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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0 棋差一招

  夜色正濃,笑顏如花,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小麥色的皮膚猶如柔順的綢緞,紅潤的唇瓣漾著一層朦朧的光暈,嬌俏誘人。

  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身體就已經主動出擊,往前邁了一步,氣息牽扯之間,兩個人的距離在緩緩拉近,心髒跳動的聲音開始在耳膜上不斷加強,似乎就連體溫都開始緩緩上升。

  就在這時,克洛伊大膽地迎了上前,彼此的臉孔在眼楮里迅速擴張放大,正當唇瓣即將觸踫到的時候,她卻腦袋微微一偏,踮起腳尖,湊到了陸離的耳邊,兩個人的臉龐靠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感觸到彼此臉上薄薄的一層汗毛,一點點的瘙癢撩動著心房,耳鬢廝磨的呼吸糾纏讓血液的溫度急速攀升,可以清晰地聞到一股清新的氣息,纏繞著淡淡的酒香,仿佛就連空氣都開始發酵起來。

  「今晚很愉快,晚安。」克洛伊壓低了嗓音,悄悄在陸離的耳邊低語到,然後她就快速退後了一步,眼底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不等陸離反應,就開始往主屋的方向後退著腳步。

  突然的靠近,突然的後退,突然的離開,那灼熱的溫度還沒有來得及讓血液達到沸點,洶涌的冷空氣就蜂擁而至,極度的狂熱和極度的冰冷踫撞在一起,大腦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看著克洛伊臉上燦爛的笑容,陸離啞然失笑,揚聲說道,「看來,王子的確是一無是處的草包。」

  那調侃的聲音順著狂風傳了過去,克洛伊顯然沒有料到陸離的如此反應,腳步頓了頓,隨即放聲大笑起來,「那麼你承認自己是王子咯?」

  陸離坦然地聳了聳肩,「至少王子長得足夠帥,我願意接受。」

  克洛伊笑得更加開心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陸離揮了揮手,沒有再過多停頓,轉身就朝著家的方向邁開了方向。

  克洛伊不由停下了腳步,視線停留在陸離漸行漸遠的背影上,原本她是想要惡作劇開個玩笑的,但為什麼現在內心卻感覺到了一陣失落呢,忍不住想,如果剛才沒有避開的話……這個想法躥進腦子里之後,臉頰頓時變得滾燙滾燙,所以,她是在期待著發生一點什麼嗎?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還好,現在沒有人看見。

  靜靜地,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那個背影,一直等夜色將那個背影完全吞噬,然後這才依依不舍地進入了屋子里。

  一陣寒風吹來,陸離覺得腳步有些發飄,春天的夜晚還是帶著寒意,大腦完全清醒了過來。

  今晚一切發展得都太快了,偏離了正常軌道,完全不是他平時的風格,果然還是酒精和氣氛在作祟,現在冷靜下來之後,陸離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就輕輕上揚了起來。看來,他以後還是要避免喝太多酒,尤其不能混雜著喝。

  回到家的時候,外面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妥當了,只剩下一團木炭發著暗紅色的光芒,提醒著人們今天這里經歷了一場派對。走進主屋里,大家團團圍坐在餐桌旁邊,正在談論著什麼,看到陸離進來,杰西卡第一個就招了招手,「十四,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解釋一下,柯爾解釋了半天,我們都听得雲里霧里。」

  陸離走了上前,發現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鐵觀音;再看看桌面上,茶杯里的鐵觀音已經完全泡開了,大片大片的茶葉幾乎就要滿溢出來,濃郁的茶香在屋子里飄蕩著。一陣荒謬感襲上心頭,就好像看到一群孩子在這里瞎鼓搗般,「你們是想要嘗試一下茶葉嗎?」

  「對啊,我們剛才就在爭論,茶是不是一樣的,柯爾堅持表示,茶葉和茶包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著……」芬利臉上帶著亢奮的光芒,眼巴巴地看著陸離,顯然對于這些東西十分好奇。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陸離直截了當地說道,視線余光卻是注意到了賈斯汀的眼神,賈斯汀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芬利,似乎對于芬利如此熱情、如此魯莽的行動不太滿意,「準確來說,茶包對于真正懂茶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茶。到英國去的話,那些下午茶我是拒絕承認的。」

  談論起茶葉,陸離話語之中難免有著一股傲然,這是中國流傳了數千年的文化,被西方改良成為茶包之後,已經丟失了原本的韻味。

  走到桌子旁,陸離端起茶杯,倒了一杯茶出來,然後就搖了搖頭,「這茶泡了估計有一會了吧?這太濃了,不要說你們了,就連我都不太喝。」喝濃茶容易有痰,而且鐵觀音的濃茶確實是太苦了,與其喝鐵觀音的濃茶,還不如直接喝苦參茶好了。

  「真正的品茶我也只懂得皮毛,我爸每次看到我喝茶都皺眉頭,覺得我在浪費好茶。」陸離暢快地笑了起來,陸懷瑾是一個愛茶之人,或多或少有些文人的偏執,所以每次看到陸離猶如牛飲一般的糟蹋好茶,都是一臉扼腕。但每年陸離出門的時候,陸懷瑾又總是把家里的好茶塞給他。「你們只是想要嘗嘗的話,其實喝第二道茶就好了。」

  「什麼是第二道茶?」芬利身體微微探了探前,迫切地詢問到。結果賈斯汀拉住了她的手臂,皺著眉頭說道,「這樣不禮貌。」芬利撇了撇嘴,嘟囔著什麼「十四又不是那麼死板的人」,但終究還是規矩地坐了下來。

  陸離不由莞爾,「我們一般會先泡第一次茶,這時候的茶葉里會有一些茶葉沫子,不僅口感不好,而且比較髒,所以我們用這一遍茶來洗杯子,滾燙的開水不僅可以殺菌,而且還可以讓茶杯預熱一點。」

  「哇哦。」所有人都露出了驚嘆的表情,肖恩不由感嘆到,「我以為英國人已經夠麻煩了,沒有想到中/國人更麻煩。」

  陸離大笑了起來,「這種茶還算簡單的了,如果你們去喝功夫茶,或者是更貴的好茶,那更加復雜。當然,如果你們嫌棄麻煩,也還有更簡單的,丟到水杯里就可以了。不過,在我們家鄉,喝茶是需要慢慢品的,泡茶、品茶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說話解釋的同時,陸離手里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他從頭開始泡一杯新茶。正如他所說,他不是一個專業的品茶人,泡茶也只會最簡單的幾手,但所有人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陸離那修長的手指,晶瑩的水珠、氤氳的熱氣、裊裊的茶香,干淨利落的動作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就好像……就好像水墨畫一樣——他們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水墨畫。

  「我一直想要買一套茶具,但在美國這里太困難了。」陸離解釋到,他們現在用的都是不銹鋼水杯,如果被陸懷瑾看到,估計要扼腕說「糟蹋」了,即使沒有瓷杯,至少也應該用玻璃杯。

  真正的泡茶,用白釉杯泡清茶,那才是視覺的享受。

  芬利張了張嘴,想要詢問,但想了想又閉上嘴巴,「你想問什麼?說吧。」陸離注意到了,不由輕笑了起來,解決了芬利的難題。

  芬利眼楮立刻亮了起來,「為什麼茶具還要專門買呢?不都是一樣的嗎?」

  「對于那些真正品茶的人,他們會根據不同茶來選擇不同的容器,甚至是水、溫度等等都有不同,比起品嘗紅酒來說,只會更加繁瑣不會更加簡單。」陸離簡單地解釋到,「不過那些東西我也不懂,听了我就想睡覺。」這畫風突變讓大家愣了愣,隨即哄堂大笑起來,「只是,一套好的茶具,泡茶起來會更加方便,而且也更加適合茶原本的品質。我們認為,玻璃或者瓷器會更加適合。」

  芬利恍然大悟,「這真的好有趣啊。不過,我可以肯定,這在德州是流行不起來的。」德州講究的是簡單粗暴,茶道這種復雜又細膩的東西,自然是水火不容。

  面對芬利的直言不諱,陸離也是笑出了聲,「所以你們剛才對這個感興趣的時候,沒有看到我下巴都要脫臼的模樣嗎?」所有人再次大笑起來。

  陸離將清亮的茶水分發到每個人面前——雖然不銹鋼那粗暴的色彩根本看不出來茶水的顏色,但至少可以感受得到,那淡雅的清香確實和剛才有些不同。「你們可以品嘗了。」

  陸離沒有著急著喝自己的茶,而是看著眼前的五個人,在這之中,只有柯爾喝過陸離的鐵觀音,所以了解是什麼味道,其他四個人都是一臉茫然。

  杰西卡喝下去之後,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仿佛沒有什麼反應;肖恩認真地聞了聞茶香,然後這才品了一口,可以看得到,他似乎用品嘗紅酒的方式來品茶——漱了漱口,想要用味蕾來全面與茶水接觸,但茶葉不需要像紅酒那樣與空氣接觸,所以味道估計變化不大。

  賈斯汀也喝了一口,眉頭緊接就皺了起來,他想要阻止芬利,卻來不及,芬利直接就倒進了嘴巴里,好像在喝啤酒一樣,然後她整張臉都糾結了起來,那洶涌的苦味讓她說不出話來。

  看到芬利如此模樣,杰西卡這才連忙轉頭把茶水吐了出來,「這……這……真是太苦了!」顯然剛才一直都在裝蒜,就是為了等其他人都上當,現在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旁邊的肖恩也是拿起了旁邊的啤酒,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就連賈斯汀也走去冰箱,拿了兩瓶啤酒過來,遞給了芬利一瓶。

  陸離和柯爾兩個人……拍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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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1 有機農場

  盤腿坐在門廊里,眼前的矮桌上擺放著筆記本電腦,長長的電源線從屋子里一路拖拽出來,巴基繞著電源線在不斷琢磨著,似乎把這當成毛線團了。還好,他只是用爪子摸索著,沒有用力拉扯,否則就糟糕了。

  陸離正在敲打著之前關于德州和紐約派對的那篇社論,時不時停下來思考一會,右手下意識地離開鍵盤,摸索著旁邊的盤子,找了半天,卻依舊沒有找到目標,結果卻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柚子!」

  陸離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又是柚子過來偷東西吃了。轉過頭,果然就看到了柚子假裝無辜的表情,蹲坐在旁邊,陸離把盤子里的曲奇拿起來,對柚子搖了搖頭,「你不能吃這個,小家伙。」然後,他就明目張膽地把曲奇放進了嘴巴里,咀嚼起來。

  這是莉莉送過來的曲奇,必須承認,西方人在甜品烘焙方面確實值得稱道,微微有些烤焦的曲奇不僅香濃,而且莉莉知道他不太喜歡吃甜食,所以可以降低了糖分比例,十分合他的胃口。即使他對甜食沒有任何愛好,今天一小盤也快吃完了。

  柚子看到陸離的動作,委屈地嗚咽了兩聲,然後慢慢地、慢慢地低頭轉身離開了,那落寞的背影看得他一陣心軟,想著要不要干脆就給柚子一點好了。他總是這樣拒絕,是不是有虐待動物的嫌疑?

  但下一秒,柚子就歡快地跑了起來,追著遠處的一只蝴蝶跑得格外歡快,然後葡萄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跟著柚子追逐了起來。

  陸離額頭一片黑線,把曲奇放進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低頭再次投入了工作之中。

  懶洋洋的陽光灑落下來,熱牛奶的香氣在鼻翼底下縈繞,轉眼之間,曲奇就吃完了,陸離不由摸了摸肚子,感嘆著這里的生活著實太過愜意了。以前在紐約的時候,坐在冰冷的出租屋里趕稿,莫名就有一種淒涼的感覺,耳邊還時不時傳來隔壁鄰居破口大罵的聲音,有時候他不得不到圖書館去工作——可是圖書館哪里比得上家里隨意呢?

  陸離強烈懷疑,他的體重是不是開始往上漲了。

  「叭叭」,喇叭的響聲傳來,陸離抬頭看了過去,一輛大紅色的卡車停靠在路邊,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老橡樹路二十七號?」陸離愣了愣,他從來不知道這附近還有地址的,對方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雲巔牧場?」

  「對!」陸離這才反應了過來,將筆記本電腦放到了旁邊。牧場生活太過與眾不同了,以至于他都忘記牧場也是有地址的,否則快遞怎麼送得到呢?不過,今天他才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門前的這條道路是老橡樹路。

  「這是你預定的農業用品。」司機打開車門,熟練地走了下來,「我需要把貨卸在哪兒?」

  「呃,暫時先放在這里吧。」陸離指了指主屋旁邊的倉庫,現在所有工具都暫時放在這里,之後牧場重新規劃的話,那就再調整。

  不過,前天全新的機械才剛剛送到,倉庫似乎已經滿了,陸離也不太確定能不能擺放進去。

  最近一段時間,牧場的機械化工具正在全面完善。原本牧場就已經有了飼料粉碎機、拖拉機、收割機、鑿式深松土壤機、整地齒耙機、土壤處理機等機械,這些都不需要更新,可以繼續投入使用;不過為了有機農場,陸離又購買了一批農業用具,諸如種子播撒機、噴霧機、噴粉機、撒顆粒機等等。

  幾乎每一天,牧場都在變樣。同時,重新規劃牧場房屋構造的需求也迫在眉睫。

  可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這個倉庫只能暫時救急下去了。

  司機揚聲對著後面的伙伴喊道,「德里克,開始卸貨。」然後轉頭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了折疊好的紙張,攤開來之後遞給了陸離,「這是貨單。」

  陸離看著上面滿滿當當的物品,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則是他不知道的,「等我一會。」陸離對著司機露出一個微笑,而後橫穿過主屋,站在後門揚聲喊道,「蘭迪!」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他不得不再看了一句,腳步順著大道朝著牛欄的方向走去,「蘭迪!」

  今天是州立機構過來為安格斯牛注射疫苗的日子,每一只作為肉牛販賣的安格斯牛都必須從小記錄在冊,官方有著詳細的數據,然後定期檢測,確保不會出問題。尤其是經歷了之前轟轟烈烈的瘋牛病之後,現在檢查的頻率呈現出上升趨勢。

  「怎麼了?」蘭迪終于听到了呼喚,大步大步走了過來。

  「有機農場的東西送到了。」陸離揚聲說道,蘭迪直接就小跑起來,身影都還沒有出現,亢奮的聲音就先傳到了,「東西都送到了?太好了!今天到底是什麼送過來了?種子?植物藥劑?還是防治害蟲的工具?」

  「種子。」陸離將手中的清單遞了過去,這幾乎全部都是蘭迪一手包辦的,自然是他最為熟悉,「還有植物藥劑。」

  「哦,對了,我知道。」蘭迪掃描了兩眼,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些東西送到之後,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始根據規劃來播種了。」

  事實上,現在牧場已經完成了基本的分工,布蘭登主要負責馬匹,柯爾主要負責羊群,杰西卡則肩負起牛群的主要責任,至于蘭迪,有機農場是他的領域。當然,這不是絕對的,平時大家還是會分工合作,只是側重點稍微有些不同。

  不過,有機農場的工作一直都沒有完全展開,蘭迪已經憋了許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我以為要等物理防治的設備到了之後再開始播種。」陸離就是完全的外行了,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罷了。

  所謂的有機農場,這也就意味著不用使用任何化學合成的東西,這也意味著蟲害將會是一大問題。不過,有機農業經過多年發展,自然也想出了相對應的方法。

  一種就是今天剛剛送到的植物藥劑,比如所除蟲菊、魚腥草、大蒜、薄荷、苦楝等等,苦楝油可以防治潛葉蠅,艾菊則可以防治蚜蟲和 蟲等等;還有一種則是陸離剛才所說的,物理防治,黑光燈可以捕捉蛾類害蟲,黃板則可以誘殺蚜蟲,這不僅可以滅殺害蟲,還可以保護益蟲。

  過去幾周時間里,除了購買機械之外,蘭迪還做了不少事。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規劃了水渠,鋪設了溝灌、噴灌、滴灌的設備,保證可以全自動化完成灌水的動作;第二件事就是開闢出了一小塊區域,開始種綠肥,綠肥不僅可以限制雜草的生長,還可以用作飼料循環使用——不過雲巔牧場的安格斯牛都用谷物飼養,而不是牧草,所以綠肥不能種植太多。

  現在,物理防治的設備還沒有送到,更不要說安裝了。

  蘭迪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放心吧,有機農場防治蟲害的手段是十分多樣的。」兩個人回到了主屋,一路朝著前面走去,「比如合理輪作,再比如選擇合適的蔬菜和品種,你知道嗎?具有特殊氣味的蔬菜,本身就可以驅趕害蟲,韭菜、芹菜、洋蔥、萵筍等等都是如此。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先種植一批毛豆和胡蘿卜,這是兩種驅趕害蟲十分有效的蔬菜,而且銷量也不錯,當然,最重要的是,和我們第一輪種植的蔬菜搭配沒有任何問題。」

  陸離覺得自己已經被繞暈了,那些蔬菜听起來都是無比熟悉的,但放到如此長篇大論里,似乎就不一樣起來了。

  「很好,那就交給你了。」陸離決定當一個甩手掌櫃,繼續把自己的新聞稿完成。

  蘭迪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沒有多說什麼,快步推開了紗窗門,走了出去,「嘿,德里克,今天是你送貨……」蘭迪快步走了上去,展開了交談。

  陸離站在門廊里,想著要回去繼續碼字,但目光卻總是忍不住朝他們那里飄,最後干脆也走了過去,開始在種子堆里探索起來。

  提起蔬菜的時候,腦袋里想到的種類著實有限,真正看到之後,這才意識到,他們平時食用的蔬菜居然如此繁多,青椒、生菜、西藍花、花斑豆、卷心菜、黃瓜、西紅柿、南瓜、紅辣椒、茄子、菠菜、紫薯……

  眼花繚亂地簡直數不過來,然後陸離就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羽衣甘藍!這將會是有機農場第一批農作物的重頭戲。

  近幾年來,美國的肥胖程度越來越嚴重,由此引發的心血管疾病已經迫在眉睫——心髒病已經超過了其他病癥,成為美國死亡率最高的病因了。羽衣甘藍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橫空出世的,由于其防癌和降膽固醇的功效,被醫生成為是「最健康的蔬菜」,同時也是減肥和美容的最佳選擇。

  現在,羽衣甘藍已經成為了美國素食沙拉里的頭號選擇,尤其是諸多超模、演員、營養師、瑜伽人士的推薦之下,火熱程度更是居高不下。

  之前紐約還爆發了「羽衣甘藍危機」,暴風雪之後,人們紛紛到超市展開了掃蕩模式,其中羽衣甘藍成為最早銷售一空的物品,推特上無數人開始抱怨羽衣甘藍居然賣光了,這甚至還上了福克斯電視台的新聞。

  雲巔牧場的有機農場,就選擇了從羽衣甘藍開始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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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2 播撒種子

  轉眼之間,貨車上的所有貨都卸了下來,蘭迪確認了之後,陸離就簽下了他的大名,然後送貨的人們也就開車離去了。

  陸離回頭看到蘭迪認認真真地開始分類整理所有的東西,眼花繚亂地讓人頭大,「十四,倉庫必須要擴建了,而且最好分門別類一下。以前這里沒有農場的分類,所以現在大部分東西都是混雜在一起的,之後最好區別開來。」

  「嗯,我知道。」陸離撓了撓頭,重新規劃主屋的計劃必須提前了,夏天馬上就到了,他想著是不是邀請薇薇安過來度假好了。不過,畢業論文答辯的時間也靠近了,是不是最好五月份就讓薇薇安過來——度假的同時,舒緩一下畢業設計的壓力,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你現在就打算過去播種嗎?」

  陸離看到蘭迪挑選出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東西,然後放到了一台機械上——陸離可分辨不清出這些機械的區別,只是猜測,這應該是蔬菜播種機。

  陸離小時候,家里的農活全部都是依靠雙手完成的,每個人工能夠工作的分量著實有限,所以一次農活往往要持續半個月之久。但是現在在牧場里,情況卻截然不同。

  眼前這台疑似蔬菜播種機的機械,陸離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看起來像是中型拖拉機的特別機械,前面裝置著一排二十個塑料盒子,陣勢駭人,下方還有一大堆復雜的犁田工具,前面搭配一排黑色的滾輪,讓人眼花繚亂,總覺得是胡亂拼湊起來的,一點都不正規。

  陸離之前看過玉米播種機,那就是一個三人高的大家伙,暗紅色的鐵皮包裹地嚴嚴實實,在農田上開過去,就好像開坦克一樣,著實壯觀。但眼前的蔬菜播種機著實不夠看,也就比一人半那個高,主要還是前面的塑料盒子頗為壯觀。

  不過,听蘭迪介紹,就是這樣一台簡單的機器,不僅可以完成開溝、落種、覆土、陣壓等所有的播種動作,而且還可以同時完成幼苗式播種、種子式播種,並且滿足條播、點播等多種不同的要求。

  有了這台機器,僅僅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在一天時間之內,完成二十英畝乃至更多土地的所有播種工作,效率之高難以想象。正是得益于如此機械化農作的全面普及,基本實現了從耕地、播種、灌水、施肥、噴藥到收割、脫粒、加工、運輸、精選、烘干、貯存等幾乎所有農作物生產領域的機械化,美國農業才如此發達。

  耳聞是一回事,眼見又是另外一回事,陸離不由有些好奇,所謂的機械化農作到底是怎麼運作的。之前購買了那麼多機械,荷包大出血,現在總算是可以親眼目睹它們投入使用了。

  「對,我前天還和布蘭登在說,如果動作再慢一點的話,就要錯過季節了。現在四月底的時間剛剛好,接下來一周的時間里,我們可以陸陸續續把第一批種子全部種上,接下來看看長勢如何,然後再做調整。」蘭迪快速解釋到,但手里的動作卻一點都沒有放慢速度。

  以前的櫸木牧場並沒有有機農場,那一片土地全部用來種植玉米和土豆,足足有將近一百英畝的空間,但如果一口氣全部投入蔬菜的種植,這就著實太過冒險了,而且那片土地上還有一批玉米沒有收割,必須等到今年十月份才能全部收割完畢。

  另外,種植蔬菜不僅需要考慮季節、氣候等等,還需要考慮土壤、環境等問題,有機農場的害蟲問題也是一個難題。所以,蘭迪征求了陸離的意見會後,決定暫時先拿出二十英畝的土地進行第一輪播種,挑選出最為適合這里聲場的蔬菜作物,然後再慢慢地將那一部分土地全部轉換成為有機農場。

  「這一次就只種植羽衣甘藍和毛豆嗎?」作為一個門外漢,陸離一直在很努力學習,即使不懂,也會主動詢問,不需要精通,但至少不能一無所知。

  蘭迪搖了搖頭,解釋到,「現在這個季節是最好的,除了羽衣甘藍和毛豆之外,我還會嘗試一下紅蘿卜、菠菜、生菜、西紅柿、芹菜、青椒等等。我們先看看輪作的效果,測試一下紅蘿卜、毛豆、芹菜到底能夠起多少作用;而且這些品種也是dz市場上食用率最高的蔬菜,不愁銷量。」

  依舊是那個話多的蘭迪,但投入工作之後,他就顯得專業了許多,「畢竟我們這一次只有二十英畝,產量肯定高不到哪里去,批發販賣可是比較困難,但是賣給小超市的話,很快就能出手了。」蘭迪還不忘開一個小玩笑,笑呵呵地說道,「不然,到時候全部都要由我們五個人吃完的話,那就糟糕了。」

  陸離不由也笑了起來,腦海里卻是在想著——空間泉水到底可以加成多少?他之前參合到澆灌溪水里的稀釋空間泉水,還有混入肥料里的稀釋空間泉水,到底是太多了,還是太少了?這二十英畝的土地,可以算是一個實驗,以後不管是有機農場,還是葡萄園,都要看這批蔬菜的長勢了。

  「第一批蔬菜什麼時候可以收成?」陸離好奇地詢問到。

  「生菜的成長周期是三十天;羽衣甘藍則差不多是四十天,三十五到四十左右,所以很快就可以收成了。其他的話,時間會稍微長一些,不過在秋天之前會全部完成收成,我們可以一邊收獲一邊調整計劃。」蘭迪熟練地說道,「我現在過去,你要一起來嗎?」

  「當然。」陸離也不由有些亢奮起來,「我騎馬過去,你先過去吧。」

  說做就做,陸離隨即就朝著馬廄的方向走了過去,路過牛欄時,腳步稍微停了停,里面依舊在忙碌著,注射疫苗顯然是一個沒有捷徑的工作。打了一聲招呼,而後陸離就繼續前往馬廄,把栗子牽了出來,然後就看到柚子和葡萄兩個小家伙在門口蹦得無比歡樂,反而是平時最喜歡湊熱鬧的泰迪不見蹤影。

  陸離突然就一緊張,隨後就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把新聞稿打印出來,所以不用擔心泰迪會再次咬爛,他這才放心下來。

  現在陸離每天都會騎馬小半個小時,和栗子已經是老熟人了,親昵地擁抱了一會,陸離就直接上馬,柚子和葡萄就在栗子的面前躥來竄去,看的陸離是一陣心驚膽跳,唯恐栗子一不小心就踩到兩個小家伙身上,「你們想要跟著一起去嗎?那就跟在後面吧。」陸離揚聲說道。

  果然,柚子就開心地叫了起來,顯然對于陸離的提案十分滿意。

  陸離騎著栗子,經過主屋之後,速度慢慢就提了起來。現在陸離已經完全適應了馬背上的生活,栗子全速奔跑起來也沒有任何問題,狂暴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視線之內所有的綠色都模糊成大片大片的光暈,隱約可以看到溪水、樹林、岩石之類的色彩混入其中,但所有一切都變得浮光掠影,恍惚之間,就好像展開翅膀飛翔起來一般。

  這就是陸離喜歡上騎馬的原因,真正放開速度之後,那種翱翔的自由暢快讓人沉溺其中。

  沒有著急著前往有機農場,陸離帶著栗子完全放松下來,繞著牧場兜了小半圈,酣暢淋灕地奔跑了一回,然後這才朝著有機農場跑了過去。抵達目的地時,蘭迪已經開始投入工作了。

  」汪汪,汪汪!「柚子和葡萄的叫聲遠遠地傳來,顯然他們沒有辦法完全跟上栗子的速度,不過還好牧場沒有大型的遮掩物,兩個小家伙也沒有丟,時隱時現地,最後還是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

  陸離沒有立刻從栗子背上下來,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蘭迪的工作,只見他開著播種機慢慢地前進著,泥土就松松軟軟地朝著兩側敞開,形成一條淺溝,而且不是一壟,而是二十壟,似乎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一百多米的土地就完成了開溝的工作,前後只不過是開著拖拉機犁過去而已,這可比牛耕要高效多了。

  緊接著,蘭迪就開始往前方的玻璃盒子裝種子,那把種子是淺褐色的,看起來就好像瓜子仁一樣,陸離不由下了馬,走了過去,揚聲詢問到,」這是什麼種子?「

  「生菜。」蘭迪抬起頭,笑呵呵地說道,「最容易種植的蔬菜之一。」

  「可是……為什麼還摻雜了細沙進去?」陸離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旁邊那一袋褐色的細沙,每一次蘭迪把種子放進玻璃盒里,然後都會添加一大把細沙,認真地攪拌起來。

  「因為這種子太輕了,摻雜細沙只有,種植會比較容易。」蘭迪敏感地捕捉到了陸離眼底的好奇,「怎麼,你想要嘗試看看嗎?」

  陸離撇了撇嘴,「種子摻雜細沙,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是說,你想要開一下播種機,完成播種嗎?」蘭迪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一臉誘/惑小盆友的怪大叔模樣,「如果你想的話,完全可以嘗試看看。這不是玉米播種機,操作起來沒有那麼復雜,只需要保持方向盤的穩定,這就可以了。它應該比你的猛禽方向盤會稍微重一點,但你肯定沒有問題的。」

  「真的嗎?」陸離覺得十分神奇,得到了蘭迪肯定的答復之後,他不由感嘆到,「難怪傳統農民會失業,現在的技術之下,所有一切都簡單化了,傳統的技藝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這惹得蘭迪笑了起來,「你觀察問題的視角總是如此特別嗎?」

  對此,陸離坦然地聳了聳肩,「新聞專業出身,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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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3 業余農夫

  「汪!汪汪!」

  柚子朝著陸離急切地大吼著,甚至還前爪牢牢地抓在地上,整個身體往後壓,做出了一幅隨時都要直接沖擊的姿態,凶狠地喊叫著,「汪汪汪!汪汪!」

  旁邊的葡萄在原地不斷轉著圈,一圈接著一圈,跑得十分急切——亦或者是歡快,看起來,他不像是焦躁的模樣,更像是在追著自己尾巴玩兒,不亦樂乎。

  陸離不由一陣緊張,大聲回應到,「柚子,安靜,安靜!我也很緊張,不,準確來說,我比你更緊張,所以,你最好還是安靜!」

  這句話也不知道柚子听懂了沒有,但是喊叫聲確實是停下來了,他焦急地往前走了兩步,再次喊了兩聲,「汪汪。」看起來似乎比陸離還要擔心,目不轉楮地注視著眼前所生的一切。

  陸離坐上了蔬菜播種機的駕駛座,那一人高的大輪胎看起來著實有威懾力,整個視角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坐在栗子身上一樣,對吧?」陸離緩解著自己的緊張,但是看著眼前那各式各樣的按鈕,瞳孔不由就睜大了,「你沒有告訴我,有這麼多按鍵啊?我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就是工地里的工程車。」

  「本質來說,它們沒有區別,僅僅只是用途不同罷了。」蘭迪看著陸離緊張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這可比之前剪羊毛的時候要有趣多了。

  陸離瞥了蘭迪一眼,「你這話沒有幫上忙。」蘭迪哈哈大笑起來,「平時開車如果出意外的話,還有安全氣囊,如果我把這輛車開到溝里去了,那怎麼辦?」

  蘭迪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溪,燦爛地笑起來,「那就跳車呀,相信我,你的求生本/能會做出有效反應的。」

  陸離豎起了中指,對此做出了回應。蘭迪稍稍收斂了笑容,「所以,這是油門,這是剎車,這是播種,這是覆土,還有什麼疑問嗎?」

  事情在蘭迪口中听起來是挺簡單的,和平時開車沒有什麼區別,但顯然播種機和皮卡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陸離深呼吸了一下,「沒有,我準備好了!」

  蘭迪拍了拍頭頂上的鐵皮屋頂,「那麼就等待你來大展身手了!不要有壓力,反正只有我和柚子、葡萄在旁邊觀看著,柯爾他們距離太遠了,估計听不到。當然,除非你掉進溝里了,那麼可能大家都會出來圍觀,那就不一樣了。對了,還有栗子……」

  「閉嘴!」陸離咬牙切齒,然後蘭迪抿嘴偷笑著,跳了下去,幾個大躍步就跳到了農田之外,站在了柚子的旁邊——葡萄已經不再轉圈了,而是撲蝶去了,他似乎對蝴蝶有著無比的執著。看起來,今天下午的陽光還是葡萄最為享受。

  陸離好像回到剛剛開始學習開車的時節,老老實實地確認了一下油門和剎車的位置,然後試了試方向盤的手感,整體感覺確實和汽車沒有太大區別,只是陣勢稍微大了一點,這讓陸離鎮定了下來,按照步驟,啟動了播種機,然後松開了剎車,播種機就緩緩地開始開動起來。

  播種機的前進度很慢,轟隆隆的響聲卻有些違和——引擎聲音越大度 起來不是應該越快嗎?就好像一級方程式的賽車一樣,踩油門的聲音就足以讓男人們熱血沸騰,可是播種機那震天響的動機聲音在耳邊回蕩著,狠狠地撞擊著耳膜,速度卻比蝸牛快不了多少。

  「十四,播種!播種!」

  那轟鳴的聲響之中,蘭迪的聲音若隱若現,但陸離還是反應了過來,這是播種機,而不是汽車,播種才是它的工作任務,于是按下了眼前的按鈕,開始播種,然後再進行覆土,等播種機開過之後,最後一步的陣壓會通過滾輪自行完成。這比想象中要簡單了許多。

  這讓陸離稍稍安心了一些。

  坐在播種機上,看著正前方的機器將種子往下撒,然後把土壤全部蓋上,短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二十壟的土地就完成了播種工作,這著實是太神奇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復雜的農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這讓陸離想起了以前小時候種稻子割稻子的日子,大家彎著腰在田里勞作,一干就是一整天,始終彎著腰,等晚上回家時,腰桿都要直不起來了。

  陸離的外婆腰一直都不好,每到農忙的時候,晚上就睡不著覺,那時候宋令儀就會帶著藥酒去給外婆揉腰,陸離才不過五、六歲,他也瞎嚷嚷著要幫外婆按摩,結果把藥酒灑得到處都是,整個房間都是味道,外公一臉嫌棄地不願意回去睡覺,惹得外婆樂得不行。

  不過,他們家的農田很快就被政/府征收回去了。等陸離長大到可以干農活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

  今天親身體驗了一會,陸離不由想著,如果有這樣的機械,以前外婆他們也沒有必要吃那麼多苦了;但換一個角度來想,如果有這樣的機械,童年的回憶也就不一樣了,他不會記得全家人蹲在田埂上吃午飯的暢快,他不會記得收割稻子完看著稻米一包一包整理完畢之後的幸福,他不會記得跟著表姐表哥們去籃球場曬谷子的歡樂。

  正是那些瑣碎的回憶,這才成就了現在的陸離,不是嗎?

  「咯 。」突然輪子底下傳來了一個顛簸,想象一下,一人高的大輪子前進的時候是絕對碾壓的,現在居然被石頭絆了一下,那是多大的石頭的——重點是,剛才蘭迪第一遍開過去的時候都沒有踫到,這說明了什麼?不是土地里有巨石,而是陸離偏離了軌道。

  連忙從記憶里回過神來,他注意到自己的方向確實往右邊偏了偏,估計不少種子都灑落到了土溝之外,他連忙把播種機停了下來,「蘭迪,我偏離軌道了,沒關系嗎?」

  蘭迪走到前方看了看,擺了擺手,「沒事,問題不大,生菜種得稍微淺一些也沒有關系。你把方向稍微調整回來一點就可以了,方向盤比較重,你稍微打得大一點。」

  陸離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對了,剛才那里有一塊石頭,播種機震動了一下。」蘭迪點點頭表示明白,朝著後面走了過去,陸離就再次啟動了引擎。

  看著播種機前進的方向,陸離開始打方向盤——此前都是保持同一條直線,所以陸離沒有感覺,現在一打,頓時就感覺到了方向盤的重量,這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再次抬頭看看,果然,播種機的方向根本沒有移動,而且還朝著右邊的軌道偏離得越來越離譜。

  陸離想起了蘭迪剛才的吩咐,于是就加大了力氣,猛地往左邊一打,沒有想到這下力過猛,整個方向盤都轉了大半圈,如果是開車的話,如此急轉彎,底盤輕的車子估計都要反過來了,而播種機雖然比較沉重,但方向還是直接偏離了軌道,整個車頭都朝著左邊開始前進。

  陸離直接瞪圓了眼楮,這……這是闖禍了?

  他知道開車的大忌,不能猛打方向盤,所以稍微收了收力道,試圖把方向再調整回來,但他對這個方向盤真的不熟悉根本摸不準力道,轉了轉沒有作用。陸離決定暫時把播種機先停下來,適應一下方向盤的重量,然後再調整方向,下意識地就踩下了離合器,然後調整檔位……

  可是動作才做出來,陸離立刻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剛才的一系列動作完全是手動擋的模式,但播種機可沒有離合器,那麼他剛才踩的是什麼?

  「呼,呼!」

  播種機猛然就開始加起來,猶如坦克一般地動山搖地朝著左前方沖了過去——那是油門嗎?陸離不由就張大了嘴巴,腦海里居然浮現出了蘭迪的那句玩笑話,他應該直接跳車嗎?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陸離就直接否決了,這又不是拍攝「速度與激/情」,跳車是什麼鬼。播種機的速度再快,其實也不到汽車的二檔。陸離迅冷靜了下來,用視線余光看了看,試圖回憶起剎車的位置——如果這次再踩錯的話,他就真的要進溝里了。

  「汪汪!汪汪!」

  視線余光里看到柚子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不斷朝著陸離吼叫著,那模樣顯得無比擔憂,可是陸離卻只感覺到額頭三條黑線——柚子居然猜對了!柚子的擔憂居然成真了!柚子的警告居然真的演變成為現實了!

  他可以把自己埋了。

  如果他不想繼續丟人的話,他最好找到剎車在那里,左邊?「呼……」速度居然更快了,上帝,右邊!「嘎吱」,車子總算是停住了,然後就听到一陣夸張的轟鳴聲,陸離連忙熄火,這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坐在駕駛座里,心有余悸,但還好,速度始終不快,沒有那麼驚險。陸離連忙從駕駛座里走了出來,然後就看到整個農田一片狼藉,他已經直接開了出來,然後在旁邊的草地上留下明顯的輪胎痕跡,最後停車的地方,草皮都翻了起來,一片泥濘。

  抬起頭,蘭迪一臉錯愕地站在農田里,滿頭都是問號,他怎麼都不明白,他不過是轉過身去找那塊石頭,才僅僅幾秒鐘時間,事情就變成這樣了,看著眼前的爛攤子,他覺得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

  「汪!汪汪!」這不是柚子,而是葡萄,他追著蝴蝶,興高采烈地從陸離眼前經過,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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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4 松鼠跳跳

  「哈哈哈哈。」蘭迪那夸張的笑聲在天空底下不斷回蕩,絲毫沒有收斂,稍稍停頓了片刻,看了看陸離那一臉憂傷的表情,再次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十四……十四……」因為笑得太厲害,以至于根本停不下來,話語都變得支離破碎。

  陸離額頭出現了三條黑線,看著在旁邊追蝴蝶不亦樂乎的葡萄,還有一臉悲傷惋惜表情的柚子,青筋不由跳了跳。恥辱啊,恥辱,這下好了,蘭迪肯定沒完沒了了。

  想了想,陸離干脆就攤開雙手,一幅躺平任嘲的姿態,「接受這個教訓了,以後就知道了,牧場里的活計最好不要經過我的手,否則……你也看到了。」陸離回頭看了看旁邊亂成一團的草坪,簡直是慘不忍睹。

  看到陸離如此坦然的姿態,蘭迪反而覺得沒有那麼好笑了,笑聲逐漸停了下來,但眼淚已經笑出來了,不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等會過去告訴布蘭登他們,大家肯定會笑到不行。」

  陸離依舊十分淡定的模樣,點點頭,「我覺得也是,最好通知一下大家,否則災難還會重演的。」

  面對如此水火不侵的陸離,蘭迪不由覺得有些掃興,前後看了看,「所以,剛才到底生了什麼?」

  「龍卷風來襲,我慌了。」陸離那一本正經說胡話的姿態,再次讓蘭迪笑了起來,因為前面笑得太夸張,肚子的肌肉都不由僵硬了,蘭迪抱著肚子,一臉痛苦的表情,但笑聲卻根本停不下來。這下,爆笑反而成為了折磨。

  陸離施施然地朝著栗子所在的方向走去,「那麼,我覺得如此重要的工作還是交給你了,好好加油吧!」

  如果接下來,瀟灑地騎馬,揚長而去,這「裝逼」也就算是成功了。不想,栗子似乎也收到了驚嚇,抬起前腿嘶吼了一聲,朝旁邊躲避了一下,陸離想要抓住馬韁的手就這樣僵硬在了半空,動作定格。

  「汪!汪汪!」柚子在旁邊興奮地叫著,仿佛在提醒著陸離,「大家都被你嚇到了,你不要假裝沒事了。」

  「哈哈哈哈。」蘭迪這下幾乎站都要站不穩了。

  陸離深深地覺得,他可以把自己埋了。果然,他的八字和動物還是不合,過去這段時間的順遂,讓他放松了警惕,大意失荊州!

  等陸離騎著栗子回到主屋時,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了。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泰迪正在屋子前面兜圈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近之後,就可以看到巴基躺在主屋的門廊里,曬著太陽,懶洋洋地舔著自己的毛,視線不屑地注視著泰迪,似乎在嫌棄他又犯蠢了。

  「泰迪?泰迪?」

  陸離揚聲喊道,但奇怪的是,泰迪沒有像往常一樣跑過來,依舊在原地兜著圈子,陸離不由就想起上一次那只松鼠抓住泰迪頭頂毛的模樣。勒了勒韁繩,讓栗子放慢度。

  靠近之後,果然,陸離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松鼠,躲在泰迪脖子後面,正在偷偷摸摸地嗅著什麼。這小家伙一點都不怕生,陸離一直想要把他送回去森林里,但他似乎根本不想走的模樣,前天還意外地現,他居然在屋檐底下築巢了,完全就是想要在這里安居樂業的姿態。

  陸離有些嫌棄——他明明是和動物八字不合,這先是巴基,然後又是松鼠?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動物上門呢。

  就在這時,那松鼠蹦蹦跳跳地就跳下了泰迪的後背,然後一溜煙就跑到了主屋的門廊欄桿上,躲在柱子的後面悄悄地打量著泰迪。

  恢復自由的泰迪依舊在兜圈子,試圖找出隱藏在自己後背里的家伙,那傻乎乎的模樣讓巴基終于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邁著傲嬌的步伐,慢慢地朝著泰迪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巴基走到泰迪身邊,趁著泰迪一個不注意,直接就跳到了泰迪的後背上,這頓時讓泰迪驚慌地跳了起來,可是巴基卻牢牢地抓住了泰迪的後背,晃來晃去,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所以……這就是貓狗大戰嗎?陸離瞪大了眼楮,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要說貓狗大戰了,就連如何訓練巴基正確使用廁所,這都是柯爾教的,而不是他。現在看到如此混亂的場面,陸離也是傻眼——他應該上前勸架嗎?還是旁觀就好?

  「汪汪汪!」柚子和葡萄看到自己的老大權威受到挑戰,迅上前支援,泰迪似乎有些吃痛,緊接著也開始叫了起來,場面越得混亂起來,讓人眼花繚亂。

  然後陸離就看到巴基在混亂之中,低下頭從泰迪後背上叼出了什麼東西,緊接著就左右看了看,找準了時機,迅猛地跳了出去,輕盈地落在地上,那優雅的姿態與周圍塵土飛揚的亂局著實格格不入,卻又有一種奇妙的美感。

  「巴基,你這是在拍電影嗎?」陸離不由吐槽到。

  巴基跳下來之後,泰迪感覺到威脅消失了,又叫了幾聲,然後就安靜了下來,沒心沒肺地低頭舔了舔爪子,笑容滿面地朝著陸離所在的方向小跑了過來。柚子和葡萄兩個小家伙卻拒絕善罷甘休,朝著巴基的方向不斷叫著,似乎在泄著自己的不滿。

  巴基把嘴巴里的東西放到了地上,陸離凝聚眼神仔細看了看,那看起來好像是……松子?他不是很確定,至少形狀和顏色看起來是的,再聯想一下,剛才那只松鼠的舉動,陸離不由張大了嘴巴,所以,剛才那松鼠是把食物藏到泰迪的毛里嗎?

  可是為什麼呢?

  陸離完全無法理解,動物的世界果然充滿了神秘。

  緊接著就看到巴基低頭把那些疑似松子的東西全部都吃了,居然就這樣吃了,他從來不知道貓也可以吃松子?還是他會拉肚子?不等陸離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就看到那只松鼠快奔跑了過來——為了自己的食物,他顯然是拼了,那如同閃電一般的度簡直讓人驚嘆。

  說那是遲那時快,巴基抬起右腳,吧唧地一下,就把松鼠直接撲在了腳底下,準確無誤。陸離覺得自己的下巴需要重新拼接一點,好像有點脫臼。不過,這還不是結束。

  巴基低下頭,居然一口就把松鼠咬進了嘴巴里,「巴基!」陸離脫口而出,揚聲喊道,巴基抬起頭來,看向了陸離,然後就看到一支松鼠尾巴在嘴巴之外不斷搖擺著,這……這是在求救還是怎麼回事?

  陸離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暫停之中,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白痴,滿頭的問號全部得不到解答。但沒有辦法,他對動物真的沒有辦法,學習上的智力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

  「巴基,不要吃他,不要。」陸離只能下意識地說道,他也不確定這是否有效,但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辦?陸離連忙從栗子身上跳了下來,快步走了過去,「巴基,他是你的小伙伴,是的,他是家里的小伙伴之一,不要吃他。」

  巴基往後退了小半步,瞳孔微微縮了縮,仔細地打量了陸離一番,似乎在思考著陸離的提案,最後想了想,還是把松鼠吐了出來。

  那小家伙滿身都是口水地躺在地上,眼楮滴溜溜地轉,一臉懵逼的模樣,顯然根本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走鬼門關走了一回。從黑暗來到光明之中,他有些蒙圈,只是充滿疑惑地左右打量著。

  陸離想起了當初巴基把松鼠帶過來的第一天,也是含在嘴巴里的。所以,這算是巴基的興趣嗎?吧唧吧唧地把食物含在嘴巴里,陸離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巴基不吃老鼠,這只松鼠才逃過了兩劫。

  「汪汪!汪汪!」泰迪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站在陸離的腳邊,朝著松鼠所在的位置不斷叫著。

  這又讓陸離啞然失笑起來,至少,那個小家伙在泰迪的背上待得十分安穩。

  小家伙似乎終于回過神來了,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之後,然後跳著、跳著就朝前跳了幾步,在泥土里找到了巴基還沒有吃完的松子,用小巧的前爪捧了起來,接著一蹦一跳地朝著陸離的方向跳了過來。

  難道他是注意到了陸離才是這里的大老板,專門過來尋求庇護的嗎?

  但很快,他就停止了跳動,左右看了看,似乎意識到自己前進方向的錯誤,于是調轉了方向,朝著主屋的方向又是一蹦一跳地竄了出去,那滑稽的模樣惹得陸離不由笑出了聲。

  泰迪似乎十分納悶陸離為什麼突然就笑了,朝著陸離叫了兩聲;巴基則瞥了瞥泰迪一眼,然後散步地走到了陸離旁邊,用腦袋拱了拱陸離的小腿,似乎在撒嬌一般,「喵」地喊了一聲,又一次高傲地轉過身,朝著主屋方向走了回去。

  泰迪依舊沒有明白生了什麼事,抬起頭好奇地看著陸離,「那是跳跳,家里的新成員。」陸離開口說道,看來,那小家伙估計是要在這里安定下來了,其實這樣也挺好,這鐵三角估計未來還會有故事,只是不知道巴基到底可以忍耐多久,」以後他就住家里啦,不過我保證,我不會擁抱他。「陸離蹲下身子,抱住了泰迪,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

  泰迪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楮,發出了享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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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5 拜訪好友

  陸離差一點把播種機開溝里的事果然成為了眾人調侃的笑點,就連布蘭登都忍不住來了一句,「伙計,剎車!」讓陸離著實是無可奈何。

  不過,有機農場的工作卻有條不紊地走上了軌道,僅僅只花費了不到三天的時間,蘭迪就完成了所有播種工作,其他物理防治的設備也全部送到了,蘭迪正在緊鑼密鼓地調配安裝,積極性著實熱情高漲,每天都是一大早就過去農場,忙碌到太陽下山才慢吞吞地搖回來。

  按照蘭迪的說法就是,「這是開始,最重要的開始。只有開始做好了,一切才能順利。」

  不得不承認,蘭迪平時大喇喇地,而且完全就是一個不靠譜的話癆形象,但是在農場這一塊確實十分有天賦——就如同莉莉推薦時所說的一樣。

  蘭迪每一天之所以在農場忙碌那麼久,就是因為他用不同的工具展開測量,記錄下不同蔬菜種類的生長情況,包括蟲害的防治、施肥的頻率以及幼苗的反應等等,然後晚上回來就將所有記錄分門別類地歸檔,等收割之後,就有了第一批數據做參考,不斷更新比較,尋找出最適合種植的蔬菜種類。

  這完全就是實驗室的嚴謹做法,讓陸離大開眼界。

  同時,陸離也投入了幫忙記錄數據的工作之中——這對于他測量稀釋空間泉水的反饋效用十分重要,未來有機農場一百英畝全部投入種植之後,如何合理安排泉水的使用,那就至關重要了,更何況,還有一個等待開發的葡萄園在等待著呢。

  牧場的生活漸漸走入了正軌,工作還是變得有規律起來。陸離琢磨著,是時候開始著手改造牧場的住房了,且不說未來度假村的模式,下個月月底,陸懷瑾和宋令儀就要過來美國了,牧場的人口也即將達到飽和狀態——

  陸懷瑾和宋令儀的簽證辦理十分順利,兩個人專門飛到sh去了一趟,順利完成面簽之後,成功拿到了十年旅游簽證。去年年末,美國簽證正式升級為有效期十年,每次停留時間不能超過一百八十天,無論是旅游還是商務,頓時都變得簡便了許多。

  陸離為兩老預定了三周後的機票,他們原本是打算直飛到紐約的,但是從國內飛過來紐約,時間著實太久了,單單從洛杉磯飛往紐約就要六個小時,更不要說橫跨太平洋的十一個小時了——不要忘了,他們從家鄉到sh這里還有一段折騰,陸懷瑾和宋令儀都是第一次搭乘如此長途的飛機,陸離擔心他們身體吃不消,所以陸離拍板,買了從sh直飛洛杉磯的機票。

  到時候陸離去洛杉磯接他們,到牧場休息調整一段時間,等畢業典禮的時候,再過去紐約玩。

  所以,改造牧場住房的任務越來越緊迫了。

  陸離準備親自到紐約一趟,除了邀請薇薇安過來牧場之外,和教授親自踫面,談談他的論文初稿,這也是要事。于是,陸離又一次回到了紐約。

  說實話,在雲顛牧場享受了愜意的生活之後,陸離幾乎沒有想起紐約了,而且上次回來的時候,他也是迫不及待就想要重新回去牧場;但這一次,真正進入曼哈頓之後,感受到了車水馬龍的擁擠,川流不息的熱鬧,陸離才發現,他還是有一點想念紐約的——雖然僅僅只是一點,又嫌棄又懷念,又鄙夷又熟稔,畢竟還是在這里待了四年時光。

  陸離還是有點明白麗茲的心情了,很多時候,人們愛上一座城市,不是因為城市本身,而是因為某個人,或者某段回憶。當人們提起紐約的時候,車多、人多、事兒多、災難多,大城市的所有毛病都可以輕易地在這里找到,但真正喜歡這里的人,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整天罵罵咧咧、痛不欲生,動不動就說「我要離開這里」,終究還是舍不得。

  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橄欖花園後門的位置,在尋找停車位比登天還難的紐約,那里卻始終有一個空車,因為那是橄欖花園取得了市政廳同意之後,專門為卸貨貨車開闢出來的停車位,不過平時都是餐廳經理把車子停靠在那里。

  此時是休息時間,值班經理不在餐廳里,停車位自然也就空了出來,陸離徑直就把車子停靠了下來。

  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久違的號碼,等了一小會,電話就接通了,「混蛋,現在在哪里逍遙,居然記起來給我打電話?」

  透過餐廳的玻璃窗,陸離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櫃台旁邊懶散得每一個正行的弗雷德,「你最好站直起來,擺正一下姿態,否則值班經理看到你這樣子,又少不了一頓罵了。」

  「今天是莎拉值班,她最好說話了,沒事兒的。」弗雷德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但隨即就愣住了,「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呃,你現在在哪兒?」弗雷德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開始四處尋找了起來,陸離抬起手揮了揮,弗雷德一下就看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個不要臉的混蛋!」

  掛斷了電話,弗雷德一路小跑著就沖了出來,「你居然回來紐約了?這個被汽車尾氣充斥的城市,上帝,你是不是嫌棄生命太短暫了?」一邊吐槽著,一邊就給了陸離一個結實的擁抱,狠狠地砸了砸陸離的後背,仿佛不讓陸離吐兩升血就不罷休一般,「什麼時候回來的?提前打個招呼啊!」

  「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話,我現在就要去急診室了。」陸離的調侃讓弗雷德哈哈大笑起來,這種熟悉的調侃真的是久違了,弗雷德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抱得更加用力了,然後這才松了開來,陸離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滿,「我剛剛到城里,徑直就過來了。怎麼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還是說,你今天排了晚班?」

  「沒事,我現在就翹班了。」弗雷德豪爽地擺了擺手,「你時隔兩個月才回城里一趟,我當然必須奉陪。你等等,我進去說一說。」說干就干,弗雷德回頭就進入了餐廳,交代了幾句,里面的侍應生大部分都是老熟人,大家紛紛朝陸離熱情地揮了揮手,旁邊一些陌生臉孔都有些莫名其妙。

  弗雷德很快就再次出來了,不需要邀請,自動就走向了陸離的那輛野馬,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我以為你去了牧場之後,就更換皮卡車了,又或者是更換一輛豪華跑車,怎麼還是這個老家伙?」

  「能夠讓女人側目,這就足夠了,不是嗎?」陸離的回答讓弗雷德笑了起來,「真相。」

  「我原本是打算回學校一趟,找兩個朋友。如果你介意的話,今天下午就我們出去玩一玩,如果不介意的話,那就一起吃個晚飯。」陸離熟練地開始倒車,不想才出了車位,今天的值班經理莎拉就開著車過來了,兩輛車狹路相逢。

  莎拉看到車里做的是陸離,從車窗探出頭來,「伙計,你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幫忙?」

  值班經理大多都是連成一氣的,莎拉也不例外,收割的小費她自然也佔一部分,不過,莎拉平時卻沒有什麼架子,和侍應生之間相處也十分愉快。陸離知道,莎拉是一個單身母親,有一個五歲還是六歲的女兒,身體不是很好,她需要這份工作,也需要小費的收成。

  陸離也揚聲說道,「我正在找’在花叢中(ai-fiori)’,結果不小心迷路了,你可以指引一下嗎?」這句調侃引得莎拉和弗雷德兩個人都爆笑起來。

  「在花叢中」是紐約最著名的意大利餐廳之一,位于第五大道,米其林一星餐廳;橄欖花園是連鎖意大利餐廳,可以說是平民美食的代表,雖然價格也沒有那麼親民,但他們侍應生總是喜歡以這兩家餐廳的對比來調侃,動不動就說「‘在花叢中’來一餐?」

  莎拉讓開了車道,陸離順利地調整了方向,兩個人打了一下招呼,而後就揚長而去。坐在副駕駛座的弗雷德就感嘆到,「上帝,我一直都想要這樣做,今天終于執行了。」

  「什麼?」陸離沒有理解。

  「上班的時候,直接翹班,出去瀟灑,然後面對老板也不屑一顧,給他們豎中指。」弗雷德解釋到,惹得陸離哈哈大笑起來,「今天終于享受了一把,這滋味著實太美妙了。」

  「所以,你剛才朝莎拉豎中指了?」

  「是的。在背後,這是紳士對淑女的禮儀。」

  陸離表示嗤之以鼻,「你還沒有說呢,晚上怎麼打算?」

  「朋友,對了。」弗雷德反應了過來,「是美女嗎?是美女的話,那就共進晚餐。上帝,我已經記不起來上一次正經的晚餐約會是什麼時候了。」

  「如果是帥哥的話?」陸離的反問,讓弗雷德露出了開放的表情,「如果你想要嘗試一下的話,我願意奉陪。」陸離這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給了弗雷德一個中指,「是的,是美女。晚上我們到上好餐廳去吃一頓吧,我提前預約好了。」

  「所以,你是早就有計劃的?天哪,這是兩兩約會嗎?你這是在給我介紹女朋友嗎?」弗雷德腦洞大開。

  陸離酣暢大笑起來,「不要想太多,僅僅只是朋友聚會而已。」

  「天哪,我的服裝?上帝,十四,我就穿著一件t恤,你不會讓我這樣去見我未來的女朋友吧?這是絕對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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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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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6 高級餐廳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提前計劃好的?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有空?那萬一我沒空呢?」坐在後排座的瑪麗安-斯坦,皺著鼻子,仿佛審問犯人一般,對著陸離咄咄逼人地詢問到。

  陸離卻絲毫不擔心,反問到,「有大餐吃,你要拒絕嗎?」

  瑪麗安愣了愣,嘴角的笑容猛然就綻放開來,「不,我怎麼可能會拒絕!要!當然要!肯定要!」剛才還一幅警官的模樣,轉眼就變成了迷妹,變臉之快,讓站在旁邊的弗雷德目瞪口呆。

  弗雷德如此表情落入了瑪麗安的眼中,她卻是絲毫不介意,用手肘頂了頂弗雷德的手臂,「怎麼,沒有看過愛好美食的女人嗎?」

  弗雷德此時也回過神來了,「不,我是沒有看過,愛好美食,卻依舊如此苗條的女人。」

  一句贊揚讓瑪麗安開懷大笑起來,轉頭看向了陸離,「十四,你這朋友油嘴滑舌的,該不會是個花花公子吧?」

  陸離聳聳肩,「那就需要你來好好判斷一下咯,免得其他婦女同胞都要遭殃了。」

  「哈哈!」瑪麗安直接仰頭大笑起來,弗雷德則是無奈地攤開了雙手,「我如此善良如此正直,居然被誣陷是花花公子?公道呢?公道在哪里啊?」

  看著眼前歡樂的瑪麗安和耍寶的弗雷德,陸離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開車上來。

  今天,陸離就計劃邀請幾位朋友好好聚一聚,不是派對的那種歡慶,而是專門為了感謝朋友舉辦的小聚。

  一位是瑪麗安,當初正是在她的幫助下,陸離識別出了德加的畫,這才有了後面的故事;接下開還有一位是愛麗絲,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愛麗絲就一直十分友好,給了陸離不少幫助,過去這兩個月,愛麗絲和陸離一直都有郵件聯系。至于弗雷德,自然無需多說,在橄欖花園打工期間,他無疑是陸離最好的伙伴。

  陸離做好了兩手準備,今晚如果沒有邀請到瑪麗安或者愛麗絲,那麼就改天在租賃的公寓里舉辦一次小宴,親自下廚。反正總是有解決辦法的。

  按照短信的指示,到了愛麗絲的公寓樓下,不一小會,愛麗絲就小跑著下來,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蕾絲短裙,手里拿著一件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微卷的長發梳成了魚骨辮,耷拉在右肩上,俏皮之中洋溢著青春氣息讓人眼前一亮。

  「十四,你什麼時候回來紐約的?居然也不說一聲!我上周給你發了郵件,你也沒有提起啊!」愛麗絲的腳步輕快,雀躍地小跑了過來。

  然後愛麗絲就看到了副駕駛座里的弗雷德,輕快的話語微微停頓了一下,「哦,嘿,陌生人。」有些意外,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我們現在是去哪里?有誰能夠給我解釋一下。」

  「十四邀請我們吃大餐!」坐在後座的瑪麗安興奮地喊了起來,「你好,我是瑪麗安!」

  瑪麗安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抹胸短裙晚禮服,一頭黑色的長發綰成高高的發髻,優雅之中透露著狂野,右手掛著鈴鐺作響的一大串金色和銀色的手勢,別有一番波西米亞風格的異域風情,著實讓人眼前一亮。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人輕而易舉就產生了好感,忍不住就想要和她成為朋友。

  「愛麗絲。」小妮子也做起了自我介紹,通過副駕駛座的窗戶,和瑪麗安握了握手,鬧得弗雷德不得不低下頭,一臉憋屈的模樣,「兩位姑娘,可不可以照顧一下我這個孤獨老人?我的腰可不好。」弗雷德的抱怨讓兩個女孩都哈哈大笑起來。

  愛麗絲打開了後排車座的車門,看了看瑪麗安,又看了看弗雷德,「我們到底去什麼餐廳,為什麼每個人都盛裝打扮?」

  「十四拒絕透露,他說要保留驚喜。」弗雷德開始告狀起來,在接瑪麗安之前,陸離帶著弗雷德回家了一趟——陸離自己也是t恤牛仔褲的裝扮,自然需要更換衣服。

  兩個人現在都換上了西裝,弗雷德是一身深藍色西裝,搭配藏藍色花朵紋路的襯衫,十分騷包,但是在那自信滿滿的笑容映襯之下,確實是魅力十足;陸離則是一套煙灰色棉布西裝,里面選擇了米白色襯衫,干淨清爽,卻又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保留一些期待,讓這個夜晚變得更有意義。」陸離笑呵呵地說道,然後放下了手剎,朝著目的地方向前進。

  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大家紛紛胡亂猜測起來,把腦袋里紐約的高級餐廳都猜了一個遍,可是陸離就要緊嘴巴不肯透露,三個人同仇敵愾地對付陸離,結成同盟,短短不到三十分鐘的車程讓三個人頓時變成了「至交好友」。

  一直到陸離把車子停進了地下車庫,他們還是沒有一點頭緒。紐約這里的高級餐廳著實太多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全部都記得。更何況,車子里的四個人都不是富裕之家出身的,他們平時幾乎沒有機會到高級餐廳用餐,這方面的知識十分匱乏。

  跟隨著陸離走進了電梯,看著他按下了樓層,三個人嘰嘰喳喳了一路,此時反而是安靜了下來,即將走進高級餐廳的緊張感侵襲而來,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瑪麗安有些不安,「十四,還是算了吧。你邀請我們吃飯,漢堡王就足夠了,又或者是我們到意大利餐廳去吃披薩,我知道格林威治村最近新開了一家餐廳,來自那不勒斯,味道十分正宗。」

  雖然他們都不會刻意去試探對方的隱私,對于彼此的家境了解也十分有限,但瑪麗安是知道的,陸離一直都在勤工儉學。突然來高級餐廳消費,這可不是一個窮學生消費得起的。

  「對啊,我覺得披薩就挺好。我一直都覺得意大利菜很好,除了披薩之外,還有很多選擇。」愛麗絲也連連附和。

  可是陸離卻一臉坦然,微笑地說道,「放心吧,跟著我來就對了。」作為一位新晉的千萬富翁,一頓高級大餐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電梯門打開了,弗雷德四周打量了一下,下巴直接就脫臼了,狠狠地抓住了陸離的肩膀,「十四,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這間餐廳太貴了,我們還是不要去了。」他拖著陸離的肩膀就開始往後走,愛麗絲和瑪麗安也有些慌張,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你瘋了嗎?’在花叢中’?而且還是晚餐?你一個月工資都不夠的。」

  「在花叢中」,這間意大利餐廳就是陸離的選擇。他們在橄欖花園打工的時候,天天掛在口頭上,但從來不曾有機會光臨過這間餐廳。米其林一星餐廳,晚餐的價格往往比午餐貴百分之三十乃至百分之五十,一個晚市套餐就要一百美元上下,這僅僅只是套餐而已,不包含甜點,也不包含酒水,更何況,美國所有餐廳都必須支付小費,像「在花叢中」這樣的高級餐廳,晚餐的小費一般都是百分之二十五起跳——餐費總價的百分之二十五。

  換而言之,即使是點最便宜的套餐,然後點最便宜的酒水和甜點——高級餐廳基本不能夠跳過這個環節,他們四個人也要吃掉陸離一千美元,乃至更多。這筆花銷著實太大了。

  「十四,我知道你很大方,而且你希望我們能夠聚在一起,好好享用一頓晚餐,但這里真的太離譜了。」弗雷德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大,不由就壓低了聲音,在這樣的高級場所,他們就連說話都不自在起來,「說實話,即使到橄欖花園去,我們的聚會也沒有任何問題,我相信,我們可以吃一頓很愉快的晚餐。對吧?」

  最後一句話是看向瑪麗安和愛麗絲說的,兩個女生也是連連點頭,神情里也有一絲慌張。

  「你們說完了嗎?」陸離輕笑了起來,然後看向了眼前的三個朋友,他可以感受到,他們是真心誠意地在表示擔心,這一份真誠著實太過難得了,「我之所以邀請你們過來這里吃飯,就是因為我有這個底氣。相信我,我不會傾家蕩產,就為了請你們吃一頓飯的,我還沒有那麼偉大。」

  這個笑話,沒有人給予反應,陸離無奈地搖了搖頭,「不久之前,我繼承了一份遺產,雖然不多,但至少是一個開始。我只是希望,我可以和好朋友們一起分享這個喜悅,然後希望他們能夠到德州去看看我,不要把我遺忘在那個山溝溝里了。我知道紐約是多麼精彩的地方,我可不希望就這樣被拋棄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地看了看彼此,弗雷德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所以這才是你去德州的原因嗎?」弗雷德一步走了上前,給了陸離的胸口狠狠的一拳,「伙計,恭喜!我是說,對于去世之人感到遺憾,我十分抱歉,但你能夠贏得機會,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這真是太好不過了!」

  「天哪,你居然隱藏了如此天大的消息,沒有透露?「瑪麗安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我今晚可是要狠狠地宰你一頓,我要吃大餐!上帝,我!要!吃!大餐!」

  愛麗絲也是一臉的驚喜,「德州?噢,春假!抱歉,抱歉,春假的時候,你正在處理那些令人遺憾的事,我還不斷詢問你派對的事。」愛麗絲吃驚地捂住了嘴巴,「那麼,你現在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一切都還順利嗎?」

  「很好,一切都很好。」愛麗絲上前給了陸離一個大大的擁抱,這讓陸離露出了笑容,對著三個小伙伴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沒有過多的詢問,沒有惡意的嫉妒,沒有懷疑的揣測,僅僅只是真誠的祝福,還有滿滿的溫暖。陸離十分慶幸,他認識了這群朋友,而且能夠把這樣的好消息分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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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7 共享大餐

  看著陷入震驚之中,遲遲回不過神來的三個小伙伴,陸離微笑地說道,「那麼,大家做好準備了嗎?我們終于要嘗試米其林一星餐廳了。其實,我原本是打算預定米其林三星的,但時間太遲了,根本訂不到,我想著,為了繳納遺產稅,我已經破產了,所以,這里也挺好的。」

  那戲謔的自我調侃讓三個人都暢快地笑了起來,但隨即發現自己的動靜太大了,三個人都閉上了嘴巴,控制住了聲音。其實真相是,陸離約定地太遲了,僅僅提前兩周時間,選擇的余地確實不多;而且,「在花叢中」也確實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夢想。

  「快,快,現在不好好敲詐十四一筆,我覺得下個月他就要把遺產揮霍干淨了,到時候就沒有機會了。」弗雷德一臉嫌棄的表情說道,主動就邀請瑪麗安前行,這一提案得到了兩個女孩的支持,瑪麗安高傲地抬起下巴,做出了一幅女王的姿態,「紅地毯呢?我的紅地毯呢?」

  看著弗雷德和瑪麗安前進的背影,陸離轉頭看向了愛麗絲,友好地伸出了右手,「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你進入餐廳呢?」

  愛麗絲嘴角露出了一絲俏皮的笑容,拉起了自己的裙擺,微微下蹲,「我的榮幸。」然後就把左手放在了陸離的右手掌心里,隨後順勢挽住了陸離的右手手臂,朝著門口走去。

  弗雷德和瑪麗安被攔在了門口,等陸離上前之後,報出了手機號碼和姓氏之後,值班經理確認了之後,這才叫來了領位員,帶領他們進入了大名鼎鼎的「在花叢中」。

  「十四,你姓陸?」瑪麗安好奇地說道,「我第一次知道。」

  「所以你以為我姓什麼?」陸離反問了一句,瑪麗安頓時就愣住了,給出了一個天馬行空的答案,「呃……十一?」惹得其他三個人都笑了起來,瑪麗安卻辯解道,「誰知道呢?他既然可以有一個十四的名字,為什麼不能姓十一?」

  「你知道嗎?事實上,我的姓氏在中文里,其實是’六’的意思。」陸離回答到,這下弗雷德和愛麗絲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瑪麗安不由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一幅」我厲害吧?快稱贊我吧「的表情,可惜,沒有人領情。

  愛麗絲追問到,「可是,中文的六,不是’六’嗎?」愛麗絲準確地發出了中文的音,看得出來,她的中文還是有跟上進度。

  陸離不得不解釋了一下中文里簡體和繁體的區別以及來歷,其實和古代英文、現代英文是有些相似的,最後陸離干脆向侍應生借了一支筆,把簡體和繁體的十個數字寫了一遍,頓時就變得直觀多了。

  「哇哦,雖然我也看不懂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但中文看起來簡直就是外星文。」弗雷德驚嘆到,莎士比亞的大部分著作都是用古代英語完成的,尤其是十四行詩的難度更是令人望而卻步。

  「你不是學藝術的嗎?我以為莎士比亞是其中的一部分。」陸離反問到。

  不等弗雷德回答,瑪麗安就轉過頭,露出了驚喜,「你是學藝術的?我也是,我是芭蕾舞專業的。」

  「我是音樂專業的,兼修攝影。」弗雷德也不由亢奮起來,這著實太過巧合了。

  看著眼前志同道合的兩個人,愛麗絲轉過頭,一臉調侃的表情,「你不要告訴我,這僅僅只是巧合。」

  陸離覺得自己十分無辜,舉起了雙手,「真的是巧合。」邀請弗雷德和瑪麗安都有其他理由,陸離完全沒有想到兩個人的專業居然有共同之處。

  但愛麗絲明顯不太相信,然後點點頭,「好吧,我相信你。」明明是給予了肯定的答復,但那話中有話著實讓陸離憋屈得不行,他覺得自己真心冤枉,「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丘比特嗎?」

  愛麗絲認認真真地打量了陸離一下,約莫過了三秒,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像。」

  陸離舉起了桌面上的白色方巾,表示投降,這惹得愛麗絲哧哧地笑了起來。

  「先生們,女士們,請問,今晚想要喝一點什麼呢?」侍應生禮貌地走了上來,微笑地詢問到。

  齊刷刷地,三個人都看向了陸離,侍應生原本是看向弗雷德的——弗雷德打扮起來之後,看起來確實讓人信服,更何況,陸離是亞裔面孔,這種小細節的區別對待,不能算是歧視,只能算是文化習慣,陸離早就習慣了。但此時,侍應生也跟隨著目光,看向了陸離。

  「請先給我們上開胃酒吧,今晚有什麼推薦嗎?」陸離對酒類了解十分有限,學過的知識也都只是紙上談兵,所以他選擇了最明智也最保險的方法——詢問侍應生。

  「現在有帕羅米諾的雪莉酒,口感偏甜一些,十分適合春末的夜晚,對女士來說,也是十分優秀的選擇。」侍應生微笑地做起了介紹。

  「沒問題,那就雪莉酒吧。」陸離把酒單蓋了起來,「還有,給我們一瓶香檳。」

  弗雷德三個人听到這句話都有些騷動,不過因為侍應生就在旁邊,他們硬生生忍住了。侍應生再次詢問到,「酩悅可以嗎?」

  「沒問題。」陸離合上了酒單,交給了侍應生,侍應生將四份酒單收走,然後彎腰敬了敬禮,這就退開了。

  在頂級餐廳里,厚厚的一本酒單甚至比菜單還多。看起來已經可以成為殺人武器了,外行人看了之後絕對會昏昏欲睡。

  「十四!」弗雷德壓低聲音說道,「你瘋了?香檳?」

  瑪麗安也低聲說道,「我剛才瞥了一眼價格,不知道是八十美元還是一百美元,等等,我看的是一杯的價格還是一瓶的價格?」

  「我剛才看了,這里一杯普通的葡萄酒就要二十五美元!」愛麗絲也是憂心忡忡。

  陸離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笑了起來,他們三個人都靠在桌沿邊,像是特務一般壓低聲音說話,那模樣著實滑稽,他也有樣學樣,胸口靠到桌子邊,低聲說道,「為什麼我們都要像小偷一樣說話?」這句話一出就犯了眾怒,三個人都齊齊翻了白眼,陸離重新坐直了身體,「香檳酒的價格沒有你們想想的那麼貴,我剛才點的那瓶是八十美元的,放心吧。」

  為了未來的葡萄酒莊,陸離查閱了許多資料,紙面知識了解不少,但實際操作就乏善可陳了。

  三個人稍稍松了一口氣,一瓶香檳八十,四個人平均一下,價格也就沒有那麼不能接受了。「可是,那個帕羅米諾是什麼?雪莉酒我知道,但帕羅米諾是第一次听說。」愛麗絲好奇地詢問到。

  弗雷德對此就了解了,「那是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地區的一個小鎮,雪莉酒的產地,口味比較香甜輕盈。」這些也是橄欖花園工作時需要了解的基本信息。橄欖花園的平均消費比較低,但基本的酒類都是提供的。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開始看菜單了。」陸離建議到,「如果我們一直在這里糾結價格的話,我想今晚估計要吃到深夜了。」

  四個人于是紛紛低頭瀏覽起了菜單。正如預料,主廚推薦菜單,包含了前菜、主菜和一道湯,僅僅只是三道菜,這就要九十九美元了;如果是四道菜的主廚嘗鮮套餐,那價格就直接來到一百三十五美元,看得著實令人咋舌。

  「如果你們有好奇的餐點,盡管點,不要全部統一點套餐,那看起來真的太奇怪了!」陸離知道,他們的腦袋里肯定都是一個想法,果然,他這句話說完之後,三個人都抬起頭,一臉尷尬地看向了陸離,意思不言而喻,陸離啞然失笑,「所有人都點套餐,那明顯就是四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年輕人過來長見識了,侍應生在後面的八卦我可不認為和橄欖花園有什麼區別。」

  弗雷德第一個就明白陸離的意思,低聲笑了起來,「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看到了小羔羊,我想要嘗試看看。」

  小羔羊是意大利菜里經常使用的食材,橄欖花園也有類似的菜肴,但味道著實讓人難以形容。弗雷德顯然是想要嘗嘗高級餐廳里的口味。

  「你難道不想要嘗嘗這里的牛排嗎?」陸離是了解弗雷德的,弗雷德對牛肉有著執念——和大部分美國人一樣,比起羊肉來說,他們還是更加喜歡牛肉。

  「在花叢中」之所以那麼有名,是因為融合了意大利地中海沿海的菜式,並且吸取了法國同樣位于地中海沿岸的里維埃拉地區的風味,創新出了屬于自己的風格。在世界範圍內,雖然人們對意大利菜頗為推崇,但純粹意大利餐廳能夠評選到米其林的卻十分少有,這也是這間餐廳的特色。地中海沿岸的菜肴,除了海鮮烹飪的意大利面之外,牛排也是一大絕活。

  剛才陸離就看到了,菜單上最昂貴的一道菜,赫然是三十六盎司的牛排,用波爾多紅酒腌漬,上等的牛腰部位,足足一百二十五美元——幾乎趕上一個套餐的價格了。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不同的牛排選擇,價格就正常多了。

  弗雷德有些掙扎,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一道菜的價格他們就要努力工作大半個晚上了。值得一提的是,「在花叢中」的價格十分親民,在米其林一星之中,算是比較物美價廉的了。

  陸離看著弗雷德那糾結的表情,輕笑了起來,「這樣也好,你點羊羔,那我就點牛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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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8 享受人生

  柔軟易融的黃油是餅狀的,只需要輕輕一抹,香滑的黃油就會在面包表面上暈開來,鮮嫩的顏色讓人垂涎欲滴;僅僅是面包就提供了白面包、全麥粗糧面包和橄欖面包等不同選擇。前菜都還沒有端上來,免費贈送的面包就已經彰顯出了服務的周到和體貼。

  陸離率先舉起了面前的雪莉酒,其他三個人也紛紛舉杯,「讓我們今晚吃一個痛快!」說完,陸離就準備喝酒,沒有想到坐在旁邊的弗雷德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陸離不解地看了過去。

  弗雷德不滿意地說道,「好不容易來一次高級餐廳,你的祝酒詞不能如此簡單吧?好歹多說兩句。拜托,今晚你可是要大出血的,確定不好好嘮叨一下?」

  看著弗雷德那夸張的表情,還有連連點頭的瑪麗安和愛麗絲,陸離不由莞爾,「感謝大家今天能夠賞臉,一起掏空我的錢包……」後面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夸張的笑聲讓周圍所有人都投來了視線,四個人連忙朝大家點頭示意,表示了歉意。

  客人們卻似乎不是太在意,不少人都友善地舉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向這些肆意張揚的青春致敬。

  陸離收回了視線,看著眼前三個心有余悸的臉孔,覺得著實太過滑稽,哧哧地笑了起來,「感謝弗雷德在酒吧門口大跳脫/衣/舞,彌補了我參與那麼多派對之後的最大遺憾,雖然最後有點辣眼楮……」弗雷德瞠目結舌,想要辯解一番,看著旁邊兩位女士哧哧偷笑的表情,卻又說不出話來,真是無比郁悶,「感謝瑪麗安在采訪過程中芭蕾舞裙塞到了襯褲里,那一段視頻我錄制了整整一個下午,然後全部都不能使用……」

  「十四!」瑪麗安捂住了自己的臉頰,難得地害羞了起來,這下輪到弗雷德樂不可支了。

  愛麗絲還不等陸離說話,著急著就連連搖頭,陸離眼底流露出了燦爛的笑意,看的愛麗絲一陣心跳加速,她也不知道陸離到底會說出什麼秘密來,一著急,就直接站了起來,用右手捂住了陸離的嘴巴。

  陸離瞪大了眼楮,垂下眼神看了看自己嘴巴上的縴縴玉手,一臉震驚的模樣。

  愛麗絲這才意識到,指尖傳來的柔軟,那炙熱的溫度幾乎要將手指燙傷,那滾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著手臂傳遞了上來,臉頰剎那間就染上了兩朵紅暈,就好像火焰在熊熊燃燒一般,愛麗絲連忙收回了手指,懊惱著自己的魯莽——剛才的舉動著實是太大膽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弗雷德和瑪麗安那灼熱的視線。

  上帝,她想要把自己埋了。

  「可是,你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我想要說的啊。」陸離的下一句話頓時打破了餐桌之上那曖/昧的氣氛,弗雷德和瑪麗安憋笑都憋得很辛苦,愛麗絲咬著下唇,一臉懊惱地看著陸離,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陸離攤開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除非,你是說,當初在課堂上你倒在我肩膀上打瞌睡,結果口水流到了我最喜歡的意見襯衫上這件事。放心吧,我已經不在意了,那件衣服干洗之後就沒問題了。」

  看著陸離那一本正經、態度誠懇的表情,愛麗絲完全是無可奈何、哭笑不得,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嘴角的笑容,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緊接著弗雷德和瑪麗安也都是低頭哧哧地笑了起來,從肩膀的抖動程度來看,真的是辛苦他們了。

  「總之,謝謝你們可以陪伴我度過美好的大學時光。」陸離再次端起了酒杯,「今晚誰準備好浪費一把了?」

  弗雷德第一個就端起酒杯響應,隨後是瑪麗安,最後是愛麗絲,四個人的杯子在空中踫撞了一下,隨後四個人都豪爽地一飲而盡,然後無比豪邁地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心情激蕩。

  「先生,請問香檳現在需要打開嗎?」侍應生再次來到了桌面,禮貌地詢問到。

  烏鴉一只,烏鴉兩只,烏鴉三只……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祝酒詞的話,不應該用雪莉酒,而應該用香檳比較合適吧?否則陸離為什麼要叫了一瓶香檳呢?那現在……

  陸離對著侍應生微笑地點點頭,「是的,現在打開,謝謝。」

  侍應生將香檳酒打開之後,收走了他們面前的雪莉酒杯子,然後更換了香檳酒杯,再次一一為每個人滿上,服務完畢之後這才離開。

  整個過程,四個人鴉雀無聲,視線互相打量著彼此,一直等侍應生離開之後,笑聲終于沒有忍住,悶悶地從胸腔傳了上來。果然他們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鬧出不少笑話。

  以前還在大學的時候,其實也發生了許多美好的回憶,生活總是充滿了磕磕絆絆和跌跌撞撞,但生活的壓力和就業的緊迫,似乎剝奪了回憶快樂的能力,勃勃生機逐漸變得死氣沉沉,日復一日僅僅只是在機械地忙碌著,學習、工作、考試,然後再一個輪回,即使發生了一些趣事,他也無法發現隱藏在事情之中的美好和快樂。

  就好像「哈利-波特」里的攝魂怪一般,喪失了發現快樂的能力,即使是積極美好的事物,也會變得冰冷潮濕。

  在雲顛牧場停留的這段時間,撥開了鋼筋森林的壓抑和束縛之後,整個人都豁然開朗起來,與金錢無關,與未來無關,與生活也無關,與心態有關,只要學會用正確的心態去看待生活,每個人都可以發現自己身邊的幸福,哪怕只是小小的幸福。

  就好像弗雷德、瑪麗安和愛麗絲一樣。

  陸離還記得,他來到美國之後的第一個學期,使用英語對話和使用英語學習這是兩回事,陌生的外語、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學習方式,幾乎就要壓垮肩膀。可是,那段在圖書館摸黑前行的歲月,卻始終有一個瑞典的小哥,他們的學習時間幾乎相似,休息節奏也幾乎相似,兩個人總是在凌晨兩點的時候,到圖書館之外呼吸新鮮空氣,然後長吁短嘆一番,似乎需要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然後再次投入學習之中。

  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也沒有互相通過姓名,但是見面時總是會禮貌性地打一個招呼。

  以前,這樣的回憶似乎都被隱藏在壓力的背後,默默地堆積灰塵。可是現在重新回想起來,在那最為黑暗的時光里,卻有一個小伙伴和自己並肩前行,哪怕只是一個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那也是幸福的。因為,至少你不是一個人。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有人曾說,生活從來都不缺少幸福和美好,只是缺少了一雙發現的眼楮。陸離一直都覺得這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心靈雞湯,因為它無法解決任何真正的問題;但現在,陸離卻知道,它不能直接解決問題,它卻能改變解決問題的當事人,然後由當事人去解決問題。

  猛然回首,我們會感謝過去歲月里的所有磕磕絆絆,因為正是那些挫折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這才是陸離今天請客的真正原因,不僅是為了感謝他們的幫助,更是為了感謝他們的陪伴。

  「所以,你的鵝肝怎麼樣?」陸離好奇地詢問到。

  瑪麗安撇了撇嘴,「說實話,我沒有品嘗出特別的東西來,但我知道,真的很好吃,我差點就把舌頭吞下去了,如果你要我形容的話,那就是三十美元的味道。」

  這一回答頓時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每一道菜上菜之後,侍應生都會詳細介紹原料和配料,包括烹飪方式,瑪麗安點了鵝肝作為前菜,根據介紹,這是法國的料理方式,是所有處理鵝肝手法之中最高端的。

  所以陸離才會有此一問,弗雷德指了指自己盤子中的前菜,「我的味道很好,沙丁魚和蜂蜜、茴香的搭配,出人意料得讓人喜歡。你的魚子醬呢?」

  陸離選擇了鱘魚魚子醬,「這是我第一次品嘗魚子醬,所以沒有可比性。但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有錢人總是喜歡用魚子醬搭配香檳了。」細膩而醇厚,雅致而綿長,仿佛在味蕾上的芭蕾舞,讓人忍不住就想要閉上眼細細地品嘗。

  所有人視線齊刷刷看向了愛麗絲,她點的是黑松露龍蝦湯,陸離和弗雷德在點餐時都猶豫了許久,想要點這道湯,看起來就是一種享受。

  愛麗絲點點頭,「真的很好喝,口感很細膩,而且很鮮甜,喝完之後唇瓣還有淡淡的香氣。不過,我覺得分量稍微少了一點,我還沒有享受夠呢。」愛麗絲壓低聲音吐槽到,「我以為只有法國菜才那麼少的,意大利菜不是很豪爽的嗎?」

  「我覺得,主廚可能是擔心我們把店鋪吃垮了吧。」陸離也壓低聲音說道,四個人看看自己面前光可鑒人的盤子,一點渣渣都不剩下,深以為然。

  弗雷德端起了自己的香檳,喝了一大口,「所以,下一道菜什麼時候上?我們不會要像法國人那樣吃一頓飯四個小時吧?如果是在橄欖花園的話,我應該站著都會睡著了。」

  「淡定,淡定。」陸離也端起了香檳杯,「我們是盛裝打扮出席晚宴的上流人士,素質,都注意素質。」結果喝了一小口香檳,一時間有些岔氣,悶悶地就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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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89 月色正好

  「陸先生,請在這里簽名。謝謝。這是收據,請收好,謝謝光臨。」

  陸離收回了自己的信用卡,弗雷德探頭就想要過來看價格,但陸離眼疾手快,收據直接就塞進了錢包里,推搡著弗雷德,「走吧,走吧,我們護送兩位女士回家,今晚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一頓大餐吃掉了陸離一千兩百美元。如果是放在幾個月以前,這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事,但現在陸離已經漸漸適應了起來,不是習慣了揮霍,而是在牧場的生活反而十分節儉,偶爾如此享受一次,其實挺好。不僅不覺得肉痛,反而還覺得花得值!

  弗雷德看著一臉坦然的陸離,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然後故意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億萬富翁,以後肯定把你吃窮了。」

  陸離挑了挑眉,認真地說道,「那也沒有問題,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我對你的屁/股雖然沒有興趣,但如果你一定要賣的話,我勉為其難地可以嘗試一下……」說話間,陸離還撇了一眼弗雷德的屁/股,說的繪聲繪色。

  弗雷德只覺得菊/花一緊,抬手就給了陸離狠狠一拳,「滾!」

  站在電梯門口的瑪麗安和愛麗絲投來了不解的表情,陸離張嘴就想要解釋,弗雷德用肩膀把陸離撞到了一旁,笑呵呵地說道,「沒事,十四正在和我嘀咕,說今晚愛麗絲特別漂亮。尤其是喝了一點酒精之後,臉頰微微泛紅,和平時的風情不同……噢!」話語還沒有說話,陸離就用手肘暗暗地給了弗雷德一拐子,後面的話語就直接被掐斷了。

  愛麗絲一時間有些發愣,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臉頰之上的紅暈似乎又更深了一些。

  「弗雷德剛才正在感謝我今天邀請了兩位女士出來,尤其是瑪麗安。」陸離微笑地說道,沒有花言巧語地點名,可信度反而更高。

  愛麗絲扯嘴笑了笑,沒有說話;瑪麗安則是大方地用手臂推了推弗雷德,「不錯,算你有眼光。」那巾幗不讓須眉的模樣,別有一番魅力。隨後,瑪麗安眼楮里透露著興奮,看著陸離說道,「十四,你剛才說,邀請我們過去牧場玩,這是真的嗎?食宿都你包了?」

  陸離點點頭,熱情好客地說道,「當然。你們看看自己什麼時候有時間,是過來看牛仔大會呢,還是夏天過來度假,順便看看薰衣草。」電梯已經抵達了地下停車場,陸離率先走了出去,「你們可以過來先體驗看看,然後回來之後,和朋友們宣傳宣傳,無論是畢業旅行,還是夏天度假,都歡迎過來牧場,體驗別樣的生活。不過,現在一切都還在起步階段,所以需要你們多提一些意見。

  「這多好的職業啊,有人掏錢讓我們出去旅游。」瑪麗安的心情立刻就飛揚了起來,「算我一個!我回頭看看時間,愛麗絲,你五月份有事情要忙嗎?」瑪麗安現在是大三的學生,所以暑假即將到來,正式狂歡的好時候。

  愛麗絲愣了愣,似乎有些走神,「啊?」隨即這才反應過來,「五月份,我暫時不知道,畢業論文的事情還要和教授商量一下,我回頭看看,之後我們再詳細計劃看看啊。」其實這是陸離第二次邀請愛麗絲了,上一次她滿心歡喜,今天卻有些患得患失了。

  「牛仔大會僅僅只持續三天,如果包括之前和之後的市場,那也就是一周時間。所以,你們可以看看時間表。」陸離歡快的聲音在停車場里回蕩著,「我隨時都歡迎你們的到來。」

  「小心我們真的把你吃到傾家蕩產。」弗雷德故作凶狠地說道。

  陸離鄙夷地反駁了一句,「你把自己當蝗蟲還是老鼠了?」頓時瑪麗安就開懷大笑起來,愛麗絲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慢了半拍也笑了起來。

  一群年輕人就這樣有說有笑地重新坐上了陸離的野馬,然後一路護送著兩位女士回去了宿舍,最後又只剩下陸離和弗雷德兩個人了。

  「我以為你會單獨護送瑪麗安回去呢。」陸離打趣地說道,今晚弗雷德和瑪麗安確實是相談甚歡,看起來十分不錯的樣子。

  弗雷德翻了一個白眼,「怎麼,你想要和愛麗絲有獨處的時間?」

  這倒戈一擊頓時讓陸離一陣詞窮。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弗雷德得意洋洋地握拳慶祝。等玩笑過後,弗雷德正經了起來,「牧場到底怎麼樣?你決定長久待下去了嗎?」上次陸離離開紐約的時候,只是說老朋友的饋贈,到德州的牧場去,卻沒有具體解釋情況,今天弗雷德才知道,那份饋贈是一份遺產,是雲顛牧場。

  陸離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著急炫耀,而是認真地想了想,「有陌生,有新鮮。生活很愜意,也很充實,偶爾可能還會有一些無聊。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確實擁有了更多的時間,享受生活,享受思考。我喜歡那兒。」

  弗雷德對于陸離的堅定有些意外,兩個月前,他們還是一樣的迷茫,對于未來、對于工作、對于生活充滿了無數困惑和不解,從大學校園離開之後,社會到底是什麼在迎接他們,一切的未知讓人恐慌。但現在,陸離整個人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不僅僅是因為金錢的底氣,更多是因為心態的轉變。

  這讓弗雷德覺得十分神奇,「那麼記者呢?你不打算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了嗎?」

  他們兩個交談過許多關于未來、關于夢想的話題,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知道在自己的專業走下去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但兩個人都十分熱愛自己的專業,希望能夠堅持下去。夢想與生活的抉擇,從來都不是簡單的。

  「事實上,我在牧場寫了一篇社論。我明後天打算找時間去給編輯看看。」陸離開口說道,弗雷德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給了陸離手臂一拳,陸離也是不由莞爾,「在前往牧場之前,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個取舍的問題,去了牧場就不能堅持記者了,畢竟德州那偏僻的地方,怎麼可能和紐約相比較。」陸離的吐槽讓弗雷德哧哧地笑了起來。

  「但後來我漸漸發現,其實生活不是一個判斷題,只有對和錯,它還有很多其他的可能。」陸離的話語讓弗雷德沉默了下來,「的確,同時追逐夢想又兼顧生活,這听起來著實太過美好,因為很多人在堅持夢想的道路上,食不果腹,直接就餓死了。」

  陸離和弗雷德同時都噗嗤地笑出了聲,「但我們的生活節奏都太快了,快到有些擁擠。所以,我們只能做出一個選擇,然後放棄其他所有選擇。就好像同時兼顧家庭、事業和孩子,這真的太困難了,無數人都被迫向生活低頭,夢想就更是如此。可是,如果我們願意把腳步放慢下來,認認真真地審視自己的生活,許多困惑和迷思就會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了。」

  「什麼意思?」弗雷德依舊站在謎團之中,滿臉的不解。

  陸離認真想了想,「你會發現,什麼對你才是最為重要的。尋找一個自己想要的目標,這太困難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至少,我們可以知道自己不要什麼。比如說,一位母親不想要離開自己的孩子,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尋找一份輕松一點的工作,以照顧孩子為重心,同時又不會完全把自己變成家庭主婦;比如說,你不願意放棄藝術的夢想,那麼,有沒有可能找一份兼職,維持自己的基本生活水準,然後繼續追逐夢想。」

  「每個人的人生都要做出無數選擇,既然我們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但至少我們可以避開錯誤的選擇。」陸離說完,自己就輕笑了起來,「你知道,以前我總是覺得銀行賬戶里的數字是最為重要的——這是事實,如果破產的話,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弗雷德再次被陸離逗笑了。

  「但是在牧場的這段時間,我看到了生活的不同面貌。」陸離想起了布蘭登,想起了莉莉,也想起了柯爾,「金錢是生活十分十分重要的一部分,但卻不是全部。如果我們願意放慢腳步,認真去發現身邊的美好,哪怕僅僅只是堅持自己的夢想,多一天,再多一天,這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因為,當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在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時,你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麼。」

  弗雷德沉默了一會,接過話頭,」又或者是,擁有自己最好的朋友,陪伴自己度過艱難的每一天,至少證明自己不是孤獨一人的。「

  「你這是在向我告白嗎?」陸離的回答讓弗雷德啞然失笑,陸離也輕笑了起來,「弗雷德,你知道,牧場隨時都歡迎你的到來,如果你喜歡的話,完全可以在那里呆一段時間,試圖讓自己的節奏慢下來。最好順便幫我干干農活,保證你累到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弗雷德再次笑了起來,然後笑容一點一點收斂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著頭頂那一片皎潔的月光,清冷卻璀璨,籠罩在紐約城市的萬家燈火之上,孤獨又熱鬧。他是不是一路埋頭奔跑了太久,以至于沒有時間抬起頭,去看看頭頂上的這片月光呢?他從來不知道,越來紐約的城市夜景之上,有如此美好的月色。

  「啊!啊啊!」弗雷德突然就從副駕駛座站了起來,迎著狂風,展開雙臂,放聲呼喊起來,陸離踩下了油門,加速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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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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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0 更換居留

  早晨陸離是被隔壁的吵架聲吵醒的,這提醒著他,這里是紐約而不是牧場。有些不適應,卻也有些懷念。

  紐約這里大部分公寓的牆壁都很薄——當然不是指上東區那些富豪居住地了,陸離居住的格林威治村這一片區域都是如此。有時候,躺在床鋪上就可以听見隔壁的細語呢喃,就連情人之間的私密情話都可以捕捉到只言片語,這種感覺簡直比沒有牆壁還要更加強烈,讓人懷疑牆壁里是不是安裝了擴音器。

  習慣了牧場的清靜祥和,每天早晨都是溫暖的陽光喚醒放松的睡眠;現在再次感受到紐約的……勃勃生機,陸離認真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以後他還會常常回來紐約的話,他應該把公寓租在哪里?

  陸離畢竟在紐約生活了四年時間,對于這座城市的感情十分特別,更何況,牧場終究是鄉下的城鎮,有些東西還是必須到大城市尋找,再加上「紐約觀察者報」的存在,可以預見的是,陸離未來還是會經常回來的——雖然從地理位置來說,從德州過去洛杉磯要方便多了,而過來紐約則要跨越大半個北美,可是,過去四年的回憶都在這里,陸離曾經的生活也在這里。

  這是一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我告訴過你,那個牛奶已經過期了,一定要扔掉……」

  「可是你為什麼不能自己隨手扔掉呢?為什麼一定要我扔呢?如果你知道過期了,還留在冰箱里,那麼這到底是誰的錯?」

  「耶穌基督,我不過讓你扔一個垃圾,除此之外你到底做過什麼事?你居然還推脫?」

  「媽媽,我肚子痛。」

  ……

  隔壁鄰居的吵架聲听起來就是一團糟,陸離坐直了身體。昨天晚上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上床時間比牧場晚了不少,不過早晨生物鐘還是按時起床,他七點的時候已經醒了一次,但想著今天還可以再偷懶一下,于是就再睡了一會。現在,听到隔壁的聲響,這意味著,他應該起床了。

  洗漱完畢,換了一套衣服,然後陸離就離開了公寓——他的兩位室友都還在睡覺。

  紐約的房子太貴了,一個人根本無法負擔,所以合租是大學生的常態;而且美國人對于「定居」這件事沒有強求,經常時隔半年、九個月就辦一次家,並且十分熱衷于此。過去四年時間里,陸離的室友至少更換過六次,其中短期居住的還沒有算進來,就連陸離自己也搬過兩次家。

  現在的兩個室友都是去年聖誕節前搬進來的,大一新生,整天都在派對,神龍不見擺尾。小半年過去了,陸離和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了——三次。

  顯然,昨晚兩個年輕人又是徹夜狂歡,隔壁鄰居的爭吵聲對他們來說就好像催眠曲一般。

  陸離習慣性地開車出門了,一條街區之後就被堵在了道路上——這里距離xc區的甦活區不過幾個街區,每一天上班高峰期都是最擁擠的時候,陸離不由啞然失笑,顯然在牧場待習慣了,他根本忘記了還有早高峰這件事,他應該選擇地鐵的。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于是干脆就打開了電台,收听音樂,慢吞吞地朝著目的地搖晃過去。

  他今天要前往威爾、高謝爾和曼格斯律師事務所,拜訪馬克-福斯特,詢問一下綠卡申請的事情。之前遺產交接、遺產稅繳納的事情全部都是由馬克處理的,干淨利落,一目了然,而後陸離也就把綠卡的事情同樣委托給了馬克。

  抵達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已經十點出頭了,他在路上堵了超過六十分鐘,如果搭乘地鐵的話,其實也就是幾站路的事;在地下停車場又兜兜轉轉了二十分鐘,這才找到了停車位,華爾街每天這時候都會擁擠得不行。

  陸離深深地懷念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停車位的……奧斯汀。

  前台的美女居然更換了一位,不是之前兩次過來時的金發美女,而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發女士,說不上漂亮,但那種清冷的氣質卻別有一番味道,看起來像是北歐的血統。在她的帶領下,陸離熟稔地來到了馬克的辦公室門前。

  推門進去之後,就看到正在打電話的馬克,他對陸離露出了一個微笑,示意陸離坐下,但電話並沒有掛斷,「……嗯,沒問題,我重新整理過後的版本三天後發給你……好,好。我現在必須掛電話了,之後我們再聊。」快速處理完手中的事,馬克朝著陸離伸出了右手,「好久不見。」

  陸離握了握馬克的手,微笑地說道,「時間確實過得飛快,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紐約的快是忙到腳不沾地的充實,而德州的快則是沉浸在生活里的忽略,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這樣流逝而去。

  「看起來,你在那兒生活得不錯。」馬克重新坐了下來,「牧場是在哪兒來著,德州?」

  「新布朗費爾斯。」陸離的回答讓馬克連連點頭,「對,對,新布朗費爾斯,奧斯汀旁邊的一個小鎮。」

  簡單的寒暄過後,馬克就直接切入了主題,律師的費用都是按小時計算的,他們可沒有時間閑聊,「你今天是來談論綠卡的事情吧?你的所有材料移民局都已經通過了初步審核,還需要補充一些材料,不出意外的話,八月之前你的綠卡就可以下來了。」

  陸離還以為有些波折,沒有想到,馬克直接就給出了好消息,「綠卡已經下來了?」

  「還沒有下來,只是審核達標。按照規定的話,投資移民最好能夠創建一個公司,並且聘請十位員工。但牧場比較特殊,需要十名牛仔的大牧場也就不需要申請綠卡了,不是嗎?」馬克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開了一個小笑話,雖然听起來一點都不好笑,「經過審核,牧場需要聘請四名牛仔,這就足夠了。你需要將聘用合同傳真給我,接下來,我會進入申報階段,走正規的納稅程序,其他就沒問題了,靜靜地等待著你的綠卡批下來就是了。」

  果然還是有錢好辦事。

  如果按照陸離原本的規劃,找一份工作,然後由雇用單位進行申報,且不說單位是否願意出手——許多公司都不太願意,從留學簽證轉工作簽證,再轉綠卡申請,手續流程太過麻煩,即使他們願意,申報勞工移民也需要等待很久時間,現在排隊的時長基準是五年起跳。

  現在,陸離甚至就連畢業證都還沒有拿到,綠卡就已經勝利在望了。

  「所以,沒有什麼注意事項嗎?」陸離還以為今天會有一系列繁瑣的手續之類的,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簡單。

  馬克認真想了想,「你的員工最好在短時間內不要頻繁地更換,如果可能的話,接下來可以再多聘請一些員工,增加更多的說服力。」

  畢竟現在綠卡還是沒有到手,至少還有三個月左右。更何況,即使綠卡到手,也還有一個兩年的考察期——這和結婚綠卡有些相似,婚姻綠卡剛剛批下來的時候,只有兩年年限,兩年之後通過了審查才能轉正式綠卡。投資綠卡也是如此,申請下來之後有考察期,避免有人故意設立公司,獲得綠卡之後就關閉公司的詐欺行為,一旦移民局發現了違法的詐欺行為,綠卡可以隨時取消。

  「沒問題。」陸離干脆地點頭答應了下來,綠卡其實就是長期居留,即使沒有進入美國國籍,但也可以享用和美國公民一樣的基本權利,最簡單直接地,陸離可以購買槍械了。當然,福利什麼的還是有所不同的。

  「等所有報稅手續完成之後,你最好聘請一位專業的會計,這在美國是十分需要的。」馬克友善地給予了自己的專業意見,「除此之外,如果之後還有其他問題,歡迎隨時給我電話。」

  陸離不由笑了起來,「放心,你的電話號碼始終在我的緊急聯系人列表里,’最好給馬克打電話’。」這一句充滿美式幽默的調侃成功地讓馬克笑了起來。

  在美國,律師無疑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幾乎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律師扯上關系。「絕命毒師」這部經典劇集結束之後,誕生了一部衍生劇「風騷律師」,英文的標題就叫做「最好給索爾打電話」,由此可見律師對于人們生活的重要性。

  「現在一切都安定下來了嗎?」馬克撇了一眼時間,閑聊了一句。

  陸離收了收笑容,「很好,一切都很好,我正在逐漸適應,那里的生活節奏比這里慢了許多,我想著是一件好事。」靈光一閃,他就開口說道,「未來,如果你需要放松放松,歡迎來到牧場,相信我,短暫的假期會讓你的工作效率成倍提升的。我就完成了我的畢業論文。」

  馬克認真地看了看陸離,「你現在是在為牧場拉生意嗎?」

  「看來我我業務還是不太熟練。」陸離的坦誠讓馬克再次不由莞爾,「接下來,牧場可能想要開闢度假村的業務,現在剛剛起步。所以,有機會的話,歡迎你的到來。」

  馬克笑呵呵地點點頭,坐直了身體,眼神里露出了欣賞的神色,「很好,這樣的精神很好,我很確定,你的綠卡可以審批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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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1 意外收獲

  離開了華爾街,陸離沒有回到學校,而是開著車徑直來到了「紐約觀察者報」的大樓。

  與剛才的繁華和喧鬧相比較,這里顯得有些寧靜,畢竟這不是「紐約時報」或者「紐約郵報」,僅僅只是一家小報社而已。

  其實,陸離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繼續撰稿了,又或者更現實一點來說,他想要在記者事業上闖蕩出一片天下的雄心壯志已經伴隨著他前往德州的決定而變得越來越渺茫了。但陸離還是再繼續堅持,不是為了事業,僅僅只是為了夢想。

  不是因為四年學海的苦讀和追求,而是因為他真心喜歡記者,喜歡用自己的文字記錄下來生活里的事情,可能是無足輕重的瑣事,也可能是改變歷史進程的大事,喜歡用自己的觀點和立場與讀者進行交流,可能是志同道合的共鳴,也可能是立場對立的爭執。他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雖然他現在已經選擇了牧場,但不代表他就需要放棄記者,即使只是作為一個愛好,他也想要繼續堅持下去。

  正如他昨晚對弗雷德所說的,其實很多時候,生活不是只有黑與白、對與錯。選擇生活不意味著放棄夢想,堅持夢想也不意味著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

  人生的道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只有經歷了,才知道結果,而不是借鑒他人的經驗,或者是紙上談兵的武斷,旁觀者永遠都是旁觀者,無法替代當事人,無法取代「你」,他們的經驗和建議只能作為參考,因為,這是屬于「你」的人生,不是他的,不是她的,而是自己的,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

  繼承了麗茲的牧場也好,發現了空間戒指也罷,陸離依舊會闖出一條屬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走進編輯部,其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種熱火朝天,又或者是為了趕截稿日期的人仰馬翻,編輯部大多時候都是比較安靜的,大家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冥思苦想,又或者是接听電話收集新聞線索,偶爾在茶水間里可以听到放松聊天的嬉笑聲,這才是媒體行業的日常。

  只有出現了「911事件」,又或者是房地產泡沫導致金融危機之類的事件,負責這一塊的記者才會忙得腳不沾地,而其他記者也會不由自主投來關注的視線。

  陸離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自己實習編輯的辦公室之外,不過他今天沒有預約,只能在辦公室之外靜靜等待。約莫等了快半個小時,辦公室門才打開,一個身穿米白色襯衫的中年女性探出頭來,「十四,是你,快進來吧。」

  這位中年女性約莫一米七,一頭深褐色的卷發綰成高高的發髻,干練利落的裝扮透露著女強人的精明,不過臉上卻時時刻刻帶著和煦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愜意。她就是陸離之前的實習編輯,茱莉亞-希金斯,負責」紐約觀察者報「的社會版。

  茱莉亞率先走進了辦公室里,揚聲詢問到,「最近的生活怎麼樣?德州一切都還好嗎?」

  「正在走上軌道。」陸離簡單地回答到,「得到了一些靈感,撰寫了一片社論,我想也許你可以看看。本來是打算郵件給你的,不過正好我需要回來見教授,所以我就親自帶過來了。」

  陸離知道,茱莉亞的工作十分繁忙,每一次對話都是簡潔明了、干脆利落。從本質上來說,這和剛才馬克的會議沒有太多的區別。所以,陸離也只直奔主題。

  茱莉亞對此顯然十分滿意,率先坐了下來,「給我看看,什麼主題?」

  「文化。」陸離稍稍解釋了一下,將打印出來的文稿遞了過去,「美國和中/國一樣,建立在一片廣袤的土地之上,不同地區的文化勢必有細微的差別——事實上,有的差別十分巨大。東岸和西岸的文化差異就著實不小,中部地區的分歧更是明顯。而我,作為一名外國人,進入這種文化差異之中,不僅感受更加清晰,而且可以看到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視角。」

  茱莉亞一邊傾听著,一邊已經開始瀏覽文章了,「紐約的年輕人們渴望在陌生的刺激之中迷失自我,而德州的牛仔們則墨守成規地在自己的領域里尋求獵物,這使得他們的派對呈現出截然不同的面貌。就好像在中/國,參加一個完全陌生人的派對,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一件充滿恐懼的事。」茱莉亞快速讀出了這一段問題,抬起頭,興致盎然地說道,「這是真的嗎?我是說,對于你來說,出席一個陌生人舉辦的派對,十分恐懼?」

  陸離不由笑了起來,「我覺得應該這樣說,也許在bj或sh這樣的大城市,也許年輕一代,他們的思想已經不同了。但從普遍社會價值觀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如此。」

  茱莉亞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興致盎然的神情,「恩哼,文化差異。所以,你更喜歡紐約的派對,還是德州的?」

  「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陸離想了想,「事實上,我喜歡紐約派對的瘋狂,你知道,真正拋棄所有一切束縛,體驗一趟刺激的冒險;另一方面,我喜歡德州派對的溫馨,人們總是和樂融融地相處,當然,喝酒過量之後,沖突是固定節目。總結來說,我會推薦人們來享受紐約的派對,因為德州式的派對對我來說,更像是回家。」

  如此解讀,讓茱莉亞哈哈大笑起來,「回家,我喜歡這樣的形容。」笑過之後,茱莉亞就低下頭,接著往下閱讀了起來,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陸離也不著急,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等待著茱莉亞的翻閱。

  「你對美國的選舉怎麼看?明年就又要進行選舉了。」茱莉亞毫無預警地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你覺得,紐約和德州的選擇會出現巨大的偏差嗎?」

  陸離顯然沒有預料到茱莉亞思維跳躍得如此迅速,但條件反射也很快,「當然。」脫口而出,「我是說,兩個州的教育水準、居民組成、經濟實力都與眾不同,這就注定了他們的選擇有所不同,不是嗎?」

  茱莉亞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是的,就是這個意思。德州和紐約一樣,它是美國十分特殊的一個州,綜合實力出眾,經濟地位超然。除此之外,文化、教育、社會安全等等,兩個地區的觀點都有很大的差異。如果以一個第三者文化的視角來觀察,這確實頗為有趣。」

  茱莉亞再次翻了翻陸離的文稿,「這樣吧。我們現在有一個關于文化的專欄,不同的作者會更新他們的文章。我可以把這篇放到那個專欄里,不過,你需要先縮短一些,這篇太長了,控制在一千字以內。」茱莉亞的話語依舊毫不拖泥帶水,當下就拍板了,「在這之後,你可以嘗試寫一些有趣的主題,然後我們看看,是否可以繼續投放到這個專欄里。」

  專欄作家,這和記者是截然不同的位置。記者的職責更多是在第一線奔波,報道新聞事實;而專欄作家則是分析現象,分享觀點,探討事實,如果發展順利,專欄作家最後都會選擇出書,走上出版作家的道路。可以說,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職位,但同樣都是以筆桿子過活,而且都是為報社工作。

  陸離的心情不由高高飛揚了起來,「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茱莉亞也可以感受到陸離的激動,「至于稿費問題,我們先看三篇文章,然後再詳細談,怎麼樣?這三篇文章的話,我們會按照報社最低酬勞來計算。」

  「三篇。」陸離用力點了點頭,「就這麼說定了!」

  「看來,你即使到了牧場,生活還是一樣充實。」茱莉亞調侃了一句,「之前你說,還想要繼續投稿看看,我還以為只是一個玩笑話呢。」

  「不同的環境總是會帶來不同的靈感,不是嗎?」陸離微笑地回答到,「雖然專欄專家不是記者,這和我的預期有些偏差,但依舊是一項充滿了意義的工作。我覺得這是一個開始。」

  茱莉亞贊同地點點頭,「我沒有辦法反駁這一點。」而後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看來,我也需要一次度假了,靈感都快枯竭了。」

  「你確定你有度假的時間嗎?」陸離和茱莉亞算是比較熟悉了,她就是一個工作狂,所以陸離根本沒有想要勸她去牧場——這是不可能的,「還是說,你到了度假的地方,然後繼續工作?」

  「哈哈。」茱莉亞被逗得笑出了聲,「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同,這也是文化差異的一部分。」

  「我以為這是三觀差異的一部分。」陸離的反問讓茱莉亞笑得更加燦爛了。

  離開律師事務所的時候,陸離的肩頭是一陣輕松,所有的負擔都完全卸下;離開報社大樓的時候,陸離的肩頭感受到一陣沉重,沉甸甸的任務壓得有些發沉。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陸離都可以真心感受到內心的喜悅。

  雖然不知道這個專欄的終點到底會走向何方,但他確實收獲了一個繼續堅持夢想、實現夢想的機會,夢想照進現實的美好正在逐漸演變成為現實。

  抬起頭,看著頭頂上那熟悉的陽光——稀薄而清冷,穿透雲層,在鋼筋森林灑落下來,有氣無力地幾乎感受不到溫暖,可是他卻無比喜歡,璀璨而耀眼,伸出手,仿佛陽光就在掌心翩翩起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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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2 主動出擊

  走出門口,順手將辦公室門關上,陸離走到旁邊,將手中的論文稿件放到牆壁上,拿起手中的筆就準備記錄一下,發現筆套居然還在上面,于是,用牙齒咬住筆套,往外一扯,然後就快速在稿件上記錄下剛才的談話重點。

  「十四。」愛麗絲遠遠地就看到了陸離的身影,快步走了過來,主動打起招呼,陸離轉頭看了一眼,「嘿,愛麗絲。」不過他隨即就轉過頭,「給我一分鐘。」然後繼續快步寫著。

  愛麗絲拉了拉自己背包的肩帶,仰起頭看著眼前的陸離。

  此時陸離專心致志地在記錄著,走廊並不明亮的光線之中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側臉的輪廓,睫毛、鼻梁、唇瓣,那濃密的眉毛灑落下一片陰影,眼底的波光流轉在陰影之中輕輕蕩漾;潔白整齊的牙齒咬著筆套,柔軟的唇瓣因為全神貫注而緊繃了起來;利落的黑色短發稀稀落落地垂在耳邊,輕盈而細膩地勾勒出耳廓、鬢角和下巴的曲線。

  「抱歉。」陸離的聲音含糊地傳來,愛麗絲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筆套上面,注視著那唇瓣變換著形狀,听到聲音,愛麗絲被驚嚇了一跳,慌亂地避開了視線,低下頭,發絲不由就垂落下來,她慌張地把頭發捋到了耳朵後面,可是隨即就發現自己的耳根發燙的厲害,連忙又把頭發放了下來。

  「……愛麗絲?」

  陸離的聲音似乎從山谷的另一側傳了過來,然後猛然在耳邊炸響,愛麗絲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的走神,陸離說什麼都沒有听見,這讓愛麗絲慌張地抬起頭來,「呃?什麼?」話語才說出口,她就輕輕咬了咬舌尖,懊惱自己的白痴。

  陸離被愛麗絲的話語逗笑了,「我是在問你,你也是過來見教授的嗎?我剛剛從辦公室出來。」

  「哦,不,我是過來見助教的。」愛麗絲搖了搖頭,僵硬的腦袋回路總算是逐漸恢復了過來,「我上周見過教授了,論文初稿被罵得狗血淋頭,幾乎要推翻重寫。我過來問一問,教授接下來兩周什麼時候有空,我需要按計劃把二稿寫出來,然後再預約一個時間。你呢?你的論文教授怎麼說?」

  「呃……他說一切都沒有問題。」陸離聳了聳肩,「不過研究背景方面還是太薄弱了,影響到了我的結論分析,他希望我增添兩個不同的理論,然後重新把結論寫一遍。教授剛才說了一大堆東西,我有些記不過來,所以趁著記憶還在的時候,記錄下來。」陸離搖了搖手中的論文,解釋了剛才的行為,「然後回去重新整理一下,發一封郵件,讓教授確認一下。如果沒有遺漏的話,我就繼續準備下去。」

  「如果我的教授像你這樣就好了。」愛麗絲和陸離的教授不是同一個,指導論文的風格自然也截然不同,「我的教授幾乎什麼都不說,他只說,我這樣寫是不對的,但為什麼不對,哪里不對,怎麼才是對的,他全部都不說!就連方向都沒有。」

  「你的教授是斯塔爾吧?」陸離想起來了,愛麗絲那生無可戀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測,然後陸離笑著搖了搖頭,「我還以為那都是傳聞,現在看來,你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有用的話,就我個人來說,閱讀一些往屆畢業生的論文,這對自己是很有幫助的。」

  愛麗絲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打算的。」長長吐出一口氣,愛麗絲甩了甩頭,試圖把負面情緒都甩出去,「不說論文這事了,你的稿子怎麼樣了?」

  之前晚上聚會的時候,陸離提起了向「紐約觀察者報」投稿的事情,愛麗絲才會有此一問,「編輯說有挖掘的潛力。」陸離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讓我回去再修改一下,然後發到專欄里。之後還有兩次機會,看看市場反響吧。」

  「耶穌基督!」愛麗絲瞪大了眼楮,滿臉都是欣喜的表情,「這真是太厲害了!恭喜,恭喜!」

  「這是一個開始,雖然僅僅只是’紐約觀察者報’的三次機會而已。」陸離坦然地接受了祝賀,美國人不太喜歡謙虛那一套,大學四年生活陸離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一點,「那麼你呢?你之前不是在郵報實習嘛?」

  和陸離相比,愛麗絲作為美國人,實習的單位級別就不一樣。「紐約觀察者報」僅僅只是一家小報,而「紐約郵報」則是全美銷量前十的大報紙。

  愛麗絲撇了撇嘴,「通過了第一輪試鏡,但接下來還要繼續等兩輪——至少。你知道,大型報社就是這樣,競爭激烈的不像話,和我一起面試的,甚至還有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生,上帝,研究生過來應聘記者?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但至少你已經通過第一輪啦,這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陸離朝愛麗絲豎起了大拇指。

  愛麗絲看到陸離那燦爛的笑容,嘴角也不由上揚了起來,「我是女生,在報社找到一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在新聞行業里,男人始終比女人佔據更多優勢,這也是整個社會的一個縮影。

  「現在已經是什麼年代了,即使他們還是有歧視,但你不能泄氣啊。」陸離握拳為愛麗絲加油鼓勁,「你必須告訴他們,你有這個能力,你足夠出色,你是一名潛在的優秀記者,性別不是你的劣勢,反而是優勢。」

  愛麗絲被陸離那慷慨激昂的動作逗笑了,「我是認真的。」陸離聳了聳肩,「作為一個外國人,在這里找工作——而且還是記者的工作,簡直是難上加難。但最後我能夠贏得機會,就是因為我把自己的劣勢轉換成為優勢。」

  性格決定命運,態度決定未來。同樣一件事,在悲觀的視角里,是走向滅亡的開端;但在樂觀的視角里,卻是成功的另外一種方式。如果始終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悲觀情緒里,戰斗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否定了可能,自然也就沒有了未來;如果選擇奮力反抗、放手一搏,也許結果一樣是失敗,但至少擁有了一個可能。

  愛麗絲不由也握了握拳,「看來,我必須加油了!」看著陸離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愛麗絲的心髒就不由微微跳動,到了嘴邊的話語吞咽了下去,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十四,你願意幫我看看我的論文嗎?」……這不是她想說的,但言不由衷,大腦似乎已經開始打結了,「我的意思是,至少你可以看看,你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陸離輕笑了一聲,「如果你不介意英文不是我的母語的話。」

  這調侃的話語讓愛麗絲笑了起來,「我當然不介意。那麼,牧場的邀請還算數嗎?我打算和一群朋友們,五月底過去參加牛仔大會。」

  「當然歡迎。」陸離張開了雙臂,做了一個熱烈歡迎的姿態。愛麗絲莫名地臉頰就微微發燙起來,「你們準備出發之前,給我打一個電話,所有事情都會按時準備好的,我會像接待英國皇室一樣,在浴缸里撒上花瓣的。」

  「哈哈。」愛麗絲再次被逗笑了,「到時候,也許你還可以傳授我一點面試的技巧,你知道,我需要一些指導,否則’紐約郵報’之後兩輪的試鏡我可是不太確定。」不,這也不是她要說的。上帝,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你確定嗎?」陸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可是’紐約郵報’,我都沒有進去過,如果你使用我的技巧,那結果是不是就要被淘汰了?」

  戲謔而詼諧的反問句,讓愛麗絲哧哧地輕笑了起來,「剛才是誰說,必須以積極正面的心愛去迎接挑戰的?」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陸離一臉裝蒜的表情,「我們剛才沒有交談過啊,難道是……」陸離看向了愛麗絲的另外一側,露出了一臉驚恐的表情,仿佛空氣里存在一個看不見的鬼魂一般。

  愛麗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明白了這是陸離的惡作劇,不由咬住了下唇,「陸十四!」

  「哈哈!」陸離仰頭大笑地小跑著閃躲開來,「那就這樣說定了,牛仔大會,歡迎來牧場!」說完,陸離就揮手道別,轉身離開。

  愛麗絲舉起右手用力揮了揮,看著陸離那闖進陽光里的背影,輕快的步伐在充滿春天氣息的林**路上飛馳著,仿佛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最後消失在那一片模糊的光暈里。愛麗絲只覺得心髒高高地飛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地下落,自由落體般,找不到一個支撐點,嘴角跟隨著下落的心髒漸漸耷拉了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想要邀請陸離一起出席畢業典禮。

  雖然這已經不是高中了,沒有畢業舞會,但在畢業典禮過後,他們也會舉辦一個小小的派對,每個人都可以帶上自己的伙伴。得知這個派對之後,她就一直想要邀請陸離參加,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之後,她也不確定還能不能夠成功,如果有其他人向陸離發出了邀請,那怎麼辦?又或者更糟糕地,陸離向其他人發出了邀請……

  僅僅只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愛麗絲就是一陣郁悶。「上帝,我到底是怎麼了。」愛麗絲懊惱地捂住了臉龐,每次到關鍵時刻,嘴巴就不利索,感覺大腦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話語。所以,她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難道在臉書上發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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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3 01:23:38

雲巔牧場 093 綁架行動

  薇薇安向朋友們道別,快速走下樓梯,春末夏初的太陽已經有些灼熱了,披在外面的機車外套開始有些悶熱,她把深褐色的皮革背包拿了下來,脫下機車外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大圓領t恤和黑色的破洞牛仔褲,揉了揉剃成短毛的深棕色頭發,整個人頓時變得輕盈起來。

  「那位女士!嘿,那位女士!說的就是你,那位手里拿著黑色鉚釘外套的女士,頭發短得像是軍人一樣的女士,嘿!女士,請停下腳步好嗎?不是因為你美若天仙,而是因為你酷勁十足,我覺得你一定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看起來倒像是隔壁m.i.t的。」

  清脆的呼喊聲在哈弗大學的校園上空回蕩著,驚動了那一片紅牆綠瓦的靜謐,洋溢著青春的肆意和狂妄,不少人都紛紛投來了視線,然後嘻嘻哈哈地討論著,眼神里流露出或羨慕或八卦或好奇的神色。

  薇薇安皺起了眉頭,一股心浮氣躁難以抑制,她最討厭這樣引人注目的行為了,更討厭男人這樣自以為是的行為,仿佛大喇喇地對女人品頭論足是無傷大雅的消遣。她原本根本不想要理會,但那嘰嘰喳喳的噪音卻始終不願意消失,怒火瞬間就沖上了腦袋,「閉嘴!」

  薇薇安轉過頭,杏眼圓瞪,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如果忘記把腦子帶來的話,那就回去找媽媽,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那犀利的回復讓周圍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不少人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叫好起來。

  「你……」薇薇安後面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滔滔怒火似乎突然停頓了片刻,她認真看了看,然後就一個大闊步邁了上前,朝著剛才那個喊話的男人走了過去,那氣勢洶洶的架勢讓旁觀者們都期待起來——難道要打架了?直接肢體沖突了?這下精彩了!

  沖突千鈞一發,似乎隨時都可能沖撞在一起,但隨即大家都跌破了眼鏡,只見薇薇安直接跳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熱情地給了一個擁抱,而後重新跳下來,狠狠地給了男人胸口幾拳,惡狠狠地說道,「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爛招式,這樣的方法來吸引女人注意,糟糕,簡直糟糕透了。」

  雖然依舊「凶狠」,但那模樣顯然充滿了積極正面的姿態,根本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看來,這兩個是熟人,而且關系十分牢靠。

  沒有好戲看了,大家都有點意興闌珊,圍觀的人們陸陸續續也就散了。

  「雖然是爛招式,但你買單了,不是嗎?」陸離暢快地笑了起來,一臉坦然地攤開了雙手。

  薇薇安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剛才一拳就砸你鼻梁上了。」

  陸離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可比德州溫柔多了,他們都是一槍就崩上來了。」

  這一調侃,頓時讓薇薇安仰頭大笑起來,那豪爽的姿態完全不讓須眉,「看來你已經變成了半個德州人,我可不確定,這是不是好事。」薇薇安朝陸離擠了擠眼楮,「德州人想要在其他州找到一個女朋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陸離攤開雙手,「那麼亞裔的德州人不是更加沒有希望了?」

  「所以,趕快回來東海岸的懷抱吧,即使是紐約也比德州好。」薇薇安皺了皺鼻頭,揮舞著拳頭說道。波士頓和紐約這兩座城市也互相別苗頭,彼此看不慣。

  「哈哈,波士頓才是世界最美好的城市,對吧?」陸離戲謔地說道。

  不想,薇薇安卻搖了搖頭,「羅馬才是,波士頓只能算第二。」兩個人齊齊暢快地笑了起來——陸離卻是忘記了,薇薇安不僅是建築系的,而且是一個歷史愛好者,羅馬這座古城對她來說有著特殊意義。

  「今天下午有事嗎?」陸離開口詢問到。

  薇薇安笑了起來,「我原本是打算到圖書館去修改一下畢業設計,臨近截稿時間了,我需要加快一下速度。但如果你打算請我喝下午茶的話,我可以把原計劃往後推一天。」薇薇安揉了揉鼻子,帥氣地撇了撇嘴,「要知道,我的時間可是十分寶貴的,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讓我改變計劃的。」

  「這是我的榮幸。」陸離笑了起來,「所以,你的畢業設計就是後面這個畫筒嗎?」

  「對,怎麼?你有興趣打開來看一看?」薇薇安大方地把畫筒伸了出來,隨時都準備和陸離分享。

  可是陸離卻連連擺手,「我還是算了吧。」上一次牧場的設計藍圖,那麼簡單的設計圖他都看得雲里霧里,更何況是薇薇安的畢業設計呢,「你電腦也隨身攜帶著嗎?」

  「當然,我剛剛見完教授……」薇薇安順口回答到,但沒有繼續說下去,「你為什麼詢問這些?你到底在計劃著什麼?」薇薇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察覺到薇薇安的敏感,陸離笑了起來,「我打算綁架你,你相信嗎?」

  薇薇安不由愣了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陸離的如此回答。這錯愕的表情娛樂了陸離,「想要看到你如此驚訝的神態,這可不容易。」陸離哈哈大笑起來,「我是專程過來邀請你去牧場做客的。接下來我就準備著手牧場的改造了,設計藍圖就采用你的那一份,不過你不是說,必須實地考察之後,再做一些調整和更改嗎?所以,我就出現在了這里。」

  「所以你是說現在?」薇薇安的表情有些錯愕,意外情況超出了預期,以至于她覺得有些荒謬,直接就笑了起來。

  陸離點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復,」你的畢業設計就在身上,筆記本電腦也隨身攜帶著,即使到了牧場,也不會耽誤你自己的作業;至于其他日常生活的東西,牧場全部都有,不用擔心。怎麼樣,要不要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薇薇安愣了愣,「說走就走的旅行……」不得不承認,她很心動,陸離確實十分了解她,這完全就是她喜歡的風格,隨性而不羈,拋棄規則的束縛,肆意享受青春的自由。「十四,這不是核心問題,重點是,我現在不能離開,我下周還有一個討論會,然後我的畢業設計……」

  「薇薇安,還記得嗎?」陸離打斷了薇薇安的話語,「我們曾經討論過,如果想要留下,我們可以找到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但如果想要出發,下定決心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走在了路上。說走就走的旅行,本來的意義就在于拋棄一切看似不能放棄的羈絆,不是嗎?」

  生活就是如此,充滿了無數羈絆,工作、家庭、子女、學業等等,每一個羈絆都牢牢地將生活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似乎每一次出行都要經過深思熟慮,都要經過多方考核,都要經過反復斟酌,可每一次思考的結果都是放棄,從來不曾真正地邁出旅行的第一步。

  但事實上,這些羈絆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暫時把羈絆放下,給自己放一個假,重新回來之後,生活不會天下大亂,依舊會重新回到原來的模樣。這個世界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沒有誰缺少了地球就停止自轉的,那些羈絆也不是不能割斷的。

  邁出第一步,所有一切都會豁然開朗起來。查爾斯-狄更斯的「遠大前程」里有這樣一句話,「一句話,先是太膽小,明知不該做的事卻不敢不做;後來也還是太膽小,明知該做的事卻不敢去做。」

  薇薇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辯駁,這讓她有些煩躁,懊惱地摸了摸一頭短髮,狠狠地搓了搓,「該死的十四!」

  「來吧,薇薇安。」陸離繼續發出誘/惑的邀請,「到了牧場,你可以放松放松,騎馬、釣魚、放羊,甚至還可以打獵,享受一下遠離城市的生活。這對你的畢業設計也是有好處的。」陸離可以看到薇薇安已經心動了,但還是在掙扎著,「我們可以泡一杯咖啡,然後坐在門廊里,曬著太陽,閱讀一本喜歡的書,然後交流一些想法,喜歡的話,你可以打赤腳到湖水邊,然後直接跳下去游泳……」

  「十四!」薇薇安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這讓陸離哈哈大笑起來,能夠讓薇薇安如此狼狽,著實難得,「薇薇安,你不是一個如此優柔寡斷的人,放在以前,你扮演的是我現在的角色,真正猶豫不決的人是我才對。所以,現在我們的位置是顛倒過來了嗎?」

  薇薇安無法反駁,她磨了磨牙齒,然後下定決心地跺了跺腳,「走吧!」

  沒有多余的矯情,沒有繁瑣的準備,也沒有拖拉的磨蹭,一旦決定之後,薇薇安就雷厲風行地打開了陸離座駕的副駕駛座,把東西往後排座一丟,直接就坐上了車,「你居然還開這輛老爺車,我以為你們男人都喜歡不斷更新座駕的。」

  這下,反而是陸離的動作慢了,薇薇安催促的聲音從車里傳來,「怎麼,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還在等著一群比基尼少女的出現嗎?」

  「不,我在等待著比基尼女人的出現。」陸離回了一句,然後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座,驅車前行。

  看著哈佛大學那熟悉的校園景象逐漸落在了身後,薇薇安不由就開始興奮起來。說走就走的旅行充滿了不確定性,讓人忐忑,但恰恰是這種不確定又充滿了冒險的刺激和雀躍,眼前的未知是如此的美妙。

  「十四,下一次,下一次我直接到牧場去綁架你,帶你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薇薇安打開了車窗,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陸離聳了聳肩,「隨時歡迎。」事實上,當他選擇了前往牧場時,這本身就是一場未知的冒險,每一天都是新鮮的,而每一天也都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車子還沒有來得及開出劍橋鎮,手機就響了起來,陸離撇了一眼來電顯示,居然是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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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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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4 旅行意義

  窗外的風聲呼啦啦地響著,荒蕪的景象在不斷提速的車子兩側畫作一道模糊的流光,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色彩融合在一起,綠色、紅色、藍色、黑色、金色……那一條色彩斑斕的光帶在陽光之下肆意飄蕩,寬闊的視野往遠眺望,仿佛可以看到世界的盡頭。

  這與紐約截然不同。

  「十四,你說,天涯海角到底是什麼樣的?」弗雷德坐在副駕駛座里,忍不住把右手伸了出去,張開手指,感受著狂風猶如河流一般從指尖滑過,那絲綢般的觸感讓手臂的毛孔全部打開,在這一刻,他似乎可以觸踫到自由。

  陸離揉了揉眼楮,開了四個多小時車,漸漸有些疲憊了,「想知道的話,你可以親自去發現。葡萄牙的羅卡角,南非的好望角,南美洲的火地島,還有加拿大的尤克盧利特。」

  弗雷德啞然失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離卻是聳了聳肩,撇了弗雷德一眼,「但我就是這個意思。世界很大,大到無邊無際,我們是如此渺小,猶如塵埃一般;但其實世界很小,小到只要我們邁出了第一步,就可以走遍每個角落。在天涯海角的盡頭,沒有答案,有的依舊是無限的景色,這也恰恰是生活的真諦,放慢腳步,享受當下的每一刻,真正地賦予自己的生活意義。」

  弗雷德沉默了下來。那天和陸離交談過後,他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跟著陸離到牧場待一段時間,整理一下思路,所以向橄欖花園請假之後,直接就坐上了陸離回去的車,離開了紐約。

  陽光之下那靜謐祥和的景色,仿佛一點聲響都沒有,偌大的世界看不到人影,甚至看不到生命,只剩下僅有的一輛車子在公路上狂奔著,這和紐約的擁擠形成極致對比,著實讓弗雷德有些不太適應。

  陸離的話語在腦海里兜兜轉轉,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弗雷德,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牧場也沒有你要的答案,但是此時此刻,你的內心深處有著你想要的答案。你需要做的,就是暫時放棄所有的思考,真正地享受這趟旅程,答案自然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說實話,你多久沒有公路旅行了?又多久沒有離開城市了?」

  陸離的聲音再次傳來,弗雷德認真地想了想,「其實我去年春假和同學們去了邁阿密,聖誕節的時候還去了多倫多。但我從來不曾真正地享受過假期,你也知道的,美國大學生的派對……」

  「啤酒,毒/品,性愛然後大/小/便/失/禁。」身後傳來了薇薇安那滿不在乎的聲音,因為睡覺的關系,聲音有些慵懶和沙啞,但話語的犀利卻絲毫不減。

  陸離和弗雷德認真想了想,隨即雙雙哈哈大笑起來,雖然話語粗鄙,但卻是事實。

  薇薇安伸了一個懶腰,探頭看向了窗外的荒蕪和廣袤,「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需要更換司機嗎?」

  「你看看前面。」陸離抬了抬下巴,一句話就讓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都齊齊朝前看了過去,薇薇安甚至直接跪在了座位上,從正副駕駛座之間探了過來,打量著前方,「到了?這就到了?」

  眼前確實是一個牧場,遠遠地就看到宛若豆粒大的木屋,在無盡的綠色草原一路延伸到公路旁,成捆成捆的草垛整齊堆放著,幾只牛散落在草原的各個角落,閑情逸致地低頭吃草;空氣之中漂浮著濕潤的草香和干燥的牛糞味道,濃厚的自然氣息瞬間就從城市進入了鄉村。

  亢奮的心情不由就上揚了起來,「這就是你的牧場?為什麼看起來什麼東西都沒有?」弗雷德明明很興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激動,但還是冷著臉吐槽到,旁邊的薇薇安也是一臉附和的表情,「就是就是,看起來太荒蕪了,像是被遺棄了似得,你到底有沒有在打理?」

  陸離憋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有說這是我的牧場啊。」弗雷德和薇薇安的亢奮頓時凝固在血液里,兩個人都愣住了,「我只是說,進入了新布朗費爾斯的地界。距離我的牧場沒有多遠了。」

  這下,兩個人再不明白自己被陸離耍了,他們就是白痴了。

  「十四!」弗雷德憤怒地大喊到,薇薇安也是摩拳擦掌打算好好教訓陸離一頓的模樣。

  陸離連忙投降,「我在開車,伙計們,我正在開車!」

  弗雷德和薇薇安交換了一個視線,兩個人摩擦著拳頭,「嘿嘿」地陰笑著,笑得陸離一陣發毛。不過陸離也毫不示弱,視線余光看了看,然後猛地就打了一個急轉彎,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同時朝著另一側倒了過去,腦袋砰砰地撞到了硬物上,同時嚎叫起來。

  「哈哈!」陸離仰頭暢快地大笑起來,薇薇安那郁悶的聲音響徹雲霄,「十四!我要殺了你!」

  弗雷德搓揉著腦袋,嘟囔著,「我腦袋起包了,真的,說不定里面有淤血,我要死了,你這下完蛋了。」

  薇薇安已經重新坐到了後面,揉著自己的手肘,踢了踢副駕駛座的後背,「沒有那麼夸張啦,像個女孩兒一樣。」

  弗雷德郁悶地轉過頭,「薇薇安,我們是一伙的,記得嗎?」

  「哦,哦。」薇薇安連連點頭。

  毫無預警地,陸離就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雖然不是急剎車,但兩個人還是嚇了一跳,尤其是經過剛才的「意外」,兩個人就更加敏感了,「十四!不要再來一次吧!」弗雷德抱怨到,薇薇安更是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起了安全帶。

  陸離笑呵呵地轉過身子,對著弗雷德和薇薇安說道,「到達目的地了,歡迎來到雲顛牧場。」

  弗雷德愣住了,薇薇安愣住了,陸離抬手在兩個人面前擺了擺,「嘿,回神了,抵達目的地了。」

  「你個該死的……」弗雷德直接暴起,摁住陸離就開始狂毆,薇薇安也湊了過去,朝著陸離的手臂一拳接著一拳。被逼到死角的陸離,手忙腳亂地打開了車門,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氣喘吁吁地站在旁邊,然後一回頭,就看到了巴基站在欄桿上的身影。

  那輕蔑的眼神撇了撇陸離,又撇了撇車廂里正在努力追擊的弗雷德和薇薇安,然後「喵」了一聲,高傲地轉過頭,再次爬了下來,曬著太陽,懶洋洋地進入了夢鄉。

  「十四,他剛剛是在鄙視我嗎?」薇薇安瞪圓著眼楮,不可思議地說道。

  「是,就是。」弗雷德也附和道,「他的眼神明明就是不屑,這是什麼意思?十四,你說說啊,那只貓為什麼要鄙視我們?」

  陸離看了看自己被拉扯變形的t恤,然後再看看猶如雞窩一般的短發,即使沒有照鏡子,也可以想象臉頰上的紅印子,仿佛被人狠狠蹂/躪了一番,他打理了一下頭發,轉過頭看著好不到哪里去的兩個人,「你們說呢?」

  兩個人看到了陸離整理發型和衣服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重新坐好,開始打理自己,然後這才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打量起眼前的牧場。

  一座兩層樓的小木屋就在斜前方,旁邊就是大片大片的櫸木林,濃郁的綠色在初夏的陽光里流淌下來,猶如涌動的泉水,空氣頓時就變得涼爽起來;透過樹林,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清墨勾勒出來的山巒在翠綠草原的盡頭連綿,一只蒼鷹展開翅膀滑過碧藍的天際,空曠而悠遠。

  所有的雜音突然之間就消失了,那摻雜了鳥兒鳴叫、樹葉作響、溪水潺潺的寧靜,在四周輕輕回蕩著,有那麼一剎那的錯覺,進入了一個異想世界,時間就這樣停止了下來。

  「哇!」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薇薇安就驚嘆出了聲,瞳孔里迸發出了驚人的光芒——不是想象中的窮鄉僻壤,而是意料之外的世外桃源。

  弗雷德依靠在副駕駛座的車門旁,猛地轉過頭,一望無際的草原就在視線里鋪陳開來,質樸的木屋、安靜的樹林、悠閑的牛群、搖擺的蘆葦……四面八方的空曠瞬間洶涌而至,個人的渺小在這一刻被放大到了極致,那種暢快,那種舒暢,語言根本難以形容,他只是覺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上揚。

  弗雷德不知道接下來幾天的生活會發生什麼,但他突然就明白了陸離的話。很多時候,答案不在天涯海角,也不在雲顛牧場,而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他們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放慢腳步,脫離那繁忙而緊繃的生活節奏,給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一點呼吸的空間,答案自然就會出現了。

  這才是旅行的意義。

  「那里還有一個湖泊!上帝!」薇薇安尖叫的聲音傳了過來,弗雷德不由就順著薇薇安的視線看了過去,那一汪瑩瑩的湖泊就好像翡翠一般,靜靜地流淌著,旁邊那一片橡樹林的幽靜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幻想著,在那森林的盡頭,是不是可以找到格林童話的發源地。

  弗雷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雙手就這樣展開,就好像翅膀一樣,感受著風細細地流過指尖,那輕柔的觸感仿佛大自然的低聲細語。

  「汪汪,汪汪!」一陣激動的喊叫聲打破了寧靜,剎那間,所有生機源源不斷地噴涌過來,弗雷德睜開眼楮,然後就看到了一只龐然大物猛地撲了過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喊叫出聲,那只動物就撲到了陸離身上,然後——開始狂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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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5 動物農場

  「泰迪!泰迪!」陸離整個後背都靠在了車門上,泰迪無比亢奮地舔著他的臉頰,滿臉都是口水,如此熱情的姿態讓陸離著實有些吃不消。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依舊沒有完全適應,哭笑不得地閃躲著,「泰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可是泰迪依舊不滿意似得,用力舔著陸離,仿佛只有這樣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不僅如此,陸離還可以感受到,腳邊柚子和葡萄兩個小家伙也在爭寵,繞著他的腳踝在不斷兜著圈子,這讓陸離應接不暇。

  「泰迪,乖小伙,乖小伙!我回來了。」陸離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總說狗是人類最好的伙伴了,如果都像泰迪如此熱情,他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即使他是一個動物恐懼癥患者。

  「這是誰?」薇薇安喜悅地驚呼道,蹲下身子就開始撫摸一個小家伙的腦袋。

  陸離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泰迪,讓泰迪從他的肩膀下去,低頭看了看,「哦,那是柚子。」柚子似乎還有些不太習慣薇薇安的撫摸,正在極力掙扎,這一點都不奇怪,陸離也是到這里一段時間之後,柚子和葡萄才熟悉起來的,「柚子,柚子!這是朋友。」陸離安撫地喊道。

  「嘿,柚子,我是薇薇安。」薇薇安對付小動物顯然很有一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天哪,這小家伙真是太可愛了。」

  柚子嗅了嗅薇薇安伸出來的指尖,然後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粉嫩的小舌頭逗得薇薇安呵呵直笑,柚子顯然不明白原因,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薇薇安,眼神里有些警惕,沒有再繼續前進。

  「十四,那這個小家伙呢?」弗雷德也已經繞了過來,拍了拍陸離的肩膀。

  轉過頭,順著弗雷德的方向看過去,陸離不由莞爾,「那是葡萄。」此時,葡萄又開始撲蝶了,追著一只蝴蝶在車頭前兜著圈子,那蝴蝶也有些俏皮,始終飛得不高,卻又讓葡萄夠不著,所以小家伙就在原地繞著不斷打轉,居然也樂此不疲。

  「看來他現在是自得其樂嘛。」弗雷德試圖靠近,但葡萄卻十分跳脫,腳步讓人跟不上,仿佛渾身上下都有無法宣泄的活力。

  離開了牧場短短一周時間,這些小家伙們就仿佛一年沒見了,陸離不想承認,但他的確開始有些想念他們了。「欄桿上的那個小家伙,是巴基。」

  「哦,就是那個小家伙!剛才鄙夷了我們的家伙!」弗雷德恍然大悟地說道,暗暗地磨著牙齒。

  陸離不由輕笑了起來,「是的,就是那個高傲的家伙。」投去視線看了看,巴基似乎听到了這里的吵鬧,抬起頭撇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然後不耐煩地調整了一個姿勢,又一次躺了下去,那一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讓陸離和弗雷德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相信我,他晚上之後不是這樣的。」陸離搖了搖頭,「每天早晨起來,他都會窩在我的枕頭旁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我房間的。剛開始的時候,我經常被嚇到,但現在已經習慣了,在紐約的時候,早晨起來看不到他在旁邊,反而覺得有點奇怪。」

  「貓咪都是這樣,一直很高冷。」薇薇安此時也不再逗弄柚子,站了起來,「如果他會粘著你的話,就說明他真的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

  陸離不由輕笑了起來,「這是真的嗎?我一直都以為,我是一個沒有動物緣的人。」視線不由再次看向了巴基,那小家伙仿佛再次進入了夢想,沒有動靜,陸離突然就有了惡作劇的心思,走了上前,摸了摸巴基脖子後面的毛,然後小家伙就不耐煩地扭了扭腦袋,似乎在嫌棄陸離打擾了他的睡眠。

  「巴基,巴基。」陸離輕聲呼喚到。

  巴基終于被吵醒了,「喵」地喊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甩開了陸離的手,張大嘴巴「喵嗚」了一聲,似乎在威脅陸離,「不要煩我」,然後瞥了陸離一眼,直接就跳下了欄桿,邁著優雅而從容的步伐,揚長而去。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都被逗樂了,仰頭大笑起來,陸離卻是一點都不覺得難堪,攤開雙手,「我說過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受動物喜愛的人。」

  「汪汪汪。」泰迪似乎听懂了陸離的話,一邊吼叫著,一邊跳躍著,用腦袋頂撞著陸離的右手,吸引這陸離的注意力,陸離低下頭,摸了摸泰迪的腦袋,泰迪立刻就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情,那親昵的姿態讓陸離忍不住就蹲下來,環抱著泰迪,大家伙就在陸離的肩窩撒嬌起來。

  「看來,你有一個忠實擁護者。」薇薇安笑著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小家伙迅猛地跑了過來,順著泰迪的後背一路蹦蹦跳跳躥了上來,這把薇薇安和弗雷德都嚇了一跳,就連陸離也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往後退了退,隨後他和那個小家伙就四目相接,「跳跳!」

  陸離脫口而出,站在泰迪腦袋上的小家伙赫然就是松鼠跳跳。

  巴基把跳跳帶回來的時候,陸離曾經近距離地打量過它,不過那時候跳跳似乎受傷了,完全無精打采,今天看到生龍活虎的跳跳,有些陌生,那精靈古怪的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地轉,仿佛無時無刻地在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這也是牧場里的一員,額,巴基帶回來的,跳跳。」陸離向弗雷德和薇薇安介紹到,可是耳邊卻傳來薇薇安充滿疑惑的聲音,「十四,這也是牧場的寵物嗎?」

  不需要回頭,陸離就听到「嗯咩」的聲音,然後他轉過頭,就看到弗雷德和薇薇安正在拿著草葉子,逗弄眼前的小羊羔,那小羊羔抬起頭,咀嚼著那鮮嫩的草根,似乎十分享受如此喂食。

  「不是寵物,但是吉祥物。」陸離站直了身體,「他們是目前牧場現在的主要支柱。」

  眼前可不緊急只有一只羊羔,陸陸續續地,羊群正在浩浩蕩蕩地從山丘另一側的草原走過來,浩浩蕩蕩的羊群猶如白雲一般,與綠色踫撞在一起,倒映在藍天之下,猶如一幅油畫。柯爾騎著馬,在羊群中間,慢悠悠地前進著。

  「兄弟,你確定這是牧場?不是動物農場?」弗雷德聲音里透露著喜悅,歡快地說道,「我現在就看到,到處都是動物。」

  「哈哈,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的確是動物農場,不是嗎?」陸離暢快地笑了起來,「嘿,柯爾。」陸離抬手打起了招呼。

  「你回來啦?昨天蘭迪他們還在詢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大家都想念你的料理了。」柯爾也大聲喊道,「這是你的朋友們嗎?嘿,伙計們,歡迎來到雲顛牧場,我是柯爾。」

  「柯爾,牧場的牛仔都是你這麼帥的嗎?」薇薇安大聲喊道,嘴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順便問問,你還是單身嗎?」

  柯爾爽快地大笑了起來,「我不確定其他牛仔怎麼樣,但像我這樣英俊的牛仔確實不多了。」如此回應,讓弗雷德吹起了口哨,陸離也跟著起哄起來,「所以,這位女士,你有名字嗎?」

  「薇薇安。」她爽快地說道,「怎麼樣,今晚打算一起喝一杯嗎?」

  「啤酒,晚上八點?」柯爾直來直往地回答到。

  「嘿,嘿,沒有人注意到我在這兒嗎?」弗雷德不滿地喊道,「如果有人在意的話,我叫弗雷德。那位……柯爾?」

  柯爾雙腿夾了夾馬肚,轉身離開了,揚聲說道,「很高興見到你,弗雷德,晚上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地進行自我介紹。」

  薇薇安神清氣爽地說道,「這里真不錯,怎麼樣?我想要好好在這里溜達溜達,有什麼推薦嗎?那個湖泊怎麼樣?我們可以到上面劃船嗎?」

  「你確定嗎?還是說,你想要跟隨著那個帥氣的牛仔一起探討一下人生。」弗雷德戲謔地說道。

  陸離也笑了起來,「那里可以劃船,也可以釣魚。但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游覽牧場開始。比如說,騎騎馬之類的。」

  「騎馬?」薇薇安疑惑地說道,「居然又是動物?難道今天是動物之旅嗎?」

  陸離聳聳肩,「親近大自然,除了植物就是動物。更何況,我們還可以和柯爾見見面。當初我學習騎馬,就是柯爾教的。」陸離轉頭看向了弗雷德,「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弗雷德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薇薇安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兩個家伙正在調侃她,不過她卻絲毫不膽怯,反而是高高抬起了下巴,「啊哈,我明白現在這里發生了什麼!走吧,那就讓我們騎騎馬吧,為什麼不呢?騎馬一直都是我想要學習的事,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走吧,現在就學習起來!」

  陸離和弗雷德交換了一個視線,相視一笑;薇薇安此時已經往前走了,不過只走了幾步,她就回頭揚聲問道,「馬廄在哪個方向?十四,你才是主人,如果你不帶路的話,我可沒有天生認路系統。」

  「跟隨著羊群前進的方向就是了。」陸離笑呵呵地說道,然後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跟了上去。

  弗雷德低頭看了看,泰迪亦步亦趨地跟在陸離身後,跳跳就坐在泰迪的腦袋上,前爪小心翼翼又牢不放手地抓住一簇金毛,看起來就好像在騎馬一樣,弗雷德不由就笑了起來,「泰迪總是跟在你身邊嗎?我的意思是,上面還搭配一名騎士的模樣。」

  陸離此時也注意到了跳跳的動作,不由放聲大笑起來,現在這小家伙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騎行」了,那威風凜凜的模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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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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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6 扮豬吃虎

  順著主屋旁邊的寬敞道路一路前行,茂密的櫸木林垂下大片大片的陰影,沙沙聲響仿佛是羊群嘈雜聲的伴奏一般,演奏起了交響樂,穿透樹林,一眼就可以看見那波光粼粼的溪水,還有廣袤無垠的空地。

  不過,此時空地的北邊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冒出了嫩芽,淺淺的嫩綠色在黑褐色的土地上星星點點的蔓延開來,別有一番味道;開始抽條的玉米田更是熙熙攘攘,仿佛一陣狂風吹來,它們就會像杰克的豌豆一般,長成參天大樹。

  弗雷德和薇薇安的心情不由都明朗了起來,旅途的疲倦此刻全然感覺不到,好奇地在櫸木林里穿梭著,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遠處的景象,好奇著那一大片廣袤無垠的空地到底應該如何使用,當陸離說,接下來有種植葡萄園釀酒的計劃時,兩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真的嗎?上帝,那以後每年夏天我都要過來這里度假,這簡直就是天堂!」薇薇安已經按耐不住開始尖叫起來了,「一杯紅酒,一個小木屋,一片森林,還有一個湖泊!我的天!」

  弗雷德也是興奮地跳躍起來,「那以後喝酒是不是就無限量供應?干脆,你倒一個浴缸的葡萄酒,然後跳下去洗澡好了。哈哈!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看著兩個酒鬼亢奮的模樣,陸離翻了一個白眼,吐槽到,「你們到底是我的朋友,還是酒的朋友?」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難得默契了一次,異口同聲地說道,「紅酒。」說完之後,薇薇安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這算是一個問題嗎?你居然還問。」

  陸離瞠目結舌,這兩個損友!

  一路慢慢地散步到了馬廄,布蘭登正在刷馬,脫去了上衣,大馬金刀地站在前面的空地里,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涂抹了一層光澤,薇薇安直接就吹了一記口哨。

  陸離也吹了一記口哨,調侃到,「柯爾要哭暈在廁所了。」弗雷德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仰頭大笑。

  薇薇安卻滿不在乎地翻了一個白眼,「允許你們男人對著過路的女人吹口哨,就不允許女人吹了?」

  陸離無辜地攤開了雙手,「我只是在悼念,柯爾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愛情,就這樣枯萎了。」弗雷德在旁邊已經笑開了花,「不過,順帶告訴你一下,布蘭登已經結婚了,孩子正在路上。」

  薇薇安磨了磨牙齒,「我記得,有人是有求于我,不是嗎?我這右手手腕突然就受傷了,接下來幾天都沒有辦法工作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遺憾了。」不想,陸離卻根本不吃這一套,反而是露出了扼腕的表情,「我一直都以為,你是最為敬業的,工作就要做到最好,你不是還把畢業設計帶過來了嗎?現在怎麼辦,難道要錯過截止日期了?」

  看著陸離那長吁短嘆的模樣,薇薇安深呼吸,再深呼吸,「耶穌,請告訴我,為什麼我要接受如此的磨難?」

  不等陸離開口,弗雷德就疑惑地詢問到,「你信天主教?為什麼你看起來像是異教徒?」

  薇薇安七竅生煙,陸離笑得肚子發疼。

  他們在旁邊耍寶,可是布蘭登卻絲毫沒有影響,依舊兢兢業業地忙碌著,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三個人一般。陸離走了上前,主動打起了招呼,「布蘭登,這是薇薇安,這是弗雷德,他們過來度假一段時間。」

  布蘭登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停止刷馬的舉動。薇薇安和弗雷德有些不太適應,他們可以感受到那鮮明的疏離感,不過陸離卻滿不在意,直接說道,「我們打算學騎馬,你一會有空嗎?」

  布蘭登還是沒有說話,抬起頭看了看弗雷德,又看了看薇薇安,空氣一時間有些緊繃起來。陸離有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布蘭登見面的時候,就在陸離準備開口緩和一下氣氛的時候,布蘭登終于開口了,「之前騎過馬嗎?或者靠近過馬嗎?」

  「呃……」弗雷德求助地看了看陸離,得到了陸離的肯定之後,他才說道,「沒有,這是第一次。」

  布蘭登把刷子丟進了水桶里,大步大步地朝著馬廄方向走去。薇薇安看著布蘭登的背影,直接詢問到,「他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陸離攤開雙手,「他是德州人。」

  「噢。」薇薇安和弗雷德兩個人都恍然大悟,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德州人的木訥和疏離,「我還以為,我們是美國人,情況會好一點呢。」薇薇安直言不諱地說道。

  陸離點點頭,「我原本也這樣以為。」

  說話間,三個人就跟上了布蘭登的腳步,走進了馬廄。弗雷德和薇薇安跟著布蘭登走進了馬廄,重復當初陸離第一次來到這里的章程,而陸離則找到了栗子。

  一段時間沒見,栗子似乎不太想念陸離,悠閑地在隔間里散步著,低頭放松著。

  「栗子?栗子!」陸離呼喚到,栗子抬起頭瞥了陸離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咀嚼著地上的干草,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陸離的存在,這讓陸離很是失落。左右看了看,從旁邊的木桶里拿出了兩根胡蘿卜,跨過了柵欄,「栗子!」

  這一次,栗子嗅到了味道,邁了兩個小步走了過來,用鼻子頂了頂胡蘿卜,然後用舌頭一卷,就開始咀嚼起來。

  陸離伸出手,摸了摸栗子頭頂的那一簇毛,「小家伙,這才是我的好家伙。」

  「這就是你的坐騎?」薇薇安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從後面傳來,而且還是居高臨下,把陸離嚇了一條,轉過身,陸離就看到薇薇安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背上,那颯爽英姿更是將她身上那種巾幗不讓須眉的利落凸顯出來,驚嘆聲脫口而出,「哇哦!」

  低頭看了看,薇薇安依舊穿著那雙高幫靴子,她沒有更換馬靴就算了,甚至沒有更換平底的運動鞋,這……「哇哦!」陸離再次感嘆到,這下他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你會騎馬?而且……還十分熟練?」否則怎麼可能不需要更換鞋子,就可以直接上馬呢?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的模樣。

  薇薇安聳聳肩,牽著韁繩,一個跨步就跳了下來,「我從六歲就開始學習騎馬了。不過,上大學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騎了,天哪,我開始想念騎馬的感覺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學習騎馬?」陸離覺得有點無法理解。

  不等薇薇安回答,柯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嘿,伙計們,進度怎麼樣?」

  「我剛剛挑好了馬匹,現在正準備牽她出去溜達溜達。」薇薇安一臉淡定地說道,左右看了看,「所以,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打算指點我一下嗎?」

  陸離覺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薇薇安,倒不是說薇薇安在撒嬌之類的,事實上,薇薇安依舊酷勁十足,那濃厚的煙燻妝還是顯得與眾不同,說話也始終雲淡風輕,帶著一點好奇和疑問,仿佛只是在詢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了。

  如果不是陸離才和薇薇安進行了那一番談話,他絕對察覺不出這段對話的不妥。

  「你牽著她走到空地里,接下來的步驟我們可以慢慢進行。騎馬很簡單的,不過是三個步驟。」柯爾友善地說道,陸離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一番,卻又不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說,薇薇安真的在勾搭柯爾?

  柯爾注意到了陸離的驚訝,「伙計,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呃……」陸離突然就詞窮了。

  薇薇安站在旁邊,哧哧地就笑了起來,「十四,可憐的十四,你真是太實誠了。你確定這樣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嗎?」薇薇安那明朗的笑聲在馬廄里回蕩著,「事實上,我從小就開始學習騎馬了,某種程度來說,我是一位很出色的騎手。」

  柯爾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還好我沒有向你展示新手步驟,否則我就真是要丟人了。」薇薇安爽朗地笑了起來,柯爾攤開了雙手,「我們怎麼說,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馳騁一番?既然不是新手,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好騎手?」

  「兩英里賽跑,看誰第一個抵達終點?」薇薇安的好勝心直接就起來了,意氣洋洋地說道。

  柯爾聳聳肩,「接受挑戰!」而後就率先走了出去,「荷蘭人,今天到了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讓女士瞧瞧我們到底能做些什麼。」

  「等等,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陸離覺得事情變化得太快,這電光火石之間,怎麼就開始比賽了?

  可是,柯爾和薇薇安根本不打算回答,兩個人雙雙離開了馬廄。薇薇安熟練地騎上了馬背,甩起鞭子,「帥哥,你準備好了嗎?」

  柯爾也坐上了馬背,「準備迎接挑戰!」

  話音才落,兩個人就如同離弦之箭般,飛馳了出去,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埃。那風馳電掣的速度看得陸離一陣羨慕,雖然他現在也可以肆意奔馳了,但依舊說不上擅長,此時看著柯爾和薇薇安放開手腳,肆意狂奔的模樣,那才是真正地策馬奔騰。

  「薇薇安呢?」弗雷德牽著馬匹,姍姍來遲,看著門口只剩下陸離一個人,不由提問到,可不等陸離回答,馬匹就開始扭動著腦袋,這把弗雷德嚇了一跳,「怎麼了?我應該怎麼辦?他是不是不喜歡我?我現在應該喂他吃紅蘿卜嗎?」

  那手忙腳亂的姿態,落差著實太大了,陸離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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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牧場 097 身心通暢

  「十四,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怎麼覺得重心不穩……哦,我的屁股,好疼……等等,好像沒有那麼困難,我好像掌握節奏了……對啊,這感覺不錯呢,哇哦,視野完全不一樣了,我覺得不錯,真的不錯。」

  弗雷德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陸離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學騎馬的情形,不過,弗雷德看起來比他還要更加緊張,「十四,我覺得現在狀態很好,我可不可以稍微提速一下?」這才剛剛安穩下來,弗雷德就迫切地想要提速了——初學者都是如此,一旦適應之後,膽子就開始大了。

  「不,你不會想要提速的。」陸離剛剛還在調侃著弗雷德,听到這話,連連搖搖頭,回頭看了看,「布蘭登……」布蘭登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弗雷德想要加速,你和他解釋一下為什麼不行。」他只是會騎馬而已,對于教學和安全依舊是門外漢。

  「遲了。」布蘭登突然雙腿一夾馬肚,立刻就加速起來,猶如一陣龍卷風般從陸離眼前經過。

  陸離不明所以,轉頭看過去,然後就看到弗雷德已經完全加速起來了,「啊啊!」那亢奮的尖叫響徹了整個牧場,速度飛快地狂奔,後面揚起了大片大片的沙塵,不過很快就變成了驚恐的呼喊,「啊啊啊!救命!救命!」撕心裂肺的喊聲在風聲中支離破碎。

  陸離瞪圓了眼楮,心髒猛地就停止了。

  「弗雷德!」陸離也立刻踢了踢栗子的肚子,「栗子,快,追上去。」如果弗雷德在牧場真的出事了,他絕對難辭其咎,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他為什麼要勸弗雷德過來牧場?他為什麼要讓弗雷德去騎馬?他為什麼會放松警惕?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紛雜的思緒洶涌而至,讓人幾乎窒息。視線之內,弗雷德看起來越來越危險,他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晃晃,在馬背上顛簸,就好像是超市門口的氣球人一般,只是這一次卻沒有根基,仿佛隨時都會摔下來,那岌岌可危的模樣讓陸離的心髒高高揚了起來。

  布蘭登快速追上了弗雷德,他伸出右手,試圖抓住弗雷德,但是在高速疾馳的馬匹上,這看起來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務,不要說弗雷德了,就連布蘭登似乎就陷入了危機。陸離覺得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時,弗雷德似乎終于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伴隨著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從馬背上滑落了下來。

  加快,再加快,陸離整個人都投了出去,栗子的速度提到了極致,就連風聲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視線里弗雷德消失的那一瞬間,大腦就陷入了靜止狀態,完完全全的空白,只覺得心髒完全炸裂了開來,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思想,只是全神貫注地沖刺。

  然後,弗雷德就徹底消失了,那匹馬依舊在沖刺著,漸行漸遠。

  「弗雷德!」聲音脫口而出,但卻卡在了喉嚨里,仿佛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那深深的絕望猶如水草一般拴住腳踝,下沉,繼續下沉,整個世界的色彩都開始消散,逐漸蛻變成為黑白。

  「……十四!十四!」那聲音由遠及近地呼喊著,陸離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然後就感覺整個世界停止了下來,布蘭登拉住了栗子的步伐,呼喊聲在耳邊炸裂開來,「十四!」

  陸離總算是稍微回神了一點,但眼神的焦距卻徹底渙散,「十四!弗雷德沒事,他沒事!」血液的溫暖似乎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身體里,心髒重新再次開始跳動起來,陸離張了張嘴,聲音重新回到了喉嚨里,「他……他沒事?」

  「是的,十四,他沒事。」布蘭登大聲說道。

  不等他進一步解釋,遠處就傳來了弗雷德那暢快的聲音,「我沒事,哈哈,哈哈……」他試圖開口說話,卻停不下來,「哈哈!哇哦,哇哦,哇哦!這真是太精彩了!太美妙了!」

  遠遠地看過去,弗雷德整個人跳到了湖泊里,平靜的湖水漾起了漣漪,驚動了湖面上的水鳥,那打破寧靜的喧鬧喚醒了整個牧場的生機。弗雷德甚至開始在湖泊里仰泳起來,愜意得不行。

  在即將掉落的最後時刻,弗雷德跳進了湖泊了,化解了危機,安然無恙。

  布蘭登此時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心開始冒汗,偷偷地擦了擦,「十四,抱歉,這是我的失責。我應該把安全措施考慮得更加周到,然後訓練出一批更加安全的馬匹。」

  陸離的心髒終于再次回到了胸腔里,他對著弗雷德大聲喊道,「你個瘋子,讓你不要加速,不要加速,如果真的出事了怎麼辦?你可能會把脖子摔斷!」

  弗雷德卻毫不在意地大笑起來,「十四,抱歉,我很抱歉,是我莽撞了。但……我喜歡這樣,我愛這樣,事實上,我需要這樣。上帝,我真的需要這樣。」弗雷德暢快地大笑起來,「謝謝,十四,我是真心的,謝謝。」

  「瘋子。」陸離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哭笑不得,越想就越覺得荒謬,最後放聲大笑起來,「弗雷德!你就是一個瘋子!」搖搖頭,陸離看向了布蘭登,攤開雙手,「事實,我們需要注意更多的安全措施,沒有人會希望這樣的情況發生第二遍。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如此幸運。但是……」

  長長吐出一口氣,再次看了看湖泊里自由自在游泳的弗雷德,仍然心有余悸,對著布蘭登說道,「但,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那個該死的弗雷德的錯。」

  最重要的是,弗雷德騎乘的馬匹本來就十分溫順,速度也不快,根本無法和柯爾、薇薇安那兩個人相比較,即使全力加速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陸離之所以那麼擔心,主要還是因為他對動物的了解太少,本能地恐懼。

  現在大家都相安無事,這著實是再幸運不過了。

  陸離深呼吸一口氣,微笑地說道,「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在這里繼續自責了。我想,距離度假村的正式開業,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布蘭登張了張嘴,試圖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那句「謝謝。」在舌尖打轉了好機會,最後還是消失在了唇齒之間,「是的,我知道。我們應該更加注意安全,然後挑選出一批更加溫馴的馬,最好限制一下跑道。」沉默了片刻,德州男人終究還是不擅長表達自己,「我明天去其他牧場看看。」

  以前他覺得,騎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會出意外,只要把騎乘馬訓練好,這就沒有問題了,但顯然他太自大了,自以為對馬匹了如指掌,但德州人騎馬是一回事,門外漢、初學者騎馬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不要說度假村專門營業了。

  作為頂尖牛仔,布蘭登此刻比任何人都更加內疚,也許,他應該放下自己的自大和狂妄,開始真正地學習新東西。

  陸離拍了拍布蘭登的肩膀,「伙計,謝謝你剛才拉住了我。」其實陸離剛才騎馬也有些失控了,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罷了。還好布蘭登最後時刻拉住了他。「所以,現在輪到我們好好享受生活了。」

  經過了剛才的驚險刺激之後,陸離可以感受到腎上腺素依舊殘留在血液里,看著布蘭登那不解的神情,陸離暢快地大笑了起來,然後往後倒退幾步,助跑起來,高高跳起,抱緊膝蓋,整個人直接就砸到了湖水里,濺起了一大堆水花,濺到了布蘭登身上。

  此時才是五月初,夏天的腳步依舊沒有到來,空氣之中漂浮著微熱的氣息,但湖水的溫度依舊停留在初春階段,涼爽的水汽猶如牛毛一般順著毛孔鑽入身體里,血液幾乎是瞬間被凝固,心髒猛地收縮起來,仿佛渾身肌肉都蜷縮起來,身心通暢。深呼吸一下,刺骨的空氣順著肺部傳入身體里,大腦就好像被一拳打通了般,一邊打著寒顫,一邊渾身舒爽,在理智開始做出反應之間,吼叫聲就脫口而出。

  「吼吼吼!」忍不住就捶著胸膛,好像大猩猩金剛一樣,咆哮起來。任督六脈都被打通了。「我為什麼一直到今天才跳進來?誰能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陸離暢快地大笑了起來,這種滋味真的太爽了,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就鑽入了水滴,世界剎那間變成了深藍色,陽光從四面八方蜂擁過來,金色猶如燃料一般混入湖水之中。

  所有的所有,美好得不像話。

  隨後,陸離就好像海豹一般鑽出水面,暢快地大笑起來,「弗雷德,你想找死,不要拉著我墊背,今天你死定了,我不好好教訓你一下,我就不叫陸十四!」然後快速自由泳朝著弗雷德的方向前進。

  看著在水中嬉鬧的兩個人,布蘭登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一次地,布蘭登覺得,他是雲顛牧場的一員,而不僅僅只是雇佣牛仔。轉頭看了看四周,那熟悉的景色似乎多出了一點什麼,栗子低頭在旁邊吃草,布蘭登摸了摸栗子的後背,比起人類來說,馬匹總是更讓他感覺到心情的寧靜,仿佛內心深處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分享。

  看著栗子那乖巧的模樣,布蘭登低聲說道,「伙計,這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不是嗎?」

  「你們在干什麼!」湖水邊,薇薇安的聲音傳播了開來,「上帝,你們居然游泳,卻不叫我?」

  「你和柯爾不是正在賽馬嗎?結果如何?」陸離悠閑地躺在水面上,輕輕滑動著雙手,就好像在藍天之上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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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挑戰冒險 小說:雲巔牧場 作者:磨硯少年

  薇薇安坐在馬背上,看著湖泊裡的陸離和弗雷德,那漸變的湖水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靠近岸邊的湖水十分清澈,甚至可以看到沉落在水底的龐大樹枝,靜謐而安詳,仿佛藝術品一般,她不由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剛才到底是誰贏了?」陸離好奇地提問到。

  薇薇安輕哼了一聲,「那家夥一點都不懂得紳士禮儀。」

  看來,還是柯爾贏了。和性別無關,柯爾是牛仔,每天都在和馬匹打交道;薇薇安幾年沒有騎馬了,而且這裡的馬匹也不是她自己熟悉的,所以,勝負其實並不意外。

  柯爾此時也騎著荷蘭人來到了湖泊邊,剛好聽到薇薇安的抱怨,他無辜地舉起雙手,「如果我刻意輸了,我相信,你也不會喜歡那樣的勝利。」

  「哼。」薇薇安再次哼了一聲,然後朝著柯爾揮舞起了拳頭,「如果你敢故意輸給我的話。」顯然,比起失利來說,薇薇安更加在意的是公平和尊重。所以,輸掉了心情不好,但薇薇安還是坦然接受了結果,「等我這幾天和小家夥熟悉熟悉,然後再和你比試,告訴你,到時候即使想贏,也絕對沒有那麼輕鬆了。」

  看來,差距還不小。

  不過,陸離現在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柯爾說,騎馬其實是和馬匹溝通的事。在騎馬過程中,騎手和馬匹需要融為一體,掌握正確的節奏韻律,才能真正地飛馳起來。更不要說那些高難度的技巧了。所以,薇薇安的話絕對不是空談。

  「時刻等待著。」柯爾抬手在不存在的帽簷處點了點,表示牛仔的示意。

  薇薇安再次看向了陸離和弗雷德,「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是騎馬嗎?怎麼就突然開始遊泳了?」

  陸離轉過頭,撇了弗雷德一眼,弗雷德嘿嘿地幹笑了兩聲,「我正騎馬呢,但有些得意忘形了,失去控制,最後時刻跳湖逃生。但顯然,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一語雙關,自救成功之餘,還享受了湖水的涼爽,弗雷德對於自己的這番解釋十分滿意,還得意地扭了扭頭。

  可是薇薇安和陸離兩個人根本不買賬,薇薇安瞪圓了眼睛,看向陸離求證,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她搖搖頭,「下一次發瘋的時候,最好朝櫸木林那裡衝刺,說不定可以直接把你掛樹上,免得可憐的馬匹還要擔心受怕。」

  那冷嘲熱諷的語氣讓弗雷德窘迫起來,而陸離則是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起來,「讓你再嘚瑟。」

  站在湖泊旁邊,布蘭登也正在和柯爾提起剛才的意外,「我明後天打算去北邊那幾個牧場考察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吧。」

  柯爾沒有親眼目睹,卻也是心有餘悸,「沒事就好。」不由朝湖泊裡看了看,「十四沒事吧?」相處這段時間,柯爾也知道,雖然陸離現在已經不害怕動物了,之前甚至還剪羊毛了,但記憶深處的陰影還是有所影響,不管是泰迪,還是巴基,陸離都還是在學習階段。

  「栗子受到了驚嚇,不過他和十四已經熟悉了,所以控制住了。」布蘭登的表情沒有太多波瀾,不過略顯緊繃的聲音還是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點點頭,柯爾拍了拍布蘭登的肩膀,「明後天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傑西卡,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膽小鬼!」薇薇安的聲音在湖面上回蕩著,遠處的樹林都可以隱約聽到回音,柯爾和布蘭登齊齊投去了視線,然後就看到薇薇安已經跳下了馬,站在湖泊邊,「既然這樣,那就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玩不玩?」

  柯爾和布蘭登都不明所以,他們不過商議了一小會,這裡怎麼就玩上了?

  「玩就玩,我又沒有在怕的。」搶在陸離之前,弗雷德就大聲喊道,看的陸離是目瞪口呆,「你們……」你們就這樣達成協議,經過我同意了嗎?

  顯然,他們不打算經過陸離的同意,弗雷德就率先開始了,「石頭剪子布!」他出了石頭,薇薇安出了布,陸離乖乖地待在水底,沒有動作,然後弗雷德頓時就不幹了,「十四,你不能只有棄權的,如果棄權就算你輸。」

  薇薇安知道,弗雷德是在轉移話題,試圖把這一局的勝負抹掉,不過她也不在意,對著陸離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一起玩,十四,是你告訴我,我們需要好好享受生活的。你看,我昨天還在波士頓,今天就在你的牧場了。現在,你作為主人,甚至不願意和我玩個遊戲?」

  陸離張了張嘴——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剛才,薇薇安嫌棄他們兩個太過保守,居然還穿著衣服下水,一點遊泳的姿態都沒有,弗雷德辯駁,他們又不是專門過來遊泳的,緊急之下怎麼來得及更換泳褲。結果,薇薇安直接就來了一句,「全部脫掉啊。」陸離和弗雷德兩個人一時間沒有回答上,然後薇薇安就挑戰兩個人不敢。再然後……再然後就成這樣了。

  「那就放手過來。」陸離也豁出去了,咬牙說道,反正現在裡裡外外都濕透了,穿和不穿的區別又不大。

  「石頭剪子布!」三個人同時舉手,第一輪沒有分出勝負,於是第二輪,再第三輪,終於,薇薇安第一個輸掉了,弗雷德和陸離同時贏了,不過弗雷德也不等陸離,直接就喊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薇薇安卻是一點都不怕,攤開雙手,那模樣就好像在說,真心話和大冒險,她都不在意。

  弗雷德立刻就問道,「你是真心喜歡柯爾的嗎?」第一個問題就十分勁爆。

  站在旁邊的柯爾莫名中槍,一臉錯愕,布蘭登卻是不由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

  「簡單。」薇薇安覺得這問題太小兒科了,「他通過第一關了,剛才沒有因為我是女人就故意讓我,所以,他還不錯。我覺得今晚喝酒約會時,可以考察考察,不過,喜歡的話,那就太早了。你是高中生嗎?居然還問如此幼稚的問題。」

  弗雷德瞠目結舌,薇薇安的坦然完全讓他問題的本來意圖落空,陸離卻是吹起了口哨,「柯爾,心碎的聲音。」

  「哈哈。」布蘭登一下沒有忍住,噗嗤地就笑了出來,隨即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攏了笑容。

  薇薇安朝著柯爾擠了擠眼睛,拋了一個媚眼,但嘴裡已經揚聲對陸離、弗雷德喊道了,「再來。」

  第二輪,陸離中槍,薇薇安直接忽視了弗雷德,揚聲喊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陸離噎了噎,「大冒險。」他知道大冒險的內容是什麼,但他也知道,如果選擇真心話的話,薇薇安絕對是火力全開,估計更加難熬,還不如選擇知道的內容。

  「脫掉褲子。」薇薇安想都沒有想,直接下達命令。

  陸離歪頭抗議到,「我還穿著鞋子和襪子呢,怎麼不從那裡先開始。直接脫褲子,多不方便?」

  「巴拉巴拉,我只聽到說話的聲音,沒有看到褲子,褲子呢?」

  陸離滑動著雙手,然後先把鞋子脫掉,一隻接著一隻扔到了岸邊,而後把褲子脫了下來——牛仔褲浸水之後,本來就難脫,而且陸離還是在水底,這就更加困難了。陸離幹脆大吸一口氣,屏息進入了水面底下,動手把褲子脫掉,而後才浮出水面,如同直升機一般甩起了牛仔褲,扔到了岸邊。

  「啪啪啪!」大家都同時向陸離送上了掌聲,陸離豪氣雲天地說道,「再來。」

  這一次,又是薇薇安中招,她選擇了大冒險,陸離也脫掉了她的褲子。薇薇安甩掉了靴子,脫掉了褲子,然後坐在岸邊,雙腳深入了湖泊之中,愜意地戲水起來,嘴裡抱怨到,「你們的速度太慢了,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入水?」

  陸離無語地說道,「沒有人阻止你入水啊。」

  薇薇安直接無視掉,「下一盤。」好不容易,弗雷德終於敗北,薇薇安和陸離異口同聲地喊道,「脫掉你的內褲。」

  弗雷德呆愣在原地,「喂,喂,你們兩個!」

  沒有經過串通,兩個人如此有默契,陸離和薇薇安隔空擊掌慶祝了一下,這下弗雷德就更鬱悶了,「我還沒有說呢,我選擇真心話!」

  陸離眉毛一揚,「你確定?」

  那壓抑著亢奮的聲音聽得弗雷德毛骨悚然,他甚至可以想象陸離現在摩拳擦掌的模樣,薇薇安他不熟悉,但陸離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問題火力簡直讓人難以招架——誰都不能忘記,陸離是新聞專業出身的,這讓弗雷德吞咽了一口唾沫,再看看坐在岸邊的薇薇安,弗雷德有些不確定了,「……我……」辛酸淚抹一把,「我選擇大冒險。」

  陸離和薇薇安都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那麼,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弗雷德一臉悲憤,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鑽入水底下,先是鞋子,然後是褲子,最後是內褲,當他把大紅色的內褲拿出來時,陸離和薇薇安同時歡呼了起來,然後弗雷德就看到,陸離手中拿著一條深藍色內褲,而薇薇安此時也已經進入了湖泊裡,手裡拿著黑色的蕾絲胸/罩,在空中不斷揮舞著。

  「哈哈。」弗雷德著實沒有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看陸離,又看了看薇薇安,三個人交換了一下視線,然後同時把手中的衣物朝著同一個方向扔了出去。

  一直在岸邊看熱鬧的柯爾和布蘭登看到衣物飛來的方向,大驚失色,「你們!」但來不及說話,就騎著馬逃竄起來,惹得湖泊裡三個人放聲大笑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J.N
Crawler | 2017-9-3 01:23:38

九十九 番茄炒蛋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陸離覺得,自己在湖泊裡可以暢快地待一整天,不是那種激烈的遊泳,僅僅只是放鬆地躺在湖面上,享受著陽光,與湖水融為一體,大自然的氣息順著毛孔進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下來,仿佛在自由之中徜徉。

  「十四,該起來了。」柯爾催促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太陽就要落山了,晚上就要開始降溫了。」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躺在碼頭的木板上,曬著日光浴,也是不亦樂乎,聽到這句話,兩個人都坐了起來——此時他們身邊已經放好了浴巾和衣物,傑西卡剛才專門送過來的。

  薇薇安看著愜意的陸離,揚聲喊道,「十四,晚餐時間就要到了,我們今天中午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我現在餓了。你作為主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東西好好招待我們一下嗎?」

  「就是就是。」弗雷德也跟著應和起來,「比如一隻烤乳豬什麼的。」

  薇薇安用肩膀撞了撞弗雷德,「烤乳豬至少要五到六個小時,哪裡有那麼快。十四,你親自下廚,做一頓晚餐,犒勞我們一下吧!」

  「我一路開車過來,我也累了,今晚叫外賣吧。」陸離慢慢地朝著岸邊遊了過去,嘴裡帶笑地說道。

  「十四,上次你離開波士頓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下次招待我的時候,就做一桌好吃的嗎?」薇薇安著急地說道,難得看她不淡定一次。

  弗雷德不明所以地拉住了薇薇安,「為什麼要十四做飯?我們直接叫外賣好啦?」

  薇薇安往後靠了靠,上下打量了一下弗雷德,確定弗雷德是認真的,不由反問到,「你沒有吃過十四的料理吧?」

  弗雷德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和陸離雖然在橄欖花園共事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是最為要好的朋友,但業餘時間,兩個人從來沒有私底下出去過。上周在紐約的大餐,那才是第一次而已。

  薇薇安立刻貼心地解釋起來,「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之前,陸離在薇薇安公寓居住的時候,為了表示感謝,做了一頓簡易的晚餐,食材有限,卻讓薇薇安記憶深刻,「十四,我們要求也不高,做一頓簡單的家常菜就好啦。你肯定不會太辛苦的。」

  弗雷德懵懵懂懂地,不明所以,然後就聽柯爾在旁邊附和道,「十四,如果你不累的話,那就做幾個菜吧,我們可以為你打下手,洗菜、切菜的部分都交給我們。」弗雷德一臉懵逼狀,沒有想到,居然柯爾的話語裡也隱隱地透露出期待來。

  弗雷德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陸離此時已經遊到了岸邊,柯爾把浴巾遞了過來,他先擦了擦臉頰上的水珠,「算了吧,如果要做的話,還是我來吧。你們切菜,切出來的都是一個樣,不是我要的。」

  「十四,我想吃炒飯,還有,還有西紅柿炒蛋!」薇薇安興奮地說道。

  「什麼東西?」這是弗雷德的聲音。

  「你說什麼?」這是柯爾的聲音。

  薇薇安興奮地比手畫腳起來,「就是把西紅柿和雞蛋放在一起炒,我不知道十四是怎麼做的,但味道真的太好了!我本來不喜歡西紅柿的,但那天,我全部都吃光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西紅柿和雞蛋還可以這樣做。」

  弗雷德還是一臉不理解——他無法理解,西紅柿和雞蛋一起炒的話,那是什麼味道?

  柯爾的眼睛頓時放光起來,「十四,為什麼你之前都沒有做過這道菜?」

  陸離啞然失笑,

當初在薇薇安那裡的時候,因為食材太有限,所以隨手做了西紅柿炒蛋,然後用蔬菜和肉末做了一個炒飯,這兩道菜的做法太簡單了,而且要變換出花樣也不容易,但在中國餐館裡也看不到——揚州炒飯倒是有的,可是西紅柿炒蛋就沒有了,完全就是最基本的家常菜。沒有想到,薇薇安卻念念不忘。

  「如果想要吃西紅柿炒蛋的話,那還不簡單,這是最簡單的一道菜了,單單是西紅柿和雞蛋,我們就可以變化出好幾道菜來。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糖拌西紅柿。」

  新鮮的西紅柿,撒上白砂糖,坐在家門口,拿著一個大盆子,靜靜地吃著,欣賞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這是那個網絡還不普及的年代裡,他的休閑活動之一。

  「糖拌西紅柿?」三個人參差不齊地開口說道,但話語裡的訝異卻是再相似不過了。

  陸離嗬嗬地笑了起來,「就是把白砂糖撒在西紅柿上,算是一道沙拉吧,也可以算是甜點。」陸離點點頭,「薇薇安,西紅柿炒蛋的做法,我不是留給你了嗎?又不困難,你想吃的話,完全可以自己製作。」

  「我嚐試啦,可是不對,全部都不對,鹽到底要放多少?雞蛋要到什麼時候?西紅柿大小又要怎麼樣?炒完之後,滿鍋都是水,這也太不正常了。」薇薇安的抱怨,停在陸離耳朵裡,著實太過滑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聽起來這道料理也十分困難啊!」柯爾說道,不過隨即又補充到,「但所有中國料理都無比困難,讓人完全看不懂。」

  「如果你們想要學習的話,今晚歡迎一起加入。」陸離大方地答應了下來,「那麼今天,就做一些簡單的家常菜,簡單易學的。」

  其實一些家常菜,真的就是把材料按照先後順序,放下去翻炒,然後正確調味,這就完成了,沒有太多難度。當然,如果要討論如何處理每一樣食材,如何搭配每一道料理,這就太專業了,陸離還沒有這樣的水平。

  「那,西紅柿炒蛋呢?西紅柿炒蛋呢?」薇薇安此時全然沒有了平時的酷勁,急切地詢問到。

  陸離攤開雙手,「那就西紅柿炒雞蛋!」

  「耶!」薇薇安高高抬起手,在陸離舉起的右手上擊打了一下,興奮地跳躍了起來,「快,快,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晚餐了。」說完,薇薇安就站起來,朝著主屋方向小跑了過去。

  陸離看著薇薇安的背影,一臉錯愕,「我還打算先洗澡一下再說的。」

  「這裡是天然湖泊,又不是遊泳池。」弗雷德吐槽到,「晚上再洗澡吧,去,現在就快點去做飯吧,我也開始好奇了。」弗雷德此時覺得心癢難耐,看來,他就是唯一一個沒有品嚐過陸離手藝的人了,「你真是不夠朋友,從來都沒有打算露一手嗎?」

  「在橄欖花園?」陸離瞪大了眼睛,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惹得弗雷德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一路跑回了主屋的薇薇安,正面就看到了剛剛從有機農場回來的蘭迪——兩個人此前還沒有見過面,蘭迪身上還帶著土壤,手上拿著記錄板,張口就想問,「你是誰?」可沒有想到薇薇安就率先說道,「今晚十四要下廚了,準備西紅柿炒蛋!」

  蘭迪頓了頓,「西紅柿炒蛋?那是什麼?」可是薇薇安卻沒有回答,直接進入了主屋,蘭迪不由追到了花園入口,「嘿,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但薇薇安的身影已經消失了,蘭迪站在原地,想了想,忍不住就吹起了口哨,「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回到屋子裡,薇薇安徑直就朝著後面牛仔們的居住地跑了過去——她被安排居住在那裡。

  原本,陸離是打算把迪倫的房間整理出來,給薇薇安居住;弗雷德的話,要麼住到陸離房間去,要麼到一樓大廳打地鋪。但薇薇安覺得那太不方便了。

  旁邊牛仔們的屋子被分隔成了兩部分,傑西卡是單獨居住的,那裡還有一個空房間,薇薇安直接住到那裡,沐浴、洗漱什麼的都方便許多——畢竟還是女人的生活空間;而弗雷德則住到迪倫的房間去。

  迪倫的房間,陸離依舊沒有做大幅度的改動,將房間原本的架構和裝飾都保留了下來,即使這裡以後作為客房,接待朋友,也還是如此。這裡不僅是麗茲對迪倫的最後懷念,也是麗茲和陸離之間的重要紐帶,他認為,把這裡作為紀念意義留下來,這是十分重要的。

  不過,主臥室的話,陸離就打算重新整理裝修了。陸懷瑾和宋令儀過來這裡,他們就有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了。

  「傑西卡!晚上十四要下廚了!」薇薇安對著剛剛回到屋子裡的傑西卡揚聲說道。

  傑西卡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真的嗎?我們可真是想念好久了。說實話,比起工資來說,我更加懷念十四的手藝。」

  「我也是。」薇薇安連連點頭,「今晚十四要做西紅柿炒蛋,我都想了一年了!」

  「那是什麼東西?」傑西卡又是一頭霧水。

  作為大家討論的焦點,陸離施施然地散步回到了主屋裡,蘭迪立刻迎了上來,「有什麼需要的嗎?需要什麼蔬菜嗎?還是什麼其他東西?我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

  看著蘭迪如此興奮的模樣,陸離也是不由莞爾,「就看看菜地裡有什麼吧,今天做家常菜。你知道,以前小時候,我外婆在家裡的花園裡有一塊菜地,菜地裡有什麼,她就做什麼,仿佛任何食材到她手中,都可以變成美味的料理。」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外婆總是會拿出一元錢,交給他,然後讓他到小巷子盡頭的那家人去,買兩塊現磨的豆腐,回來之後,一塊豆腐用來做湯,一塊豆腐點一點醬油,撒上小蔥直接涼拌,那簡單到了極致的料理,卻讓人食欲大開。

  「今天,我也來嚐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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