加封一個鬼差,要等到其他鬼差退位,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所以那龍虎山的管奕不是第一個,也肯定不是最後一個,林微有些煩躁,有了一個傅春來就已經夠麻煩的了,沒想到還有其他競爭對手。

  院子裡破碎的棺木和那腐屍昨天就已經收拾好下葬了,不過院子裡依舊有些雜亂,林微一想自己閒來無事,頭上的傷口也好了很多,倒不如活動活動,於是拿起掃帚就掃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門,林微上前一看,看到傅春來一手拿著一幅畫卷,另外一個手裡還拎著一盒點心,顯然是來探望衛淵的。

  富春來正眼不看林微,直接走向衛淵的屋子,結果剛好看到衛淵和那管弈出屋,這一下,林微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傅春來對那管弈滿是戒備和敵視,而管弈也是一臉凝重,不過二人都是十分客氣。

  林微在一旁覺得十分有趣,現在他也看出來了,衛淵成七品陰官的事,估摸這傅春來和管弈都知道了,就說這傅春來,幾乎是天天都來,其目的傻子都能看出來,而那管弈更是直接,要知道他可是龍虎山這種大門派的弟子,那也是修士的身份,連縣太爺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衛淵只是一個窮秀才,他卻上杆子來結交示好,簡直比傅春來都要露骨。

  不用問,對於彼此的目的,這倆人心裡也是明鏡似的,肯定是互相提防,甚至會有一些衝撞。

  林微不想摻和到這種爭鬥當中,至少現在不能,所以他將掃帚一放,出去閒逛去了。

  等到傍晚,林微依舊去叫衛淵吃飯,住了快三天,基本頓頓都是如此,衛淵喝了三副藥也是氣色好轉,已經無礙。

  吃了飯,衛淵將林微叫到他的屋子裡,說是有話要說,林微微微一笑,也道:「衛大哥,正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說。」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衛淵也很好奇林微要說什麼。

  林微則是一臉誠懇道:「衛大哥,我以前也聽到過不少鬼怪神仙的事,我看得出來,那天晚上衛大哥你是在降服鬼物,實不相瞞,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那種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也知道衛大哥定然不是普通人,連龍虎山的弟子都來結交,但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怕衛大哥你笑話,那晚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這兩天我思前想後,若是繼續住在這裡,指不定哪天會闖出禍事,還會拖累衛大哥,所以我特來向你請辭,天亮之後,我兄妹二人就搬走。」

  衛淵當即就有些傻眼了,他一開始還懷疑林微和其他人一樣,接近自己是有所圖謀,本來還想試探一番,沒想到林微竟然是要搬走。

  一下子,衛淵有些措手不及,倘若林微真的有所圖謀,又怎麼會搬走,看來,還是自己多心了。又想到這兩日自己陽身受損,無論是傅春來還是管弈,都只是前來探望,並沒有尋醫問藥,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陽壽將盡,一月之後必死無疑,便是尋醫問藥也沒有必要,他們圖鬼差之位是真,關心自己是假。唯獨林微和鈴鐺二人,對自己悉心照顧,還專門請老大夫開方抓藥,此事衛淵又怎能不知,正所謂觀其行知其性,林微人品如何,已經是毋庸置疑,更不用說,那晚若非林微冒險衝出屋子,將伏鬼圖展開,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命在了。

  到時自己陽壽未盡便橫死,想要成陰官也難。

  一時間,衛淵竟是對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羞愧,再看林微,立刻是感覺親近了許多,更捨不得林微搬走,激動之下,便脫口而出道:「林兄弟,你若是還將我當成大哥,就安安心心住在這裡,我這幾間屋子空置已久,空著也是空著,你和鈴鐺若是搬走,這裡就又冷清了。另外,你衛大哥我的確懂得一些驅鬼的小法術,你若是想學,我也可以教你。」

  「衛大哥,這……」林微裝作驚愕,衛淵以為林微要推脫,急忙道:「別這的那的,聽我的,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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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畫師道

  林微拗不過衛淵,當然,他也不是真的要搬走,之前所言,不過是以退為進的法子罷了,畢竟論及真實年紀和閱歷,衛淵都比不上林微。

  二品大員,官場沉浮,那可不是說說而已。

  當夜,林微和衛淵便是秉燭長談,這一談之下,衛淵更是將林微當成知己,卻是林微很對他的胃口,無論是脾性,文采和丹青之道,兩人越聊越投機,就差燒黃紙拜把子了。衛淵毫無睡意,給林微講了不少事,有鬼怪之事,也有修煉之道。

  「林兄弟,我平生交友無數,知心朋友卻沒有幾人,傅春來是一個,如今又能遇到你,實在是平生無憾,你也是貧苦出身,為兄問你,你想不想學一些法術?」

  衛淵這一句話明顯有引林微入道的意思。

  林微等的就是這一句,當即是喜形於色,對衛淵道:「技多不壓身,若是衛大哥不嫌我愚笨,衛大哥教我什麼,我便學什麼。」

  衛淵連連點頭,顯然林微脾氣很對他的胃口,他也是談興正濃,便講了修煉之道。

  天下修士,仙人之下,分了九級境界,為\'明心\'\'聚靈\'\'玄道\'\'神關\'\'納靈\'\'神目\'\'真言\'\'神覺\'\'法身\'。每一個境界,都分小境界和大境界兩階。

  其中神關之後,\'納靈\'\'神目\'\'真言\'\'神覺\'又稱「通竅境」。

  此乃修煉九境,而法身境之上,便是仙了。

  林微安靜傾聽,雖然這修煉之道他在上一世已經知曉,可是依舊聽的津津有味,這時候林微突然想到一事,於是出聲問道:「衛大哥懂得法術,也是修士,那衛大哥你是哪個境界?」

  衛淵一聽,當即老臉一紅,乾咳一聲道:「懂得法術,並非就是修士,你衛大哥我資質不佳,所以到現在,依舊沒有踏入明心境。」

  估摸是覺得面子有些不好看,他立刻又道:「不過就算資質不佳也無妨,一些宗門弟子也未必比我強,卻是因為我衛淵有兩大看家本領,一個是得自陰谷先生的驅鬼之術,另外一個便是我偶的的一本\'神畫師道\'。」

  陰谷先生林微在上一世聽說過,乃是一個散修鬼仙,鬼道修為出神入化,地府陰司當中有不少陰官都是其門人弟子,而這陰谷先生所收弟子大多為鬼物,卻是因為陰谷先生所修之法最適合鬼物修煉。

  至於\'神畫師道\'更是神祕,林微也只是知道此道以書畫為媒介,施展大神通,就像是前天晚上那一副衛淵機緣巧合下得到的伏鬼圖,畫卷一展,那惡鬼便飛灰湮滅。

  這便是神畫師道的手段。

  當然林微所知道的極其有限,上一世他所結交的能人異士當中,竟無一人通曉神畫師道,由此可知有多神祕。

  這時候衛淵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便道:「林兄弟,這兩項本領你若是想學,我都可以教你,只是我需講明,驅鬼之術我已經略有小成,為你解惑論道不在話下,但那神畫師道,我也只是初窺門徑,修為尚淺,怕是此生也止步於此了,你若學,我能幫你的便不多,只能靠你自行領悟。」

  此等好事林微當然不會拒絕​​,立刻起身很是恭敬的對衛淵行了一個大禮,衛淵也沒有推脫,泰然自若的接受這大禮,卻是他明白自己對林微有傳道授業之恩,受此禮並不為過。

  接下來幾日,林微閉門不出,潛心研修衛淵所教的術法。衛淵告訴林微,不是修士也可施展術法,修士可明心聚靈,施展術法隨心所欲,可若是普通人,要施展術法就要「借靈」。

  借靈借的便是陰官甚至仙官之靈力,需要在家中供奉某位仙官牌位,香火不斷,需要施法便可以藉靈手法借來靈力施展法術。

  驅鬼的法門便是如此,衛淵供奉的是一位地府四品陰官劉城隍,需要施展術法,便燒紙通達地府,然後唸咒借靈,之後便可施展法術。衛淵教給林微的便是驅鬼的法門,可以召集孤魂野鬼替你做事,那夜衛淵召來的老八老九兩個小鬼,便是用的驅鬼之術。

  而神畫師道則是截然不同,此道無需供奉神靈,就算不是修士也可以修煉,以畫入靈,自成一派。衛淵將他那一本神畫師道交於林微,林微花了兩天時間抄錄,抄錄一遍之後,林微對神畫師道已經是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在林微看來,陰谷先生所傳的驅鬼之法是小道,神畫師道才是大道真法,況且林微本就喜好書畫,上一世他就是吳國書畫大家,一幅墨寶千金難求,此間得了這神畫師道自然是看的如痴如醉,簡直可以用廢寢忘食來形容。

  興致起來,林微立刻是潑墨揮毫,就見墨染清水,筆鋒交錯,一幅青蓮圖躍然紙上,紙上墨跡未乾,林微也不署名,更無名印,更像是隨意之作。只是看著畫中青蓮,這青蓮圖林微上一世不知畫過多少,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畫出,但是無論哪一副,都無法和眼前這個相提並論。

  那青蓮栩栩如生,似有靈韻,看上一眼,似乎都可以洗滌心靈,原本林微心中還有一絲雜念,可此刻那一絲雜念卻是煙消雲散,整個人如沐春風,空明瞭許多。

  「神畫師道,果然神妙!」林微讚歎一聲,他得自衛淵的神畫師道看上去只是殘本,並不完整,而林微所領悟的也不過是這殘篇中的九牛一毛,可即便如此,也已經讓林微潑墨暈染出的畫作充滿靈韻,畫技也是大有長進。

  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林微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有多日沒有出門,四肢也有些睏乏,起身活動了一番,才略微有些好轉。

  這幾日衛淵也經常來和林微討論,兩人關係也是突飛猛進,甚至衛淵將林微當成了他的傳人。

  衛淵的心思林微能察覺一二,顯然衛淵知道他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將來入地府陰司為官,和陽間的聯繫也將越來越少,在此之前找一個傳人將本事傳下去,也算是一種慰藉。

  只不過衛淵雖然將林微看成傳人,但似乎並沒有透露任何陰官鬼差的事情給林微,除了鬼道和神畫師道之外也不多說,這才是林微心中雜念的根源。

  而觀想青蓮圖後,林微卻是放下雜念,鬼差之位林微依舊是勢在必得,況且現在還有不少時間運作,雖然有傅春來和管奕這兩個競爭者,但究竟鹿死誰手還尚不可知。

  三個人,都有機會,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這天鈴鐺端來晚飯,林微一看,只有三碗稀粥,一個饅頭,當即一愣,不解的看了一眼鈴鐺。鈴鐺嘴一嘟,無可奈何的道:「少爺,咱們沒錢了。」

  林微上一世是大官,並不在意錢財,而且他和鈴鐺雖然貧苦,但多少也是有一點積蓄的,林微以為至少可以用一月,沒想到這才幾天就沒錢了。

  他卻忘了,來了這裡頓頓都要準備三個人的飯事,給衛淵請醫問藥又花了大頭,有錢才怪。

  林微反應過來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一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幽怨模樣,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沒錢咱就賺,別擔心,去,請衛先生過來吧。」

  錢的事,必須解決,要不然他和鈴鐺二人就得要飯了,衛淵提供住所,又傳授本事,總不能再要求人家管飯吧。

  只是如何賺錢,林微雖然嘴上說的那般容易,他卻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上一世林微省吃儉用考取功名,​​功名在身,便當了官,有了俸祿,當然不用擔心錢財,自然也不懂如何賺錢,這算是他的一個短板。

  苦思一夜,林微也只想出一個法子,那就是發揮一技之長,賣字畫。上一世他林微的字畫可是吳國一絕,不少官宦豪門,甚至是皇親國戚都為求他一幅墨寶而砸金砸銀,甚至會爭破腦袋大打出手。

  哪怕只是一個字,也能賣出幾個金錠子,而現在,別說金子,就是一錠銀子,也足夠林微用了。

  於是第二日,林微取了筆墨紙硯便出門而去。

  臨縣歸屬吳國元洲廣陽郡,一條柳河將其一分為二,一條大街貫通南北,兩條小街連接東西,像極了一個\'豐字\'。臨縣百年前曾出了一個有名的大將軍,據說武道超群,後成了武仙,因此武風鼎盛,民風彪悍,但也不乏文人墨客,柳河之橋更是一些書生遊玩寄情之地。

  橋上舉書朗讀,橋下河水潺潺,偶爾一葉小船劃過,很是詩情畫意。

  林微看了看,暗道這裡最適合賣字畫,因為在那橋邊,已經有一個老頭正在售賣字畫,應該是老商戶。於是林微在木橋邊,也就是那老頭旁邊鋪上草蓆,將幾幅字畫擺上。

  旁邊老頭斜眼看了一眼林微,臉帶敵意,正所謂同行是冤家,本來這裡只有他這一家書畫攤,現在又冒出來一個,這不是搶生意麼。

  只不過那老頭也沒有什麼進一步動作,畢竟街不是他的,雖然如此,但也是時不時關注那邊的林微,反倒是林微一副泰然之色,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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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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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賣畫【求收藏推薦】

  柳河邊上柳樹成蔭,正有幾個窮酸書生在高談闊論,見到一個少年擺攤賣字畫,都是好奇的圍了過去。

  林微其貌不揚,年紀又小,那些書生眼高手低,並沒有將林微瞧在眼裡,多是取笑挖苦,其中一個書生左看右看,出聲問道:「小兄弟,這幾幅畫都是你畫的?」

  林微點頭,笑道:「我第一次賣畫,若是看上那一副,我給你打個八折,算是討個喜。」

  那書生笑而不語,另外一個書生則是看著幾幅畫連連搖頭:「拙劣之作,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你瞧那一幅青竹圖,既無形,也無意,還有那一副青蓮圖,用筆雜亂,胡亂暈染,若是我來畫,行筆到此處,應該提筆輕點,那處葉子也需仔細勾勒,差勁,差勁啊。」

  「田兄高見,我也覺的如此,畫作拙劣倒也罷了,幾幅字也是寫的稀鬆平常。」一開始說話那書生笑聲符合,連連搖頭。

  林微也不支聲,他看得出來,這幾個書生並不是想買畫,而且他們壓根就不懂書畫,只是在故意賣弄,譁眾取寵罷了。

  對於這種人,不需要理睬便是。

  幾個書生將書畫一一點評,互相恭維幾句,便揚長而去,一旁賣畫那老頭則是一臉幸災樂禍之色,他在此地賣畫已經有些年頭,時常被那些自命不凡的書生嘲弄,此番見到有人和他一樣,心中當然是大為暢快。

  等了半天,看畫者寥寥無幾,問價者更是一個都沒有,林微心中大感失落,暗道這臨縣之中莫非就沒有慧眼識珠之人,自己的畫作又或者書法,上一世在吳國那都是佳品,多少人踏破門檻就只為求自己一幅畫作當做傳家寶,到了這臨縣竟然是無人問津。

  不過林微也知道,上一世自己聲名在外,名氣很大,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無人知道的毛頭小子,此番場景也屬正常,況且臨縣並不大,文人墨客本就少,街上走過的都是普通農戶,要麼便是趕路的腳伕,他們勞作,也只為養家餬口,哪有閒錢附庸文雅。

  過了晌午之後,終於是有一個下人打扮的過來問價,不過在聽到林微的報價之後,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我說小子,你是想錢想瘋了吧,一幅畫竟然要十兩銀子,旁邊老許頭也不過一百五十文錢一副,哼,你要是能賣出去,那才是見了鬼了,還是說你壓根不打算做生意,只是為了消遣我。」那人氣急敗壞,認定林微是在搗亂。

  十兩銀子貴嗎?

  林微不覺得,就這兩幅畫,一幅字,任何一個在上一世都可以賣出百兩黃金,可林微上一世極少賣字畫,但凡文人都有傲骨,不願沾染銅臭,可如今窮困也不得不賤賣字畫,沒想到對方還嫌貴。

  不過家裡也的確是揭不開鍋了,林微暗道罷了,就看著那人問道:「那你說,多少錢合適?」

  「我看,一幅畫最多兩百文,那一副字也算你兩百文,再多絕對沒人買,我家老爺也是愛書畫之人,老許頭的畫已經有很多,看你這畫新鮮,所以才便宜你,下次,最多隻給你一百五十文。」那下人一臉便宜你的模樣。

  林微嘆氣,想著今天若不把錢拿回去,估摸就得和衛淵一樣涼水啃餿饅頭了,所以一咬牙,道:「兩百文就兩百文。」

  兩幅畫一幅字出手,六百文揣進兜裡,林微鬆了口氣,這六百文錢也能支撐一陣子了。

  那人拿著畫揚長而去,林微將草蓆一卷,在旁邊老許頭那一臉怨氣之下離開。得了這些錢,林微打算去買一斗米,一斤魚乾回去讓鈴鐺好好做一頓打打牙祭,剩下的錢也夠用到下月初了。

  卻說那買了畫的下人,此刻走到臨縣以北一處大宅,邁步而入,門口一個小廝見到,立刻討好一般迎了上來:「常管家,您又去給老爺買畫去了?」

  那人道:「可不是,老爺他最近喜愛上了丹青書畫,隔幾日就要買幾幅臨摹鑑賞,如此風雅之事,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可不懂,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給老爺送去,省的捱罵。」

  說完,捧著畫進了後院,在一個大屋前輕叩門板,聽到裡面有人喊了一聲進,他才弓著腰,推門而入。

  「老爺,字畫買回來了。」常姓管家恭敬的說道,屋子裡,有一個模樣威嚴的老者正在提筆繪山水,老者雖已年邁,但卻是人高馬大,腰桿挺直,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老者旁邊,站著一個身著黃衫的少女,嘴角含笑,見到常管家進屋,卻是坐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將畫放一旁便可。

  那管家急忙輕手輕腳,不敢打擾自家老爺,將兩幅畫一幅字輕輕放在桌上便轉身退出去。

  那老者握筆穩如泰山,目不轉睛,直到將一副山水畫作完成才收筆,旁邊黃衫少女將一杯茶奉上,笑道:「爺爺,您這畫技比前幾日可是要長進很多,上月郡守文大人說過爺爺您領兵打仗乃當世一絕,擺弄文墨就略遜一籌,說您舞刀弄劍大半輩子,現在要擺弄筆墨紙硯,這又是何苦,還和您打賭,說您畫不出佳作,寫不出佳詞。而爺爺您答武定江山,文教天下,誰說武夫不能擺弄文墨,便和他賭,一月期限畫出一副佳作,寫出一幅好字,若不然,便將配劍輸給他,反之,文大人輸您一匹棗皮駿馬,而一月期限已過半,爺爺您畫技已然有所火候,不比那賣畫的許老頭差,而接下來,字就要好好練練了。」

  聽到孫女誇獎,老者哈哈一笑:「還不是雙兒你教的好,你書畫雙絕,冠絕元洲,爺爺能有你這麼一個好老師,焉能贏不了那文老頭,哈哈,只是可惜,你書畫意境太高,我臨摹都學不來,只能讓人去買那姓許的書畫來臨摹練習。」

  「那許老頭的書畫雖然一般,但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初學臨摹最忌好高騖遠,爺爺,你若是贏了文郡守,也得謝謝那許老頭呢。」黃衫少女嘻嘻一笑,雖不到二八年華,但也已是千嬌百媚。

  說完,少女將桌上兩幅畫一幅字取來,遞給老者。

  老者展開其中一幅畫擺於案上,正打算繼續臨摹,卻聽到身旁曲無雙一聲輕咦。

  這老者並非一般人,乃是廣陽郡武將軍曲正幹,在吳國官拜五品武將,不過去年已解甲歸田告老還鄉。那黃衫少女是他孫女曲無雙,自由聰明絕頂,得名師指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眼光自然是極高。聽到孫女的聲音,曲正幹奇道:「雙兒,怎麼了?是不是今天買的畫有問題。」

  說著也是側目去瞧,就見曲無雙手中一副青蓮圖,她正盯著這一副圖出神,竟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曲正幹知道孫女脾性,若不是這畫有什麼特別之處,肯定不會如此失神,於是也是仔細看畫。畫中只有一葉青蓮,沒有填詞落款,也無作畫人的文印,紙張也是普通至極,更無裝裱。

  可偏偏就是在曲正幹看來十分普通的畫作,曲無雙卻是看的如痴如醉。

  許久,曲無雙才如夢初醒一般回神,只是妙目依舊留戀畫上,如同見到絕世珍寶一般。曲正幹這時候摸了摸鬍鬚,他並沒有看出什麼門道,於是不解道:「雙兒,我見你望畫失神,可我看這畫和之前賣畫的許老頭所畫的沒什麼差別。」

  這次曲無雙聽到了,卻是搖頭道:「爺爺,此畫非同尋常,許老頭的畫和此畫作比,如螢火比皓月,畫這一幅畫的人,許老頭再苦練二十年也趕不上。」

  說完,曲無雙又取來另外一幅青竹圖,同樣是如獲至寶,又取來最後一幅字,上面是一句勉勵之詞「發憤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

  詞好,字更好。

  曲無雙盯著這一幅字,眼中流光溢彩,如沐春風,氣息也不禁有些加重,含苞待放的胸口也是上下起伏,正所謂見字識人,這一副詞本就意境深遠,更兼雄心壯志,但配合這剛勁有力的字體,反倒是詞意被字承託而出,詞成綠葉,字為紅花,這字,絕非凡夫俗子所能寫出。

  「這詞寫的好,發憤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好詞,好詞啊。」曲正幹這時候誇獎了一聲,他一介武夫,雖也識文辨字,但所讀之書多為兵書,當然不知道這字的好。曲無雙則是無奈一笑,低聲道:「爺爺,這詞當然好,那可是當年蘇文聖所作,天下讀書人皆以此詞自勉。」

  曲正幹一聽則是鬧了個大紅臉,他雖然不知道這詞的來歷,但吳國蘇文聖的大名又怎會沒聽過,當下也不好意思多問,連忙岔開話題:「既然這畫和字你都說好,那就是真好,也不知道常得貴這小子是從哪兒買來的,我叫他來,咱們問問。」

  不一會兒,管家常得貴就應召而入,聽到自家老爺和無雙小姐的問話,急忙將買畫經過娓娓道來。

  聽到是從一個少年郎手裡買的,無論曲正幹還是曲無雙都有些失望,顯然這畫這字,不太可能出自一個少年之手,定是他人之作,不過即便如此,曲無雙還是吩咐常得貴立刻去請那少年郎入府一敘。

  只是常得貴顯然要白跑一趟了,因為時林微早已經拎著一斗米,一斤魚乾回到衛淵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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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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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將計就計

  因為買畫賺到了錢,所以今天這一頓飯吃的是津津有味。

  魚乾鮮香,加上一些野菜燉成一鍋濃湯澆在飯上,簡直是人間美味,況且鈴鐺的廚藝極佳,所以這一頓飯無論林微還是衛淵都是閉口不言,專注於食。

  飯飽之後,衛淵回想了一下上次吃到如此美味,還是在數月之前,也想起剛才他自己吃了幾碗飯,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吃人嘴短,於是叫林微去他房裡,盡心教授驅鬼之法和神畫師道。

  林微虛心受教,心裡卻是誇了鈴鐺一句,將來若是謀得這鬼差之位,怕是鈴鐺還得位居首功,自從衛淵吃過鈴鐺做的飯菜,幾乎頓頓都來,便是林微一次忘了去請,衛淵竟也是不請自來,兩人交情也是與日俱增。

  「林兄弟,驅鬼之法你也學了幾日了,今天陰氣盛而陽氣衰,正適合招鬼,你便試試召鬼,實踐一下術法。」衛淵這時候說道。

  林微點頭,當即按照衛淵所教的方法,先拜陰府城隍神位,唸咒借靈,又燒符召鬼,此時院外已經是三更天,林微輕聲道:「鬼來!」

  話音剛落,屋中立刻是憑空刮起一道陰風,竟然是將燭火吹的搖擺欲滅,只是陰風吹過,並無鬼物現身,要知道林微和衛淵早就借用祕法開了陰眼,便是一些遊魂野鬼也難逃他們的陰眼。

  顯然,林微第一次招鬼失敗。

  「已經很不錯了,你不過才學法幾天,便可陰風拂蠟,我當年學法的時候,一月才能召來陰風,若是勤加修習,要不了一月,你便能召來鬼物。」衛淵這時候稱讚一句,並無敷衍成分,想必說的是真的。

  說完又傳授了一些經驗,林微看時間已晚,忙告辭回去睡覺。

  一連幾天,林微日夜修習術法,日子過的不錯,他賣畫賺的錢,省吃儉用倒也能堅持一段時日,而他和衛淵的交情也是日漸深厚。這日林微獨自在家,剛剛冥思一陣神畫師道,就聽到有人叩門。

  開門之後,林微就見到傅春來負手站在院外。

  這傅春來幾乎天天都來找衛淵,林微都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衛淵大早就出門,也不知道幹什麼去,這傅春來是要白跑一趟了。

  「原來是傅兄,你是來找衛大哥的吧?不巧,他大早就出門去了。」林微客客氣氣的說道。

  「我知道,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傅春來不請自入,自己走進了院裡,林微沒有弄明白對方的意思,這傅春來之前對自己都是愛答不理的,怎麼會專門來找自己?

  進了院子,傅春來打量了林微一眼,出聲道:「林兄弟,我聽衛兄說過,你從西村來,雖然家境貧困,但為人勤奮刻苦,也是自由讀書,立志考取功名,​​我聽了頗不是滋味,自古書生多貧寒,想當年,我和衛兄也都是這麼過來的,而今年距離縣試也沒有幾天了,正是需要發憤圖強最後一搏的時候,所以我和衛兄商量了一下,決定由我出資,將你安排到臨縣學堂去試讀幾日,臨縣學堂裡的老先生那也是秀才出生,飽讀詩書,文采出眾,相信有他教導,縣試必能高中。」

  說這話的時候,傅春來一臉替林微擔憂,為林微考慮的模樣,不過林微又如何看不出來對方另有目的。

  傅春來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掏腰包將自己安排到臨縣學堂,林微仔細一琢磨,變知道對方定然是將自己看成了威脅。因為自己威脅到那鬼差之職,所以傅春來才會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將自己弄走,只要自己搬離衛淵家,那剛剛和衛淵建立的交情也會平淡下來。

  看起來傅春來早就知道衛淵下月陽壽盡,出任七品陰官的事情,而且也早就盯著鬼差之位,自己突然寄宿衛淵這裡,便引得傅春來心生懷疑,再加上自己下月將考縣試,若是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那就滿足了鬼差的任職條件,所以哪怕自己並沒有表露出爭奪那鬼差的意圖,傅春來也要將自己弄走,免得壞了他的大事。

  眨眼之間,林微已經將此事思索了一遍,傅春來這一招用的很妙,也可以說是在試探,若是自己答應,就表明不知鬼差之事,只是單純寄宿,若是不答應,那傅春來定然會猜出自己所圖鬼差之位。

  而此計更陰險之處在於,無論自己答應還是不答應,都會讓衛淵心生芥蒂,林微可以肯定,傅春來所言和衛淵商量之事絕對子虛烏有,如果答應,事後衛淵會怪自己不和他商量,不答應,衛淵也會懷疑自己的動機。

  雖然心思電轉,但也只是短短几息之間,這時候林微也想出應對的法子。

  此刻林微故作一臉感激,先是衝著傅春來拱手一禮,道:「傅兄仗義相助,林微感激不盡,若能進入臨縣書院,哪怕只是幾日,也肯定可讓我受益匪淺。」

  傅春來顯然很滿意林微的回答,還以為林微答應了,當即是哈哈一笑道:「小事一樁,何足掛齒,那為兄就去安排,你靜候佳音便可。」

  說完,得意一笑,告辭離去。

  正午衛淵歸來,林微直接道謝,弄的衛淵莫名其妙,等到林微將今早之事娓娓道來後,衛淵才一臉沉思,許久之後,才看向林微問道:「林兄弟,如此說來,你是願意去書院了?」

  林微搖頭道:「我不去!」

  衛淵更是一臉狐疑,而林微不等他再問,便繼續道:「傅兄和衛大哥替林微著想,林微感激不盡,可自從學到法術,功名之心已經淡薄,今年縣試,林微本就不想去了,而又不好拒絕傅兄好意,所以才等衛大哥你回來,麻煩您轉告傅兄,林微這幾日已深思熟慮,今後只求大道,不求功名。」

  傅春來用計試探林微,林微便將計就計,試探衛淵的態度。

  當然這番話一出口,就等於是破釜沉舟,現在,就看衛淵如何反應了,如果衛淵心中但凡有一點想要封自己鬼差的念頭,必然會勸阻自己,讓自己參加縣試,畢竟未死活人任陰官鬼差,必須有功名在身。

  這時候,林微的心已經懸了起來,就看衛淵的反應。

  而此刻衛淵原本心頭還升起的一絲懷疑,也在林微這番話後盡除。

  見到林微目光堅定,衛淵沉思片刻便搖了搖頭道:「林兄弟,你若將我當大哥,就聽大哥一言,縣試還是要考的,畢竟你寒窗苦讀多年,若是現在放棄,豈不可惜?不過你若是不想去學堂,那就不要去了,留在家中讀書也沒什麼差別,臨時抱佛腳又能有什麼用。」

  說完,拍了拍林微肩膀。

  從衛淵屋子裡出來,林微嘴角上揚,剛才他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可以說剛才那短短几句話,決定了他的計劃能否成功,若是衛淵同意自己離開,或者同意自己不去縣試,那鬼差之位怕是得不到的。

  好在這一次林微將計就計試探的結果非常好,衛淵讓自己去考縣試,心中定然是存了要提攜自己的念頭,除此之外,這件事傅春來之前肯定沒有和衛淵商量過,衛淵心中會怎麼想他?

  這種伎倆只要不是傻子,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傅春來這麼做也是有些著急了,卻不知道反而因此在衛淵心中失分不少。

  林微知道,距離下月十五沒有多少時間了,若是以前,他爭奪鬼差的把握只有一成的話,那麼現在,他至少有三成把握,甚至是四成把握。

  到了第二天,傅春來登門來訪,從衛淵屋子裡出來之後便是臉色難看,神色不善的瞪了一眼院子裡的林微。

  「哼,好心當成驢肝肺。」說完,拂袖而去。

  不用問,對於算計自己的這件事,衛淵定然是說了讓他不快的話,所以才惹得富春來這般惱怒。

  林微暗暗搖頭,暗道傅春來這般脾性和城府,怪不得在上一世得了鬼差之位後也只是平平凡凡,毫無作為,一個眼界狹小,只懂陰謀算計的人,又能有什麼成就。

  現在林微已經摸清楚衛淵心中的想法,既然衛淵心中也將自己當成選擇之一,那麼接下來的動作就要快一點了。

  日子過的很快,又是幾天過去,轉眼之間距離縣試的日子就只差兩天,林微這幾天驅鬼之法也有所心得,日落月升,三更時分,林微待鈴鐺睡下,一人在院中燒符唸咒,隨後一聲「鬼來」,就見陰風吹過,點在一旁的燭火瞬間熄滅,下一刻,林微面前三四步開外,隱隱顯現出一個人影。

  這人影飄忽不定,是一個年輕女子,身著一聲白衣,表情木然,臉色慘白,只能看到上半身,即便如此,也是若隱若現。

  顯然這是一個孤魂野鬼,很可能剛死沒多久,在衛淵所講鬼物當中是最弱的那種,可即便如此,林微也是十分滿意,他學法也不過十幾天時間,竟然就可以召鬼成功,這已經是足以傲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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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縣試

  衛淵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這幾天他都是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外忙些什麼,但看得出來,衛淵的臉色日漸蒼白,渾身死氣加重,應該是陽壽將盡的緣故。不過此刻,他卻是輕捋鬍鬚,連連點頭:「了不起,林兄弟,你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天資卓越,將來成就必然會超過我,也不枉我傳你術法。不過這孤魂底子太差,我若是你,便再招一個陰氣更重的,這樣養出來的鬼僕才會神通廣大。」

  林微笑了笑,道:「衛大哥,我能與你相識,那是緣分,我能招來這個孤魂也是緣分,既是緣分,又豈能輕易捨去,就它了。」

  說完,念動咒語,那白衣女鬼周身蕩起一股若隱若現的氣霧,隨即女鬼如夢初覺,對著林微盈盈一拜,隨即飄散無影。

  林微用的術法是陰谷先生的煉鬼之術,雖然名字聽上去陰森恐怖,但卻是​​正兒八經的鬼修之法,剛才林微唸的是隻有鬼物才能修煉的口訣,一來讓這女鬼恢復神智,不再渾渾噩噩,二來講鬼修口訣,讓她自行修煉,若是鬼物願意,修煉之後就成林微鬼僕,至少要侍奉一年,若是不願意,也可拒絕,然後轉世投胎。

  簡單來說,這術法有超度孤魂野鬼的神妙,一般來說,但凡心有牽掛,有未完心願之鬼,都不願意轉世投胎,況且林微所念的鬼修之法可是正統的鬼修法門,不知道多少孤魂野鬼想要修煉,所以十有八九都會同意。

  衛淵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對林微那淡然的心境十分滿意。

  這驅鬼之法衛淵也曾經教授給傅春來,可傅春來資質平庸,學術之後三月才招鬼成功,而且他性格爭強好勝,連招十鬼,才選了一個陰氣最強,怨氣最重的厲鬼當做鬼僕,相比起林微,傅春來在心境之上就要差了太多。

  林微顯然並不知道衛淵此番已經拿他和傅春來做了比較,若是知道,定然會欣喜若狂,因為這說明,衛淵心中那一杆天平,已經開始向他傾斜。

  「林兄弟,能招來鬼僕,說明驅鬼之法你已經入門,後天便是縣試之日,你還應該好好備考,若是你能考取功名,​​中了秀才,為兄便和你說一件事。」

  「衛大哥,是什麼事?」林微心中一動,卻是明知故問。

  衛淵搖了搖頭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

  兩天之後,臨縣貢院,數百學子齊聚,等待今年縣試開始,林微和鈴鐺也早早趕來,除了隨身帶著的筆墨硯臺,便只有鈴鐺大早給林微烙的幾張餅。也是鈴鐺聽說一入考場,便不準外出,連解手都要在裡面,生怕林微餓著,所以才烙的餅。

  「少爺,你不要緊張,發揮出平時的水平就可以,我相信你。」鈴鐺很是正經的說道,殊不知林微壓根兒沒有一丁點緊張的意思。

  在林微看來,區區縣試,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小孩過家家一般簡單。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貢院大門打開,有學子童生已經是魚貫而入,林微便衝著鈴鐺道:「行了,回去吧,考完之後我自己回去。」

  鈴鐺搖了搖頭,顯然是打算一直等在門口,林微拗不過她,只能是由得她去。

  進了貢院,林微看著整齊的考間,倍感親切,當年他也是從縣試開始考取功名,​​然後中舉,最後考中進士,入朝為官。

  此刻場景依舊,但林微卻已經不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個林微。

  入了考間,有專門的監考前來搜身查驗筆墨看有無夾帶,最後關門上鎖,考題會從一個巴掌大小的一個窗口遞進來,然後燃香鳴鑼,正式開考。

  打開考題,上面有一題,「孔子聖人,其學必始於觀書」,以次為論點,寫一篇文章佐證。

  林微一看,便知道此題並無難度,沉思片刻,提筆疾書。

  與此同時,衛淵在屋中施展術法,就見屋子當中憑空起風,供臺上城隍神像前香菸飄起,在空中聚形成一個老者形象,栩栩如生,衛淵見這老者,起身行禮,很是恭敬。

  「衛淵,你成陰官文判之事已經確定無疑,只是鬼差之位你可有人選了?」這老者形象便是衛淵一直供奉的劉城隍,四品陰官,即便是在地府陰司那也是一個大人物,法力高強、

  「鬼差之人,還未確定!」衛淵搖頭說道,對於這件事,衛淵原本已經確定人選,那就是傅春來,只是最近幾日,這個念頭又有所動搖,自從結交林微之後,衛淵覺得無論人品還是天資,林微似乎更適合鬼差之位,但他已經許諾傅春來,若是選擇林微,豈不是自食其言,為此,衛淵也是煩惱不已。

  「此事應早些確定,名入地卷可是非同小可,需提前上報地府幾位閻羅,宜早不宜遲,你應該已經知道,為了這九品鬼差之位,已經有人是爭的頭破血流,光是我這裡,就有不少宗門的修士前來說情,聽說龍虎山和空山玄宗的弟子也來找過你,若是拖了太久,你中意之人怕就難以上位了。」

  「莫非,別人還能奪我封位之權不成?若是那樣,這七品文判,不如也讓給他們,哼!」衛淵惱怒,他骨子裡還是一個文人,此刻脾氣一起,大有不畏強權的架勢。

  「放心,他們有我頂著,搞不出什麼風浪,便是仙門弟子又如何,別說還未成仙,就是成了仙,也壓不到我頭上,只不過要記住,你挑選之人最好有兩把刷子,到時候那些謀官不成的仙門弟子,說不得會來找你那鬼差的麻煩,當然明面上他們不敢亂來,但誰也擋不住他們背地裡下絆子,就像是那傅姓書生,我便瞧不上眼,資質不佳,難成大器。」劉城隍哈哈一笑,隨即想到什麼,又道:「不過最近又有一人借我之力施展驅鬼之法,我知你之前人選已定那傅姓書生,莫非是因為此人出現,才讓你改變主意?」

  衛淵一聽便苦笑一聲,暗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劉城隍,對方畢竟是正兒八經的陰神,地卷登記在冊的四品陰官,再說林微借力施法也是藉劉城隍的法力,對方又怎會不知。

  既然劉城隍問起,衛淵也想聽聽這位陰神的建議,於是躬身一禮,將心中的猶豫道出。

  劉城隍一聽,也是大感有趣:「只是學法十幾日便能招來鬼僕,的確是資質上承,至少悟性極佳,而且聽你所言,此子品性上佳,我閒來無事,便替你去瞧瞧,他在哪兒?」

  「這時候,應該在臨縣貢院參加縣試!」

  「好,我分身去去就來!」

  說完,劉城隍化作一團煙霧消失無蹤,衛淵知道對方乃是真正陰神,神通廣大,來無影去無蹤,所以也不驚奇。

  這時候林微已經將一片文章洋洋灑灑寫完,通讀一遍,可謂佳作,而此時外面巡檢的鑼聲剛剛響了第二聲。

  按照縣試規則,十寸香每燃三寸便響鑼一聲,以此告知考生時辰,三聲鑼後,監考便會來收卷,所以時間還有很多。

  林微這時候竟覺肚中略有飢感,當即是取出烙餅吃了起來,嘴裡嘟囔著:「還是鈴鐺心疼我,知道我會肚子餓。」

  此刻一道青煙徐徐從窗外飄入,正是那劉城隍的分身,而這劉城隍顯然不想被人瞧見,所以是施展手段隱去分身,凡胎肉眼根本瞧不見他。

  隔空七尺,劉城隍看著林微,見他吃餅,目光便轉向林微的試卷,只是第一眼,劉城隍便是一愣,暗道好字,這一手字體可是火候十足,有大家風範,更是自成一派,字體飄逸,越看越是喜歡。要知道數百年之前,劉城隍也是一個讀書人,更是中過舉人,當過大官,因為機緣巧合,死後才成為陰官,之後修鬼道真法,一路升遷,才坐到四品陰官,城隍之位。

  劉城隍自問自己那一手字,也算是佳品,但和眼前這試卷上的字一比,竟是霄壤之別,差了太遠。

  這時候劉城隍反倒是忘了初衷,開始研究起字體來了,手裡也是暗自比劃,竟然是物我兩忘,沉浸其中。

  「你是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城隍突然聽到一聲輕問,當即是嚇得一哆嗦,也是他太過沉浸字體當中,猛不丁聽到這麼一聲,就算是陰神也會嚇一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那肯定不是問自己,常人的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自己。

  只是他還是下意識看了下面的林微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劉城隍立刻是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這時候下面的林微正捧著半個烙餅,抬頭盯著自己。

  劉城隍愣了半響,身體向左飄了飄,又向右飄了飄,只見到林微視線隨著自己移動而移動,立刻明白,對方看得到自己。

  「你能看到我?」劉城隍一臉不信。

  林微點頭,又問一句:「你是哪來的孤魂野鬼,竟然不懼陽光,可陰身日遊,不對,便是修煉有成的陰神,也不可能陰身日遊,你究竟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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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郡守爭文

  剛剛林微正低頭吃烙餅,突然覺得頭頂有些不對,抬頭便看到一個鬼物飄在頭頂,正在那裡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的試卷。

  這鬼物十分奇怪,尋常鬼物在林微的靈眼之下都是陰氣十足,頭頂甚至有鬼火湧動,可是眼前這個卻是沒有,平淡無奇,但又暗藏威嚴。

  林微第一個反應就是遇到了孤魂野鬼,他也是修煉法術的人,所以並不驚慌,看了一陣這才出聲詢問,但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按照衛淵所傳授的鬼道之法,陰身日遊,神仙也做不到,心中一時有些驚奇。

  殊不知劉城隍比林微還要震驚,他當然不是陰身出遊,而是藉用煙氣凝結分身,以特殊的鬼道法門出遊,就算是明心境界的修士,也看不到自己,除非是那些修了特殊法門,又或者是通了神目竅的通竅境界修士才有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分身。

  可這少年竟然可以看到自己。

  震驚之餘,劉城隍細心一想,就知道對方不可能是通竅境修士,要通神目竅,那至少是仙門中修煉超過數十年的修士,又或者是天資卓越之輩才可能做到。眼前林微,不過是一個普通少年,連明心境都不是,況且對方認為自己是孤魂野鬼,也就是說,對方能看到自己,但看不出自己是分身,若是通了神目竅的修士,又怎麼會看不出自己是分身出遊。

  「此子定然有其他手段,要不,便是天賦異稟!」劉城隍心中暗想,知道後一種可能性要大一些。

  十幾天便能召喚鬼僕,更有天賦異稟,最重要的是寫了一手好字,劉城隍已經是對林微很有好感。

  這裡面,貢獻最大的便是林微那一手字體,劉城隍也是愛字之人,就如同商賈見財,淫賊見色一般,愛字之人見了好字,那也是愛屋及烏。

  劉城隍正待說話,突然頭頂傳來一聲怒斥之聲:「何方鬼物,竟然敢來貢院撒野,給我出來。」

  聲音洪亮,如滾滾驚雷,但怪就怪在,外面並無騷動,巡視的監考也像是沒有聽到這聲音,充耳不聞。

  但偏偏,林微能聽到,劉城隍更不用說,這聲音就是衝著他來的。

  當即劉城隍臉色一沉,又看了看書案上那一紙試卷,臉露不捨之色,竟然是揮袖一捲,憑空抓起試卷就飛掠而出。

  林微想要阻攔都來不及,與此同時,三聲銅鑼響起,林微立刻是目瞪口呆,懵了。

  三聲銅鑼響起,代表縣試完畢,可自己的試卷竟然是被一個不知名的鬼物給奪走,這可如何是好。現在就是馬上再寫一份都來不及了,一時間彷彿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林微從頭涼到腳。

  再說劉城隍被那一聲喝斥引出,立刻就見到貢院屋簷之上站著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人,這中年人一臉威嚴,腰挎寶劍,見到劉城隍以及他手中學子試卷,立刻是喝斥一聲:「大膽鬼物,竟然敢奪學子試卷,還不放下。」

  聲震如雷,但常人根本聽不到,只有在鬼物靈體耳中才能聽到,這是一種術法,用來震懾鬼物最為靈驗。

  只是劉城隍顯然不是一般鬼物,他可是陰神,地卷登記在冊的四品陰官,堂堂鬼仙,法力強橫,此刻是絲毫不懼,看了看那文人,只是冷哼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文郡守,我的事,你還管不著。」

  話雖如此,但劉城隍也不想招惹麻煩,他知道這文郡守是堂堂人官,還是修到神關境的修士,更有一些來頭,所以說完之後立刻轉身漂走。

  那中年文人面色一怒,吃驚這鬼物竟然知道自己,更驚對方可以陰身日遊,見對方要走,當即是快步急追,終於在一個廢棄小廟當中將劉城隍攔下。

  此刻中年文人也是將腰間佩劍拔出,頓時寒光四射,一股浩然正氣盪漾而出,隨後一道寒光直刺劉城隍,後者冷哼一聲,口噴一道陰氣,頓時將那一道寒光瓦解。

  中年文人大驚失色,他這一把劍所射寒光可是鬼物剋星,就算是那些百年大鬼也得煙消雲散,可眼前這鬼物和自己鬥法,竟是輕易滅了自己的劍光。他也是見識廣博,立刻是看出問題,這哪裡是什麼鬼物,分明是陰神分身。

  當即中年文人收劍入鞘,拱手一禮道:「不知哪位陰神降臨我廣陽郡臨縣,在下廣陽郡守文若成,蘇聖門生,還請現真身一敘。」

  文若成不鬥法了,反而是以禮相待,這下劉城隍也沒轍,他知道躲不過去,索性是顯露出身形。

  此刻他的分身也是堂堂正正,身披四品陰官服,頭戴城隍帽,文若成一看,便知道是誰了,地府陰司當中城隍雖多,但他也是瞭若指掌,立刻是笑道:「原來是劉城隍駕臨,下官文若成,見過城隍大人。」

  無論人國的人官,還是地府陰司的陰官,都屬仙朝管轄,而劉城隍雖是四品陰官,但在人國當中,已經等同於一品大員,人官見陰官,同品跌三級,陰官見仙官,也是一樣。文若成只是五品郡守,只不過等同於八品陰官,當然是要自稱下官。

  劉城隍嗯了一聲,道:「既知我是誰,還不讓開!」

  「劉城隍且慢!」文若成急忙阻攔,伸手一指劉城隍手中那一張試卷,出聲道:「學子寒窗苦讀不易,縣試更是決定一人命運,劉城隍若走,下官絕不敢阻攔,但請留下那位學子試卷。」

  「我若是不留呢?」劉城隍不爽了,他乃堂堂陰府城隍,一個區區人官郡守也敢攔他,傳出去,顏面何在。

  「若不留,下官只好自裁,到眾閻羅那裡告狀,若是陰府不管,我便崩魂上達仙朝,請仙裁。」文若成語氣平緩,卻是嚇得劉城隍一哆嗦。

  當即想起來對方是蘇聖門生,而且文若成之名他也聽說過,那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不畏強權,說白了就是死腦筋,脾氣比牛還倔,他說要自裁告狀,甚至崩魂上達仙朝,那是真有可能幹出這種事的,到時候,自己還不得被幾位閻羅扒了皮。

  想到這裡,劉城隍也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太喜愛這一幅字了,所以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下意識就帶走試卷,現在一想,這麼做實在是不妥,而且還會連累林微那小子考取功名,​​又想到衛淵要封活人為鬼差,對方必然要功名在身,這豈不是壞了事。

  只是讓他放棄這一幅字也不行,劉城隍立刻想到一個法子,衝著文若成一笑:「文郡守,為了一個不相干之人的試卷,竟然鬧的自裁崩魂,實在是有些過了。實不相瞞,我和那學子也算是有一點淵源,而且我很喜歡他的字,所以愛字心切才帶走試卷。不如這樣,試卷你抄錄一份,當做那學子的答卷,等你抄錄完,我帶走這份,如何?這樣既不耽誤學子前程,也不得罪我,豈不是皆大歡喜。」

  文若成一聽頓時有些愕然,想不到堂堂劉城隍,陰府四品陰官竟然為了一篇字而做出這種事,一時間他也是心中好奇,究竟是什麼字,值得以為堂堂城隍不顧身份,幹出奪人試卷這種事情。

  要說字,文若成也是一代名家,在吳國當中少有能讓他佩服的人,不過最近他和一位老友打賭,賭對方只懂武藝,不通書畫,結果那日拜訪老友,卻是驚見對方書房當中掛著一副詞。

  詞是吳國蘇文聖所創,「發憤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這也是文若成自勉之句,他也曾自書一篇掛在書房,日日警醒。

  可是在那老友家中見到的那一幅字,卻是他生平見過最有意境的,不光是行雲流水,且變化靈動,怎叫一個好字了得。

  見到這一副字後,文若成便是茶飯不思,第二日就再次拜訪老友,送去棗皮駿馬,賠笑恭維,只為將那副字騙走,誰知那曲老頭油鹽不進,根本不讓,也是氣的文若成拂袖而去。回家之後也曾刻意臨摹,但卻驚覺自己所寫之字慘不忍睹,這幾日是心煩意亂,只覺除了幾位文聖,再無人能寫出如此好字。

  所以聽到劉城隍為字痴狂,他竟是有些感同身受。

  當下覺得劉城隍的提議倒也可行,自己乃是郡守,也是縣試主審官,自己無需抄錄,只要看了那學子文章,就可決定對方是否中榜。

  之前雖然把話說的那麼誇張,一來是文若成性格使然,二來也是嚇唬劉城隍,畢竟無論從官位還是修為,自己都差了人家太多太多,若不說出如此狠話,又如何能震住這位大名鼎鼎的陰神。

  於是文若成點頭同意,劉城隍雖然只是分身,但也不怕文若成不歸還那一篇字,所以是甩手一丟,就將試卷丟到文若成手中。

  後者展開一看,臉色立變。

  「這……這不是……」文若成盯著手中那一張試卷,激動的渾身顫抖,卻是因為他認出,這字和他老友家中所掛那副自勉詞一模一樣,絕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再看這一篇文章,寫的也是極有才氣,論點論據行雲流水,文章一氣呵成,讀過之後只覺理所當然,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時候文若成知道,怪不得劉城隍堂堂陰神會奪取這一篇試卷,換做是自己,也是立刻生出佔為己有的念頭,想要珍藏臨摹。

  這是愛字之人的通病。

  又想到剛才和劉城隍的條件,文若成立刻是悔的腸子也青了,若是不答應劉城隍,自己身為縣試主審官,將這一篇文章佔為己有那是天經地義。

  遠處劉城隍見文若成的架勢,立刻是暗道不好,他當即道:「文郡守,你可看完了,若是看完,勞煩還給我,陰府事多,我還得趕回去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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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落井下石

  文若成一聽,當即暗罵老狐狸,只是這件事既然已經答應對方,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耍賴,況且,也賴不成,劉城隍本事比自己大多了。

  看了一眼學子姓名,記下林微這個名字,文若成極為不情願的將試卷甩給劉城隍。

  劉城隍哈哈一笑,再不多言,捧著那一卷文章,身形一閃便蹤影全無。

  文若成悵然若失,一搖頭也是快步離去。

  再說林微,也不知道怎麼走出貢院的,早在門口等候的鈴鐺見到他出來,急忙迎上去,卻見林微如同失了魂一般,當即是神色一暗,心道定然是沒有考好。

  想了想,鈴鐺便開口寬慰道:「少爺,便是文章沒有寫好,也未必不能中榜,你先放寬心,千萬別多想。」

  林微看了一眼鈴鐺,心中一暖,這時候也只有鈴鐺才會如此安慰自己,只是自己哪是文章沒有寫好,那壓根交的就是白卷。

  「莫非那鬼差之位註定不屬於我?」林微捫心自問,顯然,若是身無功名,那就算是衛淵想要封自己為鬼差都做不到,陰府那裡就通不過,又想到這一段時日一來自己籌劃這件事也是煞費心機,到頭來竟然是壞在自己最十拿九穩的縣試上,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由得也是苦笑一聲。

  只是那個奪走自己試卷的又是何人,對方定然不是孤魂野鬼,否則又如何能陰身日遊,來無影,去無蹤。

  見到林微不說話,鈴鐺嚇了一跳,便想著法子逗樂林微。看到身邊的鈴鐺,林微仔細一想,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現狀,便長嘆一聲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

  索性是不去想,現在自己也是學了法術,今後的路未必就只有鬼差這一條,林微這時候也是重拾信心。

  便在此刻,一聲冷嘲熱諷從身後傳來。

  「這不是林兄弟麼,不知道你文章寫的如何啊?我今天聽說數百學子考生,有一人交了白卷,那人也姓林名微,實在是湊巧,這裡還有一人和林兄弟你同名同姓,你說有趣不有趣!」

  傅春來這時候和幾名書生笑著走了過來,語氣中滿是調侃和鄙夷之色。

  「白卷?」鈴鐺這時候終於明白林微為何是那般表情,只是再如何,林微也不可能交白卷,這裡面定有什麼隱情。

  傅春來這一聲,立刻是引起不少學子考生的注意,聽到有人交了白卷,都是好奇的圍過來,詢問那林微是什麼人。

  「傅兄,我怎麼聽說這屆縣試只有一個人叫做林微,若是你這位小兄弟,那交白卷的豈不就是他。」傅春來身邊一人明顯和傅春來串通一氣,這時候也是出言取笑,不過明眼之人都能看出來,對方是明知故問。

  一時間,不少人看向林微都是不屑和鄙夷之色,學子寒窗苦讀,且不論好壞,多少都能寫出一篇文章,若是連一個字都寫不出,還來參加什麼縣試,簡直是自取其辱。

  鈴鐺這時候也看出來傅春來是故意取笑林微來的,立刻是惱了,她眉頭一皺,就要上前教訓對方。

  林微一看,急忙拉住鈴鐺,傅春來不過是一個書生,鈴鐺身懷武技,要揍他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可那並不是林微想要的結果。

  傅春來並不知道鈴鐺的本事,此刻見到這一幕,更是冷笑幾聲:「林兄弟,莫非那個交白卷之人就是你?若真是如此,那可就讓為兄太過失望了,要知道為兄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只是我很好奇,每日我都見你苦讀詩書,怎的縣試之時卻是一個字都寫不出?」

  林微並不答他,這傅春來定然是早就打探自己縣試結果,所以在聽到消息之後立刻是急不可耐的跳出來打擊奚落​​,此人的人品可見是相當低劣。

  既然是如此卑劣之人,林微也懶得理會。

  不過傅春來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林微,繼續道:「前幾日為兄替你著想,出錢讓你入臨縣學堂學習,你瞧你還不願意去,怎樣,弄砸了吧?不過為兄又一想,就算你去學院,怕也是於事無補,浪費錢財而已,你根本不是那塊料,無論誰來教導都是一樣,罷了,你也不要灰心喪氣,現在好好讀書,來年再考也來得及,不過記得努力一些,別到時候又是一個字都寫不出。」

  說完,狂笑幾聲,和那幾個書生轉身離開。

  「鈴鐺,走!」林微不為所動,傅春來這麼做的目的,林微又如何看不出來,不過是落井下石,擊碎自己的進取之心,若是尋常人,十三歲年紀被這般打擊,還真有可能被對方得逞,一蹶不振,從此消沉,可林微是何人?他的心境又如何是區區傅春來能擊破的。

  「少爺,那姓傅的太過分了!」鈴鐺怒氣未消,若不是林微拉著,她早就衝上去教訓對方了。

  「任他犬聲狂吠,我自笑而獨行!」林微說完,毫不在意,拉著鈴鐺離開貢院。

  一路上鈴鐺都是氣鼓鼓的,連連說想不到那傅春來是如此卑劣之人,竟然是專門跑來落井下石,又鼓勵林微,一次落榜也沒什麼,大不了來年再考便是。

  看著鈴鐺這小丫頭跳上跳下的安慰自己,林微感覺到好笑,又想到縣試失敗,身無功名,鬼差之事也是難以達成了。

  今後如何,還得從長計議。

  回到小院,衛淵聽到響動便從屋子裡走出來上前詢問,林微還未說話,鈴鐺怒氣未消,搶先將事情講了出來,末了鈴鐺一臉冷色,衝著衛淵道: 「衛大哥,我家少爺便是名落孫山,也輪不到那姓傅的來說三道四,冷嘲熱諷,鈴鐺只是一個丫頭,本不該多言多語,但那姓傅的所做之事實在是太過分,他若再敢來數落打擊我家少爺,休怪鈴鐺不講情面,我知道那人和衛大哥交情深厚,所以才提個醒,託你轉告他。」

  說完,鈴鐺也不理衛淵,走過去替林微倒水。

  衛淵被這一頓搶白弄的也是目瞪口呆,顯然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卻知道鈴鐺平時生性溫和,從不與人發生衝突,唯一在意的只有林微,若非是將她惹急了,鈴鐺斷然不會如此生氣。

  看了一眼林微,衛淵出聲問道:「林兄弟,當真如此?」

  林微這時候還能說什麼,卻是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衛淵立刻是臉色難看,他萬萬沒想到,傅春來竟然會帶人去打擊林微信心,趁火打劫,若是林微從此一蹶不振,豈不是毀了人一生。

  而他更在意的是林微竟然交了白卷,可衛淵覺得這裡面定然有隱情。

  「衛大哥,我有話和你說!」林微這時候說道,他知道衛淵見多識廣,尤其是神鬼之事,所以想問問奪走自己試卷那鬼怪究竟是什麼東西。

  衛淵也想詳細詢問,所以點頭,和林微進屋細談。

  「林兄弟,我也想問你,再怎麼如何,也不可能交一白卷,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事衛大哥你不問,我也要講與你聽!」林微便將自己答卷之後遇到的事情一一道來,衛淵一聽,立刻便是面色古怪,可以說是古怪到了極點。

  他一聽就知道,奪走林微試卷的一定就是那劉城隍,只不過劉城隍堂堂陰府四品陰官,鬼仙修為,有名的陰神,怎麼會做出這等強盜之事,一時間衛淵說不出一句話來,滿腦子都是問號。

  林微心細如髮,一看衛淵的表情便知道有內情,至少,衛淵應該知道奪走自己試卷之人的底細。

  事關自己前程,林微立刻便道:「衛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奪走我試卷那鬼物究竟是什麼來頭,而且當時我分明聽到有人出言呵斥那鬼物,對方這才倉皇逃走,順手奪走我的試卷。」

  衛淵更是心中打鼓,能發現劉城隍,而且出言呵斥的,不用問,肯定是有能耐之人,應該是監考之官,而且有法術在身,也不知道最後如何了。不過衛淵又一想,劉城隍那是何等存在,做事又豈會毫無目的,這件事定有隱情,既然他這麼做了,一定會將善後之事做足,想到這裡,反而是放寬了心。

  「林兄弟,你且寬心,此事衛兄會幫你打探,而我與本縣的文案大人也有一些交情,縣試之事我也會詳細詢問,畢竟你並非真的交了白卷,只是試卷被人奪走,應該有迴旋餘地。」衛淵沒有明說他知道那奪走試卷鬼物的情況,但是林微聽得出來,衛淵定然是心裡有譜,所以也壓下擔憂,不再詢問。

  「三日之後揭榜,這幾日林兄弟你便安心在家吧!」

  林微回到自己屋子,鈴鐺已經將洗臉水打好,桌子上擺著青菜豆腐小炒,還有一碗飯。

  「少爺,飯是熱的,你先吃,我去練功了!」鈴鐺氣鼓鼓的說道,她只做了一人的飯,並沒有像平時那般準備衛淵那一份,顯然是餘氣未消。

  林微知道衛淵剛剛出門,顯然不吃飯了,所以笑了笑,刮了刮鈴鐺的鼻子,道:「這件事和衛大哥沒關係,他也不知道傅春來人品如此低劣,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道啦!」鈴鐺說完,換上一身短衫衣褲,去後院樹林練功去了,自從鈴鐺得到那神祕尼姑的真傳,每天早晚都要練功,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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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

  臨縣飲春樓,幾名書生圍桌而坐,舉杯暢飲。

  「傅兄,今日你定是遇到什麼喜事了,所以才請我們喝酒,來,我敬你一杯,若是有什麼喜事,不妨說出來,大夥兒也能沾沾你的喜氣。」一名書生端著一杯酒,衝著主座上的傅春來笑道。

  其他人也是嬉笑附和,傅春來一臉得意,道:「田兄,喜事是有,但不便言明,等事成之後,我再請幾位喝酒吃肉。」

  說完,和眾人喝了杯中之酒。

  今天傅春來的確是高興,自從知道衛淵會入陰府為官,有意將他提拔為鬼差之後,他便將鬼差之位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傅春來也曾向衛淵求學,學到驅鬼之法,懂得不少修煉界的事情,知道活人為陰官,將來成就必不會小。

  可是最近一段時日,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卻是出現了一些問題,先是有修士宗門的人來拜訪衛淵,其中不乏仙門弟子,之後,衛淵那裡又住進一對兄妹。前者不用問,肯定是衝著鬼差之位而來,而後者,傅春來仔細分析之後,也認定對方目的不純。

  那些仙門弟子雖然地位崇高,但一個個都是放下身段前來交好衛淵,有的更是送上厚禮,但傅春來和衛淵認識十幾年,知道對方脾性,衛淵定然不會因為區區禮物就屈膝弓腰,所以那些仙門弟子別看一個個出身顯赫,修為不凡,但絕對爭不過自己,只是白費功夫而已。

  反倒是那是叫做林微的小子,在傅春來看來卻是心腹大患,自從林微住進衛淵小院之後,衛淵對他便不像以前那般熱情,有時還會經常提及林微,頗有相見恨晚之意。傅春來熟知衛淵性格,若不是特別熟悉和莫逆的至交好友,對方不會如此態度。

  這才認識幾天,林微和衛淵的關係就快趕上自己,這讓傅春來心生警覺,有了一股危機感,更不用說,林微此番是來參加縣試,考取功名,傅春來自然知道,未死之人任陰官,前提便是功名在身。

  即便林微不知鬼差之事,但倘若衛淵心念轉變,非要將鬼差之位封給那林微,自己又能如何?

  到時候便是竹籃打水,鬼差之位就要落到他人之手,傅春來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所以之前才會想方設法要將林微弄出小院,只要兩人不接觸,那關係自然會冷淡下來。可他萬萬沒想到,林微竟然會直接將事情捅給衛淵,當時傅春來清楚記得衛淵的表情,那是對自己相當的不滿意。

  這讓傅春來危機感更盛。

  他在貢院中也有熟人,縣試時他專門過來打聽,一聽林微交了白卷,立刻是幸喜若狂,得意之下才帶人過去落井下石,奚落打擊,就是要氣那林微,最好讓對方信心崩潰,從此消沉。

  現在看來,林微必不可能中榜,若無功名在身,便是衛淵看重,又能如何?

  心中得意之下,傅春來便是多喝了幾杯,腦中已經在盤算著將來如何抖一抖他鬼差陰官的威風了。

  三日之後,放榜之日。

  林微經過三日沈思,心境早已經放開,便是身無功名,他也不會就此消沉,謀取鬼差之位只是一條捷徑,就算不成,林微也有後招。總不能因為一條路走不通就止步不前,人之一生,哪能一帆風順,多少會遇到磕磕碰碰,大災小難也不會少,修仙之路也是如此,而且更勝,至於仙官之路,那絕對是步步凶險,一步走錯,很可能便是身死魂滅的下場。這一次失利,是一個教訓,​​也是一記警鐘,讓林微更加謹慎。

  當然,這三日時間裡,林微也讓自己的鬼僕去探聽奪走自己試卷那鬼物的底細,只是卻探聽不到任何消息。

  「少爺,今日放榜,你不去觀榜嗎?」鈴鐺這時候走過來問道。

  林微搖頭道:「不去,我去或不去都無法左右結果,倒不如在家看書。」

  「你不去我去!」鈴鐺自然沒有林微的心境,雖然知道機會渺茫,但鈴鐺還是想去看看,說完,跑出門去。

  林微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塊木牌,正是當日空山玄宗呂宗巖送他的信物,呂宗巖說若是以後想入玄宗,可持此牌去找他,這便是林微的後路之一。

  收了木牌,林微看了看衛淵的屋子,此刻屋門緊閉,這幾天衛淵有事外出,並不在家,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事。

  摒棄心中雜念,林微染墨提筆,開始練習神畫師道,他此刻也不知道畫什麼,這時候聽到喵的一聲,抬頭一看,卻見屋頂瓦片之上,窩著一隻虎斑貓。

  當即林微靈光一現,揮毫潑墨,不消片刻,一副\'鴛鴦瓦上狸奴睡\'般的畫作便躍然紙上。

  貢院門前,此刻已經聚集了許多學子考生,今日縣試放榜,關係到他們前途,當然是早早就來等候。

  鈴鐺在人前抬頭張望,焦急等待著放榜官吏張貼榜單,她小拳頭緊緊握著,已經是緊張到極點。

  而在遠處,傅春來竟也是鬼使神差的前來,他雖然認定林微不可能中榜,但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這幾天,他也去尋過衛淵,可衛淵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何處。若是以前衛淵出門,必定會告知他,可是這一次沒有,這讓傅春來心中有些惶恐,知道定然是自己奚落打擊林微的事情讓衛淵知曉了。

  那日酒醒之後,傅春來仔細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當面去落井下石,倒是可以打擊到林微,但必然會在衛淵心中失分,不過既然已經做了,那多說無益,只要林微不中榜,自己只需多多和衛淵走動,定然可冰釋前嫌。

  這時候貢院大門打開,放榜的官吏邁步而出,幾名軍士讓人群后退,隨後將一張紅紙榜單貼在牆上。

  「出榜了,出榜了,快看看,我有沒有上榜!」一名書生此刻探頭看去。

  「哈哈,有我,有我,縣試第三十一名,我中了,我是秀才了!」另外一名離得近的考生看到自己名字,立刻興奮的高聲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我的名字!」落榜的考生則是如遭雷擊,一遍一遍看著榜單,似乎不願意接受現實。

  榜單前,眾生相,喜怒哀愁各不同。

  鈴鐺在人群中被擠的東倒西歪,但她還是仔細看著榜單上的名字,她是從最後一名往前看,希望可以看到林微的名字,終於,她看到了。

  揉了揉眼睛,鈴鐺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當即是激動的熱淚盈眶,險些哭出來,榜單之上,林微之名赫然排在第一。

  縣試第一,林微,文章甲上。

  「中了,少爺,中了!」

  看到林微名字的顯然不止是鈴鐺,遠處傅春來瞪圓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彷彿看到最不可能的事情一樣。

  「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中榜?不,絕不可能,交了白卷,一字未寫,眾人笑柄,怎麼可能文章甲上,一定是舞弊,我不服,我要檢舉。」

  說完,傅春來氣急敗壞的撥開人群衝上前去,他也是被憤怒衝昏了頭,竟然是伸手一把將文榜扯下。

  撕榜也是有說法的,要知道學子文榜,那是代表文聖之尊,一國威嚴,不允許有絲毫不敬,更不用說撕榜了。可在百年之前,有人質疑學子舞弊,當場撕榜,結果被打成殘廢,此事最後驚動仙朝文聖,一查之下果然上下勾結,有考生作弊,最後是作弊之人受罰,檢舉之人升官。這件事也被傳為美談,而撕榜這件事,也就當成了質疑學子考生作弊的一種檢舉行為,但倘若是誣告那也是大罪,庶人投入大牢,充軍發配,如果是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則是革去功名,仗二十。

  此刻撕下文榜的傅春來腦袋也瞬間恢復了冷靜,想到撕文榜的後果那是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一看周圍那些目瞪口呆的學子,又看了看手裡的文榜,他立刻是知道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現在的他,已經是騎虎難下,既然已經將文榜撕下,那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又想到林微交白卷之事是人所共知,這樣若是能中第一,那才叫見了鬼,一定是作弊。這時候傅春來心中的底氣也足,卻是負手挺胸,一副錚錚鐵骨的摸樣。

  有人當眾撕文榜,這可是大事,貢院當眾立刻衝出幾名持棍官吏呵斥詢問,傅春來眼下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再加上他信心十足,所以便道:「縣試神聖,文聖曾言,若有考生徇私舞弊,人人可手撕文榜檢舉,我便檢舉本次縣試文榜第一,林微,作弊。」

  一聲出,眾人立刻竊竊私語,人群當中的鈴鐺一聽,立刻是氣的大罵。

  那幾個官吏一看傅春來底氣十足,也是有些捉摸不定,但撕文榜的確是大事,吳國多年來都鮮有發生,此事他們也做不得主,只能將事情通報縣丞和這一次主審官。

  有官吏安穩住傅春來,有人跑去報信,而周圍看熱鬧的學子考生卻是越聚越多,就連一些農夫小販也是圍了過來,看這一出熱鬧。

  很快,縣丞大人和主審官一一到場,這一次的主審官是郡守文若成,縣丞的頂頭上司,他一來,所有人都不敢亂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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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1 17:21:45

第十四章 自取其辱

  文若成聽完傅春來的檢舉之言,臉色陰沉,明眼之人都看得出來,郡守大人很不高興。

  別人不知道,但是文若成對林微的事情比誰都清楚。那劉城隍為了一篇好字,不顧身份奪走林微試卷,卻讓自己重新抄錄一份當做試卷,此事倉促,所以林微交白卷之事有不少人知曉。

  的確,會有人懷疑是舞弊,但這還真不是作弊,林微文章絕對是上上之作,在這縣試當中獨佔鰲頭,無人能及,別說是考生,便是他本人也未必能寫出這等文章。

  所以縣榜第一,那是毋庸置疑。

  更不用說文若成見過林微字體,那也是讓人看一眼便如沐春風,比文章都要好,若非如此,劉城隍堂堂鬼仙又豈能幹出奪人試卷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來。

  不過這種事也不能對外公佈,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問題,卻沒想到竟然有蠢貨跑來撕文榜。

  再看傅春來,文若成便是一臉不喜,暗道這人若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撕什麼文榜,雖然心中恨不得一腳揣在這人欠打的臉上,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你是何人?」

  「臨縣傅春來,見過郡守大人。」傅春來雖然自鳴得意,但見到郡守,他也得恭恭敬敬,卻是他明白即便是謀得鬼差之位,也比不上這位文大人。

  「你可知道,若無真憑實據,撕文榜便是大罪,要革你功名,當眾仗責二十。」文若成聲音一沉,眼皮微睜,盯著傅春來道。

  文若成也是修士,而且是修到神關小境的修士,明心,聚靈,玄道,神關,這神關境已經是通竅境前最後一個境界,再向上,那便是通竅境。

  即便是在修士當中,文若成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者,被他看上這麼一眼,傅春來只感覺是泰山壓頂,頓時是一身冷汗,腿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真憑實據,傅春來當然沒有,他只是一廂情願的認定林微是作弊,他所有的依仗,便是林微交白卷之事。

  這時候傅春來也只能硬著頭皮道:「郡守大人,我聽聞那林微在縣試之時卷面空白,一字未寫,試問,連文章都沒有寫,又如何能被評定甲上?還能成縣榜第一?此人定然是在作弊。」

  說完,下面便有幾個學子考生出聲附和,多半是落榜之人,跟著起鬨,都說一字未寫都能奪得榜首,那他們為什麼會落榜。這些人的心思十分簡單,若是能拉下一人,那他們或許就有機會上榜。

  下面鈴鐺聽到這些,急的都快哭了,她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將傅春來這小人打一頓,但是她不傻,縣丞大人和郡守大人都在,根本不是她動手的地方。

  「這麼說你並無真憑實據,只是道聽途說,實在是大膽!」這時候文若成臉一沉,出言呵斥了一聲,當即所有人都住嘴不言。傅春來嚇的一哆嗦,但他這時候也只能是死鴨子嘴硬,死咬著林微交白卷這事作文章了。

  「誰說林微交的是白卷?可有人證?」一旁縣丞也是臉色不善,在他治下,竟然發生撕文榜的事情,若不查清楚,一旦被捅上去,那自己這官也就當到頭了。

  傅春來一愣,剛想解釋,但他立刻想到縣試細節不允許對外透露,而這消息是自己一個貢院好友透露出來的,若是將他捅出來,豈不是害了人家。

  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對答。

  其他人一聽也是恍然大悟,誰都沒有親眼見到人家林微交白卷,只是空口亂傳,他們便信以為真,如果這是謠言,那撕文榜的罪過就太大了。

  傅春來也想到了這一點,更是冷汗直流,現在去質問林微,對方斷然不會承認交了白卷,想來想去,也只能將自己那位好友說出來,否則拿不出證據,他便會被革去功名,被罰仗二十,無論哪個結果,他都承受不了。

  「是我一位好友說過,他是貢院監考。」傅春來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道。

  「姓甚名誰,叫來當場對質!」文若成顯然是要當場定論了,這種事必須要弄個清楚,否則人言可畏,指不定明天謠言就傳成什麼樣了,對貢院以及他主考官的名聲都不好。

  傅春來報了姓名,不大一會兒,就有一個官吏急匆匆跑了過來,看得出來,他也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跑來之後,竟是理都沒有理站在那裡的傅春來。

  「下官見過郡守大人,縣丞大人!」這人行禮之後,文若成沒開口,而是一旁縣丞出聲質問,這裡是臨縣,是他的治下之地,所屬官吏也都受他直接管轄,這種事他來詢問最為恰當。

  那監考官吏此刻心裡早已經將傅春來八輩祖宗都罵了進去,這種事竟然也敢將自己牽扯進來,要知道無論這件事最後結論如何,自己都是犯了貢院規矩。

  不過現在,他也只能是據實稟報,因為傅春來早就說過讓他注意一個叫林微考生的情況,據說兩人有過節,所以他在監考之時,便多次去查探,那時候,他就從窗口看到林微已經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文章。

  只是在收卷之時,他看過林微的卷子,上面的確是空白,所以便偷偷將此事透露給了傅春來,可轉身回去再看林微卷子,上面竟然又有了字,這事他也弄不明白,只能是咬定自己眼花,林微的確是答了卷子,自己看錯,才會誤傳謠言。

  嘭的一聲,傅春來癱坐到了地上,他此刻是嚇的渾身發抖,他萬萬沒想到,林微白卷之事竟然是子虛烏有,只是監考看錯誤傳,偏偏自己竟然是信以為真。

  隨即傅春來就想到了後果,自己可是撕了文榜,如果林微沒有作弊,那自己就是誣告,那是要革去功名,罰仗二十,一想到這個後果,他再也站不住了。要說裝裝樣子他會,可是真論骨氣,他卻是一點都沒有。

  「此事已經查明,學子作弊子虛烏有,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文若成看了一眼傅春來,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我……我……」傅春來不知如何作答,他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如何躲過這一場懲罰,如果沒有功名在身,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林微那小子一定是作弊,就算他沒有交白卷,他的文章也不可能奪得第一,我不服,我要親眼看看他的文章。」傅春來突然吼了起來,這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不信林微區區窮苦少年,能寫出冠絕臨縣的文章,只要對方文章不行,讓自己指出漏洞,那便還有迴旋餘地。

  「不知悔改,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文若成冷哼一聲,立刻命人去取林微試卷,不消片刻,便被取來。

  「看吧,其他人若有疑意,也可上前一同來看!」文若成說完,立刻有官吏將試卷展開,鋪在一張木桌之上。

  傅春來第一個撲上去,下面也有幾個書生上前來看,就見傅春來越看身子抖的越厲害,越看,額頭的冷汗越多,他自問文采出眾,最善在他人文章中尋找漏洞加以放大抨擊,可是此刻眼前這一篇文章,卻是結構縝密,簡直是嚴絲合縫,找不出一點漏洞。

  整篇文章,承上啟下,環環緊扣,讀過之後讓人耳目一新,更是對其中所闡述之思想佩服的五體投地。而如果非要雞蛋裡挑骨頭,也做不到,若是攻擊一點,那就會引起連鎖反應,甚至是否定聖人言論。

  一時間傅春來竟然是啞口無言,他自問寫不出如此精彩絕倫的文章,這文章評定甲上,的確是無不妥之處。

  其他學子沒有傅春來那番挑刺的心理,卻是心中拜服,此刻他們一個個是看的如痴如醉,有時還會低頭沉思,再看文章,竟感覺夜遇明燈,豁然開朗。

  一名三四十歲的書生看完整篇文章,一時間面帶滿足,如同飲了一斤美酒一般,面色紅潤,長嘆一聲:「讀此文,勝讀十年書!」

  鈴鐺也是從人群中擠過來,探頭觀文,她也識字,不過卻不像其他書上能看出文章之精妙,但她不傻,顯然是自家少爺這篇文章寫的好,當即是心花怒放,替林微高興。

  不過她也看出,這一篇文章似乎並非是少爺親筆書寫,字體就不一樣。

  只是這種事她又怎麼可能當眾說出來,此刻已經是冷冷看向傅春來,暗道看你這個卑鄙小人還有什麼話說。

  林微這一篇文章題名《論聖言》,如今已經是口口相傳,但凡看過的,都是大聲叫好,而這時傅春來已經是如同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說不出一句話來。

  文若成一看差不多了,看了一眼縣丞,後者立刻點頭,上前吼道:「肅靜,都退下。」

  眾多學子考生這才如夢初醒,心滿意足的退下高臺。

  「試問,此篇文章,能否評定甲上,或者諸位考生所著文章,可有出其右者?」文若成出聲詢問,無人對答,但凡看過林微這一篇文章的,都是心悅誠服,再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服。

  傅春來此刻渾身顫抖,他眼珠急轉,想著對策。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被革去功名,一旦沒有功名,衛淵絕不可能將鬼差封給我,絕對不行!」

  這時候傅春來對於撕文榜之事已經是追悔莫及,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傅春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為一己之私,一己之怨聽信謠言,竟然敢撕下文榜,又拿不出真憑實據,還誣陷他人,此等大罪若不嚴懲,縣試威嚴何在?從現在開始,我便革去你秀才功名,來人,罰仗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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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揚名臨縣

  傅春來這時候如遭雷擊,眼睛瞪圓,看著撲上來的持棍官吏,嚇的語無倫次。

  「不,我沒錯,這等文章絕非出自林微之手,他怎麼可能寫出這等精妙絕倫的文章,一定是作弊。」

  直到此刻,傅春來都不知悔改,而那幾個官吏哪會對他客氣,直接按到,掄起棍子就打了起來。

  劈里啪啦足足二十下,打的傅春來是哭爹喊娘,慘叫連連。這種棍棒打在身上,一下就能讓皮肉腫起來,第二下就得見血,二十棒打下來,已經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打完傅春來早已經是暈死過去,人事不知,被人抬了下去。

  周圍眾書生一看這架勢,都是心有餘悸,暗道這傅春來自己作孽,沒有真憑實據就去撕文榜,得了這個下場也是活該,不光是受了皮肉之苦,就連好不容易得到的功名也是被革去。要知道這種革去功名的懲罰極為嚴重,以後也不允許再參加縣試,等於是斷了這人所有前途。

  且不說貢院門前這一場鬧劇,單說鈴鐺急匆匆奔回小院報喜,剛到門口,突然見到兩隻大老鼠從院子裡倉皇逃出,一眨眼就跑的沒了蹤影。

  鈴鐺身負武藝,膽子也大,並不害怕,只覺得驚奇,這大白天怎麼會有老鼠疾奔而出,如同逃命。

  進了小院,只見林微正盯著一幅圖出神。

  鈴鐺悄悄走到林微身後,本想嚇唬他一下,卻是見到林微面前那一副圖上竟然臥著一隻虎斑花貓,只是眼一花,再看過去,鈴鐺一驚,那竟然是一幅畫,只是因為畫的太過逼真,竟然是讓她誤以為是真貓。

  「回來了?」林微顯然發現了鈴鐺,回頭問道,就聽\'呀\'的一聲,反倒是嚇了鈴鐺一跳。

  鈴鐺回過神來,本來是要嚇唬嚇唬林微,沒想到反被林微給嚇了一跳,立刻是不高興​​,小嘴一噘,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不過又想到今天的喜事,鈴鐺又是喜笑顏開,急忙湊過去道:「少爺,你猜猜我今天撞見什麼事了?」

  林微看到鈴鐺一臉可愛模樣,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的面孔,也是暗自好笑,便道:「莫不是我中榜了?」

  鈴鐺一愣,奇道:「少爺你怎麼知道?」

  林微笑而不語,鈴鐺這丫頭喜怒都寫在臉上,若是自己沒中榜,絕對不可能一臉喜色,猜都猜得出來自己中榜了。這時候林微暗道,衛大哥前幾日說要去幫自己去打點,說不定就是他幫了忙,當然,也有可能是奪走自己試卷那鬼物良心發現,又將自己試卷送了回去。

  確定這件事後,林微倒也沒有欣喜若狂,也是這三天他磨練心境,便是喜事臨門,也是穩如泰山。

  鈴鐺聰明伶俐,大眼睛軲轆一轉,便猜到是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心道自己如果知道少爺落榜,又哪會如此眉開眼笑,不過傅春來那小人被罰,少爺定然不知。

  於是得意道:「還有一件事,少爺定然猜不出來!」

  「還有什麼事?」林微還真猜不出來,見到鈴鐺一臉求我我就說的表情,林微才拱手做了一個禮:「好鈴鐺,我不知道,你就告訴我吧。」

  「少爺乖!」鈴鐺大為受用,而且她早憋不住了,倒豆子一般將今天放榜,傅春來撕榜,最後被革去功名仗責二十之事一一道出,說的繪聲繪色。

  「少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用那麼粗的棍子打屁股,看著都疼,那傅春來也被打的屁股開花,不過這都是他自找的,誰讓他處處針對少爺你,你不知道他撕榜說你是作弊,還說你寫不出那等文章,到了最後都還是死鴨子嘴硬,不肯認錯。」鈴鐺氣鼓鼓的說道。

  林微愕然。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試卷果然被送了回去,只是他壓根不知道,貢院展示的是文若成抄錄的那一份,原本他的試卷,早已經被劉城隍奪走收藏了起來。

  另外,林微也萬萬沒想到傅春來竟然會做出撕文榜這種事,當即是臉色難看,要知道如果對方真的證明自己作弊的話,那自己將永遠被奪取考取功名的資格,而且也會仗罰,此人之心,太過陰毒了。只是老天有眼,傅春來這卑鄙小人根本沒想到,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說仗罰那皮肉之刑,單說被革去功名,永不許參加科考,這已經是徹底斷送了傅春來鬼差之路。

  林微並不可憐那傅春來,他只是想著這件事帶來的影響,當下,林微呼吸稍有些急促起來。傅春來已經徹底沒有了希望,這一下,自己得到鬼差之位的可能性立刻是提升了上去,在林微看來,他至少有了七成以上的希望。

  這才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來已經不怎麼抱希望了,沒想到竟然是峰迴路轉,林微反倒是應該謝謝那傅春來,若非對方頭腦一熱搞了這麼一出,自己就算是中榜,希望也不會有如此大的提升。

  心中大定,林微更是放鬆下來。

  鈴鐺笑瞇瞇的,只要林微好,她就和吃了蜜一般。這時候她想起剛才的老鼠出逃,畫臥花貓的怪事,便出聲詢問。

  「少爺,你這一幅畫好奇怪,我以前怎麼從沒有見過這種畫法?而且我剛才恍惚看到,這裡臥著一隻真貓。」鈴鐺也是小孩心性,此刻是上前仔細看了看那一副題為「鴛鴦瓦上狸奴睡」的貓圖,才發現這一幅畫比正常的畫要細膩的多,若不仔細看,甚至會以假亂真。

  林微笑了笑,這一次他用的畫法不同於傳統畫技,乃是上一世他任刑部尚書之時,和一位外域之人那裡學到的畫技,不同於中土畫法,林微學會之後仔細研究,結合其他畫法進行改良,到最後竟然是自成一派。

  而此番,他又在畫作當中融入神畫師道,筆墨入靈,當然是不同以往,只不過林微並不知道,他畫成之後,這小院當中所有的老鼠都已經逃的精光,都是被這一幅畫給震懾嚇跑的,入靈之畫,已經帶了靈氣,以修煉界的眼光來看,這一幅畫,已經算是個下品靈器了。

  「你肯定是太高興,看花眼了!」林微哈哈笑道。

  「有可能,少爺,那我去弄飯。」鈴鐺心情好,跑去煮飯,林微則是打算出門透透風,小院外不遠處便是柳河,岸邊楊柳垂河,風景也好。

  渡步出門,林微思考今後打算,不一會兒就走到柳河邊,這時候有幾名書生正在岸邊談經論文,林微走過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當即一愣,步伐放緩,就聽到一個書生此刻眉飛色舞的說道:「兩位,可曾看過本次縣試第一,林微的論聖言?」

  「當然,此文如今在臨縣那已經是人盡皆知,讀書人誰不知道,貢院門前,有人撕文榜誣告林微,結果郡守文大人便公佈那林微的縣試文章,的確是驚才豔豔,奪取今年縣試第一那是綽綽有餘,聽說已經有人抄錄售賣,賺了一筆了。」另外兩個書生張口說道。

  「竟有此事?那我也要去買一篇珍藏,想不到,咱們臨縣竟然出了林微這麼一個才子,他的文章,我看就是那些舉人甚至進士都寫不出,我家老爺子那可是在文院供過職,以前接觸的都是才高八斗之人,眼界何等的高,可他見了林微的論聖言,都是連連稱讚,自嘆不如。」

  「若是連你那老爺子都這麼說,那就沒錯了,要我看,那林微今後定然前途無量。對了,二位仁兄可知那林微家住何處,我打算去拜訪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這等才子,才值得結交,若是能再求幾件墨寶,那就更好了。」

  林微聽著這三個書生談論自己,心中也是頗為吃驚,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出名。聽到在前面柳橋那裡有人出售自己的文章,林微好奇之下也是走了過去。

  還是當日林微擺書畫攤的那個位置,那裡只有原本那個老頭的攤位還在,此刻,已經有十幾個書生打扮的人將那個位置團團圍起。林微過去一問,才知道他們竟然都在搶購自己那一篇\'論聖言\'。

  「大家不要急,人人有份,林微才子的論聖言,一份八百文,概不還價!」那老頭此刻興奮的嚷嚷道,八百文足夠吃一桌酒席了,如果省的點花,也夠一家人生活數月。林微顯然沒想到,自己那一篇文章竟然如此值錢,八百文一份,眾人都在瘋搶,買到的人,都是如獲珍寶,喜笑顏開的離開,準備回去仔細研讀,體會文中精髓。

  看到這一幕,林微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得意,想著自己要不要出來賣文章,畢竟自己才是正版,不過又一想,這事還是不要那麼張揚的好,畢竟對於現在的自己,得到鬼差的官職,才是真正的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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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塵埃落定

  次日大早,衛淵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臉色比前兩天更差,洪奕算了算日子,按照他所瞭解的情況,最多十天,衛淵便會陽壽耗盡。

  衛淵教授他法術,為人正直,樂於助人,說實話林微還是有些傷感,不過對於衛淵來說,修陰德等就便是這一天,到時候,他便能直接成為七品陰官,甚至比一些仙門修士還要厲害。

  還是衛淵的屋子,此刻他一臉笑容的看著林微,神色當中透露出滿意之色。

  「衛大哥,還被你說著了,你告訴我不要著急,安靜的等待,說是肯定有柳暗花明的時候,沒想到真的如此,我的試卷已經找回,而且位列縣試文榜第一。」林微這時候說道,說完,起身對著衛淵躬身一禮。

  「我便知道林兄弟你定能中榜,只是沒想到你竟能中文榜第一,你那論聖言我看過,的確是驚才豔豔,大才之作,為兄自愧不如。 」衛淵笑著說道。

  「衛大哥說笑了,若不是衛大哥收留我和鈴鐺在這裡住下,我又怎麼能安心備考,而且衛大哥還教授我法術,引我入道,還請衛大哥受小弟一拜。」林微又要行禮,衛淵急忙攔住,他現在對林微是越發的滿意。

  這幾天,他為了林微專門施法,陰身出遊去跑了一趟陰府,找劉城隍理論,就是要詢問為何奪取林微的試卷。

  劉城隍理虧,一開始各種推脫不見,最後沒轍了,才將情況經過告訴衛淵。後者一聽那是哭笑不得,暗道堂堂城隍陰神,竟然為了一篇文章字體而做出這種事情。不過在聽劉城隍說廣陽郡郡守文若成已經抄錄一份,當做林微試卷,便知道劉城隍已經做好了補救,知道自己白跑一趟。

  不過他畢竟還未死,陰身去一趟陰府也不容易,陰府有不少熟人,也有一些關係要打點一番,畢竟將來要在這裡任職,來了不去拜訪,那就太說不過去了,所以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幾天。

  等到回去,他就聽說了林微中榜之事,當然是替林微高興,另外,在聽說傅春來詆譭林微作弊,而撕文榜,最後被革去功名,仗罰二十之後,衛淵是久久無語。

  「春來,太讓我失望了。」

  一聲長嘆,衛淵是既痛心,又生氣。他想不到傅春來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聯想起之前傅春來打擊奚落​​林微信心的事情,他便明白之前是錯看這傅春來了。傅春來太過注重名利,又爭強好勝,心胸狹窄,不是最佳人選。

  此事一出衛淵反倒覺得幸運,若非如此,自己還真的會將鬼差之位封給傅春來,到時候便是所託非人,後悔終身。

  現在衛淵有意用林微頂替了傅春來的位置,不過他也有一些猶豫,畢竟林微不過十三歲,年紀還小,他能勝任鬼差之職嗎?

  衛淵思前想後,決定將這件事告訴林微,看看林微是什麼反應。

  「林兄弟,可記得我曾說過,若你縣試中榜,我便和你說一件事。現在,我就將這件事說與你聽。」衛淵看著林微說道。

  林微心中一動,表面上卻是不露分毫,道:「衛大哥請講。」

  衛淵點了點頭,便將自己將不久於世,入陰府當差的事情講了出來,林微一聽,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後才道:「衛大哥,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我去請大夫開方抓藥給你治病!」

  說完,就要向外跑,衛淵急忙攔著。

  「我這不是病,別說凡人,神仙都救不了!」嘴上說著,衛淵卻是心中很欣慰,此事他也曾和傅春來說過,對方竟然是出言恭喜,再看林微,那就比傅春來強了太多。

  林微低頭不語,他雖然有演戲的成分,但心中也的確是有些難受。

  「此事無人能改,況且人固有一死,我已經比其他人強了很多了,林兄弟也不用為我傷心難過。我要說的另一件事,便是等我在陰府上任,有權封一位從九品陰官,鬼差。這鬼差之職可由活人擔任,但必須是功名在身,為兄有意將這位子,封給你!」

  林微一愣,雖然他知道傅春來倒黴之後,自己的希望已經是最大,但真的聽衛淵說出要封自己做鬼差的事情,依舊是激動不已。

  他再世為人,放棄進入空山玄宗的機會,就是為了這鬼差之官位,如今半隻腳已經踏入仙朝,又如何不激動。但林微也知道,一日沒有真正封官,一日便不能放鬆警惕,即便是真的當上鬼差,也只是踏出了第一步而已。

  衛淵怕林微不知鬼差是什麼官,所以將陰府眾多陰官講解一番,林微聽的仔細,許久才道:「衛大哥,我能當陰官鬼差?」

  「有何不可?你有功名在身,又學了法術,我封你官位,天經地義。若是你擔心不好抓鬼,到時候你名入地卷,便能不用借靈施法,況且身為鬼差,還可到陰府取一件鬼器,一般惡鬼都不是你的對手,根本不用擔心。」衛淵哈哈笑道。

  林微這才點頭,道:「那我一切聽衛大哥的。」

  「好,不過這件事暫且要保密,你不可對任何人提起,鈴鐺也不行,畢竟這是大事,事情​​未成之前,萬一出了閃失,你我都要遭殃。」衛淵叮囑一聲,又道:「我大限將至,這幾天就不出門了,一些事情我得提前準備,林兄弟,這段時間,你便好好修煉驅鬼之法,你那個鬼僕也要好好煉化,鬼僕對你來說可是有大用,一些事情,只能交給鬼僕來做。」

  林微自然是點頭稱是,出門之後,頓時感覺海闊天空,再生為人之後他所圖謀的第一件大事,也算是塵埃落定,若無意外,這鬼差之職肯定會屬於自己。

  至於其他的競爭者,衛淵甚至都沒有提,這就說明那些宗門弟子雖然後臺強硬,但在衛淵這裡根本不好使,要不然,上一世傅春來也不可能得到這鬼差之位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微過的一如往常,依舊是每日修煉法術,練習書畫。當然臨縣裡的事情,他也都清楚,每天鈴鐺都會跑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都會嘰嘰喳喳的講給他聽。

  讓林微既高興又有些失落的一件事情是,外面關於他的熱度終於是降溫了,畢竟只是一個縣試第一,一篇出類拔萃的文章而已,況且討論的都是讀書人,普通百姓對此並不在意,時間一長,自然是慢慢被人淡忘。這裡面要說最失落的便是柳橋橋頭賣字畫的許老頭,這幾天據說已經無人來買論聖言,畢竟臨縣的讀書人,基本已經是人手一份。

  這日鈴鐺剛剛出門,林微正待揮毫潑墨,就聽有人叩門。

  「莫不是鈴鐺忘帶什麼東西,又折返回來了?」林微走上前開門,卻見那個龍虎山的弟子管弈站在外面,見到林微,管弈笑著點了點頭。

  在管弈身後,這一次還跟著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道士,這道士身穿道袍,背著一把八卦長劍,道骨仙風,很有派頭,門開之後,中年道士打量了林微兩眼。

  管弈明顯也是衝著鬼差之位而來的,前段時間經常來,也算和林微混了個臉熟,而且和傅春來相比,這管弈更加平和情切,沒什麼宗門弟子的架子,也經常和林微聊幾句。

  「林兄弟,想不到你真人不露相,那篇論聖言當真是精彩絕倫,讓人讀後心曠神怡,佩服,佩服!」管弈見面便是稱讚,倒是弄的林微有些愣神,自然,林微也聽出了管弈的話外之音。

  「管大哥說笑了,只是一篇文章而已!」說著,林微已經是讓管弈和那中年道士進院,指了指衛淵的屋子道:「兩位是來找衛大哥的吧,我去叫他。」

  管弈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言,便在這時,衛淵從屋子裡推門而出,呵呵笑道:「今日大早屋簷便有喜鵲叫喜,我便知有貴客上門,原來是龍虎山的鶴陽道長親臨,讓衛某這陋室蓬蓽生輝。」

  林微心中一動,他上一世聽說過鶴陽道人,據說​​在龍虎山也是一個有名的修士,法術精湛,最擅降妖伏鬼。

  想不到為了鬼差之位,這鶴陽道人也親自出馬了,不用問,他來這裡定然是為了給管弈說情。只是林微瞭解衛淵,絕不是那種輕易折腰之人,所以明白,管弈和鶴陽道人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一般衛淵待客,林微都會回到自己屋子,今天他也打算如此,卻是被衛淵叫住。

  「林兄弟,你也算是半個主人,怎麼可能不來待客,一起進來!」

  林微知道衛淵這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心中也是大為感動,而管弈聽到衛淵的話,也是頗為詫異,看了林微一眼。

  給管弈和鶴陽道人沏茶,林微便坐在衛淵身側。

  這時候林微仔細觀察,那鶴陽道人在修士界也算是一個高人,靈眼觀之,頭頂之上竟然是有五道靈紋湧現。

  現在林微已經對自己的天賦異能有所瞭解,就說靈眼,可看出修士的修為強弱,靈眼之下,修士頭頂都會出現靈紋,一道代表明心小境界,兩道代表明心大境界,三道和四道代表聚靈小境和大境,而五道,自然就是玄道小境界。

  所以這位鶴陽道人,估摸修為至少都是玄道小境界,正常情況下,衛淵修為連明心小境界都不是,按著修煉界達者為先的規矩,面對玄道小境界的修士那是要恭恭敬敬,口稱前輩的。

  可是此刻,衛淵卻是一派和對方平起平坐的架勢,卻是因為衛淵將來成了七品陰官,地位就會超過這鶴陽道人,到時名入地卷,修煉速度便能一日千里,勤修鬼道的話,即便是在法術和修為之上,鶴陽道人未必能及,所以當然不需恭恭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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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管弈相助

  鶴陽道人乃是管弈師叔,這一次前來拜訪衛淵,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管弈坐上鬼差的陰官官位。

  只是鶴陽道人何等人物,又豈會看不出衛淵特意留林微在這裡的含義,這便是隱晦的告訴你,鬼差人選,已經定了林微的意思。

  鶴陽道人也是有身份的修士,本來此番前來,就是聽管弈說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傅春來因為撕文榜而被革去功名,覺得這是一個天賜良機,認為衛淵已無人選,若是自己親自前來拜訪,再送與厚禮,想必衛淵也不會拒絕,只是沒曾想,衛淵早已經心有人選。

  所以鶴陽道人也沒有提及鬼差之事,因為他知道,說了也白說。

  「貧道久聞衛善人之名,又聽說衛善人珍藏有一古圖,堪比靈器,貧道修煉之餘,也喜好丹青之道,此番前來,便是想看一看那一幅靈圖,不知道衛善人可否滿足貧道這個心願?」鶴陽道人品了口茶,出聲說道。

  本來是來為師侄求官,此刻去是改口說是來觀圖,算是給他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管弈一聽,便知道鬼差這件事應該要黃。不過他生性灑脫,圖謀鬼差這事也是師叔張羅安排的,就算得不到,他也不會特別在意,他更喜歡在山中修煉,閒暇之餘雲遊天下。

  他自然也看得出來,衛淵選定的鬼差人選,應該就是面對坐著的林微無疑了。又想到那傅春來,管弈心中是十分鄙夷,此人心胸狹窄,將鬼差當成囊中之物,又目中無人,被革去功名也算是對他的懲罰。看了一眼恭恭敬敬不多言多語的林微,又想到林微所寫的論聖言,管弈也覺得衛淵這一次人選沒有選錯,林微比那傅春來,強多了。

  「鶴陽道長稍候,我這就去取。」衛淵當然聽出鶴陽的弦外之音,心道這位龍虎山高人果然不凡,遇事不強求,這才符合修道人的心性。

  取來畫卷,衛淵當寶一般緩緩展開,林微也是探頭一看才發現鶴陽道人所說的古圖,便是當日那一副\'伏鬼圖\'。林微上一次見到這一幅圖便知道其不凡,上面所畫之人當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上一次林微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這一次,他也是仔細觀摩。

  不一會兒,林微便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畫著一幅畫的人,定然是神畫師道的絕頂高人。

  「袁碧空,也不知道是作畫之人,還是畫中之人的姓名,或許兩者都是。」林微心中暗道。

  鶴陽道人也是仔細觀圖,屏氣凝神如視珍寶一般,管弈明顯不善書畫之道,只是看個熱鬧,看了幾​​眼之後,就開始喝茶。

  許久,鶴陽道人才道:「好圖,據傳神畫師道乃是一門古傳神法,來歷成迷,修煉界中也極少有人知道,衛善人得到此畫也是一份機緣,貧道一見便十分喜愛,不知為善人可否割愛讓畫給貧道,貧道這裡有一件陰槐鬼木,可用作交換。」

  說著,鶴陽道人手一翻,變戲法一般取出一塊巴掌大小,通體黝黑的木頭,這木頭一出現,屋內的溫度似乎都憑空低了幾度,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林微修煉驅鬼之法,自然知道天下有眾多奇物,可用來滋養陰身,這陰槐鬼木絕對可以排到前三,顯然鶴陽道人知道衛淵不久於人世,還知道對方會以陰身成為陰官,所以才以這養陰身的奇物交換,若是有陰槐鬼木,衛淵將來的鬼道修煉,必然會更快。

  只是衛淵搖了搖頭:「怕是要讓道長失望了,此畫我不打算交換,待我故去,只會留給我的傳人。」

  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林微,臉上滿是笑意。

  林微一愣,暗道不會給留給自己的吧,當即是又驚又喜。鶴陽道人一聽,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那便是貧道唐突了。」

  說完,再沒有提這件事,茶杯中的水換了三次,鶴陽道人和管弈便起身告辭,顯然他們這一次的目的沒有達成。林微和衛淵也是起身相送,送出大院之後,鶴陽道人和管弈施展縮地成寸的道法,眨眼之間就走了沒了蹤影。

  「這鶴陽道長是高人,知道我另有人選,那件事便連提都沒有提,這才是修道人的心境,道法自然,不去強求。」衛淵讚歎了一聲,林微在一旁點頭稱是。這時遠處又狂奔來一人,仔細一看,竟然是管弈去而復返。

  「管大哥,可是遺漏東西了?」林微上前笑道。

  管弈搖了搖頭,對著林微嚴肅道:「我剛才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來之前,曾見過傅春來鬼鬼祟祟夜入野外墳地,似乎是在施法,當時他走得快,我沒有看清,後來一想,此人因你而被革去功名,怕是對你怨恨極深,而他心胸狹隘,又懂驅鬼之術,我怕他對你不利,所以我和師叔道明緣由,他許我借宿這裡幾日,若是傅春來要對付你,我也能幫上忙。」

  林微一聽也是嚇了一跳,不過他也記得衛淵說過教授過傅春賴驅鬼之法,按照傅春賴那種瑕疵必報的脾性還真有可能幹出驅使鬼物來對付自己的事情。

  看了一眼衛淵,後者也是眉頭緊鎖,嘆了口氣道:「前日我曾去找過傅春來,結果他家門緊閉,人不在,街坊鄰居說他自從那日撕了文榜,便再沒有回來,都怪我識人不明,沒有看出他性格如此極端,更教了他驅鬼之法。倘若是他真的敢用法術害人,我衛淵第一個不饒他。」

  「衛大哥不用太過介懷,畢竟管兄也只是猜測,我覺得傅兄應該不會做出這等事情。」林微這時候說道,倒是一臉不在意。

  林微當然不是真的不在意,經過管奕這麼一提醒,他還覺得真有這種可能。

  只是他也不知道傅春來究竟會不會報復自己,又會怎麼報復,好在有衛淵和管奕兩個高手,更有鈴鐺,傅春來再厲害,來了也絕對討不到什麼好處。

  想到這裡林微才放下心來。

  管奕借宿,林微讓鈴鐺去買了一些酒,又燒了幾盤好菜,三人坐在小院,喝酒暢談,林微這才發現,管奕心胸豁達,為人正派,比那傅春來強了不知道多少,不愧是正派宗門弟子。

  等到酒足飯飽,天色已暗,林微三人也是有些吃醉,分別回屋休息,衛淵這小院一共有四間屋子,現在算是住滿了。

  林微回到屋子,讓鈴鐺回去休息,他自己則是井水洗臉,清醒了一些,隨後才燒香施法,召來自己的鬼僕。

  屋中陰風起,一個女鬼隱約浮現,隨後飄在空中,衝著林微盈盈一拜。

  這女鬼在以前也不過是一個孤魂野鬼,連自己是誰都已經不記得,要不是林微將她召來,並教她鬼道修煉,她要麼煙消雲散,要麼被鬼差勾到陰府,走三年陰魂​​鬼路,運氣好的話轉世投胎,運氣不好,要麼成為無魂鬼,終日在陰間徘徊,要麼被打入地獄,受諸多刑難。

  相比較這些,能成為林微的鬼僕,已經算是運氣好的了,因為如果修煉有成,那也是有可能成為大鬼,甚至修煉鬼道,成為鬼仙。

  所以林微對她,如再造父母一般。

  「白奴見過公子!」女鬼陰森森的說話,聲音倒是千嬌百媚。

  林微說實話還是有些擔心傅春來會找自己麻煩,雖然衛淵和管奕都在,但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一不小心著了道,那可是隻有自己受罪。

  所以林微打算讓鬼僕守在自己屋子裡,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哪怕不敵,至少也可以示警。

  林微將事情交待一番,女鬼便點頭道:「公子放心,白奴便是拼著魂飛魄散,也要護公子周全!」

  如此,林微才放心睡下。

  而夜半三更時分,在小院之外,柳河邊上,卻是有兩個人影閃動。

  其中一個,赫然便是失蹤的傅春來,此刻傅春來身穿一身黑衣,一臉猙獰,全然不似之前那書生氣,此刻盯著小院的方向,手持一個巴掌大小的古怪小鼓。

  這小鼓做工十分精緻,上面用血寫著一道道符文,鼓皮則是彷彿人皮一般。而實際上,這就是人皮製成的一件下品靈器,叫做\'人皮鬼鼓\'。

  這玩意乃是邪門歪道修士才會煉製的東西,用來驅魂役鬼那是極為稱手。

  在傅春來對面,還站著另外一個人,這人卻是五短身材,相貌醜陋,臉有毒瘡,一個眼大一個眼小,而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這人雙目白乎乎一片,竟然是一個瞎子。

  這瞎子手持一根形狀古怪的木杖,此刻桀桀一笑,衝著傅春來道:「書生仔,你要對付的人便在前面那小院當中?」

  傅春來對這醜八怪顯然十分恭敬,低頭道:「是,陳兄,那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殺他,我難洩心頭之恨。」

  語氣當中顯然透著極度的怨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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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靈貓滅鬼

  「桀桀,有趣,你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不過似乎革你功名,打你板子的是廣陽郡守文若成,你為何不去找他的麻煩?」姓陳的醜八怪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傅春來一聽臉就綠了,他訕訕一笑,沒有吭聲。暗道那文若成乃是堂堂郡守,身邊高手如雲,更何況,對方據說是當年蘇文聖的門生,修為已是神關小境。

  找他的麻煩,豈不是找死?

  見到傅春來的表情,那醜八怪當然是心知肚明,冷笑幾聲:「罷了,既然你求到我這裡,還願意拜我陳瞎子為師,那我幫你這個忙。」

  「謝陳兄,您只需施展手段​​,不讓其他人壞我的事便好,那小院當中,有一人精通驅鬼之法,還有一人是龍虎山的弟子,修為不弱,只需阻攔這兩人片刻,讓我取了那小子的性命,春來立刻拜陳兄為師,從此鞍前馬後。」

  「驅鬼之法不足道哉,哪怕是龍虎山的弟子,修為也不過明心小境界,要阻攔他們並不困難,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可足夠?」陳瞎子得意的問道。

  傅春來大​​喜,連忙道:「夠,夠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可以好好玩死那個姓林的小子。」

  「那便開始吧,待我布了陣法,你就用人皮鬼鼓驅厲鬼去殺人!」陳瞎子說完,立刻是取出三盞骨燈,這玩意也是邪物,是用人骨煉製而成,內有屍油,點出的是陰火,便是風也吹不滅。

  在河邊擺好三盞骨燈,陳瞎子坐在正中,咬破中指,分別滴在三盞骨燈之上,那陰火見血如淋油,噌的一下冒高几寸,再看陳瞎子嘴裡唸唸有詞,骨燈上隨即便是陽氣一股黑風。

  而不遠處的小院,竟然也是被一股黑風籠罩。

  「好了,陣法已成,去吧。」陳瞎子說完,傅春來立刻是面露喜色,開始用手指輕輕敲打手中的人皮鬼鼓。

  就聽幾聲悶響,一道鬼影便是慢慢聚形。

  這鬼影煞氣十足,成型之後,竟然是顯現出一隻野狗大小的老鼠鬼物,陳瞎子這時候也是輕\'咦\'一聲道:「我聽聞三年前這裡曾鬧過鼠患,乃是一隻修煉半甲子的老鼠成精作亂,後被人降服滅殺,但那鼠精屍體卻不知所蹤,莫非是你用祕法封了這鼠精的魂魄,煉化成鬼煞,這可是堪比大鬼的鬼物,凶的很啊。」

  傅春來則是得意一笑:「還是陳兄見識廣博,不錯,當年我偷偷盜取這鼠屍,將它的魂魄召來滋養,三年時光,不知餵了它多少孤魂野鬼,如今,它已成煞,別說只是一個普通人,便是修到明心小境界的修士,甚至更厲害的人物,也不是我這鬼煞的對手。」

  「好,看來你也是早有算計,是一個做大事的料。」陳瞎子誇了一句,傅春來自鳴得意,隨即口唸咒語,那渾身殺氣的鼠鬼立刻是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小院之內,寂靜無聲,此刻已經被濃霧籠罩。

  林微在屋中酣睡,他的鬼僕守在床前,便在此刻,鬼僕突然有所感應,一股陰風透過牆體而入,直衝床榻之上的林微,陰風聚形,變成一個鋒利的爪子,若是抓到,林微喉嚨直接會被撕開。

  鬼僕見狀急忙上前阻攔,兩個鬼物隨即是鬥在一起。

  鬼物相鬥並無聲勢,但同樣是激烈非常,女鬼差了那鬼煞一籌,明顯不敵,被鬼煞一爪拍中,一聲慘叫,險些魂飛魄散,那鬼煞趁機撲向林微。

  剛才鬼僕尖叫示警,林微已經有所感應,此刻正好睜眼,看到一個包裹在黑霧當中的巨大老鼠迎面撲來,這老鼠足足有一隻黃狗大小,模樣猙獰,林微嚇了一跳,下意識側身翻滾下床,躲過了那鬼物的衝撞。

  這時候林微已經是睡意全無,他看的真切,襲擊自己的這個鬼物不是人魂,而是精怪魂魄煉製的鬼煞,極為厲害。如果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被這玩意撞一下,立刻就會喪失活動能力,再看自己的鬼僕,身形不穩,顯然是無力再戰。

  林微立刻喊叫,想叫醒隔壁的衛淵和管弈前來相助,但怪就怪在無論怎麼喊叫,外面都是毫無動靜。

  這時候那鬼煞再一次撲來,林微來不及多想,只能是繼續躲避,他學習驅鬼法術,可以驅使鬼僕,但他本身沒有修為,所以這時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再一次險險避開,林微身後是書桌,那鬼煞直接將這個書桌撞的四分五裂,書桌上擺放的東西也是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這時候林微已經是無計可施,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若是鬼煞再撲來,他斷然無法躲開,心中也是明白到了生死危亡之際。但就在這時候,剛才書桌上的一幅畫卷落地後展開,剛好落在那鬼煞面前,那老鼠鬼煞看了一眼地上的畫,瞬間如遭雷擊,身上的煞氣竟然是有潰敗之勢,鬼眼當中也流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

  下一刻,一聲貓叫突然響起,如同一擊重錘狠狠砸在那鼠鬼煞身上,頓時這個凶氣十足的鬼物慘叫一聲,瞬間便土崩瓦解,如寒氣遇烈陽,消散於眼前。

  林微此刻瞪著眼一動不動,盯著鬼煞消失的地方,他看得出來,這鬼煞被滅了,可這又是怎麼回事,以自己目前的修為,根本對付不來這等鬼物。

  他立刻起身過去,去看地上那一幅畫,當即恍然大悟。

  地上那一幅畫,正是自己之前繪製的\'靈貓圖\',這是林微第二幅筆墨入靈的畫作,「筆墨入靈」,乃是神畫師道第一個境界,林微修煉神畫師道這段時間,也是偶爾才能做到這一點,屬於初窺門徑,還沒有踏入門檻。

  但就是這一幅剛剛入靈的\'靈貓圖\',竟然將一隻凶氣十足的鬼煞滅殺,實在是駭人聽聞,不可思議。

  不過這一幅畫上原本蘊含的那一絲靈氣,此刻也是蕩然無存。林微再世為人,有天賦異稟,也聽到靈語,眼見靈氣,這一幅畫上原本的那一絲靈氣,在滅殺鬼煞之後消失無蹤,應該是消耗掉了。

  現在這一幅畫已經不是入靈的畫作,變成一幅普通的畫,最多是一幅上乘之作罷了,圖上那一隻貓,也沒有了靈動之氣。

  林微這下明白了,靈貓滅鬼救了自己,但那靈氣也同時消耗一空。

  這便是神畫師道?

  林微心中所想,此刻非但是不害怕,反倒是十分興奮,又想到衛淵手裡那一副\'碧空古圖\',也是畫卷一展,誅滅惡鬼,不過顯然衛淵手裡那一副碧空古圖境界更高,便是誅滅惡鬼,也沒有消耗靈氣,今天林微還見,那圖上的靈氣充裕。

  再想,定然是和畫者的境界有關,自己不過初窺神畫師道的門徑,所作之畫自然普通,當倘若自己繼續修煉,日後未必畫不出如「碧空古圖」這樣的靈畫。

  這時候受創的鬼僕也是再度聚形,衝著林微跪下,出聲道:「公子,白奴阻敵不力,害公子遇險,請公子責罰。」

  林微看了看女鬼,搖頭道:「這事兒不怪你,鬼煞比惡鬼都要強,你不是對手,能奮力阻攔並且出聲示警已經是十分了不得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怕是睡夢中就被這鬼煞取了性命了。」

  這邊林微說話的時候,柳河邊上,正在掐訣唸咒的傅春來卻是慘叫一聲,他手中的人皮鬼鼓嘭一聲破裂,鬼氣反噬其身,吸食他的陽氣,眨眼之間,傅春來竟是變得白髮蒼蒼,如同老叟。

  一旁的陳瞎子急忙躍起,手裡抓著一枚黑不溜秋的珠子施展法術,將反噬傅春來的鬼煞之氣吸走,算是救了傅春來一命,不過如此一來,陳瞎子之前佈下的陣法也是立刻出現紕漏,就聽小院當中傳來兩聲怒吼,陳瞎子便知道今天這事只能到此為止。

  「書生仔,你雖然失了些陽氣,但脾性資質都對老瞎子我的胃口,我便救你一命,走!」陳瞎子抓起已經昏厥過去的傅春來,幾個起落,便逃之夭夭。

  幾息之後,管弈持劍到達柳河邊,四下一看,搖了搖頭,知道施法之人已經逃了,只能是返回小院。

  而在小院當中,衛淵已經是身在林微的小屋,除了他,鈴鐺也是一臉緊張的站在一旁,在鈴鐺手裡,還有一把小巧的短劍,寒光四射,顯然不是凡品。

  林微遇襲之事,衛淵他們已經知曉,實際上他們在那鬼煞入院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只是卻發現根本無法離開屋子,無論門窗,都被一股黑霧封死,顯然是一種頗為高深的陣法。

  這陣法只為困人,明顯是阻攔他們施救,就在倆人都急的火燒眉毛的時候,陣法竟然是自行破除,他們這才脫困而出,管奕去找施展陣法的人,而衛淵去助林微。

  好在林微並無大礙,衛淵這才鬆了口氣。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聽到有女子尖叫和打鬥的聲音,為什麼我打不開門?」鈴鐺這時候問道。

  顯然這個問題衛淵也想知道,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一絲煞氣,但除了林微的鬼僕,沒有見到其他鬼物。

  這種鬼怪之事林微還沒有告訴過鈴鐺,所以沒有多說,等到第二日,他才在衛淵屋子裡,和衛淵管奕二人將昨夜之事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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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送衛淵

  「原來如此,看來昨夜是有人專門要對付你,我和衛兄是被人用陣法困住,無法施以援手,好在林兄弟最後化險為夷,只是那神畫師道當真如此神妙,鬼煞之物可是極為難纏,連我都不敢保證可以應付,可這等鬼物偏偏被一幅畫給滅了,當真是神奇。」管奕嘖嘖稱奇,依舊是一臉不敢置信。

  衛淵修煉神畫師道時日已長,但他依舊沒有能做到\'筆墨入靈\'這神畫師道的第一境,臉上的驚愕更是藏都藏不住。

  「林……林兄弟,可否讓為兄看看你那一副畫!」衛淵出聲說道,林微將那一副圖隨身攜帶,此刻取出展開遞了過去。

  衛淵取來一看,便道:「如此畫技,當真超出我不止一籌,我與林兄弟你也算是相識已久,竟然不知道你的畫技如此了得。」

  說完繼續看畫,越看越是痴迷,臉上一會兒驚,一會兒喜,竟然是沉浸這一副畫中難以自拔,一旁管奕也是好奇湊上去看了看,但不一會兒就搖頭道:「我就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無非是這貓兒畫的真的一些,但要說這一幅畫便能滅掉一個鬼煞,我不信。」

  林微笑了笑也沒有反駁,反正信不信這都是自己親眼所見,管奕這麼說,也是因為不懂畫藝,不知神畫師道奧妙的緣故。

  許久衛淵才抬起頭來,一臉意猶未盡,衝著林微道:「林兄弟,你的畫技,可以當我的老師了,衛某想拜你為師,如何?」

  「別,衛大哥這可萬萬使不得,咱們互相研究學習那是沒有問題,拜師什麼的千萬別再提,這不是折煞小弟了。況且神畫師道還是衛大哥你教我的呢,另外這幅畫,衛大哥若是喜歡,儘管拿去。」林微急忙說道。

  衛淵哈哈一笑,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畫上那一題字,也是眼睛一亮暗道:「怪不得劉城隍會不顧身份奪林微的試卷,他這字,衛某拍馬都趕不上」

  當然這話衛淵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小道:「好,這一幅畫,衛大哥我就收下了。」

  「不就是一幅畫,衛兄你也不用這麼高興吧,前幾天我送你那麼多好東西,還有鎮鬼的符篆,你都沒這麼高興。」管奕在一旁說了一句,不過可能覺得有些失言,立刻又道:「那暗算林兄弟之人,我看,必是傅春來無疑,只是他竟然能養出一隻鬼煞,還是精怪之魂成煞,這可不是三五個月能辦得到的。」

  說到這裡,衛淵神色才凝重起來,點頭道:「錯不了,是傅春來,他的驅鬼和養鬼的法術是我教他的,而且三年前臨縣曾鬧過鼠患,乃是一隻修煉成精的老鼠作祟,我與一位雲遊修士一起滅了那鼠精,但事後鼠精屍體不翼而飛,現在想來,定然是傅春來偷偷藏起屍體,用養鬼祕法煉化精怪之魂,並且讓它吞噬其他孤魂野鬼成煞。哎,真是想不到,我還以為傅春來只是因為功名被革才會性情大變,沒想到他本就是一個陰險歹毒之人,我錯看了他。」

  衛淵一陣自責,不過這種事還真不能怪他。

  至於傅春來,他本身沒有什麼修為,只是藉用一些邪門靈器,驅使鬼煞殺人,如今鬼煞被滅,定然會被煞氣反噬,便是不死也是會丟半條命。不過昨夜那可以困人的陣法絕對不是傅春來能施展出來的,肯定有其他高人幫助他,傅春來肯定也是這人救走的,不得不說,算是留下了一個隱患。

  不過眼下,無論是林微、衛淵還是管弈,都無可奈何。

  管弈在此小住兩天之後便告辭離去返回龍虎山,這兩天時間,林微和管弈也是相處愉快,從對方身上了解到不少修煉界的奇聞趣事,例如當今天下諸多修仙宗門,一些天資卓越的修士,總之是有趣的很。

  而自從林微半夜遇到襲擊,鈴鐺也是說什麼都要住到林微的屋子,睡在地舖,林微拗不過她,只能是由著她,不過卻是和她換了換,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睡地上。

  這幾日又有一些宗門弟子前來探訪衛淵,不用問,都是為了鬼差之事,但衛淵心中已敲定林微,乾脆是閉門謝客,誰都不見,每天只和林微探討神畫師道,簡直可以說用如痴如醉,廢寢忘食來形容。到了距離他陽壽的最後一天,衛淵畫了一幅自畫像,卻是叫來林微點評。

  畫中,乃是一身黑衣的衛淵,端坐姿勢,可以說是惟妙惟肖,林微看得出來,這一幅自畫像已經是侵盡衛淵所有的心血,單論畫技,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上佳製作,只可惜,依舊沒有筆墨入靈。雖然如此,衛淵也表示無憾了。

  「這一幅畫,算是我陽間為人時的巔峰之作,只可惜依舊沒有筆墨入靈,林兄弟,你天資卓越,尤其是修煉神畫師道,比我強了何止百倍,希望你繼續勤奮修煉,將來成就,也會遠超於我。」衛淵此番臉色竟不似之前那種蒼白,有了一絲紅潤之色,林微知道,這便是迴光返照。

  今夜一過,衛淵陽壽耗盡,世人稱之為死亡。

  林微雖然知道衛淵死後會入陰府任職,但也不禁有些傷感,深情流露,眼睛裡影音有淚珠滾動,衛淵見狀則是哈哈大笑,毫不在意。

  「林兄弟,你可能不知道,你衛大哥我修的就是陰德法,此法也算是一門修煉法門,對於我來說,死後可入陰府為官,這是我的願望,也是我的修煉道途,所以雖然人死,但卻是喜事。我有件事叮囑你,我死之後,不辦靈堂,也不可掛白布,只需將我葬在這小院當中便可。」衛淵交待了林微一番,林微也都一一記下。

  「我死之後,陰府會有陰官鬼差來接引我赴陰府上任,快則一日,慢則兩日,最遲不會超過三天,我就會上報陰府,封你為從九品鬼差。而這小院,從此便歸你所有,還有我屋子裡的東西,也都給你。」

  衛淵本不是嘮叨之人,不過這次,卻是交待了很多事情,卻是他也清楚,今後他雖然和林微還可相見,但不會像現在這麼容易,畢竟林微雖是鬼差,但也是活人,陰府之地,便是修煉有成的人也是少去為妙,所以說的未免多了一些。

  等到一切交待完畢,天色已暗,林微毫無睡意,叫鈴鐺取來今早買好的酒,和衛淵斟酌暢聊,舉杯賞月。

  夜入三更,衛淵笑著和林微道:「時辰到了,林兄弟,為兄走了!」

  說完,含笑而逝。

  林微明知衛淵是去陰府做官,但此刻依舊是悲從心來,但他強忍下眼中淚,看了看杯中還未喝完的酒,又看了看坐在那裡已經沒有氣息的衛淵,剛剛暢談之景依舊是歷歷在目,但友人已經是陰陽兩隔。

  若是凡人,怕是永生再無相見之日,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想要修煉成仙的緣故。

  便在此刻,一股陰風襲來,林微眼睛一瞇,睜眼再看,院子裡已經是站了烏泱泱一片人,領頭的是一個身著紅色官服,頭頂有幾道鬼火,模樣有些猙獰的陰官,在這陰官身後,站著一個威風鼎鼎,身披鎧甲的鬼將,後面則是兩排陰兵,也有鬼差,其中一名陰兵牽著一頭高頭大馬,最外面,則是一群小鬼敲鑼打鼓吹嗩吶,好不熱鬧。

  也只有林微有靈眼,靈耳,才能看到這一幕,聽到那歡悅之聲,再看另一邊,衛淵陰身已離體而出站在那裡。

  帶頭的紅袍陰官手裡拿著一個詔書,那是閻羅親筆書寫的封官鬼令,此刻展開念道:「臨縣衛淵,廣積陰德,今功德圓滿,特封七品陰官文判,賜法器無生筆,即日上任。」

  說完那陰官換上一幅笑臉,衝著衛淵作揖道:「下官八品巡遊離虻恭賀衛大人,請衛大人隨下官入陰府赴任。」

  衛淵陰身則是接過那任命狀,道了聲辛苦。這時候他扭頭看了一眼林微,卻是發現林微盯著自己,立刻是面露驚色,只是衛淵並沒有多說,而是極為隱晦的衝著林微打了一個眼色,隨後立刻上馬。

  一群小鬼又開始敲鑼打鼓,喜氣洋洋,下一刻一股陰風起,院子裡這一群鬼眨眼之間便消失無蹤。

  林微至始至終坐在那裡都沒有動,不過剛才那一幕他是看的真真切切,而且聽的真真切切。

  如此吵鬧,別說隔壁屋子裡的鈴鐺,就是半個臨縣都應該能聽到才對,可偏偏沒有人聽到。林微知道自己再生之後耳目靈通,剛才那景象和聲音,普通人定然是毫無察覺,所以也就釋然,倒是衛淵最後一個眼神他看懂了。

  那就是讓自己不要表露出這種能力。

  衛淵沒有對自己說話,應該是怕被周圍的陰官鬼差聽到,雖然不知道為何如此,但林微知道,衛淵定然是為自己好。

  「不知道衛大哥此去陰府是否順利!」林微喃喃自語,他上一世為人官,知道官場險惡,而無論是陰府還是仙朝,應該都是一樣,衛淵初入陰府為官,雖然表面風光,但誰又能知道背後的危險,況且衛淵為人剛正不阿,拒絕了不少宗門的說清,這些宗門當中不乏有在陰府當差的高人,若是因為鬼差這件事背地裡下絆子,衛淵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林微相信衛淵定然知曉這些,但對方依舊是選擇自己,這份恩情,林微銘記在心。

  端坐院中,林微閉目沉思,直到暮色初現,放在一旁的酒杯上凝結出一層露珠,林微才其身而立,此刻他心中盪漾,卻是取來筆墨,在紙上寫下一首詩。

  「臨城晚霞洗輕塵,客舍燭燈伴暮人,壺中美酒夜凝露,不見知己不見魂。」

  ……

  看了下新書榜,茄子蔫了,距離前十名還差了好多,實在是有些沮喪,希望兄弟們多多收藏、投票、打賞,讓《至尊仙朝》上升一些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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