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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3 01:23:38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逆轉未來 八

  第一排的火銃手完成射擊,蹲在地上,銃劍斜指,哪怕是火銃的長度遠遠無法和長矛相比,那片鋒銳的叢林所攝出的點點寒芒也足以對清軍的輕騎構成足夠的威懾力。
  
  方陣的第一排如此,第二排亦是如此,他們構成了一道拒馬陣,這就形成了一道阻止清軍騎兵衝入陣中的屏蔽。但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第三排的射擊響起,對清軍的騎兵的殺傷也更為巨大起來。
  
  當第三排的一根又一根火銃從第二排的士卒之間探出,硝煙漫卷,不遠處的清軍騎隊正開始轉彎勁射,便是成批成批的應聲而倒。
  
  胯下的漠北良駒陡然一震,自胸腔中發出的哀鳴顫動著鰲拜的心弦。交戰之時,戰馬被當場擊斃的從未少見,鰲拜久經戰陣,對此心知肚明。此刻一旦感受到胯下戰馬受創,鰲拜便毫不猶豫的棄馬,腳蹬手推,身體騰空而起,隨即在落地的瞬間便是一個打滾卸去了墜落的力道。
  
  鰲拜的動作一氣呵成,雖說是多年不曾在戰場上與人速死相搏,但經驗上還是足夠的,眼看著戰馬的四蹄打了幾晃,便再也支持不下去,重重的倒在地上,鰲拜也是不由得長舒了口氣,至少避免了被戰馬壓在屍身之下而不能自拔的窘困可能。
  
  此時此刻,清軍的騎隊遭逢重創,攻勢為之一頓。所幸硝煙遮蔽視線,還不至被那些持線膛槍的獵兵狙擊。可是正帶著鰲拜找尋戰馬的功夫,落馬的後遺症出現,從第一聲「瓜爾佳大人死了」開始,主帥「陣亡」,各部落的台吉們有的想要繼續進攻,有的則想著保存實力,這支漠南蒙古各盟旗支援的騎隊登時便是一陣大亂。
  
  「這群沒規矩的蒙古韃子!」
  
  鰲拜怒喝了幾聲,奈何混亂已然形成,他一個人的吶喊也最多是重新聚攏起臨近的一些人馬,僅此而已。
  
  「主子,怎麼辦?」
  
  將鰲拜換上了馬,身邊的戈什哈頭子問及,鰲拜環顧四周,也只得從牙縫裡嘣出了一個撤字便策馬向遏必隆的將旗方向而去。
  
  武衛右軍崩潰,鰲拜帶隊狂奔而至,為的就是堵住這個缺口。此間由於鰲拜帶隊衝鋒,雖說不能完成突破,但也讓遏必隆緩了口氣,此刻正在遠處收斂潰兵,而拱衛軍那邊,也接到了劉成的命令,正在全師而來。
  
  戰術目的達成,奈何這些來自於漠南蒙古各部的騎兵,原本就從屬於各部,此番來援也不過是勉強揉捏在一起,一旦鰲拜這個粘合劑發揮不到作用,登時就是一盤散沙。
  
  相較之下,遏必隆那邊的騎兵雖然一度被潰兵衝亂,但若是能夠重新恢復起來,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一定比這些蒙古人要強。別的不說,起碼這五千騎兵都是有各級軍官約束,是一個整體,而那些蒙古人則完全不是一回事。
  
  帶過去四五千騎,回來的時候只有剩下不到一半人馬,還都是在路上看到鰲拜的帥旗跟上來的。其他的,死傷到不是很多,但是想要讓這些習慣於各行其是的傢伙重新歸建,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成的。
  
  鰲拜帶著人馬趕到遏必隆那裡,後者則已經將所部騎兵的混亂重新恢復了過來。此間看到鰲拜殺了回來,遏必隆也是一臉的愧色,幾欲滴血。
  
  「如何?」
  
  聽到這話,遏必隆搖了搖頭,繼而苦笑道:「騎兵無恙,隨時可以出戰。只是步兵和炮兵,逃回來的這幾千人馬,建制殘破不說,將士們也已然喪膽,怕是派不上用處了。」
  
  軍隊作戰,組織度是至關重要的。如今建制殘破,對於騎兵還好,於步兵卻是致命的問題。對此,鰲拜也很清楚,這不是遏必隆的問題,也不是遏必隆的前任劉成的問題。說到底,陳文的戰法實在太過恐怖,莫說是武衛右軍,就算是禁衛軍只怕也沒有扛得住這樣的攻勢的可能。
  
  「現在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必須在拱衛軍抵達前拖住浙匪的青年近衛師。如果讓他們繼續前進,或是轉頭殺向中軍方向,屆時就算是禁衛軍能夠擊破當面浙匪,時間也絕計不夠了。」
  
  鰲拜所指,遏必隆自然明白。陳文與滿清都是左翼突破的戰法,比得無非是哪一方先行擊破當面對手,進而席捲中軍,現在青年近衛師擊破了武衛右軍,清軍先輸一陣,已經到了懸崖的邊緣,。但是在鰲拜的努力下也暫且收斂了攻勢。然則他們必須堅持下去,維持陣線到禁衛軍擊破北伐軍右翼,進而席捲中軍,否則一旦戰敗,滿清就徹底完蛋了。
  
  二人簡短的交流一二,遏必隆便親率武衛右軍的騎兵向青年近衛師殺去,而鰲拜還要重新聚攏他帶來的這些蒙古騎兵,等到拱衛軍抵達後再行發起進攻。
  
  拱衛軍抵達,重新穩住戰線,將彼此拉回到原點,清軍方有取勝的可能。然則武衛右軍先行崩潰,拱衛軍已經被迫前往右翼,那就必須要讓這支預備隊發揮出更大的效果,才能擁有更大的勝算,而鰲拜的應對就是在此集結重兵,依靠拱衛軍的步兵以及三部騎兵徹底擊破當面的青年近衛師。
  
  遏必隆已然出發,武衛右軍的騎兵在這期間受到一定程度的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不過多尼帶著所部騎兵也很快就趕到了收斂潰兵的所在,二人經過了簡短的交流,意見得以統一,便暫且停了下來,督促後續步兵儘可能快的趕上來。然則沒有片刻的功夫,北伐軍那邊的新動作卻率先引起了鰲拜的注意。
  
  紅夷炮隊向北伐軍右翼展開射擊,北伐軍的中軍和右翼開始發起進攻,其中右翼在遭逢清軍優勢騎兵的大規模襲擾之下,也迫不得已的進入到了守勢。但是就在這時,遠處的北伐軍預備隊方向,那支始終被詬病軍號的老年近衛師卻開始向明軍的左翼方向移動,此刻顯然是已經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候。
  
  「這只怕是浙匪的決死一搏了,奴才先帶兵去支援遏必隆,還請王爺盡快組織拱衛軍跟進。」
  
  「你且去,步兵快到了,本王爺隨後就跟上。」
  
  單純的騎兵,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輕騎兵,還需步兵配合,以步騎混編的戰法才有可能擊破江浙明軍聞名於世的堅韌方陣。然則陳文如何反應,有著何等底牌,卻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得了的,此間既然有了動靜,他們就必須做出應對,絕不能讓陳文太過輕易的達成目的。
  
  鰲拜大旗豎起,到了此間也已經收斂了近三千騎。其他暫且尚未歸建的,有的是沒於陣中,有的則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過這些蒙古人卻也不太敢輕易撤出戰場,因為一旦清廷取勝,他們如此行徑便必然會遭到清廷的報復,而其他蒙古部落就更會撲上去分一杯羹,乃是事關生死的大事。
  
  這樣一來,算上遏必隆的那五千騎,也是一支不小的戰力。至於多尼的拱衛軍還有大用,暫且不可輕動,此間也唯有他們二人去攔截那支戰法始終保持著神秘感的老年近衛師的騎軍。
  
  鰲拜再度出擊,遏必隆也早已對青年近衛師展開了大規模的襲擾。五千騎兵,分屬五鎮。不比鰲拜的那支騎兵部隊,武衛右軍的騎兵是有著完整的軍官團的,組織度不可同日而語。此間兵分五路,對青年近衛師展開了全面的襲擾,傷亡不斷增加,但卻也確確實實的拖住了青年近衛師的腳步,使得這支以攻擊見長的部隊不得不坐困此間,無法繼續展開攻擊。
  
  遠處,老年近衛師向著此間移動,鰲拜和多尼看在眼中,身在陣中的遏必隆亦是如此。不說青年近衛師已經表現出的強悍戰鬥力,以及由此產生的對另一支近衛師的聯想,只說這步騎配合,也萬萬不是他麾下的這支單一騎兵縮能夠抗衡的。
  
  眼見於此,遏必隆的將旗揮舞,傳令兵四處,迅速收斂部隊以待老年近衛師。而他的對手卻顯得一點兒也不著急,不僅給了他收斂部隊的時間,更是連鰲拜的增援也等到了,緩緩的進入戰場。
  
  「很整齊,甲冑好像不錯。」
  
  這支近衛師的騎兵數量不匪,從遠處看去,似乎還沒有他們來得多,但是越是臨近,就越讓他們意識到他們此前的錯誤。此間的這支北伐軍騎兵,一排排整齊的列隊前進,沒有足夠的馬速,也沒有揮舞兵器的空間,看上去除了整齊,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支浙匪是要幹什麼,難不成是準備這麼一直推過來,拿騎兵當步兵用吧。」
  
  遏必隆覺得他說出的這些都是廢話一樣,但是從望遠鏡中能夠看到的就只有這麼多。不只是他,鰲拜基於戰場嗅覺,雖然依稀的感受到了恐懼,但是其可怕之處到底在哪,卻是一點兒也摸不到頭腦。
  
  開戰之初,武衛右軍與青年近衛師的陣型寬度一致,距離運河尚有一兩里地的距離。待到武衛右軍崩潰,青年近衛師佔據了武衛右軍的陣地,但是隨著清軍的騎兵的大規模襲擾接踵而至,不光是沒有繼續展開攻擊,陣型也不可避免的進行了收縮。而此時,鰲拜和遏必隆所部的騎兵與老年近衛師皆在這片西線戰場上最不起眼的邊緣地帶,一在北、一在南。
  
  「我率本部兵馬衝陣,你隨後掩殺。」
  
  「嗯。」
  
  遠處的老年近衛師在進入這片邊緣地帶之後,陣型延伸開來,覆蓋整條從運河河灘邊緣到青年近衛師左近的戰場,隨後便直接以著剛剛那般整齊的騎陣,緩緩的壓了過來,顯得呆板而遲緩。
  
  騎戰講究馬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對面的老年近衛師在行進之中開始有了加速的痕跡,一場雙方兵力差距不算甚大的騎戰迫在眉睫,清軍以遏必隆所部武衛右軍的騎隊負責率先發起衝鋒,鰲拜帶著蒙古騎兵隨後跟進,當面鑼對面鼓的迎了上來。
  
  清軍如此,遏必隆有自贖之念,亦是受限於這些漠南蒙古的騎兵的素質難以與新軍騎兵相比。
  
  大隊的清軍騎兵在遏必隆的號令之下,加速向南,如烏雲壓頂一般鋪天蓋地的掩殺而來。與此同時,他們的對手,江浙明軍的這支老年近衛師的加速幅度卻並不是很快,依舊是保持著相對整齊的橫隊滾滾向北。
  
  從向左翼戰場移動,這支軍隊便保持著一個相對整齊的騎陣。抵達此間,騎陣依舊沒有絲毫散亂,依舊是每個騎兵與鄰近的騎兵保持著極小的間隔,甚至是與後一排的間隔也小得可憐。
  
  前兩個橫排組成了第一個騎陣,隨後每兩個橫排亦是一個騎陣,全無分散開來的跡象,彷彿就是打算這麼直截了當的如城牆一般壓上去而已。
  
  騎陣的最前方,李瑞鑫沒有攜帶祖傳下來的那根馬槊,而是握著一把制式的馬刀。這把馬刀是軍工司搬遷馬鞍山之後研發的產品,不同於明軍原本的馬刀,長度、弧度上都有適當的調整,更是加了一個護手在刀把上,便是對於騎戰一無所知之人也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出其中的差別。
  
  一如身上的板甲式騎兵半身甲和頭上的頭盔,馬刀亦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最後才定下了形制。李瑞鑫很喜歡這個形制的馬刀,因為比之祖傳的那些武藝,這種馬刀配合的刀法更加容易普及,就像今時今日,老年近衛師近萬的騎兵集中在這片戰場,同樣的速度、同樣的騎陣、同樣的武器裝具、更是同樣的戰法,就這麼直接沖上去,與韃子直截了當的決一死戰!
  
  老年近衛師的騎陣從策馬步行開始,緩緩加速,雖然加速度比之清軍要小上不少,但是加速始終沒有停止的跡象。
  
  漸漸的,頭頂上已經漸漸的開始有箭矢落下,這些都是清軍的騎射,用以擾亂陣型。然而當箭矢撞在江浙明軍的制式騎兵甲上,卻無一例外的被彈開,唯有在馬刀的劈砍中還能命中戰馬的,才有可能造成微乎其微的擾亂。
  
  騎陣的速度越來越快,與遠處的清軍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受到騎射攻擊的騎兵也越來越多,其中有一些不得不退出騎陣,但卻也迅速的被後隊的騎兵補上,整個陣型誠如步兵的方陣一般,依舊是在不斷的加速中向著清軍的騎兵壓了過去。
  
  戰馬從步行到慢跑,再到此刻的全速前進,騎陣的整齊劃一受到些許影響。作為這一騎軍的主帥,李瑞鑫無需帶頭衝鋒,可也卻是全程監控著騎陣的速度。隨著速度抵達平日訓練時要求的頂峰,陣型是有些無法繼續保持初始的那般完美,但是清軍的先鋒騎兵也已經近在眼前,尤其是那個帶頭衝鋒的清軍大帥,正向著李瑞鑫右手間隔數騎的方位殺來。
  
  「殺!」
  
  面前的明軍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是一堵城牆堵在遏必隆衝鋒的路上。闖營的三堵牆他不是沒有見過,絕計不是這般模樣,雖說不甚明了,但他卻依舊一頭紮進了這個騎陣。
  
  戰馬交錯,遏必隆從對面兩個北伐軍騎兵中間僅僅留有的那一騎的間隔通過,僅僅是一個鐵板橋便讓給了兩把馬刀。待到腰力一動,身體直立而起,反手便是一刀便直接砍斷了第二排在他右手的那個正要揮刀劈來的騎兵,但卻也就在這同時,第二排在他左手邊的那個騎兵卻一刀砍在了他的腹部左側。
  
  這一刀,饒是遏必隆身上的甲冑乃是能工巧匠打造,也免不了透甲而入。馬刀砍破了鎧甲,直接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條七八寸的口子,刀鋒甚至劃破了腹腔,彷彿腸子都在從這道傷口往外湧。
  
  越過了前兩排,就算是殺過了明軍騎陣的第一陣。遏必隆右手持刀,左手捂著傷口,緊咬著牙關,試圖借此來緩解腹部的痛楚。
  
  論及順治身邊的重臣,他的身份幾乎算是除了愛新覺羅家的那些人以外最為尊貴的一個,不過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身份以外,遏必隆也同樣是久經戰陣的宿將,當年在松山也曾抗住明末勇將曹變蛟的拚死突襲,武藝上確是比不得鰲拜,但卻也絕非是弱者。
  
  然而,殺入陣中,遏必隆才突然意識到,這個騎陣的騎兵根本不需要單打獨鬥,以著清軍為求更好的發揮個人武勇的鬆散騎隊,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以多打少,就像剛剛他所經歷的那般。
  
  奈何,殺進了騎陣才意識到這一點,其實已經晚了。能夠如他一般衝殺過來的不在少數,但是當他們看清楚了最前排騎陣向後數米的第二個騎陣,卻無不是如遏必隆一般著實的嚥了口唾沫。
  
  「殺!」
  
  大聲的吶喊著,遏必隆策馬衝殺了過去。胯下的良駒,手中的佩刀亦是精工良匠的作品,後世也曾被清廷賜予出征的統帥,然而面對著眼前這一排排乍看上去沒有半分差別的北伐軍騎兵,再好的戰馬、甲冑和武器,顯然也是沒有半點兒用處的。
  
  戰馬交錯,第二排正面對著遏必隆衝來位置的騎隊長王行知一刀砍過,遏必隆的首級高高飛起,身子也從戰馬上墜落了下去。
  
  武器、甲冑、戰馬乃至是首級,這些都不需要他們去管,從訓練伊始,王行知便知道,這個騎陣就是如此,第一層殺不完就第二層,第二層殺不完就第三層,要像一堵又一堵會移動的牆一樣推過去,將清軍徹底碾平在陣中,就算是有能夠透陣而出的,也必然只會是有限的仨瓜倆棗,不再構成實際的威脅。
  
  剛剛砍殺了遏必隆,王行知只知道看上去像是個高級軍官,不過戰場之上,也沒有時間想那許多。
  
  這一刀過後,反手就又是一刀劈在了緊隨其後的那個清軍騎兵的頭上。清軍的盔纓被這反手一刀削落,不過這個清軍也沒能活著殺過他們這一隊,閃展騰挪之間,便被他身後的那個騎兵樸實無華的一刀斬落馬下。
  
  王行知和他的袍澤們雖然都是各營選調來的老兵,但是其中大多是不過是在牛首山訓練場才學會的騎馬,比之清軍中的那些自小就騎在馬背上的蒙古八旗和號稱騎射無雙的滿洲武士,他們的騎術和騎戰經驗無疑是遠遠無法與之比擬的。
  
  然而,在這等牆式衝鋒戰術之下,他們根本不需要太強的騎術和太過豐富的經驗,只需要對於命令的堅決執行和對於戰馬速度的熟練控制以及臨敵時毫不猶豫的劈砍,哪怕是以命搏命,僅此而已。
  
  老年近衛師一排排的碾過,曾經一度讓世界為之恐懼的蒙古勇士和號稱十七世紀最強野蠻人的滿洲武士在這些剛剛學會騎馬不過一年時間的「菜鳥」們面前,屢屢要遭逢一見面就是數把馬刀的劈砍,往往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砍死在了陣中。
  
  一百五十年後的法蘭西帝國皇帝拿破崙*波拿巴曾經說過:「一名馬木留克肯定能夠打敗一名法軍士兵;十名法軍士兵能夠與十名馬木留克打成平手;一百名法軍肯定能夠擊敗一百名馬木留克。」
  
  這是拿破崙遠征埃及時在非洲戰場上的經驗之談,說的就是近代騎兵牆式衝鋒戰術對於遊牧民族以武勇和騎術見長的部落勇士們的碾壓。就像是陳文起兵以來,靠著鴛鴦陣、長槍陣等一系列密集戰陣在戰場上對妄圖施展個人武勇的敵人的以多打少是同樣的道理,哪怕對手是騎在戰象上,也沒有任何差別。
  
  集體的力量碾壓個人武勇,這個道理,在歐洲戰場上適用,在中國戰場上,同樣適用!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9-3 01:23:38

第一百四十章 逆轉未來 完

   老年近衛師的牆式衝鋒如同是壓路機一般碾壓而過,留下的不過是清軍的屍骸和一匹匹舔舐、拉拽主人屍身的戰馬。
  
  這一幕,震驚到的不光是殺入陣中的清軍騎兵,後隊的鰲拜以及他麾下的蒙古騎兵,乃至是更遠處的多尼,甚至是劉成,無不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如此震撼,比之發生在不久的剛才的排隊槍斃更為讓這些滿清高層心驚膽顫,因為比之與江浙明軍步戰,他們原本對騎戰是有著更大的信心的。可是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卻比剛才敗得更慘,更加沒有招架之功。
  
  透過望遠鏡,這一切盡收於劉成眼底。江浙明軍的強大是他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在清廷這邊能夠有如今的地位,最重要的原因也是這份強大讓滿清朝廷感到了極大的恐懼。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卻是,陳文準備三載,這支軍隊竟然已經強大都了現在的這個份上——新軍操練的可是橫行歐陸的古斯塔夫方陣,是如今最為強悍的戰法,可是對上陳文的新戰法,卻恍如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童子被一頭脫韁的野馬撞飛一般,連做出反應的餘地都沒有半分。
  
  視線所及,武衛右軍的騎兵如同是一株株荒草那般被老年近衛師壓倒、碾碎。遏必隆的身影早已消失,帥旗也早已淹沒在騎牆之中。武衛右軍的騎兵後方,鰲拜率領的蒙古騎兵緊隨其後,然則從此間望去,那更為鬆散、無序的陣型,只怕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原來陳文選擇左翼突破,絲毫不怕他那支沒有長矛手的青年近衛師會被朝廷的優勢騎兵克制,竟然是這麼回事。」
  
  青年近衛師沒有長矛手編制,面對清軍的優勢騎兵殊為不利。然則這支部隊的攻擊力實在強悍,只是一個照面就將武衛右軍擊潰,從而佔據主動。等到清軍騎兵出動,其陣型距離運河也不過一兩地而已,另一支近衛師的騎牆在這樣的條狀地帶可以更加完美的發揮,清軍的騎兵在運河和方陣的夾縫裡連逃跑的餘地都沒有。
  
  到了這個份上,劉成徹底看明白了陳文的佈置,心中登時便是一片冰涼。他以一人之力,輔以清廷的那些久經戰陣的宿將,卻也終究是算計不過陳文一手打造的參謀司。尤其是在於,陳文的這兩把新近磨礪的長矛,也實在是太過於鋒利,鋒利到了清軍連稍作抵擋的可能也無。
  
  清軍一部崩潰,劉成也並非沒有想過。然則崩潰的這支武衛右軍卻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也一向被他視作日後獲取更大權利的本錢。經此一役,武衛右軍的步兵損失過甚,騎兵更是面臨著全滅的可能,這將意味著他的立身之本即將毀於一旦!
  
  片刻之後,鰲拜的那支蒙古騎兵的前鋒被老年近衛師淹沒,以著鰲拜向來是帶頭衝鋒的武勇,大抵也是步了遏必隆的後塵。尚未接戰的騎兵更是開始調轉馬頭潰逃,已是敗得無以復加。就連多尼的拱衛軍,也沒有再行按照命令前進,而是將步兵的方陣佈防於武衛中軍的側後,顯然是唯恐這支騎兵會趁勢將他們或是中軍一併吞沒,分明是擺出了一副防禦騎兵突襲的陣勢。
  
  滿洲各部以漁獵、農耕為生,而蒙古各部則奉行遊牧,對於騎馬他們從生存的角度上便是比農耕文明的漢人更佔優勢。此時此刻,由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組成的騎兵,輔以漠南蒙古各部的勇士,數量上更是倍於這支北伐軍,可真到戰場上,任誰能想到,在以步兵見長,騎兵一向是弱項的江浙明軍面前,竟然被打得只能被動防禦,說出來也實在好笑。
  
  劉成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週遭的情況已再難捕捉,然則此時此刻的高台之上,無論是太監,還是大內侍衛,全部都被他剛剛施展出的手段所震懾,再不敢有異動。而順治其人,更是在這般震懾和遠處戰局變化的震驚之中,也再無暴起發難的勇氣。
  
  「皇上,納喇大人和瓜爾佳大人想必是已經沒於王事了。現在朝廷的勝算只有一條,那就是中軍設法撐到禁衛軍擊破當面的浙匪,反捲其戰陣。現在正需全力以赴的時候,然則預備隊已經盡數派出,那裡光靠著豫親王和恪僖郡王,只怕也是不夠。奴才請命,臨時接管武衛右軍殘部,協守豫親王側翼。」
  
  說罷,劉成拜倒在地,完全是一副要為滿清殊死一搏的模樣。然而,聽到這話,順治的面色卻是幾經變化,直到劉成抬起頭來,那如狼一般的目光掃過,他嚥了口唾沫,才做出了回答。
  
  「那就有勞額駙了。」
  
  「謝皇上信任,奴才銘感五內。」砰砰的在高台上磕了幾個響頭,劉成繼而言道:「那就請皇上將佩劍賜予奴才,奴才也好借此震懾殘兵用力。」
  
  「還是額駙想得周到,朕准了。」
  
  接過了佩劍,劉成行了一禮,便帶著高台下的戈什哈策馬奔著右翼戰場後方遠處的那個遏必隆剛剛收斂潰兵的小莊子,揚長而去。只留下順治在龍椅上長舒了口大氣,彷彿恐懼就此便得以擺脫了一般。
  
  「皇上,額駙,不,劉成那條漢狗怕是要跑啊。」
  
  太監戰戰兢兢的說出了他的想法,豈料順治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直接就將其扇倒在了高台上。
  
  「你以為朕不知道嗎?可是那廝的手段,就憑著你們這群廢物,能保得了朕分毫!」
  
  順治惡狠狠的說罷,隨即便是掩面而泣。當年被多爾袞欺凌,他也曾躲在被窩裡哭泣,唯恐被人聽到。到了今時今日,親政已近十載,可是在劉成這個漢人面前,他依舊如同是當年那般為其呵斥、命令,皇帝的威嚴何在。可是比起多爾袞的滔天權勢,劉成剛剛爆發出的氣場以及那份純粹的個人武勇構成的威懾力確實過於恐怖,以至於順治甚至有些後悔沒能早點兒除去這個禍患。
  
  「他想怎樣,就怎樣吧。一支武衛右軍的殘部,剩下個三四千已經喪了膽的潰兵而已,於這樣的戰局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了。等到禁衛軍擊破浙匪,哪怕只是一場慘勝,朕也有的是時間回頭滅了這個亂臣賊子!」
  
  遭逢突變,順治的思路卻也沒有徹底混亂。換言之,劉成的說辭沒有問題,於他而言,也是唯一一條擊敗北伐軍的可能和指望。至於劉成其人,從前他能忍多爾袞那麼多年,等多爾袞死後再行報復,這麼一個欺主的奴才,不過是一時半刻的功夫而言,自然也不急於這一時。
  
  順治透過望遠鏡看過,似乎陳文的那兩支近衛師在解決了當面的對手之後,已經開始了陣型的變幻,看樣子正是如劉成所料的那般準備對清軍的中軍發動進攻,對清軍左翼後方更遠處的武衛右軍殘兵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興趣。
  
  此時此刻,清軍的右翼已經徹底完蛋了,拱衛軍配合武衛中軍、武衛左軍一同構築起了中軍的防線。順治能夠指望的,也僅僅是這三支新軍互相配合,憑藉著騎兵、長矛手和火銃手的完整編制,利用古斯塔夫方陣的優勢,爭取抵住北伐軍中軍和左翼的夾攻。
  
  奈何,北伐軍先持得點,成功的希望甚是渺茫。可順治也深知,在陳文拿下了山海關,堵死了遼西走廊的今時今日,敗就意味著萬國滅族,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此。
  
  只可惜,順治的注意力剛剛投諸到已經對當面北伐軍展開全面進攻的清軍左翼,中軍最靠近青年近衛師的武衛中軍便在炮火的洗禮下開始了分崩離析。
  
  清軍的右翼戰場,此刻早已為陳文新組建這兩支近衛師佔據。武衛右軍早先崩潰,遏必隆和鰲拜的騎兵也遭到了碾壓,除了少量逃竄的,大多已經成了那片邊緣地帶上的死屍,以及無人理會的苦痛哀嚎。
  
  解除了清軍的大規模襲擾,青年近衛師開始重新調整陣型,向拱衛軍方向延伸的同時,繼續向清軍的中軍——臨近武衛右軍的武衛中軍方向推進。
  
  青年近衛師緩緩推進,整齊劃一的步子踏在這北方大地上,激起的共鳴愈加沉重的壓在武衛中軍和拱衛軍的心頭。二者相較之下,拱衛軍還好,不過是面對一個方向的敵人,而且還是正面對敵。武衛右軍崩潰,利用騎兵優勢進行襲擾,借此拖慢進攻腳步的嘗試也宣告失敗。這樣一來,同時面對著兩個方向的夾擊,武衛中軍的壓力陡然而起。
  
  裹挾著右翼戰場的腥風血雨,已經被迫轉為防禦的第五鎮的高麗八旗,隨著青年近衛師推進的腳步,身體自主權也越來越快的被恐懼所支配。
  
  然則,這一次青年近衛師卻並沒有效仿剛剛的戰術,而是在推進到五六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與第五鎮的對射之中,推出了一門門從交戰伊始,青年近衛師便一直沒有亮出來的火炮。
  
  青年近衛師的火炮口徑與清軍的三磅炮相似,都是小口徑的野戰炮。數量不少,但是比之抵近到了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對準了他們來上兩輪齊射,再行持著銃劍發起突擊,對這些新軍而言已經算是勉強可以接受的了。
  
  這個距離,雙方的對射展開,甲型火銃的射程和威力使得北伐軍更佔優勢,但卻也並非是決定性的。
  
  火炮推動上前,大盾牌手將用硬木包裹鐵皮、浸濕的棉被構成的巨型盾牌豎在了每一門火炮的兩側,噼裡啪啦的聲響便不絕於耳,後面的炮組便有了更加安全的裝填、射擊條件。
  
  炮組有條不紊的忙碌著,固定炮車、測距瞄準、裝填火藥、壓實、安裝引線、放置炮彈,所有的步驟一氣呵成,炮組成員各行其是,哪怕是在清軍的射擊之下也沒有半分慌亂。
  
  裝填完成,唯獨與平日裡不同的是,此番裝填的炮彈與平日裡用的,其形制卻是截然不同——並非是一個圓滾滾的鐵球,而是兩個小型的鐵球,中間連著一條鐵鏈,將它們連成了一體。
  
  「鏈彈裝填完畢!」
  
  裝填手大聲覆命,炮長接到炮隊的將旗信號,隨即便點燃了火炮的引信。
  
  火把按下,引信如同是受驚了一般鑽入了炮體之中。下一秒,炮聲響起,噴薄而出的火焰和硝煙之中,兩個鐵球在離心力的作用下將鐵鏈拉得筆直,旋轉著身軀,通過撕裂空氣發出了聲聲尖嘯,在細微的弧度中便衝入了武衛中軍的人群之中。
  
  第一枚鏈彈飛過,最前面的那個新軍只覺得頭盔被向後一帶,一眨眼的功夫,盔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那根筆直豎起的鐵棍被攔腰截斷。
  
  就向看不到自己的耳朵一樣,新軍同樣看不到頭盔上面的盔纓,然則向後一帶,新軍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就連噩夢中都不曾有過的恐怖和血腥登時就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粉碎的頭盔碎片插進身後那個同鄉的腦袋裡,後者瞪大了眼睛,卻已然沒了反應;再向後,額頭以上與額頭以下已經分做了兩半,腦漿子灑落、噴濺了下一個沒了首級的新軍一身;一連掃過四個身位,鏈彈的旋轉已經沒有停歇,胸口、小腹、左腿的大腿根,直到攪碎了一個新軍的膝蓋骨才停了下來,留下的不過是滿地的狼藉。
  
  一條直線的殘肢碎肉,鮮血遍佈期間,前幾個新軍連半點兒動靜都沒有發出來就已經泯滅了生的跡象,但是他們承受的痛苦卻一點兒不落的在後幾個被打折了腿的新軍們的身上體現了出來,原本整齊的隊列登時便一如那些被擊中的清軍那般變得殘缺得不成樣子。
  
  排頭的士卒,意味著有更大概率被對手的火銃射擊命中。這個新軍無疑是幸運的,鏈彈掃過,他的身後一連將近十人,或死或傷,他卻僅僅是掉了一個盔纓,這樣的幸運,估計買彩票都會得中百萬以上金額的頭等大獎。
  
  然而,就在這幸運降臨的同時,巨大的恐懼也同時降臨,尿液浸濕褲腿的同時,一枚又一枚的鏈彈也呼嘯著向第五鎮飛來,他身後的區域只在這一瞬間就化作了修羅場,再無半點人間氣象。
  
  「啊!」
  
  鏈彈掃過一輪,反應過來的倖存者們發了瘋的向四下逃竄。然則沒等他們跑出多遠,北伐軍中軍戰陣的陣後,一門又一門的火炮聲響起,炮彈如暴風驟雨一般,在中軍三個師前進的步伐中,精確的轟擊起了距離最前排士卒二十幾米處的新軍,並且不斷的向前延伸下去。
  
  隨著右翼的四明師和金華師先後進入防禦狀態,而左翼的青年近衛師則已經擊潰了當面的對手,正在進入到追擊的狀態,透過繼續前進的中軍,北伐軍整體的戰線比之列陣之初已經形成了一條斜線,不復此前那般的平行對抗。
  
  此時此刻,青年近衛師從大軍右端而起的鏈彈射擊,中軍三師前進步伐下的步炮協同,只在片刻之後,中軍的長矛手發起最後的衝鋒的同時,武衛中軍先行崩潰,潰敗更是以著難以想像的速度傳播開來,這些已經徹底喪失了戰鬥下去的慾望的潰兵很快就在武衛左軍崩潰的同時,開始了對拱衛軍戰陣的衝擊。
  
  繼大軍右翼遭逢了線性戰術和牆式衝鋒的輪番打擊之後,清軍的中軍在北伐軍的炮火下也徹底喪失了戰鬥意志。士卒成批的逃亡,在這等被拿皇稱其為「決定戰爭勝負的主要武器」面前,承擔了太多北伐軍重壓的新軍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這等殺傷,這等小口徑的火炮,於後世不過是初學者的級別。然則,同時代的歐陸,炮兵依舊是小口徑火炮,並沒太大的區別。
  
  口徑越大,射程越遠,威力越大,這是顯而易見的。可是以著這個時代的鑄炮技術而言,口徑越大,炮身的重量就要呈幾何倍增長,是萬萬不可能跟得上行軍的,而跟不上行軍的火炮則完全沒有必要去佔用野戰部隊有限的補給。所以,瑞典雄獅古斯塔夫二世才會青睞於三磅炮,而到了一百五十年後的拿戰期間法蘭西帝國和反法同盟們則更加傾向於六磅炮、九磅炮乃至於是被拿皇愛稱為「漂亮姑娘」的十二磅炮。
  
  如顆粒化火藥、定裝藥包、線膛槍、米尼彈這樣只要改變形狀就可以對武器進行極大提升的技術,陳文已經做過了太多。可一旦涉及到化學和更加高端的科學方面,顯然就需要更長時間的積累。這對於江浙明軍這個誕生尚且不到十年,基礎科學的有序研究才剛剛開始幾年的軍事政治集團的而言,實在是顯得太過觸不可及。
  
  對此,陳文並不是那麼十分的急切,因為於他而言,未來還有著更多的時間來實現,甚至只需要把頭開好,剩下的就是看著這條路走下去而已。但是消滅滿清,卻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因為只要摧毀了滿清,才能改朝換代,坐上了至尊位,才能更好的將政策推行下去,而不是在皇權和士紳的夾縫中苦苦掙扎求存。
  
  右翼先行崩潰,中軍也沒有支撐多久,清軍依舊保持著攻勢的左翼禁衛軍同樣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最起碼是士氣上的影響。
  
  這支集歐陸當下最高端步兵戰法與滿清最後核心精銳部隊於一體的新軍,這支超越了時代的史上最強八旗軍在陳文的近代軍隊,乃至是摻雜著向著為了理想和信仰而戰鬥的現代軍隊元素的北伐大軍面前,只是一個照面便被徹底撞了個粉碎。
  
  北伐軍開始席捲整個戰線,陳文在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的同時,也率領著監國齊王府衛隊直奔著順治御營駐紮的那個鎮子殺去。
  
  「擒賊擒王,殺順治啊!」
  
  分割、撕裂、聚殲、追亡逐北。陳文說過,今日一戰,此地滄州,他不需要任何俘虜,對於這些膽敢為禍中國的韃子,亦是盡數殺之,一個不留。
  
  北伐軍展開了最後的攻勢,各部潰敗,尤其是當富綬等人紛紛帶著本部的滿蒙騎兵拋棄步兵而去,禁衛軍也已獨木難支。
  
  兵敗如山倒,清廷大勢已去,剩下的無非是逃離這片死地。清軍最先崩潰的右翼,隸屬於兩支近衛師的火兵們已經開始了對清軍傷員的補刀工作。
  
  那片被老年近衛師碾過的通道,一個頭盔不再,滿臉絡騷鬍子也早已被血污和泥土覆蓋的清軍軍官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右臂和左腿已經折斷,靠著一條腿和左手上的佩刀才勉力支撐了起來。
  
  「我乃大清巴圖魯,一等超武公,領侍衛內大臣,滿洲第一勇士瓜爾佳*鰲拜。爾等漢狗,誰敢與我一戰!」
  
  被老年近衛師的牆式衝鋒碾過,鰲拜被打落馬下,一條胳膊和一條腿被後面的戰馬踩斷,頭也撞在了一塊石頭上,昏迷了半天才甦醒過來。
  
  此間宛如惡鬼一般出現,週遭的幾個初上陣的火兵無不是倒退了幾步。眼見於此,一個火兵隊長抽刀在手,大步走到已經站不穩的鰲拜面前,奮起一刀便砍斷了喉管,在屍身倒地後用斧子將首級砍了下來,繼而隨手便扔給了那幾個火兵。
  
  「已經沒有什麼大清了。」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9-3 01:23:38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叛徒之死

  
  新軍是滿清自丟失江南以來唯一的指望,當年吳三桂掀起叛亂,新軍一戰得勝,便為滿清續了一回命,但是那也僅僅是暫且緩了口氣而已。
  
  然則,清廷最大的對手不是吳三桂,也不是吳三桂引以為援的永曆朝廷,而是陳文和他的江浙明軍集團,是他們奪回了江南膏腴之地,是他們徹底打破了八旗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更是他們將滿清逼到了萬丈深淵的邊緣。
  
  此時此刻,清軍兵敗滄州,如果單純從土地面積上看,依舊是一個絲毫不遜於江浙明軍集團的龐然大物。
  
  但是,國力一事,從來不是這麼計算的,人口、經濟總量、糧食產量、工業產值、乃至是制度的優劣。
  
  即便不提這些,決戰不能阻攔江浙明軍繼續前進的步伐,蒙古各部也會迅速離心——愛新覺羅家不是黃金家族,所謂的號召力無非是靠著明末八旗軍對漠南蒙古的征服,一旦扼住蒙古人脖子的那雙手沒了氣力,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與其決裂。
  
  沒了蒙古,剩下的無非是遼東、朝鮮以及直隸、陝西和山西這些地區。山海關被截斷的今天,遼東和朝鮮早就是一片飛地。便是山陝兩地,殘破如斯,也不足以作為一個面臨著十數萬大軍壓境的王朝的基礎。
  
  更何況,這個異族殖民王朝已經喪失了最後的大軍,從中軍在炮火中崩潰的那一剎那開始,滿清就已經不存在了,剩下的無非是一個殘破已極的軀殼和一群只剩下一兩口氣的行尸走肉罷了。
  
  青年近衛師和中軍三師聯手之下,武衛中軍率先崩潰,潰兵衝擊臨近的拱衛軍和武衛左軍。在北伐軍的全線攻勢之下,和碩豫親王多尼、和碩顯親王富綬率本部騎兵棄軍而逃,多羅恪僖郡王屯齊力戰而死。右翼不復存在,中軍徹底崩潰,左翼的禁衛軍獨木難支,在北伐軍的合圍之中全軍覆沒,近幾年新近崛起的宗室第一名將和碩鄭親王濟度兵敗自殺。
  
  從戰場向北,方圓數十里的地面上,無不是北伐軍追殺清軍的身影。戰兵在前追殺,火兵在後打掃戰場,滄州不戰而下,唯獨是順治跑了個沒影,讓陳文撲了一個空。
  
  「根據那幾個太監描述,奴酋福臨在虜師中軍崩潰之際便帶著御前侍衛們逃之夭夭了。」
  
  「反應真快啊。」
  
  冷笑了一聲,然則陳文卻也不急。順治是頂天大的人物,總會露出行跡。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夠逃到陳文暫且觸及不到的蒙古,那些蒙古人也一定會將其送來,哪怕是屍首也絕計逃不脫的。
  
  根據預定計畫,作為預備隊的丹陽師將會配合各部騎兵承擔起先行追擊的任務,其他各師歷經苦戰,則是稍作休整,待明日再行向北推進,爭取在永曆十四年的新年前完成對直隸所屬邊牆的收復工作。
  
  今年的計畫至此,明年還要完成對長城以南漢地以及遼東、朝鮮的全面收入囊中。接下來,登基大典,方可名正言順的繼續推行新政。
  
  「監國殿下,另外,還有一事。奴酋福臨的貼身太監供述,說是叛徒劉成與奴酋曾爆發過武力衝突,劉成早在武衛右軍崩潰不久就自行前去接手潰兵兵權,那支殘部也已經消失在戰場,自此不知所蹤。」
  
  追擊還在繼續,更有些許逃不掉的清軍選擇了死戰到底,這也無疑是加大了搜索的難度。陳文聽過了劉成的事情,看了看指揮台上的沙盤,卻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苟以利合,必以利分。奴酋福臨用得著那個叛徒對我軍的瞭解,那個叛徒則借虜廷來實現權力的提升。如今大廈傾覆,再加上奴酋本就信不過漢人,撕破臉也是在所難免的。至於劉成,若是他單獨逃竄,將他搜出來還要花費些年月;不過他既然捨不得權力,總想著操縱權柄,那他的死期也就用不了多久了。」
  
  ………………
  
  離開了御營所在,劉成打著統領潰兵協助右翼作戰的旗號便趕到了收斂潰兵的所在。騎兵五鎮已經隨著遏必隆去螳臂當車,此間穆裡瑪和李之芳收斂起了三千多潰兵,已經分屬各鎮,建制散亂,這莊子上也自然而然的鬧哄哄的,每個有個章法。
  
  協統穆裡瑪和幕僚長李之芳還在竭盡全力的讓潰兵歸建,將軍官陣亡或是士卒損失過甚的部隊進行重新編排,可謂是不餘遺力。
  
  劉成趕到時,這項工作還遠遠沒有結束,不過他此來也不是趕來加速這一進程的,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這個地方這麼做。
  
  「納喇大人不幸,皇上命令本額駙代理武衛右軍總統一職。如今右翼崩潰,中軍方向有拱衛軍相助,我部殘破,當轉戰左翼,協助鄭親王擊破當面浙匪。」
  
  額駙一稱,原本不為劉成所喜,他也從未有這樣自稱過,因為這等稱呼是在孔四貞那個格格的基礎上才有的,而非是以他這個人作為主體存在的。然則此番趕來,這等讓他不喜的稱呼卻更可以作為他劉成是愛新覺羅家的自家人,身份不同,說話的份量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劉成的命令下達,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幕僚長李之芳便率先表示了贊同,下面的幾個統帶也紛紛流露出了對這項命令的認同,甚至是渴求。
  
  這裡是北伐軍的主攻方向,剛剛的戰鬥亦是摧枯拉朽一般,剛剛就連那支騎兵也陷了進去,雖說北伐軍沒有繼續向整個方向推進,但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還是對的。至於轉戰左翼,是成是敗卻不是第一要務,首要的則是離開這片險地。
  
  劉成假傳聖旨,正和了眾將的心思,豈料沒等眾將依令而行,穆裡瑪卻一如既往的對劉成的說辭表示了異議:「額駙,納喇總統是生是死還沒有一個定論。再者說了,額駙言之鑿鑿,末將敢問聖旨何在?」
  
  穆裡瑪是協統,但同時也是劉成作為總統時清廷埋在武衛右軍中的釘子,就是用來牽制劉成的。這一切基於滿洲貴族對於體制內漢人的不信任,劉成不過是個代表而已。對此,劉成很是清楚,只是從未點破過,彼此間還留存著起碼的面子。然則到了現在的這個份上,情勢緊迫已極,胸中的怒火也立刻就燃燒了起來,此前的種種亦是猶如滾油一般澆在了怒火之上。
  
  「皇上賜本額駙尚方劍,金口玉言,見此劍如見君。」
  
  尚方劍的思路源於法家提出的天子對天下官吏百姓生殺予奪的大權的理論,奈何中國幅員遼闊,皇帝不可能隨時出現在萬里之遙,由此才有了以賜物代表部分皇權的妥協現象,尚方劍才由此出現。
  
  劉成將順治的御劍舉起,眾將紛紛拜倒在地,唯有穆裡瑪還顯得有些猶疑,而導致他猶疑的理由也可以說是理所應當。
  
  「本朝從無尚方劍一說。」
  
  滿清一朝乃是君主**之巔峰,再兼清廷亦自有體系,漢家王朝乃至是暴元亦曾使用過的尚方劍在清時是不存在的。用於處置突發事件的賜物,倒也並非沒有,比如遏必隆的佩刀在乾隆年間就曾為乾隆賜予大學士傅恆,用以誅殺兵敗金山的遏必隆之孫訥親,但也僅僅是誅殺特定的人物,並無舊時尚方劍的自行處斷之權。
  
  穆裡瑪言及,其實他自己也不敢確定。滿清立國時間太短,傳統尚未徹底形成,順治會否突發奇想的賜予劉成以尚方劍來處斷軍機,也並非不可能。然則劉成漢人的身份,再兼他領了協統一職後便已然形成了對劉成的牽制和防備,哪怕不敢確定,試探一二也總是少不了的。
  
  大旗之下,協統和領了皇命的舊總統對峙而立,眾將拜倒在地,全然不知所措。眼見於此,李之芳連忙起身,勸說穆裡瑪以急事從權的道理。豈料,李之芳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成默默的放下尚方劍,但卻暴起發難,一劍便砍了過去。
  
  身上的甲冑彷彿是紙一樣,腹部比劃開了一個偌大的口子,只覺得盤在其間的腸子有如破堤而出的洪流一般,任憑著雙手攔截,也全然無用。
  
  穆裡瑪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是驚詫於劉成的武藝之高,還是震懾於其人此時此刻的處斷,這些已經沒有人能夠知曉。就連穆裡瑪本人,也是在抬起頭看過這一眼後,便倒在了地上,任憑花花綠綠的腸子導引著鮮血淌了一地。
  
  劉成刻意攔腰砍去,為的就是讓穆裡瑪這個對他多有牽制的旗人多在痛苦之中折磨片刻,以洩心頭之恨。
  
  此刻其人高舉血淋淋的佩劍,更是大聲的向眾將喝道:「戰局瞬息萬變,每一瞬間都會決定勝負,協統穆裡瑪貽誤軍機,本額駙代帝斬之,爾等還有異議?」
  
  「末,末將不敢,末將謹遵劉總統號令。」
  
  劉成的霹靂手段震懾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就連李之芳再看向他時,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然則有了穆裡瑪這個榜樣,再沒有人敢對劉成的命令表現出絲毫的異議,這支潰兵便以著最快的速度離開此處,向著後方的滄州城而去。
  
  之所以先去滄州,而非直奔左翼,用劉成的說法是潰兵建制以亂,以步兵助陣,反倒是容易變成禁衛軍的累贅。不如換上戰馬,在馬尾上綁上樹枝,漫捲菸塵,給予北伐軍以清軍的援兵抵達的假象。
  
  《三國演義》是清軍高層的基礎軍事教材,這個說法或許還有誇張的成分,但是張飛喝斷當陽橋的故事卻是人盡皆知,其中張飛後方的煙塵滾滾發揮了何等作用,亦是宿將所共知的。
  
  這個說法,其實很是僥倖,然則撤離右翼險地是這些殘兵敗將的共識,劉成的提議正好滿足了他們的渴求。滄州城裡有備用的戰馬和牛馬車,有了機動能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情,無論是助戰,還是逃跑,此刻眾將再看劉成,已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般,除了那份血腥味顯得有些破壞氣氛。
  
  大隊人馬趕往滄州,等到他們急匆匆的趕到之時,中軍已然在炮火中宣告崩潰。劉成臨時改了命令,見清軍兵敗的大局注定,眾將連同潰兵心唸著天津衛城的家眷,便在劉成的引導下,做了第一支逃出戰場的新軍,甚至比順治跑得都要更早。
  
  能有如今的快速決斷,劉成其實早在被順治奪了武衛右軍兵權,明升暗降成了御營幕僚長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打算。陳文不會放過他,清廷這邊也信不過他,更有在事後將其棄之如敝履的可能存在。既然如此,坑滿清和陳文一個兩敗俱傷,尤其是要把遏必隆坑死在戰場上,這樣他才能有餘力和空間去自行發展勢力。
  
  自從成為御營幕僚長之後,劉成便苦心造詣的籌劃此事。然則江浙明軍勢力更強,他也只有在竭盡全力的幫助清廷擊敗北伐軍的基礎上才可以為他自己琢磨。可是今日一戰,他的竭盡全力在陳文面前卻什麼也不是,武衛右軍更是遭逢了毀滅性的打擊,著實讓他大丟眼鏡。
  
  順治的刻薄寡恩,更加堅定了劉成的心思,但見清軍勝算已經極小,他便憤然獨走。武衛右軍是他一手編練起來的,兵權離手也不過數月而已,遏必隆一死,再加上順治的佩劍,初起時便可以作為號令,而接下來,軍中威信,外加上陳文不會放過旗人的恫嚇,總能將這支殘兵統御麾下。
  
  清軍慘敗,劉成捲了一輪滄州的戰馬、馬車以及部分糧草、武器便揚長而去。武衛右軍的家眷都在天津衛城,他們首要的便是回到天津,帶著家眷雖然累贅,但是劉成現在更需要的則是聚攏人心,攜帶家眷逃亡他地便是一法。
  
  接下來,清軍慘敗逃亡,北伐軍追擊的節奏中,劉成早有計算了路線,有心算無心,戰馬和馬車也提供了不小的運力和速度,無驚無險的便在數日後逃回到了天津衛城。
  
  在他們之前逃回來的並非沒有,都是單純以騎兵逃亡的,北伐軍的推進要保持著節奏,清軍中的一些也確實暫且逃出了追擊範圍。然則天津衛城裡面只有武衛右軍的家眷,先期趕到的清軍掠了一批船隻便逃亡京城,等到劉成帶著殘部抵達的時候,三岔河口已經沒有一艘船隻,哪怕是漁民捕魚的漁船都沒有了。
  
  「總統,接下來該當如何?」
  
  北伐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來,陳文不會放過旗人,這是劉成在路上洗腦多次的。此間城內哭聲震天,為的是那些戰死的武衛右軍將士,但也沒有少了那些潰兵的家眷們對未來的恐懼和無助。
  
  李之芳是劉成一手提拔起來的,這些年盡心盡力,這一回也是一切服從指揮,並且全力協助劉成將這支潰兵揉捏成了一體。此間出言問及,劉成也必須向這個親信表明立場,接下來的事情的成算才會更大。
  
  「鄴園,如今形勢,向東是海,是落入敵手的山海關,向北的蒙古韃子不可靠,向南更是浙匪的地盤,唯有向西方可有一條生路。」
  
  天津衛以西是保定府,保定府以西是真定府,光是這樣,自是完全不夠的,劉成的計畫是繼續向西,過山西,走陝西,重走吳三桂的老路,引漠南蒙古入玉門關。而現在的形勢,清廷一旦崩盤,漠西蒙古也沒了示好的對象,當不復吳三桂那般憋屈的死在圍攻之中。
  
  這不是最後的生路,只要放下一切,躲起來隱居活命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比如明朝那麼多的藩王,其中就大有「國亡不知所蹤」的,再比如發動過反清起義的楊起隆,能夠躲上那麼多年,甚至據說最後被抓到的也不是真身。兵荒馬亂,無論是大隱隱於市,還是小隱隱於野,只要用心,總是有機會活下去的。
  
  然而,正如同是陳文所言的那般,劉成放不下權利,他迄今為止的一切行止都是為了獲取更大的權利,哪怕是危在旦夕的今天,第一想到的也是放手一搏,而非悄然隱退。
  
  劉成說罷,李之芳也表示了願意繼續效力。對此,劉成在一番拉攏過後,也免不了對未來的前景作出一些描述。
  
  「背靠漠西蒙古,總有一條生路可言。陳文滅清,收取漢地是一回事,更重要的肯定還是登基稱帝和結束西南的割據,這就要花費他太多的時間,咱們天高皇帝遠,總比留在此地等死要強吧。」
  
  「總統所言甚是,下官必盡心竭力,以報總統簡拔之恩。」
  
  對答過後,劉成和李之芳也分別行動。武衛右軍殘部的家眷轉移工作事關重大,劉成也打算從天津廠帶走一批有經驗的官吏和工匠,到了大西北也免得從頭再來。
  
  官員方面,天津廠的張道澄和郝宗福與其一黨,另外身在京城的朱之錫等人劉成也專門派了親信去營救。當然,若有可能,孔四貞也是要帶出來的,別的不說,河南提督線國安現在還在那裡掙扎,劉成雖然厭惡這個騷娘們,但若是能夠借此拉攏到一支規模不匪的軍隊,也並非不能忍受些時日。
  
  親信已然派出,救人是一回事,自從殺了穆裡瑪,忍辱負重多年的劉成已經迷上了這等快意恩仇的感覺,自然也少不了再用另一個人來祭奠一下他這些年來的付出。
  
  「寧完我老兒,沒想到你還有今天吧。」
  
  劉成獨領一軍,寧完我在軍器上就多有壓制。這是秉承了滿洲貴族的集體意志,然則劉成深恨寧完我其人,此間既然逃了回來,便毫不猶豫的將其抓了起來。
  
  「額駙,你應該知道,那些事情並非我的本心。說到底,咱們都是漢人,主子放話了,我哪敢不聽的……」
  
  押解到天津廠的大門外,工匠們已經被劉成的人押出來旁觀。一根根繩索系在了寧完我的頸子、手腕和腳腕上,另一邊連著的則是五匹矯健的戰馬,如何殺死這個政敵,劉成的辦法稱得上是顯而易見。
  
  「若非你這廝刻意壓了我武衛右軍的軍器裝備,朝廷又怎麼兵敗滄州。今天,老子就替戰死在滄州的武衛右軍的兄弟們報仇雪恨。來人,給老子拉!」
  
  劉成的怒喝聲中,對寧完我滿懷仇視的親兵們也拉著戰馬緩緩前進。繩索安靜的躺在地面上,隨著戰馬的腳步,騰空、繃直,隨即就連寧完我也如繩索一般騰空而起。從額駙,到劉爺,再到爺爺、祖宗,到了最後,但見已然無力回天,逆賊、狗賊之語喝道,也迅速的在繩索的拉扯下融為了苦痛的慘叫。
  
  戰馬不斷向前,寧完我的脖子、胳膊和雙腿也彷彿被漸漸拉長了一般。然則就算是猴皮筋也總有極限,更何況是寧完我這個六十五歲的老朽。待到一聲聲刺啦啦的拉扯聲響起,腦袋。兩條胳膊以及一條左腿在鮮血噴濺而出的同時,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夏然而止,只剩下了一條右腿還拖著殘缺不全的屍首在地面上擦出了一條血寫的痕跡。
  
  五馬分屍了寧完我,劉成心中大快,此間無非是抓不到滿洲親貴重臣,更礙於身份,才僅僅是只能拿寧完我這個老牌漢奸來洩憤。
  
  待到天津廠的事情處理完畢,劉成帶著張道澄、郝宗福等人回到天津衛城去與李之芳匯合之時,李之芳那邊的工作也已經完畢。隨軍轉移的家眷被安置在了一個老營,由劉成的親信管理,其他將領則分別作為前鋒、後衛來保護大軍。
  
  這是劉成當年跟著陳文時從南塘營自天台山遷移金華府時學來的手段,家眷與士卒不在一起,便不會出現遇襲時士卒各顧各家,化作一盤散沙的結果。如今既然已經準備完畢,雖說已是午後,但他也不敢再多待一天,唯恐會被北伐軍追上。
  
  「按照原定計畫,第二鎮和第三鎮作為大軍前鋒,第一鎮和協守八旗隨本帥護衛老營,第四鎮和第五鎮作為後衛。依次出城,莫要亂了章法。」
  
  天津滿城的駐防八旗昂邦章京衙門之中,各級將帥盡皆在此,聽候劉成的命令。除了武衛右軍的五鎮殘兵,還有幾百人的協守八旗在原本作為那個已經逃回京城的昂邦章京的副手的漢軍旗梅勒章京孫思克的帶領下願意隨劉成轉移。
  
  孫思克與其並非一黨,但劉成願意接納這支軍隊。人多好辦事,到了大西北,多一個本部兵馬也能更好的安身立命,這也是應有之義。
  
  此間劉成下令,眾將領命而行。然而,第五鎮的總統目光中有些許顫抖,卻立刻就被劉成看在了眼中。
  
  「金統帶,有話就說。」
  
  劉成儘可能的表現溫和,然則那個金正氣卻是一臉的恐懼,繼而大喝了一聲,便拔刀殺來。
  
  異變突生,不過以著劉成的武藝,一個幾年前還是邦子的賤民,自是不能奈何他分毫。可是金正氣這麼一動,連帶著另外的四個統帶也奮起出手。
  
  衙門的大廳裡,幾個高級軍官亂戰成了一團,劉成手持著順治的佩劍,以一人之力大戰五個統帶,雖是雙拳難敵四手,閃展騰挪之間也不斷的被砍傷,但是他的每一次全力而擊,也能夠乾淨利落的帶走一個叛變者的性命,竟顯得絲毫不落下風。
  
  劉成的武藝之高,李之芳是聽朱之錫提及過的,而朱之錫其人,亦是從將劉成帶出江浙的鄒卓明那裡得知。當年劉成遭逢倪良許突襲,不光毫髮無損,進而還在數招之內便將其格殺,已非常人能夠比擬。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些年劉成的武藝似乎不僅僅沒有絲毫退步,反倒是精進良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連殺三人,剩下的第一鎮和第三鎮的統帶握著刀的手也出現了些許顫抖。相較之下,劉成雖是受創,但卻不過是些皮肉傷而已。勝負已定,孫思克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拔刀便配合劉成向那兩個統帶殺去。可也就在這時,隨著一聲槍響,戰況急轉直下,轉過頭的劉成已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鄴園,原來你才是主謀!」
  
  李之芳右手的燧發手銃是劉成送給他的,槍口硝煙尚未散去,孫思克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此時,李之芳左手竟還有一把燧發手銃,這是劉成所根本不知道的,此刻也正對準了不遠處的劉成。
  
  「沒錯,向西是死路一條,但只要有你這個江浙明軍的叛徒作為投名狀,監國齊王殿下一定會滿意這份禮物。」
  
  劉成對於權力渴求促使著他選擇了背叛,無論是曹從龍之亂,還是後來的降清,皆是如此。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能夠背叛陳文,他從一介白身一路提拔到武衛右軍幕僚長之位的李之芳一樣可以為了生存背叛他。
  
  「天道好還,這話果然是沒說錯。」
  
  武藝再高,也快不過子彈,這個道理劉成很是清楚。當然,以他的手段,結束自己的性命也是足夠的,哪怕只是激得李之芳開槍。
  
  然而,劉成這兩個選項都沒有選擇,而是鬆開了手中的佩劍,繼而對李之芳說道:「鄴園,你為求活,所以背叛於我,我不恨你,因為當年我也曾背叛過此生我唯二視作生死之交的好友。但是這麼多年,我自問對你也不薄,可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佩劍落地,血液濺落之中,清脆的金屬落地聲中甚至還有絲絲的劍鳴。然而以著劉成剛剛表現出來的手段,那兩個統帶也不敢有絲毫動彈,唯有嚥著唾沫,死死的盯著這個前上司,就像是盯著一隻史前怪獸一般。
  
  李之芳嘆了口,繼而言道:「總統,你且說,能否答應與你,我需要考慮,也希望你不要讓我等為難。」
  
  聽到這話,劉成苦笑道:「你們想抓了我,用我的命去向陳文求條活路。既然如此,活劉成總比死劉成要強吧。我可以跟你們去,也當是我送你們的最後一份賞賜。」
  
  此言既出,在場的三人無不驚詫。然則劉成也沒有就此突然發難,反倒是在李之芳的不解中做出了一個回答:「我想最後再見一次陳文。」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李之芳仔細想了想,便應允了下來。接下來,五花大綁,將劉成捆得像一個粽子一般,第一鎮的統帶還在猶豫要不要砍掉劉成的雙手,但卻因為李之芳的阻攔才未能成行。
  
  兵變的第三天,家眷們已經撤到了保定府境內,等待最後的消息。當陳文親提大軍趕到,便在第一時間召見了這個叛將。
  
  「他們說,你要見孤?」
  
  「是的,大帥。」
  
  「為何?」
  
  「卑職想問大帥一個問題。」
  
  「為此不惜來挨上那三千六百刀?」
  
  「那些酸秀才說,朝聞道,則夕可死也。我一輩子追逐權利,這一次為求道而死,不虧。」
  
  劉成的能力是在他初起之時的四大金剛以外的部將中最強的一個,甚至是吳登科和尹鉞都未必是劉成的對手。對於這個部將,陳文此前也曾大力提攜。然則知人知面不知心,曹從龍之亂平息,陳文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沒有像對待其他叛將那般,但也剝奪了他的兵權。而這一切的結果則換來了一次影響為巨大的背叛。
  
  此時此刻,劉成能有如此,陳文初聽聞其人被部下擒獲時還有的那絲絲快意也已然消失殆盡,剩下的唯有悲哀和憤恨。
  
  像劉成這樣的人物,之所以在曾經的歷史上沒能留下名字,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那場血腥的洗山行動中化作了一堆枯骨,否則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那一年的殿後戰,陳文救下了上萬人,拋開老弱婦孺,其他的男丁幾乎全部加入了南塘營以及後來的江浙明軍,其中更有不少人戰死沙場,但卻唯獨出了劉成這麼個叛徒。但若是就此否定營救百姓的正確性,卻也是大錯特錯。難道因為一個叛徒,就可以否定那麼多人為今天的到來而付出的鮮血嗎?
  
  一問一答,陳文乾脆揮退了大帳中的衛兵,只留下了他和五花大綁的劉成:「說吧,孤倒想聽聽,什麼問題能讓你痴迷到這個份上。」
  
  「不瞞大帥,卑職在降了韃子之後,也曾調閱過天津三衛的檔案,得到的答案是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陳文的人在這裡存在過,甚至不只是這裡,整個直隸的檔案虜廷也都翻了個遍,得到的答案卻同樣是如此。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輸給了誰?」
  
  陳文的身份,當年在四明山上,以及後來對於魯監國朝廷和永曆朝廷,乃至是其他抗清人士而言,都沒有人有能力調查。距離太遠是一回事,那些檔案也早已被清廷封存,稱得上是無懈可擊這個四個字。
  
  然則對於清廷而言,卻並非如此。陳文崛起於金華,屢敗浙江綠營,清廷就早早的開始了調查。可是翻遍了檔案卷宗卻全無頭緒,而且更要命的還是,清廷抓到了這個破綻,但卻無法用來破壞陳文與其他抗清勢力之間的信任,因為根本沒有人相信他們,所以同樣是沒有攻擊的方向。
  
  疑心,清廷上下所有人都有。懷疑陳文的身份,通浙案的一個說法就是陳文是清廷中一位漢人高官的子弟、族人,由此才導致了陳名夏以及南黨在朝中的覆沒。但是說法千頭萬緒,卻沒有人找到真正的答案,此間劉成問及,陳文卻是搖頭苦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是陳文沒有想到的,思慮了片刻,他才低聲向劉成說道:「你知道曹從龍當年為什麼會選擇自盡嗎?」
  
  陳文突然提及往事,劉成先是一愣,不解於陳文為什麼會突然提及此事,隨即便搖了搖頭。而陳文對此心知肚明,便對劉成說道:「因為他明白了,他的所作所為造成的惡果,為此悔恨而死。而你,是沒有資格知道這個答案的,孤就是要讓你這個叛徒帶著遺憾去死。」
  
  此言說罷,陳文便招來了衛兵,將劉成拉出去行刑。三千六百刀的凌遲酷刑,陳文已經好久沒有看過了,並非是他有多麼喜歡這種殘酷的刑罰,而是終於又有了一個讓他恨到了必須用這等酷刑方能一解心頭之患的貨色。
  
  「片完了,腦袋收好。他不是為了權利可以背叛華夏嗎,未來在皇宮大門前的帝國廣場上,孤給他留一塊青石板的位置,讓他永世受萬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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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3 01:23:38

終章 遲來的黎明
  
  天津,其得名於明成祖朱棣的靖難之役,三岔河口是永樂帝南下時的渡口,待到靖難結束,遂以此軍事要地建立衛所,取天子渡河之渡口之意。
  
  有明一朝,天津設天津衛、天津左衛和天津右衛這三個衛所單位。順治九年,也就是陳文兩圍衢州,誅殺陳錦的那一年,清廷合三衛為一。至雍正朝,先是化衛為州,改變了行政單位的性質,後升州為府,行政級別提升。到了後來更是成為了重要的通商口岸,一度為中國北方首屈一指的港口城市。
  
  事實上,這座城市在運河之上,早有聚居。然則土地鹽鹼化,極大的制約了城市化的進程。甚至天津衛在後世還有過一句歇後語,說是南門外的警察——代管八里台的事兒,說是管得過寬,但也是當時的實際現象,因為出了衛城南門,海光寺還有田地,可再往南就是大片只長野草的荒地,甚至還有沼澤地,確實也不宜再設立一個專門的警察辦公地點。
  
  武衛右軍殘部在幕僚長李之芳的率領下向北伐軍投降,這些人都是來自於漢軍旗和高麗八旗,此間亦已經不再是滄州,陳文也沒有將其全部拉出砍了。但是,這些人餘下的人生,大部分時間將會在苦力營度過——滿清滅亡,然則國家百廢待興,恢復元氣是至關重要的,輕傜減賦是不可避免的,而那些需要恢復的軍事設施,就需要這些苦力來以勞動來贖罪了。
  
  不過,相比在滄州被俘的那些清軍,他們無疑是幸運兒。陳文戰前有言,滄州戰場上不要俘虜,一戰下來,斬首超過六萬。至於苦力的缺額,那些頑固不化的清廷官員的家中,有的是。
  
  接手了城池,陳文便將城裡的八旗家眷和天津機械製造總局的官吏、工匠以及他們的家眷們全部轟了出來。這座城市不屬於這些人,他們是天津衛的軍戶、民戶們的家園,如陳文此間見過的那些滿城一樣,為八旗強奪而去,如今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
  
  行政的庶務,陳文無需過問,自有隨軍官員處置。步入衛城,城外的道路兩側跪滿了天津衛的那些被八旗軍趕出城的百姓。對英雄的崇拜,對皇權的仰望,對拯救者的感激,更是對這位據說是天津本地走出去的監國齊王殿下的好奇,其中多有人便在不斷的將視線投注在陳文的身上,想要看一看這張面孔他們是否會有印象。
  
  「殿下好像對這座城算不得太熟悉的樣子,是離開太久了所以記不清楚了嗎?」
  
  青年近衛師在路旁護衛,陳文進入衛城後的一個帶有些許新鮮感的眼神引起了丁俊傑的注意。不過這等遐思,也不過是轉瞬即逝,護衛是第一職責,而他的腦海裡除了此事,也在考慮著更多關於進攻京城的事情。
  
  進了城門,陳文沒有繼續再向城內前進。這座衛城與後世的佈局稱得上是截然不同,很多地標性建築也都是在後世重建的,形制或是位置都有著或多或少的不同。
  
  陳文沒有進城裡去親眼看看原版的鼓樓,也沒有出了西門去遊覽一番鈴鐺閣,而是登上了圍城的東門,遙望著北門外後世大胡同位置的天津機械製造總局。
  
  「把那個機械製造總局給孤拆了,那片估衣街要恢復原樣,原本的商舖也要重新遷回來。」
  
  估衣街早先稱其為馬頭東街,而馬頭東街則是源於馬頭渡,乃是由城門到渡口之間發展起來的商業街。
  
  之所以叫做估衣街,那是因為這條街最早多是服裝店和綢緞莊,甚至到了後來也是以此為多。不過隨著商業的發展,很多其他商舖也在此拔地而起,其中比如中和煙鋪更是早在崇禎年間就已經開始營業,由於其為山西人興辦,天津本地人也稱其為老西兒煙鋪,而這個煙鋪,就是後來在民國時更名為五甲子老煙鋪的那一個,為的就是銘記開業三百載的輝煌。
  
  天津機械製造總局選址之時,便拆了北門外的那片商業區。與其說是更好的利用水力資源,還不如說是為了更好的盤剝天津衛的老百姓。但是在盤剝的同時,這個原本可以靠著師法軍工司而起的近代化機構也並沒有能夠擺脫舊有的體制,不過是一個擺對了地方的工部衙門工坊的複製品罷了。
  
  吩咐了幕僚,幕僚便會將政令記下,而後等到戰事結束,再由派駐天津的地方官來執行。看過了北門外的腌臢,陳文又轉向衛城東北角對岸的那片區域。那裡在後世便是天津教案的爆發地——望海樓大教堂,只是現在距離第二次鴉片戰爭還有兩百多年的時間,那裡也不可能有法國人建造的教堂。
  
  然而,這一次,陳文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沉吟道:「華夏王朝與異族殖民王朝是不一樣的,不會再有什麼天津教案了。當然,也不會再有什麼聖母得勝教堂了。」
  
  ………………
  
  陳文在天津衛城盤桓兩日,大軍則早已北上,尤其是北伐軍的騎兵部隊,更是率先抵近到北京城下,遊騎四處,大有將城內的八旗全部包在裡面的架勢。
  
  滄州一戰,新軍除了那三千多的武衛右軍殘兵以外,步兵全部丟在了戰場上,也無一例外的變成了屍體。能夠逃出來的都是騎兵,在北伐軍騎兵的追殺之下,僥倖先一步逃回到京城,人數上也已經是大幅度的脫水過的。
  
  清軍前腳進城,後腳北伐軍的騎兵就趕到了城下。這樣一來,帶著家眷逃亡已屬痴心妄想。而且更重要的是,山海關為北伐軍所有,那些漠南蒙古的騎兵也都讓城別走,直接回返漠南,清廷向北的退路也如預料般的被封死。剩下的,唯有向西,這是清廷與劉成想到一起的。只是大廈傾覆之際,組織力和凝聚力也在迅速崩塌,再想要做事,更是千難萬難。
  
  順治逃回京城的當天就爆發了一場蒙古八旗聚眾攜眷潛逃的兵變,兵變沒有能夠得到鎮壓,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滿洲核心人口在這一戰中的進一步削弱——相較之下,比之那些在逃亡中迅速離心的蒙古八旗的七八千騎兵,能夠逃回京城的滿洲八旗只有不到五千人。積威猶在,前者不敢對後者如何,但是逃亡出城,後者卻也是管不了的。
  
  最初的幾天,由於主力部隊尚未抵達,大批大批的蒙古八旗帶著家眷逃亡向北,無非是回到原本的部落。這期間,漢軍八旗的家眷們亦是在設法出城,很多滿洲八旗也是如此,甚至就連不少駐守城門的滿族八旗入夜之後也會三五成群的逃出城去,擺明了是不想和愛新覺羅家一起死在此地。
  
  後世有句話,說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順治本非是其祖父、其父那般的人物,無非是承襲了前人的遺產。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是無計可施,尤其是在於那些逃出城的也免不了被北伐軍騎兵追殺的命運,就更是無可奈何了。
  
  皇宮之中,男男女女的哭泣聲此起彼伏。皇宮之外,八旗的組織已經解體,各級旗人都在儘可能尋一條生路出來。
  
  「楊兄弟,就聽你一句話,咱們就動手。」
  
  北京鼓樓,三十幾個八旗旗下的包衣奴才趁著主子們亂成一團,在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和他的幾個好友的聚集下,在此圖謀大事。
  
  八旗包衣,大多是來自於那些被八旗軍所掠的遼東漢人和歷次破口捕獲的丁口。滿清入關之時,八旗主力遷進北京,旗下的包衣亦是如此。
  
  作為八旗的奴隸,包衣的生存環境始終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尤其是在遼東的時候,包衣的死亡率非常之高,以至於清廷需要不斷的破口,到關內擄掠漢人來彌補和充實包衣的數量,才能維持住那支日漸膨脹的軍隊。
  
  入關之後,滿清奉行圈地、投充、逃奴等惡法,有了直隸的百姓和新進的奴隸,原本的包衣的生活才稍微得到些許提升。
  
  等到三藩之亂的時候,八旗軍主力南下,察哈爾趁機起兵,也是那個被陳文誅殺於溧水的大學士圖海帶著京城的幾萬包衣出戰,大敗察哈爾人,才確保了後方的穩定。當然,這段歷史後世由於一部電視劇而被穿鑿附會到了圖海的幕僚周培公的身上。其實仔細一想,以著滿清對漢人的防備,尤其還是三藩之亂期間,破綻便自然明了。
  
  「各位兄弟,咱們被那些韃子欺壓多年,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時候。不過,城裡面的蒙古人是跑了不少,但是逃回來的韃子也不少,他們都是久經戰陣之輩,同樣不可輕視。以在下看來,還是等到監國齊王殿下大軍抵近京城,那些韃子上牆防守之時再狠狠的捅他們一刀,以洩心頭之恨。」
  
  楊起隆大手一揮,頗有領袖的架勢。然則能夠冷靜看清形勢的只有他這麼一個,其他人不是已經被北伐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就是看見滿清覆滅在即再也抑制不住仇恨,更有打算在北伐軍進城前先搶上一把的,對於他的說辭紛紛表示了不滿。
  
  「老子聽赫舍裡家的索額圖那個狗崽子與人提及,從滄州逃回來的韃子就只有幾千個,其中還有負傷的。城裡面的包衣有多少,二三十萬人,現在蒙古韃子都跑了,漢軍八旗和高麗棒子全軍覆沒,就那麼點兒韃子,還不是砧板上的肉嗎?」
  
  「就是,就是,咱們比不了監國齊王殿下麾下的虎賁,但是幾十個打一個,還打不贏嗎?」
  
  「……」
  
  嘰嘰喳喳的響起,這些人都是各旗包衣奴才中在平日裡有些威信的。楊起隆將他們召集起來,就是為了展開對八旗的清算。可是現在看來,這些人遠比他預想的還要樂觀。
  
  眼見於此,楊起隆只得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但卻收效甚微。所幸的是,鼓樓在順治十一年的時候二樓就毀於火災,至今也沒有得到重建,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也不會引起什麼有心人的注意。但是他們沒有引起旁人注意,正當著他們吵得沒結果的時候,遠處的方向卻先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快看,那邊著火了,是不是已經有人先行動手了。」
  
  楊起隆一眾人極目遠眺,很快就確定了是正紅旗轄區的方向。此時此刻,一旦想到已經有人率先動手,眾人就再也聽不得楊起隆的勸說,紛紛回返召集人手,趁機好好的大干上一場。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打仗必是比誰人多。要是比這個,韃子能在遼東得勢?要是比這個,監國齊王殿下能幹得過浙江綠營?」
  
  楊起隆脫口大罵,然則人去樓空,剩下的幾個老兄弟也是躍躍欲試,他跺了跺腳,也只得轉頭去召集人手,提前發動。
  
  八旗包衣對城內的正經旗人展開了血腥的報復行動,殺其人、淫其妻女、奪其家產,當年滿清如何對他們的,他們就轉過來如何對待這些旗人。
  
  那一夜,北京城裡火光四起,殺聲震天,等到手握兵權的親貴重臣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的旗人被包衣殺死。不過隨著他們開始調集軍隊,形勢也很快就逆轉了過來,這些包衣奴才面對沒有組織的八旗眷屬可謂是如狼似虎,但是真的碰上了有組織的軍隊,哪怕是剛剛遭逢了一場滅頂的慘敗的清軍,也完全是不夠看的。等到那些八旗軍重新讓包衣奴才們回憶起了八旗軍的殘忍,這場一盤散沙式的起義就徹底失去了繼續擴大戰果的可能。
  
  等到第二天黎明,陳文親抵城下之時,城裡面的包衣奴才們跑的跑,死的死,沒能逃出城也僥倖未死的則多是躲藏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等待北伐軍主力抵達的時刻。
  
  沒了漢軍八旗,沒了蒙古八旗,沒了高麗八旗,現在連包衣都沒有了,順治等人也只得帶著那幾千八旗軍連帶著所有的旗人一同登上城牆,準備與必然會將其滅族的北伐軍做那決死一戰。
  
  望遠鏡所及,城頭上大多是盤頭的婦人,其他的也多有花白辮子的老朽和未必有女牆高的稚子,唯獨是正當年的旗丁,卻是少之又少。
  
  北京城牆綿延二十四公里,僅憑著滿清僅存的這點兒人口,守禦一事本身就是個笑話。甚至可以說,就憑這不足萬人的男丁,配上不足十萬的老弱婦孺,怕是就連城門都守不齊全,更別說是其他什麼的了。
  
  看過了這一切,陳文任由著部下們從容佈置。步兵封鎖各門,不讓一個旗人能夠得脫;騎兵作為援兵,將這些點連成一個圈;而這一場謝幕的主角們則還在緊鑼密鼓的挖掘炮兵陣地,調整那些紅夷炮和臼炮,為最後的這一戰做好萬全的準備。
  
  部下們還在忙碌,陳文的主陣地,週遭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百姓。這些人,衣衫襤褸,形同乞丐,但卻無一例外的把辮子剪了下去。
  
  「小人祖上世居京城,在黃華坊的燈草胡同有著一間雜貨鋪子。韃子入關後,全家被趕出了京城,實在放不下祖上的產業,就在這城外苟活度日。得蒙監國齊王殿下揮師北伐,掃清海內胡腥,我等也可以告祭列祖列宗了啊。」
  
  「小人是揚州人士,隨東家到京城販貨,韃子見財起意,誣陷東家是細作,小人逃脫性命,但又無錢還鄉,只得在張家灣做起了縴夫。日前聽聞王師北伐,大敗韃子新軍,特特趕來,就是要親眼看著那些殺千刀的韃子是怎麼死的,日後到了九泉之下,也好對東家一家人有個交代。」
  
  「回稟監國齊王殿下,小人祖上世代在遼陽鄉下種田……」
  
  閒來無事,陳文派監軍官揀選了一批過來,男女老少皆有。然則一旦與他們展開對話,這一聲聲一句句的控訴,歷史的沉重感便再度壓上心頭,更是讓他恨不得立刻轟開這座城池,將滿清這一華夏曆史上破壞最為巨大的敵人徹底消滅乾淨。
  
  滿清,從其性質上就是異族殖民王朝。掠奪財富是其本性,壓制主體民族亦是其以小族臨大國所必然要行的國之根本大計。有清一朝,皆是如此。
  
  正因為是這樣,當面對洋人的堅船利炮之時,但凡是初戰不利,清廷往往就會迅速的選擇投降,哪怕是割地賠款也在所不惜。因為以著滿清的核心人口,他們不可能長期與浮海而來,直薄漢地的洋人作戰,他們必須降低對漢地的影響,留有更多的力量來繼續壓制主體民族,繼續奴役其他少數民族,繼續維持他們的掠奪式的殖民統治。對洋人無非是在吸取中國膏腴的同時不得以的分肥而已,美其名曰:「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亦是因為如此,當遭逢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舊有的生產關係被工業化浪潮沖垮,想要繼續維持統治就必須求變的時候,洋務運動的結果才會變成甲午戰爭是李鴻章一人與日本一國之間的戰爭,百日維新才會被幹淨利落的否定,清末新政、預備立憲最後催生出的才會是一個將地方勢力屏蔽在外的皇族內閣,而皇族內閣登台之後才會,也必然會是進一步的加強中央集權,最後導致了王朝的覆滅。
  
  近代化進程發展過緩和受限是中國落後的主要原因,而鴉片戰爭以來的百年苦難亦是源於落後就要挨打的真理。
  
  近代是屬於民族國家的時代,主體民族掌控國家命運不一定能夠走向徹底的近代化,但是一個主體民族受到壓制和排擠,由異族殖民統治者掌控國家命運的國度是絕對不可能完成近代化的。
  
  滿清如此,清末同時期維新運動成功的伊朗卡加爾王朝亦是如此。所以,對於中國,近代化首先要做的便是民族革命,只有革了滿清的命,中國才會有走向近代化的可能。
  
  陳文的這些年,改良封建制度,淬煉近代軍隊,促進工業發展和基礎科學普及,壓制傳統的儒家士大夫階級,更重要的便是提前完成民族革命。只有這樣,才能在近代化剛剛發軔未久的今天開始追趕歐陸的腳步,避免落後挨打的命運。
  
  控訴聲中,早已從戰兵各師獨立出來的攻城炮隊已然準備完畢。遙望著城頭的老弱婦孺,陳文很清楚,他的雙手早已沾滿了無法洗刷的血跡,但是這些血液都是來源於屠戮百姓的八旗,來源於出賣民族的漢奸,來源於有清一朝兩百六十八年以及鴉片戰爭以來那長達百年的苦難的始作俑者們。
  
  想到此間,陳文拔劍在手,佩劍直至雲霄,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下一秒,佩劍落下,直指遠處的京城,徹底與曾經的歷史一刀兩斷的怒吼也如同是炮口噴射的橙紅色火焰一般隨之噴薄而出。
  
  「開炮!」
  
  (第六卷*遲來的黎明*完)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9-3 01:23:38

完本感言及後記

      一本兩百七十餘萬字的小說的完本,於筆者而言,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之所以會有這部作品,其原因在於書荒、對南明史的閱讀和感悟以及一個作者的夢想。這個夢想,無疑是漫長的,從2015年8月17日開始在word文檔上打出第一個字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年的時間,即便是從上傳開始,亦是有長達二十二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熬夜是必不可少的,娛樂活動也是能免則免,社交活動亦是能推就推,一切空閒時間皆用於查找資料和寫作,疲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到了最後的一個月,思考和猶豫更多,碼字狀態下滑嚴重,請假就成了必然。
  
  所幸的是,迄今為止,拙作歷經兩年的時間,也終於宣告完本。筆者踐行了初發表時的諾言,將故事完整的呈現出來,當寫下全書完的那三個字的時候,不由得長舒了一口大氣。
  
  《永曆四年》這個故事,之所以會叫這個不太討喜的名字,其原因是在於永曆四年於故事發生的地區浙江而言是一個大年份。
  
  這一年,浙江清軍展開了對浙東抗清勢力的全面圍剿,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四明山明軍,而關鍵中的關鍵就是陳文起初效力的大蘭山明軍。
  
  誠如簡介中所言的那般,滿清在剿滅四明山明軍之後,進行了血腥的洗山行動,為的就是翦除掉魯監國朝廷的行在舟山的這一犄角。歷史上,到了第二年,清軍在進攻舟山之前再度進行了一場洗山,確保了後路無憂才大舉進攻舟山。而舟山之戰的結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以及浙江大規模,有組織性的抗清運動的覆滅。
  
  故事之中,陳文投奔大蘭山明軍,為的是前往福建的盤纏。後來決定留下改變這場悲劇,為此編練了一支仿照戚家軍式的小規模部隊。但是努力的結果,卻是在內鬥之中未盡全功,四明山沒有逃過洗山的命運,陳文帶著部隊救出了上萬的百姓和大蘭山明軍的後勤機構,在一場殿後戰中戰勝了追擊而來的清軍。
  
  這是第一卷的故事,也是整體的基調。因為南明這個時代就是內鬥頻仍,各路勢力,同勢力的各個派別花式互懟,最後便宜了我大清。一個核心男丁數量只有不到六萬人的異族,在入關之初便佔據了中國大半土地的情況下,還是花費了長達二十年的時間才勉強完成了初步的征服,這裡面漢奸和內鬥狗們不可謂不是居功至偉。
  
  正因為當時是一個這樣的環境,所以陳文這一路走來,排擠、內鬥、叛亂、叛逃、歧視和不信任,可謂是充斥其間。陳文每一天都在為了未來而戰,但卻總有人在拖後腿。例如為當時不少讀者所詬病的曹從龍之亂,當時就有不少人在各種地方怒罵筆者虐主。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歷史上如李定國、鄭成功這樣的民族英雄,他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唯一的區別就是,陳文是穿越者,靠著近代化軍隊的蠻力實現了對歷史的改寫,而他們沒有成功,僅此而已。
  
  陳文改寫歷史的力量來自於制度的變革和軍事的強大,故事亦是以自戚繼光的兵法推演近代軍隊作為其中的一條主線。陳文經過了鴛鴦陣、長槍陣、空心方陣,最後在清廷先後師法西班牙方陣和古斯塔夫方陣的刺激下憋出了近代軍隊的大殺器排隊槍斃戰術和牆式衝鋒戰術,最終完成了近代化的變革。
  
  陣法是近代化的標準,但更重要的還是制度的強化。陳文的治軍思路,嚴苛的軍法、豐厚的軍功獎勵,外加上夷夏之防的洗腦,錘煉出來的軍隊,故事最後的青年近衛師就是完全體,一支新兵部隊可以攝於對軍法的恐懼而機械的執行命令,同樣可以為了信仰而無視犧牲,這已經不再是近代軍隊,甚至可以說是現代軍隊才會擁有的精氣神。
  
  這一切,來源於制度,軍功授田制度,華夏復興會以及邸報、文工團等文宣機構,但更為重要的還是軍法。故事中的老兵殺人案就是江浙明軍奉行的嚴苛軍法的體現,張益達用性命給其他人劃定了一條線,違逆軍法者死,由此方可加深其他人對軍法的恐懼,甚至是可以為此漠視犧牲的恐懼,軍隊才能容忍更大的傷亡而繼續前進的力量。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戰爭也從來都是殘酷的。陳文靠著近代軍隊消滅了滿清,到了這個地步,歐陸的古斯塔夫方陣被破,軍事上沒有什麼值得去寫的了,於國計民生上,首要的也是恢復元氣,經濟、建設,最重要的還是恢復人口,讓英雄的母親們多生養,才是滅清之後的首要工作。
  
  能不能水下去,按照常理可以,然則其實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拙作本就是以軍事擊敗滿清的作品,軍事上再無敵手,浙江明軍從覆沒的邊緣在陳文的努力下一路反推,進而滅清,主旨已經抵達終點,也就到了該完結的時候。
  
  殖民海外,恕筆者直言,恢復了元氣,文中也有著相應的制度,走出去不困難,沒必要急於一時。至於什麼民主,在17世紀,呵呵。共和國時期也曾想要趕英超美,結果如何,讀史者自知。說句明白話,該是什麼時代,該是什麼樣的發展階段,就去做什麼事情,步子跨得太大了,是會扯到蛋的。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聊完了故事,再聊些別的。
  
  寫作,尤其是寫這麼長的一篇小說,於筆者而言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都是一點點摸著石頭過河。
  
  人設方面,除了主角陳文以外,都是邊寫邊做的。劇情方面,細綱也是在不斷的修改。再加上更新的壓力,很多地方比較倉促,也比較粗糙。
  
  這是需要改進的,這本書從上傳前存下的8萬字開始,第一卷沒寫完就用用完了,而後一直是緊趕慢趕的確保更新,實在存不下稿子,也沒辦法進行更加系統化的修改。
  
  這一點,下一本上傳前會儘量的多存一些,避免這一問題。至於下一本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會在今年的11月,也就是兩個月後,筆者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也需要放下這本書的思路,轉入到下一本的思路之中。具體進度,會在群裡公佈,群號:519264778,歡迎光臨指導。
  
  記錄一下成績,拙作自2015年10月12日上傳,2016年2月20日上架,上架時55萬字,收藏900,首訂87,至完本均定921,再接再厲。
  
  永曆四年一文,一路走來,多有坎坷。如今能夠完本,感謝編輯一直以來的鼓勵,感謝列位讀者大大的支持和捧場。
  
  ………………
  
  後記
  
  《國史記》
  
  前明永曆十三年臘月,北京攻陷,凡年,年六月,完成了對遼東及長城以南漢地光復的太祖回返南京。內閣首輔大臣錢謙益以滅清之殊勛率群臣勸進,太祖不允,問之以前明永曆帝,永曆帝下旨曰:監國齊王秉承明太祖驅除韃虜之遺志,當為天下主。
  
  禪讓聖旨下達,永曆帝不敢進京,唯恐效小明王故事,遂遣太子入朝。同年冬月,錢謙益築受禪台,太祖焉有滅清之不世殊勛,效明太祖舊例,承明正統,封永曆帝為明王,列國朝諸王之首,改國號為夏,改元復興,以第二年為復興元年,定都南京,易其名為帝都,夏帝國始立。
  
  夏帝國建立,太祖公佈新政。
  
  廢前明三餉,輕傜薄役,恢復民生。改革稅制,建立以田賦、關稅、鹽茶、商稅、官業為主體的稅收結構,與民休息的同時國庫日豐……
  
  行鼓勵生育之策,嘉獎從征有功將士之母,賜英雄母親牌匾。免除育有三子女及以上家庭丁稅。隱匿避稅之民齊出,民間多生之風盛行,因前明苛政、流寇橫行與滿清屠戮之人口損失迅速得以恢復。至復興三十年,太祖病故,文帝即位,統計之人口已逾兩萬萬之數……
  
  興建學校,國家貼補食宿,童子軍學堂依舊例免除食宿費用,設獎學金。以繳獲群虜家資,以日本向滿清走私武器為由強行租借石見銀山,收巨利以興教育……
  
  建立內閣、諸部司掌行政;中樞、省、府、縣四級提刑掌司法;修民法典,設由勳貴及資深文官組成之元老院掌立法;置兵部、駐軍及戰兵部隊、軍需部及軍工部分掌徵調、作訓、保障三權……
  
  改革科舉制度,定百分制,逐年翦除八股內容。興明算、物理、化學、明法諸科,調整士大夫知識結構……
  
  新政厲行,士大夫多有不滿。然則夏太祖行事果決,性格堅毅。依法治國,雖不滿亦不足以改變。其言及嚴禁纏足是為夏帝國之剃髮易服者,無非口舌之快爾。
  
  與歷朝不同,夏帝國建立於韃虜席捲天下之末,民生凋敝,雖行恢復民生之法,然則嚴禁開荒,厲行軍功授田之法,大批無土之民投效各省都督府,以為備補之士,更多有為軍功地主招為佃戶及種植工人者。
  
  民戶自耕農恢複比例緩慢,軍功地主遍佈全國,種植園及種植合作社盛行,沿海各省出產之經濟作物經工坊加工,遠銷海外,亦使夏帝國稅賦結構較之前明發生質變。
  
  奈何,土地之獲取,只可得之以軍功。軍功貴族集團、軍功地主階級以及渴望獲得永業田土之百姓,構成了擴張的主力軍。
  
  夏帝國迄今為止,並非平均,而是每一年都在進行著或大或小的戰爭。即便是復興元年為起點的休養生息二十年的國策之中,對漠南蒙古各部的懲戒、對遼東的滿清餘孽的追剿、對朝鮮反夏勢力的清除、對西南各省土司的改土歸流,也從未有停止過。
  
  至復興三十年,前明之奴兒干都司大部、河套地區、陝西行都司及朝鮮全境已納入版圖;湖北、湖南、廣西、貴州各省土司或降或逃,改土歸流只餘雲南一省。雖叛亂之火未消,然駐軍厲行清剿,數載之下,由軍功田土組成之種植園確立,漢人遷徙日多,土民反心消弭,以入漢籍為樂事,自此永為中國之地。
  
  然,文帝登基,為求君主集權,扶持儒家士大夫制衡軍功地主。文帝興國三年正月十六,政變爆發。翌日,文帝退位,其姊秦國大長公主即位,是為武帝。
  
  夏帝國初立之時,四夷來朝,太祖納暹羅、琉球等諸國入朝貢體系,拒絕為朝鮮復國,併吞其地置安東都護府。
  
  復興元年,緬甸洞吾王朝白莽殺兄自立,太祖拒絕承認白莽為緬甸國王,封建明王於緬甸,以晉王為輔,支援大批軍需物資。
  
  翌年四月,晉王破緬北阿瓦,明王朱由榔建明國,改阿瓦為承天府,入夏帝國朝貢體系。
  
  然則南下之時,晉王本部兵馬多有逃亡,於夏帝國受到壓制的儒家士人及西南土司雖多有先後南下者,但其人多無治國之能、統兵之才,且內耗甚多。再兼漢族人口比例過低,緬甸反抗逾強,以致晉王連戰連捷,攻滅洞吾王朝,卻始終未能徹底佔據緬甸,只得與孟族重建之新白古王朝對峙於緬甸中部。
  
  復興十五年,延平郡王病故,其子鄭經請為藩屬,太祖不允,遣吳登科為招討大將軍,陳奇策為招討副將軍伐之。鄭經兵敗澎湖,請降,台灣納入版圖。
  
  武帝正國四年,晉王病故,世子繼承晉王之位。然,少晉王無法與其父才具相比,苦戰經年,阿瓦為白古王朝攻陷,晉王李嗣興力戰而亡,世子護衛明王朱由榔逃亡雲南,請求內附。白古王朝盡屠阿瓦漢人。
  
  武帝正國五年,明王請為國賓,夏軍集結六萬,輔以日本、琉球及台灣土著組成之歸化軍自海路攻入緬甸,破仰光,於次年十月全取緬甸。設護緬校尉,置於南洋都護府之下,緬甸一國不復存焉。
  
  攻略緬甸期間,夏軍及歸化軍受命武帝,盡屠緬甸孟族及附逆之緬族,武帝盛讚其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自此之後,武帝享國一甲子之久,於周邊列國多有屠戮,南洋、安西、安北、鎮北四大都護府確立,鮮血女皇之號震懾全球。
  
  武帝正國六十年,武帝病故,傳位於文帝之孫,是為宣帝。宣帝例行武帝國策,大肆對外擴張。
  
  自此亦為夏帝國之永例……
  
  ………………
  
  昨天承諾的後記,大概就是這樣,剩下的,自行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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