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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十一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二

  艾凡娜看到星狩走出來。

  他的表情好像不怎麼高興,不過也不像是不高興……總之就是很平常的心情,不會讓人覺得他的心情很好,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是繃著一張臉、不愉快的樣子。

  艾凡娜對星狩這種難以猜透的表情,心裡頭可有意見。明明就是做了好事,成功地救了拉克希米這麼一位楚楚可憐、天真清純的女孩,再怎麼也該覺得高興才對。

  可是他那張臉,讓人覺得拉克希米死了也好、救活也好,反正都與他無關。

  艾凡娜不知道星狩對拉克希米存有的心結,也不知道她信誓旦旦要嚴懲傷害拉克希米的那個元兇,就是星狩。

  艾凡娜只知道星狩是一個很怪,又很過分的魔法師。

  陰影谷之前,星狩給予的協助不可漠視,這趟陰影谷之旅,如果沒有星狩的協助,艾凡娜他們必定會鎩羽而歸,可是星狩對待艾凡娜的態度,就是很難讓她對星狩道聲謝。

  他根本就是一個沒血沒淚、無情無義,貪心惡劣、嘴巴又壞的超級大惡魔。

  艾凡娜甚至曾經一度懷疑,星狩背上長有黑色的蝙蝠翅膀,而深淵魔域的那些惡魔大君,則是他的拜把兄弟。

  可是像這樣的人,怎麼會得到神聖的獨角獸的認同?

  那時候,只有艾凡娜看到獨角獸由星狩懷裡跑出來,替他們驅退陰影谷的黑影,解救眾人的性命。

  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所見的只是獨角獸的靈魂,而它的靈魂寄宿在星狩身上。

  為甚麼會選擇星狩?艾凡娜很難過,難道她不行嗎?就算她不行,還有思沃德這位終生嚴守紀律、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聖騎士,再不然也還有備前這位善良風趣的劍士。

  再怎麼樣,也不該是那個讓人厭惡無比的魔法師。

  「原來獨角獸也有看錯人的時候……」艾凡娜只能這樣感歎。

  討厭歸討厭,火之法皇的教義卻又告誡他的信徒,不能以自己的好惡來審理世人。

  在接受牧師教育時,艾凡娜的老師是這樣告誡她的:人心是存有許多面貌,即使是自己,也很難看透自己本身的真實心意,因此不能以自己一時所見所知來評斷、審判一個人,所以才需要法皇以公正無私的法律訂下公平的標準。

  身為法皇的牧師,所要做的就是依照法律來懲戒、表揚世人。即使他的內心是黑暗的,但是透過法律的教化,讓他在外的行徑呈現出善良守法的一面,就算不能造福世人,也不至於危害他人。

  如果用這種標準來看星狩的話,他還不算太糟。

  雖然貪婪、自私,可是也可以當成積極爭取自身的權益,雖然會給身旁的人帶來不愉快的感覺,至少還沒對別人造成實質的傷害。

  冷血、沒有同情心,但只要沒主動去傷害別人,就不算做壞事——至少艾凡娜沒看到他行惡,不過總有一天要揭發他的真面目,證明獨角獸看錯人了。

  他口出惡言,卻不算是毫無建設性的漫罵,火之法皇雖然告誡信眾不能誣賴譭謗他人,可是並沒有禁止尖酸刻薄的言詞。

  按照火之法皇的教義,星狩目前的行為還不算是要加以懲戒的人。那麼在無罪推定的前提下,艾凡娜站在火之法皇的權杖的立場上,就該以公平合理的態度來對待這個人——即使她再怎麼討厭他!

  艾凡娜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是法皇的牧師,因為她是法皇的牧師,所以用法皇的教誨,讓她可以忍住自己對星狩的不滿與厭惡,可是也因為法皇定下的戒律,讓她不能對討厭星狩施加暴力或惡言相向。

  在與古柯、備前甚至思泊沃德商討後,他們都一致認為艾凡娜該向星狩道謝。不論如何,這趟陰影谷之行全賴他的協助,才能成功取得藥草回來,就算星狩接受了獨角獸的協助,但是獨角獸也是透過星狩來幫助眾人。

  想到要向星狩低頭道謝,艾凡娜就有氣,實在不願承認,星狩是受到獨角獸認同的人。

  心裡百般不願意,讓她氣鼓鼓地瞪著星狩。

  走下來之後,星狩與思沃德打聲招呼,又與古柯寒暄幾句,就覺得艾凡娜的視線一直定在他身上。

  他看了艾凡娜一眼,又見她身旁的拉克希米,心裡頭總有奇怪的感覺。十車城的公主似乎對他完全沒印象,也不像對他有特別的感覺的樣子。

  曾經與她相戀,即使只是在演戲,但是現在卻變成陌生人,這真的是滿奇怪的經驗。

  再看艾凡娜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她會露出那種不情願的樣子,星狩隨便猜也知道,她一定是在掙扎要不要向他道謝。

  「艾凡娜小姐,你怎麼猛盯著我瞧?嗯,我知道了,是在共患難後明白我的可靠嗎?其實喜歡上我也沒甚麼好害羞的。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試試。除了心靈外,彼此的身體是否契合也是很重要的,要是你沒經驗,我也很願意引導你。」

  艾凡娜睜大眼瞪著星狩。他在說甚麼鬼話!艾凡娜理解了星狩語中真正的涵意,她的臉馬上紅了。

  「混蛋!你說甚麼傻話,誰會喜歡你這種人!」

  星狩故意歎了口氣,道:「那真是可惜,我好不容易學會欣賞你的優點呢。」

  聽到這句話,艾凡娜心中一片混亂,她不停地猜測星狩真正的意思。「甚麼叫做學會欣賞你的優點?是他喜歡上我了嗎?」

  不可能!這種事太可怕了!

  當艾凡娜心中驚懼不定時,星狩又補充說道:「想一想,你在最後終於醒悟,幫了點小忙重創黑影,這讓我明白原來火之法皇的牧師還是有點用處的。」

  星狩的話,當場再讓艾凡娜氣結。

  這下子,別說要讓艾凡娜向星狩道謝,沒當場發飆就已是艾凡娜忍耐的極限。

  兩人間的氣氛馬上降到冰點,還好這時備前脫離矮人群回到艾凡娜這邊,他就像團熱情的火焰,融化星狩與艾凡娜兩人間的冰山。

  「你可出現了!別老是待在房間裡猛啃書,這樣身體會生銹的,況且你可是讓這位小天使獲救的大功臣,要是沒讓拉克希米當面跟你道謝,實在說不過去。」接著,備前就和顏悅色地對拉克希米說:「來,跟這個哥哥說聲謝謝。」

  拉克希米公主歪著頭,問道:「為甚麼?為甚麼要跟他說謝謝呢?」

  備前笑道:「拉克希米身上的痛痛不是跑掉了嗎?是這位大哥哥幫忙,你身上的痛痛才會不見的喔。」

  拉克希米把頭轉向艾凡娜問道:「大姊姊,是這樣的嗎?人家身上的痛痛,是他幫我弄不見的嗎?」

  艾凡娜頓了兩秒,她的表情顯現是非常不甘願的樣子,用很勉強的笑容面對拉克希米,道:「是的……拉克希米應該跟他說聲謝謝。」

  十車城的公主像個乖巧的小女孩,先以優雅的姿勢向星狩行禮,再道:「謝謝你,大哥哥。拉克希米身上的痛痛不見了,覺得好快樂,謝謝大哥哥。」

  拉克希米當面向星狩道謝後,他只有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嗯。」

  比較起救助拉克希米,欺騙她所造成的傷害遠遠大了不知幾倍,這點小小的恩情根本不算甚麼,結果卻是拉克希米很誠懇地向星狩道謝。

  在這種狀況下,要星狩怎麼會有助人為樂的心情。在他心頭只覺得,這真是個瘋狂的世界,讓他很想發笑,笑這命運的荒謬與諷刺。

  「你這個酷哥,有兩位美女在你身旁,多少也展現一點欣賞的笑容,別用這麼嚴肅的目光看這位小天使公主嘛,小心,別把人嚇著了。」備前打趣地說。

  「你說的沒錯。」星狩收回目光,臉上的神情是緩和了點。

  拉克希米現在的樣子實在讓他感到非常驚訝,這位十車城的公主好像變得更加美麗了,雖然人已經失憶,智能也退化,可是身為公主的氣質與教化,卻依舊展現在她身上。

  她的那對大眼睛帶著稚氣夢幻的神情,柔唇微張嫣然的笑容,露出雪白皓齒,雖然精神方面保有少女的無邪,可是身體方面卻已經轉化為成熟的女人。

  也許是因為失憶的關係,讓她變得更加天真,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直接而豐富,然而她的身體已由處子轉換為女人,天真純潔中,卻不經意地散發出女性成熟的韻味。

  這樣的女子,更加地能夠吸引男性。

  看到這樣子的拉克希米,星狩透過她的衣物想起那一夜的回憶,自行描繪出她在衣物下那纖細美麗的胴體,體內火熱的慾望突然升起。

  備前又道:「對了,你真的不跟我們到十車城嗎?有你在,我這趟旅途就可以安心多了。」

  星狩搖搖頭,同時拒絕備前的邀請,並且將肉體的衝動趕出體外。

  「那真的太可惜了,不會是你的老師……那位奧森大師又派新的工作給你了吧?」古柯亦道。

  「沒這回事。我現在還有空閒,只不過到十車城的路途過於遙遠,再過幾天我就該回老師那裡,時間上調配不過來。」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艾凡娜臉上完全沒有可惜的成分,反而有些高興。

  古柯卻道:「奧森大師的研究室,不是在十車城更東邊的荒煙山脈嗎?那不是正好順路?多一個人同行,旅途不也安全一點。」

  古柯的話推翻星狩的推托之詞,讓他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不過星狩卻不是因為如此才不高興,而是古柯的話讓星狩起了警戒之心。

  他怎麼會知道大魔導士費格德.奧森的實驗室建在荒煙山脈?奧森大師向來嚴禁他的弟子透露實驗室的所在之地。照理說,除了奧森大師的學徒,還有少數與他往來的魔法師知道實驗室的位置外,應該無人知曉這項秘密。

  古柯先是揭露星狩身為奧森大師弟子的身份,然後又道出奧森大師根據地的位置,以一名雲遊天下的僧侶而言,他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

  「這傢伙果然不是尋常的僧侶,往後跟他打交道要更加小心才行。」星狩這麼告誡自己。

  備前順著古柯的話,道:「這不是很好嗎?既然順路,星狩何妨就再走這趟。」

  艾凡娜卻是瞪了備前一眼,好像對這個提議非常不滿。

  才跟他共同行動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搞得一肚子火,要是再繼續與他一同旅行,艾凡娜實在很擔心,到時候會做出甚麼違背法皇教誨的事情。

  還好星狩說道:「不成,古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知道荒煙山脈南北綿延上千公里,老師的實驗室正好在遠離十車城的地方,我要是跟著對大陸不熟悉的人繞行十車城,增加的行程絕不止三、兩天。」

  這句話的語意又暗損艾凡娜一頓,不過也代表他無意同行。

  知道可以擺脫星狩這個可惡的傢伙,艾凡娜便寬宏大量地不跟他計較。

  「真是可惜……」備前道。

  「既然如此,就不勉強你了。」古柯瞇著眼說道。

  「還真是可惜啊。」艾凡娜笑盈盈地說。

  就在這時候,酒吧裡起了小小的騷動。兩隻小東西一前一後地飛入。

  頭一個是包圍在光暈之中,約略拳頭兩倍大小,一面飛還一面灑下螢光;另一個則是一團墨綠色,有手肘那麼高大,散發著硫磺惡臭的傢伙。

  它們在酒吧上空轉著轉著,然後都飛向艾凡娜這桌。

  它們飛進來後,艾凡娜就感受到一股不愉快的氣息。拉克希米也緊捉她的衣角,本能地感到怕害。

  女牧師向思沃德使個眼色,思沃德的手隨時準備抽出闊劍進行攻擊。

  光團飛向備前,另一個墨綠色的怪物也跟著飛來。艾凡娜默念禱文,手上發出聖光,向墨綠色的怪物揮去,三發聖光彈馬上對它進行攻擊。

  墨綠色的怪物嘎嘎怪叫,以刁鑽的角度避過兩枚聖光彈,但是卻沒能避開最後一發。

  「哇嗚!」哀嚎起,怪物跌落。

  聖騎士抽出寶劍,準備補上一擊。

  「等等!」星狩出言阻止。

  「思沃德,別放過那只惡魔!」艾凡娜道。

  聖騎士揮劍劈砍,躺在地上的小惡魔卻又突然飛起,急忙躲到星狩身後。

  「星狩!別袒護那只惡魔!」

  星狩道:「艾凡娜小姐,請你弄清楚,你想要將它送回魔域深淵我並不反對,不過請你讓它先完成信差的工作。」

  「信差?誰會用一隻蝠魔當信差!」艾凡娜喊道。

  星狩冷冷地說:「不就是魔法師。」

  「這真是太墮落了,竟然會跟惡魔打交道……」

  「呃,艾凡娜小姐,請聽我一言,在這裡,這是很平常的事情。我相信在耶佛大陸外,這也不是稀有的事。」古柯道。

  「用與惡魔打道,派它們來當信差……」艾凡娜不停搖頭,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等我聽完這傢伙要傳的話,你想把它怎樣都與我無關。不過在這之前,請你不要輕舉妄動。」

  「唧!星狩,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怕被大師責罰嗎?」綠色的蝠魔大聲抗議。

  「無所謂,反正老師也不會在意這點小小的損失。」

  「唧,唧,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這樣!」蝠魔不滿地吼叫著。

  「算了啦,艾凡娜小姐,反正只是只被人馴服的蝠魔,把它打回深淵魔域,那些需要信差的魔法師不是又馬上弄一隻出來?留下已經被人控制的蝠魔,好過增加一次的惡魔召喚帶來的風險。」備前也規勸道。

  艾凡娜還是無法接受,又道:「可是它是一隻蝠魔耶!即使它只是貝特魔族中最低下的成員,還是一隻時時刻刻打著壞主意的貝特魔啊!」

  「甚麼叫做貝特魔中最低下的成員!少瞧不起我們蝠魔了,臭女人!」

  這只蝠魔大聲抗議,迎上艾凡娜充滿火焰的目光後,卻又畏懼地藏到星狩身後。

  「艾凡娜小姐,望妳能理解……」古柯再次請求。

  「哼!」艾凡娜冷哼一聲,對星狩投以輕蔑與不諒解的眼神。

  艾凡娜拉著害怕的拉克希米說道:「來,拉克希米,我們別理那個可怕的魔法師,到這邊來,我們來瞧瞧備前哥哥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在備前頭上轉來轉去的是天界的生物——羽精。她的體形雖然嬌小,卻有著成熟女子的身材,背上三對半透明的薄翅不停拍打,身上則散發著白色的柔和光芒。

  羽精這種生物雖然美麗,不過卻也只是美麗。她是天界的生物,甚少有魔法能夠召喚她來到物質界,不過對魔法師而言,羽精的用途也不大,除了飛得很快可以當信差之外,就只有觀賞用途,基本上重視功能性的魔法師,很少會為了觀賞這個目的來施展魔法的。

  來到備前身旁的這只羽精,為他帶來一封信。

  取下羊皮紙後,備前便開始閱讀,至於等待他回復的羽精,就與拉克希米玩了起來。

  另一位信差,墨綠色的蝠魔,也為星狩帶來奧森大師的口信。

  奧森大師很少將他的指示書寫下來,他認為這種方式過於危險,萬一碰上意外,書信很容易被攔截,所以他向來只傳口信。

  所謂的口信也不是以口相傳,這還要負擔被竊聽的風險,所以奧森大師利用蝠魔的特殊能力——意識交流,透過心靈的對話,傳達他的旨意。

  這種方式,有效地避開資訊外洩的風險,可是,星狩卻憎惡與邪惡的蝠魔進行意識交流。

  因為在意識交流時,不僅心中的想法會被對方所窺視,謊言難以得逞外,在進行意志的角力時,取得優勢的一方,還能夠獲取對方的記憶,沒有人會喜歡自己心中的秘密被別人竊取。

  星狩現在已經是與蝠魔打交道的個中好手,很懂得如何封鎖自己的想法,並且阻止蝠魔的窺探。不過總有萬一的時候,況且與蝠魔粘答答的邪惡意識進行意識交流時,神志就像是被只粘怪纏住,這種意識交流從來不會是愉快的經驗。

  蝠魔與星狩的眼神交會,互相注視,兩人精神世界很快地就連成一體。

  (有甚麼事就快說!)星狩讓話語在心中成形。

  (有甚麼事你自己看吧。)蝠魔不大高興,決定讓星狩吃點苦頭,要他自己在蝠魔的記憶海中,尋找奧森大師要它傳達的指示。

  要是尋常人,大概真的要在蝠魔的記憶海中辛苦地努力搜尋。

  蝠魔在貝特魔族中雖然只是最低下的成員,但好歹也是貝特魔的一員,只要運氣好,沒惹惱深淵魔域的貴族,活個一、兩千年是常有的事情。

  這只蝠魔雖然不算老,但也累積了數百年的記憶,要真由它的記憶海中慢慢搜尋,精神意志很快就會被耗光,屆時蝠魔就能輕而易舉地入侵對方的心靈,甚至可以在腦中製造虛幻的記憶,大動手腳。

  蝠魔打的,就是這種卑劣的主意。

  不過星狩也不是簡單的角色,他不往蝠魔的記憶中搜尋,而將精神集中在蝠魔現在所想的、所在意的事情上,同時以他堅定強大的精神意志壓迫蝠魔。

  蝠魔敵不過星狩,心裡盤算的壞主意全攤在星狩眼前;然後星狩再往蝠魔想遮掩藏匿的記憶區塊探索,果然發現奧森老師與它談話時的回憶。

  得到想要的資訊,星狩馬上將蝠魔的意志趕出他的腦海,強制中斷精神意識的交流。

  「原來奧森老師要我到古迷達港接人……」

  「嘎,痛死了!死人類,你幹了什麼!」精神意識的連結被強制切斷,蝠魔的大腦像是遭到天雷轟擊般的震撼,瞬間的痛苦令它破口大罵。

  「咦?呃,不對,你已經知道了大師的傳話啦!」蝠魔嚇了一大跳,它沒想到星狩是這麼厲害的角色。

  星狩冷冷地說:「你可以滾回去了!下次別再跟我耍花樣,不然,我有很多辦法可以整治你。」

  精神意識上的戰爭,蝠魔一敗塗地,屈服於強者的現實性格,讓它身為貝特魔的傲氣在瞬間消失。蝠魔從善如流的說:「是、是,尊貴的魔法師,不知您有甚麼要我向奧森大師轉達的嗎?」

  「就回去告訴老師,我已經收到指示了,會將人還有東西一併帶回去。」

  「是的,尊貴的魔法師。」蝠魔捲起尖刺的尾巴,在空中翻了一圈以示敬意,然後化為綠色的旋風高速飛離。

  同一時間,星狩也聽見備前的聲音。

  「哎呀!真是會找麻煩的傢伙……艾凡娜小姐,我恐怕不能陪你到十車城了。我的一位朋友要搭近期的船隻前來耶佛大陸,我得到古迷達港去接他才行。」

  「這樣嗎?不如我們陪你走這一趟,再前往十車城。我是由星耀之門來到這邊,還沒見過港口呢!」艾凡娜道。

  備前搖搖頭說道:「不了,你應該盡快把拉克希米公主帶回十車城,避免橫生枝節。那個港口……沒必要的話,還是不要去的好……」

  (請繼續期待《魔域森林》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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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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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一 名詞解釋

  藍鋼:藍鋼具有強烈的魔法抗性,難以施用魔法強化,常被做為扺抗魔法的器具,如抗魔盾等物品。只是藍鋼的硬度並不高,又得施用魔法強化,實為兩難。藍鋼卻又意外地能接受醫療女神的祝福,因此又被稱為神鐵。由藍鋼打造的聖鎧在高階神官的祝福下,可以成為具有恢復性質的聖鎧。

  精金:堪稱世上最堅硬的金屬,同時具有良好的魔法適性,為製作上等魔法武器的材料。

  返土玉:泛指曾經陪葬過的玉珮。

  英靈劍:附有英雄人類靈魂的魔法寶劍,通常是有遺願未完成的英雄,為達成心願而將靈魂依附在物品之上,適當的持有者可與該英靈溝通。

  法皇廳:火之法皇的總神殿,同時也是進行審判的法院。

  騎士聯合:西大陸南部最強大的國家。

  異界之門:利用交叉在物質界的其他界域,所打開的、穿越界域的通道。並不一定用於來往異界,反而常用於物質界兩地間的往來。在遠距離傳送時,魔法師必須能清楚在心中描繪出目的地的樣子,才能正確地利用異界連接兩地;另外,也可以在目的地設下魔法的浮標,做為定位之用。由於是借道異界,魔法的力量如果不足以提供充足的保護力量,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虛弱的人甚至無法忍受這種痛苦。

  星耀之門:不同於異界之門的傳送魔法。由神力來施展,借道天界,所以通過星耀之門不似通過異界之門時那樣,會感到不適,但這種神跡比開啟異界之門困難許多。

  深淵魔域:為惡魔與部分邪惡神祇的故鄉,為多層次的世界,通常越下層的居民越強悍可怕,也代表地位越高。

  天界:相對於深淵魔域,為許多神祇與光明屬性生物的居所。

  附法術:通常是指附加在其他物品上的魔法。用來強化、弱化或是賦予物品某些特性的法術。

  陰影:陰影谷中的魔物,實為人類意念的具體化形體。為達成慾望會去追尋活人的身體,但是卻無法依附在人體上,只會剝奪人類的生命,並造成精神傷害。

  蝠魔:深淵魔域中的生物,為貝特魔族中最低下的惡魔。狀似蝙蝠,長長的尖尾上帶有劇毒,具有行精神連結的能力。

  羽精:天界的生物,狀似少女,背上長有三對薄翼的翅膀,帶有神聖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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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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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二 法術流派

  咒法術:為魔法中最重要與最基本的類別,大半法術都有應用咒法術的學理基礎。咒法術系以符文及咒語為根本,運用魔力產生奇跡般的力量。

  塑法術:以魔力操控各種能量的法術,稱為塑法術。塑法術作用直接且威力強大,小自魔法飛彈,大至火球術、閃電術、冰凍術都是塑法術的範疇。

  變化術:以魔法改變物體、生物原來面貌、功用甚至能力的法術。比方巨力術、加速術都是變化術中常見的法術。另外,也有將這個派別的法術發揮到極致的國度,他們並將這類的法師稱為煉金術士。

  召喚術:呼喚異界力量與生物的法術,魔法師召喚的力量,多為下層界與平行界域的力量與生物,至於上層界多是牧師、神官打交道的界域。

  幻術:製造各種假象、虛影的法術,幻術本身雖然沒有殺傷力,可是運用得好,卻比所有的攻擊法術更可怕。

  心靈法術:此為操控人心、支配精神的法術。這是八大系統中次難修煉的法術派別,除了理論基礎外,主要要有天分才能習得高等的心靈法術。不過大半的魔法師為了磨煉自己的精神意志,都會研修些簡單的心靈法術。

  死靈法術:一般而言,與亡靈打交道是牧師的工作,不過法師也會與下層界中的死魂界打交道,並且希望超越生死的界線而研習相關的法術。就算不鑽研死靈法術,至少也會研究對付不死生物的法術,不過這些都屬於死靈法術。

  聖靈法術:此為法術流派中最不科學、最需要天分、也是最難的法術,其內容包括預言、占卜、知感、奇跡等等。

  法術的流派也可稱為法術的系統,相同系統的法術,其作用的方式與原理較為接近,研習起來能收舉一反三的成效。

  另外,一個法術往往包含數個系統的原理,所以,相同的法術可能出現在不同流派之中。

  附法術並未成為一個流派,這只是法術運用的技巧,事實上,各種法術都能以不同的形式附加在別的物體上。其中咒法術為所有法術的基礎,所有法師都是由咒法術的基礎學起。塑法術尤重咒法術,主修塑法術的魔法師往往兼修咒法術。召喚術與變化術則與需塑法術相輔,死靈法術又需召喚術與變化術的輔助。心靈法術與幻術則是相輔相成。

  除了聖靈法術外,各個系統的法術,其實都需要別的系統法術的學理相輔,只是不同系統的法術,切入的重點與應用研究的方向不盡相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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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希望與絕望之都

第一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三

  兩名男子策馬疾奔。在前方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披著魔法披風,臉上的表情充滿孤傲之色。他的臉上有幾處疤痕,那些疤痕留在臉上,非但沒讓男子的長相變得兇惡可怕,反而讓他看起來很有男子氣概。

  另一位男子身材較為矮小,不過也不算矮小。在皮甲之下包覆著壯碩的肌肉,這名佩帶寶劍的男子神情充滿陽光,嘴邊掛著春天般的笑容,給人非常親切的感覺。

  他們兩人的神情都過於輕鬆了。

  不論是陽光男子的笑容,還是魔法師的冷笑,在他們臉上都無法察覺到危機感。

  這實在不像是被近百名半獸人追趕之人該有的神情。

  縱然兩位旅行者騎馬飛奔的速度,比用兩隻腳追趕的半獸人快多了,也不該這麼沒緊張感。

  魔法師的神色,讓人覺得,被近百名半獸人追趕,像是吃飯睡覺般尋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劍士則像淘氣的孩子,偶爾還回過頭對半獸人做鬼臉。要不是他這種故意挑釁的行徑,也許那些半獸人就不會如此苦苦追趕了。劍士的挑釁,讓半獸人們明知道追不上駿馬,還是固執地追了數十公里。

  這一追一逃,當旅行者完全擺脫半獸人時,已經進入山區,太陽也西下了。

  他們在山區休息。

  這片原始的山林崎嶇難行,只有些獸徑,不適合騎馬。

  在他們休息的地方,兩匹駿馬也不見蹤影。

  魔法師在他們休息的地方施展了簡單的隱蔽魔法,在地上點起無光的魔法火焰,這是為了驅除夜晚的寒冷,並且避免火光引來危險。

  劍士在星光下把玩著一個魔法徽章,徽章上刻畫著一頭駿馬,其形態就如同白天騎乘的那匹馬。

  「真是神奇的魔法,把這麼珍貴的魔法物品送我,真的沒關係嗎?」劍士問。

  魔法師回答:「那匹血引靈駒的主人已經是你了,即使他人拿到徽章,除非重新進行契約,否則無法將它呼喚出來。況且靈駒是仰賴你的體力在活動,除了一開始的契約儀式,根本不花費我的魔力。」

  「原來如此,難怪我怎麼覺得騎了一天的馬,肌肉竟然會疲憊……我懂了,難怪你的體力這麼好,原來是用這種方式持續地鍛練。」

  「好說。不過備前,你的體力比我想像中好多了,你是我所見過,第一個騎了一整天的靈駒後,精神還這麼好的人。」

  「星狩……」

  「嗯?」

  「你該不會是故意想看我出醜的樣子吧?」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

  「不過這真是個好東西,它讓我明白自己哪邊的肌肉鍛練得還不大夠。可以讓人快速趕路,又能一面自我磨練,這個道具真的太方便了。」

  「哈!真難得,你還是第一個肯定血引靈駒的人呢!」

  「這當然是好東西,不然咱們的行程肯定會拖延許多。」

  「嗯,明天上午翻過這個山頭,就能抵達古迷達港了。算算時日,船也差不多這兩天該到了。」

  「是啊……艾凡娜他們也差不多已經到十車城了吧?」

  「如果順利的話,是該到了。」

  備前欠身,調整一下姿勢,又問:「十車城是個怎樣的城市啊?我在古迷達港聽了不少關於它的傳言。在那裡,十個人中就有九個半希望能到十車城過生活,敢情十車城是天堂般的地方不成?」

  「天堂嗎?哈……」星狩露出嘲諷的笑容說道:「對生活在絕望之地的人而言,總是要有點希望與期待,才有動力活下去。不過在我看來,由古迷達港移居到十車城,不過是由灼熱地獄跑到寒冰地獄罷了,真正能夠脫離地獄進入天堂窄門的人,只是少數中的少數。」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星狩嘲諷的說:「不過帶著公主的人,當然能成為少數中最幸運的少數。」

  備前再問:「那你呢?」

  「我?」星狩看著遙不可及的滿天繁星,道:「人活在那裡多半是身不由己,可是活著的心境卻是由自己決定的……在地獄中打滾,不是比無聊的天堂有趣多了?」

  ※※※

  同時,艾凡娜帶著十車城的公主拉克希米,也已經進入十車城的地境。

  從肥油旅館到十車城的距離,比到古迷達港近了二、三天的路程,不過艾凡娜他們卻與星狩差不多同時抵達目的地。

  艾凡娜等人的旅程會多費時日,一方面是帶著拉克希米,另一方面則是隊伍龐大,多少容易拖延。

  由肥油旅館出發時,保護艾凡娜的隊伍多達四十餘人,幾乎把旅館的客人帶走大半。不過現在,還待在艾凡娜身旁的人,已經剩不到十人。

  這趟旅程可謂死傷慘重,令人唏噓,不過艾凡娜覺得可歎的,倒不是耶佛大陸眾多魔物的危險與可怕,反而是對人心的陰險感到遺憾。

  減少的人口,都不是死在魔物的獠牙利爪,而是被同行的人給除去。

  這一行人原本就是各懷鬼胎,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夠獨佔送回公主的利益,加上成員中原本就有不少是互相敵視的,沒有發生互相殘殺的事件反而奇怪。

  暗算、反叛艾凡娜,將公主搶過來的念頭,有準備進入實踐階段的就有四起,不過真正讓艾凡娜知曉的僅有一件,因為這一件古柯實在來不及事先處理掉,演變為雙方對峙殺戮的局面。

  另外三件則在實行暗殺行動之前,被消弭於無形。至於是怎麼讓那些人打消念頭?方法很簡單——死人是無法再進行任何活動的。

  這種結果,讓艾凡娜不禁感歎,人類最大的敵人終究還是人類。

  身為火之法皇的牧師,對於耶佛大陸之人毫無道德法紀觀念,實在是難以自處,更叫艾凡娜覺得身處於異世界之中。在這趟旅程當中,她才真正體認到,她來到了黑暗、蠻荒、無法無天的國度——耶佛大陸。

  不論如何,這趟充滿勾心鬥角的旅程已經快抵達尾聲。剩下的成員,已經很難再對艾凡娜他們造成威脅。

  由肥油旅館加入的成員,僅剩魔法師幻幽,還有他的同伴灰矮人血斧,以及另一位盜賊喜夫.夏克利。如果這三人聯手,正好形成三對三的局面,不過喜夫僅是一位個體戶的毛賊,對魔法師向來是敬而遠之。而幻幽也明白他擅長的幻術,很難在火之法皇的神力之前發揮效用,況且人數已經變得很少,與其為了獨佔利益而冒險,不如安全地和平共享。

  ※※※

  十車城是個與艾凡娜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地方。

  傳說那裡應該是個鳥語花香、山明水秀,至少是個讓人能夠安居樂業、令人嚮往的福地。不過進入十車城的地境,艾凡娜看到的居民,卻沒有那種因安居樂業而滿臉幸福的感覺。

  安居是有,至少良田四處可見,玉米田上的玉米長得是又多又大,豐碩的麥子下垂低頭,四處可見辛苦工作的農民。

  十車城外圍的人民很努力辛勤的耕種,但他們的臉上卻沒有豐收的笑容。

  這裡的人,眼神是灰色的,臉頰是凹陷的,表情沒有生氣,有如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這既不合理又奇怪,明明就是安居之所,為何沒有富足歡樂的人民?

  進入十車城的地界之後,在路旁不時可見一座又一座的神像。

  這些神像形狀、動作各異,更沒有兩尊神像的臉孔是一樣的。有的坐落在道路旁邊,有的則直接站在麥田里頭。這些神像的樣貌威武,姿態兇猛,或四臂、六臂、八臂,手上持有刀、劍、錘、鞭、金鋼杵、法輪、法旗等等不同的武器。

  神像的材質頗為特殊,黃土色的外表,不似岩石雕刻而成,也不像是由泥土塑形而成。

  在來到十車城之前,古柯就已經說過,十車城所信奉的主神為武勇的克利希那。這些神像果真充滿武勇的風格,不過應該都不是克利希那的神像。

  進到十車城外圍時天色已晚,在古柯的建議下,眾人決定先休息一晚。

  幻幽與古柯離開艾凡娜身旁,前去打聽十車城內部的消息。

  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他們不能保證公主的失蹤,不是城內某些人士的陰謀。畢竟有「人」能將公主由防守嚴密的十車城中擄走,最有可能的嫌疑分子,就是十車城有企圖竊國的內賊,要是不小心找錯通報送回公主的官員,不就等同於羊入虎口。

  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古柯與幻幽先行入城,瞭解該向誰通報他們帶回公主,才能帶來最大的利益。

  艾凡娜等人,就在距離城牆不遠的地方暫且歇息。

  灰矮人血斧利用空閒,拿起鋼斧刻起石頭來。灰矮人的石刻技術相當高明,而且不用鐵錘、鑿子,手上有甚麼武器,就用甚麼武器來進行鑿刻的工作。

  看那灰矮人粗短的手指拿著笨重的斧頭,在比拳頭大兩、三倍的堅硬石頭上,雕琢出樸素卻不失精緻的作品,實在叫人很難想像,除了讓人感到粗魯的灰矮人也有心思細密的一面外,也展現出他那驚人的腕力。

  灰矮人在創造他們族人的傳統工藝,而聖騎士思沃德則靜靜地守在艾凡娜身旁,雖然也是坐著,劍卻不曾離手,他眼睛半閉,沒有出聲,嘴巴卻是一開一闔,默念禱文。

  這時的艾凡娜心情也輕鬆多了。

  好不容易將拉克希米送返家園,她的責任也算是告一段落。到了明天,將拉克希米送交十車王,她就可以正式開始尋找法皇殿失落的火焰法典,不過要與粘著她的拉克希米分離,多少還是有些傷感。

  隊伍中剩下的成員盜賊喜夫,則閒不了半刻。只見他在艾凡娜他們休息的不遠處走來走去,這兒看看、那兒摸摸,活像停不下來的猴子。

  這個時候的喜夫可不是到處尋找下手行竊的對象,而是因為興奮而坐不住。他光是想到有機會成為十車城的公民,就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除此之外,還能獲得金銀財寶的賞賜,這令他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嘿……接下來,我該弄幾個美女來當老婆呢?」正當喜夫臉上露出淫蕩的傻笑,心裡編織桃色美夢時,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神色匆匆的疾跑而來。

  十車城的連外道路好歹也有四十餘米寬,至少可以四、五十人並肩而行,不過那名少年卻正好也靠著路邊飛奔。

  喜夫見狀雙腳輕彈,像是跳舞般地向右讓開。可是很不巧的,那名少年也有相同的想法,他將奔跑的路徑向左略微修正。就像是約好似的,砰的一聲,兩人撞成一團,摔倒在地。

  一下子,喜夫在腦中描繪的美夢就給撞飛了。

  他火大地罵道:「小鬼,會不會走路啊!路這麼大條,你中間不走,旁邊不走,偏偏跟老子我過不去,非要往我身上撞嗎?」

  少年連忙爬起來,慌張地向後望去,忍著痛就要跑開,完全不把喜夫當一回事。

  「喂!你撞了人就想跑啊!世上哪這麼好的事!」

  喜夫來不及爬起來,伸手一勾將人絆倒。

  少年又重重地摔了一下。

  「哼!想溜?門都沒有。你也不去探聽一下,老子這輩子甚麼都吃,不管是地上爬的、天上飛的,管他四隻腳、八隻腳、兩隻腳,還是沒有腳的全都能吃……不過,就是不吃虧!」

  喜夫得意地說著,哪知那名少年理都不理,只知道快點再爬起來要離開。

  「喂,你沒搞錯吧?這麼急是趕著要去投胎嗎?」

  少年聞言又回過頭。不過看他的神色,卻不像是因為喜夫的話才回頭,倒像是在看身後有沒有人追來。

  這種著急想逃跑的表情,讓喜夫心中浮現一種親切感,他想到自己過去學藝不精時,也常有這種表情,不過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原諒相撞之仇。

  少年再次爬起來,又要逃跑。

  這次喜夫沒再阻止,可是他卻再次摔倒。

  少年額頭滴下汗水,神色甚是焦慮。他抿著嘴、咬著牙,忍著跌傷的腳痛,只見他一拐一拐的,就要繼續跑開。

  喜夫的叫罵聲驚動艾凡娜。

  「發生了甚麼事?」

  「沒甚麼大事啦,不過是個不懂禮貌的小鬼,撞了人只知道要逃跑。我正打算好好的教教他甚麼叫做生活禮儀。」

  見到少年一跛一跛的模樣,艾凡娜忍不住說道:「你也沒怎樣,就別跟小孩子計較了。」

  喜夫雙手一攤道:「是、是,既然艾凡娜小姐這麼說的話……」

  「你沒事吧?」艾凡娜走近,溫柔地問著。

  少年帶著攻擊性的眼神,推開艾凡娜的友誼之手。

  艾凡娜並沒有被他無禮的態度激怒,她反而仔細地觀察少年。

  在他臉上,艾凡娜看到了堅毅、驚恐與不信任。少年在臉上刻畫的神色,遠超過他這個年紀的青少年該有的程度,那是在肩上長期背著重擔之人,才能培養出來的不屈不撓。

  「這小子肯定是幹了什麼壞事,正被人追趕啦!艾凡娜小姐,我看快把他丟掉,以免麻煩纏上來。」喜夫道。

  喜夫的話提醒了艾凡娜,讓她明白為何少年眼中會有驚恐的神色。不過艾凡娜卻覺得他的害怕並非來自於擔心自身的安危,反倒像是憂煩別人的樣子。

  於是艾凡娜便道:「你受傷了吧?來,別怕,讓我為你治治……」

  「不用妳多事!」少年的語氣中充滿了憤世嫉俗的怒火。

  艾凡娜的好心遭到如此的對待,她卻還以微笑。

  她想到在行往十車城的幾天裡頭,隊伍的成員彼此殘殺,甚至到最後還引發一場正面的對決。要在耶佛大陸上生存,得面臨多少背叛與相殘,是多麼的辛苦?這一位少年就在這種環境中生長,想必少年是在許多可憐的遭遇中長大的吧!

  艾凡娜不多話,直接以行動展現善意。

  「公正的火焰之王,請賜福於您忠實的追隨者。保護您忠實的追隨者,讓您忠實的追隨者能實踐您那充滿智慧的教誨……」

  「可惡!臭女人你想幹甚麼!」少年毫不領情的罵人。

  「小毛頭!你給我乖乖地坐好,接受艾凡娜小姐的幫助!」血斧這名粗魯的戰士一手搭在少年肩上,有如千斤巨石壓在他身上,令他動彈不得。

  「真好,能享用艾凡娜的神跡……真是辛福的小鬼頭……」喜夫道。

  神聖的光芒隨著艾凡娜的禱文漸漸亮起。紅光帶著春日陽光的溫暖,隨著艾凡娜的手掌流入少年跌傷的腳踝。

  「你到底要怎……麼……樣……」少年的臉孔,由掙扎轉換為不可思議。

  受傷的疼痛漸漸消失了。他的心也跟著覺得暖洋洋的,他那一直處於寒冬的心房,終於吹進一股暖流,生灰的壁爐第一次點起帶來熱能的火焰。

  「小心點。你的身體很重要的,別讓家裡的人擔心。」艾凡娜溫柔地說。

  少年呆住了,他彷彿看到死去的母親,藉由艾凡娜的形體再次出現在眼前。

  自從父母死後就再也沒有人關心他,久違的關懷好陌生,卻又令人無比的懷念。

  少年的表情變得很微妙。充滿警戒心的態度像是要放開,卻又不敢鬆懈,在他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要他向艾凡娜道謝,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何表現。

  還好,現實的情況沒讓少年迷惘多久。

  就在艾凡娜運用她那有限的醫療神力治好少年的腳傷時,他們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了。

  「小鬼!真會躲,這回你絕對跑不掉了!」

  追捕少年也順便將艾凡娜他們圍住的人,來頭似乎不小。

  他們身上披著織有七彩花色的毛線披肩,在肩膀上還有青銅的護肩,一行十多人,人人帶有長槍與短刀。其中開口說話的那位,佩刀上還鑲有孔雀石。

  「請問這孩子做了甚麼事?我是火之法皇的牧師,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否讓我進行裁決。」艾凡娜挺身開口。

  若是在艾凡娜生長的大陸上,提出火之法皇的名號,就算不是法皇的信徒,不相信法皇牧師能做出公正裁決,看在法皇廳的面子上,也會給予適度的尊重。

  很遺憾這席話沒有造成任何作用,畢竟這裡是耶佛大陸,火之法皇的名號,在這個黑暗大陸上毫無特殊的意義。

  戰士的頭頭雖然不知道火之法皇是甚麼東西,他卻知道灰矮人那把磨得精亮的斧頭有多危險,也看得出來一個全身鎧甲的男子很難對付。

  於是他說:「朋友,別妨礙我們辦事。馬上退開的話,我可以不予計較。」

  「羅特小姐……」思沃德做好準備,就等待艾凡娜的決定。

  「人類的姑娘……」血斧也提起巨斧,準備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喂,艾凡娜,他們應該是……」

  喜夫話還來不及說完,那名少年卻搶道:「你們這下可慘了!我的老闆過來支援了,識相的話,就拍拍屁股乖乖的滾回去吧!」

  「甚麼!」

  戰士頭頭正感到驚訝時,少年馬上對那名頭頭丟出鴿蛋大的石頭。他的動作就像在滾沸的油中倒入水滴似的,挑動那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

  對方動手。

  無奈之下,艾凡娜為了自保,只好反擊。

  「思沃德小心點!」

  「哇,真是的,死小鬼頭竟然來這套!」喜夫氣憤地罵著,抽出兩把匕首好自保。

  「喔!」就只有血斧很興奮地舉起巨斧準備大幹一場。

  「血斧先生,請您守護公主。」

  「咦?」血斧楞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停止衝殺。

  他認為艾凡娜的分配一定是錯誤的,守護公主這種工作,再怎麼樣也該是聖騎士的責任,要衝鋒陷陣,當然是交給勇猛強悍的灰矮人才對。

  「那可是武藝高強、最勇猛的灰矮人才辦得到的事情!血斧老大,這件最艱巨困難的工作就拜託你啦!」喜夫馬上灌上迷湯,才打消血斧大開殺戒的念頭。

  艾凡娜並不懼戰。為了維護法理,火之法皇的牧師必須提起聖錘捍衛公理,可是在是非曲直尚未明朗之前,並不宜濫用武力。

  因此,思沃德的闊劍並未出鞘,連劍帶套的揮動,威力依然驚人。思沃德的劍法紮實,威力十足,不過他本身較不知變通,所以只有用這種方式降低殺傷力。

  至於艾凡娜本身拿的武器就是鈍器,只要避開要害,並不容易造成致命的傷害。只是不論思沃德的闊劍還是艾凡娜的聖錘都威力十足,被敲中後,可不是腫一兩個包就算了的。

  那些戰士的武器雖然不錯,訓練也相當實在,可惜碰上包覆在全身鎧甲下的思沃德,長槍的刺擊根本穿不透受到祝福的鎧甲,光是思沃德一人就壓制十多人。剩下的,也被艾凡娜的聖錘輔以神跡的攻擊吃得死死的。

  「真是沒意思。那個騎士怎麼不把劍抽出來,這種打法要打到甚麼時候啊!」血斧越看越覺得不過癮。

  「話不能這麼說,這些人好像是十車城的士兵,我們是送公主回來的,又不是來這裡找十車城麻煩的。」喜夫搭腔。

  「你這偷偷摸摸的壞石頭,怎麼沒在幫那個人類女人?這個頭腦有問題的人類女人就交給你照顧了,由我來為這場爭執做個完全的結束好了。」

  「我?」偷偷退出戰鬥,回到拉克希米旁邊的喜夫,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這種小場面用不著我啦!連我都不用上場,那麼讓血斧大爺出動不是大材小用嗎?」

  「是這樣嗎?」

  「當然是。」

  「哈,說得也是,這些雜碎還不配本大爺出手!」

  很快的,戰鬥的勝負就要揭曉。

  已經有近半的戰士躺在地上,雖然剩下的還很努力作戰,不過他們的恐懼已經很明顯地寫在臉上,可是好像有某種力量在鞭策他們繼續奮勇作戰,即使明知不是對手,也不能後退。

  戰士的頭頭見情勢不妙便抽出佩刀,刀柄上的孔雀石跟著發出淡淡的光芒。奇怪的是,那把佩刀卻沒有發揮特別力量,雖然孔雀石發出魔法的光輝,戰士頭頭也只拿它當一般的武器在用。

  就在這時候,那名少年卻躡手躡腳的要偷偷趁亂離開,不過他的作為,不可能逃過眼尖的喜夫。

  「喂!別想惹了事就這樣跑開,況且想逃,也要等情勢不利再逃吧?」喜夫拉住少年。

  「你懂甚麼!現在不逃就沒機會了!」

  「拜託,你眼睛長哪去了?這些人是有點實力啦,不過絕不是那位騎士大叔的對手。就算騎士大叔非常不小心的失手,這裡還有灰矮人戰士中的戰士血斧大爺。你要跑,至少要等艾凡娜把那些人擺平,把事情說清楚再跑。」

  少年急道:「笨蛋!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你以為我是怕那些人嗎?」

  「不然呢?」

  轟轟……

  突然間,大地好像震動了。

  「怎麼回事?」喜夫道。

  「完了!來不及了。」

  「啊!這是……」喜夫倒吸了口氣。

  出現了!

  聳立在附近的巨大神像,竟然一尊尊的走過來。

  大小不一的神像,帶著憤怒的臉孔踏過麥穗,穿過玉米田,包圍過來。

  戰士頭頭高興地喊道:「看你們還囂張到何時!」

  「克利希那,偉大的守護神,請您聽從您忠心僕人的請求,展現您那無比的神力,懲戒這些破壞秩序的罪人!」

  戰士頭頭揮動佩刀,刀柄上的孔雀石綠光閃爍,如同是在對接近的神像下達指示。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二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四

  突然來到的援軍,把艾凡娜他們嚇了一跳。

  那些原本只是立在田埂、路邊的神像,竟然成為活生生的魔像跑過來,成為危險的敵人。

  「喜夫先生!那是甚麼?」艾凡娜發問。

  「這……不就是你所見到的嗎?問我是甚麼……這我也……」喜夫雖然來過一、兩次十車城,但是他可不曾在這製造動亂「惹惱神像」。

  「我的石頭,甭管他是甚麼鬼石像,全部打碎不就得了!」

  血斧大吼一聲,提起巨斧轉了兩圈,以他那驚人的力量舞動巨斧,就往神像上砍。

  鏘!巨斧與石像交擊,冒出火花。

  灰矮人的豪擊沒傷到神像半分,反倒是他心愛的巨斧利鋒捲曲了。

  血斧雙手發麻,驚訝地說:「我的石頭,這是哪門子的怪物……」

  戰士頭頭示意要他的部下退開,好讓這六尊神像盡情發揮。

  思沃德與艾凡娜也對石像發動攻擊,但是他們的武器都被彈開了。

  面對這種不怕打擊的神像,兩人不由得向後退,活動的空間也漸漸被壓縮了。

  「喂!人類女人,快幫我的斧頭進行祝福!我就不信砍不壞這幾個難看的石頭人!」血斧粗聲粗氣地說。

  「好吧,先掩護我。」

  「那有甚麼問題!」

  血斧二話不說,就再次提起巨斧,朝神像猛劈狂砍。

  灰矮人的功擊力道十足,對這些神像卻毫無作用,他的巨斧根本沒真的砍到神像。這些神像好似被某種力量所保護,武器的攻擊在接觸前的瞬間全被彈開,要不然,以血斧的蠻力,早把這些神像砍得坑坑洞洞。

  艾凡娜念起禱文,可怕的神像全交由思沃德與血斧對付。思沃德的闊劍這時已經出鞘,而且還加上聖力,還是無法傷及神像分毫。

  「我的石頭呀,念個咒語要多久!」血斧不禁破口大罵。

  那些神像雖然巨大,動作可一點也不遲鈍,而且全無死角,三頭六臂加上金鋼之身,才一會的功夫,血斧與思沃德就危於累卵。

  戰士頭頭見思沃德與血斧已經不成氣候,便再下令:「那女的好像會用魔法,先把那女的打倒!」

  兩尊神像分別拋下血斧與思沃德,直接攻向艾凡娜。

  「艾凡娜小姐!」思沃德著急地喊著,卻苦於無法脫身。

  艾凡娜的禱文就要念完,可是一尊手持矛槍與金鋼杵的神像卻已經來到,它的四隻手臂分別揮動長矛與金鋼杵,毫不留情的攻擊。

  「可惡!」喜夫奮力一撲,將艾凡娜推開,自己卻被長矛劃傷。

  同時艾凡娜的禱文也已經念完,火紅的神光頓時注入眾人身上,眾人的武器馬上發出赫赫耀眼的靈光。

  「沒事吧?喜夫先生?」

  「哈……沒……沒事……」喜夫苦笑道。

  「抱歉,連累你了。拉克希米就交由你照顧了。」

  艾凡娜說一聲,就跟著加入戰鬥。

  「哈……這種工作就交給我好了。」

  「你們這些笨石頭,老子非把你們砍成碎片不成!」

  血斧大吼一聲,提起精神再次進攻,砰砰鏘鏘的與神像打得難分難解。雖然還是打得很吃力,可是多少能在神像身上削下一些石屑粉末。

  然而情況並沒有因為武器附上神力而改善多少。

  就算火之法皇的聖力加持,能讓武器穿過保護神像的力量,可是這些原本就是泥土、砂石塑造而成的神像,尋常的打擊根本難傷分毫。況且它們四到八隻不等的手臂也不是裝飾品,即使武器能傷害它們,也只能讓極端不利的情況,變成非常不利罷了。

  「哼!看你們能撐多久。」戰士頭頭得意地說著。

  「你這傢伙……」喜夫拋出匕首,銀光射出,穿過戰圈直向咽喉。

  鐺的一聲,很可惜,一隻土黃色的手掌,幫戰士頭頭擋下匕首。

  戰士頭頭冷眼望向喜夫,道:「嘿,我都忘了還有個小毛賊呢。」

  「誰是小毛賊了!你們才是強盜、惡賊!」少年氣憤地吼了回去。

  「喂!小鬼,你還惹他幹嘛!嫌你惹的事還不夠嗎?」

  少年似乎積壓許久,怒氣一爆發就不可收捨。

  「去你的,你們這些惡鬼、寄生蟲!只會壓搾別人的廢物,來呀,怕你不成!反正就是爛命一條,有種來拿!

  「像你這種為虎作倀的下三濫人物,別妄想得到克利希那的祝福,就算你天天像狗一樣去舔城裡那些爛人的屁眼,還不是只能當最沒用的三流走狗。我詛咒你,死後被克利希那打入地獄,永不得超生!」

  「你這小鬼頭!」戰士頭頭氣得青筋都冒出來了。「這可是你自找的!」

  最大、最雄偉的一尊神像,在戰士頭頭的指揮下移向少年那裡,連帶的喜夫還有拉克希米都跟著遭殃。

  「你這個小鬼,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哇,血斧大爺、聖騎士大叔……完了!完了,沒半個有空的……」喜夫急得亂叫亂罵,最後只能握緊手上的匕首。只是那把短短的匕首,在巨大的神像前面,就像兒童玩具一樣。

  四面的神像,四對手臂各持著不同的武器,四隻腳如同跳舞般走來。

  「小鬼!你這死小鬼頭,竟然把我也拖下水了。可惡,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大撈一票的,這下子全完了……」

  「怕甚麼,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少年倔強地說。

  「誰管十八年後啊!」

  喜夫大罵一聲,拉著拉克希米就要逃跑。

  後方四面神像追來,喜夫又罵:「小鬼頭!路這麼大,幹嘛跟在我後面!」

  「誰跟在你後面了!」

  啪!四面神像大手一揮巨劍打空,卻也將地面打出個大洞,飛石四射。

  「我的媽,這是甚麼力氣……」

  「膽小鬼!」

  「死小鬼頭,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看我不先斬了你出口惡氣!」

  「來呀!怕你不成!」少年這時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兩人在這種危急的情況還不忘爭吵,拉克希米拉拉喜夫的衣角勸道:「好朋友,不可以吵架。吵架不乖,壞壞不好。」

  喜夫馬上換上友善的表情道:「呃……小公主,我沒吵架啦……」

  接著他暗中踢了少年一下,猛對他使臉色,後者會意道:「嗯……我們沒吵架啦……」

  拉克希米一手一個,將兩人的手拉在一起,又天真說道:「好朋友握握手,不吵架。」

  「呵……當然……」

  「嗯,我們不吵架就是……」少年也被拉克希米天真無邪的態度感染,配合地露出笑臉。

  可是當他看到喜夫那張狡詐臉孔又想把手甩開,同時暗罵自己到底在搞甚麼,怎麼會被一個小女孩牽著鼻子走,但是見到那張天真無辜的臉孔,卻又不忍心了。

  喜夫與少年在拉克希米的影響下,正演出感人的青春喜劇,可是追擊的神像卻利用機會靠過來了,一下子四對手臂,將三人全納入攻擊目標。

  它的影子籠罩住喜夫,這名盜賊才感到不妙。

  「糟了!快逃啊!」

  喜夫握住手上的手,拔腳快跑,深怕來不及躲開神像的攻擊。哪知情急之下,卻忘了他這時握住的是少年的手,而不是拉克希米的小手。

  「啊!完了!我的美夢還有下半輩子的美好生活……一切全完了。」喜夫在心中大聲哭喊。

  來不及了,神像那巨大有力的手臂就要落下了……那名失心的公主卻還呆呆地看著神像,不知道危險。

  「別……可惡!別再發生了!」少年大吼地撲了回去,他英勇的態度,好像要以自己的身軀代替拉克希米承受神像的攻擊,但是卻怎麼也來不及。

  土黃色的砂石手臂高高落下。

  喜夫不忍心地轉過頭,閉上眼睛。

  他不敢看,他害怕看到淒慘的畫面,喜夫感到心痛!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轉眼間就煙消雲散,美夢還沒開始就要結束,這種慘劇的發生,怎麼能叫他不傷心呢?

  「這是怎麼回事!」戰士頭頭發出驚訝的叫聲。

  喜夫這才張開眼睛,看到神奇的畫面。

  拉克希米毫髮無傷。

  這可不是神像的攻擊失誤,還是天降奇兵幫她擋下致命的攻擊,而是那尊神像居然跪下,向拉克希米致敬。

  難道拉克希米的純真,連無血無肉的神像都能折服嗎?

  「啊!」

  同一時間,擔心拉克希米會受到傷害的艾凡娜,被一尊神像擊中了,她整個人在神像的攻擊下,飛出五米外。

  「羅特小姐!」

  「爛石頭,有種就針對俺來,只會找脆弱的人類女人有甚麼好得意的!」血斧一怒之下大斧揮擊,竟然將神像的手臂給斬斷了。

  不過最生氣、最激動的人,恐怕是拉克希米了。

  她那天真無邪的臉蛋先是僵住了,好奇的笑容垮下,擔心的眼淚順著臉頰滴到地下。

  「不要……」她的眼角開始顫抖,嘴巴張開,卻只吐出害怕的情緒。

  接著擔憂、害怕與不安,才轉換為激動的聲音:「不要欺負姊姊!不要!不要,壞東西,可惡的壞東西!」

  拉克希米哭著、叫著、跑著,衝向艾凡娜。

  讓人感到驚奇意外的事情,再次發生。

  六尊神像竟然不再以艾凡娜等人為目標,不論戰士頭頭怎麼揮動手上的佩刀,就是不聽指揮。

  那尊最大的四面神像緊跟在拉克希米身後,像是她的僕從。另外四尊則放棄對血斧與思沃德的攻擊,轉向艾凡娜。不過它們可不是要對倒在地上的女牧師攻擊,而是針對那尊擊倒艾凡娜的神像。四尊神像,二十隻手臂由四面八方同時攻擊,那尊打倒艾凡娜的神像則像認錯的罪人,乖乖地接受制裁,不知反抗。

  「姊姊……姊姊……」拉克希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拚命地搖晃艾凡娜。「嗚……姊姊……姊姊……」拉克希米搖累了,就乾脆趴在艾凡娜身上哭。

  好在艾凡娜只是受到衝擊,一時之間暈了過去。拉克希米的眼淚滴到她臉上,艾凡娜跟著醒來。

  她伸出手憐惜地拍拍拉克希米,輕聲說道;「姊姊沒事,不要哭喔。」

  「嗚……姊姊……」

  「你看你,把一張臉給哭成大花貓似的。來,姊姊幫你擦擦。」

  「羅特小姐,您沒事吧?」思沃德緊張地問。

  「托你的福,不礙事。」艾凡娜輕輕地道。

  「感謝法皇的庇佑。」

  「太好了!我就知道會沒事!呵……哈……」喜夫亦是高興的差點沒當場高聲歡唱。

  艾凡娜這邊沉浸在喜慶之中,另一邊當然就被不祥烏雲給籠罩。

  戰士頭頭拚命地的揮動佩刀,孔雀石綠芒依舊,可是卻再也無法支配召喚過來的神像。那些神像全都乖乖地圍在拉克希米身旁,一副隨時等候差遣的模樣。

  「可惡!怎麼會有這種事!」

  「爛石頭,別再玩啦!咱們可以開始第三回合了。」灰矮人掄著巨斧,單槍匹馬地走到敵人前面。

  近十位戰士不知所措地望向頭目。在他們心中,神像只會遵循上位者的命令,可是那些人怎麼都不像是十車城的貴族,況且他們就是打不過,才要召喚神像前來助陣,現在神像倒戈,更沒勝算了。

  「嘿!爛石頭,怎麼啦?就算你們現在想求饒,俺還是不會客氣的。」血斧毫不客氣的挑釁。

  「可惡!還不上!把他們全解決了。」戰士頭頭大聲怒喊。

  「隊長……這不大好吧?」

  「渾帳!你們想抗令嗎?」

  「不是的,可是……」

  「那還不快動手!」

  戰士頭頭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傾倒破碎的神像,還有倒戈的神像,這一切已經超過這名地位低下的隊長所能承擔的範圍。想到上級追究時將遭到的刑罰,戰士頭頭不由得恐慌驚駭。

  「太難看了。」悅耳、清脆的聲音突然出現。

  只見一群人由昏暗的道路走近。

  最先出現的,是兩列精壯的佩刀待衛,然後是一頂大轎。

  這漆金的轎子,由三十二名虎背熊腰的壯漢抬著,轎緣雕著華麗,四面粉紅,帶著金穗的薄絲布幔垂下。在這昏暗的夕陽下,透過薄紗,依稀可見裡頭有位半臥半坐的女子。

  斥喝的聲音,就是那由名女子口中喊出。

  她的出現,令所有的戰士全都慌張地退到路旁,俯身趴跪,不敢抬頭。

  尤其是那位戰士頭頭,更是全身發抖,一副驚駭惶恐的模樣。

  「這裡發生了甚麼事?驚動大神克利希那恩賜的守護神,還落得如此醜態,十夫長,你給我解釋清楚。」

  看到轎子是皇家才能使用的三十二人轎,這名十夫長心就已經涼了半截,加上轎內傳出的聲音是年輕的女性,十夫長心就全冷掉了。

  十車城裡僅有兩位公主有資格乘坐皇家的轎子,那位被美譽為無瑕的長公主拉克希米向來深居宮內,除了特定的慶典外甚少出現,會出來四處蹓躂玩鬧的,只有小公主薩拉尤尼。這名公主的性格與長公主大是不同,關於她的傳聞可比長公主豐富多了,卻沒一項是好的。

  十夫長心裡暗叫完蛋,可是又不能不回話。

  「回……回公主的話……這……這群人鼓吹民反,不交……交田稅,屬下正……正要抓拿治罪……」

  「我還以為是甚麼大事。不過那尊神像又是怎麼回事?」

  「這……我……呃……」

  「大神克利希那恩賜的守護神,可是十車城的珍寶,吾等將指揮運用守護神像的權柄分與你們,是為了守護十車城的安全,避免外界魔物、妖獸的入侵,可不是讓你拿來追捕幾個小賊。何況還因你的運用不當,讓大神的威名蒙受傷害,十夫長,你說這要怎麼辦呢?」

  薩拉尤尼半笑地問話,那名十夫長卻是嚇得全身打哆嗦,無法回話。

  「你還杵在那?還不快把事情解決,將道路清理好,別礙我的路了。」

  「是……是……」十夫長急忙磕頭,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事實上,他已經完全沒辦法了。

  現在他已經無法控制神像,以他的兵力根本無法對付艾凡娜他們。要是小公主薩拉尤尼能開尊口命令神像,事情就能解決,可是一個小小待罪之身的十夫長,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請求公主開金口下命令。

  「你還要浪費我的時間嗎?」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十夫長拚命磕頭,情急之下只好說道:「我……這……佩刀好像出問題了……守護神不受我控制了……」

  「真是稀奇啊……」

  薩拉尤尼翻開幔布薄紗,露出半張秀麗的臉孔。

  她往神像那望去,見到兩名女性、三名男性,以及一位矮人。一個是面黃肌瘦的少年,一個是賊頭賊腦的青年,還有位中年的戰士,這些人看起沒半個是魔法師,難道問題是出在女人身上?

  一名女子好像受傷了,另一位……

  「啊!姊姊……」見到拉克希米的臉孔,薩拉尤尼驚呼一聲。

  難怪十夫長無法控制守護神,小小的十夫長所下達的指示,哪能跟流有皇家血液之人的旨意相比?別說是十夫長了,在十車城內,唯一能由拉克希米那搶來守護神指揮權限的人,僅有十車王一人。就算是薩拉尤尼與拉克希米的旨意相駁,最後守護神還是會以拉克希米的指示優先。

  可是失蹤多日的拉克希米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城外?薩拉尤尼心中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爛石頭,你們到底想怎樣!別讓俺等太久了。要打還是幫忙教訓這個沒用的傢伙,快做決定!別在那礙眼了!」血斧還不知輕重地喊著。

  「十夫長你退下,這裡由我處理。」

  「可是……」

  「嗯?」

  薩拉尤尼音調略微提高,十夫長馬上嚇得連滾帶爬地退開。

  「喔……原來是來助陣的啊,真是可惜……」血斧見十夫長被罵跑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薩拉尤尼輕敲轎緣,轎夫們馬上將轎子放下,一位女侍同時端來鏤金鑲銀的矮梯。另外有兩位女侍小碎步地奔來轎前,為公主撥開幔布。

  薩拉尤尼走了出來。

  喜夫眼睛發直,差點沒流出口水。

  薩拉尤尼衣著風格,與拉克希米正好是天秤的兩端。

  拉克希米是清秀高雅、艷而不妖;薩拉尤尼則是性感嬌媚,她的上半身僅穿著針織秀麗的胸圍,不過這寬僅僅十公分左右的高貴布料,怎能包得住她那偉大的雙峰?

  下半身覆上多層次的彩紗長裙,這色彩鮮艷的紗裙雖長抵地面,可是雙邊開岔卻又直至腰間。薩拉尤尼秀足輕移,左右大腿分次展露,直叫人臉紅心動。

  左右護衛緊跟著,還有女侍不停地鋪上粉紅地毯,為薩拉尤尼開道走近。

  「哇……真是性感尤物,要是讓我上一次,就算死也甘願……」

  喜夫不禁感歎,馬上遭到艾凡娜還有思沃德的白眼。

  薩拉尤尼終於走到艾凡娜前方。

  她看著拉克希米依在艾凡娜身上,見她走近,卻似看見陌生人,怕生地抓緊艾凡娜。

  再看艾凡娜,她的神情中沒有害怕,也沒有想要對權貴低頭巴結的形穢神色。

  「她應該不是擄走姊姊的惡人才是……」薩拉尤尼當下做了這樣的判斷,然後便道:「尊貴的客人,容我代那愚昧無知的下人道歉,也感謝你將皇姊帶回,就讓我馬上帶皇姊回城,好讓父王放心。當然,諸位客人也請一併同行,接受十車城由衷的款待。」

  ※※※

  幻幽與古柯兩人由十車城內走出。

  「你那邊怎樣?」古柯問。

  「呵……滿有趣的,公主失蹤的消息竟然沒傳開呢!好像拉克希米還在城內似的。」幻幽道。

  「跟我打聽到的一模一樣。真是傷腦筋,我們帶回來的,不會只是一個長得像拉克希米的女孩吧?」

  「哈!你這傢伙就別裝了!那些官員,分明是在掩飾甚麼。王宮護衛的人數與嚴密度,很明顯比以前多上許多。你可別告訴我那些人會閒著沒事,找自己麻煩。」幻幽道。

  「不過,我們要找管道可要多加小心了。畢竟能把公主帶出城的人,很可能就是能夠進出王宮的人物。要是不小心找錯人,別說要討賞了,恐怕還會死得不明不白。」古柯又道。

  「哈,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會運用魔法找出可以信任的人。」

  「這種時候,有位擅長幻術的人還真方便。只是你頂力幫忙,不怕得罪十車城那些想要謀害長公主的勢力嗎?」

  幻幽道:「無所謂。反正魔法師在十車城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人物,他們只有需要時才會想到魔法師,這回我只要得到十車王的賞賜,何須理會其他人?反正我要的只有十車城供應我研究魔法的珍貴材料,至於得罪人就得罪人,出了十車城,我還會怕那些人嗎?」

  「你說的沒錯。我也沒打算留在十車城,不過弄張公民證倒是滿有用的。」

  兩人就這麼討論著明天該怎麼打探正確的管道,好讓他們將公主送到十車王手上。

  走著走著,卻見到十車城的皇家金鑾正要回城。

  偶爾有皇家的人員出巡,倒也不是甚麼特別的事情,可是隊伍中竟然出現喜夫、血斧還有思沃德,這可就不妙了。

  他們三人在侍衛的保護下,走在三十二人轎後方,像是受到保護,而不像是被押解的模樣。

  「喜夫!這是怎麼回事?」古柯走向喜夫,同時喊著問道。

  「喔……這就一言難盡了。」

  古柯與幻幽正好靠過去,卻被衛兵給擋住。

  「這位大哥沒關係啦,我們不是說還有兩位同伴嗎?就是這兩個啦。」喜夫加以說明,護衛才讓兩人通過,不過見到幻幽的服裝,護衛卻仍是緊緊盯著他,好像在防甚麼似的。

  「艾凡娜跟公主呢?」

  喜夫指著金鑾,笑道:「不就在上面,跟另一位超級美人的公主在一起呢……唉,真可惜,那轎子要是再大一點,說不一定我也能登上去。

  「那個公主,跟我們救的這個完全不一樣,真是他媽的騷……呃……美麗大方啦!」

  「你是說,艾凡娜還有拉克希米,跟十車城的小公主同在王轎上!」古柯驚道。

  「是啊……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

  古柯與幻幽交換眼神之後,同時露出擔憂的神情。

  「喂?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喜夫察覺兩人的神色,急忙壓低聲音的問。

  古柯站在喜夫與思沃德中間,小聲說道:「你們想想,好好的一位公主怎麼會被帶出王宮,落入惡魔手裡?十車城可不是閒雜人等能夠任意進出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有內賊?」

  「是啊,十車王只有兩個公主,要是長公主消失,誰最有利?」

  思沃德皺起眉頭說:「你是說,我們被捲入王位的紛爭之中?」

  「是啊,還羊入虎口了。」

  「這……這可怎麼辦?他媽的,早知道就不要把那個少年趕走,多個墊背的也好。人家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越是美麗嬌艷的女人,越是危險啊……」喜夫苦惱地說。

  「甚麼少年?」

  「沒甚麼啦,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喜夫緊張地問。

  「現在只能盡量小心,別分散開來。畢竟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測,拉克希米與薩拉尤尼這兩位公主是不是不合,也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喂!你們在說甚麼悄悄話?怎麼不讓俺也聽聽呢?」血斧的大嗓門,發出高分貝的聲音。

  「沒甚麼啦,他們是在討論拿到賞金要去哪找姑娘。這裡是十車城,沒灰皮膚的好女孩,怕你沒得玩,才不跟你說。」幻幽隨口編了個理由。

  「我的石頭。俺對留在山脈的老婆可是專一不二的,就算這兒有強壯的灰矮人姑娘,俺也不會動心的。」

  「血斧果然是灰矮人中的好漢。」

  幻幽再灌迷湯,血斧便大聲述說他過去的英勇事跡,大噪門的音量,正好成為古柯他們秘密會商的最佳掩護。

  就這樣,艾凡娜一行人,隨著薩拉尤尼公主進入城裡,直達王宮。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三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五

  進入王宮後,艾凡娜等人被安置在一處雅致的房間。

  以王宮的標準而言,這個房間並不大,然而擺設卻仍是相當豪華,而且這裡的豪華,不是金碧輝煌那種俗氣的豪華,而是要能識貨的人才懂的豪華。

  裡頭有兩對各四張椅子,其中四張是石椅。

  那四張石椅引起灰矮人的興趣,因為石雕精美巧若天工,加上石材是整塊優質的碧石,更加提升石椅的價值。

  房內散發著特殊的木香,則是由四張木椅所發出。這四張木椅不似石椅有著複雜的浮雕,但是它們的珍貴與價值,絕不亞於碧石之椅。這四張木椅是以千年的沉香木所製,木香濃郁而不擾人。這種沉香木,小小一塊就比等重的黃金更有價值,即使是雕制的殘渣木屑,都可以再磨成粉末製成沉香。

  四面牆中有三面掛有字畫,另一面則是琉璃窗戶,可以透過琉璃看到帶上異彩的花園。

  不過,這裡一點都不像是招待貴賓的正式場所。再怎麼樣,艾凡娜他們也是將公主帶回來的貴人,就算是私下招待,也該選擇半正式的場合,怎麼會把他們帶來這個像是王公貴族私下的休憩房間呢?

  他們搞不清楚小公主薩拉尤尼到底有何用意,只能盡量提高警覺,小心以對。幻幽這名魔法師甚至做好最差的打算,隨時準備施用他不熟練的魔法「異界之門」,好丟下其他人獨自逃跑。

  當艾凡娜等人忐忑不安的時候,薩拉尤尼正與十車城的大祭司烏多囉交涉,不過說是交涉,不如說是吵架。

  烏多囉年逾六十,在耶佛大陸上算是極為長壽的人類。不過,在十車城頂端享受良好的物質生活,又不須與大陸上的種種危險搏鬥,倒還不算十車城內最老的人。

  這位大祭司看到薩拉尤尼就有諸多怨言,還沒等她開口,一連串教訓的話語就由他口中流出。

  「薩拉尤尼殿下,請您注意您的穿著打扮。別忘了您公主的身份,怎能穿著這種不雅觀的衣著?您要知道,您的一言一行,都是十車城上下近百萬子民的表率,您要展現身為皇族該有的氣質與高尚。

  「還有,老臣前一陣子,常聽到許多關於殿下的不當傳聞。雖然老夫深信那絕對只是一些誇大的傳言,但是身為王上的女兒,怎麼能有那種傳聞出現?要知道無風不起浪,若不是您經常往外跑,偶有些輕佻的舉動,又怎麼會有那些謠言出現?在這種時刻,就請您務必收斂,別再讓王上操心了。」

  薩拉尤尼不大高興地說:「算了吧,老頭子會關心我?我看他巴不得我直接消失,不再出現。」

  「殿下!您怎麼可以這麼稱呼王上!您絕不能有這種想法,王上當然關心您。他是愛之深,責之切,才會經常責罵殿下。如果殿下能多學學拉克希米殿下……」烏多囉的話突然停住,神情跟著變得非常難過,深深地歎了口氣,才又繼續說。

  「現在殿下變得更為重要,請您務必自重。」

  「啐!」薩拉尤尼不高興地嚷道:「以前不管我,現在才想要求我嗎?我跟姊姊不一樣,她能忍受老頭子做個乖寶寶,我可辦不到……

  「算了,我今天特別來這,可不是為了聽你訓話。老……王上呢?我有事找他。」

  烏多囉瞪了公主一眼,才滿是無奈又憂煩地說:「薩拉尤尼殿下,您就不能好好的稱王上為父王嗎?」

  「喂!你很煩耶!我要怎麼叫老頭子是我家的事!快點幫我把他找來啦,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老頭說。」

  烏多囉暗自搖頭,他的表情好像在說,薩拉尤尼是朽木不可雕也。

  「王上已經休息了。」

  「這麼早?那麼你去把他叫起來。」

  烏多囉忍不住又訓道:「殿下!您這是身為子女該有的表現嗎?王上為了拉克希米的事情已經煩心多日,宮廷的御醫好不容易,用數種安神的香草才讓王上合眼,您忍心將他吵醒嗎?有甚麼天大的事情,也等王上醒來再說。」

  說完,烏多囉又以輕視的目光看了薩拉尤尼一眼,好像在數落這位公主只會給王上添麻煩,反正也不會有甚麼正經事,要處理她闖下的禍,緩一緩也無所謂。

  「哼!算了。我告訴你,姊姊已經找到了。有幾位異邦人將她送回,我把人安置在清雅廳,要不要把老頭叫醒,你自己斟酌。」

  說完,薩拉尤尼一跺腳,轉身就走。

  「殿下!殿下!您不是在抓弄老夫吧?」

  薩拉尤尼頭也不回說:「你自己不會去確認一下喔!」

  「殿下!殿下……」老祭司喘噓噓地在後方追趕著,又道:「殿下,您要上哪,不陪著王上去見客人嗎?」

  「算了吧,我見到那老頭子,會讓他發火,也會讓我不高興。要是把人氣死了,把罪加在我身上那多划不來?為了我好,也為了他好,還是不見面的好。」

  「殿下……」

  ※※※

  艾凡娜等人在清雅廳內等了個把鐘頭,卻一直沒人出現。雖然不時聽到腳步聲,可是全都是王宮內巡邏的士兵。

  血斧的耐性被磨得差不多了。對於房內石椅的研究告一段落之後,他就不時走來走去,還不時發出抱怨。

  「去他的爛石頭,你們人類會不會招待客人啊?讓人等這麼久,也不知道要拿出麥酒還有吃的出來嗎?就算當家的在忙,至少也要派個人出來,哪有讓客人空等的道理!」

  就在血斧發出第十七次的牢騷時,房門打開了。

  大祭司烏多囉踏入房間,以和善的笑臉說道:「真是抱歉,讓諸位貴客等待多時。我家主上特別為了宴請諸位,才耽誤了點時間。這就請諸位貴客移駕宴廳。」

  血斧瞪了烏多囉一眼才道:「哼,這還差不多。」

  「這邊請。」

  眾人跟隨女侍就要離開清雅廳,大祭司卻攔下艾凡娜。

  「尊貴的客人,王上希望能先與殿下見面,還請你作陪,略待片刻再到宴廳。」

  「嗯,好的。」

  艾凡娜一留下來,思沃德也跟著不走了。

  擔心人員分散會被各個擊破,古柯便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等一下。反正也不趕時間。」

  烏多囉道:「王上盼著公主歸來,他們父女相會的一刻,想必不希望有外人在一旁,還請諸位諒解。」

  「這個嘛……那麼我們與羅特小姐就一同先到宴廳上,不打擾他們父女的重逢。」古柯道。

  「不,還請這位……羅特小姐留下。」

  「祭司大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我們會打擾他們父女相會,難道艾凡娜就不會嗎?」幻幽道。

  「不是這樣的,你們看看,公主殿下現在的情況,根本離不開艾凡娜小姐。這也是很無奈的事情吶。」

  「沒關係的,你們先過去,我等會就到。」

  「這……」

  「古柯先生,我們先走一步。艾凡娜小姐能應付的。」思沃德道。

  「對嘛,俺已經餓了。這個人類女人肚子小不容易餓,就讓她多待一會,不會餓死的啦。」血斧以他自己的觀點發言。

  這下子,於情於理,古柯都無法堅持,況且連思沃德這位忠心的護衛都同意讓艾凡娜單獨留下,他也沒立場再反對了。

  於是,古柯等人就隨著女侍前往宴會廳。

  宴會廳上,由女官長還有宮庭侍郎以及一名主祭司負責招待,這些人都是王宮內地位不算太高的人,可是每一位都是十車王身旁之人。

  除了這些人,沒有半名王公大臣,也沒有歌姬舞伶加入這場簡單的宴會。桌上的菜色雖然豐盛,場面卻不熱鬧。

  除了血斧之外,大伙都顯得憂心忡忡,沒心情享用豐盛的菜色。

  宮女原本要請思沃德解劍,但是在這名聖騎士絕對堅持之下,席上眾人沒半個人將武器離身。

  酒過三巡之後,烏多囉再次現身。

  他與眾人寒暄幾句之後,就坐到幻幽身旁與他密談。

  「閣下是魔法師吧?」

  「沒錯,我確實是與你們這些祭司對立的魔法師。」幻幽沒給他好臉色。

  「您愛說笑了,那是少數祭司的偏見。其實魔力與神力雖然會互相干涉,但是會受到影響而造成意外的多半是魔法。會討厭魔法,只是些無能祭司懼怕魔法的力量,擔心自己的地位與權勢會被魔法師瓜分罷了。」

  烏多囉的話讓幻幽頗為意外,不過這名祭司會這麼說,應該別有所圖才是。

  幻幽笑而不言,等待大祭司進一步的動作。

  「閣下將公主殿下送回,王上相當感激。有意請您留在宮庭任職,不知意下如何?」

  「我的專長是魔法,經世濟民之術可不是我擅長的領域。不知道貴城能有何種職位可讓我發揮所長?」

  烏多囉道:「如果您願意的話,魔法公廨之長就是您的新工作。」

  「哈,你真會開玩笑。我對貴城的官方組織結構雖然不是非常清楚,卻也略知一二。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甚麼魔法公廨這個單位。」

  「您當然沒聽過,因為這個單位才要成立而已。不過這是王上殷切的期望,而且是直屬於王上指揮的獨立單位。」

  幻幽先是一楞,然後開始思考大祭司話語中的真實性。十車城向來有不接納魔法師的默契,至少魔法師是不能放到檯面上的。雖然說十車城的王公貴族們常有需要魔法師幫他們辦事的時候,不過都是私底下的委託,基本上,十車城的信仰讓他們與魔法保持距離。

  現在十車城的大祭司突然說出要成立魔法公廨之事,幻幽當然會對這件事多有存疑。

  「這件事,十車城的大祭司也同意嗎?」幻幽問。

  「哈,絕對沒問題。」

  「老先生,你怎麼能夠這麼肯定?十車城的安全向來是依賴克利希那的守謢,有甚麼事向來是商請克利希那的祭司解決。如果魔法師硬是插手,祭司團們有任何動作的話,十車王的立場豈不是很為難?」

  幻幽頓了頓又道:「我這個人雖然貪心,可是對自己能力的極限也很清楚。我所希望的是將精力放在魔法的領域上,將太多的精神放在政治權謀的鬥爭裡,只會影響魔法領域上的成就。」

  幻幽經過快速考慮後,決定明哲保身,他認為插手十車城的王權與神權鬥爭,對自己並無利益可圖。

  烏多囉笑道:「這您可以放心。祭司團那我會處理,畢竟現任的大祭司都同意了,底下的小鬼想要反抗我的意思,還早一百年呢!」

  烏多囉的話再次讓幻幽大吃一驚。原來招待他們的人是十車城的大祭司,如果十車城這邊想要謀害長公主的話,絕對沒必要派出大祭司,也就是說,這公主是平安的送回十車王身邊了。

  不過,幻幽沒見過十車城的大祭司,無法確認他是否是真的大祭司。可是他說的話要都是真的,那麼拉克希米很可能不是如同他們之前所推斷的——是繼承權鬥爭下的失敗者,而是有外人將公主帶走,而且這位神通廣大的外人,八成就是魔法師。

  也因為這次的事件,令十車王發現,光靠祭司的神力無法有效保護王宮的安全,要防止魔法師,最好的方式還是借由魔法師的力量。所以才會產生成立魔法公廨的念頭。

  大祭司又道:「如果先生願意的話,公廨的其他成員可以由您來召募。只要能為王上提供必要服務,王上就會提供您充足的資源,讓您能夠專心進行魔法的研究。」

  烏多囉拋出的糖果極為甜美誘人,就算這是十車王的旨意,大祭司的態度也過於積極,多了魔法公廨,等於是出現一個能動搖祭司團獨大地位的機構。就算大祭司對十車王再忠心,也很難沒有私心。

  幻幽並沒有被大祭司以甜蜜糖衣包裝的言語給迷惑,他很清楚烏多囉在這個時候拉攏他成為魔法公廨的主事,必然還別有用意。

  「大祭司,這麼做真的好嗎?若是成為魔法公廨成立,你的實權必然大打折扣,你真的願意讓這魔法公廨成立?」

  烏多囉保持一貫的笑容應道:「魔法公廨的成立已然是王上的定見。祭司團是因為有王上的存在才能成立,可不是祭司團支撐著十車城才讓王上穩坐王位。既然王上決定要成立魔法公廨,加強保護王宮的力量,那麼老夫希望建立魔法公廨的人,是位能夠信賴之人。我深信拉克希米殿下的恩人,必然是位能夠信任之人。」

  幻幽可懂了,他馬上應道:「祭司大人,我很樂意與你配合,能為王上還有大祭司服務,是在下的榮幸。」

  「哈哈哈!幻幽先生果然是識大體之人,相信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大祭司露出滿意的笑容。

  ※※※

  又過了一會,宴客廳的門再次被打開。

  由十餘位精壯的戰士開道,艾凡娜與拉克希米走入宴客廳,然後十車王才緩緩走入。

  十車王渥拔.十車,年方四十,可是他現在一點也不像才步入四十歲的壯年人。他的頭髮黑白參半,眼眶凹陷,神色萎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臉上並無尋回愛女的喜悅,相反的,沉重兩個字正好代表他現在的心情寫照。

  十車王一出現,幻幽等人急忙起立致敬。

  十車王伸出雙手輕揮兩下,示意眾人坐下。

  「酒。」

  一個命令,馬上有人端上清淡的美酒。

  十車王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好似幾十天未曾好好休息,語氣中也充滿了惋惜與失望。

  「感謝各位為孤帶回愛女,孤會盡力滿足各位的希望,有甚麼需求,盡量提出來吧……」

  十車王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感到不對勁,不過血斧可不管這麼多,他不客氣的用那大噪門說道:「我的石頭,那麼俺就不客氣了。

  「你們這兒出產不少糧食吧?咱們灰矮人從來不會無端受人恩惠,不過如果可以用合理的代價跟你們買些麥子、玉米的,我還有我的族人就能夠更有精神挖礦了。跟俺做生意,絕不會讓你吃虧的,你們也會需要上好的寶石吧?」

  十車王點點頭道:「大祭司,這件事就麻煩你處理。馬上設一個專屬灰矮人的事務窗口,今後灰矮人就是十車城的盟友了。為了表示友好,就派人帶十車麥子、十車玉米還有十車麥酒到灰矮人那裡,做為締結盟約的禮物,屆時還請血斧先生為我方使節領路。」

  「哈,好石頭!我喜歡你,夠大方、夠乾脆。」血斧對於十車王的大方相當滿意。

  見到血斧的心願輕易達成了,喜夫這才急忙說道:「小人只有小小的請求啦,就是希望今後能夠在十車內安居樂業,不用為生活太過煩惱,不知道大王你能不能……呃……那個……」

  「侍郎,馬上幫我草擬御令,冊封喜夫為一等爵士,年餉百石、金幣千枚。」

  「是的,王上。」

  「哇!感謝您,大王真是太慷慨了,今後有甚麼需要效勞的,只要您吩咐一聲,就是要小民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小民都不會推辭!」喜夫高興得嘴都闔不攏了。

  「幻幽先生呢?」十車王問。

  「就依王上的意思。在下很樂意為十車城的繁榮盡一分心力。」幻幽回答。

  「嗯!很好。孤期待先生能大展身手。」

  「那麼古柯先生呢?」

  古柯笑道:「女士優先。功勞最大的艾凡娜小姐都還沒得到賞賜,我這沒幫上甚麼忙的侶人那敢僭越?」

  「嗯,不知尊貴的羅特小姐還有奧古都先生有何希望?」

  「不敢,我只是依照火之法皇的教誨行事,做我該做之事。」艾凡娜說。

  「幫助受難的少女是吾輩的天職,不敢以此居功。」思沃德亦道。

  「這樣嗎?真是傷腦筋……那麼,古柯先生,你有甚麼需要嗎?」

  古柯道:「唉呀呀,我只是艾凡娜來到耶佛大陸的小嚮導。艾凡娜都無慾無求了,我這小人物又怎麼敢向大王要東西呢?不過考慮到大王的立場,我很明白,身為十車之王是不能欠人恩情的,所以甚麼也不要,那未免太看不起大王了。

  「不如這樣,我就代替艾凡娜,將她目前最迫切的需求告知大王,希望您能大力相助。若能完成艾凡娜的心願,也等於是完成思沃德的任務,也就等同於恩賜於我。」

  「古柯先生,那是我私人的事情,不須勞煩十車王。」艾凡娜道。

  「耶?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相信十車王很樂意提供協助的。」

  「但說無妨。」

  「事實上,艾凡娜來到耶佛大陸,是為了尋找幾個月前被人偷走的火焰法典,雖然那本書本身沒甚麼用處,不過對信仰火之法皇之人,卻具有無比的意義。

  「再怎麼樣,光憑艾凡娜與思沃德兩人,也很難走遍整個耶佛大陸,要是大王能夠幫忙打聽點消息,讓艾凡娜順利尋回法典,我與艾凡娜都會非常感激大王。」

  「嗯,這事容易,大祭司,就請你告知各部官員多加注意,若有任何蛛絲馬跡,馬上通知羅特小姐。」

  「是的,王上。」

  十車王又沉重地看了拉克希米一眼,緩緩地閉上眼睛,好似不忍見到現在的拉克希米。

  「諸位,孤非常感謝各位為孤帶回愛女。各位今夜就在宮內好好休息,這杯酒就代表孤的謝意。」

  十車王舉杯一飲而盡,又道:「請容孤先行告退。大祭司,請你好好招待貴客。」

  十車王走後,宴客廳馬上爆出笑聲,喜夫與血斧笑得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不過,艾凡娜卻沒有喜悅的神色。

  「真是太好了,這下子我往後只要躺著就有人送上金銀財寶,真是太爽了……不過艾凡娜,我怎麼覺得十車王好像不大高興?」

  艾凡娜道:「如果是我也高興不起來。想想看,好好的一個女兒無故失蹤,當別人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卻變得不認識自己,心智還退化成幼兒一般,做為一名父親,怎能開懷呢?」

  「啊!說得也是,說得也是,不過人能找回來就不錯了,要知道,十車城外面的世界那麼危險,一個小姑娘家能完整無缺的回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古柯歎道:「拉克希米公主的情況,可不能算是完整無缺。」

  「管他的,反正接下來要傷腦筋的是十車王,跟我們又沒關係。」

  「是啊,人類女人,你就別替十車王傷腦筋了。哈,這裡的酒不錯喔,不比克倫釀的差,沒多喝幾杯,哪對得起自己?咱們就開開心心的吃一頓啦……」

  ※※※

  夜晚,艾凡娜被安排與拉克希米同室共寢。

  門外有重兵守衛,顯見十車王深怕掌上明珠再次遺失。不過除了十車城的衛兵,思沃德也倚劍守在門外。這名聖騎士盡忠職守的程度令人咋舌,好似除了他以外,就沒有一個可靠的人能夠保證艾凡娜的安全。

  他這種態度自然引起些許的紛爭,不過在大祭司的協調下,最後還是讓聖騎士貫徹他的堅持。

  古柯在安頓好後,又前來探訪艾凡娜。

  艾凡娜沒讓古柯進到公主的閨房,而是等到她哄拉克希米入睡之後,才到外廳會見古柯。

  這時艾凡娜的神情並不高興,雙眼充滿責備的神色。

  古柯見到艾凡娜便道:「艾凡娜小姐是在氣我,將法皇廳失落法典之事洩露出去嗎?」

  艾凡娜直接了當的說:「當然,這關係到法皇廳的聲譽。你這等於是昭告天下,法皇廳無能守護法皇賜下的法典。」

  「請你千萬別這麼想,別忘了,這裡是耶佛大陸,沒人在乎法皇廳的作為與想法。況且來到這裡的人幾乎沒有機會離開,法皇廳失落法典之事,會傳回去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不論如何,我覺得不該將此事公諸於世。」艾凡娜依然不高興。

  「難道,艾凡娜小姐真的要靠自己走遍整個耶佛大陸嗎?」古柯問。

  艾凡娜堅定說道:「如果有必要的話,翻遍整個耶佛大陸,我也要找回火焰法典。」

  「請你不要想得這麼簡單。如果火焰法典帶有強大的魔力,那麼還能用魔法加以探測。雖然它美名為火之法皇恩賜的聖典,其實也不過是一本書而已,要把它找出來,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困難。」

  「即使如此,也不該麻煩十車城。那是我的任務,不是十車王的責任。」艾凡娜依舊堅持的說。

  「那麼你不如這麼想。現在的拉克希米公主根本離不開你,難道你要帶著她四處搜尋嗎?當你帶著拉克希米適應王宮時,讓拉克希米的家人替你找書,就當是一場交易吧。」

  思沃德亦道:「古柯先生說的沒錯,光靠我們兩人在耶佛大陸上尋找法典,無異於大海撈針。」

  「可是……」

  「你就別堅持了。我相信讓艾凡娜一到耶佛大陸就遇上受難的拉克希米,必然是法皇的旨意。何不順著形勢的發展,借用十車城的力量?」

  艾凡娜歎了口氣。她覺得來到耶佛大陸後,任何事情的發展好像都不能如意,雖然該做的事情都一一完成,尋書的工作也得到有力的協助,但是事情運作的方面,卻沒有一個合乎她的想法,進入陰影谷取藥也好,送拉克希米回到十車城的旅途也好,還是現在尋書的進行方式,都讓她感到不愉快。

  唯一能讓她感到欣慰的,就只有拉克希米天真的笑容。

  她覺得自己的行事作風,好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思沃德,你也覺得可以依靠十車王來尋找火焰法典嗎?」

  「羅特小姐,我並不這樣想。可是我們必須盡早取回法典。如果法典在火焰的慶典再三缺席,法皇廳恐怕很難掩蓋法典遺失的事實。」

  「好吧……反正我暫時也拋不下拉克希米……」最後艾凡娜無奈地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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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四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六

  古迷達港,耶佛大陸上由人類為主要成員的第二大城市,也是耶佛大陸對外的出入口,是個以進口各國的罪犯為主要功能的港口。

  每個月,總是會有幾艘大船,載滿被判放逐之刑的罪犯入港,然後丟下數十至上百名犯人。一個月下來,有時甚至丟下多逾千人的各國犯人。

  雖然古迷達港每個月都會增加數百至上千位「移民」,這座海港城市的人口,卻一直保持在三十餘萬人,長年下來,人口從未有過增加的趨勢。

  依照星狩的說法,登岸後的新「移民」有一半活不過三天,剩下的,又有近半撐不過一周,最後能熬過個把月的又不到一半,算一算,這些新「移民」能存活下來的機率,只有一成左右。

  這些「移民」會馬上被「弄死」,主要是基於放逐者的「人道考量」,每位流放者都會配發一周份量的糧食,他們就因為身上的食物成為被狙擊的對象。

  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一下船,身上的糧草馬上就被迫交繳,失去糧食又沒能力「搶奪」回去的人,在一周內就會餓死。也有抵死不從、拚命抵抗的人,不過這些人就是三天內馬上被殺死的傢伙。

  古迷達港的糧食並非匱乏到非要搶奪新「移民」配發的食物,才能維持當地居民的生活。靠海可以吃海,縱然各國都不允許古迷達港自行建造大型船隻,可是岸釣加上舢板、小船在近海捕魚,就可以有豐盛的漁獲,再不然在港區外圍的河岸旁耕作,也能有相當的收成。可是,就是沒甚麼人願意當漁夫、農夫。

  會被送來耶佛大陸的人,自然不會是甚麼善男信女,就算有,也很快的被淘汰。這些人要是能安份守己的捕魚耕作,還會被送來耶佛大陸嗎?所以豪奪巧取,還是古迷達港最大的經濟活動。

  也許有人會問,沒人在生產,那麼古迷達港的眾多人口要靠甚麼吃喝?

  其實也不是沒人在生產,有大陸上其他的種族會來到港口進行交易。灰矮人會帶來紅寶石換取鋼鐵,豺狼人也會將獸皮、獸牙拿來換取狩獵工具,還有食人魔巫師也會用生肉交換魔法材料。

  另外,這裡也是魔法師們集結、交換各種魔法物品的場所。

  港口的居民就靠著各項交易賺取利潤,再向往來的船隻購買食物。簡單的說,古迷達港就是耶佛大陸所出產各項珍寶的集會地,運送犯人的船隻總能賺得飽飽的。

  ※※※

  一踏入古迷達港的外圍,星狩就打起十二萬分的注意。

  這裡永遠處於無秩序的狀態,髒亂的街道,垃圾、穢物、死屍躺在街道兩旁。雙眼無神的人靠在牆緣等待死神的降臨,還有眼眸不停溜轉,在尋找下手獵物的惡人。

  在這裡,所有的陌生人都是敵人,稍有不慎,殺人越貨的慘劇就伴隨而來。

  星狩收起旅行用的斗篷兜帽,讓魔法師的袍子顯露出來,大方地展示身上的魔法物品。備前也將長劍提在手上,好像隨時準備砍人的樣子。

  魔法與劍的結合,顯現他們的實力,也為兩人省去不少麻煩。

  有實力的人,不管走到哪都受人懼怕,依賴暴力搶奪財物的人,見到兩人很自然就打起退堂鼓。不過,還是有不少眼睛緊盯著兩人,明的不行,來暗的總行吧。

  「唉!有可能的話,我還真希望再踏入這裡時,是要離開耶佛大陸的時候呢!」備前不禁怨了一聲。

  「你說的沒錯,我寧可跟粗暴的食人魔打交道,也好過在這裡駐留。」星狩也有相同的看法。

  「不如直接到碼頭,找到人,就馬上離開吧。」

  「不,既然來了,我想先到魔法店舖補充材料。看這情形我們來晚了,船已經進港,該下船的應該都已經下船了,到碼頭恐怕已經找不到人。」

  「這下可傷腦筋了……咦?不對,你怎麼知道船已經進港了?從這可看不到碼頭。」

  「這很簡單,盯上我們的人太少了。這代表大部分的人把精神放在初入大陸的雛鳥。」

  「哇!這下糟了。雖然那傢伙的適應能力很強,但這裡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我已經做好帶回屍體的最壞打算了。」星狩的話說得非常自然,可是這種態度代表的意義更讓人不寒而慄。

  「總之先去找船長問問,看結果如何再做打算。」備前道。

  「我不去了,我跟那些走海人沒甚麼話好說。」

  「是嗎?也對……那麼就約個地方會面好了。」

  「你知道碼頭旁邊的深水酒吧嗎?」

  「知道,就是那家以船員為主要客源的酒吧嘛!」

  與備前分手後,星狩走入一家熟識的魔法商舖,用沿路狩獵獲取的肉品,還有肥油旅館那買來的美酒,換來用盡的仙靈塵,還有些許的施法材料,另外還弄了幾張魔法卷軸。

  交易進行得非常快速,星狩用由奧森大師送的魔法扁盒倒出大量的冰凍肉品,讓店家很有效率地將他需要的物品全部呈上。

  拿到所需的東西後,他就離開魔法商舖。

  商舖裡頭是港口內少數安全的地方,魔法篩選客人後,能進到店舖裡頭的,都是學有專精的魔法師。他們都很清楚,在擺滿魔法物品的地方打鬥會有甚麼下場,自然能夠克制自己。

  不過,星狩不喜歡店舖裡頭的氣味。多種魔法藥劑混合的味道,大量稀奇古怪的生物樣本,總是讓星狩想起奧森大師的實驗室——那個令他痛恨的地方。

  沒有必要的話,他絕不會在這種地方多待一秒。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星狩不想那麼早到深水酒吧。

  來自其他大陸的人,總把耶佛大陸上的人當成病菌,混在水手裡頭可不是件讓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他打算等到最後一秒再到深水酒吧,便在碼頭附近找了間露天茶館。

  古迷達的城市結構相當奇特,以碼頭為中心向外擴展。城市最外圍地方的建築物最為破爛,而且地形複雜混亂,是居住人口最少的地方。

  再往內推進一點,房舍破舊,但至少還能遮風避雨。這一帶住了最多的人口,也是古迷達的居民互相殘殺、搶奪外來人士的地區。

  再往內推移,是港口的主要商業區。耶佛大陸上的各個種族,在這邊與港都的居民交易,星狩購買仙靈塵的魔法商舖,就在這一帶,在這邊算是港都內生活條件最好的地區,不過也是人口最少的地帶。

  再往內移是碼頭的外圍,到這邊又變得跟外圍滿類似的,又是混亂殺戮四處可見的地區。在這邊,被殺害的大半都是甫入耶佛大陸的生手,同時,這個區塊禁止人類與精靈以外的種族進入。

  最後才是碼頭區。碼頭區又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將流放者送下船隻的區塊。在這個區塊就與碼頭外圍的情況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只在於建築物看起來比較乾淨整齊,不過也只限於外表。另一部分,則是星狩現在來到的露天茶館。

  船上的船員基本上是禁止踏入耶佛大陸,不過在歷經月餘的海上航行後,還不讓水手上岸休息,就顯得太不仁道。所以就在古迷達港的碼頭區劃了一塊地區,隔離古迷達港的一切,讓水手們能夠上岸找樂子。

  在這邊的人員,除了來自各國的水手外,就是當地的商家。

  除了提供水手喝酒休息的酒吧、餐館,再來就是像星狩所待這類商店。

  這兩種商店的差異,在於一種是專供海上男人發洩壓力的服務所,另一種則是讓耶佛大陸的人與船上成員交流的場所。

  依照各國的法律規定,遣送罪犯來到耶佛大陸的船隻,是禁止與耶佛大陸進行任何商業行為的。

  實際上,則是每艘船都會將糧食、工具賣給港口的居民,換取極大利益,甚至有時候,運送罪犯只是用來當成將貨物送往古迷達港的借口。畢竟用便宜的麵粉、工具材料就能換來高價值的寶石與黃金,這種驚人的暴利,甚至是某些小國家的經濟基礎。

  這個地區,便扮演各國船員上岸休息與交易平台的角色,也因為這個緣故,此區是閒雜人等禁止進入的地方。

  要是某位流放者跑進來,正巧看到曾經在船上虐待過他的船員,憤而殺人,這不但讓運送罪犯前來的船長傷腦筋,也很有可能藉機大作文章,片面中止交易。這對交易雙方都會造成極大的困擾,所以,除了有辦法的人,尋常的耶佛大陸人是沒辦法踏入這個區塊。

  星狩選擇街道旁的露天茶館休息,除了想要避開粗魯無禮,又不把耶佛大陸人當人看的船員外,同時也希望能夠在這種顯眼的地方,增加自己的曝光率。

  蝠魔的記憶中有他要接的人的名字,卻沒有他的長相。奧森大師的說明是,他已經告知那位「客人」星狩的相貌,只要他來到港口,訪客見到人,自然會找上他。

  星狩認為,既然是奧森大師的朋友,還能在船上跟奧森大師通訊,必然是位有辦法的魔法師。像這樣的人,只要有大腦的話,應該會混入這個地區。

  所以待在大道旁邊的露天茶館,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與「客人」不期而遇。

  不知道奧森大師的朋友是怎樣的人,不過會是「他」的朋友,就絕不可能是甚麼善男信女。想到要接待奧森大師的朋友,星狩就覺得不愉快,竟然要護送「那種人」的朋友,幫他跑腿找尋魔法物品也就罷了,還要帶他的朋友回去,那根本等同於伴隨毒氣而行。

  不過,備前的朋友不知道是怎樣的傢伙?他應該不會是被處以放逐之刑的犯人吧?很難想像備前結交的人之中,會有無惡不赦的惡徒。

  況且,能在船上派遣羽精,又怎麼可能會是行動受到限制的犯人?能夠與天界交流,獲得羽精當信差的人,想必是個品德高尚之輩,若是能像備前一樣,是個可靠又好相處的人就好了。

  「我怎麼會冒出這種想法?」

  星狩為自己對備前的朋友有所期待的心情感到驚訝。畢竟在他的世界裡,人只分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的,沒有甚麼人是值得他期待的,也沒有甚麼人值得他相信。

  就連與備前交往,星狩也沒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因為星狩認為,這個世上沒有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他人,現在的交好,不過是利益上的結合。

  「沒錯,是為了騙取備前的友誼,為了能夠借用他那高明的戰鬥能力,才以現在的態度跟他來往的。對了!會期待他的朋友,也是為了增加像備前這樣可以放心利用的工具,只是這樣而已……」

  正當星狩的思緒陷入自我的矛盾中時,街道上突然出現騷動的聲音。

  「可惡!別讓他跑了,快抓住他!」

  紛爭與動亂,對這個區域而言是少見之事,這邊可是古迷達港唯一有格調的地方,也是為了確保船員安全,而隔離動亂與閒雜人等的地區。不是沒有紛爭,至少在擾亂安寧的紛爭出現之前,騷動源往往就被碼頭區的安全人員給強制清除,鬧到有人被追逐驅趕的情況相當少見。

  被數名凶神惡煞般的男子追殺的,是位具有精靈血統的男士。

  他臉上的表情,與目前的處境相當不協調。照理說,被一大群兇惡之人追趕,臉上該有的是緊張的神色,可是這個半精靈卻還帶著笑臉,好像是在跟人家玩捉迷藏遊戲的模樣。

  不可否認,半精靈的動作相當靈巧,速度也比追兵快些。可是在人數上、體力上,還有身上的兵器上,他都佔不上便宜,況且,接下來就會出現維持治安的魔法師,半精靈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況下。

  他還能用逍遙的態度面對這一切,只說明了一件事——他是初入耶佛大陸的「新人」,還不明白被抓到後的下場是甚麼。

  星狩只看了一眼就將目光移開,難得來到碼頭區,就別讓古迷達港的混亂破壞這份暫時性的安祥。他相信,半精靈造成的動亂很快就會平息,那個無知半精靈的生命,很快就會回歸大地。

  星狩完全沒打算理會眼前這樁動亂,端起茶杯,正想要繼續享用進口的鍚爾茶時,騷動卻主動找上他了。

  那位半精靈竟然很大方地坐下,就坐在星狩所在的小圓桌對面,那對賊眼烏溜地亂轉,還用很親切的口氣說話,裝得像是跟星狩有幾十年的交情似的。

  「哎呀,想不到會這在碰上你。喔!鍚爾茶,我喜歡這種茶,它的口感濃淡適中,不帶激刺性,是我最喜歡的飲品之一。」

  說著,半精靈就很自動地幫自己沏上一杯。

  「嗯!茶是好茶,可惜水質還有泡茶的技術過於拙劣,不過在這種地方就別太苛求了。」

  半精靈以一副專業品茶師的姿態,裝模作樣的為這壺茶評分。

  追兵當然不可能因為半精靈跑得快一點就追丟,況且他不是躲到甚麼隱密的地方。隨便往路旁的茶坊一坐,怎麼能擺脫身後的凶神惡煞?

  不過,當他坐下悠閒的喝茶後,追兵們也沒馬上動手。

  所謂打狗看主人,這個半精靈敢這麼大膽的停下來休息,想必是有個有力人士在罩他。那位被認定為袒護半精靈的有力人士,自然就是無端被捲入的星狩了。

  魔法師的袍子不但是身份的象徵,同時也代表著力量。

  在耶佛大陸上,沒有人願意跟魔法師直接起衝突,可以的話,敬而遠之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當利益有所衝突時,以些許的犧牲來打敗魔法師也是值得的。

  不過,在那些人尚未清楚星狩這位魔法師,要以多大的犧牲才能擊敗,這樣的犧牲值不值得之前,這些凶神惡煞不會做出輕舉妄動的不智行為。

  「魔法師,可以將這個傢伙交給我們嗎?」

  說話的是位袒胸露背的光頭大漢,他的臉上、胸口都有可怕傷痕,與精壯的胸肌、六塊結實的腹肌配合起來,讓壯漢變得更加高大可怕。

  「請,他跟我沒關係,你想怎樣就怎樣。」星狩冷漠無情地回話。

  星狩表明態度後,這群人如釋重負,正準備要動手,半精靈卻嘻嘻哈哈說道:「來吧,來吧,快點動手捉拿我呀,不想活的就快動手。

  「很久沒看你大顯身手了,不介意我弄些小雜魚讓你解解悶氣吧?死亡一指是很有效率,不過缺乏戲劇效果,丟火球還是用連環閃電,又怕會弄壞這美麗的街道……嗯……嗯!不如就用永恆放逐,把這些人丟到異界好了。」

  光頭大漢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臉上的表情好像碰上燙手山芋。

  半精靈把星狩說得像是殘酷不仁、不能招惹的大法師,可是光頭大漢要真的就此收手,留在他身上的勳章,就會變成搖尾乞憐、向人求饒殘生的記號,一旦讓人認為他是個沒種的傢伙,便再也沒人會聽從他的指示。

  為了保住強悍的外衣,他沒有退讓的空間,即使對手是最危險的魔法師也不例外。

  「魔法師,罩子放亮點,可別為了這種人喪命。」光頭大漢再次出言威脅。

  星狩從來就沒想過要幫這個半精靈的忙,也沒必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傢伙浪費魔法。雖然他不喜歡這些碼頭維安人員的態度,不過為了日後還能自由自在的進出這裡,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星狩站起來了,圍住他的凶神惡煞們,反射性地退了幾步。

  「老大,我認得這傢伙。蒙面法師曾用最好的條件招攬過他,不過被他拒絕了。」

  所謂的蒙面法師,就是維持碼頭區安寧的魔法師集團。因為他們懲治的對象,都是古迷達港當地的鬧事者,而且不分青紅皂白的偏袒各國的船員,為避免遭到報復,這些治安魔法大師出勤的時候一律蒙面。

  成為蒙面法師,要協助維持碼頭區的治安,保護船員在岸上的人身安全,是項吃力的工作。不過能夠享有優先交易的權利,能夠獲得的利益也非常驚人。

  光頭大漢知道蒙面法師的成員都是最強大的魔法師,事實上,他就是受雇於某位蒙面法師。

  原本還帶有幾分僥倖的心理,希望星狩只是虛有其表的魔法師,現在他的期望破滅。

  「真的要跟蒙面法師想要招攬的人幹上嗎……」光頭大漢在心中掙扎不已。

  要是退卻,這些部下恐怕再也不會把他當成老大,可是跟這種程度的魔法師幹上,可不是死幾個人就能解決的,萬一要連自己的命都賠上,就太划不來了。

  早知如此,馬上通知蒙面法師來處理,就不用面臨這種為難的局面。現在向蒙面法師求援,也等於是告訴部下他畏懼這個法師,不敢對付他。

  不過星狩的動作,卻又出乎光頭大漢的預料。

  「真無聊。那個半精靈,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們,我可沒這個閒工夫管閒事。」

  星狩說完,以行動表示他的立場,跨步就走。

  撒手不管,對星狩與光頭大漢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如此一來,倒楣的就只有那個半精靈。

  本來,星狩以為只要從容不迫的離開,就能遠離是非,可是那名半精靈像是吃定星狩似的,嘻皮笑臉的跟上。

  他還火上添油的說道:「說得也是,拿這些人來打發時間確實太無聊,我們到別的地方找樂子去。」

  星狩皺起眉頭,這個半精靈的臉皮未免太厚,哪有人像他這樣死皮賴臉的纏人?

  半精靈緊跟著星狩,好像要跟他稱兄道弟似的。

  星狩見狀,馬上釋放法術連鎖所準備好的電擊術,等待半精靈靠近就將他電昏。

  這時,一名大漢再也按捺不住,手一伸就抓向半精靈。

  光頭大漢見狀,既不加以阻止,也不加派支援,也就是拿這個衝動的部下當炮灰。

  要是星狩不插手,他就馬上下令將半精靈逮捕處死,如果星狩有反應,那麼他打算叫部下一擁而上,至於他自己則打算趁亂避退,再伺機狙襲。

  要是星狩真的過於強大,狙襲的準備就會變成逃跑的準備。反正只要部下死光,也沒人會知道他臨陣脫逃,就算星狩沒把他的部下清理乾淨,他還是會完成這項工作。

  這名光頭大漢有的可不只是一身的肌肉與蠻力,沒有狡詐的心思,是不可能爬到今天的地位。

  星狩要電昏為他帶來麻煩的半精靈,碼頭區維持治安的兵隊要半精靈的命,任何一方動手,都可以將這名纖細的半精靈痛宰一番。

  半精靈保持嘻皮笑臉的態度,往星狩身旁靠去。

  同一時間,壯漢伸手抓他,半精靈眼眸中閃過狡獪的神色,也不躲避壯漢的抓拿,甚至還伸出手讓壯漢抓拿。

  壯漢很自然抓住半精靈的手掌,就在壯漢以為自己得手的時候,半精靈用力甩手,壯漢當然不肯放手。

  「滋」的一聲,壯漢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啊啊……」

  最後,壯漢還是放手了,還倒地不省人事。

  「哈!你的脾氣還是一樣暴躁,他不過是想跟你打聲招呼,有必要把人電死嗎?」

  明明就是半精靈故意拉著壯漢的手去碰觸星狩,誤中他的電擊術,可是被半精靈這麼說,卻變成了星狩有意傷人。

  這種程度的電擊還不至於把人電死,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有誰會去檢查人到底死了沒有?

  在光頭大漢眼中呈現的狀況,是星狩在瞬間完成咒語,把他的人給電死。

  「可惡!兄弟們上!先把魔法師解決,別讓他再有施法的機會。」

  「喂喂喂!千萬不要!生命寶貴,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這個朋友向來是自掃門前雪,貫徹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的立場,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喔!」

  半精靈的話哪裡是在勸解這些凶神惡煞?分明是將這些人逼上火線,讓他們為了面子更加不能收手。

  「魔法飛彈!」

  數道紅色光彈由星狩雙掌間飛出,擊倒第一批衝上來的三名壯漢。

  「擬我之形、化為光形……」

  趁著第二批人還沒補上的時候,星狩急忙唸咒撒出玻璃碎片。

  「鏡影化形!」

  星狩頓時變成四個。

  朗誦咒語的聲音繼續傳出。

  一名矮小的刀疤男子射出匕首,穿過星狩的身體,那個身影隨之消失。

  另一位壯漢也揮刀砍劃過星狩身軀,打散另一具鏡影。才一會的工夫,鏡影術製作出來的幻像就只剩一具。

  同時對付大量的敵人,對魔法師而言,還是相當不利。

  這個時候,光頭大漢也不急著逃跑了。他看到星狩用的都是些低等的魔法,認為蒙面法師恐怕是挑錯人,這名魔法師根本沒他預料中的強大。

  火焰由星狩手掌噴出,他又用最低等的魔法噴焰術燒傷一人。

  不過這時候已經有人準備好淬毒的十字弓,外加三名壯漢,拿著大刀圍住剩餘的兩個星狩。

  「放箭!」

  簇箭射出,箭尖帶著陰森的寒芒。

  「鐺」的一聲,簇箭就在星狩身前彈開,在他身前,同時閃現長軸半米的橢圓形魔法光芒。

  光頭大漢急忙喊道:「就是那個!用魔法護盾的那個就是真的。」

  三名壯漢同時攻擊,由前方、左、右猛力揮砍,魔法護盾沒辦法同時擋下三道攻擊,就算星狩及時完成簡單的法術,也很難同時擊倒三人。

  刀砍過星狩的脖子,刺入他的右肩,穿過他的左胸,三名壯漢的大刀上卻沒有染血。星狩的身體化為霓霧消失不見,用力過猛的三人不但撞成一團,還差點被自己人的刀劍傷害。

  「哼!愚昧之輩!」真正的星狩露出了冷笑,同時完成咒語。

  「去吧!跳躍的雷電!」

  雷電的閃光由指尖躍出,一瞬間閃過大半的壯漢,連環閃電肆虐之後,留下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屍體。

  「哈哈哈!真不賴!你的戰鬥還真精采!能把法術連鎖與連環閃電用得如此精妙的魔法師可不多呢!」

  「你竟然沒事?」星狩也把半精靈加入連環閃電的目標,卻不知他用甚麼辦法逃過一劫。

  「我該有事嗎?哈!有你的保護,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嘛!」半精靈還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模樣。

  「哼!扮豬吃老虎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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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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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七

  「你竟敢傷害我的人!蒙面法師不會放過你的!」

  光頭大漢像喪家之犬般大叫。這種毫無意義的威脅,星狩根本不想理會。當星狩施展第一道魔法時,就已經觸發碼頭區的警戒結界,蒙面法師早以巫師之眼將這場紛爭盡收眼底,如果他們想插手這件事,早就現身了。

  光頭大漢的吼叫,完全是喊給自己人聽,告訴他所剩不多的部下,還有蒙面法師在背後幫忙撐腰。不過事實上,蒙面法師才不會為了幾個古迷達港的小角頭出手,像光頭大漢這種人,能取代他的人多的是,即使是他的僱主,也沒必要為了無能的「消耗品」與其他的魔法師起衝突。萬一兩名魔法師在碼頭區大動干戈,上岸玩樂的船員很可能受到波及,這種事絕不能發生。

  況且星狩出手很有分寸,所用的魔法都在碼頭區的忍受範圍內,即使施用連環閃電這種高階的法術,也沒傷害到「人」以外的任何物品。

  蒙面法師何必找自己麻煩,去向一位能力高超的魔法師挑戰?

  「你是甚麼人?看起來不像魔法師。」星狩不再理會那些失去鬥志不復威脅的人,只要他們不再找麻煩,就沒必要浪費魔法,反倒是這個半精靈相當可疑。

  「我?你在問我嗎?真高興,能向你這樣可靠的魔法師自我介紹,是我的榮幸。」

  「甚麼!你們不是同路的嗎?」光頭大漢氣得直跺腳。

  「我一開始不就說過,我跟他毫無關係!」

  「你這麼說就太無情了。好歹咱們也已經一同經歷過惡棍的欺凌,同心協力將邪惡勢力給擊垮。歷經這場可歌可泣的生死之戰,說咱們之間有著過命的交情也不為過了。」

  「我可不記得曾與你同心協力過。」星狩不滿地說。

  「哈!那只是技術層面上的說詞。正所謂出外靠朋友,相會便是有緣,不如讓你請客,咱們可以找一家酒館喝酒聊天,敞開心胸,來場男人間的對話……呃……別走嘛,不然我請客也行……」

  「我還有事,懶得理你。」星狩拋下一句話,再也不理會半精靈,逕自離去。

  哪知這名半精靈像麥芽糖一樣粘人,跟在星狩身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這是個很有哲理的問題呢,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研究研究。」

  「沒興趣。」

  「哈!別害羞嘛,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雖然我只是個四處流浪、搜集美麗詩歌的游吟詩人,不過也被人稱為幸福的傳播者、神音的豎琴手、密境的探索者,還有高雅的福音、絕色之金月所指的都是在下。對於這些稱號,閣下應當略知一二才是……」半精靈滔滔不絕說著。

  「不,都沒聽過。」星狩冷冷地回應。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日後你有的是機會,瞭解為何這些偉大、高尚的稱號會加諸在我身上。」

  半精靈舌燦蓮花滔滔不絕,弄得星狩越感厭煩,於是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以銳利的眼神瞪著他。

  半精靈似有金鐘罩護身,練就百毒不侵、水火不懼的神功,面對星狩充滿怒氣、意欲殺人的目光,還能還給星狩夏日盛陽般燦爛的百萬級微笑。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令人討厭?」星狩終於主動開口。

  半精靈很得意的說:「當然有。」

  「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

  「哈哈哈!有才華的人,被人忌妒、討厭,總是難免的,有越多無能的男士怨恨我、討厭我,就更突顯我的價值了。唉!沒辦法,誰叫我就是如此優秀、英俊呢?」

  聽到這些話,星狩再也無法忍受這名半精靈,雙唇彎成微妙的曲度,形成充滿殺意的淺笑。

  半精靈還不知死活,很興奮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笑了。我就說嘛,就憑我比九重天還要高尚的人格,深逾馬裡亞海溝的誠意,就算鐵石心腸之人也能打動。」

  「是嗎?那麼你就給我飛到九重天,跌入深海中吧!」

  「咦?啊!」

  星狩突然止步,釋放法術連鎖,魔法飛彈立即由雙掌間射出。

  半精靈卻正巧在這個時候跌倒,身後一名壯漢揮刀偷襲落空。

  「砰、砰、砰、砰、砰!」

  五枚紅色的魔法飛彈,全打在偷襲者身上。

  光頭大漢同時大吼:「可惡,兄弟們拼了!要是不把他們解決,蒙面的法師的懲罰,會讓我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星狩被半精靈搞得心情煩躁,開口罵道:「想死嗎?好!我就成全你們!就讓我代替蒙面法師清除垃圾。」

  半精靈才爬起來,就見到一場混戰,便道:「咦?啊?哇!怎麼又打起來了?真是沒辦法,太受歡迎果然是種罪過。」

  「你第一個給我下地獄去!」星狩冷冷地說完,便由腰間取出權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出一發又一發銀色的魔箭。

  「哇!哇!好朋友,有話好說,我知道你生活的壓力很大,可是也別用這種方式來發洩……」

  「兄弟們別怕!他能用的魔法所剩不多了,一個小小的魔法權杖能量有限,努力撐下去,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把他打死!搜括身上的魔法物獻給蒙面法師,肯定能得到最豐盛的報酬。」光頭大漢混合威脅與利誘,鼓勵部下向前送死,自己漸漸躲藏到安全的地方,避開這場混戰。

  一道又一道的銀箭如同死亡的宣告,殺得這些壯漢呼天嗆地。

  好不容易有人踏著同伴的屍體,逼近到刀劍可及的位置,哪知星狩抽出秘銀寶劍,連劍帶人,將靠近的壯漢劈成兩半。

  眼見星狩強悍,再也沒有人敢找他麻煩,可是懼怕光頭大漢還有他身後的蒙面法師,這些人依然不敢退卻,只好將攻擊目標轉向半精靈。

  星狩一有空閒,馬上追擊半精靈,可是倒霉的全是那些追殺半精靈的凶神惡煞。半精靈穿梭在壯漢身邊,拿那些人當盾牌,以靈巧的身手躲過魔法的銀箭,卻讓那些壯漢成為魔法銀箭的祭品。

  沒一會,街道上就屍橫遍野,哀嚎四起。還能動的全都極力閃躲,將半精靈當成死神的使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眼見部下已經潰敗,光頭大漢這才取出十字弓,裝上淬毒的破魔箭。

  他趁著星狩的注意力都放在半精靈身上時,躲在一旁偷偷的瞄準。

  星狩再次揮動權杖,魔法銀箭卻沒射出,經過連番施用,權杖上的能量被用盡了。

  這時星狩才發現,街道上躺滿被他殺傷的倒霉鬼。

  「哼……」他將能量用盡的權杖順手拋棄,轉身就走。

  他決定不再理會那個可憎的半精靈,同時暗自反省道:「我是怎麼了,竟然會被激怒,差點失去理智,還白白浪費一根權杖……看來我在精神上的修煉還不夠,我何必浪費魔法在這種人身上……」

  「哈哈哈!正義必勝!我的朋友,通力合作的感覺不錯吧?你看看,在我們的努力下,破壞街道安寧的惡黨,終於被我們給殲滅。」半精靈大言不慚的說。

  「別理他……讓他覺得無趣,就會離開了……」星狩冷笑,默然不語的繼續前進。

  「接下來咱們要去哪?打也打累了,不如去喝點美酒,這次先讓地頭的你請客。下回我再加倍還你如何?」

  「別理他,別理他……」星狩不停默念。

  「對了,我為咱通力合作的英勇戰績做了一首詩歌,我現在就唱給你聽如何?」

  「別回應,別理他,讓他自討無趣,耳根馬上就能清淨……」星狩繼續不停地提醒自己。

  這時,光頭大漢的十字弓已經瞄準星狩。

  「準備受死吧!」光頭大漢屏氣凝神,準備扣下機簧。

  唰的一聲,寒芒閃過,簇箭由星狩臉頰旁飛過。

  簇箭帶過利風,如同鞭子掃過,雖然沒在星狩臉上留下新的傷痕,由身旁掃過的魔法波動卻足叫他嚇出冷汗。

  「太大意了!竟然忽略那個光頭大漢!能率領一大群無賴,好歹也有點能力,我怎麼會如此輕忽!」星狩檢討過後,馬上修正他的錯誤。

  「魔力之流,呼應的我的怒氣,化為……」

  快速吟唱魔法飛彈的咒語,紅色的魔力在雙掌之間成形。正好完成咒語要射向襲擊的方位時,星狩卻將雙掌放下,紅色的魔彈便化為霧氣飄散消失。

  「星狩!你也太不小心了。」豪爽開朗的聲音由街道的角落傳出。

  備前踢開光頭巨漢的屍體走出來。

  「看來我被你救了一次。」

  「沒甚麼,本來就打算幫你一把的。不過這些小混混好像不是你的對手,我又看到這個帶頭的偷偷摸摸準備十字弓,就把目標轉向這傢伙了。」

  半精靈看到備前就很熱情地跑過去,像是見到久未碰見的親人,要衝過去相擁。

  笑臉的備前見到半精靈靠近,在瞬間變成怒目金剛,拳頭用力揮出,落在半精靈頭上。

  「哇!痛死我了!」半精靈差點沒被打趴。

  「打得好!」星狩在心中大聲叫好,他覺得自己早就該這麼做了。

  「喂!備前!」半精靈指著備前,正氣凜然地訓道:「你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恩師嗎?沒馬上來接我,就已經夠失禮了,甚至還用暴力來報答自己的老師!我真是太失望,想不到當初那位天真可愛、活潑無邪的小男孩,已經變成沒心沒肝、無血無淚的惡魔,早知道我就忍痛將邪惡的芽苗給摘除。」

  備前摩拳擦掌地說:「嘿!偉大的游吟詩人,光是一拳,好像還不足將你那惡劣的行徑加以矯正,那麼是不是要再加上一拳一腳呢?」

  「哈……不必了……暴力並不能解決問題,有甚麼話我們就攤開來說,何必動手動腳呢?」

  「攤開來說嗎?」備前的表情好像處於暴怒邊緣,他像是極力克制自己,不讓怒氣轉化為肢體的暴力。

  「突然就叫羽精隨便送封信,要我馬上來接你,別把我當成隨喚隨到的保鑣了!耶佛大陸可不是讓你觀光遊玩的地方,你是不是闖了大禍,不然怎麼會跑到這裡?還有,我問過船長了,隨船人員名單上並沒有你的名字!」

  半精靈很委屈地說:「人家只是擔心你,特別來探望我傑出的弟子,何必這麼凶……」

  「少在那裝可憐了!別人會被你光鮮亮麗的外表給欺騙,我可不會!」

  「你這麼說未免太難聽了,好像把我當成騙子似的……」

  備前冷冷地說:「難道不是嗎?」

  半精靈斷然否定說道:「不!請稱呼我為美夢的製造家。」

  碰到這樣的半精靈,備前最後除了搖頭,還是只能搖頭。

  「星狩,我這個不成材的老師,沒給你帶來困擾吧?」

  「我該說有,還是沒有呢?如果說沒有,似乎太虛偽了。」

  滿地死屍,還有躺在地上發出痛苦呻吟的傷兵,如此真實的物證,沒說他帶來大麻煩,就已經很客氣了。

  「真是抱歉,讓我代替這傢伙的失禮向你道歉。」備前不好意思說。

  「算了,你也救了我一命。不過清理的人差不多要來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

  「穆睿老師,還不快跟說人家聲謝謝。」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穆睿?你也叫穆睿!」星狩突然露出驚訝的神情。

  「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備前問道。

  星狩疑道:「你就是穆睿?」

  「沒錯,我就是那個要去拜訪費格德的穆睿。」

  半精靈的臉孔還是笑嘻嘻的,星狩暗罵一聲老孤狸。

  星狩等人離開碼頭區之後,踏入古迷達港的商業區,此時商業區內人馬雜沓,吆喝聲不絕於耳。

  星狩避開人潮擁擠的市集。沒有必要的話,星狩從不在人擠人的市集中活動,畢竟在那種前胸貼後背的地方,很難防範有心人士的暗算,隨便一個人拿把淬毒的匕首擠過來一捅,就能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星狩帶著兩人,避開大街,進入巷道,鑽入小弄,來到古迷達港中算是上好的酒館。

  這家酒館客人並不多,一樓大廳近十張桌子,坐沒三張,倒是二樓閣廊靠著欄杆的小桌坐了半滿。

  店裡頗為陰暗,除了半開的大門外,只有二樓靠著巷弄的地方有張窗戶,其他就沒有透光的地方。古老的木製建築加上不透陽光,踏入酒館,沒聞到酒香,倒先聞到發霉的味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名店?碼頭那邊隨便一家都比這間店強多了,我們何必捨近求遠,來到這裡用餐?」半精靈穆睿掩鼻抱怨,清秀俊美的顏容好似染上黴菌。

  星狩卻道:「碼頭區的商店專做船員的生意。我們去那裡消費,要用百倍的價格才能買到菜單上的東西。況且有些店乾脆不理會船員以外的客人,甚至會直接將誤闖的客人『處理』掉。」

  「那也別挑個『地窖』,我都覺得自己變成殭屍了。」穆睿依然抱怨不停。

  「你就別再挑剔了。所謂客隨主便,再吵,我就不陪你去見那個甚麼奧森大師了。」備前責道。

  「哈!別這樣,我只是說說而已。備前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隨和了……」

  三人在拌嘴中登上二樓,選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穆睿的臉色變得更臭。

  桌子上還有前一位客人留下的食物,而且是放了好幾天的食物,上頭已經孕育出紫青色的黴菌。黴菌特有的異味,熏得穆睿捏住鼻子不敢呼吸。

  這下連備前都皺起眉頭,他摀著鼻子說道:「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吃東西嗎?要不要換家店?」

  星狩堅決說道:「就在這裡。」

  「唉……待在這種地方,美麗的聖希拉都會為我流下同情的眼淚。不過沒關係,歷代的藝術大師,都是經過刻骨銘心的艱苦磨難,最後才有永垂不朽的曠世巨作,現在我也走上偉大詩人的苦難道路了……」

  「能讓您踏入成為偉大詩人的道路是本店的榮幸。請問幾位貴客要吃些甚麼?」侍者打斷穆睿的囈吟。

  「客隨主便……」穆睿的這句話要這樣翻譯:「我對這家店不抱有任何期待,別端出發霉的麵包還是酸臭的清湯,就要謝天謝地了。」

  星狩笑道:「就給我們三份長麵包,還有一盤時節的肉品,另外幫我把水裝滿。」

  「我的也順便。」備前也將他的牛皮水袋遞出。

  「那麼這樣夠嗎?」星狩將薄長的三枚金貝放到桌上。

  侍者微笑不語。

  「果然不夠。」星狩又放上兩枚金貝,侍者才取走金貝,道:「請稍待一會。」

  備前將雙手臂展開,驚訝地說道:「我沒看錯吧?這家店是黑店嗎?還是他們的麵包有這麼大!」

  穆睿半開玩笑地說:「也許他們的長麵包,是嚴選特等的麥粉,加上火鳳凰蛋,還有黃金蜜蜂採集的蜂蜜製成。」

  星狩卻道:「不,他們賣的只是尋常的麵包。」

  「我以為肥油旅館的東西就已經夠貴了,想不到這裡的物價更可怕。」

  「備前,你是第一次在古迷達港內的酒館吃東西,之前也沒在這裡待多久吧?」

  備前道:「你說的沒錯。我只在這裡待了三個晚上。光是三天的時間就讓我碰上兩次暗殺、三回突襲,還有四次正面衝突。第四天早上,我就急急忙忙的離開港口。」

  穆睿見隙就道:「你這孩子,就喜歡跟人起衝突。我平常不是教你,出門在外要以和為貴,與人和平相處嗎?」

  備前瞪了穆睿一眼,好像在說,穆睿是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教訓他的人。

  星狩說明道:「這家店的主要客源,是在古迷達港從業的魔法師,店東也是某家魔法商舖的法師,所以這裡的東西,向來是新鮮無毒,來源可靠。」

  「這不是餐飲業的基本要求嗎?」備前道。

  「是這樣嗎?也許在古迷達港外是這樣,不過在這邊,很多酒館的客人是半獸人、食人魔這些野蠻的生物,不管是發霉的、還是客人沒吃完再回收的食物,熱一熱就可以又端出來給客人吃,而送給食人魔的肉品,往往都是死在路邊的屍體,在這裡,我們不須擔心會吃到自己的同類。」

  「不會吧……」

  星狩繼續說道:「這還算好的。甚至有不少店專門毒死客人,扒光他們身上的財物,再將他們的肉做成料理。」

  「呃……」穆睿臉色難看的說:「就別在吃飯前談這個話題了……」

  三份長麵包送到三人身前,接著一盤燉肉也端上來。

  侍者放上食物,才收起前一批客人留下的食物。

  「水待會再送過來。」留下一句話,酷酷的侍者就自動離開。

  「這就是我們點的麵包嗎?」備前一字一字驚訝地說。

  那盤裝燉肉的盤子只有拳頭大小,長麵包也只有巴掌大小。雖然燉肉與麵包熱騰騰的冒著白煙,可是量未免太少了。

  穆睿小心翼翼地捧起麵包,將它從頭到尾檢視一次,再把它移到鼻子旁邊用力地吸口氣,然後才以肅穆的表情,慎重地咬了一口。

  「啊……熱騰騰的麵包……好平凡的麵包……這種粗糙的香氣,是陽光的芬芳,大地的味道……啊……」

  穆睿裝出陶醉的神色,備前卻是兩三口就將麵包送入口中,怨道:「很平常的麵包嘛,克倫烘的麵包比這強多了。」

  「喂!你這小子,難得有人花大錢請你吃大餐,就不能表示出感激的模樣嗎?」

  「備前說的沒錯,這裡的麵包確實遠比不上肥油旅館的東西。不過這已經這附近最好的店之一了,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裡的食物。」

  「哈,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勉強自己吃這些難以下嚥的食物。」穆睿拋下麵包,只差沒連嘴中那口也吐出來。

  「你的態度也差太多了。」

  「我這是誠實展現自己的感覺。」

  「不知道是誰說要心存感激的享用這頓大餐?」

  「不對,這小子不會是故意帶我來這,吃這種東西的吧……」

  他們兩人毫無火氣的鬥嘴,說是在彼此嘻鬧也不為過。星狩看著兩人吵架拌嘴,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就在此時,一位身著法師袍的陌生人坐到空位上。

  兩人的鬥嘴驟然中止,同時望向自動坐下的陌生人。

  「終於來了嗎?這小子不就是那家魔法商舖的助理法師……」星狩想。

  「唉!碼頭區不該有騷亂發生的。不久之前的衝突,給碼頭的交易帶來不小的麻煩。這叫港內所有人都覺得很難為呢。」這名助理法師抱怨道。

  星狩很直接說:「這是蒙面法師的警告嗎?」

  助理魔法師道:「我有蒙面嗎?這只是魔法商舖的怨言而已。不過讓商舖蒙受太多損失,是會驚動蒙面法師的。你一直是小店的好主顧,我的老師不希望少了一個慷慨的顧客。」

  星狩點頭說道:「我明白。我還會是個好顧客,要『出貨』時就說一聲,我會配合的。」

  「很高興你能理解小店經營的難處,我會向老師轉達你的誠意。祝各位用餐愉快!」說完話便離席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星狩你認識他嗎?」備前問。

  星狩爽快地回答:「見過,是商店的雜役。只是來討人情的,沒甚麼。」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六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八

  青蔥的森林帶來清新的芳香,群樹崢嶸競相比高。沿著漸漸陡升的山坡,一排又一排的大樹蜿蜒而立,望眼看去,綠色樹葉的分際,漸漸與天空的藍混在一起,到了山陵之處,綠樹就變成淡淡朦朧的綠影。

  山後又山,更上一層,深綠的樹木背後,則有披上青綠草地的山坡,再後方又是以白雪覆蓋的白色山景。最後面最高的山峰,被冰雪洗成白茫茫的一片,又與天上的白雲搭在一起,分不清是雪是雲。

  山景的層次由翠綠漸淡,最後以藍天為底色,混著雲霧與白雪,形成壯觀又虛幻的美景。

  現在,星狩等人就走在森林的外圍。

  森林裡也飄著白霧,與天邊的白雪互相輝映。只是不遠處的白霧,是帶著魔法的神秘與危險的霧氣。在旁邊的森林,就是耶佛大陸裡唯一能讓精靈安居的迷霧森林,也是充滿神秘氣息的森林。

  在這片迷霧的保護下,沒有精靈帶路,進入森林的人總是左繞右轉的,運氣好的最後將不明不白的走出森林,運氣不好的就枉死在森林裡頭。

  住在迷霧森林中的精靈,多是被判處放逐之刑的精靈。部分的精靈是被判刑之後送來耶佛大陸,另外也有被精靈牧師烙上辛格隆的罪人印記,而自我放逐到耶佛大陸上。

  辛格隆的罪人印記,即是墮精靈的記號。罪人之印上會發出晦暗污濁的靈光,另外,烙上罪人之印的皮膚所流出的汗會飄散臭氣,靈光與氣味,會讓墮精靈無所遁形。

  被烙上罪人印的精靈,就算沒被送到耶佛大陸,留在原生的大陸上也根本無法生存,除了受盡折磨而亡,就只有主動逃至耶佛大陸一途。因為墮精靈就是罪惡的象徵,不論走到哪都會被人唾棄,除了會被討伐、獵殺外,還有言語上無情的攻訐。

  被送來耶佛大陸的精靈,不一定是甚麼大奸大惡、姦淫擄掠的大壞蛋,反倒是觸犯精靈族的禁忌而遭到放逐。其中又以武藝高超的戰士,與優秀的魔法師最容易觸犯那些禁忌。

  精靈族的忌諱,與人類訂定的法律標準大不相同,他們的禁忌,外人不得而知。可是許多優秀的魔法師,往往會為了探索魔法知識,而成為精靈族中的異端,這對天生就擁有魔法天分,並且受到魔法之神辛格隆所祝福的精靈而言,無疑是種很諷刺的現象。

  迷霧森林外緣的東西走廊,是耶佛大陸上較安全、平靜的道路。因為有迷霧森林的關係,尋常的魔物不會靠近。兇猛邪惡的種族,又會被森林中的居民加以驅逐,所以只要沿著迷霧森林移動,就可以避開許多危險。

  這條道路也不會對耶佛大陸上所有的居民開放,要是有入侵森林的意圖,還是隊伍的成員中包含精靈厭惡的種族,思想趨向偏激的墮精靈,將會毫不留情地拉弓射箭、施展魔法,清掃居所的門面。

  總之,只要不去招惹森林中的精靈,迷霧森林南緣的道路是非常平靜的走廊。

  「太無趣了……不如讓我撥動七絃琴,吟唱美妙的歌聲,為旅途增添樂趣,同時振奮心情,排憂解勞?」

  「不准!」

  「不用了!」備前與星狩同時拒絕。

  「怎麼這樣,難得我有這興致要引吭高歌呢!難道你們不知道,我的演奏連天上的飛鳥都會降下聆聽,有如此美樂可以免費欣賞,你們竟然拒絕。」穆睿說完,不理會兩人的反對,還是準備取出他的銀豎琴。

  「夠了,把手移開。」備前嚴厲地說。

  「我這是好心吶。」穆睿滔滔不絕地說:「況且做為一位專業的演奏者,每天練習是必要的,為了維持我的音樂水準,就算颳風下雨,我也要努力練習。即使生活困苦,三餐不濟,我依舊不放棄每日打起精神,找出空檔來磨練琴技。

  「數十年的辛勞,才在音樂表演的領域上有小小的成就,你竟然要我放下,中斷這百年如一日例行練習……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的演奏嗎?」

  穆睿裝出受到打壓、無盡委屈的神情,就好像是有淚往肚子吞的小媳婦,同時手掌已經握住豎琴,準備將它取出來。

  砰的一聲,備前的拳頭,重重敲在穆睿腦袋瓜上。

  「叫你不要把琴拿出來,你製造的麻煩還嫌不夠多嗎?無聊的話……嗚……你這傢伙……」

  穆睿被打倒之後,非但沒有反省的意味,甚至還變本加厲的演出。

  他像是受盡後母凌虐灰姑娘,楚楚可憐的斜躺在地上,一手撐起半身,一手放在眼角,像是在拭去委屈的淚水,然後以戲劇似的悲嗆語調說道:「備前啊……你的良心真的被惡魔換成冷冰的石頭了嗎?竟然對你的恩師施以暴力……這一定是缺少音樂的滋潤的結果。

  「上天吶……偉大的辛格隆,請你賜給我勇氣,讓我以美妙的樂聲,感化這名被戾氣纏身的少年……」

  「你這傢伙……」備前握緊拳頭,額頭上冒出一個又一個青筋。

  「哇……等等,你來真的啊!」

  「哼!既然你這麼無聊,就讓我陪你玩玩。」

  「等等,等等……」

  「與其讓你的噪音把我們帶向魔物包圍的絕境,不如讓我先把危險排除!」

  「別動刀動槍……星狩!星狩!快勸勸你的朋友……救命啊!殺人啦!」

  穆睿繞著星狩逃竄,後方備前揮劍追趕。備前的劍術依舊高明,不過穆睿的身手亦是靈巧,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開備前的長劍。

  星狩難以理解地看著兩人。

  備前的攻擊不帶強烈的殺氣,不過也不像是在玩鬧,出手並無留情的跡象。而穆睿則以誇張的表情一面責罵備前,一面閃避他的攻擊。兩人繞著星狩移動,而星狩又以原本的步伐持續前進。備前與穆睿,簡直就像精力充沛的頑童在嬉戲,只是備前手上的玩具危險了點。

  穆睿在星狩眼中,可比異界生物,是一個充滿謎團、難以理解的人。

  離開古迷達港的第一個晚上,他以雙手撥弄琴弦,彈出輕鬆悠揚的曲子,讓人難以忘懷。就是對音樂接觸不深的星狩,也覺得內心深處好像有甚麼被這美妙的琴音給撩動了。

  可是接下來的旅程,卻因為穆睿的樂音引來附近的魔物,讓他們遭遇多次戰鬥。穆睿的樂曲就像是磁鐵,將迷霧森林附近的魔物全吸過來。

  雖然經過努力奮戰終於逃出生天,可是他們再也不敢讓穆睿演奏。

  如果讓他任性的彈奏,那麼選擇走在迷霧森林外緣這條道路就毫無意義。這麼想要驚險刺激的話,乾脆找個食人魔的巢穴衝進去算了。

  星狩本來很懷疑穆睿怎麼會是備前的老師,他們一個是半精靈游吟詩人,一個是劍士,兩人所學專長不同,怎麼會有師承關係?

  不過看到他們的追逐戰,星狩才發現,備前的動作,確實帶有穆睿的影子。

  他的劍法豪放中不失嚴謹,可見學承淵源精練的劍術大師。他的豪放屬於個人風格,那分嚴謹則是辛苦磨練下的產物,在嚴謹的劍法中,又偶見投機與靈活的變化,備前靈活多變的部分,應該就是受到半精靈的影響。

  除此之外,備前的劍術步伐也帶有穆睿的影子,甚至從個性上,也可以發現他受到穆睿很深的影響。至少一樣是來自西方大陸的思沃德與艾凡娜,就沒備前的變通與高度彈性。

  只是這麼一位半精靈,怎麼會是「那個人」的友人?

  一個是開朗、風流不正經的游吟詩人,一個是陰沉歹毒的大魔導師,這兩個人怎麼會有所交集?況且穆睿看起像是初入耶佛大陸,他又是在哪結識奧森大師?

  聽他稱呼大魔導師為「費格德」,是以對待深交同輩朋友的態度直接呼喊其名字,而不是以其姓氏「奧森」尊稱之。

  穆睿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與奧森大師平輩相交的人。或許他身上還有些秘密,但是星狩不認為穆睿在魔法上的修為夠資格當奧森的朋友,在其他的領域,也不似有值得奧森大師利用的地方。

  幾過十幾分鐘的追逐,穆睿終於被備前給追上、壓倒、制伏。

  「好啦……好啦……我放棄了!不彈琴就是……真的啦,我不彈了……」

  「你發誓?」

  穆睿轉動眼珠子,瞄了一下架在脖子旁邊寒芒閃爍的英靈劍,才無可奈何說道:「好吧……我發誓,沒有你的准許,我不會在這趟旅程中彈琴啦!這樣可以了吧……」

  「嗯……」備前似乎不大滿意他的誓詞。

  「嘿,刀劍無眼,你就先把它移開嘛……好啦,好啦,要是我違背誓言的話,就會遭天打雷劈,總得了吧?」

  「不夠,還要加上會被所有的女性討厭,再也無法吸引女孩的目光才行!」

  「這……未免太狠了……好啦……好啦,再加上會被女人討厭啦!」

  備前這才滿意地站起來,收起寶劍道:「這還差不多。甚麼天打雷劈的,我才不相信你會怕甚麼天打雷劈。」

  「你這麼說未免太失禮了,小生向來是是敬天畏神,別把我說得像是深淵魔域中的大惡魔。」

  「算了吧,這種說法太糟蹋那些惡魔了。」

  「嗚……」穆睿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不過三秒他馬上又欣慰地說:「不過我的小御御,你真的變強了,我記得以前你根本追不上我的,現在竟然還能預測我的動作,將我絆倒,真不簡單。」

  「這當然,難道你以為我會永遠是那個被你欺負好玩的小男生嗎?」備前顯得高興的樣子,好像穆睿的讚譽是無上的榮耀,只是在口頭上他可不這麼承認。

  「那麼……」穆睿撥開金色的瀏海,以感動的口吻說道:「為了慶祝小男孩長大了,就讓我演奏一曲,聊表賀意。」

  「嘿……」備前帶著危險的笑容,提起英靈劍,道:「看來有人想幫我測試這把劍磨得夠不夠鋒利呢!」

  「哈!我只是開玩笑的嘛,別這麼認真……」接著穆睿又垂頭喪氣說:「真是殘酷的命運,這是上天給我的考驗嗎?不能用音樂洗滌旅途的辛勞,我真是苦命吶……」

  星狩這才說道:「到了老師的實驗室後,你想成天撥琴高唱,徹夜演奏,都隨你高興,在這邊就請你忍一忍吧。」

  「唉……那要等到甚麼時候……咦?」

  穆睿突然振奮精神的抬起頭來,瞇著眼、翹起鼻子,像是聞到甚麼令他意外的味道。

  「喔,這種氣味,淡淡的硫磺煙硝味……嗯!沒錯,這是溫泉的味道!我們走,既然不讓我用音樂紓解身心的疲憊,至少讓我泡泡溫泉消除疲勞!」

  說完,穆睿也不等其他人同意就往北方跑去,衝向迷霧森林。

  「喂,穆睿!別往那跑,星狩的話你是沒聽進去嗎?迷霧森林是不容外人進出的,別闖到森林裡啦!」

  「沒關係啦。我身上帶有精靈的血統,不算是外人,快點過來,難到你們不想泡個熱水澡嗎?美好的溫泉我來了!」

  「啊……那傢伙還是一樣的任性。星狩很抱歉,給你製造那麼多麻煩。」備前無奈地說。

  「無所謂,護送他是我的工作。我們還是快點跟上,不然森林的迷霧會把我們給分開的。」

  白色的水氣冉冉上升,迷漫的水蒸氣上升之後,漸漸與週遭的迷霧混在一起,成為森林迷霧的一部分。帶著硫磺氣味的溪流,在地勢彎折的地方沖刷出水流平緩的小塘。

  這個地方的水溫正好,不似方流出地表時的滾沸,還保有相當的溫度,正好適合泡澡。

  備前與星狩兩人已坐在水中,半瞇著眼仰望天空。

  左右伴著直挺高聳入天的大樹,被綠葉掩住的天空正好在此露出臉來,好似由峽谷中向上觀天,只是在這邊的天空還要透過一層迷霧,讓閃爍不定的星星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啦啦……溫泉溫泉……」穆睿穿著寬鬆的浴袍,哼著奇怪的歌,手上抱著臉盆逍遙地走來。臉盆裡裝有不少東西,兩壺酒、四組白瓷的淺杯、絨毛的短浴巾、木雕的小玩具……

  真不知道他是打哪弄來這些東西的。

  「我以為精靈只有視力特別敏銳,想不到穆睿的嗅覺,竟然能聞得到十幾公里外的硫磺味,找到這個溫泉。」

  待在岸邊正準備下水的穆睿很得意地笑道:「我的本領可不只於此呢。」

  「不過像狗一樣,有甚麼好自誇。」備前不忘損他兩句。

  「請說我是天賦異稟。呵……今晚就泡個痛快,把漂洋過海累積的疲勞全部洗盡吧。」

  「唰——啪、啪、啪——」

  三把箭矢,突然射出,釘在穆睿腳跟前。

  「啊!這是……」

  「危險!」

  「可惡!」

  備前手往岸邊一抄,握住寶劍人跟著站了起來,又像是想到甚麼似的,改站馬步壓低高度。星狩也急忙唸咒,卻苦於光著身體,所有的施法材料都不在身上,得花更長的時間聚集魔力,念出複雜的整個咒語。

  「底下的魔法師,閉上你的嘴,除非你想成為一隻刺蝟。」

  備前立即站到星狩前面,打算掩護他,不過這時穆睿卻說:「先聽聽她怎麼說。」

  「哼。」星狩這才停止施法,將雙手高舉,讓魔法的能量散去。

  人影由樹上躍下,金髮飄揚,潔白的肌膚在月光下好似會發亮,一名年輕貌美的精靈出現在岸邊。她腰間佩有短劍,背著復合長弓,箭囊上的弓箭,排成孔雀開屏般的扇形。

  「人類們,入侵我等的居所有何目的?若不能給予合理的答覆,吾等將不留情。」

  「不留情嗎?用弓箭瞄準我,代表你們也有相當的心理準備是吧?」星狩目中流露出危險的色彩。

  穆睿帶著和平的笑容說道:「不要這樣啦,有話好好說,我這個人向來愛好和平,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衝動。」

  「哼。」星狩冷哼一聲,瞇著眼努力觀視,打算要找出其他精靈藏身的地方。

  「人類,你有甚麼話要說?就算是誤闖,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女精靈態度高傲,語氣中充滿銳刺。

  「人類?」穆睿撥開頭髮,秀出尖尖的耳朵,道:「我的表親,我們不是誤闖啦,只是來這休息一下,尋求森林的庇護。」

  「那麼半人類,還有人類們,說明來意,否則後果自理。」女精靈的態度依然強硬。

  「半人類嗎?算了……」穆睿搔搔腦袋道:「我以為只要是辛格隆的孩子,就可以受到迷霧之鎖的保護呢?」

  女精靈諷刺地說道:「辛格隆的孩子?應該說是辛格隆的棄子。」

  她瞄了穆睿一眼,目光飄過忌妒的意味又道:「尤其是你——逍遙自在的半人類,你有甚麼資格尋求此地的庇護?」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可是苦中作樂。不信的話,你看。」穆睿伸出左手,刻意露出手背。

  在迷濛月光的照耀下,手背的刺青好像會吸收光線,讓暗色的刺青變得更加幽暗陰沉。

  「罪人的印記……你是被烙上印記的墮精靈?」

  「哈!照你的說法,應該是墮落的半人類才對。」

  「你真的是墮精靈……」

  女精靈不理會穆睿的嘻哈,只是猛盯著他的手背瞧。黑暗靈光會驅走光芒,在夜色中顯得特別黝黑,那似乎真的是辛格隆的神印。可是他在白天還能唱出充滿喜樂氣息的歌曲,被烙上罪人的印記,沒有一個像他這麼開朗的。

  如果他真的是墮精靈的話,迷霧森林有義務收容他,這裡就是他的家。帶著客人回家就是他的權利之一,只要他還有他的朋友沒做出傷害迷霧森林的行為,就沒理由攻擊他。

  女精靈很不甘願地說:「歡迎你的來到,我將代表森林中所有的精靈接待你,帶你熟悉、適應這片暫時的家園,直到我們取得希望之城,重回……」

  「不必了。」穆睿打斷她的話,「我只在這休息一晚,明早馬上離開,你不用招呼我。」

  「這怎麼可以,就算你身上有帶有一半人類的血統,被烙上罪人的印記,即使是在耶佛大陸上也很難行走……你……啊!你要幹什麼!」

  穆睿將衣襟敞開,手又移到腰帶的部分,準備脫下浴袍。

  「幹什麼?來到這溫泉邊還能幹甚麼?不就是加入他們一同泡澡。」

  「無禮者,啊!」

  穆睿解開衣服的同時,女精靈嚇得退回樹上,罵道:「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啊?竟然在少女面前……呃……那個……」

  「奇怪了,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是你自己闖進來中斷我的動作。夜晚風寒,不跳入溫泉中,要冷死我嗎?對了,要不要陪我一起泡澡,我還可以免費幫你擦背喔。」

  「不必了!既然你沒打算進入森林,那麼也不必我來領路了。吾等會在附近停留,若是走不出森林可以向我求援。」

  「那真是謝謝了。」穆睿向女精靈揮手致謝,同時雙襟大開正面全裸。

  「夠了!再見!我們走……」

  精靈們離去後,穆睿才慢條斯理的泡入水中,口中還笑道:「真是害羞的小女孩。」

  「穆睿,你幹了什麼!竟然被烙上罪人之印。」備前氣極大罵。

  「沒甚麼啦,幹嘛這樣大驚小怪的。」

  「你還有心情說笑,你這真是……」備前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等等,他這似乎不是神印。」星狩道。

  「甚麼?」

  「真不愧是高明的魔法師。沒錯,這只是只假手啦!你的目光可比評議會的那些老傢伙高明多了。」穆睿將一具唯妙唯肖的手掌交給星狩。

  原來穆睿方才展示給精靈少女看的,只是一隻假手。

  備前看得目瞪口呆,又道:「等等,甚麼是評議會的老傢伙,你這不是用來欺瞞這裡的精靈嗎?」

  「就算我的技術再好,也不可能在瞬間生出這麼精密的假手吧?沒這假手,我怎麼會以犯人的身份來這裡渡假呢?」

  星狩道:「做得真精密,這個神印下面藏有黑暗術的魔法印記吧?以黑暗術來仿造黑暗靈光只能騙騙外行人,所以你才要想盡辦法讓那些精靈離去。」

  「嗯,你果然是內行人。這個假掌可花了我兩個月工夫才做出來的呢!」穆睿驕傲地說。

  「穆睿!你到底犯了甚麼事,讓你不惜假冒墮精靈的身份來到這裡?」

  「不就是些小事,風頭過後我自己會回去啦,你就甭操心。」穆睿滿不在乎地說。

  「這個印記就是辛格隆的記號?」星狩問。

  「沒錯,這是他打下的罪惡之印,是所有諸神徽記中最令人生厭的一個,不過把月冠翻正,就成了光榮的徽記了,就像這樣。嘿!要是讓方纔的精靈看到這個正位置的聖徽,衝突可就免不了。」

  穆睿秀出他的左臂,但是紋在上臂的刺青卻不是代表辛格隆的月冠,而是蔓陀羅花與一把斜置於花下,好像準備要收割的鐮刀。

  星狩一看臉色微變,並下意識低頭看看著自己的右胸,在那裡有著相似的徽記。

  「啊!錯了,這是個才對。」穆睿轉身,改秀出留有辛格隆聖徽的右臂。

  「等等,方纔那個是甚麼?跟我胸前一樣的記號,穆睿先生知道那是甚麼吧?」星狩期盼地問。

  「這個啊?是另一個女神的聖徽,你應該聽過復仇女神落奈吧。」

  「原來這就是落奈的聖徽,我一直以為是魔法的印記。」

  「我這個是受她保護的記號。嗯,上面刻的神文不一樣,那麼用途也就不同了……」

  「穆睿先生應該懂得天界語,可以幫我解讀嗎?」星狩急切地問。

  「哎呀,天界語是天界語,神文是神文,兩者是不一樣的。雖然在天界各層用天界語都能通行,可是每位神祇都擁有自己獨有的神文,能閱讀神文的,恐怕只有信仰該神祇的牧師。我雖然跟奈落那位美艷的大姊有點交情,卻不是她忠誠的信徒。」

  備前不滿地說:「難怪你這麼有恃無恐,原來有兩尊神祇在你背後撐腰。」

  「哈!才不止呢,其他的那些神印是隱形的,要在特定的條件下才會出現。你看我還有這個呢!」這回穆睿很得意地秀出他的右手背,上頭有個上下鏤空的8字形圖案,若是仔細觀察那個圖案,會發現那是由許多小小的神文組成。

  「這是神印嗎?我倒覺得像是魔法陣。」星狩道。

  「沒錯,也可以說是魔法陣,不過是神祇賜與,用神文構成的魔法陣,裡頭可藏了超好用的道具。」

  「你這傢伙,該不會連神祇都欺蒙唬騙,讓諸神為你做保吧?」備前道。

  「哈哈哈!小生可是才華洋溢,普遍受到眾神的喜愛,才贏得他們的認可的,哪裡是詐騙了?就算是耍了些小手段,沒有實力,也無法獲得諸神賜與神印啊。」

  備前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你真是可怕的男子,詐欺的目標連神祇都不放過。」

  穆睿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能獲得多位神祇的印記,可是我光榮的戰績。」

  「不過星狩,那位精靈說要取得希望之城是甚麼意思?他們不會正計畫要對甚麼地方發動攻擊吧?」

  星狩回答:「沒那回事。他們口中的希望之城就是古迷達港,這裡的精靈妄想取得該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備前質疑道:「希望之城,那個港口都市?我看是絕望之地吧?」

  穆睿難得正色說道:「不,確實是希望之城,那裡是唯一能讓被放逐的精靈回到故鄉的出口。」

  星狩接著又道:「以他們的人口與兵力,想要打下港都,除非所有的精靈法師全體動員。不過大多的法師醉心於魔法的探究,對於能不能回到故鄉,根本不是那麼在乎。

  「況且在森林裡的魔法材料、寶石都相當充足,進行實驗又不會受人管制,比起能夠自由自在的研究魔法,鄉愁就顯得不是那麼傷感了。」

  星狩接著又道:「據說只要有人能帶領精靈離開耶佛大陸,打回故土,就算是半精靈也可以當他們的領導著呢。」

  「這倒有趣。不過我比較喜歡自由,當王家的成員那多累啊,況且還是墮精靈之王。」

  穆睿接著又傷感說:「不過這裡的精靈還真是矛盾。明明就自稱為辛格隆的棄子,卻躲在辛格隆最強大神跡之一『迷霧之鎖』後面苟延殘喘。

  「明明就因不容於故土才躲到這裡,卻還念念不忘要回故土……還是說,這只是讓那些放逐者還有無辜的後代,保有繼續努力的目標呢?」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七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九

  艾凡娜來到十車城後,形同軟禁。

  其實,大祭司烏多囉並未下令要將艾凡娜一行人軟禁。血斧在三天前,已經跟著十車城的使節大隊浩浩蕩蕩的離開;幻幽亦為籌組魔法公廨而忙進忙出,四處招攬可用之人,就連喜夫也是成天在城裡的聲色場所花天酒地。

  所有的人,就只有艾凡娜、思沃德和古柯還沒離開過宮殿,這一切全為了拉克希米,被軟禁的人不是艾凡娜,而是公主拉克希米。

  拉克希米現在就像未斷奶的小嬰兒離不開艾凡娜,為了讓她適應環境能夠獨立,艾凡娜盡她最大的能力,轉移拉克希米的注意,讓拉克希米熟悉新的宮庭侍女,並接受她們的照顧。

  一開始,艾凡娜對於大祭司請求不要將公主的真實狀況說出,還要將公主藏在深宮內院中,不讓她見到外人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滿。

  十車城是受到克利希那的庇護,才能立足於耶佛大陸。事實上,克利希那庇護的也只有十車一家。克利希那賜與十車一家的直系血親控制「守護神」的力量,並且給他們呼喚守護神的權柄。

  這個力量只傳給直系的血親,由經過儀式確認的繼承人獲得繼承權柄的血統。城主的兄弟姊妹,只能由他的父親那繼承部分的權柄,但無法將這個權柄傳承下去,除非當任的城主身亡之際,尚未立下繼承的血親,方可由他的兄弟姊妹中選出傳承者。

  現在繼承這個血統的人,只有十城王以及兩位公主。而十城王曾明言長公主拉克希米就是下任的繼承人,現在公主出了意外,已經不可能掌理政權。

  這個消息不能傳出去,至少在找出解決之道之前不能讓外界知曉,否則會引起王位的紛爭。

  十車王不喜歡他的次女,不打算讓薩拉尤尼取代拉克希米。

  因此他只能另尋可靠之人,讓那個人終身愛護拉克希米,在他百年之後,代替他照顧愛女,並讓十車城的血統傳承下去。

  如果基於保密的考量,十城王暗中殺死艾凡娜他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不過十城王另有考量,在他研究過艾凡娜信仰的火之法皇后,他發現這位女牧師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相信透過法皇牧師公正的評判,才能找到會真心愛護拉克希米的人。

  經過幾天的適應期,拉克希米終於能夠接受宮庭侍女的照顧,甚至可以跟她們玩在一起。艾凡娜也終於有自己的時間,她打算出城走走,用自己的雙眼看清楚十車城的真貌,初入十車城那天碰到的事情,一直讓她很在意。

  因此她找了個理由,甩開十車城的護衛,與思沃德、古柯三人出外「野餐郊遊」。

  走出十車城那高大的城牆,那是一面分隔兩個世界的高牆。

  艾凡娜感歎,一道五米寬、十米高的城牆,竟能劃分出兩種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城內,人人身著華服、體態豐腴,他們的皮膚柔嫩光滑,生活是富裕悠閒的;在城外,四處可見面黃肌瘦,辛苦操勞之人。城內是天堂般的生活,城外卻苦如地獄。

  為何有如此不公的事情?

  「這是很公平的。十車城提供安全,以強大的『守護神』提供免於魔獸侵害的生活,而城外的人就用勞力辛勞工作,換取安全的生活。受人保護,本來就該用相等的代價換取。」古柯解釋。

  「可是不該剝削人民吶,城裡眾多之人,何有權利享用城外之人辛勞的果實?」

  「那也是他們應得的。能住在城裡頭的,不是服侍王家的僕役,就是負責塑造守護神寄身神像,與協助王家管理守護神的祭司,再不然就是戰士與文官。他們為十車城出力有功於十車城,才獲與家人住進城內的資格。

  「即使城內大臣之子,若在成年後,不能成為戰士、祭司還是文官,一樣會被剝奪公民資格,被趕出城,變為一般的民眾。」

  艾凡娜道:「這並不公平!受到壓搾的廣大民眾不會反抗嗎?我是法皇的牧師,有義務將傾斜的天秤扶正。」

  古柯勸道:「艾凡娜小姐,這裡可是耶佛大陸,別把你在西方大陸學的那一套用在這裡。十車城是因為有十車王的存在才存在,而不是有這些人民才存在,如果將現今的十車王推翻,十車城絕無法繼續存在。你知道,光是城外的田地四處林立的守護神像,一年就清除多少入侵的巨魔嗎?

  「五百頭!光是巨魔就有五百頭,這還不包括主動出外清掃魔物的戰果。如果少了守護神的力量,不用三年,十車城就會變成廢墟。」

  古柯語重心長的繼續勸道:「艾凡娜小姐,別忘了你來到耶佛大陸的目的。十車城自有十車城的法律,沒有人逼迫這裡的人一定要留下來。他們都是自由的,隨時可以離開,尋找更好的生活,沒有人會阻止的。」

  古柯說的沒錯,這裡的人民有去留的自由,只是一離開,便等同於投入魔物的懷抱,無異於自殺。只要稅吏向他們徵得定量的農作,城內的軍隊就不會迫害這些人。想留下來,就要繳出規定的保護費,不然軍隊在防止魔物入侵之餘,就會用點手段要求人民繳稅。

  「可是……」艾凡娜就是覺得不對,即使十車城只是遵照十車城的法律在行事,艾凡娜就是覺得不對。

  「哇!哇!」突來的哭聲,打斷艾凡娜的思緒。

  在路旁兩名玩耍的小孩之一好像跌倒了,在那嚎啕大哭。

  「小朋友,你沒事吧?」艾凡娜過去關心。

  「走開、走開!只是跌倒,不用妳多事啦!醜女人!小比,自己爬起來,別讓這個臭老太婆看笑話。」小孩子一點也不領情。

  「醜女人!老太婆!」

  就算是火之法皇的牧師,決心要將生命奉獻給公理與正義的人,艾凡娜到底還是個女孩子,被小朋友這麼一罵臉都青了。

  「童言無忌……只是不懂事的小朋友,他們哪知道女子的美醜……

  「可是,孩子的話不是最純真實在的嗎?難道我真的……不!沒這回事!法皇的牧師重視的是智慧的光輝,與維護法律的決心,是美醜或是年輕老朽,並不重要……可是我真的變醜了嗎……」

  「惡!醜八怪!」

  艾凡娜內心陷入掙扎時,兩名小孩做出鬼臉,就要跑開。

  「等會!」古柯卻一手一個,像提小雞般的將兩名小朋友抓起。

  「古柯,沒關係的……小朋友嘛,不用跟他們計較……」艾凡娜態度寬容,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艾凡娜,你沒發現嗎?」古柯問。

  「發現甚麼?」艾凡娜無精打采回應著。

  「臭老頭放開我!」

  「再不放手,我可要不客氣了!」

  「古柯先生,你也別為難小孩了。」思沃德也看不過去了。

  小孩伸手亂抓,甚至要張口咬人。

  「真是不受教的小鬼。」古柯隨手一拋,兩個小孩跌撞落地,同時本來該在艾凡娜身上的錢包與聖徽,一併撒落在他們身旁。

  「原來是小偷……」艾凡娜將被竊的財物取回,歎口氣看著兩個小孩。

  偷竊這種事,在不同的地方,罪則可大可小,嚴重的甚至要用一隻手臂、幾年的奴僕生活來償還,有的只要賠出等價的物品,或是關上幾天到幾個月的時間。在十車城的法律是怎麼定的,艾凡娜並不清楚,不過她並無心將這兩個小孩交給十車城的法官處理。

  雖然說法皇的牧師就是法官,但那是在有跟法皇廳定下協定的國家,或是犯罪、被害人的其中一方是信仰火之法皇的民眾。

  耶佛大陸的人不可能是法皇的信徒,十車城與法皇廳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被害人艾凡娜」雖然是法皇忠貞的信徒,問題是基於利益迴避原則,被害人及其三等親內不得擔任審案的法官。何況財物已經取回,又見這兩個小朋友一副營養不良、衣衫襤褸、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根本無心懲戒。

  但是,說教一番還是必要的。正當艾凡娜板起臉孔,要對年幼的現行犯曉以大義時,小孩子的手卻突然像鞭子般甩出,投出一把細沙。

  「啊!」艾凡娜驚覺細沙迎面而來,想要急忙閉眼,卻已經來不及。

  兩個小扒手趁機逃跑。

  「艾凡娜,你沒事吧?」古柯問。

  「沒事沒事,不過是眼睛沾了沙……」

  「哎,妳太不小心了。在這裡,即使是黃發孩童也不得大意。」

  「我知道了……」艾凡娜苦笑。

  沒一會,思沃德將兩個小鬼抓回來了。

  「可惡!臭鐵甲怪放了我!」

  「東西是我偷的,要抓抓我一個,老子隨便你們處理,別為難那個還沒斷奶的小鬼。」

  兩名小鬼頭在叫囂中,被思沃德一手一個給提著。

  「羅特小姐,這兩個小孩要怎麼處理?」聖騎士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

  「是啊,該怎麼處理呢……」艾凡娜也顯得很為難。

  「快放了他們!不然我饒不了你們!」年少男子的聲音在這時出現。

  「大哥,是大哥!有救了!」

  不遠處,一名少年急忙跑來。

  「怎麼是你們……」跑過來的,正是他們甫抵十車城碰到的那名少年。

  「真巧,我正想找你呢!」艾凡娜露出了微笑。

  ※※※

  一間小茅屋。

  這間茅屋是貨真價實的茅草屋,是用竹竿與麥梗搭出來的。家徒四壁空無長物的房間內,擠了快十個人。

  除了艾凡娜三名成年人外,就只有那名與艾凡娜巧遇的少年略有年紀,其他的都是十歲上下,甚至五、六歲的孩童。

  原來這名少年名為迦爾納,前些日子因為沒繳田稅而被收稅的官兵追趕。他一名少年要養五個小孩,就算再努力辛勞,也力有未逮。

  這些小孩與他的遭遇相同,父母都死於入侵的魔物。雖然守護的神像已經為他們的親人復仇,可是死去的人不會因而復活,也沒有人願意收養這些小孩。畢竟城外的人生活都一樣貧苦,能讓自己一家溫飽已經很不容易,哪有餘力去照料別人家的小鬼?

  於是,就由迦爾納一人獨自挑起照顧這些小孩的重責大任。

  他接受父親留下的耕地,偷偷種植,並帶著其他的孤兒過著躲藏的生活。但是在幾個月前,官吏為了分配新移民而進行的土地清查時,他們的存在終於被發現,無力繳稅之下,遭到官兵的捕捉,田地也被收回,交由他人耕種。

  他們就四處躲藏,靠著偷取他人的農作,與獵捕弱小的野獸過活。

  艾凡娜聽完迦爾納的說明後,便問:「那麼你打算怎麼辦?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這我也知道。所以我打算參加今年的大黑天祭的競技,只要能進入準決賽,就可以被擢升為十夫長,就算不能將所有人接到城內,也要讓他們溫飽。」

  「大黑天祭?」

  古柯回答:「就是宣揚克利希那恩德的祭典。

  「據我所知,這項祭典同時也是十車城遴選英勇戰士的時間。城外被分為數區進行格鬥比賽,每區依人口多寡選出選手,入城再行決賽。只要能入城參賽,就可以成為十夫長,表現良好的還可以成為百夫長,有時城主大悅,還會將優勝直接提拔為千夫長。」

  「你有信心嗎?」

  「當然有!我非贏不可!」迦爾納握緊拳頭說。

  「迦爾納哥很強的!上回他才打死一頭狼,救我一命呢!」一名小男孩大聲地說。

  艾凡娜道:「真的是這樣嗎?如果你能打敗我,那麼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羅特小姐!」思沃德甚是意外。

  「我不欺負小孩還有弱女子。」迦爾納也很有骨氣的應了回去。

  艾凡娜激將道:「還是你怕我?」

  「才……才不是呢!」迦爾納上回受了艾凡娜的救助,又看她施展神跡,在瞬間將他的傷口治癒,早將她當成女神般的人物看待,哪好意思跟她動手。

  「小鬼,你應知道,我們跟十車城裡頭的大人物關係良好,要是想追究偷竊的罪責會怎樣?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古柯道。

  迦爾納閉上眼,腦中浮現兩位小孩淒慘的樣子,跟著想起自己的親弟弟被抓走處死的慘劇,一咬牙便道:「好,我會全力以赴的!」

  他拿了武器就到屋外。

  迦爾納用的是加長的柴刀,可以用來防身、劈柴、除草。在鋼鐵貧乏的耶佛大陸上,各式的鐵器往往是一物多用。迦爾納父母留下的器具幾乎全換成食物,僅留下這把防身利器。

  艾凡娜取出聖錘,看著迦爾納。這名少年只是將柴刀指向對手,就拿劍架式而言,他這種舉刀的方式並不理想,腳步左前右後,雖然利於挪移,但是沒跟他持刀的姿勢配合。

  「小心了!」見迦爾納沒主動進攻的打算,艾凡娜主動出擊。

  「鐺、鐺、鐺!」艾凡娜出錘幾次,迦爾納就退幾退,兩人一較,高低立判。

  「怎麼,你只有這種程度?」

  「可惡!」

  靠著野性還有直覺,迦爾納抓到空檔猛力揮刀。

  艾凡娜輕輕架檔,引導刀勢,腳步微移避開攻擊,再回身一擊,敲在少年背上。

  啪的一聲,少年倒地。

  ※※※

  迦爾納醒來後,已經被搬回茅房中,幾名小孩圍著他臉色憂愁。

  「我輸了……」迦爾納覺得非常遺憾,卻又感到理所當然,好像輸給艾凡娜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當他看到這些沒有血緣的弟妹們,心情卻又變得沉重無比,他不可以輸的,他倒下的結果,並不只有他一個人倒下,而是這一家人全都倒下。

  「我……艾凡娜大人,請將懲罪加於我一人身上。他們還小,有甚麼過錯,都是因為我沒將他照顧好才會產生……」

  艾凡娜道:「嗯,那麼一切的責任就由你擔起。」

  「謝謝你,大人……」

  「從今天起,你要接受思沃德的劍術訓練,你必須在大黑天祭之前打敗我,然後在祭典上取得入城的資格。」

  「啊!」迦爾納眨眨眼,一時之間還轉不過來。

  「思沃德,你可以訓練他嗎?我想在我們離開十車城之前,應該還有不少的時間。」

  「迦爾納,我的訓練非常嚴格,你可以承受得了嗎?」

  「可以的!我一定全力以赴!」迦爾納堅定地說。

  不浪費時間,思沃德馬上開始指導迦爾納基本動作。距離大黑天祭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不過艾凡娜他們也不可能天天來這裡,所以思沃德先教他許多最基本的動作,以及有效鍛煉肌肉的方式,讓他可以自己練習。

  原本艾凡娜還要將身上的寶石送給這些失依的小孩,讓他們可以在大黑天祭之前過活,不過被古柯阻止了。並非古柯無情,不讓艾凡娜幫幫這些小朋友,而是高價值的寶石落入他們手上,非但換不到食物,恐怕還會被當成小偷,或是東西被搶走,而換不到食物。

  古柯改為自己掏腰包給了點碎金,數量不算太多,讓他們可以換點食物,又沒辦法光靠施捨的財物過活。

  古柯與艾凡娜不一樣,他不會當爛好人。他只打算推一把,讓這些小孩能自己活下去,而不是讓他們依靠別人的協助過活。

  傍晚回城的路上,思沃德難得高興的開口說話,句句不離迦爾納,十句中有八句在誇他的認真與資質,感覺上好像在向別人誇耀自己的兒子似的。

  「你好像很滿意這個弟子,一身所學能夠後繼有人,真是恭喜你了。」古柯道。

  聖騎士突然沉默下來。

  「怎麼了?」

  「不,沒甚麼……後繼有人嗎?我只是……想到我的孩子,如果能有迦爾納一半的資質就好了……」

  「很抱歉……」

  「不,沒關係的。小孩子想往哪發展是他的自由,我也不能強要他當個騎士……」說完這句話,思沃德就閉上嘴巴不再開口。

  反倒是古柯又問:「艾凡娜,你這麼做好嗎?」

  「怎麼,有甚麼不對嗎?」

  「你幫助迦爾納那個孩子的事情啊。十車城外像他那樣的孩子不在少數,今天十車城的士兵可能會看在你的面子上,暫時不找迦爾納他們麻煩,但是這等於是在挑戰十車城的管理制度。

  「你要知道,在耶佛大陸上,沒有能力、沒有貢獻的人,就沒有存活的資格。當你又見到第二位、第三位像迦爾納那樣的孩子時,你不會永遠有餘力幫助他們的。」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責任,只是看到了,沒辦法抽手不管。」

  「這樣我就放心了。」

  艾凡娜突然問道:「古柯先生不會覺得我只是偽善吧?」

  「不,怎麼會呢……」

  「其實我也知道的,不過法皇廳的老師曾說過,一個人的力量也許無法改變世界,但是可以撒下改變的種子,總有一天有機會開花結果。」

  「所以迦爾納就是你撒下的種子?」

  「嗯,希望他這個種子最後能繁衍出一片森林。讓十車城變得更美好,不再以一道牆相隔希望與絕望的世界。」

  古柯呢喃道:「播種嗎?就像那位先生對我做的事嗎?我又該怎麼將種子流傳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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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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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奧森門下之一

  經過大半個把月的行程,星狩一行人,終於回到奧森大師坐落於荒煙山脈上的實驗室。

  其實只要召喚血引靈駒全力趕路,這趟路程至少可以節省一半以上的時間,不過就是半精靈穆睿過於好奇,為星狩與備前四處招惹麻煩,才將旅途拉長。

  不論如何,在歷經許多不必要的危險後,他們終於來到奧森大師的實驗室。

  「就是這裡了?」備前問道。

  「是的。」

  「可是……」

  也難怪備前會有疑問,因為在他們眼前,只是高聳的山壁,沒有任何建築物,也沒有可供藏身的山洞,哪來的魔法實驗室?

  「你也真笨,既然是大魔導師的基地,當然會用點幻術隱藏這重要的地方。」穆睿道。

  備前用他的劍敲遍了整面石壁,反問道:「那你告訴我,這是甚麼幻影?會鏗鏘作響的幻影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穆睿不死心地說:「這個麼……那一定是有密門,讓我檢查一下……嗯……嗯……奇怪,我用偵測魔法,怎麼毫無反應呢?」

  星狩笑道:「確實有秘門,請你們退後。」

  說著,星狩開始唸咒施法:「魔法的根源,依我的意志,流動吧……讓萬物領受我的意志,聽我之意……」

  魔法的波動流向山壁,一塊足有三人張臂那麼寬,超過兩人高的巨石慢慢飄起來了。

  「是飄浮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這種魔法用在這麼大的東西上。」

  十幾秒過去,巨岩浮起,足有兩人高的階梯與山洞,就出現在眼前。

  「真是簡單又實在的隱密方式啊……」備前不禁感歎。

  三人走入山洞,進入長長的黑暗走廊,走道僅有一人寬,牆壁上還繪有不少魔法印記與魔法陣,要是有人入侵,想通過這個長廊,恐怕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長廊漸向下走,經過十幾分鐘的路程,拐個彎,眼前一亮,就來到寬敞巨大的鐘乳石洞穴。在這洞穴中,一座圓形的石塔立著,直頂洞天。

  「就讓我先帶你去見奧森大師吧。」

  在石塔門口,放著四具哥德式的鬼怪石像。走入塔內,有著不少魔法學徒忙進忙出。

  他們一層層往上走,經過許許多多魔法的研究室。底下幾層似乎是進行魔法試驗的地方,有幾個學徒指示著狗頭人還有地精在清理房間。再往上走,則是魔法陣的練習場所,地上畫著許多魔法陣,也有幾個魔法師正在繪製新的魔法陣。

  再往上走才是真正的實驗室,同時到了第六層才開始有隔間。六至十層,除了學徒們共用的實驗室外,還有獨立的研究室。其中星狩一人獨佔第十層,而第九層則由兩位次席弟子鴆與蝶凰分享。

  第十一層則是奧森大師指導的實驗室及圖書館,再往上走,就是晉見室與奧森大師的起居室。高塔頂樓與十三層,則是奧森大師自己的私密研究空間,甚少讓弟子涉足。事實上,能讓他召見踏入十二層樓的弟子也不多。

  星狩帶著兩人一路往上走,他在奧森門下的地位就顯現出來了。任何一位弟子見到他,無不停下手邊的工作向他行禮,待人走遠,才繼續動作。

  也有不少弟子拿著魔法物品、卷軸與魔法書要來向他請益,不過見到星狩帶著客人,並無空閒的模樣,每個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下了。

  踏上第十一層的階梯時,穆睿忍不住說:「想不到你滿像一回事的,這裡的小毛頭都很敬畏你嘛。不過他們怎麼都不問問客人的來歷?對以求知為己任的魔法師而言,未免太欠缺好奇心了。」

  星狩問:「你喜歡被人與噪音般的問題包圍嗎?」

  「呵,我喜歡被人簇擁與接受歡呼、掌聲,熱鬧點總是讓人心神愉快。」

  「那你可要失望了。嗯,到了。」

  星狩推開魔紋浮雕藍鋼大門,即將帶穆睿進入晉見室內。直至這一刻,他還是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接錯人了?穆睿這個好玩鬧的人,真的是奧森大師的朋友嗎?他如果跟奧森大師開玩笑會怎樣?奧森大師會被他逗得開懷大笑嗎?不……不可能,那太可怕了。

  「歡迎,好久不見了。我的朋友。」奧森大師坐在大椅上,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掌則托著他的臉頰,一派輕鬆的樣子。

  「嗯,真的好久不見了,費格德。你一點也不像被三大法師公會同時除名與通緝的魔法師嘛!你這座塔變得如此熱鬧,嗯!你混得還真是不錯,想必是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才有今天的成就吧?」

  穆睿保持他那一貫輕浮的態度,對奧森門人而言,他的態度簡直是無禮之極。

  「無禮者!」同在晉見室的鴆忍不住開罵,甚至手指在空中畫起符文準備施法。

  「哈哈哈!鴆,這沒你的事,乖乖坐好。」奧森大師豪放地笑著。

  他,眼神銳如獵鷹地盯著穆睿,語氣卻是平緩地說:「你的嘴巴還是一樣的老實,所以才會得罪大人物,跑來這避難吧?沒關係,在這讓有我罩你,老朋友嘛,本來就互相幫忙的。小蝶,還不奉茶。」

  「是的,老師。」蝶凰為在場眾人端上香茗。

  這時的她,身著性感的法袍,兩道紅絲由玉頸落下,僅僅罩住半顆圓挺的嬌乳,長裙開岔至大腿根部,走路時那對白晰的大腿忽隱忽現,令人無限遐思。長裙緊繃,讓那又大又翹的臀部的形狀顯露無遺,走起路來,上胸搖曳生姿,美臀扭動生艷。

  這趟奉茶之行,足以讓血氣方剛的男性熱血沸騰。備前那對眼珠子好像不知要擺哪了,盯著美女看也不是,不看又對不起自己,令他好生為難。

  「呵,你還真會享受,挑了如此美女來當弟子……」穆睿放肆地調笑,還利用蝶凰端來香茗時偷捏小手,動作大膽,讓對面的另一位次席弟子鴆看得是雙眼發紅。

  「好說,弟子多了,總要有個放得上檯面的。能讓你這位美女鑒賞家讚譽,可是小徒的榮幸,不過你身旁帶的竟然是個精壯的男子,難道你的興趣變了嗎?」

  穆睿對這句話嗤之以鼻說:「才不呢!來你這裡,沒帶個可靠的保鑣怎麼行?我也希望能伴美女而行啊!唉……用備前家的人充當護衛,總要被管東管西的,真不自由……

  「算了算了,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東西可以給你,不過你得要讓我在這逛個幾天,讓我找到滿意的東西當代價才行。要在耶佛大陸上行走,我非要拿幾件有力的物品防身不可。」

  奧森大師道:「放心,會有你滿意的東西。」

  穆睿翻出右手背,左手輕撫而過,上頭的神紋刺青隨之消失,同時左手上已經握有神紋符飾的典儀匕首。

  緊接著,穆睿雙唇微微張合,默念神咒,左手輕劃,那把神紋匕首微微放光。

  匕首在他前方劃了幾下。

  空間被劃開了,在穆睿前方的空間就像一面紙牆,被他用匕首劃開,挖出個洞。

  他再信手伸入那空間的破洞,再伸出來時,右手已經提著一個小布袋。

  「好了,應該是這個沒錯。」

  當他左手放開,匕首沒有掉下,而是直接消失。只是似有似無的,好像有道光流飛向他的右手背,接著那個消失的神紋刺青跟著重現。

  神器,那絕對是把神器。

  光是要開啟不穩定的異界之門就要耗用一顆烈星石,而這把匕首竟能讓打開穩定的空間之門,這種超乎尋常的魔法力量,除了強大的神祇外,再也沒人可以加諸其上。

  穆睿將布袋拋給奧森大師。

  大魔導師接過布袋打開,一面檢閱,一面說道:「你那把界域匕首還是這麼好用,真令人羨慕。」

  穆睿語氣輕鬆說道:「羨慕也沒用啦,這可要有特定的血統才能使用。不論是人類還是精靈,都無法發揮它一半的功用。就算殺了我,你得到的也只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罷了。」

  突然間,奧森臉色大變,他隨手一甩,布袋拋出,由裡頭灑出形形色色的珍貴寶石。

  「哼!穆睿,你連我都想誆嗎?敢拿這些次級品還有假貨來,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嗎?」

  「咦?」穆睿做出驚訝的神情,馬上拾起一顆寶石仔細觀看,然後才打哈哈地說:「抱歉抱歉,這些贗品做得太逼真了,連我自己都搞混了,你等一下,我馬上換給你。」

  穆睿重新割開空間,取出另一袋寶石,由蝶凰轉交奧森大師。

  「我的老朋友,玩笑別開得太過火。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奧森大師陰沉地說。

  穆睿拉起左袖,秀出落奈的神印,亦是不客氣回話:「你也別忘了,我們各由那位性感的大姐身上獲得甚麼。殺害我的人,可要接受落奈的制裁喔。」

  「哼。」奧森大師不置可否,卻念了一個名字:「千雲。」

  在他前方的空間突然扭曲,像是哈哈鏡的效果那樣,一下子被壓短,一下子又被拉長,然後淡藍色六分人形、帶著蛇尾的異界生物跟著出現。

  將寶石袋拿到這只來自空雲界的生物手上,奧森又道:「千雲,幫我把東西收好。」

  這只來自空雲界的異界生物向前一滑,身形隨即消失。

  奧森盯著穆睿說道:「你也別忘了,要取你性命,我不見得要親自動手。」

  會談結束之後,穆睿由蝶凰招待,帶他參觀高塔。這名自命風流的游吟詩人,有了美女作陪就將備前丟給星狩,自己一個人與美艷的法師四處亂逛。星狩卻也沒有空閒招呼備前,只好將人交由他在這座塔內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星熙。

  時常在外出任務的星狩,回到奧森大師的實驗室,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由他主導的魔法研究,大半交由星熙管理,但是也有一些是他不想讓弟弟知道的東西,就非要他自己看管。另外,想向他討好的小魔法師,也要適當的回應一下。

  在奧森門下可是有嚴重的派系之分。

  照理說,首席弟子的勢力應該是大,可是在奧森的巧妙安排下,星狩經常在外,無法讓首席地位的效應發酵。無法由星狩身上獲得利益與魔法學識的情況下,讓許多人轉投次席鴆。另外半數的女弟子,還有許多成年的魔法師,則拜倒在蝶凰裙下。

  還有另一派,則是直屬於奧森大師。這一派該算中立派,他們多是學識淵博的魔法師,協助奧森大師進行魔法的研究,大半是學者型的法師,不過也有野心勃勃,想要取代首席與次席的危險人物。

  這些學徒中,還有些是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不過他們並無鋼鐵般的忠誠,甚至有許多是腳踏兩船。對他們而言,誰能帶給他們較大的利益,令他們獲得更高深的魔法學識,他們就為誰服務。

  為了討奧森大師與幾位大弟子的歡心,他們會互相扯後腿,也會互相合作,甚至想辦法清除過於礙眼的傢伙。

  星狩並不在乎這些小傢伙怎麼看待他,也不在乎這些人是否支持他。但他還是要經營屬於自己的勢力,因為他的弟弟住在塔內,他要營造一個可以讓星熙能夠無憂無慮過生活的空間,所以星狩必須掌握相當的勢力,如此,當他不在的時候,也沒人敢對他的親人下手。

  所以回來之後,他便像散財童子般,送給想要追求新知的學弟魔法卷軸,特准魔法材料領取的申請,好心指點施法的竅門,指出學弟的缺點。當然也對敵對派系的人施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現在的首席,更展現力量,讓他們清楚首席的實力有多強悍。

  星狩並不喜歡進行這些權謀鬥爭的事情。指導奧森門下的魔法研究也就罷了,至少那些熱心學習的小魔法師有些成果時,不會忘記與星狩分享。至於對敵視他的展現力量,施加壓力,根本就是在浪費魔法,可是為了確保首席的威權,不得不做這些麻煩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話,星狩寧願將寶貴的時間花在陪伴星熙上。

  當他由鴆那耀武揚威,又看完他自己交付的私密研究後,走到高塔十樓時,已經很晚了。

  實驗室裡還有幾名學徒要徹夜看顧魔藥的提煉,也有人為利用時間,加緊用功,抱著魔法書拚命吸收學識。

  星狩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分配給星熙專用的研究室,走到門外,因為裡頭的談話,讓他頓足了。

  「備前先生,在你眼中,狩哥是怎樣的人呢?」

  豪邁的劍士看著這位個頭略微矮小的魔法師,他那秀氣的面孔,正好與星狩形成強烈的對比。星熙的談吐相當和緩,不像星狩帶有侵略性的強勢,他的身體明顯的並不強壯,好像他的體能都被星狩給吸走似的。

  甚至連兩人的膚色都有顯著的不同,當哥哥的是經常在外奔波,被曬成琥珀色,帶著充沛活力的光澤;做弟弟的則是成天待在實驗室與書房中,皮膚過分白晰,甚至說是病態的白也不為過。

  「你自己以為星狩是怎樣的人呢?」備前反問。

  「我相信狩哥是世上最溫柔善良的人了!」星熙略微激動說。

  「那不就得了。」備前笑著回應。

  「可是……」星熙擔憂地說:「其他人都說狩哥是很可怕的惡魔。說他在外面殺人無數,姦淫擄掠無所不為,對內也是壓迫後進弟子,並殘忍無道的剷除異己。」

  備前道:「那你怎麼不向說這些謠言的人求證呢?」

  「沒用的。」星熙無力地說:「沒有人會跟我說實話。因為狩哥是首席弟子,大家都敬畏他、敵視他,或是想要討好他。我所能聽到的,不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謊言。」

  備前道:「我只知道星狩是可以信賴的冒險夥伴,至於他是怎樣的人,我可不清楚。不過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聽聽我跟他一同冒險的事跡喔。」

  星熙努力點頭說:「我很有興趣!狩哥從來不說他在外面執行任務的事情,請您務必說給我聽!」

  備前很有技巧的將前往陰影谷取藥救人的事跡說出來。他說故事的能力,可不亞於一般的說書人,將這趟冒險講得精采萬分,他將星狩塑造成冷靜英勇的魔法師,還把他救助公主後,不隨艾凡娜前往十車城,不求名利的態度,大大的誇獎一番。

  星熙聽得又高興又激動,比自己參與精采的冒險還覺得榮幸的樣子。

  「咳……太好了。狩哥還是我最尊敬的狩哥,這真是太好了……咳咳……」

  星熙突然激烈的咳了起來。

  「你還好吧?」

  「沒……沒事的……咳……只要吃了藥再休……咳……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咳咳……」

  門在這時打開了。星狩、蝶凰與跟著星熙研究的兩名女性法師同時進來。

  「卡麗夏!你是怎麼照顧星熙的,你忘記老師安排你在這間實驗室學習,就是為了照顧星熙嗎?」星狩一來就對奧森大師安排在星熙身邊的卡麗夏發飆。

  「咳……狩哥,別怪卡麗夏。我的身體本來就這樣,不關她的事。」

  星狩眸中流出只會對星熙展現的溫柔,歎氣責道:「熙,你也別太專注於魔法的研究,有空不如多休息,把身子養好,比甚麼都重要。這麼晚了,你早該休息才對啊!」

  「狩哥回來,我想跟你好好打聲招呼的……」

  「傻孩子。明天一早我把時間全空下陪你,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星狩接著又厲聲說道:「卡麗夏!還不扶星熙去休息!」

  星狩接著轉向蝶凰,問道:「你沒陪著客人,來我這做甚麼?」

  蝶凰媚笑著答道:「都這麼晚了,客人也該逛累了。我又不是成天沒事做,怎麼可能一直待在客人旁邊。不過要是備前先生要跟人家徹夜長談,人家很樂意奉陪喔。」

  「啊!」備前招架不住蝶凰的魅力攻勢,急忙說道:「這就不用了,還是帶我去找那位不良詩人吧。」

  「嗯,維蘭,麻煩你帶路了。」

  一下子,實驗室就剩下星狩與蝶凰兩人。星狩馬上板起臉問道:「妳把最得力的助手維蘭派到我的實驗室想做甚麼?」

  「冤枉啊,首席大人,那小妮子是仰慕您的才識,希望能在你那邊學習,才自己跳槽過去的,人家哪有這分能耐指使她呀。」

  「哼。」星狩不語。

  「耶?咱們也算好久沒在一起了,你怎麼就擺臉色給人家看呢?不如這樣,你就到我那,讓人家親自沏杯茶,給你消消氣。」

  「希望這杯茶的材料能讓我滿意。」

  「當然,包君滿意。」

  一男一女在深夜中共處一室,若說真的是為了喝一杯茶,那也純真得過於虛假。

  所謂的喝杯茶,不過是兩人之間的暗語。

  茶還是有沏上,不過只是擺在床頭放著,讓香料的味道瀰漫房間,添加氣氛罷了。

  星狩與蝶凰兩人很熟練的替對方脫去衣物,很快的就纏綿在一起。

  「啊……哈……別這麼急啦,人家最近需要些貓眼石還有祖母綠……你可以批下來嗎?」

  「這怎麼行呢?貓眼石倒還好,祖母綠可是由老師自己管制,首席的權限也調不了幾顆……」

  「嗚……別這樣嘛……就當人家一個忙……」

  「我自己倒是私藏幾顆,祖母綠雖然珍貴,不過對我用處不大,也不是不能給你……」

  星狩將臉埋入蝶凰柔軟的雙峰之中,恣意的放肆,弄得蝶凰嬌喘連連。

  「啊……那……呼,你想要甚麼就說吧……」

  「嗯,十一樓又有新的研究了。你幫我打聽看看,那些書獃子又在搞些甚麼名堂。」

  「啊……好的,沒……沒問題……」

  兩名魔法師就在床笫之間交換利益。星狩用他首席的權勢,還有在外取得的物品給予蝶凰方便,而蝶凰則利用經常在家的次席之位,還有配合心靈魔法與艷色的方便,幫星狩打探消息,各取所需。

  有蝶凰這位不大能信任的暗探,星狩才能適時掌奧森門下弟子的立場,還有他們的研究結果。不過在星狩由蝶凰身上獲取資訊時,他掌握的情報跟自己的事情,也同時被這位美艷的魔法師給挖掘出來。

  一開始,蝶凰只是要利用美色誘惑星狩,以幻術加上心靈魔法玩弄星狩,將首席納入裙下的俘虜。結果星狩意志之堅定超過她的預料,最後擦槍走火,就真的發生關係,成為性愛的夥伴。

  他們兩人在肉體上各取所需,只講利益,不談感情。星狩可以用她的身體發洩壓力,蝶凰也能由他身上獲得滿足。

  兩人都很清楚,他們雖然有著男女之間最親密的關係,但是這不代表雙方就有任何的承諾。蝶凰需要的只是年輕有精力的男子,而不是星狩;星狩要的也僅是一個可以解火的女人,任何女子都可以取代蝶凰現在做的事。

  只不過在發生肉體關係時,還同時進行鬥智的商談,讓身體的運動加上腦力的攻防,使得這件事做得更加刺激。而且蝶凰不但身軀豐腴美潤,技巧更是一流,雖然說只要是女人就可能讓星狩發洩精力,卻很難找到做得像她那麼棒的女子。

  「嗚……喔……對……對了,你帶回來的角……好老舊……是不是發現獸塚了……」

  激烈的進行中,蝶凰突然發問。

  這名女子真的很會利用時機,在這緊要關頭,星狩的理智最為薄弱,有甚麼事情最容易隨口回應。

  「是老師要她來問的吧?那個貪婪黑心的魔法師,想要不費吹灰之力拿到更多獨角獸之角嗎……」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可以用這個當餌換取更多利益,奧森大師交付的工作,女法師非要盡力完成不可。

  不過今天的星狩卻沒有與她鬥智周旋的心思,甚至讓他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沒有……我是在陰影谷拿到的……」

  「嗚……『那個』陰影谷?」

  「是的,其實就是被獨角獸的亡靈給詛咒的山谷。」

  蝶凰滿臉紅潮,香汗淋漓嬌喘道:「啊……你今天特別不一樣……好……好棒……是碰……嗚……碰上甚麼好事了嗎?」

  是碰到好事嗎?星狩不知道。

  結識備前與穆睿應該值得高興吧?知道奧森大師也有難以應付的人,也該高興吧?不過應該不是這樣……也許正好相反,是在他心中厭噁心情的累積,使他更加賣力。

  不論如何,他現在只想將體內竄動著的、最原始的生命火焰發洩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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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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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夢境之三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化為利刃……去吧,鋼魔暴刃!」三道誦頌同時完成。

  「魔法之流,遵循我意,抗絕鋼鐵……叱!離!」

  咒語吟唱,是魔法師的戰鬥。

  對手有三位,同時施展鋼刃矢,三道、四道、五道鋼鐵的光輝,化為魔法的利刃直射而來。

  在這種狀況之下,即使施用魔盾術,也無法擋下十多道鋼鐵刃矢。

  不過,魔法的戰鬥,不僅是比較魔法咒語的強弱,更是心理意志的比試、魔法學識的應用,絕不是人多、運用較高級的法術,就能取得勝利。

  這三名學長根本沒甚麼了不起。

  耀眼的銀光飛來,盡數偏折,無一命中。

  果然沒錯,以鋼針、鐵釘為媒介的鋼刃矢,依然保有鐵鋼的原物性,可以用驅離金屬的魔法,強迫它們遠離。

  「甚麼,失誤了?這怎麼可能!」

  「別慌,再施用別的法術!」

  「嗯!看我的。」

  「火焰,聽從我的意志……」

  「極北之地的魔力之流……」

  「魔力之流聽從我的意志……」

  真是學不乖的傢伙,看我的。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三道紅色的魔力之彈,在瞬間於雙掌間成形,襲向三人。

  「啊!」

  「嗚……」

  「哇!」

  魔彈的衝擊,帶來痛楚,讓這三名學長中斷咒語的施展。

  真是沒用,這三個人根本不懂魔法的戰鬥,更不懂通力合作的優勢。

  「可惡,再來……來自極北之地,來自凍土之中……」

  還沒學到教訓嗎?先是想用火球術、冰風暴、定身術,現在竟然想施展更高階的冰椎術。空會使用高階的法術,不如將最基本的魔法咒語練熟。

  竟然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想施用冗長的咒語,難道他以為敵人會乖乖的等他把咒語完成嗎?

  「魔法飛彈!」

  單顆的魔力之彈再次打出,擊中對手的下巴。

  「唔……你給……呵……住……」

  哼,這下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更別提將完整的咒語念出來。這下子,至少有個把月可以圖個清靜了。

  「你們在做甚麼?要玩魔法就到底下去,別在這進行破壞。」威嚴的聲音突然出現。

  「啊!首席……對……對不起……」

  「是這小子弄的,全都是他太囂張才會,我們一時氣不過才……」

  「嗚……啊……」

  年長的首席法師冷冷地瞪他們一眼,這些沒用的學長,全都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不敢再吭半聲。

  「真是丟臉,竟然慘敗於研修魔法不到你們一半時間的小鬼。是老師選錯弟子,還是我這個首席沒盡到指導的責任呢?」

  「不……不關首席的事,是……是我們沒用,下一次……下一次我們一定……」

  首席大叱一聲:「夠了!臉還丟得不夠多嗎?

  「星狩,你確實很有才華,真的擁有過人的才能……所以我更要教教你甚麼叫規矩才行。」

  繼三名學長之後是首席嗎?

  這可不妙,首席跟三個笨蛋不一樣,是身經百戰的強者……

  不,這是個機會!讓我明白首席真正實力的機會。

  「讓你先施法吧,免得讓人說我欺壓學弟。」

  「好!你別後悔!」

  雙手凝聚魔力,利用同調的魔法同時進行兩個魔法的準備。機會只有一次,首席就算謙讓,最多也不過讓我施展一個法術再行反擊。那麼就利用這個機會,同時準備兩個法術,以第一個魔法掩護第二道魔法的施展,讓他大吃一驚。

  「魔力之流,聽從我的意志……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兩顆魔法飛彈射出,這該可以爭取完成第二個咒語的時間吧!

  真不愧是首席,竟然用龍皮手套擋下魔法飛彈,這種身手真是驚人,不過……

  「化為束縛之力,捆綁我的敵人!」

  成了!魔法的光流已經將他綁住,任他再厲害,被定身術定住,也只有挨打的分!想不到竟然成功了,首席又怎樣,托大的結果還不是慘敗。

  不過他的表情,怎麼還是一副自大高傲的模樣……

  不管了,給他來個痛擊吧!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四道紅色的魔法飛彈射出,擊向首席。

  同一時間,首席身上光芒大作!這是……解除魔法?怎麼可能!他都已經動彈不得,怎麼還能施法解咒!啊,對了,是意外術。

  不過沒關係,魔法飛彈已經射出,才脫離束縛的他,根本來不及防禦魔法飛彈的攻擊。

  「砰、砰、砰、砰——」

  響亮的四聲,這……他怎麼會安然無恙?還有,首席的膚色怎麼變成灰色的……

  「好耶!是石膚術。這種小兒科的攻擊,對首席而言,根本不算甚麼。」

  啊!原來如此,是連鎖意外,可惡!竟然還有這招,我得爭取時間,施用較強的魔法,才能傷害堅硬如石的皮膚。

  「魔力的根源……」

  首席也開始唸咒:「來自極北之地,來自凍土之中……由高山的冰冷凝聚而成……」

  突然,三道紅色的魔法飛彈由他肩上出現,飛襲而來!怎麼可能?在咒語中變出另一道咒語!

  可惡!還來不及完成魔法謢盾,要忍住魔力的衝擊,不讓咒語中斷才行!

  「啪、啪、啪——」

  咦?沒有命中?

  首席那得意的冷笑?他是故意的?可惡,非要你好看不可!

  「為我防護,築起障壁!以風雪冰寒的精華,施以懲戒!」

  巨大的冰椎由空而降,打在魔法的障壁之上……

  啥?不好,這道障壁不足以抗衡冰椎巨大質量的高速衝擊,要瓦解了!

  「啪!」

  雖然冰椎碎裂,但也衝破屏障,變成許多大冰塊砸下來。

  嗚……好痛,冰塊打在身上,還以寒冷凍人。

  「嗚……魔……呃?」

  完了,身體被凍僵了,沒辦法正確的畫出符文,這下子無法再施法了。

  「勝負已分。接下來規矩的教導就交給你們了。」

  「是的,首席,這是我們的榮幸。」

  「小子,看招。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啊!好痛!

  「砰——」

  接著又是一拳打在我的下巴。

  「哼!啐,這嘶你賠喔的。」

  可惡……這些人只會撿便宜嗎?可惡啊!我一定要報仇,這些我都會還你們的……

  「夠了!這麼多人打一個,你們很行嘛?」

  「卡妮雅,這沒你的事。」

  是卡妮雅姊……

  「首席大哥,就算星狩有甚麼不對,也用不著讓你叫幾個失敗者對他動用私刑吧?還是說,這三個人的失敗該歸在你身上呢?」

  「哈,沒這回事!這次就算了,不過別讓我再瞧見這小子鬧事。」

  「可是……首席!」

  「夠了,我勸你們還是記取失敗的教訓,利用時間好好加強自己的實力,不然再過不久,這小子就要坐上次席之位了。」

  「這……」三位學長鐵青著臉,憤恨的跟著首席離開了。那怨毒之情,分明是受到首席的挑撥,想要找機會將我除去。

  ※※※

  「啊……痛……痛……會痛耶!」

  卡妮雅一手扠腰,一手指著我的鼻子,活像個大茶壺的罵道:「原來你也知道痛?既然會痛,就別讓我有機會幫你上藥啊!」

  「我也不願意啊……」

  「甚麼!?我好心幫你上藥,你還有甚麼不滿?」

  「不是啦,我是說我也不願意受傷啊……」

  卡妮雅歎了口氣,憐惜地說:「你也真是的,何必跟那些人過不去。難道你就不會收斂些,光是這個月,你就得罪了多少人?難道你真的要一個人跟老師門下的所有弟子作對嗎?」

  「無所謂,反正我遲早都會超越他們的,先是次席,然後是首席,將來有一天我會連奧森那老頭一同打倒!」

  「你啊,別光會說大話。真搞不懂你,明明就可以低調點,別引人注目,偏偏要硬出風頭成為箭靶。」

  「沒辦法,不這樣的話,熙弟發展的研究報告會令人眼紅,我得將注意力轉移到我這才行……」

  「唉……」卡妮雅歎了口氣,道:「你就知道保護熙弟,難道不知道也有人會為你擔心嗎?」

  「我……」

  「算了,算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這兒還疼嗎?」

  「還有一點……」

  卡妮雅隔著紗布輕輕地吻了一下,呼吸的吹氣還有嘴唇的濕氣,弄得傷口麻麻癢癢的,好難形容的感覺,疼痛好像真的消失似的。

  「還有哪裡痛嗎?我再給你施法。」

  「這裡……」

  「嗯……」卡妮雅又吻了輕微擦傷的小手臂。

  「還有嗎?」

  「這裡……」這回指向沒受傷的額頭。

  卡妮雅好像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吻了下去。

  「還有哪會痛嗎?」

  「這裡……」

  「小色鬼!」

  卡妮雅罵了一聲,雙唇迎上,嘴對嘴……

  這就是女孩子的嘴唇嗎?好柔軟,嫩嫩軟軟的,吻得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卡妮雅盯著我看,臉好紅。

  心跳聲,不但聽見我的,也聽見卡妮雅的。

  「換你了,換你幫我施法。」

  「咦?卡妮雅姊哪兒受傷了嗎?快讓我幫你看看!」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這可不得了!

  我急忙幫她解開上衣,一下子潔白的胸口就裸露出來,雙眼緊緊盯著她那美麗的雙峰——不大但形狀很美的乳房,完美潔白的雙峰……

  「呃……好……好好的……沒……沒事嘛……」

  「呆子,我是心痛啦……」

  「是嗎?」

  吻下去了。

  朝著她那美麗的胸部吻下去了。

  「嚶……」

  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就像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捨,卡妮雅與我結合為一……

  「我喜歡你,卡妮雅姊……」

  「嗯,我也是……」

  「我會保謢熙弟還有你的!一定會的。」

  「嗯,我也是,我也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為你打氣……」

  「好美……卡妮雅姊……」

  「討厭,別這樣盯著人家看啦……」

  開朗的卡妮雅、美麗大方的卡妮雅、曾立誓要永遠支持我的卡妮雅、為我上藥的卡妮雅、要一直為我打氣的卡妮雅……與我纏綿過無數夜晚的卡妮雅……過去的卡妮雅……曾是心中唯一的女孩的卡妮雅……

  無數個卡妮雅在眼前不停飛著、繞著、笑著……

  卡妮雅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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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十章 奧森門下之二

  星狩醒來,魔光燈由暗重新轉亮,放射出濛濛的微光。

  「快天亮了嗎……」

  經過一夜的「大戰」,星狩略感疲倦,不過他的疲倦不是身體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疲勞。感覺上就像是累積的壓力全部解放後的勞累。

  「卡妮雅……」

  星狩口中吐出一個讓他難以忘懷的名字。

  「女人……哼!」

  他以不屑的眼光,看著躺在身旁的女子——成熟曼妙的身軀,傲人的身材,配上嬌媚的神情與性感的姿態,足令世間男子慾火高漲。

  她,奧森門的次席弟子,地位僅次首席一人。放眼大陸上,其實力已經是眾多魔法師望塵莫及。

  不過這名精通幻術與心靈法術的女法師,最厲害的武器卻是她自己本身,不用唸咒施法,只要用幾個小動作、一個勾人攝魂的眼神,就可以讓許多男性為她賣命。

  星狩離開床鋪,快速的穿好衣服。心中充斥極度的厭惡,卻不知這股心情是對這名用肉體換取利益的女法師,還是針對自己。

  在日常作息開始前,星狩默默離開蝶凰的房間,登上樓梯,回到他自己的地方。

  有一對眼眸看著星狩離去,就在對面實驗室敞開的大門後方,那人看著星狩走出蝶凰的閨房。那對眼眸被忌妒的怒火灼燒,放射出蛇蠍般的惡毒目光。

  奧森門下的另一位次席法師鴆走出他的實驗室。

  一步一步的,身體因為憤怒而抖動。

  他徹夜未休,才完成一隻魔法戒指的打造。他現在的心情卻沒有完成工作的喜悅。

  他應該要走回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才對的,可是兩隻腳卻將他帶到蝶凰的房門前面。

  「可惡!我到底哪裡比不上星狩?」鴆在心中憤怒地問著。

  「魔法的學識我絕對比他紮實,施法的技巧更不可能輸給他,但是他卻是首席!這太不公平了,那傢伙就只會討老師歡心,連蝶凰都被那個人給蒙騙了……」

  「卡、滋——」

  木軸的房門再次被推開,幾近半裸的女性探出頭來。

  「啊!你,這麼早……」

  蝶凰見到鴆,就要再把門關上,縮回房間。

  「等……等!」

  鴆有力的手臂卻拉住門緣,不讓蝶凰關門。

  「有甚麼要事嗎?」蝶凰的語意帶著警戒的意味。

  忌妒的怒火一時之間衝破理智,鴆猛然用力將門整個拉開,一下子,蝶凰整個人就展露在他眼前。

  半透明的睡袍披在身上,全身的曲線盡收眼底,高挺的雙乳圓潤豐滿,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鴆看到蝶凰成熟動人的身體,心中的火焰更加旺熾。

  「這麼完美的身軀,在昨夜竟然……」

  鴆的理智更被野性給取代了。

  蝶凰一手遮著半邊臉,一手移向自己的胸部,用手臂遮住薄紗無法遮掩的雙峰。

  她的眼中充滿某種怒火,倦色中帶著怨恨,口中吐出充滿攻擊意味的言詞:「沒事的話,你可以滾了!這裡是我的私人地方!」

  「可惡!你也看不起我嗎?星狩那廝有甚麼好的!」

  鴆怒火衝破理智的防線,憤而推倒蝶凰。

  女法師坐倒在地上怒眼瞪視,雙手開始在空中畫出符文,準備要施法。

  這時鴆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急忙向前跨去,抓住蝶凰雙手阻止她施法。

  「可惡!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我……我是禽獸?」鴆顫音說道:「那星狩,星狩又是甚麼!」

  「一樣,你們都是可惡的禽獸!」蝶凰幾乎是咆哮回答著。

  「呃!」

  這樣的答案讓鴆感到驚訝,同時理智也被罵回了幾分,同時在近距離與蝶凰面對面之下才看清楚她的半邊臉——有淤青的傷痕,這是前一天還沒出現的。

  「妳……」

  意外,她的臉怎麼會……鴆眨眨眼,好像發現了甚麼……

  地上有她散亂的衣服,是破的,很明顯是被粗暴扯破的……

  難道……

  「可惡,你快放開我,給我滾!給我滾!」蝶凰歇斯底里叫罵著。

  鴆卻用力地摟住美艷的女法師。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星狩那傢伙吧?是他強迫你……」

  「夠了!你們男人都一樣的!」蝶凰厲聲指責。

  鴆這才放開她,柔情道:「不,我不一樣,我絕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樂意的事情。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只要你跟著我,我絕對能保護你的!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你的!」

  蝶凰冷冷地說:「喔?是嗎?少說大話了!就坐在次席的人而言,說這句話的膽量還真大。有能力的話,就去跟首席大人重複一次啊!」

  「星狩!」這個讓他抬不起頭的名字。

  鴆怨恨憤怒的說:「他不會囂張太久的,我會找機會將他徹底打敗……絕對會的……」

  「啐!你?下藥?還是暗殺?」

  「當然是魔法的對決!那傢伙沒甚麼了不起的,我只要用流星爆,他就死定了,那傢伙只會用些中、下階的魔法,跟本無法與我的強大法術對抗!」

  蝶凰冷冷地說:「夠了,大話等你真的打敗他再說……

  「現在,『請』你馬上離開。」

  鴆猶豫了一下,道:「你等我,我會打敗他,請你再忍耐一下,我會找到機會與他決鬥的!」

  說完話,鴆如同騎士般珍惜地托起女法師的手掌,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才離開。

  蝶凰冷漠地看他離去,然後神情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那種受到傷害的神色完全消失,得意之情完全不像被人糟蹋過的樣子。

  「空有力量的蠢蛋,連底下的小鬼都比你聰明多了……本來讓你這種人坐在次席上對大家都好,不過你這個人太臭了……笨到不懂得跟我好好合作也就算了,竟然還想染指本姑娘。就讓你去飛蛾撲火,死在星狩手上好了。

  「流星爆?哼!在魔法的對決中,會有機會讓你施出這種強大但複雜又費時的法術嗎?」

  蝶凰拿出濕巾往臉上擦拭,那淤青的痕跡跟著消失。

  她脫去睡袍,換上性感美艷的法師袍,喃喃道:「下任的次席人選該拱誰上來呢?現今幾位三哥沒一個能力特別突出的,我該支持哪位呢?太正直的不行,很快就會被做掉……太工於心計的也不成,不好控制……」

  ※※※

  塔中最高的寢室裡,巨大的虎皮鋪在地上,房間左側擺滿各式各樣奇特精美的魔法物品,右邊的牆上則掛著一顆又一顆兇猛魔獸的頭顱標本。

  這裡是耶佛大陸上最危險的大魔導師的房間。

  大魔導師奧森坐在虎皮之上,一腳立起,一腳向前平伸,態度自然而囂狂。在他前方飄浮者一顆魔法水晶球,裡頭則映出蝶凰的影像。

  一隻蝠魔停在他肩膀上,雙手與左足抓著法袍,右足則伸起來搔著它的腦袋。另一蝠魔則在水晶球旁來回盤旋。

  在他雙腳之間,還有位全身赤裸的女孩,枕著奧森大師平放的大腿。

  大魔法師神色甚是不滿,揮揮手,兩隻蝠魔隨即帶著水晶球飛離。

  「老師……怎麼了?不高興嗎?」

  「沒甚麼,只是有個自作聰明的小丫頭,想要破壞我的人事佈局罷了。」

  「是蝶凰姊姊嗎?」

  「那個丫頭好像過於自抬身價了,竟然想要幫我更替次席的人選……

  「鴆的缺點雖然很多,不過他打造魔法器具的能力還算不錯,可以代我製作不少低階的物品。要是他真的過於衝動,搞不清自己的優勢跑去自殺,我可有段時間要傷腦筋。」

  躺在腳邊的女孩爬起來依偎到奧森身上,用嬌媚的語調說道:「那麼,把製造動亂的根源給拔除不就得了?」

  「哼。」

  奧森冷眼瞪了這個女孩一眼,她在想甚麼,這名大魔導師還會不知道嗎?

  只要蝶凰失勢,她就有機會取而代之。

  這個丫頭會主動溜進這房間,不就是想要爬到蝶凰頭上?

  不過這個女孩還太嫩了,不論是心計還是魔法能力,都還不足以取代蝶凰,野心十足倒是可取。

  「或許可以拉拔她一把……」奧森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才能把弟子的功用發揮到最大,他們想怎麼鬥都無所謂,只是幾個有用的人才要讓他們留下……至少在更有能力的人冒出頭之前,要穩住那些人。

  「鴆有能力、有野心,卻不擅長掩飾自己真正的情感,這種人最好使用了。蝶凰幫忙建立起情報網就開始拿翹,可要給點警告才行。

  「至於星狩——真正的危險人物,不過……就讓他再多活一會,為我多做點事也不錯,反正他的性命,還有他重視的人的生命,都掌握在手上,隨時可以把他解決……」

  奧森大師盤算了一會,方道:「無所謂,暫時就維持這樣,不過我會找機會挫挫星狩與鴆這兩個小子的風頭,讓他們安分一點。」

  「這樣啊……」女孩的語氣顯得有點失望。

  她跑來服侍這個老頭子,可不是真的喜歡他,只是想把自己賣到最高的價值,與其在次席大姊底下做事,不如直接找上老師,結果卻沒甚麼收穫,讓她頗為失望。

  這時,奧森大師好像看穿她的心事,道:「你想坐上次席還太早了,得多加磨練才行。這只祖母綠的護符對你應該會很有幫助。可愛的小維蘭,現階段就先乖乖的幫我看好星熙及蝶凰吧……」

  「是的,弟子必定盡力為之。」維蘭這才露出滿意的微笑。

  (請繼續期待《魔域森林》第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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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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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一 名詞解釋

  蒙面法師:暗中控制古迷達港的魔法師組織,因為其成員在執行任務時均蒙面而得名。

  法術連鎖:為一道魔法,同時也是一種魔法的運用方式。其功用是事先將魔法完成,但是將其效力儲存起來,可由施法者自行決定釋放咒語效力的關鍵咒語。保存的法術數量,依魔法師精神力能控制的魔力為其極限。

  聖希拉:創作與藝術的女神。

  大黑天:神祇克利希那的別名。

  意外術:類似於法術連鎖,只是施用意外術不會給魔法師的精神帶來負擔,可是能夠儲存的法數也有限。不同於法術連鎖的是,魔法師不能自己決定要不要釋放法術效果,而是要滿足施法時制定的條件,意外術才會自動釋放法術效用。

  同調魔法:系指一種高階施法技巧。將咒詞與符文部分相同的魔法混合著施展,讓相同的部分一併施用,以較短的時間將兩個魔法施展出來。唯法術之間會互相干擾,需要強大的精神力與絕佳的施法技巧,才不會讓法術崩潰。

  附錄二 世界的構成

  魔域森林的世界除了人類與眾生靈生活的物質外,尚有許多重迭的空間與異界。可區分為上層界、平行界域與下層界。

  上層界:並非真的在物質界上方的空間,所謂的上、下只是一種世界形態的區別。上層界包括大部神祇居住的天界、空雲界、星空界等等。以人類的標準而言,上層界多半是美麗高雅的世界。

  下層界:包括惡魔及部分邪惡神祇居住深淵魔域、死亡之西米爾的死魂界、鬼界等等。對人類而言,下層界為可怕而難以生存的異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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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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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奧森門下

第一章 奧森門下之三

  「所以在這裡你必須畫出轉折點,好製造出曲流讓魔力迭積,就像在河流上築壩,好儲存足夠的衝擊力道;因此,這邊的手勢必須是尖銳的,就像這樣……

  「你的咒語與準備材料都沒有問題,但是法術的施展最重要的是,讓魔力以適當的方式流動,單靠人的精神力量,是無法完全支配魔力的流動,因此才要用咒文與手勢輔助施法。

  「要繪出正確的符文,才能讓魔法正常運作,符文的樣式必須百分百的正確才行,即使是微小的差別,都會造成法術的失敗。」

  「可是我看過首席施展火球術,您繪出的符文與標準的符文形狀,並不完全一樣啊!」

  「那是因為我已經非常熟練了,才能夠自行微調符文的形狀,讓魔力的運作與我更加貼切。這個調整,會因為每個人對魔力的控制與適應、還有希望法術作用的方向,而有所改變。

  「另外,我建議你將魔力的載體改為煤玉,雖然以煤玉來當火球術的材料,施法的時間會比較長,可是以煤玉來施法,火球的威力才能彈性控制;更進一步來說,若要施用連爆火球、還是延遲火球時,才不用重新調整符文的初步形態。」

  星狩說完,又將法術從頭到尾演練一次,並且在空氣中以手勢畫出符文的軌跡。

  學徒緊盯著星狩描繪出來的軌跡,深怕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在實驗室裡,不只是那位提問題的學徒,聚精會神的聽著星狩解說,其他待在實驗室裡的人,也都豎著耳朵,努力捕捉星狩說的每一句話。

  原本這個房間是星熙與他助手專用的實驗室,不過,今天卻擠入了超過五倍的人。除了星熙,還有他的三位助手——蕾米、卡麗夏、維蘭之外,同屬這層樓的魔法師也都來了。

  有的人拿者雞毛撢子,很不專心的拂去書本上的灰塵,有的則是拿著鹿皮,在擦拭實驗室裡的瓶瓶罐罐,另外幾個人拿著實驗成果,正等著要交給星狩審閱。至於剩下的,就是前來求教的學徒,不論是等著要發問,還是已經得到解答的人,都沒打算離開。

  事實上,星狩在回答別人問題的同時,也等於是在解答其他人會碰到的問題,即使沒相同的問題,也可以由星狩的回答中,得到不少小技巧與訣竅。

  能待在這裡聽這些問答的人,只有同屬這層樓的學徒,也就是屬於星狩直接管轄的魔法師們,才有這個資格,這算是這些弟子為星狩服務的福利。

  本來星狩打算空出這一整天,好好陪伴星熙,可是眾多的學弟並不放過他,最後變成星狩帶星熙在自己身旁,一邊指導著眾多的學弟。

  穆睿與備前.御也待在這個實驗室裡頭,不過兩個人待在這裡的原因,大不相同。

  備前對星狩的弟弟星熙相當有興趣,所以希望能多認識他一點。

  至於穆睿,則是基於「美女」考量。

  由於奧森門下最性感、最艷麗的蝶凰,身居次席法師的地位,並沒有多少空閒可以陪伴穆睿這位「貴客」,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就待在這間實驗室裡頭。

  至少這裡還有三位美女。

  卡麗夏年紀稍長,卻有成熟女性的韻味,尤其是她負責照顧星熙的健康,身上更帶有一股母性的光輝。

  蕾米是一個短髮的小女孩,活潑好動,如同含苞未放的花朵,只是要等這朵花綻放,恐怕還要再經過數個寒暑。看著她甜蜜的笑容,彷彿也跟著年輕好幾歲。

  維蘭正是青春年華的少女,成熟女性該有的曲線都有了,加上打扮得宜,有如誘人的小妖精。一件無袖短衫,加上貼著臀部與大腿的窄裙,將她下半身的曲線表露無遺。就算沒有另外那兩位,光是維蘭一人的魅力,也夠吸引人了。

  只是很可惜,穆睿將注意力放在三名女孩身上,她們卻沒一位將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放最多心思的女孩,在意的是星狩。維蘭才加入這一層樓,對這裡的人際關係還不大瞭解,此時正努力觀察在這邊學習與研究的魔法師,還有學徒們對星狩的觀感。她對每個人都投以善意的微笑,卻不會與任何人特別親近。

  穆睿縱然貴為奧森大師的客人,可是他並非魔法師,也不會長久待在這裡,跟他特別親近並沒有利益可言,因此維蘭也沒打算跟穆睿太親近。

  至於蕾米那個發育尚未成熟的小丫頭,則不在穆睿的「狩獵」目標裡頭。雖然捉弄小女孩也是件愉快的事情,不過在有更佳標的物時,就不必多花時間玩這小遊戲。

  半精靈的壽命雖然沒有精靈那麼長,不過也是人類的好幾倍,花個幾年等待花朵盛開,對穆睿而言並不算甚麼,只是眼前已經有好花可采,又何必將時間投資在不確定的未來?

  況且,蕾米的目光時常停駐在星狩身上,這種充滿光采、帶著盲目崇拜的眼神,也是讓穆睿打消念頭的主因,既然小女孩已有預定目標,何必要在未來的美女身上花費功夫?

  如此一來,穆睿的目標,就只剩下卡麗夏一人。

  只是卡麗夏的心思,卻是放在星熙身上。這名略微年長的成熟女性,看待星熙倒不是女孩對待男孩那樣的態度,而是充滿母親照顧小孩的慈愛,或者說是充滿愛心的護士,認真地看顧病人那樣。

  引蝶招蜂的活動受到阻礙,穆睿不甚為意,他反而利用機會到處翻箱倒櫃,這裡看看,那兒翻翻,好像把奧森的巫師之塔當成自己家似的。

  當備前出言指責時,他卻理直氣壯的應道:「這是經過主人允許的行為!別忘了,費格德許諾我可以拿走等價的魔法物品。」

  「可是你也別像個貪婪的稅吏……多難看啊!」

  「不仔細找一找,怎麼能找到好東西?這裡可是費格德首席弟子的地方,我相信最好的寶物,不是放在費格德的藏寶箱中,就是在這邊了。」

  正當兩人進行不會有結果的爭吵時,叱喝的聲音突然響起。

  「廢物!」星狩口中罵出這句話,接著米黃色的紙張飄散到空中,一名年輕的魔法師,狼狽地撿拾四處散落的研究報告。

  「你浪費自己的時間也罷,別把珍貴的材料也倒入你的垃圾堆中。」

  「我……我並不認為我的實驗研究,有甚麼不好的地方……」

  「那好,你倒說說,你這個研究有何用處?」

  這名魔法師忍受著星狩的怒氣,努力的辯駁道:「以亞方敘為主題,這個研究的結果,可以讓日炙術或極光術的施法時間減少三成,而且也可以找出更合宜的施法材料,我認為這是很實用的結果。」

  星狩極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連自己犯的錯誤在哪都不知道。」

  「我的錯誤?」

  「以錯誤的實驗方式進行的實驗,只會得到錯誤的結論。

  「你以後不要再踏入這層實驗室了!我這裡可以容忍實力不足的人,畢竟能力不足,我可以磨煉、指導;可是愚蠢到不知自身能力、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只會給他身旁的人帶來麻煩與危險。你該覺得慶幸,因為我沒有將你趕出塔外的權限。」

  「我的實驗哪會有甚麼問題!星狩,你想把我趕出這裡,也找好一點的理由,你分明是害怕我會超越你,才要把我趕出去!」年輕的魔法師惱羞成怒,吼了回去。

  「真是可悲,無法正視自己的失敗與錯誤嗎?那好,那就用你的實驗成果來說明一切。我們就互相施用日炙術,如果你能傷得了我,這層樓就交由你來管理。」

  星熙與備前同時喊了出來。

  「狩哥請留情!」

  「星狩,沒必要這樣吧?」

  星狩道:「沒關係,馬上就會結束。」

  ※※※

  「魔力之流凝聚吧……遵從我的意志,凝聚太陽之焰、集合日光之力……」年輕的魔法師先行念出咒語,手指不停在他前方畫出光的軌跡,很快就在空中留下亞方敘的符文。

  這時星狩才開始施法:「魔力之流凝聚吧……遵從我的意志,凝聚太陽之焰、集合日光之力……」

  兩人都事先為這個魔法作準備,所以無法用短咒來完成咒語,必須要將完整的法術從頭到尾施用一次。這時兩人比的,就是對咒語的熟悉度,以及個人對這個法術有無獨到研究,能否用較簡便的方式將法術完成。

  照理說,星狩較為吃虧。

  畢竟對方才針對這個法術做過研究,宣稱可以將施法的時間減少三成;況且,這名年輕的魔法師,在手指上還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這對魔力的凝聚很有幫助,更可以減少匯聚魔力所耗的時間。

  不過,星狩研習魔法的時間較長,對魔力的掌握自然勝過這名法師,紅寶石戒指只能拉平兩人的差距。

  雖然星狩較晚開始施法,可是他的動作卻不慢。很快的,他已經在空中畫好日炙術所需的符文。

  兩人唸咒的速度卻不分先後,同樣咒語一前一後由兩人口中念出,感覺上,星狩就像是在復誦似的。

  年輕的魔法師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他比較早開始施法,而且還找出法術在最後階段可以省略的幾句咒詞。

  「……遵從我的意志,凝聚太陽之焰、集合日光之力……」當他重複第二次咒語轉換魔力的咒詞部分時,嘴角輕揚,只差沒真的笑出來。

  可是星狩這時念誦的咒語,卻不再與對手相同:「爆烈吧!順從我的意志,以太陽的神威灼燒黑暗!」

  魔法在瞬間完成了。強烈的光芒由符文中衝出,如同火山爆發那麼激烈。

  「不可能!」年輕的魔法師腦中迸出這三個字,然後就被強光吞沒。

  ※※※

  過了好一會,實驗室裡的人才能睜開眼睛。

  那名年輕的魔法師還站在原地,不過皮膚紅腫,已經被強光給灼傷。

  所幸奧森大師的巫師之塔在洞穴之中,加上星狩考量到實驗室裡存有許多資料,沒將日炙術的威力全部釋放,這名魔法師才保住一命,可是他受到的驚嚇還有挫敗,卻遠比身體的傷痛嚴重得多。

  「還不能熟練的施展一個法術,就想改進它嗎?癡人說夢話!如果你真的很熟悉這個魔法,那麼蓄積魔力部分的咒詞,根本不須重複那麼多次;而且你沒將紅寶石戒指取下,紅寶石確實能夠加速魔力的凝聚,可是也會干涉咒語的完成。

  「要真的想讓這個法術快速完成,也該戴鑽石、鋯石戒指,再不然也該用透明水晶,或是凹透鏡來當魔力的載體。」

  星狩嚴厲地罵完之後,轉向星熙說道:「熙弟,麻煩你再找個人填補空位,不用一定要找可以獨立作業的魔法師,見習的甚至學徒都可以,只要認真、有潛力就行了。再怎樣也比自以為是、只會浪費時間的人好多了。」

  接著,他又將目光瞄過其他人,冷冷的說:「把你們的研究報告帶回去,好好的檢討過再來找我,其他的人全滾回去做自己的事!」

  「哇!星狩一向這麼有威嚴嗎?」穆睿驚訝的自言自語。

  他旁邊的小女孩以欽佩崇拜的語氣說道:「當然,這還不算甚麼呢!」

  備前抓抓頭髮,道:「光聽你解說與指導,我都以為自己也可以輕易地學會魔法呢。想不到你不僅很會挑出別人不足的地方,連罵人、施予處罰也這麼……嗯,激烈呢!本來還想跟你學幾個簡單的法術,不過……嘿,還是算了。」

  星狩回道:「讓你見笑了。」

  穆睿卻道:「小御御,想學魔法早說嘛,你以為我是那種會藏私的人嗎?高深的法術我是不敢說啦,不過如果是簡單的法術,早在十年前跟我說,那我早就可以讓你學會許多有用的小法術。」

  備前.御毫不領情的說:「你要我跟你學些甚麼?專門用來偷窺的改良式巫師之眼?拿來騙錢的形體擬造?用來闖空門的開鎖術?或是用來迷惑心志未成熟、意志不堅定的女孩的魅惑術?」

  穆睿大言不慚的說:「你不覺得這些都是很實用的小法術嗎?」

  「是啊,以欺詐師而言……嘿,確實很有用。」

  穆睿撥動頭髮,擺出很帥氣的姿勢,道:「請你稱我為——夢想的製造者。」

  星狩搖搖頭露出微笑,轉向三位女性,道:「卡麗夏你該去煎藥了;維蘭,你到圖書室,整理過去的實驗記錄,省得你想進行相同的研究實驗,白白浪費時間;至於蕾米……」

  「我去泡茶,還有準備點心!」蕾米主動的給自己分派工作,蹦蹦跳跳的離開。

  備前好奇的問道:「她也是魔法師嗎?」

  星熙笑道:「勉強可以算是學徒。」

  「真難得,費格德那只陰險貪婪的豺狼,會收留這麼一位小女孩。我從來不知道他會做慈善事業呢!」穆睿當著星狩兄弟面前,毫不在意地數落他們的老師。

  「喂!你這傢伙,少說兩句行不行啊!」備前小聲地念了一句。

  「豺狼嗎?這麼形容,對豺狼這種生物未免太失禮了。」星狩把奧森大師的其他弟子支走之後,也不客氣的發揮他的毒舌。

  穆睿得意地看著備前,好像在炫耀似的。

  接著星狩又補充一句:「不過,為了穆睿你的安全起見,這些話還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說出來,畢竟這裡是老師的地方。」

  穆睿笑嘻嘻的說:「這當然,我這個人最懂得依場合來說話了。放心啦,反正我這句話也不是說給你們兩兄弟聽的,而是故意說給費格德那傢伙聽的。」

  「狩哥,這是我最近完成的研究成果。」

  星熙在其他人都走開時,才取出他的研究成果。

  就紙張的厚度而言,他的研究成果完全比不上其他人,不過,當星狩接過來翻了幾頁,就憐惜地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

  原來星熙的報告,只節錄了研究的重點與結論,幾乎兩三頁就是一項研究。

  其中包含了三項魔法施展方式的改良,還有一篇符文使用的基礎說明,不論是魔法的改良,還是符文的運用研究,對星狩都很有幫助。只是,站在星狩的立場,他希望星熙能多休息,就算翻翻他喜歡的書本,也比勞心勞力的研究魔法來得好。

  「這是我唯一能為狩哥做的……我知道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險,讓狩哥多擁有一個能快速施展的魔法,多少會有所幫助。」

  星狩搖搖頭道:「謝謝,這對我很有幫助,不過,你還是多利用時間養好身體才是。大哥自己會小心,不會有事的。」

  星熙固執地搖搖頭道:「多一分準備總是好的。」然後他又拿出一副巫法牌來:「這是我做的,花了好多時間才完成。」

  「這是……」星狩接過巫法牌,攤開來看。

  牌組上的圖樣,與尋常的巫法牌沒甚麼不同,不過每張牌的重量卻重了許多,差不多像是銅片那麼重。

  仔細一看的話,可以找到紙牌除了各式的圖樣外,還有凸起的紋路,這些紋路構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魔法陣,而且那朱紅帶有金屬光澤色的邊框,不正是燙上了緋金?

  再詳細觀察,每張牌都附上了一個魔法。這一組牌七十二張,就等同是七十二張附加魔法的卷軸。

  「劍片是鋼刃矢、寶石是術法擴大、金幣的幻影、聖盃的魔法力場,戰士則是召喚術……」

  星熙接著補充道:「嗯,另外,人民牌則加上了簡單的輔魔法。

  「法師牌則是八種不同攻擊法術,帝君是支配情緒、精靈女王是阻絕魔法、矮人王的是力量重擊、亡靈大君則是哀死衰敗;至於阿密絲牌則是永恆迷宮、辛格隆牌則是類似法術連鎖的魔法庫、奧力的是武器或物品封存;最後西米爾那張牌,則是封印亡靈。」

  穆睿一聽奇道:「哇!太驚人了,我真的要對你們兄弟刮目相看。竟然能把最高級的魔法,附加在紙牌上,這種技藝,即使是大法師也很難辦到。」

  星熙搖搖頭,謙虛的說:「不是的,我的做法其實與製作卷軸的方式沒兩樣,一旦紙牌上的魔法釋放,要讓上頭的魔法陣自然運作、重新完成魔法,最短也要一次月圓的時間。

  「雖然,四張神祇牌等同於永久性的附加法術,可是這四個法術,本來就是長久作用的法術,只要上頭的寶石粉塵還能作用,法術的效力就不會消失。真正要製作魔法物品,我還是比不上鴆,不過我對卷軸的製作,是有一點小小的心得。」

  「嘻、嘻嘻嘻……」穆睿瞪著牌組,眼珠子上幾乎是寫上了「我想要」這三個字。

  一記重拳敲在吟遊詩人的腦袋瓜上。

  「喂!你少打人家兄弟情誼的主意。」備前怒罵。

  「嗚……好痛。我知道啦,反正我對那些魔法也不熟悉,拿那副牌組也無法有效運用。我要跟費格德索取的報酬是方便好用,是連像我這種半吊子的魔法使用者,也會用的魔法道具,我只是對珍貴稀有的東西好奇而已啦。」

  備前一點也不信任他的老師,說道:「星狩,我勸你還是快把這副牌組收好,最好再加上魔法標記,免得被某位『夢想的破滅家』給『順』走,那就太浪費星熙的苦心了。」

  「嗯。」星狩點點頭,然後以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當、當、當!好吃的點心來了。」蕾米端來了一壺茶、兩杯牛奶還有不少甜點,臉上的表情非常甜美,彷彿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餐盤上的點心送入口中。

  「咦?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蕾米看了看星狩便道:「狩哥,你一定是太辛勞才會沒精神。來,這是可以醒腦安神的茶,還有可以快速補充體力的甜點喔。」

  蕾米很認真地當起食物分配人,為星狩還有客人奉上一杯茶,然後將牛奶端給星熙與自己,接著又開始分配點心。

  星狩身前小碟裝的東西,很明顯的比別人還多,另外四個人的份量則差不多,只不過星熙的點心是味道較淡、不帶刺激的食物。

  「真棒!還是狩哥回來最好了。平常都拿不到的東西,一說是要讓狩哥招待客人用的,好吃的點心就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馬上就弄到一大盤了。」蕾米吃到點心後,雙眼感動地瞇成一條線,表情變得更甜了。

  「這些再給你吧。」星狩只吃一塊,就將身前的小碟子推到蕾米前面。

  女孩的眼中冒出大量幸福的星星,高興地說道:「狩哥最好了!」

  星狩看著蕾米與星熙,表情沉靜,眼中則放出淡淡的滿足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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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二章 奧森門下之四

  蝶凰推開門,進到星熙的實驗室中。當她看到裡頭坐著星狩、備前、穆睿以及星熙、蕾米,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首席真是好興致,代替老師在這招呼客人。」蝶凰語氣輕柔,聲音帶著感性與媚氣。

  「你來這有事嗎?」星狩似乎不大喜歡這位客人。

  「嘻,我可不是來找您的,我來這,是有東西要交給卡麗夏,不過拿給星熙也是一樣,畢竟是要給星熙小弟用的東西。」

  「要給我用的東西?」星熙問道。

  「要給熙弟的東西?」星狩警戒地問著。

  蝶凰笑盈盈的說:「放心,不是老師交代下來的工作,也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不過就是兩瓶醫療靈藥,好像是由西方大陸的神殿生產出來的醫療藥劑。

  「據說對疾病、中毒以及傷害有很大的療效,另外還可以減緩詛咒的效力,可以說是萬能的藥劑,只不過各種效力都有限就是了。」

  星狩警戒的態度變得更加明顯。

  畢竟,這種東西在耶佛大陸上並不出產,隨船漂洋過海,珍貴的醫療靈藥,在這邊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蝶凰雖然與星狩有著特殊的交情,不過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交換上,星狩可不敢奢望蝶凰會基於同窗之情,對星熙特別照顧。

  正是禮多必有怪,醫療靈藥這種東西,正好是身染不明疾病的星熙最需要的物品,蝶凰主動送出這樣的珍寶,怎能不讓星狩心生疑竇。

  「謝謝你,蝶凰小姐,不過這種珍貴的東西,你不是比較需要嗎?你與狩哥一樣,不時會到外面活動,在緊急意外時,這藥劑不正是救命的寶物?我怎能收下這等珍寶。」

  蝶凰笑道:「沒關係,反正我還有。」蝶凰看了看星狩又說:「你就收下吧。維蘭不是轉到你這邊了?希望你能多多包容。」

  「哪的話,維蘭小姐聰明伶俐,一定能在我們探索魔法的道路上,提供許多幫助。」星熙和善的說著。

  「還是說,星熙你要拒絕我的好意?」

  「不是的……謝謝你,蝶凰小姐。」星熙接過藥劑,馬上拿一瓶給星狩,道:「狩哥,你經常在外,帶瓶醫療靈藥總是好的。」

  星狩看著弟弟,本來想推辭的,不過拒絕星熙的好意,他一定會很難過,於是星狩接過藥劑,向他道謝,同時打定主意,再找機會把藥劑交給卡麗夏,好讓星熙服用。

  不過蝶凰的用意又是甚麼?

  星狩不相信蝶凰真的會為了星熙的健康這麼大方。由她進入實驗室時的神情來看,似乎沒想到星狩也會待在這裡,也就是說,蝶凰原本打算私下送出醫療靈藥。

  若是為了維蘭,蝶凰現在的手法也過於拙劣,一點也不像她的風格。或者……她是故意的,要讓人去提防維蘭?

  不論如何,曾在蝶凰旗下學習的維蘭都要多加提防,就算她是跟蝶凰起衝突,才被送來這裡,也要多加小心,畢竟她能在蝶凰這名女蠍星手下走出來,脫離蝶凰的掌握。

  星狩決定在離開這裡之前,要安排可靠眼線,注意維蘭的一舉一動才行。

  「呵呵,小凰兒真是好心腸,人美心更美。你散發出來的光芒,就像無光之夜的月亮,為彷徨無助的少年帶來慰藉。」穆睿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已經靠到蝶凰身邊。

  他誇了一句,手正不安分要搭到美女的香肩。

  當!當!當!突然警鐘響起,傳遍整座巫師之塔。蝶凰立即轉身走向門口,穆睿撲空差點跌倒。

  「是老師在召集大家。咦!穆睿先生你怎麼了?」

  「哈……沒甚麼。這鐘聲是費格德在集合人的聲音啊?小御御……咱們也去湊熱鬧。」

  備前搖頭歎氣望著穆睿,為有這麼一位「老師」感到很丟臉的樣子。

  大伙跟在星狩後方,紛紛走出實驗室。

  ※※※

  集合的地點是在塔外。

  由於星狩所在的樓層,幾乎是最高的地方,所以他們來到時,人已經是滿滿的。

  奧森大師的弟子眾多,全走出塔外,竟有近百人之譜。

  雖然這些人泰半還不能稱為魔法師,學徒還有見習者佔了約七成,可是這種規模還是很驚人,在耶佛西方的大陸、備前的故鄉那邊,有許多國家怎麼湊,也弄不出這裡一半的魔法師。

  此時,塔外多了一個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佔地相當廣闊,就算這裡的所有人都進到裡頭,也不會擁擠。

  當人都到齊時,奧森大師才由巫師之塔緩緩落下,坐到事先準備好的石椅上。

  他開口宣佈:「難得眾人齊聚,我想利用這個機會進行選拔。想要脫離見習身份、得到正式的魔法師資格的人,就在這裡進行考試,一方面給大伙展現實力,好證明自己,另一方面,也讓其他人可以觀摩學習。」

  在奧森門下,學徒與見習法師必須服侍獲得法師資格的學長,也不能獨自離開洞穴到外面活動。

  取得魔法師資格,是奧森門下所有人的心願,只是奧森大師的考核非常嚴格,尤其是公開的考驗更是嚴苛。

  不過,若能在公開的試煉中取得法師的資格,往往能得到老師的垂青。許多通過公開試煉的人,獲得賞賜之後,實力往往能三級跳躍,提升許多,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而眼前的魔法陣,想必就是試煉的場所。

  「我們都知道,耶佛大陸的環境是嚴苛的,我對在門下學習的人要求也不多,至少要能在大陸上自由活動,所以要順利取得魔法師的資格,就必須有在大陸行走的實力。」

  奧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在大陸上有許多危險,若不能應付這些危險,就沒資格由我這畢業,所以這次的考試非常簡單,只要能將魔法陣中的生物清除,就算通過考驗。那麼就歡迎今天的特別來賓——半獸人。」

  「只是半獸人,那還不簡單……」一名見習法師聽到要對付的只是半獸人,便發出躍躍欲試的聲音。

  奧森大師眼球上翻,口中唸唸有詞。

  當他的眼球落下來,正視魔法陣,同時伸出手指去,魔法陣轟的爆出煙霧。

  「吱!嗚……」伴著半獸人的喧囂聲,一瞬間,十五頭半獸人出現在魔法陣內。

  「群體轉移……真不簡單!費格德現在的功力到底有多高?」穆睿發出驚歎的聲音。

  「這很了不起嗎?」備前問。

  穆睿解釋道:「非常了不起。要把眼前的東西轉移到別的地方,並不困難,不過要把遠方的東西轉移到身前,可就非常困難。」

  「有甚麼不一樣嗎?」

  「這個麼……反正很難就對了,這種功夫在騎士聯合的魔法顧問群中,恐怕也沒人辦得到。」

  星狩幫忙解釋道:「這是因為遠方的東西無法定位,要尋找不知在何方的半獸人,必須先用巫師之眼的法術找到它們,然後再用定位魔法,確認明確的方位。

  「可是施法的地方畢竟是在這裡,法術的作用受到空間的干擾,會變得更加因難;再加上,半獸人是活生生會亂動亂跳的生物,不大可能乖乖待在原地讓人轉移,施法者必須一面使用巫師之眼,確認半獸人的位置,一面調整轉移目標的方位。

  「法術施展時,一心兩用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沒有極高的技巧與精神力,去支配魔力的流動,很容易就會發生意外。」

  「沒錯,就是這樣。」穆睿附議。

  備前還是不大理解的樣子,口中只道:「反正就是很高明的手法,是吧?」

  「不過費格德心眼真壞,要魔法師單槍匹馬對付一大群半獸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穆睿說得沒錯,一見到半獸人的數量,就沒有任何一位學徒還是見習法師想挑戰。

  奧森大師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怎麼,沒人敢嘗試嗎?」

  如果是遠遠的,或是事先藏起來,要對付十五頭半獸人倒是不難。可是試煉是要踏入魔法陣內才開始,對付半獸人的法術也要進到裡頭,才能開始施展。

  半獸人們雖然在魔法陣內晃頭晃腦的,搞不懂為甚麼會突然來到這裡,也像是看不到魔法陣外的眾人,可是人一旦踏入裡頭,不可能不被十五對眼睛察覺。

  魔法陣雖大,但是半獸人零星散佈,再怎麼樣,也無法跟所有的半獸人拉開距離;就算一踏入裡頭,就能快速地解決旁邊的半獸人,也一定會驚擾到其他的半獸人。

  簡短的咒語,恐怕無法一次將所有的半獸人打倒,強力的法術,卻又無法在瞬間施展出來。這麼多半獸人,恐怕不是見習等級的魔法師能夠應付。

  「真是可悲,難道就沒人敢挑戰嗎?」奧森大師再次發出責備的聲音。

  所有的學徒與見習者都低下了頭,甚至有少數取得法師資格的人,也露出慌張的神色。

  「算了,蝶凰,你來做個示範。」

  「是的。」蝶凰帶著輕鬆的表情走向魔法陣。

  「喂,沒問題吧?那個嬌滴滴的女孩……要是在那美麗的肌膚上留下傷痕,不是太可惜了嗎?」穆睿發出了歎息。

  「放心,蝶凰小姐沒問題的。」星熙道。

  「要是連這種小場面也應付不了,她哪有資格坐在次席的位子上。」星狩亦道。

  蝶凰輕鬆自若,選定一隻半獸人後方踏入裡頭。

  蝶凰伸出手來,就往半獸人身上用力一拔,扯下它幾根毛髮。

  這只半獸人痛得大叫,同時高舉狼牙棒,就要對偷襲它的人砸去。

  不過蝶凰的動作比它快得多了。半獸人一轉身,臉就被柔嫩細緻的手掌貼住,雙眼被遮住,還分不清東西南北,狼牙棒朝後掉下,臉部焦黑冒煙,碰的一聲倒下了。

  其他的半獸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觀望,卻只看了一眼,就不再關心。

  原來蝶凰在用電擊術將半獸人擊倒之後,馬上施用擬象術,將自己變成倒下的半獸人模樣。

  雖然地上多了一具屍體,可是以半獸人的智商與心性,卻不會管那麼多,反正沒出現敵人,不會讓自己遭遇危險,半獸人才不會關心同伴的死活……更何況「牠」還好好的站在那裡。

  擬象術並不只是產生虛假的幻影,而是製造一個虛假的殼,連同氣味都能仿造出來,當然要這只是外貌、外形的擬象,要是有頭半獸人過來關心,與蝶凰談話,很可能就會露出馬腳。

  只是這種情況,在半獸人之間幾乎不會發生。

  現在蝶凰有非常充裕的時間,可以料理這些半獸人了。

  蝶凰露出惡作劇的笑容,開始吟咒施法。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發出異樣的光芒,如同唱歌般地誦出咒語。

  她選定了剩下十四頭半獸人中看起來最壯、最強大的那隻,釋放了虛影術。

  矮人的影像投射到半獸人身上,與他重迭。

  虛影術可說是非常簡單而容易識破的幻影,可是,這對於腦袋只裝著肌肉的半獸人而言,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些半獸人在野外,正打算為晚餐努力時,莫名其妙地來到陌生的地方,現在眼前又突然出現世敵的矮人,怎能不慌張?

  「呱呱呱!」

  「吱呱、呱……」

  如果聽得懂半獸人的語言,就會發現它們正在討論是要逃跑,還是要把可恨的矮人解決?

  就算現在情況很不尋常,可是半獸人腦袋中的見識,實在過於貧瘠,它們看到的敵人只有一位,便遵循半獸人處理事情的法則——暴力解決。

  於是,它們開始向同伴揮動武器。

  「吱、吱!吱……」被攻擊的半獸人先是生氣的叫了幾聲,當它被同伴的武器劃傷,甚麼情面與道理都不管了,馬上反擊。

  混亂的戲劇才開始呢!

  那名強壯的半獸人,開始攻擊敢向它揮刀的半獸人時,矮人的幻象,卻又轉移到另一頭半獸人身上,慌亂的半獸人跟著轉移目標。

  蝶凰只將幻影移了一下,又移到距離最近的半獸人身上。

  這些愚蠢的半獸人只當矮人移動,壓根沒想到會是幻術,於是,攻擊的行動轉移到另一隻愚蠢的半獸人身上。

  然而先前被打傷的半獸人,它的怒氣,不會因為其他的半獸人將目標轉移而消失,依舊對對手進行報復。

  混亂在幻影持續移動下不停的擴大,縱然有半獸人感到不對勁,可是其他的半獸人被復仇的怒火鞭策著,根本不會停下反擊的刀劍。才一會的功夫,所有的半獸人都將其他的半獸人當成仇敵,不分青紅皂白的互相攻擊。

  「真是可怕的女人啊……」備前看了這幕,有感而發的說。

  「真是漂亮的手法,除了擬象術外,她用的都是最基礎的法術,能將魔法進行最有效的利用,才是最有能力的魔法師。」穆睿亦道。

  「會說這種話,真不愧是她的同行。」備前不滿地應著。

  「這是甚麼話,難道你認為蝶凰要讓半獸人宰了,會比較好嗎?」

  「話雖如此,可是這種手法也太……」

  「嗯,這麼說也沒錯啦……想到她會毫不猶豫地變成半獸人,確實很可怕,一想到美女變成半獸人的樣子,對我的雙眼及精神,都有很大傷害……」

  「重點不在這裡吧!」備前再次感到無力。

  就在備前與穆睿拌嘴的時候,魔法陣內的半獸人差不多死傷殆盡。

  蝶凰解除擬象術變回美艷的原貌,再施用魔法飛彈,將最後那只搖搖欲墜的半獸人打倒,風光地走出魔法陣。

  ※※※

  「做得不錯,將魔法的效用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感覺上就是少了些甚麼。」奧森大師稱讚了一句又道:「我再給各位一次機會,條件相同,只要能將魔法陣內的危險清除,就可以拿到魔法師的資格。」

  手指輕彈,釋放出意外術的魔法,令人驚訝的事情再度發生。

  倒地的半獸人再次爬起來了,倒地的十五頭半獸人中,有十頭爬起來。

  「操縱死屍……」星狩倒吸了口氣。

  在這之前,他一直懷疑,奧森大師在死靈法術的領域上,也有所涉獵,現在見他操縱死屍,儲存在意外術之中,就證明,奧森大師在死靈法術的領域上,亦有相當高深的功力。

  穆睿咋舌道:「令人不敢恭維的興趣……」

  「別以為死屍動作遲緩會比較好對付,這裡頭藏了幾隻狂暴死屍,動作不會比生前還慢;另外,這些屍體已經不是靠大腦在運作,心靈法術與幻術對它們毫無影響,可別想參考方才蝶凰的示範。」

  奧森大師說這些話,雖然沒有特別針對誰,實際上卻是針對蝶凰而發。

  在他門下全心鑽研心靈法術與幻術的人,就屬蝶凰,奧森大師的話語,分明是在警告蝶凰,要她安分點,若惹他不快,要懲戒她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怎麼,還是沒人敢嘗試嗎?

  「這次的考驗,不只是取得魔法資格的試驗,如果能連續通過考驗,就有資格前去探索一處魔法師遺留的實驗室,若能通過第三回的試煉,探索團就交由他全權指揮。所有人都可以試試,並不限見習者還是學徒。」

  奧森大師拋出甜美的誘餌。一名魔法師的實驗室,就算沒留下強大的魔法物品,也會留下魔法書、卷軸還有藥劑材料等等物品。雖然找到的物品中,要拿出最珍貴的一部分獻給老師,可是大半的物品可以自己留下,這可是油水豐厚的任務。

  縱然有不少門生露出想要嘗試的神色,卻沒半個人真的付諸行動。

  要清除藏有狂暴死屍的殭屍群,或許有風險,但對奧森門下這些拿到魔法師資格的法師們而言,並不太難,問題在於第二道考驗。大多數的門生都希望能有人把殭屍打倒,打開第二道試煉的布幕,等看到第二個試煉的面貌,再決定要不要參加試煉。

  「哪位有自信的勇士要嘗試?」奧森再次催促,目光瞄向幾位傑出的弟子身上。

  「讓我來。」終於有人自告奮勇。

  鴆站了出來,他挑釁地看了一眼星狩,好像在說,你沒勇氣向未知的試煉挑戰,就由我來的樣子。

  鴆一站出來,其他的魔法師就發出失望的歎息,他的挑戰,等同於宣告探索寶庫的權利,將成為他獨佔的利益。

  「很好,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奧森大師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鴆進到魔法陣後,裡頭的半獸人已經全部站起來,原本只是昏倒的半獸人,不知何時也加入亡者的行列,成為半獸人殭屍。

  「不知恐懼、不會感到疼痛與勞累的殭屍……哼!這也沒甚麼大不了的。」鴆很有自信。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化為利刃……」咒語快速完成,銀色的魔法鋼矢,瞬間出現在鴆高舉的左手上。「……去吧,鋼魔暴刃!」

  不多不少,十五道魔法鋼矢,隨著鴆做出拋射標槍的動作,化為銀光撕裂空氣。

  鋼矢貫穿半獸人殭屍,強大的衝擊力道將這些殭屍擊倒,甚至讓不少的半獸人的屍體失去手腳。

  可是,卻有兩隻半獸人殭屍躲過飛快的鋼刃矢,這就是奧森大師口中的狂暴死屍。

  這兩具魔法殭屍,非但不像其他死屍僵硬遲緩,而且動作還比生前加快好幾倍。狂暴化的半獸人死屍全身毛髮豎起,表情猙獰,雙眼睜得斗大,卻不似怒目金剛,反像是翻白眼的死魚。它們快如獵豹,不消幾秒就衝到鴆的身前。

  用鋼矢打傷十多具半獸人殭屍後,鴆並沒有馬上準備下咒,當然不是被殭屍嚇著了,他那充滿自信的表情依舊,嘴角微揚,好像對這兩具狂暴死屍非常不屑的樣子。

  「給我徹底的死去吧!閃電狂飆吧!」念出關鍵字,讓法術連鎖釋放閃電術的咒語。

  閃電立即由指尖射出,打中第一隻狂暴死屍,強大的威力貫穿半獸人的屍體;本來該折射或是直線前進的閃電,卻偏折了,就像被另一具死屍吸引那樣,劃過曲折的弧度,打中另一具半獸人的死體。

  兩隻狂暴死屍,變成兩塊焦黑噁心的碎肉,剩下的半獸人殭屍,已經不能對鴆造成任何威脅。動作遲緩的殭屍走到鴆身前時,足夠讓他完成數個魔法了。

  「來自極北之地的魔力之流……」鴆從容地念起咒語。

  「咦!這是怎麼回事?我沒看錯吧,那發閃電是不是轉彎了?還是他用的是連環閃電?」備前驚訝地問。

  「不,他用的確實是閃電術。不過因為目標是狂暴死屍,才能有這種效果。」星狩回答。

  「為甚麼?」

  星熙表情不悅地解說道:「那是因為,狂暴死屍是因為受到微量電流的刺激,才能如此活躍,而魔法的閃電與電流間會互相吸引,所以那道閃電才會被拉過去。」

  「原來如此……嘖……真噁心……繼殭屍之後,還會出現甚麼?」備前又問。

  星狩厭惡的說:「依照老師物盡其用的性格,這不難猜。」

  「你已經知道啦,會是甚麼?」

  「看下去就知道。」星狩露出苦笑,賣了個關子。

  在戰鬥中,鴆表現出他的個人風格。

  蝶凰不喜歡自己出力,弄髒雙手,所以用幻術,在半獸人之間製造相互殘殺的種子。

  至於鴆,則喜歡以純粹的強大力量,清除眼前的敵人。

  他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先用冰風暴將半獸人凍結,再用火球、法術重擊、電矢、冰錐,一個接一個的強大魔法,將動彈不得的殭屍一一料理。

  在他的刻意施為下,魔法陣內如同人間煉獄,那些半獸人即使死了,還被折磨得慘不忍睹,也難怪讓人感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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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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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奧森門下之五

  鴆的強悍是可以預料的,他毫不節省的施展魔法,更加顯現對自己力量的信心。這名魔法師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像浪費這些魔法也無礙於接下來的兩場試煉。

  「幹得不錯。那麼……你要接受下一道考驗嗎?」奧森大師問。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鴆信心十足的說著,帶著挑戰的目光又飄向星狩。

  「他好像對你很不滿的樣子,難道……你搶了他的女人?」穆睿突然這麼問。

  「喂,你這傢伙,別拿自己常犯的過錯套在星狩身上!」

  「鴆覬覦首席的位置很久了,會對我有敵意,也是理所當然。」星狩不在乎的應著,不過他不會想到,穆睿的玩笑卻是意外地貼近於事實。

  蝶凰不能算是鴆的女人,頂多只是他單戀的對象;星狩與蝶凰的關係,也不似鴆想像的那樣。只是就結果而言,鴆認定星狩搶走他想追求的女性。站在鴆的立場,說是星狩搶走他的女人,也不為過。

  奧森大師手一伸,再次彈指沉吟一句,法術連鎖發生作用。

  魔法陣內飄出青森森的怪霧,某種朦朧不清的東西,由半獸人的屍體爬了出來。

  鬼魂!這十五頭半獸人的鬼魂出現了。即使待在魔法陣之外,也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寒氣。

  難怪星狩會說「物盡其用」,奧森大師的行為,無異吃人不吐骨頭,不論是活的半獸人還是死後,都不放過,連它們的靈魂也要拿來利用。

  半獸人的鬼魂與生前沒甚麼兩樣,除了身體是半透明的,雙眼有如在挖空的兩個洞中燃燒著的青色火炬。

  另外,死靈生物特有的寒氣,似乎連奧森大師設下的魔法屏障,也無法完全擋住,雞皮疙瘩隨著亡靈的出現,紛紛冒出頭來。

  鴆楞了一下,他沒想到接下來要對付的是鬼魂。

  在奧森門下,根本沒人鑽研死靈魔法。

  奧森大師傳給門下弟子用來對付死靈的魔法,不過就是縛靈咒與淨滅之火這兩個法術。問題是,縛靈咒無法同時對付一大群死靈,除非它們全靠在一起;淨滅之火的威力又不是很大,而且,一道咒語只能針對一個目標。

  鴆的專長在咒法術,尤其擅長效果單純、直接的強大魔法,可是魔法的威力再大,對於沒有形體的亡靈也沒用。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願放棄。

  「來自靈魂深處……最純淨的火焰……」鴆處於不利的情況,依然積極進攻,念起淨滅之火的咒語。

  「情況似乎不妙!那傢伙沒事先準備那個法術嗎?」備前問道。

  「拜託,即使是在耶佛大陸,死靈也不是常見的魔物,況且這裡是誰的地盤,有必要準備專門用來對付死靈的魔法嗎?」穆睿應道。

  「嗯,不過那傢伙太依賴魔法的威力,看樣子他是輸定了。」星狩也做了評論。

  「這麼說,你有對付這些亡靈的辦法了?」

  星狩笑笑的說:「也不是說沒有……畢竟它們只是半獸人的亡魂啊。」

  星狩的評斷,一點也沒錯。

  鴆想要用淨滅之火燒淨半獸人的亡靈,可是這個咒語他並不熟練,即使鴆對魔力能量的控制非常拿手,也沒辦法快速施法。

  當他放出第一道淨滅之火,燒得半獸人亡靈四處逃竄的同時,也引發其他的半獸人亡靈開始對他攻擊。

  別說鴆無法將法術很快的施展出來,就算事先有準備,以短咒來施法,同時面對十五隻亡靈的圍攻,也不會有充分的時間,對這麼多亡靈一一施法。

  當第二隻半獸人亡靈被淨滅之火打倒,其他的半獸人亡靈已經逼近,鴆不得不放棄連續施展十五道淨滅之火的打算。

  他念起別的咒語。「遵循古老的記憶……由風帶來故土的思念、由土地傳達故鄉的回憶……」

  「是遣返術!鴆大哥有希望了。」星熙誠心的為鴆感到高興。

  星狩卻道:「想不到鴆會這個魔法,不過這不能改變甚麼。」

  「遣返術不是能把這些鬼魂送走?在我看來,不戰而勝才是高明的兵法,有甚麼不對嗎?」備前問。

  穆睿抓住機會,就擺出老師的姿態訓示道:「所以我就說你欠缺常識。遣返術,是將生物送回他們原來該待的地方,你說這些半獸人的靈魂,該回到哪?」

  備前想了兩秒,才說道:「厄努斯是不可能收容這些可悲的靈魂,那麼,應該會被送到西米爾主宰的死魂界。」

  「備前的知識真是豐富。」星狩口中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神情卻很清楚的表現出——這不是正確答案。

  「不對嗎?」

  穆睿以同情的語氣說道:「我是不是該說你只有知識沒有常識,這些靈魂,怎麼回到它們未曾去過的世界?」

  「啊!」

  「咦?」

  星熙與備前同時叫了一聲。

  「原來如此……」星熙似乎是明白了,不過備前還是一臉困惑。

  魔法陣內,鴆的咒語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取出星烈石後,法術也跟著完成。

  「……回到記憶中的歸屬之地吧!」

  魔法的光彩注入寶石之中,發出耀眼的光芒。頓時,半獸人亡靈退怯了。

  星烈石在收受魔力之後形體晃動,跟著碎裂成無數的藍色小光點,這些光點化為流星,射向半獸人亡靈。

  光點打到的亡靈馬上暈開,那感覺,就像藍色的雨滴打到上好的棉紙上,很快就將整只半獸人亡靈染成天空的顏色。

  被星烈石的光芒同化的亡靈,晃了幾下,形體開始縮小,好像是有無形的吸管把那灘藍色的光形吸走,大多數的亡靈就這麼消失不見。

  至於距離較遠的一兩隻亡靈,因為沒被足夠的光點打中,便沒整個化為藍色光彩的形態。

  剩下的三隻半獸人亡靈,則是疑惑的東張西望,顯得相當驚慌的拍打身上的藍光。魔法的作用,當然不能像拍打灰塵那樣的被打落,可是魔法的光芒,在沒有魔力的支援下,也漸漸地淡去。

  這些半獸人亡靈覺得自己沒受甚麼傷,很快拋下心中的驚恐,繼續咆哮著衝向鴆。

  鴆見到法術成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雖然沒將所有的亡靈送走,不過要是對付不了三隻平凡的半獸人亡靈,哪有資格當奧森門下的次席弟子。

  為了爭取時間,鴆急忙用了一個鏡影術,造出四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才再度念起淨滅之火的咒語。他臉上露出非常得意的笑容,大概以為可以輕鬆的把剩下的三隻亡靈給燒盡。

  朦朧的白影,又從半獸人殘破的屍體那飄出來,先是像是霧氣一樣的影子,然後形成半獸人的形體後,顏色再漸漸填充進去。

  十隻半獸人的鬼魂,又出現在鴆的眼前。

  「甚麼!怎麼會這樣?」鴆在心中大叫著。

  他怎麼也沒想到,用了一枚珍貴的星烈石,結果,只是將半獸人亡靈送回幾公尺外的地方。

  這些腦袋空空的半獸人,死後智商也沒有長進。

  它們晃頭晃腦的左顧右盼,大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情,不過當它們看到鴆的時候,空洞的雙眼馬上燃起怒火。

  亡靈渴望活生生血肉的本能,以及冀求生命的慾望,這些欲求,驅使死去的半獸人爭先恐後的衝向鴆。

  「該死!」鴆咒罵一聲,放棄施展到一半的淨滅之火。「依循古老的力量,為我撐起阻斷一切的屏障!」

  鴆念出他唯一準備的防禦性短咒——畢得力場。

  在鴆身外一米處,形成寬約半米的魔法力場。

  半獸人亡靈在本能的鞭策之下衝向鴆,碰的一聲!撞上力場被彈了回去。

  愚蠢的半獸人亡靈,連自己撞到甚麼都不知道,只是很快的又站起來,再次張牙舞爪的衝過去,它們就像困在室內的小鳥,為了離開,而不停衝撞透明玻璃。不一樣的是,小鳥是要飛出去,半獸人是要衝到裡頭,啖食鴆的生命與血肉。

  鴆被自己困住了。

  畢得力場幾乎可以阻斷一切的魔法能量,包括以靈體形式存在的亡靈,也無法通過,可是鴆自己擅長的塑能系法術,也無法通過力場。

  不過鴆還是可以自由進出,問題是,力場外頭可有十餘隻兇惡的亡靈等著他。

  鴆成了困在自己一手製造的牢籠裡的魔法師。

  ※※※

  「狩哥……救救鴆大哥吧……」

  「小哥!救那種人幹什麼,狩哥不在時,他不是經常藉故找我們麻煩嗎?」一直沒開口的蕾米,不以為然的說著。

  「可是……不幫他的話,鴆大哥不就死定了?」

  「嗯,我幫他就是。」星狩摸摸弟弟的頭,慈祥地笑著。

  這時,備前露出讚許的眼神。

  來到這裡不過兩天的時間,備前倒是已經察覺,奧森門下弟子的激烈競爭,鴆大概是最有機會打倒星狩、坐上首席的人,以耶佛大陸的行事準則,沒找機會將這個潛在的敵人除去就不錯了,更別說要救人。

  星狩大方的態度,再次贏得備前的友誼。星狩這次的行動,才讓備前真的把星狩當成可以交往一輩子的友人。

  不過站在星狩的立場,卻只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著想。

  星熙的請求,他當然不忍拒絕,不過最主要還是因為——鴆現在還不適合消失。

  星狩當然知道鴆對自己的敵意,可是有這麼一個敵人,並不為難。

  鴆在塑法術的造詣或許勝過星狩,不過他自大、自負的個性,使得他較不會耍心機、玩陰的。比起暗箭傷人的陰險人物,鴆直來直往的作為,不是好應付多了?況且有他在,底下的人也會被他壓制。

  就讓鴆成為箭靶,去應付想往上爬的那些人,不是很好?如果讓鴆死去,換上一名陰險狡詐的次席法師,星狩才要為弟弟的安全傷腦筋呢。

  「老師,請容我為鴆解除眼前的危機。」

  「准。」

  奧森揮手,運作中的魔法陣出現一處空隙,讓星狩進到裡頭。

  鴆見到星狩進來,憤恨的神情直接顯現在臉上,要他感謝星狩的相助之情,就別奢求了。

  星狩進到裡頭,並不理會鴆,也沒施展任何對付亡靈的法術,只顧著在地上畫魔法陣。本來他不該有這種餘裕,不過托鴆的福,所有的半獸人亡靈全圍著鴆,沒半隻亡靈注意到,還有另一名有血有肉的人類進到魔法陣裡頭。

  星狩花了快半分鐘的時間,才完成準備工作,這時他才笑嘻嘻地說道:「鴆,辛苦了,我馬上幫你解除危機。」

  「不用你多事!這點小場面我應付得來!」鴆倔強地喊著。

  「是嗎?我曾聽說攻擊是最好的防禦,沒聽過反過來也行得通。況且,我已經不想等下去了,如果你真的有辦法,請馬上展現出來,不然我可要搶走你的風采啦。」

  「哼!」如果有辦法,鴆早就使出來,而不是用畢得力場在苦撐。鴆撇過頭,臉已經因為屈辱氣成豬肝的顏色。

  「你們這些腦袋只裝泥巴、成天只會吃屎的半獸人,還不乖乖的給我滾開!難道你們不知道出現在本大爺的眼前,只有死路一條嗎?」

  「吱!吱喳……可惡的人類!殺死他!」

  星狩大聲的叫罵,引發半獸人的怒火,部分的半獸人馬上將目標轉向。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最基本的攻擊魔法,由星狩雙掌間射出,五顆魔法飛彈,分別射中衝過來的半獸人亡靈,將這五隻半獸人亡靈給打飛。

  本來魔法飛彈是不會有殺傷鬼魂的威力,可是這些半獸人亡靈,並不是甚麼特別厲害的鬼魂,而且也還沒有成為鬼魂的自覺,更別說懂得運用鬼魂特有的力量,於是魔法飛彈的衝擊力道,將質量趨近於零的半獸人亡靈給打飛了,但也只是純粹打飛罷了。

  那些飛走的半獸人亡靈撞上魔法陣內壁,粘在魔法障壁上好一會,才又摔下來。

  這些衝擊還有魔法飛彈,對亡靈而言談不上實質的傷害,不過半獸人亡靈們看到同伴被打飛,一個個都露出驚恐的神情。

  「乖乖的自動消失,我還可以饒過你們。」星狩更加囂張的說。

  「吱吱,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那只曾經是最強壯的半獸人,大聲的吼叫,鼓舞著同伴再接再厲,繼續進攻。

  半獸人群起圍攻,星狩不動聲色的取出青金石咒,念起淨滅之火的咒語,不用手勢輔助,僅以精神力來控制魔法的運作。

  雖然說大多的魔法是由咒語、手勢、加上魔力的載體所構成,事實上,只要讓魔力按特定的方式流動、聚集,然後產生作用、形成效果,咒語與手勢並不是絕對需要的;只是,咒語可以協助精神的集中,讓意識去支配魔力的運作,手勢則是引導魔力流動的輔助作為。

  若是精神力夠強,即使不唸咒語、不用手勢也可以施法,只是這麼做,沒用幾個法術,就算是大法師也要累翻。

  星狩裝出遊刃有餘的模樣,淨滅之火的施展也沒太費神,只是不停默唸咒語,讓法術漸漸完成。

  在這種情況之下,法術當然來不及完成,就有半獸人亡靈衝到身邊。

  星狩表現出對這些半獸人亡靈極度不屑的模樣,彷彿它們連螻蟻都還不如。

  半獸人伸手就要用爪子攻擊,可是地上卻竄出魔法的光芒,像是蛇一樣的東西纏上亡靈,將它緊緊地捆綁。

  縛靈術的魔法陣,將可悲的半獸人亡靈五花大綁,這個無力的靈魂只能慌張的掙扎,可是越掙扎,魔法的鎖鏈捆得越緊,有如閃電般的鎖鏈,都陷入半獸人亡靈的皮肉裡去了。

  即使如此,半獸人亡靈依然前仆後繼。

  不過,就算半獸人的大腦全長滿肌肉、腦袋瓜裡沒裝腦漿、學習力等同海藻植物,在接二連三看到同伴靠近星狩就被五花大綁,也會學到教訓。

  「巫師!吱、吱!不要怕,用石頭丟他!」那只曾經是最強壯的半獸人亡靈,還有點腦筋,知道不能靠近星狩,於是想改用遠距離的攻擊。

  可是它的呼喊,只為它帶來悲劇。星狩這時已經完成淨滅之火的法術,同時拿它來開刀。

  淨化的神聖火焰拋出,馬上讓那只半獸人亡靈變成一團火球,同樣是淨滅之火,星狩用青金石的魔力強化使出來的威力,硬是比鴆大了許多,沒一會的功夫,亡靈就被燒盡,化為一縷青煙。

  星狩銳利的眼神飄向半獸人亡靈們,這些可悲的鬼魂開始感到害怕,數量似乎沒有給它們帶來任何優勢,眼前的魔法師成為可怕的代言人。

  手指伸出,閃電由指尖打出,激烈的火花就在半獸人亡靈腳下飛散,地表馬上被打了個洞。

  「吱、吱、吱!救命、吱!」那只半獸人亡靈嚇得大叫,轉身就逃。

  其他的半獸人亡靈群起效仿,閃電術的攻擊,明明就對它們起不了作用,可是這些才變成亡靈的半獸人亡靈,哪懂這些。

  眾欺寡、恃強凌弱是半獸人的天性,不過畏懼強權、拜倒在強人身前,也是它們的習性,就算死了,這些天性依然刻畫在它們的靈魂深處,改也改不了。

  這時候,星狩才輕鬆的施展淨滅之火,在青金石的加強效果下,很快的把剩下的半獸人亡靈清理乾淨。

  「這根本是詐騙嘛!」鴆很不服氣的說。

  「我只是活用半獸人的天性。」星狩微笑地應著,然後優雅地向奧森大師行禮,道:「麻煩老師,可以開始最後的考驗了。」

  「嗯,不愧是我的首徒,做得不錯。

  「鴆啊!這才是將魔法力量發揮的作法,就算能運用最強大的法術,用得不當,還比不上最基礎的魔法,你還要多向星狩學習。」

  奧森的稱讚,加上自己的失敗,使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的瞪著星狩,目光中儘是惡毒與怨恨,相救之情早化為怒氣的火焰。

  「你還待在這幹嘛,不會想當我的助手吧?你若想加入探索未知寶庫的行列,請明白的向我申請,做為老師的首席弟子,是不會刁難你的。」星狩很有禮貌的說出諷刺的言語。

  「可惡,你別太得意,不久後我一定會超越你的,等著瞧吧!」

  「我期待著。」星狩瀟灑的回應,這種像是回應喪家之犬的態度,讓鴆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

  鴆走出魔法陣後,奧森大師便開始施法。

  兩隻蝠魔飛入魔法陣內,一隻用尖尖的尾巴在地上畫起魔法陣,另一隻則撒下硫磺還有不知名的藥水,奧森大師則專心的朗誦冗長的咒語。

  「半獸人、半獸人殭屍,然後是半獸人亡靈,穆睿,你這位危險的朋友花樣真多,接下來會出現甚麼玩意?」

  「我怎麼知道他那滿肚子的壞水會有甚麼打算!不過看也知道,這一定是召喚儀式。星熙,你知道費格德這次要召喚甚麼怪東西嗎?」

  星熙搖搖頭,道:「我沒聽過這個咒文,也沒見過那蝠魔畫的魔法陣。以硫磺為媒介……應該是召喚下層界的生物,重點是,蝠魔灑下的藥水不知道是甚麼成分,實在無從猜起。」

  穆睿點點道:「嗯,連費格德都要花這麼多時間,小心謹慎的吟唱咒語,叫出來的東西一定很不得了。」

  「我相信狩哥沒問題的!」星熙緊張的握緊雙手。

  「狩哥一定沒問題的!」蕾米則是毫無理由的相信星狩。

  一陣高音的詠誦召喚陣頓時冒出火花,硫磺的燃燒傳出陣陣臭味。

  青煙由召喚陣中緩緩冒出,洋溢著詭異的氣氛。

  星狩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召喚陣冒出來的不只是怪怪的青煙,還有古老帶著腐朽味道的空氣,這種氣味讓星狩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亂葬場,抑或說是來到黃泉的邊緣。

  不安的情緒就如飛蠅,在他心房縈繞著,未知的敵人、沉重的壓力。

  突然間,有東西鑽了出來!

  一道又一道的鐵鏈,帶著斑駁與銹蝕痕跡的鐵鏈,由召喚陣中射出。

  「這到底是甚麼?」恐懼悄悄的爬上心房,星狩立即將準備好的閃電術打出,青色的雷光打中鐵鏈,電流順著鐵鏈鑽入土中。

  心跳的聲音,在星狩耳邊響著。

  雷電的威力好像有作用,又不像有作用,掛在半空中的數道鐵鏈還是掛在那,可是等了幾秒,召喚陣並無進一步的變化。

  「嗡……」備前的英靈劍發出危險的警告。

  星狩如臨大敵的連退數步,盡量遠離召喚陣,同時撒出鑽石塵,施展了石膚術,又放出魔法謢盾,盡可能的施展防護性法術。

  「唰、唰、唰……」又是鐵鏈由召喚陣中飛出來;「吱嗚……啊……」有如魔鬼淒厲的叫聲,由不明處傳出!

  場內場外安靜無聲,讓這幾聲慘叫顯得更加明顯而可怕。

  星狩反而更加鎮定,盯著召喚陣的同時,也注意那些掛在空中的鐵鏈,不經意瞄著那些鐵鏈的末端。

  星狩突然發現,鐵鏈正捆綁著甚麼東西,白茫茫的,像在努力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逃脫,震動聲響,那些鐵鏈好像抓著某種東西後收回土中。

  然後在令人難耐的沉靜中,英靈劍的鳴叫,更令人心浮動不安。

  終於,召喚陣發出陰森的青芒,魔法陣像水鏡般的波動,一個接近人的形體,由魔法陣浮起。

  它是青色的,有如青銅般的外皮,帶著金屬的光芒。

  它的個頭很大,兩米有餘,倒三角形的胸膛,配上誇張的肌肉,伴隨著鐺鐺的金屬敲擊聲浮現出來,因為這個光頭怪物的脖子上長滿了鐵鏈。這些鐵鏈可不是掛在身上,而是由脖子長出來的,甚至還穿入前胸、手臂的肌肉,隔個十幾公分再冒出頭來。

  它雖然沒有頭髮,但那些長可拖地的鐵鏈,卻又讓它看來像是留著長髮;肌肉雖然誇張,卻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因為青色的外皮之下,只有肌肉與骨胳,至於脂肪則被抽光了,每一條肌肉的紋路都明顯的表現出來,就像是抽去水分的超級壯漢。

  更可怕的,是它那對眼睛。黑色的空洞,無窮無盡的兩個孔洞,看著它的雙眼好像會跌進去,再也逃不出來,吸盡一切的黑洞也不過如此。

  英靈劍的震動鳴叫得更厲害了。

  「這到底是甚麼?危險?不!是害怕……竟然能讓劍上的英靈感到如此的懼怕……」備前用力地握著他的寶劍。

  星熙失聲道:「西米爾的下僕、死魂界的行刑人!那是——拘魂令。」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四章 奧森門下之六

  拘魂令,存在於死者的國度、亡靈的世界,由惡鬼之王西米爾所創造的僕役,是不畏生者、不懼死亡的黃泉之門看守人。

  魔法師召喚的領域,通常是下層域與平行界域的生物,不過這其中並不包含神祇的使者或僕役。

  當然,並不是諸神的屬下無法召喚,而是召喚的條件不同。

  對於無所屬的弱小生物,可以用魔法的力量強押至物質界,並且用魔力強制它們服從;至於強大的生物,則必須透過法則將它們請過來,並且定下合作的契約。

  而諸神的僕役之指揮控制權,則落於神祇身上,通常是信仰虔誠的牧師,才能獲得神助,請來那些強而有力的幫手。

  拘魂令雖然是下層界的生物,同時是西米爾的僕役,照理說,除非奧森大師是西米爾的信徒,否則也無法將它請至物質界才是。

  「不對啊!既然是西米爾的僕人,那怎麼會被老師請出來?」星熙憂心忡忡的說著。

  「嗯,我懂了,費格德是利用法則把人弄來的。」

  「法則?」備前睜大眼睛,顯然還是不明白。

  穆睿解釋道:「不是獻上祭品,就是利用那個甚麼拘魂令的職責,將它弄出來的。在它出現之前,不是用鐵鏈捆綁著甚麼東西嗎?」

  「啊……原來如此,那傢伙真的是太可怕了……連虛無縹緲的靈魂也不放過。啊!等等,拘魂令連純粹的靈體都能捕捉,那我的英靈劍不是很危險?」

  備前顯得很緊張,又急躁的說:「穆睿,你不是對諸神、還有他們的眷屬的特性都很有研究?快告訴星狩那個怪物的弱點,讓星狩把它解決掉!」

  話語一出,星熙與蕾米都用焦慮而期待的目光看著穆睿。

  他卻是雙手一攤,道:「不知道。」

  「不知道?」備前張大眼睛,好像看到豬在空中飛似的那樣驚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以為我真的是萬事通嗎?沒錯,我會去追求諸神的恩賜,可是那麼可怕的神祇,我才不想去接觸呢!」

  「拜託,連落奈你都會去討她的歡心,西米爾會比落奈還兇惡、可怕嗎?」

  穆睿好像是受到侮辱似的,罵道:「甚麼話!落奈可是美艷的大姊,凶歸凶,卻是個辣姊,是很有個性的美人呢!西米爾那種腐朽的老頭,看了就噁心,誰會有心情跟他打交道。」

  「這……」備前啞口無言。

  原來他這位浪漫主義的吟遊詩人老師口中的可怕,是指外形的可怕,而不是神能權柄與行事作風的可怕。

  「我們只能相信星狩,並為他祈禱了。」穆睿最後只提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拘魂令雖然不會比魔域深淵的惡魔貴族來得強大,但是對魔法師而言,它卻是比強大的惡魔還危險的生物,畢竟關於惡魔的特性,在法師之間早已進行無數研究,也研發出許多對策,可是對於西米爾的僕役,大家卻是所知有限。

  魔法師真正厲害的地方,並不在於掌握威力強大的法術,而是淵博的知識,並且能活用,在適當的時機使出適宜的法術。

  現在星狩碰到的,是一無所知的敵人,根本不知道它怕甚麼,怎能施展合適的法術?就像一名技術高超的建築工人,卻分配到煮飯洗衣的工作,一開始必定無所適從。

  星狩現在也是,他所面對的,就是類似的挑戰。

  ※※※

  拘魂令出現之後,卻沒有馬上攻擊星狩的打算。它用那對漆黑空洞的雙眼,四方巡視,目光穿過魔法陣,被它瞄過的人都退縮了,彷彿是被大蟒蛇盯上的小老鼠那樣,心中都出現逃跑的念頭,卻無法移動腳步。

  最後,拘魂令的雙眼留在奧森大師身上。後者露出老狐狸式的笑容,迎上它那深不可測的雙眼。

  【是你把我留在物質界的嗎?人類的魔法師。】

  聲音直接流入每個人腦中,明明是很低沉的聲音,卻又像是銅鑼在耳邊敲擊似的,造成腦鳴。

  「沒錯,就是我。」奧森大師輕鬆自如的回應。

  【人類的魔法師,你有甚麼意圖?竟敢把我留在此地!】

  「沒甚麼,只是想試試你眼前那位魔法師的實力,只要你能打敗他,我就讓你回去。」

  【你在跟我——西米爾的使者、亡靈的緝捕者、死魂的行刑人談條件?】

  「就算是好了。」

  【大膽!】

  一聲如雷,精神力較弱的學徒,在這直接敲進腦袋的魔音衝擊下,昏迷了。

  「你害怕我的弟子嗎?如果你被打敗,一樣能回到死魂界,就像被擊敗的惡魔一樣,會回到魔域深淵,不過我相信你會比較喜歡風風光光的回去。」

  【我會回去的,同時在亡者的國度等著你,人類的魔法師,我期待你的到來,屆時我會特別招待你。】

  「哈哈哈,如果你等得到我的話。」

  奧森大師的態度令人感到驚訝。人對死亡總是存有畏懼的,而招惹亡者世界的行刑人,更是不智的行為,雖然沒人知道,死後到底會不會跌入死魂界,可是西米爾的國度確實存在,他的國度看門人,如今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奧森大師卻跟它嗆聲,毫不在意死後可能遭逢的可怕刑罰。

  正常人就算不信仰西米爾,至少會對他,還有他的使者存有敬意,沒想到奧森大師不想盡辦法巴結死後世界的官差,還對西米爾的使者口出惡言。

  不論大師所恃為何,現在要承受拘魂令怒氣的人,是星狩。

  挑起這場戰爭的主凶舒舒服服地坐著,似笑非笑,他期待星狩手足無措的模樣,也等待出手救援的那一刻。

  星狩是個很有用的幫手,一件很棒的工具,可是,這個工具要是不能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就有必要加以教訓,讓他明白自己有多麼無力。奧森大師要讓星狩再次體驗到,他的能力在老師面前,只是如同艷陽下的微弱燭光,那樣渺小。

  星狩曾想過要用反召喚術或遣返術,將拘魂令送回死魂界,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畢竟將它弄過來的人,是奧森大師。如果星狩的魔法能解除拘魂令留在物質界的禁制,那麼,他也不必忍氣吞聲地為奧森大師服務。

  要解除自己的危機,似乎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打倒拘魂令——非常危險的選擇;另外就是承認失敗,向奧森大師低頭——這也是非常困難的選擇,是星狩最厭惡的行為。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星狩決定向死亡的使者挑戰,如果不能打敗它,那麼打倒奧森大師的目標,永遠只是空想。

  雷電的攻擊可以不用考慮了,方纔已經用過閃電術,拘魂令絲毫沒受到打擊的模樣。

  於是星狩取出煤玉,開始施法:「火焰,聽從我的意志……」

  這是火球術的咒語。

  拘魂令似乎沒打算趕在法術完成之前進行搶攻,它像是散步般的向前走,鐵鏈相互撞擊,發出鐺鐺的清脆聲響。

  魔法符文迅速浮現,咒語快速地完成。魔力流入煤玉之中,煤玉不穩定的震動,顏色也由深沉的黑色,變成跳動的熾紅。最後,在魔力擠壓達到臨界點之前,撤除前方的魔法力場,火球就如同炮彈般的飛射而出。

  直接命中!

  在魔法陣的防護下,熱浪打到魔法障壁又捲回來,在這種密閉的空間,使用攻擊範圍廣泛的火球,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考量到對手也許是動作矯捷的人物,才使用這種不必直接命中也能產生傷害的法術,豈知它連躲都不躲。

  焰火中,鐺鐺的鐵鏈聲依然清脆的響著,焚天熾焰過後,拘魂令還在那悠然自得的「散步」,除了少數的鐵鏈被燒紅外,火球對拘魂令根本沒造成任何的影響。

  難道它是虛體類的生物?

  很有可能,能夠捕抓亡靈的存在,很有可能也是靈體物質。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利用它的囂張態度,星狩再次施法,紅色的魔彈射出,瞬間飛過橫在兩人間的空間。

  三枚魔法飛彈同時命中,鐺!鏘!鐺!有如敲鐘般的聲音,拘魂令身上還冒出火花。這種反應,絕不是打在靈體身上會有的,拘魂令來到物質界後,擁有著實實在在的軀體。

  星狩這才想到奧森大師的話:「就像被擊敗的惡魔會回到魔域深淵一樣。」

  這是否表示,拘魂令在物質界時,不見得會另組一具軀體,當它本身受到嚴重的打擊時,也就是它被強制遣返的時候——就像來到人間的惡魔一樣?

  也就是說,它是能夠打得倒的。奧森知道這一點,八成是他曾打倒過拘魂令。

  「既然老師能做得到,我沒道理會做不到!」

  擁有鋼鐵般的身體,那麼先把它當成鋼鐵魔像之類的怪物來處理。

  除非是能融化鐵石的超高溫熾焰,否則難傷它分毫;雷電的話,大概只會給予它能量,令它變得更有活力;寒冷雖然不能傷它,或許能如用在魔像上一樣,讓它動作遲緩,不過……也不能對它造成實質的傷害;對付一般有血肉生物的窒息術、內爆術,大概也沒用。

  也別指望死亡一指、死雲術這些法術,能對來自死魂界的生物發生效力。

  或許心靈法術能直接攻擊拘魂令的精神,不過星狩對這個領域的法術並不在行,這麼看來,能用的法術就很有限了。

  「魔力遵從我的意志,聚集吧……」

  咒語再次由星狩口中念出,他打算使用純粹物理的力量,來進行攻擊——法術重擊,以魔力製造純粹重力衝擊波,造成物理性的打擊法術。

  不是多高級、也不是多實用的法術,因為比起這種單純的衝擊波,火焰還是純粹魔法能量的攻擊,都能造成更大的傷害,不過,在對付魔法抵抗力很強的魔物時,就又凸顯出法術重擊的實用性。

  法術重擊的衝擊波是由上而下,因此在瞄準上特別麻煩。幸好拘魂令慢條斯理的高傲態度,讓定位的工作變得很簡單。

  「……聚集古老的力量,粉碎敵人!」法術完成,全力施為之下,強大的重力衝擊波由天空驟降。

  咚的一聲!拘魂令被壓倒在地。驚人的衝擊力道,將拘魂令整個壓入土中,足有一尺之深。

  星狩除了全力施為外,還以法術擴大的咒語,將法術重擊的威力加了一倍,被這麼大的力量打到,就算是巨人,恐怕也要被一擊敲死。

  可怕的是,它又爬起來了,青色的手拍除了沾到身上的泥土,發出鐺鐺的聲響,脖子歪了一邊,頭與肩膀平行,頸椎應該是折斷了。

  雙手扶住腦袋施力,喀的一聲,關節又接上,它竟然沒事!

  【年輕的法師,你叫甚麼名字?】

  拘魂令的態度改變了。

  「星狩,記住了,即將打倒你的人。」

  【你的名字我記住了,不過只是對本人造成小小的傷害,沒甚麼好得意的。】

  「哼!魔力遵從我的意志、聚集吧……」

  法術重擊的咒文再次施用。

  拘魂令甩手,雖然兩人之間還有點距離,可是當它甩動手臂後,鐵鏈卻倏地伸長,數道鐵鏈就如九尾鞭般的打來。

  星狩沒有移動,只是更加專心地施法,要再次給予拘魂令重擊。這一次,他調整法術重擊的範圍,以相同的法術威力,集中到較小的面積上,讓衝擊力道變得更加驚人。

  鐵鞭打來,就以魔法護盾來阻擋。一瞬間的打擊,無形的魔法護盾應聲破碎!而鐵鏈卻不只一條,數道鐵鏈硬生生的敲在星狩身上。

  慘叫一聲,人被擊飛的同時,拘魂令踏足疾奔,不管那幾下有沒有把星狩打死,就要再予以致命的攻擊。

  這不只是比試,被人類困在這裡,讓拘魂令感到非常不高興,如果分出勝負時,讓奧森大師有空檔將它遣返回去,拘魂令的心情會更糟。

  拘魂令每踏一步,就在地上留下半尺深的腳印。它追上倒地的星狩,正拳夾帶鐵鏈,正要取走星狩的性命時,本來該昏迷不醒的人,卻以驚人的速度向旁邊滾開,彈背翻身又站了起來。

  星狩的臉色非常難看,鐵鏈的攻擊打斷他好幾根肋骨,即使已經施用石膚術,可怕的力道還是深入體內,造成嚴重的傷害。

  一般的魔法師,往往會因為身體的劇痛而無法專心施法,星狩卻不一樣,身體的痛楚只讓他變得更冷靜、更加集中精神,他以施法轉移注意力的方式,硬是忽略身體的痛苦,豆大的冷汗滴了下來。

  【這是人類該有的速度嗎?】

  「別忘了,魔法師就是製造奇跡的人。」

  【魔法師,我不會再給你製造奇跡的機會。】拘魂令說了一聲,凝目望向星狩。

  四目相對的結果,星狩竟然覺得一陣暈眩,眼前的影像開始搖晃。

  不對勁!全身無力,這不是鐵鏈打擊造成的傷害。

  星狩心生警覺,才想到有些惡魔的目光能攝人心弦,可是目光卻已經移不開拘魂令那對空虛的黑洞,彷彿靈魂就要被吸入其中。

  拘魂令輕擺手臂,掛在上頭的鐵鏈,就如波浪般的晃動,【授首來!】鐵鏈疾射而來,如同告死的標槍。

  茫茫然的星狩,目光還是盯著拘魂令的雙眼,遠方還有朦朧的影子。

  星狩瞧見一抹熟悉的影子,正在聲嘶力竭的喊叫,那張清秀的臉因為擔心害怕而變形,在魔法的光芒下,臉上反射出兩道光,是眼淚。

  熙弟在哭?為甚麼?

  是誰害他如此傷心擔憂?絕不能原諒!

  鐵鏈飛來,鮮血濺出,星狩及時躲過了一些鐵鏈,也被一些鐵鏈射穿,小腳被穿過,腹部也流出血來。

  「真是危險的目光,不過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

  【魔法師,你已經被捉住了,逃得了嗎?】

  「你指的是這個?」星狩抓住射穿他小腿的鐵鏈,一唸咒,鐵鏈就由他握住的地方斷掉了。

  「果然只是尋常的鐵鏈,用銹蝕爪就可以輕易的弄斷。」說完話,星狩伸手向腿用力一拉,讓鐵鏈溜出他的小腿。

  【真是令人敬佩,就算是亡靈,也不見能忍受這種痛苦。不過,已經行動不便的人,是無法躲過我的攻擊的。】拘魂令輕鬆說著,它大概認為星狩已經不能構成威脅,所以態度也變得較鬆散。

  「行動不便?你說錯了!就是行動不便,我還是會解決你的,你等著吧!」星狩像是想到了甚麼。

  【魔法師啊!自信雖好,但是要認清事實。】

  拘魂令再次以散步的態度向前走,它大概認為腳被貫穿的人,怎麼也跑不快,所以要慢慢的收拾星狩。

  觀賞亡靈痛苦的表情,是拘魂令在死魂界唯一的樂子。它想,活人痛苦、害怕的模樣,一定也很精采吧,現在這名魔法師雖然還在嘴硬,不過讓這種人露出害怕與痛苦的表情,更有加倍的樂趣。

  星狩抓出一把粉末,鎮定的施法,咒語默念,雙手快速畫出魔法流動的符文。

  拘魂令毫不在意。它猜星狩八成要施放腐蝕術、還是強酸箭之類的法術。

  強酸雖然可以侵蝕它的鐵鏈與身軀,不過拘魂令可不會乖乖的當活靶,要打倒它的身軀,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何況,就算用一兩撥酸箭換取這星狩的靈魂,也是很值得的交易,就讓他的法術落空,嘗嘗絕望的滋味——拘魂令是這麼想的。

  法術施展的時間相當長,拘魂令幾乎走到了星狩身前不足三米處,青色的臉露出兇惡殘忍的表情,這是死魂界中,令那些妄想離開的亡靈喪膽的表情。再跨三步,拘魂令就可以用它那銅鐵般的拳頭,將星狩打入亡者的國度。

  就在此時,星狩的法術完成了,他將手中的粉末撒出。

  沒有甚麼驚天動地的效果,既不是腐蝕術,也不是甚麼強酸箭矢,更不是用來攻擊的法術,不過這個咒語,卻比任何攻擊用的法術還有用。

  最後的三步,拘魂令只跨出一步,第二步就動不了。定身術還是束縛術對它毫無效用,不過星狩用的,也不是這些法術。

  拘魂令只是陷入泥沼之中,它的重量讓它陷得特別深。星狩將它腳尖前的土地,全化為濕軟的泥土,這只拘魂令幾乎要被泥水給淹沒。

  【這……】令人意外的結果,拘魂令露出為難的神情,然後是忿怒。【奸詐的魔法師,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星狩笑道:「事實上,你已經被困住了。」

  如果拘魂令體內流有血液,它青色的臉一定被氣得通紅,不過現在,它只能用猙獰的臉孔來表現它的憤怒。它忿恨的嘗試要游出泥濘之中,不過越是拍打、攪拌泥水的結果,只讓它陷得更深。

  突然間,它露出狡詐的神情,倏的弓背。無數的鐵鏈由它的後頸射出,距離之近,讓星狩無路可逃。

  然而,魔法的力場卻在瞬間發動,星狩以意外術啟動防護箭矢,將射來的鐵鏈給擋了下來。

  不過鐵鏈射出的力道實在太大,部分的鐵鏈幾乎要打到星狩,甚至有條鐵鏈射到他的鼻尖前,才無力的落下。

  「真是危險!」星狩神色自若的退了幾步,又道:「該是把你解決的時候了。」

  咒語再次由星狩口中念出來,強大的魔力聚集,星狩難得施用高等的法術。

  【可惡的魔法師!我會記住這一切的!你要祈禱命終的那一刻,不會落入我手!】現在拘魂令只能不停的咆哮,以心靈的音爆干擾星狩施法。

  很可惜,星狩堅定的精神完全不受干擾,法術順利完成,紅色的雲霧飄出,籠罩住露出泥沼的青色頭顱。

  【啊!這是甚麼?】煙霧不停由紅霧裡頭飄出來,吱吱吱的聲音伴隨拘魂令的吼叫。

  「好好享受焚雲的腐蝕氣體吧。」星狩冷冷的說完,就轉身走開。

  ※※※

  當他再次優雅地向奧森大師行禮時,拘魂令也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星狩通過了考驗,接受眾人的掌聲。

  然而他的成就,只加深奧森大師的不快。

  奧森大師根本沒想過拘魂令會被打敗,至於事前提的獎賞,根本就不存在,若是發現強大魔法師留下的實驗室,奧森大師早就前去尋寶了,哪會留給他的弟子?

  原本以為星狩還不足以成為拘魂令的對手,可是就連神的僕人,也會因為驕傲而種下敗果。

  不過,星狩不倚賴強大的法術,改以運用法術種種效力,營造勝利的局面,這確實才是真正強大的魔法師。

  感到威脅的奧森大師反而笑了:「你做得很好……我會依約給你獎賞的。」

  奧森命令蝠魔,取來魔法定位的浮標,準備賞給星狩。

  授獎的同時,迎上星狩挑戰式的目光,奧森卻在心中諷刺的說道:「你就盡量變成強者吧,你變得越強大,收割時的果實才甜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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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五章 死靈洞窟之一

  在耶佛大陸上,為旅程所做的準備永遠不夠充足,因為可能碰到的危險種類實在太多。

  星熙帶著笑容,幫他在這世上剩下的唯一親人,準備旅行所需要的東西。

  這位年輕的魔法師,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卻讓人覺得,那笑容像是虛假的面具一樣,掩不住的寂寞、還有掛在眉間的擔憂,才是他真正的心情寫照。

  每次送星狩外出,很可能就是生離死別,雖然說人生的遭遇原本就是不可預測,活著本來就有風險,但如果每次別離,都要帶著永別的心情來告別,那麼未免也太累了。

  然而在耶佛大陸的分別,卻真如生死之別。在黑暗大陸行走的風險,遠比其他地區高出太多,隨時有致命的危險可能出現,這也難怪星熙每次看兄長離去,都會如此擔憂。

  也因為耶佛大陸充滿危機,奧森大師在授予魔法師資格時,也特別嚴厲。

  因為成為魔法師,就可以獨自、或是帶領見習法師及學徒出外活動,要是能力不足,人員的損耗恐怕會難以補充。

  星熙親自幫兄長將腰帶上數十個小皮帶,裝滿施法常用的材料,並且在他的旅行背包中,放入幾張由他製作的魔法卷軸。

  但是,當星狩要離開出發時,星熙卻不去送行。

  這是他們兄弟的習慣。

  這代表著兄弟兩人並不是真的分離,所以也不會有永別的情況發生。

  另外一方面,恐怕是兄弟兩人都沒把握,能帶著祝福的笑容說再見,為了別讓另一方擔心,所以不想讓對方見到自己憂心的臉孔。

  其實星狩這次要去的地方雖遠,不過要花在旅途的時間卻非常短。奧森大師已經幫他準備好異界之門的卷軸,可以直抵目的地。

  不過他身上帶的飲水與乾糧,卻比以往出門時還來得多。

  因為這趟要去的地方,是一位魔法師建造的地下洞窟,不似在大陸上旅行,可以在途中自行補充飲水、糧食。為了加快探索魔法師留下的遺跡,將維持生命所需的東西準備充裕,是必要的。

  奧森大師的巫師之塔附近,因為魔法禁制的關係,無法使用異界之門,因此必須走出鐘乳洞。

  星熙沒送行,備前與穆睿倒是陪著星狩一同離開。

  走出洞穴後,重新沐浴在陽光下,大伙都顯得很高興。

  穆睿伸懶腰深呼吸之後,很興奮的說:「還是太陽的光線最溫暖,帶有精靈血統的我,還是最適合待在陽光底下。」

  備前趁機損了他一句:「你啊,只有血統帶有精靈的特點,個性與生活態度,哪裡像精靈了?」

  穆睿似乎心情很好,不以為意的說:「謝謝你的恭維。」

  「你們接下來要上哪去?」星狩問。

  「我打算到十車城走走,那裡是耶佛大陸上較文明的地方,雖然也可以到南方,不過我跟阿堤絲的代行者發生過一點事,如果這邊的教團,跟南方阿堤絲的代行者有密切往來,恐怕會不大方便。」

  「要到十車城……需要我幫你寫封介紹信嗎?」星狩問。

  穆睿道:「不必了,我在十車城也有門路,況且,備前已經幫我寫好公主恩人的引薦信。運氣好的話,也許能在十車城相遇。」

  星狩點點頭,心頭浮現那位過分強調法律與正義的女牧師,要是讓這位不正經的詩人碰上法皇的權杖,那場面應該很有趣才對。

  「這麼說,備前有別的計畫了?」

  備前抱著英靈劍道:「是的,我來這邊,是為了完成另一位老師的心願,既然穆睿已經拿到可以自保的魔法物品,我也該著手自己的事情了。」

  星狩點點頭,祝福道:「相信你能將劍上靈魂昇華。」

  「謝謝。對了,穆睿,拿個笛子送星狩吧。」

  「笛子,你指的是那個笛子嗎?」

  「不然你還能有甚麼笛子?」

  穆睿盯著備前直瞧,好像在確認這句話認真的程度。用眼神交談,大概就像穆睿與備前現在的情況,穆睿像是質疑般地看著備前,後者則坦蕩蕩的點頭。

  最後穆睿歎了口氣,再喚出他那神奇的匕首劃破空間,拿出一支短短的木笛。

  「星狩,這個東西送你。」

  「這個是……」

  木笛看起來並不起眼,似乎只是用木頭刨空鑽孔而成,上面既無雕刻紋飾,亦無彩漆圖繪。這把樂器只有三個音孔,能吹出來的曲子必定非常簡單。只是這笛子讓星狩覺得並不簡單,感覺上它不帶有魔法,握著它時,卻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穆睿解釋道:「只要你拿著這個,在不超過近千公里的範圍內,我的羽精朋友就能夠輕易地找到你;同時你也可以藉由吹笛的動作,請來羽精。這樣的笛子,備前也有一把,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透過這個笛子。

  「另外,你要是碰到了危險,可以按住中間的音孔用力吹,運氣好的話,就可以得到援助。相對的,你若看到羽精發出紅色光芒來找你,就是代表某人遇上了大麻煩。如果是我遇上甚麼事,你可要馬上來幫我!」

  「我明白了,謝謝。」

  穆睿像是在發牢騷的說道:「這可是很貴重的東西!你可要好好保管,要是落入惡黨手裡,我的行蹤就無法遁形了。真是的,要製作這種笛子,可是很費功夫的,天界的木材是很難取得的耶……」

  「既然是這麼珍貴的東西……」

  備前笑道:「別聽他發牢騷,他做這種笛子的目的,就是要送朋友的。」

  穆睿嘟著嘴,對這件事好像不大滿意的樣子,過了好一會,才又對星狩說道:「既然把笛子送你,就當你是朋友了。

  「站在朋友的立場,有件事要勸告你,可以的話就離開費格德,以你現在的能力,他不可能再教你甚麼了,何必繼續在他門下學習,服侍那個一肚子黑水的惡狐狸?」

  星狩無奈的搖搖頭。

  「那個人我非常瞭解,待在他門下,不會有好下場。你的弟弟我還滿欣賞的,讓他這麼一位善良的人留在那裡,未免太殘忍了!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弟弟打算,留在那種充滿惡意毒氣的地方,本來會好的病也好不了。還是說,你捨不得首席的地位?」

  星狩道:「你說的,我都明白……」

  備前也加入勸告的行列:「難得穆睿也會說些有建設性的正經話。你的老師實在太可怕了,那場試煉……連死者的靈魂都不放過,那些半獸人的下場,就像是他門下弟子未來的投影。」

  「這些我都知道……早就知道了……可是現在還不行……」沉重的聲音由星狩口中吐出:「熙弟還需要奧森才能調配的藥物,是我無能,還不能由奧森那取得藥方……」

  ※※※

  星狩告別兩人,打開異界之門,直接穿越空間,抵達遙遠的彼方。

  留下來的兩人,都顯得心情沉重的模樣。

  「你交的好朋友。」穆睿這麼說了。

  「真是辛苦的人。」備前這麼回應了。

  穆睿卻道:「以後辛苦的人會是你。」

  「我?」

  「是的。」

  備前灑脫的說:「幫忙朋友,辛苦一點也沒甚麼,就像為老師您,我也經常很辛苦啊。」

  穆睿無可奈何的說道:「你這小子。」

  備前回道:「別叫我小子了,老師啊……你也不瞧瞧我們兩個人的外貌,站在一起比較,絕不會有人認為你的年紀比我大;老師身上半精靈的血統並沒有很明顯,又喜歡留長髮,將那對代表精靈血統的耳朵遮住,除非是對精靈特徵很有研究的人,不然只會被當成特別俊美的少年郎。」

  穆睿道:「不論如何,我活過的歲月比你多上十倍,在你父親的父親的父親的父親還沒出世時,我已經是個經驗老道的冒險者了……」

  「是欺詐師才對吧?」備前插嘴開玩笑。

  穆睿瞪了備前一眼,正經的說:「是甚麼都好,不論是冒險者,還是夢想製造家的生涯,都造就我看人的能力。

  「星狩眼中帶有黑暗與破壞的性格,內心深處有股仇恨的怒火,況且他還是費格德.奧森的首席弟子,你以為那年紀與你相近的人,是靠甚麼當上奧森門下的首席弟子?光有才德,是不可能在奧森門下活下去的!

  「這樣的人,你要我把笛子送他,將他當成你一輩子的友人嗎?」

  備前卻道:「就因為他是奧森門人,我才更覺得要把他當成朋友。朋友不是該互相扶助?他心中也許有黑暗的地方,但是這個世上,誰的內心完全沒有屬於黑暗的那一面?重要的是最後選擇。

  「我相信他為了生存,一定幹了許多不光采的事情,可是星狩的眼中還帶有光明,在奧森那種怪物門下學習,他們兄弟還能保有善良的本性,這不是更加難得可貴嗎?」

  「唉……」穆睿深深的歎了口氣,道:「這是立足點不同時的說法。你認為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更凸顯出其高貴;可是在我看來,吸收毒氣而開出的玫瑰,卻是毒性薈萃的精華,反倒更加危險……」

  外表看起來樂觀開朗的穆睿,說出來的話,卻意外地代表悲觀與無奈。

  也許是半精靈的生活比尋常人更加辛苦,為了在人類世界生存,讓穆睿學會以樂觀的態度來迎接事物,以美好的外表,讓人類的社會接納他;可是骨子裡經歷的一切,卻讓在他某些事物上,有根深蒂固的負面觀點。

  「老師,你不必為我擔心,事情會變好的,有要守護對象的人會變很強的。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星熙,星狩也會努力成為頂天立地的武士。」

  穆睿道:「這是你父親那邊的說法吧?用我這邊的說法,是成為高貴的紳士。」

  「還不是一樣?」

  穆睿再次嚴肅的說:「聽好了,你自願繼承英靈劍、來到耶佛大陸的目的,不只是為了找回失落的物品、完成英靈的心願,我認為,星狩很可能就是你想找的另一個目標。」

  備前訝道:「老師的意思是……」

  「沒錯,星狩極有可能就是你生命中的宿敵,為大陸帶來破壞的黑暗之星。」

  一瞬間,備前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兩人間充滿不尋常的氣氛。

  「老師,別開玩笑了!星狩怎麼可能會是預言中的人?」

  穆睿道:「現在還不是,預言的時間也還沒到。嗯,也許你把他當成朋友,會對他造成正面的影響,再怎麼說,預言畢竟只是預言,不過你如能對星狩帶來好的影響,未嘗不是件好事。只希望你是將他帶出黑暗的人,而不是把他推入黑暗的人……」

  「唉呀!我怎麼可能會將朋友推向黑暗!穆睿,你這張臉,實在不適合說這麼嚴肅可怕的事情。」

  穆睿的表情跟著鬆懈下來,又變回遊戲人間的輕鬆態度。他還特別拍拍自己的臉,好像方才繃著臉,讓他的肌肉都僵化了,要靠輕拍才能復原的樣子。

  「哈!你說得沒錯,太沉重的事由我口中說出來,都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既然你要把星狩當成真正的朋友,我也會將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來看待。他的事就此打住。

  「對了,你要找的東西有方向了嗎?要不要我幫忙?我的羽精朋友,沒事就喜歡由天界窺視人間,拜託她們注意東西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有著落了。」

  備前搖搖頭,將英靈劍舉高,道:「我有老師(這次指的是劍上的英靈)的指引就夠了。」

  「說得也是,亡靈在游靈界建構出來的情報網,可不是世上任何先知比得上的,那麼……祝你好運。」

  「老師也是。」

  於是穆睿向備前揮手道別,取出奧森大師所製作的魔法物品。當他將鋼鐵的小人像拋出,落到地面的同時,一陣煙霧倏地冒出,足有三米高的鋼鐵魔像就被召喚出來。

  穆睿騎上魔像的肩膀,笑道:「不用付伙食費,也不會跟我抱怨的超級保鏢,呵……可比囉唆的備前家人好相處多了。」穆睿拍拍魔像的腦袋命令道:「走吧,往富庶的十車城移動。」

  身後的備前默默地向穆睿鞠躬後,才向不同的目的地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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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六章 死靈洞窟之二

  廣大的草原上豐富的生態,有兇猛的獅子、迅捷的獵豹,也有成為獵物的大角羚羊,與長耳朵兔小子。

  在大草原上,雖然有殘忍的獵殺,不過在大太陽下,已經吃飽的獅子,只想慵懶的打瞌睡。沒有必要的話,獅子不會去攻擊其他的生物,這與人類的世界大不相同,一般的動物不會為了自己的慾望而濫捕濫殺。

  幾隻獅子趴在地上打盹,斑馬由它們眼前經過,這些獅子連動都懶得動,甚至連用眼睛多瞧一眼也覺得沒必要。

  不過和平的氣氛突然消失,獅子們霍地立起,目光在瞬間變得銳利無比,前方有種不尋常的氣氛,獅子的動物本能讓它們感到緊張。

  風突兀吹起,帶來硫磺與死魚般的臭味,不該出現的味道,讓獅子群更加緊張。

  在一般的平原裡,獅子可以是稱霸草原的王者,在耶佛大陸上,比獅子更兇惡的魔獸鬼怪,比比皆是,空氣中傳來的味道,帶著不祥的預感。

  轟隆巨響,晴空生雷!空間忽地出現裂縫。

  先是一道閃光,猶如要收納一切吸入的黑暗,漸漸擴張,最後,內黑外明的異界之門打開了。

  獅群見狀害怕得逃開,不論是甚麼,能開啟異界之門都不是等閒之輩,這些獅子很聰明的避鬼神而遠之。

  一名高壯的男子由異界之門走出,在跨出撕裂開空界線的那瞬間,他的表情扭曲,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似的。

  當重新回到土地上時,身披法師袍的星狩也鬆了口氣,不過,他的神情馬上又變得很緊張。

  空氣中傳來血的味道,就像在海邊,空氣帶來少量的海水中會有特殊的氣味,在這個平原裡,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整個耶佛大陸,只有一個地方的空氣夾帶血的氣味。

  「腥風平原?」星狩不免皺起眉頭,他急忙四面觀望,再抬頭看看太陽確認方向,發現北方是廣大的平原,南方不遠處則有不少丘陵地。

  確認自己概略的位子後,星狩才鬆了口氣。原來他現在的位置,是在腥風平原的南端,是邊緣地帶,遠離平原血腥殺戮的地方。

  ※※※

  腥風平原位於大陸中南部,裡頭野獸與魔物橫行,即使是最強的魔法師,也不敢妄入其中。

  在平原裡,沒有任何一個具有知性與智慧的種族居住。那裡由一種叫獸魔的可怕生物支配。關於那種生物的記載並不多,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它們非常危險,以狩獵為生,狩獵的對象,並不局限於平原上的各種野獸,連獸魔本身,也是它們狩獵的目標。

  因為有這個危險平原存在的關係,耶佛大陸被分為兩塊,北部與南部甚少交流來往。

  本來獸魔支配的地區,應該不僅腥風平原,不過很幸運的,平原之北是死亡沼澤,藏有比腥風平原上更加危險的生物。唯一的差別是,腥風平原上的獸魔有上萬頭,而死亡沼澤裡的黑龍,只有一隻。

  不過就程度而言,那只活了上千年的古龍,比腥風平原所有的獸魔加起來,還要危險。

  可笑的是,魔法師們會進到沼澤尋找魔法藥草,卻不敢踏入腥風平原。

  並非魔法師敢動黑龍的主意,而是只要遵守禮節,古龍根本懶得理人,而腥風平原的獸魔,卻會主動進行狩獵。

  至於腥風平原的南方,是塊丘陵地,越過丘陵就是沙漠。沙漠呈鏡射的L形,將死亡沼澤和腥風平原包起來,正好將獸魔困在裡頭。若非如此,整個耶佛大陸,恐怕只剩下獸魔四處橫行了。

  即使不看地圖,星狩也猜得出來,魔法師留下的洞穴,就在南方的丘陵。

  若非奧森大師已經事先埋下魔法印記,讓他能做為異界之門的定位點,想憑自己的力量穿越腥風平原,是不可能的。

  星狩取出奧森大師送的簡圖,開始朝著目標前進,心中感到疑惑,當初奧森大師是怎麼來到這邊的?

  若是穿越腥風平原,那麼他的實力也未免太可怕了。雖然早就知道奧森大師的力量超凡,但是想到他能穿越腥風平原,這是自己連考慮都不敢考慮的事情。

  想到這,星狩不免感到沮喪——難道兩人的差距真的是如此之大?這樣怎麼打敗他,取得救治星熙的藥方?難道一輩子都要在他門下,無法獲得自由嗎?

  星狩歎息著往前走,接著又打起精神:「想這麼多也無濟於事,不如先把握這次的機會,若能找到魔法師留下的法術書,也許可以習得老師不熟悉的法術。」

  星狩一直努力不懈的學習,就算多習得一個法術也好,一步一步拉近與奧森大師的差距,最後再找機會將他打敗,就能永遠脫離他的陰影。

  到了快日落時,靠著奧森大師給的簡圖,終於找到魔法師留下的洞穴。

  那張簡易地圖上的標示,已與現在的地貌有很大的差別。本來該有的森林,已經成為光禿禿的一片,原本該有的水泉,早就乾涸,一切的一切都顯現出,這張地圖的繪製,早已超過十年的時間。

  因此找到洞穴時,星狩並無喜悅的心情。

  依照奧森大師的習性,怎麼可能耐得住性子,歷經十年以上的時光,才想到要徹底探索?再仔細想想當初的試煉,那根本是為了讓他還有鴆難看,完全是為了凸顯老師與弟子間力量的差距,才安排的試煉。

  這個魔法師留下的實驗室,很可能早就被搜括過了。星狩懷疑,奧森大師根本沒料到有人會通過考驗,所以才臨時找出曾探索過的魔法師實驗室來搪塞,因此這個洞穴裡,恐怕也不會有多少好東西。

  即使如此,星狩還是決定要到裡頭探清楚,也許會留下甚麼物品,或是當初遺漏了甚麼。要是能從中找到強大的法術、還是魔法物品,星狩便可將它私吞。反正奧森大師當初已經探索過一次,他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實驗室裡甚麼也沒留下。

  話說回來,藏在洞穴的實驗室,可能真的甚麼也沒留下,進入洞穴搜索的結果,很可能是做白工。

  可是離開奧森大師的巫師之塔,就是要來這探索,既然人都來了,就進去找找吧!反正北邊是腥風平原,南方是沙漠,來到這裡,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就算知道實驗室早就被奧森大師搜括一空,也要在這待上幾天,當作認真搜尋過。既然如此,就好好的再探索一次吧,運氣好,或許真的能找到奧森大師遺漏的物品。

  於是,星狩先好好的休息一晚,養足精神。

  待天亮休息過後,星狩來到洞口前方。

  他沒直接進入洞內,小心謹慎地先設下警戒結界,然後開始檢視他的旅行背包。

  因為旅行背包是星熙幫他整理的,裡頭除了星狩要求的物品外,依照慣例,星熙還會主動放些他認為兄長會用到的物品。

  背包的擺設方式一如往常,由於星狩習慣用魔法來代替睡袋之類的物品,像是一般旅行者常用的火把、燧石,也都能由法術來代替。

  以星狩的能力,只要有充裕的時間,施展這些法術,根本用不著輔助魔法形成的材料。當然必備的魔法載體還是省不了,不過那些施法材料的重量全加起來,還比不上半根火把的重量,因此,星狩在旅行時所帶的東西,遠比常人輕便得多。

  不過這一次,背包卻塞得滿滿的。

  五隻裝滿水的羊皮水袋、一周份的乾糧、毯子、一捆用魔法強化過的細繩、一組獵刀(不是用來打獵,而是用來肢解獵物)、小小的平底鍋、水壺、小臉盤、乾淨的毛巾、觀星儀(這似乎是星熙的失誤,到洞穴中自然看不到星空,不過帶這件物品已成習慣)、幾瓶香水(這是用來迷惑嗅覺極佳的魔物,可不是增加個人魅力的物品)……

  最後在固定的位置上,找到星熙放置的幾張卷軸。

  看到這幾張卷軸,星狩發出輕輕的歎息。

  若比學習魔法的天分,星熙絕不在星狩之下,可是星熙卻成為被保護者,而星狩則變成擁有強大魔法力量的守護者。兩人在魔法的學識上都相當豐富,不過對魔法的態度,卻完全不一樣,星狩是以實用為學習魔法的唯一標準,星熙則是朝魔法的基礎與學理去研究。

  以魔法的知識來比較的話,星熙可以說是奧森門下最博學的一位,不過比起施用魔法的能力,星熙恐怕只有見習法師的水準。

  沒辦法,他的身體狀況不好,無法承受魔法流動時對身體造成的負擔,因此他才會專注在基礎的魔法理論,與各種相關的知識上。

  這樣看來,星熙不能算是魔法師,反像是兼習魔法的學者。

  因為身體的不適,星熙施展魔法的速度,比常人慢上許多,在真正要用到魔法時極不方便,更別提要出來冒險,不過星熙卻找出另一條路——製作魔法卷軸。

  一般魔法師口中的魔法卷軸,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單純記錄魔法的卷軸,另一種則是念誦卷軸上的啟動咒文,就可以釋放魔法的卷軸。

  第一種卷軸的製作,當然沒甚麼了不起,就與尋常的卷軸一樣,不同的,只是卷軸上記載的是魔法咒語。

  第二種卷軸的製作,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那等同於將魔法存儲起來。在製作時,要在卷軸上畫上法術魔力運行的符文,再施用該法術,將魔法的力量灌入其中。

  這比直接施用該法術困難多了,因為要將魔力一步步注入卷軸上,施法的時間較為緩慢,加上魔力在聚集時,會隨著法術的形成,同步注入卷軸裡,在魔力的控制上,會增加許多困難度。

  不過,也因魔力會不定注入卷軸,可以減少需要操控的魔力,相對的,身體的負擔也減輕許多,這正好適合星熙。

  即使如此,星狩還是不樂見星熙製作魔法卷軸。

  畢竟製作一張魔法卷軸花的時間,比直接施展該法術要多上許多倍。長時間專注施法,也是極耗精神的工作,就算魔力的流動不會對星熙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星狩還是不希望身體不好的星熙如此耗神。

  然而,這是星熙可以為星狩做的少數事情。每次星狩為奧森大師出任務時,他總會預想狀況,為兄長準備一、兩張卷軸。

  這是弟弟的心意,星狩怎能加以苛責?所以只能歎氣,暗自擔心。

  三張魔法卷軸的第一張,是黑暗潛行者的召喚咒。

  黑暗潛行者,是某個平行界域的異世界傭兵,在某次召喚法術的實驗中與他搭上線,雙方建立了合作關係。黑暗潛行者可以提供戰士兼盜賊的服務,而星狩則用黑暗潛行者認可的物品為代價,僱傭他。

  由於是透過異界之門來召喚,黑暗潛行者來到這邊的世界,會重新組成一具軀體,不論在這邊受了多重的傷,甚至死亡,對他原本的身體都沒影響。

  當然,受傷與死亡的痛苦還是存在的,而且在這邊死亡的話,想要再次召喚他過來,就要施展非常複雜的魔法儀式,所以雙方還是很小心,不讓他陷入死亡的危險中。

  星狩想了想,將這張卷軸放回背包中。

  他不認為魔法師的實驗室會有許多機關,就算有,也是魔法的機關。黑暗潛行者的技能雖然可以協助探索,不過這次應當用不到才對。

  再看下張卷軸——魔蝙蝠的召喚咒。另一張,則是知感分享的法術。

  星熙的想法,大致是分享魔蝙蝠的感官,讓魔蝙蝠前去探路,避免親身涉險。用意雖好,星狩卻因而眉頭深鎖。

  「熙弟怎麼會這個法術……」

  知感分享的魔法,是心靈魔法的中上級法術。在他樓層裡的魔法書裡,只有最基礎的心靈系法術書,而在奧森門下,唯一可能懂得這個法術的人,只有蝶凰。星狩不認為蝶凰會因為星熙請求,就把這個法術傳授給他。

  星熙應該不會主動去招惹蝶凰那種危險的蛇蠍女吧!那麼,就是蝶凰主動去找他的?

  星狩想到蝶凰將維蘭安插到星熙身旁,還有送醫療靈藥的舉動……太不尋常了。

  「該死!蝶凰那個女人,到底在打甚麼主意?」星狩咒罵一聲。

  現在咒罵蝶凰也無濟於事,星狩決定回到巫師之塔後,再好好跟蝶凰「溝通」。

  最後,星狩還是將三張卷軸都收起來。並非星熙準備的卷軸不合用,而是星狩認為應該用不到。

  他先施展偵測生物的魔法,查看洞窟裡有沒有生物住在裡頭,偵測的結果,洞中並沒有值得在意的生物存在,於是他大膽地走入洞窟。

  「光。」短咒召來魔法光源。

  洞窟裡空氣潮濕,還帶點噁心的味道。

  一般而言,魔法師在建造地下的實驗室時,會考慮到通風的設計,不過既然是魔法師的話,很可能是用魔法的力量來進行。年久失修的實驗室,通風的魔法裝置,恐怕早就因魔力耗盡停止運轉。

  還好這味道還不至於無法忍受,但星狩還是在入口附近畫了個魔法陣,引發空氣的對流,將裡頭的空氣抽出。

  走沒幾步就到了,這不過是個小型的實驗室,幾本老舊的書本,滿是灰塵的桌子上擺了些燒杯、試管。

  三個閱讀架下的書本都是翻開的,三個櫃子靠著牆壁,在上頭有幾個動物的頭像標本,另外還有蝙蝠干、蝴蝶、數種飛禽的標本掛在牆上。

  看清楚實驗室後,星狩便感到相當失望,這一看就不是甚麼有實力的魔法師留下來的地方,也不用冀望會有強大的物品,還是有用的魔法書,不過星狩還是很有耐心的搜索。

  花了快半天的時間,他翻遍所有櫃子與書架,果不其然,沒甚麼值得帶走的物品。

  書架上的書本只是些入門的書籍,也沒找到魔法師專用的魔法書,然而,星狩卻有種怪異的感覺。

  即使是一些入門的魔法書本,還有一些介紹魔法藥材、礦石與魔物的書本,但這些對魔法的初學者是很有用的,奧森大師雖然用不著,但是他可以帶走,供門下的學徒閱讀。

  星狩還記得幾年前,奧森大師抱怨基礎與入門的書籍不足,而要求門下魔法師去搜集各式的入門書籍。這邊的入門書籍,少說也有四、五十本,只要差遣蝠魔前來拿取,就可以充實書庫的基礎書籍,為何這裡的東西還擺得好好的?

  更奇怪的是,這裡太乾淨了。

  灰塵雖有,卻沒有任何動物闖入的跡象。書本應該失去魔法的保護,也不見書蟲還是老鼠啃食破壞的痕跡。

  太奇怪了,這間實驗室看起來是被遺棄了,可是感覺上又不是這麼回事。

  「難道還有人在管理這個老舊的地方嗎?」

  星狩沉吟之後,還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釋。想了想,星狩再次施法,偵測魔法的咒語發生效用後,實驗室內並無明顯的魔法反應。

  「奇怪,是我猜錯了嗎?還是有強大的魔法力,在干擾我的偵測呢?」

  於是星狩再次唸咒,施展解除魔法的法術。然而法術完成後,卻找不到可以解除的目標。

  星狩原以為是受到防止偵測、還是幻象術的作用,可是解除魔法的法術卻找不到可以解除的魔法。

  「我真的猜錯了嗎?這裡真的就只有這樣……不可能,太奇怪了……」查不出可疑的地方,星狩反而覺得更加可疑。

  如果這裡不是奧森大師引介來的地方,星狩還不會起疑,很可能就會滿足於基礎的魔法理論書本,而將它們送回。

  可是,這裡就是經由奧森大師初步探索過的地方,書架上的書本排得整整齊齊,沒有翻過的跡象,櫃子也不似被奧森搜括過的模樣。這種花不到半天就能探索完畢的小實驗室,怎麼可能讓奧森大師在此留下魔法印記?感覺上,就像是故意弄出這麼一個表面的樣子。

  既然如此,就再仔細的搜索一次。反正預定要在這待上數天,就徹底把藏在此地的秘密挖出來!

  於是星狩施展了巨力術,將實驗室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搬開,檢查每一面牆壁,將所有的櫃子都徹底檢視過,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搬出實驗室,不能移動的也試著推、拉、壓。

  在星狩敲遍每一道牆後,總算在書櫃後方找到可疑的牆壁,不過這時他也累翻了,當他完成工作時,月亮都要落下了。

  於是星狩離開洞窟,好好的休息,準備次日再繼續未完的探索。

  ※※※

  星狩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有好幾次由夢中驚醒。由睡夢中起來時,警戒結界並無異常,四周也相當平靜,然而這種情況卻發生了三次之多。

  當日上三竿,星狩才爬出睡袋,肌肉有點酸痛,筋骨好像卡在一起似的。

  星狩起身拉拉筋骨,喃喃道:「是我的體力變差了,還是沒能適應這裡的氣候,抑或是腥風平原的氣味,讓我過分緊張?」

  重新回到可疑的牆壁時,星狩再次努力尋找,卻苦尋不著機關暗門,他可以確定這後面必有通道,可是就是找不著開門的機關。

  「要請黑暗潛行者來幫忙,還是……」稍加考量,星狩決定自己來。

  畢竟要僱用黑暗潛行者花費不貲,只是要尋找個暗門,還沒必要找他過來,在門後能找到甚麼都還不能確定,若裡頭甚麼也沒有,豈不血本無歸?

  反正只是一道牆罷了,找不到門,就自己弄個門出來。

  以鴆的個性來解決的話,恐怕會直接用法術重擊,還是火球術,以暴力打破牆壁,不過星狩很清楚在這種地方引發劇烈震動的後果,他沒打算將這裡變成自己的墳墓。

  「頑固者軟化,以水、風為伴,讓時間做東……」星狩施展法術,化石為泥的咒語,將石牆快速風化。

  片刻,魔法的作用消失,星狩伸手推去,牆壁就像麵粉堆成的化為塵埃。

  「咳、咳……」沙塵嗆得他咳了幾聲,眼睛也被熏得張不開。「真是的……」星狩沾濕毛巾覆住口鼻,再繼續清開牆壁。

  然後,與外面實驗室完全不同風貌的樓梯,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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