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愛恨

面對理直氣壯的少女，艾倫為之無言，又問：「暴龍和雪蜥蜴是誰？」

阿黛兒挑起桌上一塊蛋糕，咬了口，奶油塗滿她的雙唇。被她小舌一捲，便全收了進去，那動作性感嫵媚，看得艾倫驚心動魄。吃下一小塊草莓奶油蛋糕，阿黛兒眨著眼睛說：「暴龍是雷納，你剛才也見識過他的脾氣了，和他父親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雪蜥蜴是科多夫，相信我，那是個卑鄙、無恥的傢伙。」

艾倫不由有些尷尬，畢竟被評論的是自己的兄弟，何況用及的詞彙與讚美無關。

「怎麼，你還真當他們是兄弟了？」阿黛兒突然湊近，小臉幾乎要貼到艾倫的鼻子上。

少年連忙退後了兩步，阿黛兒已經開始物色新的零食：「別看他們對你和顏悅色的樣子，其實他們恨不得吃了你呢。想想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一個小子要和你爭奪繼承權，事關利益，父子尚且翻臉無情，何況兄弟？所以說起來，像我們這種所謂的大貴族，說到底都是些披著人類外衣的怪物。」

阿黛兒把一顆火漿果放到嘴邊用力一咬，吐字含糊地說道：「包括我在內……」

艾倫吃驚地看著她，少女用詞犀利，甚至有些惡毒。而且對於貴族的評語，還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樣的女孩的確少見。但不得不說，她的評論很中肯，艾倫點頭說：「爺爺邀請我的時候，也說過回家之後，我會收穫許多敵人。」

「這樣你也敢回來，勇氣可嘉哦，少年。」阿黛兒輕佻地把手架在艾倫的肩膀上，就差沒有吹口哨了。

艾倫聳肩道：「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他們不會服我，等我把他們全部打服了，也就不會有人反對了。」

「真是簡單粗暴的邏輯。」阿黛兒評價道，又說：「不過，這也是一種方法。當力量大到足夠壓跨所有人時，也就不會有反對的聲音了。就像大象不會去傾聽螻蟻的呻吟般，若敢不自量力，一腳踩死了就是。」

艾倫笑了笑，說：「我不像你們，自小就接受正統的教育，所以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不過說到對付別人的話，我有一位朋友倒是花花腸子特別多。可惜她不在這，要不然，肯定有許多五花八門的想法。」

他想起了在黃石公園急灣河谷的那個夜晚，當提到對付其它競爭者的手段時，露茜滔滔不絕的模樣。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已經回到自己的星球？

「哦，有機會的話一定要介紹我認識。」阿黛兒打了個哈欠，說：「我得睡午覺去了，如果你想偷襲我的話，隨時歡迎哦。」

「我就在你們3號休息室裡。小麋鹿！」少女大膽地在艾倫耳邊說道，然後擺手離開。

「不要隨便給我起綽號。」艾倫無奈道，他自然不會真的追上去，也有點明白為何科多夫說到這個少女的時候會一臉頭痛了，阿黛兒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宴會還在繼續著，霍恩和凱特已經不見蹤影，羅迪那幾個兄弟則和外賓交談著，話題離不開戰爭和女人。至於艾倫那幾個兄弟，雷納宴會沒開始就給轟走，雷傑斯和科多夫則已經離開了大廳，剩下的幾個皆對艾倫表現出敵意，艾倫也懶得結交。

反正對他來說，這些人都是敵人，其中的區別只是威脅的大小而已。毫無疑問，威脅較大當屬雷納那幾人。不過沒關係，只要是敵人，一個個敲過去就行了。當所有敵人都放倒了，自然也就沒有反對的聲音。

艾倫突然覺得又回到了死亡擂台中，所不同的是，這個擂台顯然要比黃石公園更加廣闊，對手也要更加強勁罷了。

到了晚上，烏加勒古堡漸漸熱鬧了起來，越來越多的飛車經由公路來到古堡中，原來夜晚還有一場更大的家族宴會要舉辦。但艾倫獲准不用參加，海辛帶著他來到北樓的第四層。這一層超過三百米平方的巨大空間都是艾倫的居處，其中包括了大廳、臥室、書房、洗浴房以及一個露天陽台。

「這裡本來是蘭妮小姐住的地方，在準備接回少爺你時，老爺就讓人重新收拾了一番。他說，你會喜歡住在這的。」海辛把艾倫少得不能再少的行禮放到了地上，又說：「在主樓後有訓練場和重力室，不過現在時間太晚了，等明天我帶少爺參觀古堡的時候，再一併介紹你認識。」

「謝謝你，海辛先生。」艾倫點頭道。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宴會那邊還需要我去打點。呆會我會讓人送來晚餐，如果小少爺你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我。」海辛微笑說道。

在他離開之後，艾倫征徵地站在客廳裡。他閉上眼睛，在這個母親曾經住過的地方，似乎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傾聽到母親的呼吸。她是否同樣坐在客廳的這組沙發上，在午後的閒暇時間喝著紅茶，讀著某本詩集；她是否會在星空晴朗的夜晚，同樣站在露天陽台上，扶著雕花的欄杆看著夜色下的萊溫？

不知不覺，艾倫覺得胸口很痛。他張開眼睛，世界有些模糊。原來，眼眶已經被滾燙的液體所佔滿。

「我回來了，媽媽……」艾倫伸手，在一張玻璃圓幾上拿起一個相框，裡面是少女時代的蘭妮。看著相片中年輕的母親，艾倫深深呼吸：「我會在這裡拿回所有原本屬於你的東西，然後用這股力量完成你的心願。請你在天國看著我，媽媽。我發誓，一定要讓那個令你傷心難過的男人付出代價！」

看到貝思柯德，看到烏加勒古堡，甚至看到這個房間。艾倫可以想像得到，母親原本可以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她卻選擇了那個自己素末謀面的父親，並因此甘願拋棄貴族的身份，大膽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原本以為自己得到了真愛，卻不想在生下自己的時候，那個男人便棄他們母子而去。

就如同艾倫初次抵達巴比倫一樣，母親肯定也為地表的生活感到不適。但她依舊倔強地選擇在地表生活，用她在家族中學到的東西變成謀生的手段，獨力撫養著自己。這其中，有她與生俱來的倔強，可誰說得清，母親是否還有一絲期待。期待著那個男人會回來，然而直到死，她也未曾能夠再見他一面。

於是那深刻的愛、無法言喻的悲傷通通化成了熔岩般的恨！看到母親的生活，看到了霍恩，艾倫也可以理解那是怎樣的一股恨意。

這一刻，他感同身受！

那是被拋棄的悲傷，猶如寒冬的風雪吹過空洞的靈魂，發出哽咽的迴響……

艾倫抬起頭，不讓滾燙的淚水滴落。這一刻的倔強，和相片中的少女何其神似。等艾倫情緒平復下來之後，敲門聲響了起來，原是侍女送來了晚餐。

晚餐很豐富，烤得金黃的肉排，新鮮美味的蔬菜沙拉，剛榨好的果汁……艾倫把它們消滅得乾乾淨淨，當肚子被食物填滿，他才完全平復了那如同烈焰般的恨意。侍女有些吃驚地看著他，畢竟像艾倫這樣把食物吃得絲毫不剩的貴族少爺還真是不多見。

那所謂的禮儀，總會讓他們吃剩大半食物，以示優雅。

在侍女清理了餐具離開之後，偌大的房間便只剩下艾倫一人。可沒過多久，又有兩個年齡和他相當的侍女送來換洗的衣服，並表示要服侍艾倫沐浴。艾倫之前已經試過讓幾個女人按著洗澡的味道，現在可謂後怕，當下連忙拒絕。自己跑進了大得誇張的浴室匆忙地洗過一澡，再把換下來的衣物交給兩個女孩。

她們吃吃笑著離開之後，艾倫才得到難得的平靜。他換上一身寬鬆舒適的衣褲，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在轉進客廳的一個雜物架上，一個用樹藤編成了藍子裡，愛露莎之淚被放在那勢著藍底的潔白緞錦上。艾倫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伸出拿起墜子，來到了露天陽台。

露天陽台向城堡外的虛空伸出近三米長寬的面積，底部以鐵架支撐，邊緣圍起一道花圃，種植著艾倫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陽台上擺設著藤網背墊桌椅，精巧雅緻的桌子上擺著一盆插滿滿天星的小巧盆景，營造出一種淡淡的溫馨。

艾倫坐到其中一張椅子上，把項墜的月石舉了起來，讓半空的皎潔月光照射其上。

奇妙和事情發生了。

月石中先是升騰起一片如同霧氣般的氤氳光氣，光氣升騰之後，在月石中漸漸出現了影像。那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孩子，正叉著腰得意的大笑著。那金色的頭髮和碧色的雙眼，不是露茜還有誰？月石中的影像如同幻燈片般播放著，每隔5秒，就會換上一付新的畫面。

每個畫面中，皆是露茜年紀時的模樣。畫面中的她或嗔或怒，或哭或笑，簡直如同那段歲月的縮影般。看著這些畫面，便如同露茜就在眼前。

「三年後，我會來找你。記住我們的約定！」

伊人遠去，言猶在耳。

腦海裡響起露茜離去時的話語，艾倫微微一笑，將項墜戴到自己的頸上，深藏在衣物之下。他要替露茜好好保管這東西，等它日再遇，定雙手奉還。

第060章 源力星海

夜深了，艾倫卻毫無睡意。或許今天的所見所聞極度刺激著感官，讓它們現在還處於亢奮狀態。他走回臥室，臥室是一個30平米的空間，很寬敞。在靠窗的牆邊入下一張足有三米寬的大床，床邊一盞立式的水晶燈正散發著濛濛的光芒。

穹頂上有一面玻璃幕牆，幕牆可以自由伸縮。在天氣晴朗的時候，把幕牆打開。人躺在床上，便能夠看到頭頂璀璨的星河。

除此之外，小巧的書架、衣帽間、電視牆、盆景等應有盡有。在進門的地方則有一面落地窗，打開窗紗，可以看到城堡外的景色。

艾倫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地板上，今夜無眠，時間豈可錯過，正好拿來進行源力訓練。

源力和體能一樣，需要經過不斷的訓練來增強。儘管在這種訓練過程中，偶有幸運的時候可以讓意志沉澱至基因深處，如點燃火種時一般直接從基因深處的本源中索取源力，可那種機會畢竟不多。所以有意識地驅動源力，使之不斷運轉、提升，生出新的源力才是最正統的做法。

用重複且有規律的呼吸動作使自己安靜下來，當外界諸事被摒棄出腦外後，艾倫的感知便變得敏銳起來。於是他很快就感覺到體內源力的存在，自從構建出刻印之後，源力不再以渦旋的方式運動。它們有如涓涓細流般，隨著血液在體內血管中自行流動著。

在沒有意志驅策的情況下，源力屬於分散狀態。它們散落在體內各處血管裡，細微得如同一道紅色的小蛇。若不是全神感應，很難發覺它們的存在。艾倫開始有意識地驅動它們，讓它們順著血管，依照人體血液循環的模式收束進心臟中。當諸多紅光小蛇鑽入心臟後，在艾倫虛無的意識世界中，出現了一片回路般的光紋。這些光紋再分離開來，並迅速組合成燎原之刃的圖案。

這個刻印懸浮在虛空中，緩慢地旋轉著。當艾倫用心觀察的時候，發現它每一個細節，每一處轉折，都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大量信息！

艾倫隱隱感到，在這些海量的信息背後，代表著更多、更高級的能力。而基因回路，就是將這些信息整合，從而具化出能力來。

意志的世界很快如風中的塵埃般消失得一乾二淨，以艾倫現在的實力，還無法停留在那個世界中太久，更別說一窺刻印的奧秘。心神依舊集中在心臟處，這時，體內所有的源力已經集中在這個人體最為重要的器官裡。之前的諸多紅蛇，如今融合於一起，形成一顆散發著朦朧朱色光焰的源力光團。

艾倫開始驅動這團源力湧出心臟，並在血管中有規律地奔騰起來，頓時全身傳來隱隱的膨脹感。那是血管為大量源力通過而擴張的感覺。在這個過程中，會有極少量的源力脫離光團，融入血管中，加強著管道的強度。與此同時，在體內每循環一圈，源力的總量便會增加少許。在抵消用於強化身體的源力消耗，事實上每個循環的收益微乎其微。

但艾倫沒有就此停止，他更明白聚沙成塔的道理。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憑空而獲的，要想攀上力量的巔峰，首先你得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

在意識地驅動源力循環五遍之後，艾倫已經不用刻意去關注它。源力光團形成了一種慣性，自行在血管中轟鳴奔騰著。在源力的規律運動下，艾倫進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意志介乎於模糊和清醒之間。而胸口則不時傳來一陣如秋水般的涼意，這一切都讓他的心神不斷往深處沉澱。

此刻的艾倫並不知道，他胸前的愛露莎之淚上，那塊月石正散發著如水幕般的藍光。它與周圍空間的源力產生了共鳴，並不時有一縷與月石屬性相同的宇宙源力鑽進月石中，再經由月石輸入艾倫的體內。

在源力規律運行和月石的雙重作用下，艾倫的意志猶如在水中不斷往下沉去。水中的世界是黑暗的，然而底部卻有微光，於是意志本能地往光芒選拔。在一陣如同穿過水幕的感覺後，艾倫「看」到了漫天星海！

距離點燃火種之後，這是他第二次進入基因深處的源力星海。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之前那般急著去索取那幾乎無處不在的生命源力，而是仔細觀察著這片星海。他看到這星海中的源力同樣也有著自己的規則，那些散發著螢光，如同星塵般的源力光輝會圍繞著巨大，有如恆星般的源力光團形成如同衛星帶般的環狀物。所有的源力螢輝皆按照同一個方向旋轉運動著，它們與源力恆星形成一個獨立的運動系統。

而所有的源力恆星看似定格在這片星空中，但事實上，它們同樣也在緩慢運動著。只是運動的幅度，非得艾倫集中全部意志才能夠稍微感覺得到。螢輝圍繞著恆星，恆星形成了星雲，星雲構成了這片星海！這片宇宙之浩瀚，足以震撼人心。

艾倫的意志探出了觸角，朝距離意志最近的一點源力螢輝捲去。突然艾倫心中一動，觸角改變了方向，越過螢輝探向了那更高一級的源力恆星。可觸角剛越過螢輝的環狀光帶，艾倫便感到一陣灼痛，觸角的前端如同探進了一片高溫火海中般，沿著意志的末梢把痛楚清晰地反饋給艾倫。

艾倫連忙收回觸角，老老實實朝那些螢輝捲去。這番試探讓他知道，自己還不夠強大，尚末有資格索取那如恆星般的生命源力，只得朝那些螢輝先行下手。

在點燃火種之時，他只能捲走一顆螢輝。而現在，意志隨意一卷，便有四五顆螢輝被他帶離了光帶。隨著意志從那片無盡星海中退出的同時，這幾顆生命源力的螢輝則迅速和艾倫本身的源力融為一體。源力的總量，立刻上升了4%！那相當於四天源力訓練的成果了。

艾倫張開眼睛，窗外已經東方吐白，原來一夜便這麼悄然流逝。他站了起來，舒展著手腳，再做了幾組簡單的格鬥動作，便到浴室中洗了個澡。任由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時，艾倫不由想，他或許該從提升進入生命本源世界的成功率下手。

事實證明，一旦成功進入那片源力星海，哪怕只捲走幾點螢輝已經獲益非淺。至於那些恆星，甚至於星雲星海。若有一日可以直接從它們之中提取源力，那源力提升幾可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了。

只是現在的艾倫並沒有想過，在他基因的源頭另一端，當追溯過漫長歲月之後，究竟得何樣強大的生命，才能在跨越無盡的時間長河，將如此巨大的生命源力通過遺傳基因而傳承到他這一代身上？

艾倫尚且擁有這麼大的潛力，那基因源頭，血脈起源的原祖生命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那估計，會是窮及想像之外的生物。

在七點三十分的時候，管家海辛連同兩名侍女為艾倫送來了早餐。在艾倫吃著東西的時候，海辛還奉上一個錦盒。打開，裡面是一枚銀質戒指。戒指前端有著獅鷹獸的圖徽，兩邊則用幾道優美的曲線作為裝飾。

「這是您在古堡中活動的權限。」海辛如是道，並解釋了戒指的用處。

它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同時也代表著擁有者的權限。根據權限不同，古堡所開放的區域也不盡相同。像這樣的權限戒指，分為銅、銀、金、玉、晶五個級別。艾倫手中的銀戒，代表著第二級權限的使用權。能夠在烏加勒古堡裡擁有二級權限，已經相當於一名外務主管，又或旁族要人的身份了。

當然，隨著艾倫地位的提升，戒指同樣也會更換，能夠得到的權限也就更高。

幫艾倫將銀戒帶上的同時，海辛也為艾倫講解著他這一級權限所能夠得到的東西，其中包括了家族的資助、武備、資源在內林林總總不下百樣，聽得艾倫頭暈眼花。最後海辛作了一個簡單的總結，凡擁有銀戒者，每年可以在家族中領取到百萬聯邦幣或等值資源。

至於二級權限所對應的古堡區域，則包括了所有的公眾區之外，還有主樓後的常規訓練房，以及每天兩小時的重力室使用時間。最後海辛補充一點：「重力訓練室的使用時間是可以累積的，並一次兌換，兌換的總額不得超過10個小時。」

用過早餐後，海辛便帶艾倫去參觀古堡。所到的地方自然是艾倫現在這級權限對應的區域，而單是古堡中的公共區，就把小艾倫繞得有點迷糊。為了防止艾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闖其它禁區，從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海辛簡單地說道：「您只要記住，主樓三層以下的區域可以隨便逛。三層之上，若有需要，還是儘量先通知我。至於其它的副樓和翼塔，則不在這個限制之內。」

這是一種簡單的劃分，三層之上的區域，就不是艾倫現在的權限能夠隨便去的地方了。

第061章 謀奪

城堡的底層區域，主要保持了前後兩個廣場，一個兵站，家族倉庫以及訓練場等區域。在海辛的引領下，艾倫花了快一個上午的時間才逛完這些公共區。重力室則是需要二級權限才可以進入的區域，當海辛領著艾倫來到重力室訓練區入口時，一個花甲老人正用驚人的音量吼著：「快給我擦拭乾淨，你們這些懶蟲。要是開飯之前幹不完這些活，全部給我扣半日的工錢！」

正幹活的工人頓時抱怨聲四起，卻沒人敢停下手裡的活，只有幹得愈加飛快。老人哼了聲：「你們這些賤骨頭！」

「福克斯。」海辛微笑叫道。

老人悠悠轉過身來，嘴間咬著個煙斗，眼睛微微翻起看著海辛道：「你怎麼來了？」

「這個是艾倫少爺。」海辛把艾倫往前一推說：「他剛來到城堡，我帶他四處逛逛。隨便告訴你，艾倫少爺的重力室使用權限今天開始啟動，你記得登記，且計算累積時間。」

福克斯朝艾倫指間的銀戒看了眼，點頭道：「我記住了，不過這個小鬼又是哪家的，還得你自己帶過來？」

海辛走上前去，低聲在老人耳邊道：「是二小姐的孩子，剛接回來。」

福克斯身體輕輕一抖，嘴中的煙斗差點沒咬著。他這時才認真打量艾倫，從頭到腳重新看了一遍後，方點頭道：「這樣說起來，倒是和二小姐小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拿下煙斗，福克斯負著手朝管理室走：「我還有事，就不招呼你們了，你們順便逛逛吧。」

海辛也不客氣，領著艾倫往訓練區裡走。在大門進去是一條通道，連接著個不大的休息大廳。大廳呈圓形狀，中間排放著幾排休息用的座椅，幾根承重柱旁邊擺放著裝飾用的盆栽。一圈單人重力室依次排開，分別是1至9號。這個時間，所有重力室都處於綠色的空置狀態。

每間重力室的大門上都有一面電子屏幕，當有人使用的時候會顯示使用者的姓名以及使用時間倒計時，以方便排隊等候的人知道。據海辛的介紹，烏加勒城堡裡的重力室，最大功率可以實現50倍重力。在重力室的使用記錄上，霍恩曾經使用過26倍的重力進行過訓練，而他也是這個記錄的保持者。

在霍恩之下，則是羅迪，他的記錄是15倍。除此之外，其它記錄多在8到13倍之間。至於重力室的理論極值，則沒有人達到。

重力室是高強度體能訓練的有效手段，它可以讓訓練者不用負載過多的工具而能夠得到良好的體能鍛鍊成果。當然，重力室激活的倍數越多，便需要使用者以更多的源力去抵消重力所帶來的壓制。因此，使用重力室訓練的同時，也可以視為一次源力方面的磨練。

離開訓練區域之後，海辛說道：「艾倫少爺，聯邦的獎勵已經發放下來，我已經為你登記入庫。實物類的獎勵你下午可以到家族倉庫那邊領取，你手上的銀戒除了一個身份象徵外，同時也內嵌了一張記錄晶片。通過記錄晶片可以讀取到你一切相關信息，包括你名下的資源物件等等。只要向倉庫主管出示你的戒指，通過智腦掃瞄後，便可以提取相關的獎勵。」

「至於聯邦幣的款項，老爺已經給你開設了一個私人銀行帳戶。午餐的時候，我會連同密鑰在內的相關物品一併移交到你手上，請你務必妥善保管。」

對於老管家細緻周到的安排，艾倫自然沒有意見。兩人的訓練區外分開，海辛還需要去處理一些家族的雜務，艾倫則自己逛回住處。當他橫穿廣場的時候，來往的僕人和護衛均對他投過來意味不一的目光，其中侍女的目光是大膽火辣，特別是那些年輕漂亮的更是如此。在她們眼裡，艾倫哪怕只是一外旁支子弟，也足以改變她們的命運。

至於護衛，則恭敬中暗藏著那麼一兩分不屑，可至少在表面上，他們都會恭敬地向艾倫施禮。艾倫敏銳地感覺到，他們施禮的對象與其說是他，不如說是手上的這枚銀戒，甚至背後的貝思柯德。

午餐準時送到，同時來到的還有海辛。他送來了私人銀行帳戶的相關文件和密鑰，刻著貝思柯德紋章的電子密鑰能夠讓艾倫在任何終端智腦都得以進入自己的銀行帳戶，並進行一系列相關的操作。海辛在經過簡單的示範後，教會艾倫使用密鑰進入自己帳號便告辭離開，並不忘叮囑艾倫下午記得去提取其它獎勵。

艾倫依照海辛的示範，自己用智腦進入帳戶，看到了銀行存款標示著20萬的字樣。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個天文數字，要知道在地表普通家族的每年花費，也不過數千而已。

僅是一組數字，便可看到浮島和地表間巨大的差距。

吃過午餐，艾倫便前往家族倉庫。家族倉庫位於主樓底層的西側，那是一個偌大的物資儲存平台，每天都有車輛進出，將古堡一切用度資源從外界輸送進來。家族倉庫有好幾個調度窗口，其中一個是專門為家族內的私人成員所開放。倉庫中的物資，除了通過家族分配所得外，也可以直接用金錢購買。

這個私人調度窗就是為此而設立的，家族成員可以利用這個窗口提取或購買自己所要的物資。而貝思柯德提供的物資清單更是多得令人髮指，從體能強化藥劑到武器裝備、從普通的智腦終端到高級的魔方序列構件，甚至還可以買到魔能飛車。貯備之豐富讓人咋舌，當然，想要購進大宗軍用物資或魔能飛艦這種戰爭級別的資源，還需要從其它渠道購進，這些東西就不是一個家族倉庫所能夠提供得了了。

艾倫來到的時候，私人調度窗前圍著幾個少年，其中一個主管模樣的男人正苦著臉對其中一個十五六歲，身材強壯的大男孩點頭哈腰。

「文森少爺，這真的不合規矩。你看這些東西都是海辛管家親點入庫，並且早已有主的人，實在不能賣給你們。」調度主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苦笑說道。

那叫文森的大男孩一把揪起主管的衣領道：「放屁，既然歸入家族倉庫裡的東西，自然向家族成員開放。我們沒偷沒搶，憑什麼不能購入？瑞克，你少廢話。別忘記，你還拜託我父親把你那大兒子送進希望之盾學院裡。要這麼不識相的話，我就讓父親取消對你的幫助！」

在巴比倫上，共有兩座學府。一為黎明之刃，一為希望之盾。前者只招收世家子弟，為貴族豪門培養各種領域的精英；後者則面向浮島上的普羅大眾，大量招收年輕學子，旨在為聯邦軍隊培養可造之長，以不斷為龐大的軍隊輸送新鮮血液。

對於平民而言，能夠進入希望之盾，畢業後再不濟也能夠混個士官噹噹。若成績優異者，則有可能被名門貴族看中，吸收以作為外族子弟，同樣也是一條進入上流社會的捷徑。

那調度主管顯然有求於文森家，聞言只得苦笑連連，最後道：「好吧，我裝聾作啞便是。」

那批物資雖說是由海辛管家親自入庫，而且已經登記在一個叫艾倫的人名下。不過此人名不經傳，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或許是海辛管家的親戚什麼的。對於沒有實權的人物，他完全可以推脫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文森等人購買了去。最多到時推一個替罪羊出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還差不多。」文森嘿嘿笑著，並向其它幾個男孩打了個眼色，讓他們隨主管進去倉庫提貸。

只是調度主管不明白，為什麼文森會這麼巧，在那批有主之物才剛進倉不多久便來到家族倉庫。他不知道的是，文森是早上收到科多夫的提示，知道艾倫的獎勵已經發放下來。除了那筆獎金已經通過匯款的方式進入艾倫的私人帳戶，文森無法染指，可其它東西歸入了家族倉庫裡，卻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是為了打擊艾倫，同時，獎勵清單上幾樣東西也的確叫文森心動。例如一套二檔的魔能武備，又或者那高級的體能強化藥劑，這些東西在平時就算文森有錢都買不到。因為像這樣的資源，一般會優先提供給家族的直系血親，根本輪不到文森這樣的旁支子弟。

因此文森盯上了這幾樣東西，可他一人吃不下這麼多，便找來幾個平時交往較密的少年一起出資購買。眼看主管已經打開倉庫，突然身後一個澄靜淡然的聲音響起來：「打擾，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一批物資經由海辛管家登記入庫？」

調度主管身體一僵，心想不會這麼巧，正好趕上人家來提貨吧？他轉過身，然後就看到了艾倫。艾倫舉起自己手指上的銀戒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批物資是我的，我叫艾倫。」

主管頓感頭大無比，讓他頭痛的不是正主兒上門提貨，而是艾倫手指上那枚銀戒。那代表著二級權限擁有者，更代表著這枚戒指的主人，不是他能夠開罪的。

至於文森更是眼皮直跳，他的視線同樣落在那枚銀戒上。因為在他的手上，同樣也有一枚這樣的戒指。他萬萬沒想到，才剛加入家族的一個小子，竟然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地位！

第062章 小丑

艾倫像是沒看到文森幾人，徑直上前朝那調度主管瑞克走去。突然眼前人影一花，那個高大壯實的少年攔在了身前。文森嘿嘿乾笑，道：「不好意思，你來晚了。那幾樣東西我和幾個朋友看中，已經買了下來。當然，你可以在瑞克那領到我們所支付的費用。」

紅色的瞳孔頓時亮了起來，似有火焰跳躍。艾倫心頭閃過一絲怒色，悶哼道：「那是我的東西。」

「可它們在家族倉庫裡，就是家族的東西。而我們，只是照規矩來。」文森朝其它少年笑道：「當然，地表的野人不會懂得這些。」

「所以你應該感謝我，今天，我給你上了寶貴的一課。」回過頭，文森逼近艾倫道。

兩人的鼻尖幾乎要貼到了一起，可文森發現，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強壯的少年，不像以往那些傢伙一般被自己駭退。他只是看著自己，明明豔紅的瞳孔卻分毫感覺不到暖意，反而越來越冷。

艾倫深深吸氣，壓下怒火。轉頭對主管瑞克道：「請你去把海辛管家請來，這批獎勵物品既然是由他登記入庫的，想來他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瑞克當即點頭便要走開，文森卻暴喝道：「不准去！」

文森很清楚，一旦海辛來了，他非但撈不著好處，還得受到懲罰。海辛可不像瑞克，是他可以威脅得了的人物。這位老管家為霍恩打理著貝思柯德這個龐大家族的繁瑣雜務，向來以公正聞名，根本不是錢財或權勢所能夠打動得了。何況他一個小小的旁支子弟，也拿不出可以讓老管家心動的東西來。

這批物品既由海辛送交倉庫，且已登記在艾倫名下。如果僅是在場這些人，文森壓著瑞克買了也就買了。可海辛來了，他這買賣可就做不成。畢竟有主之物，是不允許其它人強行購入，除非徵得物主的同意。現在文森說白了，就是欺負艾倫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這裡面一些規則罷了。

本來他心想艾倫一個地表少年，能夠得霍恩青睞加入貝思柯德已經是天降的恩賜。再怎麼不懂規矩，也不敢頂撞自己這個旁族少爺。但艾倫非但沒退步，且態度強硬，更懂得繞過枝節，直擊要害。這讓文森大感棘手。可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周圍幾個家族子弟正看著自己，要連一個野小子都收拾不了，那以後自己怎麼還在這個圈子中抬起頭來。

文森眉毛揚起，雙眼圓睜，嘴角牽出一道獰笑：「聽著，今天這些東西本少爺要定了。你不賣也得賣，知道嗎？地表來的賤種！」

說完他得意洋洋地朝其它人看了一眼，再回過頭來時，眼前一個拳頭不斷擴大。接著左邊臉頰重重挨了一拳，艾倫一記痛擊，抽得文森噔噔噔直退後了幾步，才為同伴扶住。文森憤怒地甩開兩個少年的手，咆哮道：「你竟然敢打我？」

「我可沒大方到任人辱罵而不還擊的程度。」艾倫冷冷道。

文森點頭，朝艾倫一指道：「還等什麼？揍他！」

立刻幾個少年把艾倫包抄了起來，艾倫冷笑，源力湧動，在他體表掠過形成回路光紋。當眉心的刻印「燎原之刃」為之閃現時，一圈灼熱的氣流朝四周擴散了開去，吹得幾個少年臉色蒼白了起來。他們面面相覷，不由反退了幾步。

他們也已經點燃了火種，卻還末曾激活屬於自己的刻印。源力者對上刻印者，高下立判。即使艾倫只是十級的萊鳥刻印師，也不是他們這群平均只有五六級的少年能夠對付得了。

文森悶哼：「不就是刻印師，神氣什麼，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他同樣驅動源力，有土黃色的光紋回路朝著他胸口方向匯聚。艾倫略感意外，這看似紈褲子弟一樣的傢伙竟然也激活了刻印。貝思柯德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眼看文森的刻印便要成型，一個聲音卻插了進來：「夠了，文森！」

文森朝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抱著長劍的少年從倉庫大門外走了進來，那海藍色的雙眼如同蒼藍的長空般倒映著他那自行慚穢的身影。文森一征，道：「雷傑斯表弟？」

「閉嘴，叫表弟表弟的叫我！」少年雷傑斯有些暴躁地說道：「不過一個勉強攀上點血親關係的傢伙，就跑來認親認戚，你的臉皮厚得讓我噁心！」

文森頓時漲紅了臉，敢怒卻不敢言，同為家族子弟，旁支和直系之間的差距便是如此巨大。雷傑斯又朝瑞克看去：「我好像記得，家族倉庫裡的有主之物是不得另售。你叫什麼？」

「瑞克，雷傑斯少爺。」

雷傑斯點頭道：「好吧，瑞克。你膽子不少，竟敢無視家族的制度嗎？」

瑞克的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看，他顫聲道：「雷傑斯少爺，這是因為……」

文森朝他狠狠盯了眼，其中威脅意味不言而喻，讓瑞克已經來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吞了回去。他苦笑著，剛要背上這頂黑鍋時，雷傑斯已經話鋒一轉：「瞪什麼瞪，文森！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的主意，要不然一個小小的調度主管敢自作主張？你還真當我是白痴啊！」

「現在，立刻在我眼前消失。又或許，我去問問爺爺一個旁支子弟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權限，可以隨意修改家族的制度？」

文森頓時面如土色，恨恨盯了艾倫一眼，朝其它人打了個眼色，像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跑了。

他們離開後，雷傑斯才對瑞克道：「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瑞克連忙道謝，雷傑斯又讓他去把屬於艾倫的獎勵物品提取出倉。在調度主管忙活去的時候，雷傑斯才對艾倫說道：「別怪我沒給你找回場子，事實上你動手在先，這可有點理虧。不管，我得承認你那一拳打得真漂亮，我早就想揍那個噁心的傢伙，無奈一直找不到機會。」

艾倫已經散去源力，攤手道：「這可怪不得我，我剛來，不知道你們這麼多規矩。」

「再說一個小丑而已，打了也就打了。如果連他我都不敢動，以後的路還怎麼走。」艾倫淡然道。

雷傑斯認真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說：「你比我想像中狡猾，嘿，好一個不懂規矩。不說這個，我幫了你這個忙，你不得有所表示下？」

艾倫古怪地看著他說：「難道你也看上我那些東西？」

雷傑斯頓時像一隻給惹怒的小狗般大叫了起來：「別把我和文森那種貨色混為一談！再說，你那些東西我也用不上。」

「那你想我怎麼感謝你？或者，晚餐的時候你過來，我請你。」

雷傑斯嘖嘖道：「艾倫你這個摳門的傢伙，在家裡哪裡吃晚餐還不是一樣。喂，你該不會忘記，昨天還答應過我要和我比試來著？」

「我沒忘記。」

「那就現在吧！」雷傑斯興奮地說道：「我看你剛才用了刻印，這挺好，咱們實力相當，打起來一定很有趣。」

這時，瑞克推著一輛簡易推車走了過來，推車上放著好幾個箱子，他道：「艾倫先生，這是你的東西。」

雷傑斯不等艾倫回答，搶先道：「你把這些東西讓人送到艾倫的住處去，他現在沒空。」

拉著一推艾倫說：「走，我們去訓練場。」

艾倫頓感頭痛。

看著艾倫給雷傑斯帶走，調度主管不由思索起艾倫的來歷。畢竟雷傑斯這個少爺，可遠稱不上平易近人，他的脾氣也就比素來有暴龍之稱的雷納好上那麼一丁點而已。

訓練場裡，艾倫看著手裡這把訓練用的戰術長刀。長刀並末開鋒，是為了防止鋒刃傷人。這是一種制式刀，沒有絲毫特點，只是質量相對一些大路貨要好些罷了。不管刀長還是重量，和狂屠相去甚遠，艾倫拿在手中頗有輕飄飄之感。

另一邊，雷傑斯也放下他那把總抱在手裡的劍，拿上一把和艾倫同款的訓練刀具。

「先說好，我可不會用刻印的。」艾倫搶先道，要是用上了刻印那就不是比試，而真的變成拚命了。畢竟他剛激活刻印不久，對於能力的使用還無法收放自如。

「那真不好玩。」雷傑斯一臉抱怨，不情不願地說道：「算了，刻印不用也行。不過艾倫，你可不能放水，要不然你會後悔的。」

艾倫眼皮一跳，頗有種不太好的預兆。

果然，比試一開始雷傑斯就「呀呵」一聲大叫衝了過來。長刀掠起似有若無的波紋，毫無花巧地一刀向艾倫砍來。儘管沒用上刻印，但雷傑斯已經動用了源力。長刀雖末開鋒，但一刀要叫他砍中，石頭也得給斬爆，何況是艾倫的腦袋。

現在艾倫多少有些瞭解，為什麼科多夫和阿黛兒都會管這小鬼叫瘋子。

看來貝思柯德的人都有些不正常，艾倫有點惡意地想著。手裡卻沒有閒著，長刀同樣揚起、劈落，和雷傑斯正面對拼了一刀！

第063章 黑寡婦

訓練場是公共區域，平時也有一些護衛在這裡練習比試。這時，訓練場裡響起一陣密集的碰擊時，引來護衛的圍觀。他們三三兩兩地站在四周，看著場中兩個正拼刀拼得起勁的少年。

對於雷傑斯，護衛並不陌生。這個小少爺熱衷武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時常拉著族中一些兄弟來訓練場中比試，偶爾也會有護衛下場和他比鬥一番。雷傑斯年紀雖少，卻已經是十級刻印師，而且在刀劍擊技方面頗有天份。小小年紀，打敗的人可不少。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高手護衛讓著他的嫌疑。

今天和雷傑斯比試的少年則是個生面孔，起初圍觀的人都不以為意。但漸漸的，人們看著艾倫的目光則變得凝重起來。從比試一開始，兩人就以攻對攻。雷傑斯的刀又快又狠，難得的是，艾倫也絲毫不落下風。且一刀比一刀快，頗有反制雷傑斯的味道。

兩把戰術長刀不斷碰撞，激起蓬蓬星火，在兩個少年周圍飄散零落。

又互拼了一刀，艾倫猛然發力，把全身的重心往刀上一壓，頓時推得雷傑斯連連退後。雷傑斯天份不錯，艾倫則是實戰經驗豐富，何況他的戰技都是在生死之間磨煉出來的，刀勢之間已經隱有殺意。他打算把雷傑斯推出比試場地了事，不料雷傑斯突然雙腳急速踩地，人瞬間閃退，滑出了數米，再一個轉折側移了開去，艾倫這刀自然再推不下去。

雷傑斯嘻嘻一笑，重施故伎。人以一種特殊的步法在空氣中拖出一道黑影，眼看就要撞上艾倫，又毫無先兆地打橫側移。艾倫心中一驚，他竟有些無法捕捉少年的動作，這於他還是首次撞上這種情況，可見雷傑斯移動的速度有多麼驚人。

艾倫下意識轉頭去捕捉雷傑斯動作的時候，少年已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滑至艾倫的右手邊，處於艾倫的視線盲點中！雷傑斯當即一刀斬出，尋思必中的一刀，不料艾倫頭也不回，右手揚起，長刀橫刀！噹一聲響，擋住了雷傑斯的攻擊。

「怎麼可能！」少年不甘大叫，腳尖點地，又極速滑退。

滑出數米，雷傑斯長刀平舉，刀尖指向艾倫胸口。驀然發喊，人隨刀走化成一道電光筆直地刺向艾倫。

艾倫毛髮直豎，那是極度危險之感。他冷哼一聲，刀尖點地，擰腰前傾，再瞬間發力。戰術長刀當即拉出一道冷電般的弧光，瞬間掃在雷傑斯的刀尖上。

一記極為嘹喨的刀鳴在場間響起，源力的碰撞生出一圈無形衝擊，帶著悶雷般的響聲擴散開去，震得周圍觀戰的人都退了一兩步。兩個少年手中的刀具同時爆碎，飛濺的碎片讓他們不得不飛退格擋。

一時間，訓練場裡出現奇異的寂靜。

征征看著艾倫，雷傑斯有點尷尬地撓著頭道：「抱歉，剛才好像有點用力過頭了。」

看著他清澈的雙眼，艾倫知道他不是有意的，當下苦笑搖頭：「我差點以為你要殺了我。」

又說：「奇怪，你用的是什麼步法，速度這麼快。」

「你不知道嗎？我剛才看你用的是弦月斬吧？那種步法也是軍中十打之一的滑步，利用高頻率踩地的方式讓自己快速移動，再結合旋的話，就可以多向性高速移動。不過，這樣也很耗體力就是了。」雷傑斯眨眨眼睛道：「要不，我教你用好了，就當是剛才失手的賠禮？」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要不要學弦月。我看你的攻擊多以直線為主，這樣速度和威力都不錯，但容易被人預判，遠不如弧線的攻擊來得變幻莫測。或者，你可以結合這兩種戰技，再配合原先的步法，那樣我打起來就不會那麼輕鬆了。」艾倫說道。

雷傑斯眼睛亮了起來，少年興奮地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來，我先教你滑步吧，首先你得先從高速踢腿練習起……」

就這樣，這個下午兩個少年在訓練場相互傳授自己的技巧，又彼此交流一些實戰方面的經驗，均覺獲益非淺。艾倫在自己這個兄弟處學了滑步的入門皮毛，雷傑斯則在他那裡學到許多實戰的技巧，一直到傍晚，兩人才離開了訓練場回到各自的居處。

艾倫回到自己住所時，只覺雙腿肌肉抽搐不停。那是練習滑步之後的後遺症，高頻率的連續踢腿動作讓艾倫也大感吃不消，他在浴池中放了一池溫水，把腿放在溫水裡泡了半個鐘頭，才緩解了腿部肌肉的疲勞。之後雙腿變得像灌了鉛一樣的重，要習慣滑步所需的踢腿頻率，還需要一個過程。

從家族倉庫提取出來的獎勵物品已經堆放在客廳玄關處，三個箱子上還壓著張清單。艾倫清點了一番，確認無誤，才打開這些箱子。

最先打開的是一個黑色的小盒，裡面是張電子磁卡，是艾倫的身份證明。有了這張磁卡，他便擁有了在巴比倫的居留區，同時擁有指定地表居民移居巴比倫的權利，這樣的名額有15個。本來按照大會的規則，名額僅限定優勝者的家族成員。鑑於艾倫的特殊性，委員會對他單獨取消了這項限定。

暫時來說，這項權利對艾倫還沒有用處。不過若建立狩獵團的話，他可以考慮在地表進行招募。這樣招募到的成員可利用這項權利直接帶回巴比倫，而省去了一大筆費用。

當然，這是後話。

接下來則是個銀灰色的手提箱，手提箱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按照聯邦隨箱附帶的密碼，艾倫將箱子打開。箱子一開，立刻有一股冰涼的氣體從箱子逸散了出來，原來這還是個冷溫箱。箱子裡放著一支藥劑，以及一次性的注射槍，旁邊則是一張說明。

這是高級體能強化藥劑，理論上來說，首次注射可以增強兩倍的體能素質。之後則效果減弱，正常來說，這樣的藥劑也不宜注射太多次。多閃注射非但無法有效提升體能，而且會對人體某些器官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一般而言，正常人一生至多只能夠用三次。

艾倫按照說明上的指示，將散發著螢螢光澤的藍色藥劑壓進注射槍裡，再按在手臂上把藥劑一滴不剩的打進去。片刻後，他感到體溫開始上升，渾身如同泡在溫泉裡般，一股莫名的熱力由腳底板升起，再遍及全身。接著全身的肌肉都微微顫動起來，特別是雙腿的肌肉組織更是顫動得厲害。

這個過程整整持續了一分鐘，艾倫已經出了一身汗。汗水呈淡黃色，聞著有微微的腥臭，那是藥劑在發揮作用的同時，將體內一些積累的毒素通過汗水排出了體外。藥劑仍在發揮著作用，整個強化的過程需要24小時，之後艾倫還需要花費幾天的時間來適應強度得到提升的身體。

洗了個澡沖掉一身臭汗後，艾倫才打開最後一個箱子。裡面是一整套的二檔魔能武備，其中包括一整套的防禦輕甲「沉寂守護」，當激活內置的魔方序列後，可激活「能量吸收」的能力。這項能力能夠生成一個護罩，吸收20%的源力衝擊。

至於武器，則是一把直刀，刀柄和刀鞘皆為黑色塗裝，在刀握上有暗紅色的螺旋紋路，以防止手滑。艾倫拔刀直刀，刀身雪亮，猶如一泓秋水。刀背處有轉折狀的暗紋，簡單粗獷。儘管直刀的刀身沒狂屠那麼寬，可在份量上卻給狂屠輕不了多少。

艾倫提在手中，簡單地做了幾記斬擊的動作，感覺刀身的重量剛剛好，用起來比狂屠要舒服幾分。這把名為「暗毀」的直刀，在激活魔方序列後，可以產生一個名為「暗影撕裂」的能力。能夠在斬擊的過程中生成源力刀影，沿著斬擊的路徑進行複數攻擊。

看著暗毀和沉寂守護這套魔能武備，艾倫小臉笑意滿溢。至於原先一檔的武備提升到二檔的原因，大概是為了向貝思柯德示好吧。何況一至五檔的魔能武備，事實上價格的差別並不大。稍微提升一個檔次，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很快便到了晚餐時間，當兩名年輕的侍女將晚餐送過來的時候，一個少年也跟著鑽了進來。

「雷傑斯，你怎麼也來了？」艾倫驚訝道。

「你說過要請我吃飯的呀，再說，我想找你比試！」雷傑斯毫不客氣地坐到了餐桌上。

「這次又打算比試什麼？」艾倫扶著額頭道，他現在聽到這個詞都有點頭痛了。

「就比比誰吃得快吧，我不客氣了！」雷傑斯拿起桌上的刀叉，已經開始消滅起一塊淋了香草汗的牛排。

艾倫連忙加入了戰局，畢竟侍女送來的只是一人份量的晚餐，要吃得慢了，只怕會給雷傑斯這個小鬼掃蕩乾淨。

在接下來幾天，艾倫基本和雷傑斯混在一起。兩人的身影時常在訓練場裡可以見到，起初還引來護衛圍觀，之後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期間文森有幾次想找艾倫的麻煩，可看到雷傑斯在場，只得作罷。

這天，霍思正吃著早餐的時候，海辛進來了。看到管家，霍思說道：「聽說最近艾倫和雷傑斯走得很近？」

「是的老爺，雷傑斯好像和艾倫少爺挺投緣。」

「這樣也好，他們兩人年齡相當，如果可以建立起友誼來，以後艾倫的路也會少許多阻力。」霍恩點頭道。

海辛頓了頓，說：「老爺，艾倫少爺要追查的那支狩獵團有消息了。」

霍恩聞言抬頭，管家繼續道：「那是黑寡婦，一支黑團！」

第064章 出發之前

所謂黑團，既是末在聯邦機構下註冊的狩獵團。

狩獵團是一種非官方的冒險團體，他們接受各種委託，委託的事項從押送物件到保護要人，甚至參與戰爭。對於狩獵團，聯邦有一套嚴謹的管理程序。按照聯邦政府的要求，狩獵團必須在聯邦名下的管理局進行註冊登記，所有團員的身份必須記錄備案，每年管理局會對正規狩獵團進行考核審查，那將決定狩獵團的等級升降。

在數百年的運作下，狩獵團已經擁有自己一套等級劃分，聯邦政府以星級來評估狩獵團的價值。通常三星以下的狩獵團只能夠接受星球內部的事項委託，三星以上，則可以接受聯邦政府或豪門貴族關於外域戰場方面的委託。當狩獵團達到足夠的星級，以及交納一筆費用後，甚至可以在聯邦政府那裡買到某顆外域行星的坐標，從而具備這顆行星的開發權。

在貴族名義下成立的狩獵團則一開始便擁有三星級的權限，當然，那隻限於名閥或之上的老牌貴族才有的特權。畢竟家族的狩獵團，主要用以對殖民星球的開發。在這點上，聯邦政府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正規的狩獵團每年必須向聯邦政府繳納一定稅收，與此相對的，聯邦管理局則會為他們提供各種服務。而末曾註冊的狩獵團，也就是黑團，它們因為逃避稅收的緣故，因此收費要比其它狩獵團便宜。而且這些團體什麼任務都接，在聯邦政府的眼中，他們基本上和罪犯掛勾。

在中午的時候，艾倫就拿到了黑寡婦的資料。這支黑團目前正在地表的13區執行一項委託，委託的內容是清洗一個小鎮，但遭遇了強硬的反擊，目前雙方的戰鬥正處於膠著狀態。

等艾倫看完資料，管家海辛才說道：「前往地表13區的民用交通飛艦得三天後才出發，老爺已經讓我給少爺你買好了往返的雙程票。老爺的意思是讓您在這幾天多做準備，最好在家族護衛中挑選幾個得力的好手陪同前往。至於花費，則會在你的私人帳戶上扣除。」

艾倫點頭說：「就有勞海辛先生給我挑五名護衛吧，對了，不知道我們古堡裡有沒有魔方序列方面的大師。我那一套二檔的魔能武備需要進行一些調整，才能夠立刻使用。當然，所有花費還是我來出。」

海辛聞言，搖頭失笑道：「艾倫少爺，你可能不知道。魔方序列設計方面的大師在巴比倫上十分稀少，他們絕大部分掌握在聯邦政府的手中，哪怕是豪門，也哪以掌握這樣的資源。別說大師，我們連維護魔能裝備的技師也需要定期向聯邦技術部借人，所以古堡裡沒有這樣的人才。」

「這樣的話，那恐怕我得去拜訪休頓先生。」艾倫皺眉，如果烏加勒古堡裡沒有魔方序列調試方面的人才，那他只能去找休頓修改那套武備的魔方序列，以降低序列對於源力的需求。要不然，以他現在十級刻印師的實力還不足以驅動二檔的魔能裝備。

「原來是休頓先生，說起來他還曾經是你的導師。沒錯，休頓先生在魔方序列方面頗有研究。不過他的住處……」海辛古笑道：「休頓先生並非好客之人，他的住處知道的人不多。如果要打聽的話，恐怕不是三天中能夠打聽得到的。」

艾倫搖頭說：「用不著，他給了我地址，我只需要一個司機和一輛飛車。」

「休頓先生給了你地址？」海辛驚訝道。

「嗯，因為他答應過我，可以傳授我魔方序列方面的知識。」

海辛輕呼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需要立刻稟告老爺。艾倫少爺，請你和我一起走。」

再一次來到霍恩的書房中時，這個貝思柯德的族長正埋頭於如小山般高的文件中。聽到了海辛的請示，霍恩抬起頭，拿下了眼鏡意外道：「你說休頓答應指導艾倫在魔方序列方面的相關知識？」

「這是少爺親口告訴我的，而且休頓先生還把住處的地址告訴了少爺，應該假不了。」海辛道。

霍恩哈哈一笑，拍案道：「好，你讓艾倫進來。」

片刻後，艾倫進入了書房。霍恩看著他說道：「聽著艾倫，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得用心向休頓學習，序列設計方面的人才在聯邦中也非常稀少，更是每個家族爭相籠絡的對象。你甚至不用成為大師，只要擁有技師的潛力，就值得家族為你投資，再加上從黎明之刃畢業的話，你的前景根本不用擔心。」

「到時候，編入繼承人序列不在話下，並且你的排名將直接躍升首位。成年之後，家族長老會裡也會有你一個位置。所以你看，必須把握好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去當休頓的學生吧。」

15分鐘後，一輛飛車離開了烏加勒古堡，沿著公路向巴比倫的城區開去。霍恩沒有同往，但他投其所好，讓艾倫帶上一支自己收藏的好酒「藍色月光」，對於休頓這個老酒鬼而言，無疑是個要命的誘惑。

按照休頓所提供的地址，兩個鐘頭後，飛車停靠在裡歐大道南段的一幢三層小樓前。在巴比倫這個寸土寸金的浮島上，最為繁華的地帶無過於黎明廣場和金翼大街那一帶，以及輻射向四周的廣闊城區。在繁華城區裡，衣食住行的昂貴花銷不是普通的平民所能夠負擔得起。

因此那裡是商人及富民的集中地，平民多居住在像裡歐大道這種遠離城區的地段。但像休頓這樣的退役將軍，完全有能力生活在城區裡，而無需擠在里約大道這樣的平民區中。

艾倫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提起自己的武備箱和霍恩贈送的美酒，走過小樓庭前的花園，來到大門前：「休頓先生，你在嗎？我是艾倫。」

他的聲音不見得有多大，但此刻里約大道十分寧靜，因此艾倫可以肯定裡面的人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喊，如果小樓裡有人的話。果不其然，小樓中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是門扉撞上的聲音，接著一切歸於平靜。艾倫征徵地站在那，聽上去像是有人慌張地躲進了房間裡，可他想不出來休頓為何要躲自己？

「艾倫？」一個年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艾倫回頭，卻見休頓戴著草帽，手拿剪刀，像個花匠似的從花園裡鑽了出來。艾倫意外道：「休頓先生，我還以為你在樓裡。」

他朝小樓一指，說：「剛才聽到裡面有動靜。」

休頓朝小樓看了眼，呵呵道：「沒關係，或許只是我養的蠢狗弄出來的。」

艾倫想了想，如果一條狗懂得關門的話，那絕對稱不上蠢。顯然休頓有些事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不再多問。提起霍恩的藍色月光道：「這是禮物。」

休頓的老眼立刻亮了起來，把剪刀隨手一丟，用和年紀絕不相稱的速度撲了過來。艾倫眼晴一花，手中的酒樽已經落到休頓的手裡。休頓拔開酒塞吸了口，大叫道：「藍色月光！真的是藍色月光？好傢伙，你從哪弄到這樣的寶貝？」

艾倫記起來的時候，霍恩叮囑過不要提到自己的名字，便摸著腦袋打了個哈哈道：「我在家族倉庫裡買來的。」

休頓狐疑地看著他：「貝思柯德什麼時候連酒也放到家族倉庫裡賣了。」

還好休頓沒有繼續問下去，推著艾倫走進了小樓裡。休頓的家不見得有多豪華，甚至裝修的用料還沒有艾倫那個住所華貴。但採光極好，再上使用暖色調的裝飾，使得客廳自有一種家的溫馨。

將藍色月光小心地放進自己的酒櫃裡，休頓的樣子像是怕艾倫改變主意拿回去般，迫不及待地將美酒藏了起來。然後目光才落到艾倫手上的武備箱上：「我就知道酒不能白喝，小子，想讓我幫你調試魔方序列嗎？」

「本來我想等到自己實力達到要求，才使用這套武備的。」艾倫將武備箱打開，把沉寂守護和暗毀拿了出來。

休頓掃了眼，點頭道：「二檔裝備，委員會那些人倒懂得巴結。怎麼，現在就需要用到它們？」

「我得去地表一趟。」

隨手拿起暗毀，休頓一邊看一邊問：「去探親？」

「不，去殺人。隨便拿回一些屬於我的東西。」艾倫平靜地說。

休頓眯了眯眼睛，嘿嘿笑道：「你小子倒老實，行了。給我一個鐘頭，幫你把這兩樣東西的使用要求降低下來不是難事。不過，效果也要打折。」

「我知道。」

休頓放下直刀暗毀，收起笑容說：「好了，讓我們談點正事吧。那麼，你是來和我學魔方序列設計的吧。那瓶藍色月光，憑你剛加入貝思柯德的資歷是絕對弄不到的，我來猜猜，那是霍恩老爺的私人珍藏？」

艾倫頓時為之語塞，看來休頓也不是那麼好糊弄，他只能尷尬道：「族長叮囑我，別對你提起他。」

「他也太小看人了，難道我會因為他的關係就拒絕你？畢竟當時是我親口答應你的，雖說我也沒想過你真的能夠活下來。」休頓有點不負責任地說道。

艾倫的表情立刻變得很精彩起來，原來休頓當時並沒有看好他，所以只是故示大方罷了。

第065章 護衛們

從休頓的話裡，不難看出他和霍恩相識，或許還會有些恩怨。要不然霍恩也不會讓自己對藍色月光的來歷絕口不提，恐是怕休頓知道後拒絕指導。而且，休頓之前說的似乎只是一句戲言，這讓艾倫一顆心有些七上八下。

看艾倫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休頓雙眼一翻道：「行了行了，我之前的確是說著玩玩。可你既然在死亡擂台中活下來，我還沒無恥到連這點承諾也不認帳。不然，我幹嘛要給你地址。」

艾倫聞言一喜。

「打住。」休頓話鋒一轉：「魔方序列不是一門易學的學問，我哪怕肯教你，你未必也學得會。所以在此之前，我得先看看你有沒那個資質。」

艾倫點頭說：「理應如此。」

「關於這個，就等你從地表回來後再說吧。說不定，你小子在地表就給我幹掉了，哈。」休頓隨口一說，見艾倫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揮揮手乾笑道：「我開玩笑的，行了，讓我們看看這兩件玩意。去，幫我把工具箱拿過來，它在那邊。」

往客廳的一角指去，休頓已經當先拿起暗毀看了起來。艾倫幫他拿來工具箱，休頓便將暗毀的構件進行分解，當從中取出魔方序列晶片時。他掃了眼道：「原來是勞林斯那老東西的手筆，嗯，不對。這幾處源點設置得有些繁瑣了，估計是他學生的模仿之作。」

艾倫好奇道：「休頓先生還能夠看出序列的設計者嗎？」

「這沒什麼難的，每個人的手法都不一樣，特別是那些標榜大師的傢伙，更喜歡留下自己的一些標誌。就像勞林斯，在他的設計裡，13這個數字就是他的標誌。例如一個序列其實只需要十個源點就可以激活，這老東西往往會增加至13個。又比方一個威能較大的序列需要用到16個源點，老傢伙則會削減成13個。」

「這麼一來，前一個序列會浪費更多的源力，後一個序列則會讓威力達不到標準。當然，勞林斯總會有自己的一套解釋，他是這個領域為數不多的大師之一。又有誰敢質疑他的權威？所以你看，這傢伙就是個滿嘴胡說的騙子，哪像我這麼有口碑。」

休頓已經捉起幾樣工具開始修改起暗毀的魔方序列：「看，只要把這幾處多餘的源點剔除，然後把導能的回路簡化，就可以把使用標準降低下來。」

他說得容易，可對這套二檔武備的重新調整還是用了一個多鐘頭才總算完成。減低了源力要求之後，暗毀從原有的五枚源力刀影縮水至三枚。至於沉寂守護，能量吸收的額度只下降了5個百分點，只削減了25%的防禦力，因此它的性價比相當不錯。

把武備重新裝箱後，艾倫告辭，並和休頓約定返回巴比倫後再來拜訪。送走艾倫後，休頓走回客廳，抬頭看向二樓的迴廊。廊道的陰影中不知何時多了截黑色的裙裾，從裙裾下，一雙白皙的赤腳正踩在地板上。那是一種不自然的蒼白，帶著些許的病態。從那圓潤的腳趾以及腿線，不難看出那是個女孩。

「薇拉，客人已經走了。」休頓低聲道。

走廊中的女孩低低「嗯」了聲，休頓輕嘆了一聲，攤手道：「你覺得剛才那個男孩怎麼樣？」

女孩沒有回答，那雙蒼白的腳退回了陰影中，接著有輕柔的腳步漸漸遠去。休頓點頭道：「好吧，你沒表態就是不討厭他羅？真是幸運的傢伙，過了最大的一關。」

「薇拉，晚上吃土豆燉牛肉？」休頓又朝樓上大叫了聲。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休頓搖了搖頭：「不拒絕既是答應，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才能從那片陰影裡走出來？」

回到烏加勒古堡已經是晚上，艾倫吃過晚餐之後，就開始進行源力訓練。不過今天顯然沒上次那般好運氣，可以順利地進入源力星海。因此驅策源力進行了36次循環之後，以他被體能藥劑強化後的身體也開始有些吃不消，艾倫只得停下來，並活動著手腳以舒緩漲痛的血管。

這一晚的訓練，源力總量只微弱地提升了1%。

翌日早晨，艾倫就來到訓練場，繼續練習滑步。距離出發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他要捉緊時間練好這個技巧，以期在實戰中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剛練了半個鐘頭，海辛就拉了幾個人過來：「少爺，這是我為你找的護衛。」

艾倫抬頭掃過去，都是些年青的護衛。裡面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25歲，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樣子。海辛拍了拍那年齡最大的護衛道：「這是巴尼，別看他年紀不大，已經在外域戰場征戰了一年。巴尼是多戰位好手，所以這支暫時組成的隊伍，我讓他來當隊長。至於其它的成員，就由他來介紹吧。」

海辛稱有事在身，當先離開。那叫巴尼的男子有著一頭如鋼絲般的捲髮，輪廓銳利，身材均勻，動作間給人一種充滿爆發力的感覺。他露出陽光的笑容，伸手和艾倫一握道：「很榮幸為你服務，先生。」

「叫我艾倫吧。」

「好的，艾倫。」巴尼也不客氣，畢竟艾倫的身份沒有公開，這名護衛高手便只當是哪個旁支的小少爺。他開始為艾倫介紹起其它隊員來，剩下的護衛還有四人，從左到右依次是傑森、迪曼、阿諾以及馬琳。

傑森是爆破專家兼火力手，他年紀不大，但十分強壯。快兩米的身高，全髮油亮的皮膚下血管像蚯蚓似的凸起。戴著墨鏡，嘴巴動個不停，正嚼著香口膠。巴尼介紹他的時候，傑森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和艾倫握手。然而艾倫那比他小得多的手掌給握著後，便發覺傑森手掌用力收縮。

艾倫微微一笑，發力握起。兩隻大小懸殊的手掌卻偏是握得咯咯響，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兩人是在暗中角力。巴尼有些頭痛地看著傑森，生怕他把這個小少爺給弄疼了。可他卻看到，傑森的表情正急劇變化。起初還一付笑意，漸漸的笑意收攏，再變為凝重，現在則是皺著眉頭吡牙咧嘴，像是給艾倫握得不輕。

「你的手很穩定，我相信它端起槍的時候威力更大。」艾倫率先放開了這名護衛。

傑森訕笑著收回手，跟著挺得筆直道：「當然，艾倫少爺。你會發現，傑森是個很勇猛的兵！」

其它人則朝他屁股後看去，護衛的手放在後面一個勁地抖著。看著這只抖個不停的手掌，接下來被介紹到的護衛都換上一臉正經，而不像剛進來時那麼吊兒朗當。

艾倫用一種簡單的方法，取得他們最基本的尊重。

接下來的迪曼則是偵察兵，這名護衛很瘦，據說他跑起來相當快，而且善偽裝和藏匿。阿諾是近身格鬥專家，他的腰後橫掛著一把戰術砍刀，雙腿外側則綁著兩把匕首，身上據說還藏著幾把飛刀，看樣子格鬥能力還說得過去。最後的馬琳是個女性，深褐色的皮膚說明她長期在野外工作，剪著短髮，不苟言笑。她本身是名狙擊手，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臨時充當火力手使用。

巴尼還交給艾倫一份資料，資料上顯示，巴尼本身便是十級的刻印師。至於其它隊員，都是六七級不等的源力者。即使在貝思柯德這個龐大的家族中，他們這些護衛的身手已經當得上「不錯」二字，更可貴的是各有特長。看上去海辛的確是用心挑選了一些人才，當然，他們出任務的費用也不便宜。

這次任務，艾倫得為他們支付五萬薪資，其中巴尼獨佔兩萬，餘者四人均分。這還不算其它裝備彈藥的消耗以及任務途中的開銷，在資料的最後一頁，則是一張支付帳單。看著帳單上的數字，艾倫突然覺得自己那筆聯邦獎金其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多。

「那麼，你給艾倫找好護衛了？」

古堡主樓，霍恩的書房裡，海辛向族長簡單地匯報了下艾倫的情況。

「是的，老爺，這是護衛的資料。」老管家同樣給霍恩遞上一份相同的文件。

霍恩掃了一遍，點頭說：「以這樣的實力對付一支黑團也足夠了，你做得很好，海辛先生。」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

管家走後，霍恩抬起頭想了想道：「安娜，你也跟著去吧。不過萬不得以別動手，畢竟，這是艾倫自己的戰爭。」

身後窗戶旁邊的陰影中，空氣不自然地扭曲起來，漸漸出現一道苗條的身影，接著有略帶嘶啞的女性聲音響起：「遵命，主人，我會看好艾倫少爺的。」

霍恩點點頭，至於安娜如何判斷「萬不得以」的界限，則不是他考慮的問題。

第三天的早餐，一架鷂鷹護衛艦直接把艾倫以及他的隊伍拉到了自由女神港。30分鐘後，碧空號交通飛艦將從女神港出發，飛往地表13區。艾倫等人通過為家族子弟開通的綠色通道進入了候機室，屁股才剛坐下，兩個熟悉的聲音就在腦後響起。

「艾倫！」

「小麋鹿。」

第066章 意外旅伴

「你們怎麼來了？」

艾倫回過頭去，就看到了雷傑斯和阿黛兒。

雷傑斯穿著一身魔能防禦輕甲，這套甲片呈明黃色，戰術衣則是純黑，再佐以銀白導能紋路的防禦甲衣是半身甲。屬於輕便型的款式，著重保護胸口和後背兩個重要的身體部位。看上去應該是一檔的魔能武備，雷傑斯依舊抱著他那把長劍，笑嘻嘻地說道：「聽說你要去地表。我們一起去吧。」

「我可不是去旅行的。」艾倫頭痛道。

「廢話，地表有什麼好玩的。陽光還那麼猛烈，會把人家皮膚曬黑的。」阿黛兒揚起野性十足的雙眉道：「要不是聽小瘋子說你要去砍人，我才懶得一起來呢。」

阿黛兒依舊是獵裝外套和長鞭，不過裡面的襯衣長褲則換成了一套暗紅色為主，有著黑色紋路的防禦皮甲。以阿黛兒在摩森家的地位，這套皮甲毫無懸念也是魔能武備的一種。阿黛兒手中倒沒有類似長劍的武器，她提著一個銀灰色的手提箱，看上去就像一個要遠行的貴家小姐。

「艾倫，別小看我們。我們雖然沒有征戰外域的經驗，可也有些實戰經驗的。何況，這次是爺爺同意的。」雷傑斯乾脆把霍恩搬了出來。

艾倫又看向了阿黛兒，摩森家的妖精下巴一抬道：「爺爺必須聽我的。」她又低下頭，用充滿威脅味道的語氣說：「你要敢不同意的話，本小姐以後天天睡你房間！」

此話一出，傑森就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隊長尼克連忙把他的頭按了下去，阿黛兒倒是不介意，還朝一眾護衛擠眉弄眼的，一付洋洋得意的模樣。

雷傑斯也說：「帶上我們準沒錯，我們都是十級刻印師，再不濟也足以自保。何況你把阿黛兒帶上，她會幫你出些陰險狡猾的主意……」

「誰陰險狡猾了！」阿黛兒一拳頭敲在雷傑斯的小腦袋上，糾正道：「我可是天真善良的阿黛兒.摩森！」

艾倫和雷傑斯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才怪……」

「你們兩個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最終，艾倫只能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兩個傢伙半路加入的結果。這時，候機室的廣播提示乘客可以開始檢票登機。因為艾倫等人使用的是綠色通道，因此不用和其它人一起擠在擁堵的檢票窗口，可以直接來到登機坪。

碧空號是一架已經服役了三十年的交通飛艦，擁有三百個座位的特大機倉，可以保證浮空島和地表之間六條航線的載客所需。地表每個行政區與浮空島之間的民用航班基本是一週一次，交通飛艦是為浮島居民來往於兩地而服務。浮島上的居民從事著各種行業，其中大部分應職於各大家族位於地表的公司或工廠。

他們通常只有在假期或重大節日時才會返回巴比倫，要不然平時大多數時候也是居住於地表。交通飛艦便是為此而存在，除此之外，還有貨運飛艦以及商務飛艦等，它們往來的頻率就更加密集了。

在闊別了一個多月後，艾倫終於踏上重返地表的旅程。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許激動的，等他們抵達地表之後，會有一個外務人員與他們接頭。安排他們暫時的落腳點，提供黑寡婦的詳細情報等等。而且在提及這事的時候，海辛管家說：「那會是一個讓你感到意外的人，少爺。」

艾倫不由尋思，那個接頭的究竟會是誰？

兩個多鐘頭後，在經歷了漫長的空中之旅，碧空號終於抵達地表13區的官方停機坪。由於巴比倫本身是沿著近地軌道不斷繞著星球運動，因此往返兩地的航線距離會根據時節的不同而產生變化。這次花費了兩個來鐘頭，下次返程時說不定就會花上三個鐘頭。而如果是浮空島恰好經過目的地附近的軌道，時間則可能僅需半個鐘頭甚至更短。

飛行的途中曾遇上兩次氣流顛簸，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黛兒竟然出現了暈機現象，等腳踩實地時，摩森家的大小姐腳步飄浮，小臉蒼白，整整有10分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阿黛兒緩過氣來後，艾倫一行才離開了機場。剛出機場，一道霸道的身影立刻鑽進艾倫的眼中。那是個男人，背對著艾倫等人而立。雙手負後，腰桿挺直，雙肩與地面成標準的水平線，站姿充滿了強悍的味道。讓尼克等幾名護衛無不臉露凝重之色，艾倫卻臉上浮現喜色，大叫道：「羅恩少尉！」

聽到艾倫的聲音，男人轉過身，果然是訓練營時的總教官羅恩。只不過今天羅恩沒有穿著軍裝，而是一件背心和一條牛仔褲，樸素無華。他剛毅的臉上露出一道笑容：「白毛小子，你果然做到了。」

少尉迎了上來，給艾倫一個很男人的擁抱。艾倫就像給一頭暴熊捂了個結實般，羅恩那鋼鑄般的雙臂幾乎把他的腰勒斷，可他卻感受到這個男人真誠的喜悅。放開艾倫，羅恩上下打量，點頭道：「小子進步很多，要不是你有任務在身，真想找你好好切磋下。」

這時艾倫才反應過來，意外道：「你還替貝思柯德工作？」

羅恩哈哈一笑，圈住艾倫的肩膀道：「小子，在軍隊服役的錢可不多。我總得找點外塊賺賺，不過我很意外，你竟然攀上了貝思柯德。」

他朝後面的幾人看了眼，視線在傑森那幾名士兵身上掠過時還不以為意，可落到尼克、雷傑斯和阿黛兒身上時，卻是一個比一個凝重。最後羅恩吹了聲口哨道：「你倒是拉來些不得了的傢伙，特別是這個小鬼和小妞，都有十級的水平了，不簡單。」

艾倫尷尬道：「雷傑斯是貝思柯德的少爺，阿黛兒則是來自摩森家族，他們是我的朋友。」

羅恩咧嘴道：「我就是個粗人，少爺小姐們可不要和我計較。」

機場外已經停了輛裝甲車，車廂裡裝上護衛和雷傑斯兩人綽綽有餘，艾倫則鑽到了副駕駛位上。羅恩自己充當司機，對後面諸人吼道：「我們這可沒有魔能飛車那種豪華的東西，所以呆會可能有點顛簸，你們可要坐穩了！」

開始眾人並沒放在心上，即使路途顛簸，這車裡的人最次也是五級的源力者，哪會受不了？但羅恩很快讓他們知道自己想錯了，少尉把裝甲車死命往山區裡開，山中根本沒有平整的公路。若非這種履帶式戰車性能優越，否則普通車輛早拋錨了。

坐在車裡就像在坐過山車，車廂劇烈搖晃著，這讓阿黛兒的臉色變得更加雪白起來。

好不容易裝甲車停下，車廂諸人幾乎逃命似的跳了出來，才發現自己位於一處山腰平台。後方是斜往前伸的山崖，一個相對平坦的平台面朝前方蒼茫荒野。那種荒蕪和枯寂，就像突然來到了世界的盡頭，和繁華的巴比倫完全是兩個極端。

平台上有一排用鐵架的木板搭起來的棚屋，看上去十分簡陋，羅恩朝眾人示意道：「進來吧，這是我的安全屋。一些需要保密的行動，通常會在這裡進行。」

走進當先一個看上去像辦公室的棚屋時，屋子裡竟然還有兩個年輕男人在工作，他們正操作著兩台智腦，對身後諸人充耳末聞。

「這就是我的辦公室，當然，它們和你們巴比倫上的無法比較。但相信我，這裡可以弄得到13區的一切情報，只要你付得起那個價錢。」羅恩拍拍艾倫的肩膀道。

原來他從事的是情報贖賣工作。

「嘿，高德。把黑寡婦的資料調出來，要最近更新的那個版本，夥計！」羅恩朝其中一個男人叫道。

很快，一個平板智腦送到羅恩的手上，屏幕上已經顯示著黑寡婦的團徽，那是一隻蟄伏在蛛網上的醜惡蜘蛛。羅恩將智腦遞給艾倫，領著他們去另外的屋子，一邊道：「這是個黑團，成員在短短半年間翻了一倍，從之前的三人擴充到現在六人……」

艾倫點了點智腦的屏幕，狩獵團的紋章淡化隱去後，首先浮現的是團長的資料。當安迪那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時，艾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可雙眼卻已經閃過殺機。

「團長安迪，十一級的刻印師。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身上背負著多項罪名，名列聯邦的通緝名單裡。當然，這世上有太多比安迪更為危險的罪犯需要優先處理，所以這個男人依舊逍遙法外……」羅恩打開一個棚屋，裡面只有簡單的床被，但環境還算乾淨，他朝那幾名護衛道：「先生們，這是你們今晚睡覺的地方。」

又指著智腦說：「古娜，十級刻印師。一個有著變態嗜好的女人，**，十足的蕩婦。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和她上床後的男人都會給她殺掉。然後，他們的寶貝往往不知所蹤。至於去了哪裡，嗯，我就不想再推理下去，那實在太噁心了。」

智腦屏幕翻開新的一頁，上面是個畫著眼線的光頭女人。艾倫記得她，當時就是她差點殺了自己，如果不是安迪打算把自己賣掉的話！

第067章 狗咬狗

黑寡婦的第三名成員薩姆以及第四名成員布倫都是十級的刻印師，所不同的是，前者精於格鬥，後者的能力則偏向輔助。至於最後兩人，則是七級的源力者，和傑森幾名護衛差不多而已。

但擁有四名刻印師，就黑團而言，黑寡婦已經當得上實力不凡了。而事實上，根據羅恩的情報，在這半年中黑寡婦在業界內的名聲的確提升很快，才會迅速招募到布倫以及其它兩名成員。

此刻，他們受聘於一個叫斯貝洛的人，僱傭了一支20人左右的武裝軍隊向一個名為福倫的小鎮發動了攻擊。只是這個福倫鎮也是背\\景複雜，小鎮依靠著一片礦區。這片礦區屬於黑礦，隸屬於一個叫「普魯」的公司名下，而這家公司則是地下黑暗世界中一名十八級的殺手，外號「血手」的傢伙所有。

在雙方火拚之前，名叫斯貝洛的人似乎和血手有過幾次見面。儘管線索很少，但羅恩還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它們表明斯貝洛和血手是同行競爭關係，這次似乎是因為在一些合作意向上無法達成一至，在利益的驅使下，才會發生雙方交火的事件。

坐鎮福倫鎮的，同樣是一名11級的殺手。名叫迪哥的中年男人，在血手旗下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他的手下有兩名十級的刻印師，以及一支50人的護衛隊。數量上要佔優勢，但在裝備方面卻要比安迪那邊差了一個檔次。不過迪哥佔據地利的優勢，所以在安迪的連番強攻下，福倫鎮並末失陷。

「所以，這就是一起黑吃黑的事件，在地表世界裡這再平常不過。」羅恩最後總結道。

雷傑斯和阿黛兒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身為家族中的核心子弟，他們當然清楚在家族的生意中，並非所有生意都能夠見光。其中一些不乏和黑暗、血腥等詞彙有關係。

羅恩拉了張椅子坐下：「那麼告訴我，艾倫。你打算怎麼做，是只針對安迪一人，還是包括黑寡婦全體？」

艾倫直視他的雙眼，平靜道：「我不喜歡給自己留下一些手尾，所以，黑寡婦必須除名。」

「是我也會這麼做。」羅恩聳肩道：「那麼，你們有什麼計畫？」

艾倫末答，阿黛兒已經搶著說道：「這還不簡單。」

於是所有人都朝她看去，阿黛兒很享受這種成為視線焦點的感覺，她笑得嫵媚：「黑寡婦不是和福倫鎮火拚嘛，那我們干脆讓他們這狗咬狗的戰鬥來得更激烈些。例如我們可以把黑寡婦的一些情報丟給福倫鎮，同時又把福倫鎮哪個重要點的傢伙幹掉，好刺激下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打得更凶點。」

「等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我們再找黑寡婦麻煩，痛打落水狗什麼的向來是姐姐的最愛。」說著說著，阿黛兒已經忍不住發出一串高調的笑聲。

艾倫看向雷傑斯，認真地說道：「你的評價真是太精確了。」

阿黛兒聲音驟停，笑嘻嘻地看著兩個少年道：「你們在說什麼？」

那一刻，艾倫分明從阿黛兒的眼睛裡看到魔鬼正露出一口猙獰的獠牙。接下來，艾倫和尼克幾人進行了一場簡短的作戰會議，計畫大體按照阿黛兒說的做，細節則由尼克和艾倫兩人補充，並將具體的工作分配到每名護衛的身上。

羅恩在邊上旁聽，不時以他軍人的目光提出建議，於是讓這個計畫變得更加精細。會議結束，羅恩離開的時候，拍額道：「今天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會把你們拉到福倫鎮附近。但是我不會參與你們的行動，畢竟幹我這一行，保持中立的態度還是必要的。」

艾倫點頭，表示理解。

在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一輛裝甲車搖搖擺擺地來到距離福倫鎮50公里外的荒郊野地上。車廂打開，阿黛兒第一個跳了下來，小臉蒼白的大小姐看向羅恩的時候，眼神凶惡得像要一口把這個男人吞下。羅恩抽著一根雪茄，聳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把車開得這麼顛簸的。

等艾倫一行全下了車後，羅恩說道：「我會在這等你們，那麼，祝你們行動順利。」

趁太陽還沒從東方的地平線躍出，艾倫帶著眾人，根據羅恩所提供的電子地圖迅速朝福倫鎮潛去。

不管迪哥願不願意，白天還是依舊到來。在電子刻鐘顯示9點的時候，陽光從緊閉的窗戶外頑強地鑽了進來，並灑在迪哥的臉上，讓這個滿臉鬍渣，有著一頭深灰色捲髮的男人不情不願地醒了過來。在被子裡，一個全身**的女人正手腳並用緊纏在迪哥的身上。

這個女人已經不那麼年輕，但長得還算清麗。在福倫鎮這種小地方，這樣的女人已經稱得上美女，特別是她的身材還沒怎麼走樣。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讓迪哥昨晚在她身上花費了比平時多一半的力氣。

回想起昨晚的大戰，迪哥的小腹又熱了起來，於是不管女人是否醒了。把她推倒在床上，掀開被子，然後壓到她身上。片刻之後，房間裡先是響起微弱的呻吟聲，沒過多久，便連小樓外的護衛也能夠聽到女人的大叫。

半個鐘頭後，迪哥心滿意足地走出房間，而床上那個女人至少得躺到中午才能起來。

「有什麼情況？」迪哥吃著早餐的時候，隨口問道。

旁邊一個胸口紋著猙獰黑龍圖案的黑人咧嘴說：「昨晚那些該死的黑蜘蛛又來騷擾了一次，不過給我們打了回去。現在他們退到10公里外一片小樹林裡。頭，我們要不要……」

大漢做了個抹喉的動作。

迪哥搖了搖頭，說：「馬芬，別小看安迪那個陰險的傢伙。這說不定是一個陷阱，把我們的主力部隊引出去，他們可能趁機偷襲。」

「可我們已經和這些黑蜘蛛耗了好幾天，血手大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馬芬提醒道。

「我知道。」迪哥放下餐刀，雙手交叉托著下巴說：「親愛的馬芬，你看，我已經不年輕了。在殺手這一行，我太老了，手腳已經不如年青人靈活。可血手老大依舊讓我坐在福倫鎮這個位置上，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

「同樣也因為我老了，所以我比你們更謹慎。而福倫鎮不需要一個靈敏但衝動的殺手，而需要像我這樣謹慎穩重的人。」迪哥咧嘴笑了：「公司那邊的援軍至多還有三天就會來到，到時候，你還怕沒有機會把那些黑蜘蛛幹個屁滾尿流？」

馬芬也笑了，他一笑便牽動胸口的黑龍紋身，讓那條黑龍似乎翻騰了起來，更顯猙獰：「頭，到時候那隻女蜘蛛交給我。」

「你說古娜？」迪哥忍不住笑罵道：「媽的，你這傢伙口味有夠重的，竟然看上那隻母蛛！」

「我知道那是個變態的女人，嘿，這樣幹起來才夠勁。」馬芬氣息已經有些粗重，跨下更撐起一個帳蓬。

今天注定是風平浪靜的一天，連續糾纏了好幾天黑寡婦沒有出現，讓福倫鎮上的士兵輕鬆了不少。在過去的幾天裡，總不斷發生小規模的戰鬥。黑寡婦不時騷擾，偶爾強攻，交替使用的戰術讓鎮上的士兵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還好迪哥一直堅持死守的策略，不管對方是騷擾還是強攻，他就是依託著福倫鎮原本的防禦工事打退對方一**的攻擊。

如此下來，雙方雖各有死傷，可黑寡婦的戰損卻要比福倫鎮這邊嚴重些。

若對方再無強援，那麼迪哥就是耗，也可以把黑寡婦給耗死。

一天平靜的時光讓福倫鎮的士兵得到休息的機會，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小鎮復又出現一股凝重的氣氛。小鎮入口的士兵明顯比白天要增加了不少，已經被火焰燻黑的鎮牆上，多了兩挺速射機槍。之前給炸跨的鎮牆，重新用沙包堆填了起來，所有值夜的士兵已經到位，兩盞大功率的探照燈將燈光投往鎮前的荒野，讓偷襲變成了笑話。

鎮上巡邏的士兵也增加了不少，礦區的工人則早早給趕回了住處，不准他們在這個時候到鎮上活動。福倫鎮進入了警戒狀態，就在這種情況下，一條身影踩著夜色，不斷借助樹木或岩石的掩護向福倫鎮潛去。

偵察兵迪曼摸到了小鎮的西側，雙腿一蹬便摸到鎮牆的上方。雙臂用力一引，輔以腳尖踩著牆面的動作，迪曼輕鬆地翻過了鎮牆。他動作輕柔，如同一片落葉般跳到地上，再就地一滾，迅速躲進旁邊一棵大樹的陰影中。

兩個巡邏的士兵低聲攀談著從樹邊經過，迪曼等他們遠去之後，才從陰影中現身。他貓著腰迅速竄過小巷，再從一扇窗戶翻了進去。落腳點是一戶人家的廚房，他又潛進漆黑的客廳，弓著身體蹲在窗戶下。迪曼揭開窗紗的一角，從隙縫看出去，在窗戶的左手邊，隔著一條大街就是他此行目標的所在。

福倫鎮的物資倉庫！

第069章 夜色下

迪哥站在一座鐘樓上，三層樓高的鐘樓已經是小鎮最高的建築。他用戰術望遠鏡看著鎮外的荒野，在夜視功能下，荒野蒙上一片青碧的顏色。這種顏色看著不舒服，卻可以讓迪哥看清荒野上的動靜，例如某塊巨大的岩石後會不會藏著那些可惡的黑蜘蛛。

然而沒有，鎮外的荒野很平靜。於是迪哥移動視線，調整距離，視線落到10公里開外那片樹林。樹林呈不規則的圓形狀，左側挨著一片低矮的山巒，以這片山巒為屏障，後方便是連綿的山區。那些黑蜘蛛就是在山區裡突然鑽了出來，並在起初的時候打了福倫鎮一個措手不及。

可安迪絕沒想到迪哥會這麼謹慎，他就像一隻躲在殼裡的烏龜，不願意冒險。哪怕安迪故意露出破綻，迪哥卻生生忍住放過。否則，兩邊的戰爭早結束了。

現在，那些黑蜘蛛正躲在樹林裡。在望遠鏡中火光清晰可見，迪哥放下望遠鏡，伸手摸著他那圈鬍渣，思索著安迪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任何先兆，突然一聲爆炸的巨響在身後響起。爆炸的衝擊波幾乎要把迪哥給撞上鐘樓。他牢牢扶住石欄，等衝擊波過去後，才轉過身去。迪哥瞳孔縮了縮，身後鎮中火光衝天，一團火球夾帶著濃煙升騰而起，照得鎮上的夜空也一片火紅。

「這是怎麼回事？」迪哥咆哮。

那邊已經傳來了槍聲，還隱約聽到有人大叫「黑寡婦萬歲」的口號。馬芬這時跑了過來，在鐘樓下叫道：「頭，是那些該死的黑蜘蛛，他們把咱們的物資倉庫給炸了！」

「什麼！」迪哥臉色變得無比深沉。

那物資倉庫裡不僅堆放著小鎮數日用度的食物，更重要的是，那裡還有一批沒來得及運回總部的貨物。讓血手知道，迪哥不死也得脫層皮！

「該死的黑蜘蛛。」迪哥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頭髮都炸了起來，他朝下面的馬芬吼道：「集合所有兄弟，我要把那些黑蜘蛛殺得一個不剩！」

馬芬猙笑了起來：「等你這個命令太久了！」

距離福倫鎮10公里外的那片樹林中，黑寡婦在這裡駐紮起一個臨時營地。連續幾天的戰鬥下來，黑寡婦原本拉來的那支二十來人的僱傭軍，現在就只剩下13人。在久攻不下後，安迪不得不退進樹林，重想策略。

此刻，在營地附近，一個光頭女人正用她那條長腿踢著個木樁。這讓旁邊巡邏的士兵總無法自制地把視線落在那條長腿上，並且順著大腿往上看，希望在那短得出奇的皮裙下能夠看到點什麼。

「悶死了！」古娜恨恨再踢了一腳，發洩著那體內用不完的精力。

她的穿著極其暴露，上身的皮質抹胸緊緊包裹著兩個半圓，但渾圓的胸部卻兇猛地似乎要從抹胸裡跳出來，那深刻的溝壑幾乎要把男人的靈魂也吸了進去。平坦的小腹處，腰線先是收窄，再驚心動魄地擴伸出去，構成一個完美的s形。

一條僅包住臀部的窄裙，走動間如果動作稍大，便難免會讓人看到點什麼。而那雙讓人垂涎欲滴的長腿，則套在黑色的長筒皮靴裡。白皙的膚色和黑色的皮靴對比強烈，明明只是兩種單調的色彩，卻總能讓旁邊的士兵看到太多其它的顏色。

古娜似乎留意到旁邊士兵的視線，她抬起頭，伸出紅舌在唇間輕輕一舔道：「嘿，想找點樂子嗎？」

士兵吞了吞口水，低頭道：「古娜小姐，我正在值勤，不方便走開。」

「管他呢，迪哥那隻鐵烏龜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古娜朝營外的樹林走去：「你來不來，不來我就找別人了。」

士兵朝左右看了看，四下沒人，終於忍不住跟了進去。

兩人來到距離營地不遠的一片林子裡，士兵喘著粗氣剛想撲上去。古娜卻給了他迎面一拳，揍得他摔倒在地。他又羞又怒，剛想爬起。肩頭突然一重，原來給古娜一腳踩在了上面。不過由於角度的問題，倒讓他看到了那皮裙下隱約的風光。

「這種事，向來是我說了算！」古娜低下頭，用力踹了踹士兵的肩膀然後道：「那麼，取悅我吧。」

士兵已經給她激起了獸性，當下抱住她的大腿又摸又吻起來，並不斷向大腿根處探索過去。片刻後，古娜抬起頭，發出一聲呻吟。士兵的腦袋幾乎鑽進她的裙底下，就在這個時候，古娜突然聽到一聲隱約的爆炸，像是從福倫鎮那邊傳來的。

她「咦」了聲，剛想再聽仔細點。這時士兵已經大吼一聲站了起來，抱起她反壓到樹上，跟著挺進了她的身體裡。古娜承受著激烈的進攻，很快已經將那聲爆炸拋諸腦後。可剛享受著身體上的歡愉，目力所及處，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不遠處一叢灌木後經過。

「誰！」古娜輕喝。

那道身影受驚，往營地的相反方向逃竄。

「難道是福倫鎮的？」古娜以為是敵方的偵察兵，叫道：「停下來，有正經事要干。」

那士兵正在衝刺的關頭，哪肯就此罷手。古娜頓時一怒，腦袋重重磕在士兵的鼻間，撞得他鼻血直流，人連連退後。古娜哼了聲，也不理會他，轉身朝那道身影追去。

黑寡婦的營地本來就在樹林邊緣不遠，古娜全力追趕下，很快兩人已經跑出了密林。夜色下，古娜已經可以看清那是個男人，他像豹子似的拚命往福倫鎮的方向跑。古娜冷笑，開始加速。

與此同時，兩條追逐的身影則出現在一個瞄具裡。

距離古娜兩人大概八百米開外的地方，一個低矮的山頭上，馬琳正趴在山石上。在她的跟前，一挺狙擊槍已經架設好。在她的旁邊，則是拎著手提箱的阿黛兒，她眯了眯眼睛道：「看，那隻母蛛已經給引出來了。」

「我知道。」馬琳推彈上膛，開始調整呼吸，並將狙擊槍的槍口對準了古娜將會經過的路線上。

在古娜自己撞進瞄具的十字準星時，馬琳瞬間壓下了扳機。

幾乎在同時，古娜全身發冷，她猛然看向馬琳狙擊的方向。在暗淡的夜色下，遠處有火光一閃。古娜立刻尖叫了起來，源力激盪，迅速形成了一面護盾。當一顆狙擊彈在穿過護盾時不斷減速，並最終偏離了射擊軌道，僅從古娜右肩擦過時，女人才松了口氣。

好險！對方竟然安排了狙擊手，這是在之前戰鬥裡沒有出現過的特殊兵種。

古娜立刻放棄繼續追趕的念頭，她要折返營地通知安迪。然而在馬琳一擊末果的時候，阿黛兒已經哼了聲。手指在箱子的密碼鎖上輸入一組數字，銀灰色的手提箱突然輕震了下，接著箱子分解、組合！在馬琳的眼皮底下，這個普通的手提箱在無數機械和齒輪的運動之下，從一個箱子重新組合成一門銀灰色的手炮。

手炮的炮身處，赫然有著深黑色的導能紋路，這竟然是門魔能手炮！

事實上，阿黛兒手中所持者，正是摩麻家族旗下一間兵工廠新研發的魔能武備，潘多拉系列p-1型的概念手炮。阿黛兒輸入源力，激活內置的魔方序列。手炮上的紋路迅速點亮，最終噴吐出一顆藍球大小的橘黃色火球轟向了古娜！

古娜剛要折返，驀然定住。雙眼已經被火球的光芒所照亮，她剛抵擋了一次遠程狙擊，源力消耗劇烈。這時又一團源力火球轟來，她雙眼中只餘驚恐。

她發出一聲尖叫，可叫聲很快被隨既而來的爆炸聲所淹沒。火球爆炸，形成一道衝天火柱，伴隨著幾圈源力光芒呈環狀擴散，接著衝擊波和濺射的火焰才接踵而來。遠處的阿黛兒則小臉蒼白，手腳打顫。那顆火球，幾乎把她的源力抽了個乾淨。

黑寡婦營地裡，安迪正在主帳裡看著眼下這張福倫鎮的電子地圖。忽然聽到轟隆一聲爆炸，和帳中薩姆同時一愣。兩人連忙衝出了帳外，等他們帶著士兵趕到爆炸地點時，看到的是一片方圓十幾米的焦黑地面。在這片焦地的正中，古娜全身烏黑的屍體正躺在地上。

地面被人插了塊木板，上面用刀子刻著「這就是你們進攻福倫鎮的代價！蜘蛛們。」一行字。安迪大叫一聲，抬腳踹飛了木板，雙眼滿佈血絲道：「該死的迪哥，我會讓你好看！我發誓！」

他倒不至於和古娜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只是古娜是他重要的班底之一。對方這麼做，無疑是一種挑釁，一種羞辱，安迪自然無法善罷甘休。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燈光一閃。薩姆立刻拿起望遠鏡朝光源的方向看了眼，頓時叫了起來：「不好，是車隊！福倫鎮的車隊，他們殺過來了團長！」

「該死！」安迪朝後面的人揮手道：「退，退回林子裡去。在這裡我們打不過迪哥他們。」

先是古娜被殺，現在迪哥又突然一改之前的謹慎作風，竟然在這個時候殺了出來。安迪突然有點後悔接下這個任務，它看起來比他預料中要棘手太多了。

第070章 戰場第三方

月色下的荒野一如既往的枯寂。

地表是遼闊的，隨著環境日益改善，人類這個種族正迅速地重新佔領這顆星球的大地。可相比起破曉之戰前的世界，如今人類的數量還是太少。根據聯邦不完全的統計數字顯示，現在全球的人類加起來只勉強破億人。

然而在破曉之戰前，卻有整整六十億人！

足足六十倍的差距，因此讓整個地表看上去永遠缺乏生氣。大概只有在浮島上，又或地表有數的幾個重城，才能一睹昔日人類城邦的繁華。至於90%以上的地方，都與荒涼、孤寂這樣的字眼持勾。

迪哥不是詩人，所以枯寂的荒野於他的影響並不大。他甚至喜歡這種枯寂，就像方圓五百公里內，只有一個福倫鎮。而他則是鎮上唯一的主宰，在這片大地，他就是上帝。

他是一切！

可現在，安迪麾下的黑寡婦動搖了他的根本。就如迪哥自己所說，他懂得忍耐，知道分寸，更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安迪炸了他的物資倉庫，那就是觸及底線。迪哥已經無法等總部那邊的支援部隊來收拾這個攤子，在支援部隊到達之前，他必須幹掉安迪。

這樣，他還可以向血手以功抵過。否則，他就只有過錯，沒有任何功勞。那時候，他會死不如死。

血手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即便黑暗世界十分廣闊，強者猛人林立。血手絕對不是頂尖的那一撥，可一名18級的殺手還是足夠讓迪哥恐懼，甚至在熟睡中尖叫。

「殺了他們！殺了那些該死的黑蜘蛛！」在看到樹林邊緣有黑寡婦成員活動的痕跡時，迪哥咆哮了起來。他在自己的越野車上站起，翻到車後拉起高射機槍，朝著樹林的方向就是一道火線掃了過去。

在越野車的周圍，一輛輛改裝後的摩托車呼嘯而過，車上的騎士兩人一組。前者負責駕車，後者則端起機槍掃射。福倫鎮的車隊像月色下的一群野狼，衝向了黑寡婦狩獵團所在的方向。

這一切，被一雙眼睛盡收眼底。

艾倫放下了戰術望遠鏡，用已經調整好波段的通訊機道：「福倫鎮的人馬有點多了，入林之後，幫他們分割下。」

「收到了，小少爺。我們已經全部到位，隨時可以行動。」通訊機裡響起傑森的回應。

艾倫點點頭，向旁邊抱劍坐在一塊石頭上的雷傑斯看去：「走，該我們就位了。」

雷傑斯一聲歡叫跳了起來：「我等得骨頭都快生鏽了，連阿黛兒那瘋女人都已經打了一炮，我連劍都還沒拔出來，悶死了！」

「呆會有得你玩。」艾倫搖頭說道。

這是一個簡單但有效的計畫。

讓偵察兵迪曼帶著傑森做的爆破裝置毀掉福倫鎮的物資倉庫，逼使迪哥不得不主動出擊；再讓巴尼引出黑寡婦隨便哪一個團員，由馬琳和阿黛兒負責截殺並嫁禍給福倫鎮方面，讓雙方的仇恨之火燃燒得愈加激烈。計畫的前半部分可以說已經成功，現在雙方遭遇戰在既。

接下來，計畫的後半部分則是儘量平衡雙方的實力。先讓他們狗咬狗打上一番後，艾倫他們再好機會撿便宜。

很快，艾倫和雷傑斯已經潛入了樹林中，伺機行動。而在不知曉第三方悄然插手這場戰鬥的情況下，迪哥已經滿腔怒火地來到樹林邊緣。樹林裡地勢複雜，越野車開不進去，迪哥乾脆跳了下來，從車上拉下來一把奇形大刃。說是刀，鋒口上則開了些鋸齒小刃。說是鋸，據檔處則銲接著一片月牙狀的刀片。

於是這把武器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且它做工粗糙，材質一般。若說長處，該是既大且沉。但卻非魔能武備，便連普通的精製兵器都算不上。

拖著這把怪刀，迪柯大步入林。在他之前，福倫鎮的士兵已經騎著摩托車殺進林內，林中槍響叫聲不斷，雙方已經開始交火。黑寡婦的營地離林子邊緣處不遠，很快迪哥已經看到了那些扎駐在空地上的帳蓬。他一聲獰笑，便要提刀衝刺。眼中忽然火光閃爍，接著雙耳被爆炸聲震得耳膜發痛。

聽到爆炸聲，馬琳扶著狙擊槍站了起來。在山頭看下去，樹林裡出現幾條明亮的火帶。那是傑森的作品，在巴尼入林引敵的時候，隨便將傑森製作的爆破裝置沿一定路徑安裝。在需要的時候，一個按鈕，就可以將區域範圍內的人馬以火帶分割開來。

火帶一起，馬琳就知道自己還有活要干。看了一眼阿黛兒，她又欲言又止。倒是阿黛兒聳肩道：「你走吧，不用管我。我再坐一會，就可以自己活動了。」

「請務必小心。」馬琳提槍離去。

阿黛兒一炮轟殺了古娜，源力則給抽了十之七八，現在手軟腳軟。只能幹坐著等源力自行恢復，只要恢復到10%，即便無法入林殺敵，自保或者跑路還是可以做得到。

林子中，迪哥搖了搖頭。耳朵嗡鳴不斷，顯是給突然而來的爆炸震傷了耳膜。放眼看去，火光下不少騎士給從車上炸落。一個如同惡魔般的身影正趁機砍殺著他們，那個男人正是黑寡婦的團長安迪！

「安迪！」迪哥大叫，提刃狂奔。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何況現在迪哥巴不得扒了安迪的皮。當下再不客氣，源力湧動，怪刀翻飛向安迪殺了過去。迪哥原本也是一名殺手，無奈天賦有限，最巔峰時也就在三十歲時攀上十一級的門檻。之後曾經勤練過一段時間，不得寸進後開始有些自暴自棄。

後來歸入血手帳下，也著實風光了一段日子。之後在一次任務上出了差錯，殺人不成反而差點被殺。儘管逃過了一劫，卻落了暗傷，自此提升無望。血手見狀，也不再重要，於是迪哥退入二線，幫血手打理起像福倫鎮這種偏僻的貧乏小鎮。

全盛時期，迪斯使用的是雙刀，走的是輕靈詭變的路子。年紀漸長之後，手腳已不如當年靈活，那雙刀套路已經使不開，於是換了種剛勁猛烈的路線。配合他11級的源力，在福倫鎮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倒也無人能敵。何況迪哥在他這把怪刀上也著實下了番功夫，現在使將起來，頗有壓制著安迪的感覺。

迪哥的刀勢狂猛，而且因著那把怪刀獨特的造型，攻擊長短兼宜。一時間，安迪也找不到破綻反擊。他只有沉住氣，靠著靈動的步伐在迪哥的刀浪間進出。安迪有時候會虛攻一招，借此周旋，但更多的時候，總是像做無用攻般往虛空這裡捉一把，那裡掃一掌，看得迪哥一頭霧水。

然而這一切落在三百米開外的一雙眼睛中裡，艾倫卻看出了門道。正如當日擊殺白芳時那般，安迪正從指間不斷釋放出源力絲線，較之當日，安迪此刻的源力絲線數量更多、顏色也更濃郁，顯然一身源力比半年前又有精進。安迪正在織一個網，一個蛛網。

他就像一隻陰險的毒蛛，而迪哥則是渾然不知落入蛛網的獨角仙，依舊用他那大刀殺個不停。但迪哥的刀上也附著源力，因此斬過安迪那些源力絲線時，倒也中和湮滅了部分。可蛛絲實在太多了，很快，這個蛛網的影響漸漸出現。迪哥感覺自己的刀越來越重，動作也漸漸變得不是那麼靈活。

終於，安迪找到一個難得的破綻，長嘯一聲自迪哥緩了數分的刀勢間切進欺前。雙拳轟出，以恆定的速度和力量痛擊在迪哥身上。拳拳到肉的打擊聲如同暴雨打蕉般響起，迪哥給安迪揍得鼻嘴逸血，慘不忍睹。可他始終是和安迪在同一個等級的對手，斷喝一聲，源力暴發。怪刀拉回，撕裂了無數蛛比，以那護檔彎刃朝安迪脖子抹去！

安迪暴退，同時伸腿在迪哥胸口一撐。

兩道身影驟然分開，迪哥壯實的身體飛了出去，在火光下撞到一棵樹的樹幹，震得樹幹顫抖不停，裂痕寸生，迪哥才滑跪到地面。他怪刀脫手，哇一聲吐出口鮮血來，一時無力再戰。

安迪也不好過，雖然避免給迪哥一刀斷喉，但頸下胸前還是給拉出道傷口來。本來這點外傷倒也不妨事，可傷口處的皮肉泛上一層死灰的顏色，有暗紫色的紋路如萬蟲攢動，正拚命擴散。那是迪哥的能力「猛毒之觸」，能夠在傷及對手的時候，將源力注入敵人體內將轉化成劇毒。

安迪也是當機立斷，一邊用本身源力壓著迪哥的毒素，一邊從腰後摸出把匕首，當下將傷口處傷及的皮肉全削了下來。匕首一挑起皮肉，當即帶出黑血。直到血液由黑轉紅，安迪才停了下來。又把匕首伸到附近的火帶之中，把匕首燙得發紅，猛的按到傷口上，立刻燙得皮肉發焦。

他痛得大叫，但在沒有急救藥物在身的現在，用高溫直接燙焦皮肉，卻也是止血的一種方法，只是相當痛苦罷了。在遠處觀望的艾倫，也不得不佩服安迪的果斷和狠辣。

止了血後，安迪臉色蒼白。他朝四周掃了眼，黑寡婦和福倫鎮兩方的人馬還在火拚著。剛想先把迪哥給宰了，忽然在已方人馬的後方槍聲大作，有好幾道人影跳了出來，拿槍狂射之下，自己的僱傭兵立刻死傷大半。

安迪一征，沒想到迪哥竟然還有這著佈置！

第071章 風牙閃光

突然包抄到黑寡婦後頭的自然不是迪哥的人，而是傑森等護衛。他們在巴尼的帶領下切入了戰場，傑森扛著一挺小型的轉輪機槍大吼道：「吃老子的子彈吧，小蜘蛛們！」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這下終於可以上場殺個痛快，當下興奮地大吼大叫。那雙手上的肌肉線條如同鋼纜般紋路分明，虧得傑森力氣不小，要不然還用不上小型轉輪槍這種戰場殺器。轉輪機槍以每秒60發的速度飛快消耗著子彈，槍口噴吐的火舌照亮傑森那張激動的臉，甚至映得他雙眼有些發紅。

只不過這種武器威力大是大了，子彈用得也快，不過幾秒的時間，一條彈鏈便已經打完。傑森頓時有些尷尬，這次輕裝簡出，可沒帶上那麼多彈鏈。但一輪狂射，也放倒了好些僱傭兵，甚至連福倫鎮的士兵也順便放倒了一些。

「沒幾下就萎的傢伙。」阿諾面無表情地說道，同時雙手連揮，幾把飛刀電閃而出，同樣放倒了幾個衝殺過來的士兵。接著腰後砍刀一拔，當下衝上。單手捉住一個衝過來的士兵咽喉，將他生生提起摔在地上。砍刀插進胸口，乾淨利落地收割了一條人命。

傑森漲紅了臉，哇哇大叫把機槍往地上一丟，拔出匕首也和阿諾上前搏鬥。

巴尼在後面搖了搖頭，身影掠動，迎向黑寡婦其中一名團員布倫。

形勢對黑寡婦很不好，見自己大後方給捅了一刀子，安迪臉色難看。他心想莫非血手的援軍提前到了，不管如何，這次任務算是失敗了。現在僱傭軍已經死得差不多，三名新加入的團員也給人纏住。唯有薩姆正徒手格殺著迪哥的人馬，安迪輕嘆，叫道：「薩姆，別打了！和我一起走。」

薩姆正用手臂夾住個福倫鎮的士名，聞言點頭。另一手握著士兵的喉嚨用力一掐，活活把那士兵掐死。他丟下屍體，快步來到安迪身邊，兩人選擇從戰場的另一邊脫離。

眼看就離開戰場，兩人十米開外的一片灌木突然炸飛。一道寒光如電激射，薩姆心中一凜，伸手把安迪推開，另一手撮掌如刀，大喝劈下。掌鋒纏著源力，蕩起隱約波紋痛擊在寒光上。只聞噹一聲響，薩姆悶哼後退，但那抹寒光也扭曲震盪，卻再無法遞進分毫。

光芒散去，露出一個少年的身影，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裡牢牢地鎖定著薩姆，正是雷傑斯！

安迪一愣，心道血手什麼時候招募這麼年輕的成員。想歸想，他卻沒有閒著，當下就要撲向雷傑斯，和薩姆聯手用最快的速度幹掉這個少年。可心意方動，眉心卻是一涼。安迪頓時變色，那是被狙擊槍錨定的感覺。

他不敢遲疑，當即暴退。頃刻間之前的立足處炸起一蓬泥沙，多了個淺坑，卻是地面給狙擊彈犁飛了大片。這時樹林裡響起了槍鳴，根據聲音的強弱判斷，狙擊手距離自己怕有五百米開外。安迪心中一嘆，再不理會薩姆掉頭就跑。在狙擊手在當場，他自己性命都難保，哪還有空去顧及薩姆。

畢竟11級的源力，還無法無傷防禦狙擊器材的攻擊。何況安迪在重創迪哥之後，自己也身受重傷，源力體能全部下跌。以他現在的狀態，自保都有難度。

薩姆卻像是沒看到安迪棄自己而去，反而獰笑地看著雷傑斯道：「不錯嘛小鬼，剛才那一招有什麼名堂。看上去，好像不是刺。」

「刺」是軍中十打其中一種攻擊手法，以極速打擊和破防力而著稱。薩姆本身也精通「刺」這種技巧，只不過他把這種技巧運用在一雙鐵拳，因此便形成自己的一套刺拳套路。

「那是刺和滑步的結合，我稱它為閃光。」雷傑斯揚眉道。

「閃光？」薩姆點頭說：「那倒是貼切，可惜，它打不倒我！」

男人獰笑傾身，雙拳豎起收攏於身前，擺出拳擊的姿態大步衝刺。眼看就要撞上雷傑斯的時候，少年一點也不客氣，手中長劍斬了出去。劍起風動，發出呼嘯銳鳴。劍尖便要把薩姆斬開，男人卻突然吸腹後仰，以一種詭異的步法後退側移，再弓身撲前，鐵拳轟出！

薩姆的雙拳像機槍掃射般，高頻率的刺拳打擊讓雷傑斯一時之間也只能處於防禦狀態。他這手中寬劍名為「斬鋼」，是一種複合材料武器。斬鋼除兩邊刃鋒，其餘刀身部分為鈦合金所鑄。劍刃雙鋒則是新型納米材料，可輕易斬鐵斷鋼。但雷傑斯用斬鋼去砍薩姆的拳頭，卻很多時候被刺拳本身凝聚於拳鋒的高密度源力團給彈開。

雷傑斯年少氣勝，又兼生在豪門世家，平時鮮少服過別人。也就和艾倫投緣些，此刻和薩姆糾纏不清，當下悶哼一聲。滑步使開，如同遊魚般靈活滑退，同時源力在體內呼嘯飛騰。源力湧動下，雷傑斯的背部掠過一片回路般的光紋，最終形成一頭獵豹纏繞著風旋的圖紋。

這是雷傑斯的刻印「烈風豹王」，刻印一現，斬鋼突然纏上了一片狂旋的碧色風流。少年眼神一凜，清咤衝刺，化成一道碧色嵐風電閃而至！薩姆大吼一聲，跨步、縮肩、一拳轟出。拳鋒隱現錐狀波紋，轉瞬轟在那道青嵐的風點上。

一股無以名狀的大力突然卷遍全身，薩姆瞳孔大張。他驚覺拳上源力突然給一股螺旋狀的力量絞得粉碎，人更是身不由已地彈了起來，在半空不斷旋轉拋躍，當落到地面時，薩姆的身體已經遍佈傷痕，全身上百道傷口同時噴血，讓男人看上去彷彿被一頭敏捷的獵豹用爪子撕成粉碎一般！

一擊把薩姆放倒的技巧，是結合了能力「風刀」後的閃光，這種威能大為提升的戰技，被雷傑斯稱為「風牙閃光」！雷傑斯站在原地，足靜立了五秒，才平復了體內飛騰的血氣和源力。風牙閃光威力絕倫，但對身體的負擔也不小。源力大量通過血管之後，留給他膨脹和空虛的感覺，那感覺絕不好受。或許在源力量級上，他和艾倫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但在體能方面，卻要略遜於艾倫，這與出身和天賦無關，純粹兩者間經歷的不同。

艾倫的幼年生活，早就讓他磨礪出超乎一般少年的堅韌意志，以及強壯體魄。

走回之前埋伏的地方，撿回劍鞘。雷傑斯朝四周掃了眼，發出一聲清嘯，掉頭離去。

這是撤離的信號。

聽到信號的時候，巴尼也放倒了黑寡婦的布倫，自己身上多了幾道不大不小的傷口。至於其它兩名團員，卻死在了迪哥那邊的刻印師手上。巴尼朝不遠處的傑森兩人打了個手勢，三人很快撤出了戰場。

至於埋伏的馬琳，則早在她的埋身處離開，繼續吊在安迪的身後。

安迪快速在林子中穿行著，他跑向山區的方向。進了山區，迪哥那些人想要追殺他就難了。他甚至已經有了一個簡單的計畫，先逃出百多公里後，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它個三五天。把傷養好，再離開山區。至於以後，安迪不願去想。

狩獵團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何況他搞砸了這次任務，斯貝洛可不會讓他賠點違約金就算了。那個男人背後的勢力，一點不比血手來得差。安迪已經做好改頭換面的打算，但這一切，也要生離此地再說。

他已經衝出了這片不大的樹林，隱約可以聽到林間傳來人聲狗吠，似乎迪哥並不準備放過自己。安迪恨恨一哼，拋開一切朝來時的山路掠去。這時，眉心又是一痛。安迪變色，那狙擊手竟然還跟了過來。

安迪只能改道，期間連續兩三次出現被鎖定的徵兆，還好一一被他擺脫了過去。終於鑽進了一條山道，山道斜往上伸，盡頭處可見到群星倒掛的天幕，充滿勃勃生機。安迪心中一喜，脫出生天在望。卻剛舉步，動作就凝停了下來。

便在那滿佈星辰的夜幕下，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那是個銀發紅瞳的少年，穿著一套底衣靛藍，炭黑護甲，並有著銀灰色紋路的護甲，抱著一柄長刀攔在路中。

安迪瞳孔一縮，那柄長刀且不去說它。單是少年身上護甲所特有的導能紋路，就說明那是套魔能防具。魔能武備在地表可不多見，哪怕是低級的裝備。再看那少年，安迪失聲道：「是你！你竟然回來了！」

他當然不會忘記，眼前這個少年便是當日在襲擊一支雪狼群時，隨手捉到的那個男孩。他更將這個男孩賣給了一個叫赫恩的男人，好讓男孩代替赫恩的兒子去參加死亡擂台。

在見到安迪之前，艾倫曾經設想過自己會有什麼反應。可真正站在他眼前時，艾倫卻覺得很平靜。攔下安迪，最後殺了他並奪回惡魔禮讚，一切是如此理所當然。於是他用同樣平靜的語氣道：「是我，我早說過會回來的。也說過，我會拿回寄放在你那的東西。」

「你說它？」安迪在腰後拔出一把匕首，匕首刀背有一圈金色花紋，握柄末端則裝飾著雕刻成惡魔形狀的寶石，正是蘭妮交給艾倫的遺物……惡魔禮讚！

「很好，你沒把它弄丟了，這樣可以省掉我許多功夫。」艾倫點頭道。

安迪眯了眯眼睛：「那麼，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這還用說嗎？」艾倫笑了，雙臂分手，一手放到直刀刀柄上：「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夠久的了！」

第072章 物歸原主

「小子，別以為打贏了死亡擂台就能殺得了我。你不是要拿回它，現在我就把它放在這裡，殺得了我你就儘管拿去好了。」安迪將惡魔禮讚插進腳下山地，猙獰笑道。

艾倫微笑道：「你這麼聲色俱厲，是否怕了？剛才看你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這套護甲足有兩三秒，眼神從茫然到凝重，說明你知道這是套魔能護甲。既然知道是魔能護甲，就應該清楚，能夠用得上魔能武備，我的源力至少得有個十級。那麼你呢，十一級的刻印師。既累且乏，帶傷在身，裝備沒有我精良。你真以為，一級的差距有那麼大嗎？」

安迪悚然一驚。

這個銀發少年態度從容，觀察入微，且一語道破自己的等級，看那樣子對自己瞭如指掌，就像自己的一切情報都在他掌握之中。忽然，安迪聯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古娜的死大有蹺蹊，那爆炸地點的周圍殘留著淡淡的源力氣息。之前他還以為那是古娜抵禦攻擊後殘餘的源力所至，現在想想，更像是被某種魔能武器轟殺後的痕跡。

再看艾倫身上的魔能護甲，安迪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幹的？迪哥的突然襲擊，古娜的死，那個狙擊手把我逼到這條山路……」

這其中的關鍵，就在於迪哥手上也沒有魔能武備。否則的話，早在前幾天的戰鬥中迪哥就亮出來了。

艾倫欣然道：「你總算還不笨，至少，可以死個明白。」

說罷不再多言，弓身前傾，艾倫掠下山道。人在半途，源力湧動。直刀暗毀的刀鞘被震得呼一聲飛出，朝安迪激撞過去。安迪頭一偏，就讓過了刀鞘，再看時，雙眼瞳孔劇烈收縮。

暗毀刀身上每一道轉折的紋路皆被橘黃如同焰光的源力所點亮，艾倫持刀奔襲，上身幾與坡道成水平線。那俯身衝鋒的身姿，與這處山路坡道契合無間，成一種不可分割的整體。當他撲至時，安迪只覺整個世界向自己壓迫而來。

他心中大驚，知道在這一刻，艾倫之前的種種鋪墊，包括那攻心之術已經發揮作用。再借由環境配合自己的氣勢，成功壓制了自己的鬥志，至生出與整個世界為敵的錯覺與無力感。可恨雖知如此，安迪卻無力改變這種局面，只得暴喝一聲，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暗毀彈起，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光，抹向安迪的咽喉處。同時刀鋒帶起三枚源力刀影，同樣劃出片片細碎的月牙，銜尾追至。直刀在艾倫的手中斬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月弧，把安迪整個人籠罩在弦月連斬的刀勢之中。月牙相銜，無有空隙，如水銀瀉地般的攻勢殺得安迪暗暗叫苦。

在黑寡婦團長的眼中，山道、夜空甚至連艾倫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漫天灑落的細碎月華！

月升月墜，無有極盡。安迪在片片月華中如怒海駕舟，一個不慎就是舟毀人亡的格局。不過幾個照面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經被鋒利的直刀或源力刀影撕出一道道口子來。但他也沒有坐以待斃，雙手十指不斷彈射出道道無形的源力絲線，猶如蜘蛛織繭般纏上艾倫手上的直刀。

很快，艾倫就發現直刀越來越重。揮刀之間，猶如身處水中，阻力極大。終於，那看似無有盡頭的月輪之舞宣告消失。安迪心中一喜，獵物已經被蛛網纏實，接下來便是狩獵的時候。然而無意和艾倫目光交錯，安迪大感不對勁。艾倫的眼中絲毫沒有懼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笑意。

安迪突然省起，眼前這個小子至少也是一名十級刻印師。那麼他的刻印和能力又會是什麼？

這個答案他很快知道。

絲絲縷縷的橘黃光芒在艾倫的體表飛掠，從魔能護甲的底衣下透射出片片猶如回路般的光紋。轉瞬匯聚到艾倫的額頭眉心之間，交織成一把燃燒著烈焰的大劍圖紋。

燎原之刃！

直刀突然炸起一蓬烈焰，橘黃色明亮的火焰呼嘯旋轉，將糾纏於直刀上所有蛛絲盡數點著。源力絲線燃燒、崩斷，彈射出漫天火星。艾倫前傾、擰腰、滑步、揮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直刀猶如推動千斤之物般，刀身不斷震動轟鳴，周圍空間更響起一片悶雷般的連綿響聲。

就在這片響聲裡，一輪熊熊燃燒的橘黃炎月在安迪的眼中浮現。直刀劃出一道充滿張力的弧線，燃燒的火焰則循著刀鋒的軌跡將空間填充，於是形成了一片橫斬過安迪腰側的炎炎月牙！炎月爆碎，爆炸的衝擊波挾帶著高熱的火浪撞得安迪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最終如同一顆火球般摔到了地上。

千度高溫的火焰將安迪身上的衣物迅速燒燬，他的毛髮、皮膚乃至血肉也被火舌無情舔過。安迪大叫，忽生細密的紫色蛛絲包裹住全身。蛛絲收束，把身上的源力火焰也盡皆壓滅。可安迪整個人已經黑紅一片，體表熱煙滾滾，空氣中更生出烤肉的味道。

他痛得直欲就此暈死過去，然而心中一凜，強烈無比的危機感湧上心頭。安迪抬頭看去，夜空之上，明月高懸。然而那月亮中卻又多了一道人影，艾倫！

尚纏繞著火焰的直刀高舉過頭，帶著旋繞的火焰重斬而下，在安迪的眼中劃出一道橘黃天火。天火煌煌，焚盡一切！安迪大叫，右手五指大張朝艾倫托去。無以數計的紫色蛛絲不斷在他掌間交織出一個光繭，光繭轉瞬成型，在安迪的推動下向艾倫的胸口壓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橘黃炎月從安迪的胸前垂直斬過，余焰末消，掠過安迪徑直衝出三米，在地面留下一道焦黑痕跡。蛛絲光繭則壓在艾倫胸口的炭黑護甲上，光繭擠壓、變形、破裂！從裡面彈射出無數指甲般大小的光蛛，光蛛轉眼爬遍艾倫的上身，微一閃爍，盡皆爆炸！

劇烈的爆炸中，紫火飛濺，擴散的環狀源力波紋把安迪撞飛。摔到地上，安迪才掙扎爬起。突然臉色大變，他感到全身血液皆在燃燒。那是真正的燃燒，安迪的眼珠深處，開始出現零星的火光。火光越來越密集，劇痛襲腦，安迪捧頭大叫，忽然兩道火焰從安迪的眼睛裡噴了出來！

同時，安迪身上大小傷口盡皆噴出烈焰。炎月之力，這一刻才全面爆發，頓時把安迪燒成一個火人。火光裡，安迪從慘叫、到呻吟，最終歸於沉寂，只有火焰仍在燃燒。

另一邊，紫火熄滅，山道升起大蓬濃煙。艾倫從濃煙裡出來，他自然不可能毫髮無傷。安迪最後的捨命一擊，威力驚人。那數以百計的光蛛同時爆炸，若非沉寂護衛的能量吸收，再加上護甲本身的保護以及艾倫用本身源力抵消了部分衝擊。換成半年前的他，這一招足夠讓他粉身碎骨！

現在，則滿臉鮮血，鼻孔更是不斷流出細細血線，卻是給爆炸的餘威所震傷。但總的來說，傷勢談不上如何嚴重，只是外傷比較駭人罷了。

撿起刀鞘，暗毀歸刃。艾倫再拔起給安迪插在山道上的匕首惡魔禮讚，分開了七個多月後，這把匕首終於又物歸原主。向安迪的屍體再看一眼，艾倫收好匕首，轉身離開。

桑達鎮在低垂的夜幕下依舊燈火通明。

小鎮距離13區地面守備軍「梟狼」的第三戰團營地不遠，鎮上的居民多數是士兵的家屬，經過多年的發展，鎮上的人口已經達到四千多人左右。在這方圓五百公里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小鎮中，桑達鎮已經當得上繁華二字。鎮上的居民多數為軍區服務，一部分則在附近的礦場以採礦為生。

到了夜裡，鎮上幾個酒吧無不爆滿。鎮子本身的居民，又或者營區的士兵，都要把酒吧擠爆。特別是「烈火」酒吧，更是晚晚滿座，稍遲一些來到都找不到位置。烈火是鎮上最大的酒吧，裝修風格上充滿了老西部的風情。比酒桶小不了多少的特大酒杯以及**的脫衣物女郎是酒吧的兩大招牌，至於酒吧的特飲「火山」則是男人們青睞的杯中之物。

火山酒如其名，性子剛烈。一杯便足以灌倒一個五大三粗的硬漢，因此當艾倫喝了一杯火山後竟然沒有立刻醉倒時，便贏來了旁邊男人們的尊重。在男人的世界裡，他們只敬重兩種人。一種是拳頭硬的，一種是會喝酒的。特別是火山酒，能夠一杯而不倒，已經稱得上硬漢猛人了。

艾倫雖然末醉，卻也離醉不遠。好比舞台上正跳著**勁舞的舞孃，落在他眼中便從一個變成了一雙。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卻於事無補。

「怎麼樣，小子，這酒夠勁吧？」羅恩哈哈一笑，用力拍打著艾倫的肩膀。

艾倫苦笑，羅思只說帶他們來酒吧找樂子，可沒說過這裡的特飲如此要命。在成功端了整支黑寡婦狩獵團後，羅恩就把他們帶到桑達鎮上。因為距離返回巴比倫還有些時間，羅恩乾脆帶著他們在鎮上尋歡作樂。三天下來，他們幾乎逛遍了鎮上所有酒吧，今晚的烈火酒吧則是最後一站。

畢竟明天，艾倫一行就要搭乘飛艦回歸巴比倫了。

第073章 機坪殺機

「艾倫，回去後有什麼打算。」

酒吧裡十分喧鬧，羅恩即使扯開了喉嚨吼，艾倫也只是勉強聽到。他一邊對抗著酒勁，一邊頗有點舌頭打結說：「學習、提升，進入家族內部，組建狩獵團，遠征外域。暫時想到的也就這些……」

「聽不去挺不錯。」羅恩勾著他的肩膀說：「巴比倫是個好地方，貝思柯德更是底蘊十足。有這種機會你要好好把握，相信我，是男人就要遠征外域。像我這樣在地表混是沒有前途的，外域戰場就是一座金礦。當然，沒有實力非但挖不到金子，還會變成金礦裡的一堆臭骨頭。」

艾倫搖搖晃晃地點著頭，事實上外域戰場他也不過知道一點皮毛。至於那會是什麼樣的地方，現在對他來說還是完全陌生的一件事。他只知道，那是殖民擴張的手段，而每一個大家族背後，哪個不是同時開闢著好幾個外域戰場。可見征戰外域，幾乎是通往力量和權勢之門的不二途徑。

「對了，少尉。」艾倫打了個酒嗝，道：「我能不能托你打聽一個人。」

「誰，只要在13區裡，就算是一隻老鼠我也能夠把它找出來。當然，那隻老鼠得有名字，哈。」羅恩也有些喝大，聲音開始飄忽起來。

「阿基米德，我只知道一個名字，其它的一切不詳。」

羅恩用手指無意義地比劃了幾下：「阿基米德？那個說給我一個支點就能撬起整個地球的那個阿基米德？」

艾倫搖頭說：「我確定不是，大概只是同名而已。不管如何，那個人就叫阿基米德。」

「好吧，不管他想撬起地球還是其它什麼。只要他在13區，我會替你找到他的。到時，我會通過貝思柯德的渠道通知你。」

這時，酒吧舞台響起一陣盲音，接著有個女孩用張揚放肆的聲音唱了起來：「嘿，老男人們。看看我的人生，我跟你真是相像……」

艾倫勉強抬起頭，舞台上，醉態可掬的阿黛兒用略帶鼻音的嗓聲唱著一首慢歌。她搖搖晃晃，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拿著麥克風，哪有半分貴家小姐的模樣。雷傑斯也爬上了舞台，阿黛兒一手勾著他的肩膀，兩人合唱：「……後面的路還很長，卻生活在孤獨的天堂……」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合唱，傑森和迪曼也跳到了台上，拿著酒杯跟在他們身後大笑同唱。

羅恩眯了眯眼睛說：「聽上去簡直是為我而唱的，知道嗎？看到他們，就像看到年輕時的我，時間過得真快，而我還一事無成。艾倫，捉住生命裡的每個契機，不要等到像我這樣，到了現在才來後悔。」

「來，讓我們再喝一杯。」他抓起酒杯，看向艾倫時，卻發現少年終於趴倒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當門給踢開，羅恩少尉大叫著「起床了，懶蟲們」的時候，艾倫以為又回到了訓練營的日子。他睜開眼，撐起身體，才發現只是南柯一夢。

艾倫搖了搖頭，酒精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可對於雷傑斯和阿黛兒兩人來說，酒勁似乎還沒有過去。於是兩人從梳洗到吃早餐這整個過程，精神都相當恍惚。再讓羅恩開著車把他們送到13區的官方機場，那一路的顛簸更叫阿黛兒幾乎將膽汁也吐了出來。不過如此一來，阿黛兒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就是小臉蒼白得可憐。

「那麼，我就不送你們進去了。」

羅恩咬著雪茄，揮手道別，再跳上裝甲車揚長而去。

回到巴比倫已經是下午三時，交通飛艦抵達機坪的時候，艾倫注意到坐在自己旁邊的阿黛兒臉色依舊雪白，而不遠處的雷傑斯早已活蹦亂跳了。艾倫不禁莞爾，阿黛兒這個小魔女天不怕地不怕，一付惹事精的格局，卻不想會暈機，這大概是很多人想不到的事。

見艾倫盯著自己，阿黛兒咬牙切齒地說：「不准告訴別人這件事。」

艾倫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暈機一事，他聳肩說：「不過一件小事罷了。」

「小事？」阿黛兒冷笑一聲，她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在家族中長大的，所以不會明白。任何一件小事，可只要對對你不利，能夠損及形象的都會被有心人利用。等到你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所謂的小事，往往變成致命的利刃！」

艾倫一征，對於這些他確實不懂。再看阿黛兒，她眼神有那麼一刻變得沒有神采，彷彿一片煙雨迷霧的山谷，帶著無以名狀的傷愁，和平時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阿黛兒……」艾倫看著她說：「對於你說的那些我是不懂，但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煩心的事又想找人談談，你可以找我。就好像普通朋友那樣，發發牢騷，抱怨什麼的都可以。」

「朋友？」阿黛兒眼中的煙雨悄然散去，復又閃動了狡黠的光芒：「你要知道別人撞上我都恨不得立刻離開，因為我不像其它女孩一樣好掌握，而且，你永遠不知道我是否在背後利用了你。所以你看，你竟然想和我交朋友，膽量不小哦。」

「那大概是他們不瞭解你，或者說不瞭解真正的你。當然，我也不瞭解。可如果你願意讓我瞭解的話，我很樂意有你這麼一個朋友。」艾倫像是想起了心事，別過臉去說：「我曾經和雪狼生活過一段時間，一段不短的時間。」

「雖然，它們把我當成狼群的一份子。我也是，可我始終是人類，一個人呆在狼群中，我知道那種沒人可以傾訴的味道……」

「那種感覺，太孤單了。」

阿黛兒心中那片柔軟的地方突然一顫，她慌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這時，機艙裡響起下機的廣播。旁邊的艾倫已經離座而起，阿黛兒才敢抬起頭來。艾倫已經朝前走了幾步，卻停下來，轉頭對阿黛兒咧嘴笑道：「我剛才說的話永久有效。」

這才真的走了。

臉上，漸漸有笑容擴散。阿黛兒站了起來，又恢復那神采飛揚的模樣：「這可是你自己要往火坑裡跳，以後可別後悔！」

當然，艾倫是不會聽到這句話的。

走下交通飛艦，下午的陽光正好，停機坪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芒裡，猶如時間定格在最美麗的黃昏中。艾倫提起自己的武備箱，前面雷傑斯正大聲招呼著自己跟上。巴尼等幾名護衛走在前頭，幾人有說有笑。對於他們而言，到地表出任務和渡假沒什麼區別。

重回巴比倫，艾倫卻末感到特別輕鬆，因為更大的挑戰還在等著他。獵殺黑寡婦一事已經直觀地讓他看到個人與集團之間的巨大差距。如果他不是加入貝思柯德，別說僱傭像巴尼他們這種優秀的護衛，還得到羅恩精確情報的支持。單是他自己要在遼闊的地表找到安迪一夥就十分困難，更遑論之後左右黑寡婦和福倫鎮之間的戰鬥，並將局勢導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在看似輕鬆獵殺黑寡婦的背後，卻是貝思柯德那如同隱匿於山霧後的巨獸身影。當然，他還可以像這次一般，借助家族的力量找到當年襲擊小鎮的掠食族，甚至打聽到父親阿基米德的消息。但就像霍恩說的，他必須成為這個家族掌權者之一，才有權利調用家族的資源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要走的路還很長。艾倫很清楚這一點，他提起武備箱，朝雷傑斯他們走去。

但再長的路，只要一步步走下去，總有走完的時候。

他同時也堅信這一點。

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的！

「嗯，走路小心點！」前面傑森突然喊了起來，一個像是把東西落在飛艦上的旅客神色匆忙地往後跑，還撞了傑森一下。他慌忙道歉，並朝艾倫這個方向跑來。

傑森當然也不以為意，可當他轉過身去，卻又說道：「咦，我的匕首呢？」

「該不會掉在艙室上了吧？」旁邊的阿諾道。

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艾倫突然朝那個旅客看去。陽光在他背後灑下，留給艾倫的是一道逆光的剪影。就在那片剪影中，有什麼東西光芒一閃。

傑森的匕首！

襲擊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先是阿諾突然頭一偏，爆出一蓬血霧，把旁邊的傑森立時淋成一個血人。接著是迪曼胸口中彈，整個人給大威力的狙擊彈震飛了起來，倒在地上時已經死去。突然的襲擊讓機坪響起陣陣尖叫，奔走的人們讓巴尼等人分散了開來。

這時，那手持傑森匕首的旅客已經奔近。

艾倫把握到，這是一個針對他的殺局。

此刻，雷傑斯他們讓混亂的人群沖散。而身後，離自己最近的阿黛兒也相距足有百米。

百米的距離，這當中的時間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

於是變成艾倫獨自面對一名殺手。

當艾倫看到這名殺手的臉頰處浮現一個骷髏圖案的刻印，且刻印中回路的光芒連閃六下時。他知道那是六道基因回路，顯然這名殺手擁有十六級的實力！

第074章 光隱會

轟！

在停機坪的另一邊，突然騰起一團藍白電火。爆炸的衝擊波強勁有力，威力半徑更達到驚人的二十米。電火升騰，源力濃郁氣息在空氣中飛舞，顯然那並非普通的武器，而是來自魔能武器的攻擊。

一道纖細的身影踉蹌從電火中撲出，在地面一滾，壓下周身火焰。這是個女郎，三十出頭，一頭短髮燒焦了小片。臉上和胸口則被血液染紅，她掙紮著要爬起來，卻從鼻孔和嘴巴同時噴出血霧。血霧裡，還夾雜著一些內臟的碎屑！

「最好躺著別動。」一個經過處理的電子合成音響起，另一道身影穿過了火幕，用一把大口徑的魔能手炮對準著女人：「要不然，我只能把你的腦袋轟碎。」

從體型看，可以看出是個男人。高大，身材勻稱。穿著卡其色的長衣，臉上戴著一個全覆式頭盔，讓人看不清模樣。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躺在地上的女人反問。

男人聳肩，說：「當然。我正用十檔的魔能手炮威脅著貝思柯德的安娜女士，隨族長霍恩遠征外域，十年征討，回歸故里時僅剩的三名秘密武士之一嘛。」

「很好，那你也該知道，襲擊貝思柯德的人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當然知道，我會死。所以你放心，總得有人為這件事買單。因此，你就給我乖乖躺在這吧。」

「那可不行，主人的命令是保護那個男孩。」安娜突然從地上彈起，動作矯健，就像根本沒受傷似的。

又是一團電火在遠處炸裂，可這時，艾倫已經無暇它顧。他的裝備還在箱子裡，在這種時候，對方可不會讓他從容穿上沉寂守護，再拿出直刀暗毀。艾倫的身上，也就只有綁在大腿外側的匕首惡魔禮讚可用。就在他丟開武備箱，伸手朝匕首摸去時，一道道不同性質的力場罩到艾倫的頭上。

先是視線忽然一暗，就像漫天陽光被看不見的手擋住了般；接著是血液加速，心跳加快，手腳發冷打顫，如同面對心中最為恐怖的東西，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恐怖淹沒了心靈，讓艾倫幾乎要窒息；最後則是神經變得遲鈍，那伸向匕首的手掌，彷彿要再經過幾個世紀，才能夠碰到匕首的握柄似的。

而這個時候，傑森的匕首已經如毒蛇般朝艾倫的心臟捅來。

在短短瞬間，艾倫的身上便被施加了「昏暗視覺」、「恐懼」以及「感知削弱」等幾種能力。幾種能力的疊加，讓他的狀態跌到了谷底。艾倫瞳大了眼睛，看著那探來的匕首卻無能為力。

死亡從末如這一刻般接近過，也從未如此清晰過。艾倫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對方的匕首將會深深扎進自己的心臟，再把它絞個粉碎！

便在這時，惡魔禮讚那顆寶石突然亮了起來，接著一道異力通過匕首鑽進了艾倫的體內。那道古怪的力量徑直撞進了血管中，如虎入羊群般，驅策著艾倫本身的源力瘋狂尖叫地飛馳起來。

光線重新恢復了亮度，心中的恐怖感在消退，神經重新變得靈敏起來。於是艾倫的手終於碰到了匕首的握柄，惡魔禮讚彈了起來，握柄末端的寶石在陽光裡拖出一道腥紅的光帶，猶如惡魔的目光！

噹一聲響，惡魔禮讚絞擊在對方的匕首上，把它從原來的軌道上推了開去。匕首劃過艾倫的胸口，撕出一道傷口來。艾倫悶哼，在對方驚訝的目光裡一腳踹在他的腹側，把殺手踹開的同時，自己也借力飛退，拉開距離。

殺手止住腳步，又撲了上來，匕首連揮，招招奪命。艾倫雙眼紅得如同要滴出血來，他不退反進，撞進殺手的刀幕裡。惡魔禮讚同樣上下翻飛，凌厲反擊！

艾倫絲毫不去理會殺手那些誘敵的招式，只要匕首不是刺向要害部分，他幾乎不躲不閃。換來的反擊機會，讓惡魔禮讚得以飽飲對手鮮血。艾倫手中匕首，那顆惡魔寶石越來越亮。每當刀鋒撕開對手的身體，殺手的血液一落到匕首上，就會消失得一乾二淨。

一番短暫而激烈的拚殺下來，殺手發現自己源力體能下降得厲害，更帶來出血過多後的無力感。他有些疑惑，艾倫製造的傷口雖不少，可自己失血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不經意間，視線落在艾倫的匕首上。陽光中，艾倫的匕首依舊雪白如昔，和自己手上已經沾滿鮮血的武器相去甚遠。

殺手突然泛起一個連他自己也覺得荒謬的想法：那不是匕首，而是一隻吸血鬼！

又是一次埋身拚殺。

傑森的匕首往艾倫腰側扎去，艾倫吸氣、滑步，讓匕首在側肋處留下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可哪怕如此，他眼神依舊冰冷，同時惡魔禮讚翻起，往殺手胸口釘去。對方突然一手捉住了惡魔禮讚，鋒利的刀身立刻割得他手掌鮮血直流。殺手本來想趁握住艾倫武器的時候，一刀了結了他。

突然手掌一痛，他驚覺體內鮮血和源力正被什麼東西瘋狂地吸吮著。不過瞬間，源力血氣如同絕堤的洪水，呼嘯著沖瀉出體外，殺手魂飛魄散。放開惡魔禮讚連連退後，忽然眼前的餘光有橘黃的光芒一閃，殺手已經被一團火球轟中。劇烈的爆炸把他和艾倫都掀飛了出去，艾倫落到地上連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他看向另一邊，阿黛兒坐倒在地，手邊則是潘多拉魔能手炮。摩森家的大小姐虛弱地看著艾倫，勉強笑道：「你欠我一個人情。」

這時，尖銳的警笛聲響起，聯邦的浮島警備隊姍姍來遲。

保羅看著眼前這份報告，頭痛得連平時最喜歡的拿鐵放在眼前也毫無興致。就在5分鐘前，自由女神港的交通飛艦停平坪上發生了一起突然襲擊案件。如果只是襲擊案件也就罷了，偏是被襲者竟然是貝思柯德家的人，這可就是個大問題。

貝思柯德可不是普通的家族，哪怕受到襲擊的少年只是一個旁支家族的子弟，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浮島治安官可以擔當得起。何況，在被襲少年送到聯邦醫院進行救治的時候，貝思柯德的血蠍子安娜，一個可怕的女人把參與襲擊的一名罪犯屍體丟給了他。

貝思柯德的秘密武士血蠍子也是渾身帶傷，但這個恐怖的女人卻像沒事人似的離開。在保羅為數不多的權限裡，他僅知道當年貝思柯德的族長霍恩遠征約頓星域，征戰那片混亂戰場的時候，隨行的十五名秘密武士僅有三人回歸，安娜便是其中一人。

需要出動血蠍子保護的少年，保羅再蠢，也知道那男孩身份並非等閒。

保羅手上共有兩具屍體，一具是安娜提供的，另一具則是襲擊了貝思柯德家那位少爺的凶手。當保羅接手調查後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棘手的活，在自己手下對屍體進行採樣取證之後，報告裡指出兩名殺手的dna並不在聯邦的基因庫記錄中。

要查找兩名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殺手，不需要多麼嚴密的推理，保羅也知道這有多難。

治安官已經在考慮自己是否該引哲辭職，把這棘手的問題丟給其它人去頭痛好了。雖然這麼一來，他會丟了一大筆養老金，可總比被貝思柯德問責的好。

就在治安官為了機坪襲擊案頭痛不已的時候，他的助手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對保羅大叫道：「不好了警長，停屍房發生了爆炸，那兩具屍體……」

「怎麼樣？」保羅咆哮。

「沒了！」

「怎麼會沒了！」

助手苦澀道：「是電漿湮滅彈，不止兩具屍體，整個停屍房包括五名工作人員全部都……」

保羅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片刻後才叫道：「快給我聯繫安全部長，這已經不是我們所能夠處理的範圍。」

同時保羅有一絲慶幸，顯然有人想毀屍滅跡，徹底斷掉他們的線索。但對方的動作太大，且涉及了工作人員。這麼一來，他安全可以將這事引申到襲擊聯邦人員的高度上，從而把這個頭痛的問題丟給安全部去處理。

在一個昏暗的空間，一束光突然亮起。從穹頂投下，照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男人戴著面具，面具的左側，有著撲克牌上黑桃j的圖案。這時，他身前有一面光屏亮起，接著是第二面和第三面。三面光屏中，均看不到人影，只有一道代表著聲音的波線。

當中一面光屏的聲波圖率先發生了變化，並從通訊器裡響起一把經過處理的電子合成聲：「善尾工作處理得如何？」

「已經辦妥，黑骷髏和幽靈的屍體已經毀掉，不管聯邦還是貝思柯德都不會得到任何線索。至於高地鷹，我已經送他去應該去的地方。」戴著面具的男人說道，同樣聲音也經過了特殊處理，聽不出原來的聲線。

「很好，不過那個男孩仍活得好好的。而我們損失了高地鷹和黑骷髏不說，還搭上幽靈這二十級的高手。」左側一個明顯是女人的聲音響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夫人。我們需要有人可以壓著血蠍子，可顯然，幽靈還不是那隻母蠍的對手。」面具男回答道。

「好吧，行動失敗。那麼你欠我們一個解釋，黑桃j。」右側的光屏，聲波起伏，可以想像得到光屏後的人正在咆哮。

「當然，光隱會的三位弟兄們，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第075章 謎團

「你當然得給我們一個解釋，黑桃j！動用了這麼多資源，僅是為了獵殺一個十級的小鬼。而且這場行動本身還沒有經過我們授權，這是嚴重違反規則的一件事！」那個女聲嚴厲譴責道。

「三位弟兄，請相信我，那可不是普通的獵物。」面具男人說道：「他是貝思柯德族長霍恩的孫子，也既是最小的女兒蘭妮的兒子。他叫艾倫，在半年前流落於地表，被黑寡婦狩獵團賣給一個地表小商人，以代替其兒子參加死亡擂台，從而得到重新踏上巴比倫的機會。」

「同樣因為死亡擂台的關係，讓霍恩得以認回他，並將他帶回家族。根據我的情報顯示，霍恩已經在直系血親和家族盟友裡宣佈了艾倫的身份。如果沒有意外，霍恩將幫助這個孩子進入繼承人序列，而且排位不會太低。」

「那又如何？」正中光屏裡的聲音道：「霍恩的繼承人還會少嗎？難道你要一個個獵殺？還有，黑桃j，我聽說你之前和貝思柯德有些不愉快。你確定這不是動用光隱會的資源，而在滿足你一些私人需要嗎？比如，打擊競爭對手？」

「絕無此事！」黑桃j否定道：「我會做出獵殺的判斷，甚至繞過正常程序，在沒有取得幾位的授權下直接發動攻擊是有原因的。在死亡擂台裡，很巧合的是，委員會安排了休頓給這個少年做為導師。」

「休頓？那個瘋瘋顛顛的老酒鬼？當年他拒絕加入我們絕對是個錯誤，看他現在，那顫抖的手還能夠設計出十檔以上的魔方序列嗎？」右邊光屏中的男人笑了起來。

「沒錯，休頓已經不比以往，甚至得不到聯邦重用。」黑桃j點著自己的腦袋道：「但各位別忘記，他並沒有忘記那些知識。而且利用這些知識，他幫助艾倫那個孩子修改了一件魔能武器的使用限制，從而對艾倫產生另一個層面的助力。」

「好吧，即使這樣，那又如何？」

「問題就在於，艾倫在動身前往地表獵殺黑寡婦之前曾拜訪了休頓。而在這之前，我聽說休頓有意思指導這個孩子在魔方序列方面的知識。」黑桃j揮動著拳頭，以強調自己話語的份量：「請各位設想一下，如果讓貝思柯德這頭猛獸，掌握了魔能武備的開發，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

「掌握魔能武備開發能力的又不止貝思柯德，何況，那個少年能否具備這方面的天賦還很難說。如果說為了這個你就發動攻擊，黑桃j，我只能認為你未免做得太過份了。」正中光屏的人說道：「從以上你的解釋聽來，黑桃j，我認為你還是傾向於私人的理由，而非為了大局出發。所以，後續相關的一切善後工作，你必須自己擺平，光隱會不會再借給你一分資源。這是你的問題，還有，以後再發生同樣的事件，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

「記住，別過度干預。我們是黑暗中的監察者，而非陽光下的鬥士！我們的觸角遍佈各大星域，旨在暗中平衡著一切，以杜絕或延緩它的到來。如果你把我們賦予的權利用在私人利益上，那麼很遺憾，我們會抹消有關你的一切信息。別忘記，地球聯邦除了你這個代理人外，還有梅花q和紅心k兩位。你並非我們唯一的選擇。」

會議似乎到此結束，三面光屏中的音波線一一歸於平靜。面具男呆立當場，良久才道：「你們懂什麼？你們枉稱監察者，可你們看到那大勢下的暗流了麼？難道你們就漠視貝思柯德近年來的動作，沒錯，同樣掌握魔能武備開發能力的還有其它幾個家族。但唯獨貝思柯德不能，一旦讓他們擁有魔武研發能力，就像給猛獸裝上了刀刃！」

「你們都低估了霍恩那個老東西，低估了這個家族的破壞力。現在不斷去它的獠牙，等到它張牙舞爪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面具後的眼睛佈滿血絲，看上去是那麼的瘋狂！

一扇門被推開，門後在陽光下飄蕩的粉塵頓時飛揚了起來，猶如起舞的精靈。霍恩的目光落在一張床上，床上被血跡染滿，幾名家族醫生和助手正整理了東西退了出去。床上一個女人坐了起來，身上綁滿了繃帶。雪白的繃帶漸漸被仍滲出的血水染出片片紅暈，如同那秋日遍地的紅楓葉一般。

「你怎麼樣？」霍恩問。

女人點頭道：「沒有大礙，主人，就是近期可能沒辦法執行任務。」

「沒關係，你放心調養。」

「主人，請你責罰。」女人抬起頭：「我沒有保護好艾倫少爺。」

「無妨，他不還活得好好的。倒是你，還是那麼拚命，明明有其它辦法……」

女人發出嘶啞的笑聲：「可當時時間不允許，但我沒想到，艾倫少爺挺了過來。那可是個十六級的殺手。」

「或許艾倫還有點運道，我聽說那個殺手最後給摩森家的小妖精一炮放倒了。」霍恩正色道：「知道對方身份嗎？」

「不清楚，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傢伙。」

「我明白了。」霍恩點頭說：「好好養傷，我放你三個月的假期。」

「我不用休息這麼久，一個月足夠了。」

「安娜……」霍恩目光轉柔：「該回家看看孩子去，不是嗎？」

離開那散發著消毒水以及血氣味道的房間，霍恩回到自己書房的時候，管家海辛已經等候多時。霍恩一進來，管家便上前道：「老爺，襲擊事件已經移交到安全部處理了，剛才安德魯先生來電，詢問您的意思？」

「讓他自己看著辦。」霍恩坐了下去，問：「艾倫情況如何？」

「少爺已經在聖瑪莉醫院接受治療了，他身上的刀傷總共有31處，其中較為嚴重的傷勢有五處，但並無性命大礙，不過得進行兩次手術。大概一個月後，才能返回烏加勒堡。」

「那麼，凶手方面有消息嗎？」

海辛苦笑搖頭：「安德魯先生也說了，對方做得很乾淨。兩名死者在聯邦基因庫裡找不到符合的信息，而且屍體已經被銷毀。現在安德魯先生開始著手調查最近一個月的進島記錄，希望可以從中找到線索。」

霍恩搖了搖頭說：「他找不到的，對方手腳這麼幹淨，就不會在這方面留下明顯的破綻。但發生了這種事，我們總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別說被襲的是艾倫，就算是我們一個普通的家族成員，此事也不能善了。海辛先生，就請你在狩獵團任務平台，以及地下殺手組織間發佈委託。躲得再深的老鼠，把地下道全堵住了，我看你要不要上來，哼！」

見霍恩準備工作的樣子，海辛忍不住道：「老爺，你不去看看少爺嗎？」

「我想，可我不能去。至少不能現在就去。」霍恩抬起頭，露出難得的苦笑：「海辛先生，天知道我現在有多麼想看望艾倫去。我已經失去蘭妮，更無法承受再失去艾倫。但我首先是貝思柯德的族長，是六個孩子的父親，最後才是艾倫的爺爺。至少在艾倫還沒有展現他的才能之前，我不能過於傾向他，至少表面上不行。那樣對他來說並非一件好事。」

海辛點頭，因為那樣的話，只會讓艾倫在羽翼沒有豐滿之前，便招致太多的敵人。在聯邦的歷史上從來不缺少天才，但備受矚目的天才總在他發光發熱前隕落。霍恩此舉，正是避免給艾倫帶來太多關注。

「對了，海辛先生。」霍恩突然抬起頭，平靜地說道：「去查查族中各人最近的收支情況，希望那隻老鼠，不會在我們當中才好。」

那一瞬間，霍恩眼中閃過寒光，如同冰屑般的殺機讓海辛遍體發冷。

艾倫看著窗外，潔淨的藍天上，一艘魔能飛艦斜掠而起，在長空留下一道淡藍色的光軌。他打了個呵欠，有些疲憊地往床上靠下去。他剛做好一台手術，上身和手腳超過三十處的刀傷讓他現在全身纏滿了繃帶，看上去就像個剛出土的木乃伊。

他此刻人在聖瑪莉醫院的貴賓病房裡，近30平米的套間式病房裝修得十分溫馨。地上的木地板光可鑑人，牆上掛的《蒙娜麗莎》安撫著病人的心靈，哪怕它只是一付贋品。窗邊綠意蔥蔥的鳳尾竹正隨風輕揚，而窗檯掛著的一串風鈴則碰撞出悅耳的音符。這一切旨在讓病人忘記自己人在醫院，讓身心得以放鬆。

當然，它每日的費用也絕對不低，至少那是一個艾倫不想去打聽的數目。

在床邊的桌子上，惡魔禮讚正擺放在那裡。不久前，阿黛兒曾用它削過一個蘋果，至於那個蘋果卻非落入艾倫嘴裡，而已經掉進摩森家大小姐的肚子中。看著匕首，艾倫就想起當時的情景。在他用惡魔禮讚和殺手拚命時，這把匕首那詭異的能力再次出現。

每次劃開殺手的身體，匕首就會把落在上面的鮮血吸個一滴不剩。而且艾倫發現，它非但吸取鮮血，而且還吸收了殺手的源力，這在之前他完全沒有發覺。

又或者，惡魔禮讚本身便有這麼一種能力。只是艾倫在以前末曾用它砍過身具源力的人，因此才沒有發現罷了。

可如此一來，關於惡魔禮讚的謎團就更深了！

第076章 知己

武器擁有能力，在這個時代並不稀罕，可那限定於魔能武器.像艾倫曾經的狂屠，現在的暗毀.經由輸入源力激活魔方序列，從而讓武備擁有某種性質的能力。惡魔禮讚絕對不是什麼魔能武器，在桑達鎮那幾天，艾倫閒著沒事曾檢查過這把匕首。

它並不像魔能武器一樣，擁有可拆解的構件，自然也就不會有魔方序列。更重要的是，這把匕首渾然一體。刀身、握柄甚至那末端處的惡魔寶石，艾倫找不到一絲接合的縫隙，這讓少年無法想像它是如何鑄造出來的。

再說回能力方面，當時艾倫和殺手拚命，精神基本上集中在戰鬥方面。因此之前很多細節都忽略了過去，直到殺手捉住惡魔禮讚的時候，艾倫可以明顯感覺得到，殺手的血氣源力被匕首吸收，並通過某種末知的方式將一絲精純的生命源力導引至自己體內。

那是沒有任何屬性，無限接近生命本源的力量。它充滿著沛然生機，一進入艾倫的體內，便讓他的傷勢緩了一緩。那種感覺，就像艾倫直接用匕首抽取對方的生命力一般，充滿了邪異的味道。

匕首如謎，那麼將惡魔禮讚給母親的那個男人，更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他究竟是誰？惡魔禮讚是他本身之物，還是他從什麼地方得到的？一連串的問題幾乎快把小艾倫的腦袋擠破，一陣疲憊感襲來，他打了個呵欠，終於睡了過去。

艾倫睡得很沉，窗外夜色悄然降臨，少年仍一無所覺。病房裡亮著柔和的燈光，惡魔禮讚安靜地擱在桌邊，房間中的畫面如同定格在一個點上，時間不再流逝，畫面也沒有任何變化。直到匕首末端的惡魔寶石突然閃過一抹淡紅色的光芒，與此同時，房門悄然打開。

霍恩走了進來，他腳步落地無聲。將氈帽和枴杖輕輕放在一邊，他坐到艾倫的床前，看著床上熟睡的男孩側臉。那側臉的輪廓，讓霍恩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女兒蘭妮，於是胸口無來由地微微一痛。

貝思柯德的族長就這麼安靜地坐著，也沒有叫醒艾倫。

艾倫是突然醒過來的，等他翻了個身坐起來時，霍思早就離開了。在床邊桌上放著一個玻璃杯，杯中已經注滿溫水，正升起淡淡的熱煙。看著這個杯子，艾倫似乎明白什麼。

在住院期間，艾倫的客人可不少。阿黛兒和雷傑斯基本是常客，前者總不忘提醒艾倫她那一炮轟得是如何及時，那個殺手掛得是多麼慘烈。最後會用撲閃撲閃的眼睛看著艾倫，然後指著一些時尚電子刊物上面的某件商品，表示自己有多麼喜歡。於是今天下來，艾倫的電子帳單上就多了一些阿黛兒喜歡的小玩意；至於雷傑斯，他倒是十分關心艾倫的身體，只是每次在問候之後，難免會加上「真想和你再打一場」之類的話，於是讓艾倫難免猜測他那些問候和關心背後的真正含義。

家族裡還有其它一些人來看望過艾倫，科多夫來的次數便不少。而且每次來到，艾倫都留意到他所攜帶的女伴不同，科多夫同樣關心艾倫的身體。和雷傑斯略有區別的是，他總是說：「兄弟，快點好起來。你這個樣子，可不太方便結識女孩子。」

護衛隊長巴尼也來過一次，那是一次氣氛凝重的見面。那天艾倫從巴尼手上接過兩個銘牌，那上面分別是阿諾和迪曼的名字。當日襲擊中，阿諾當場死亡。迪曼胸口中彈，雖末當場死亡，可也熬不到送及醫院，便在途中死去。

巴尼告訴他，家族方面剛付給了兩名死者的家屬一筆撫卹金。但對於他來說，要把這兩塊銘牌送還給其家屬，才是真正讓他難過的事。

巴尼走後，艾倫整整一個下午沒有說上一句話。

再回到烏加勒堡，已經是受到襲擊的一個月後。

「少爺，你的東西我給你放這裡了。」管家海辛讓幾個男僕把艾倫的衣物和武備箱整齊擺放在客廳裡，又道：「老爺讓我轉告你，這個星期就好好休息。下周，你就得到黎明之刃報導了，老爺已經給你處理好入學的相關手續。」

「我知道了，謝謝你，海辛先生。」艾倫點頭道。

「那麼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請稍等。」艾倫叫住他：「能否幫我把巴尼叫來？」

海辛看著他，點點頭道：「10分鐘後，你可以在訓練區看到他。」

等艾倫來到家族訓練區，還沒見著巴尼，倒給雷傑斯撞上。雷傑斯看到他一聲歡叫，跑過來拖起他的手就道：「走，艾倫。我們打一場去，看看躺了一個月醫院，會不會把你的身體給躺生鏽了。」

「改天吧。」艾倫拉住他道：「我是來找巴尼的。」

雷傑斯見狀，只得怏怏放手說：「那我自己練習去。」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艾倫，他們是家族武士。每一名武士加入家族那一刻開始，都已經做好為家族犧牲的覺悟。相應的，家族會為他們提供晉陞的渠道，給他們的家庭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如果他們戰死，家族會給予補助，以及對他們的家庭適當的照顧。所以，你不必太在意。」

說完這些，雷傑斯才徑直離去。艾倫為之苦笑，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可對雷傑斯來說，阿諾和迪曼便只是家族武士，在必要時為主人犧牲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但他始終不是在這古老家族裡出生，無法和雷傑斯持同一想法。

對艾倫而言，那是一個針對他的殺局。阿諾和迪曼則是無辜被牽扯了進來，他們會死，僅因他們和自己同行。所以對艾倫來說，他感覺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兩名戰士。

「雷傑斯少爺說得對。」巴尼的聲音在後頭響起：「艾倫少爺，關於阿諾和迪曼，你其實不用太介懷。」

艾倫轉過身，問：「你把銘牌送還給家屬了嗎？」

巴尼露出苦澀的笑容：「剛要送去呢。」

「那麼，帶上我吧。」

和其它家族護衛一般，阿諾和迪曼的家庭也在萊溫小鎮上。巴尼帶著艾倫造訪了兩個家庭，整個過程，艾倫都默默地看在眼中。阿諾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其中最小一個男孩只有兩歲，還被母親抱在懷中。當那位母親接過阿諾的銘牌時，哭得泣不成聲。

至於迪曼，則還沒有成家。家裡只有一個年邁的母親，在收到迪曼銘牌的時候，老人沒有哭泣，只是黯然一嘆。

對於貝思柯德而言，或許只是少了兩個稍微厲害些的護衛，但從家族護衛龐大的數量來看，死了兩個人其實是無關緊要的一件事。然而對兩個家庭來說，他們卻是再也看不到至親的身影，以後只能從相片或回憶中緬懷他們。

而這僅是一次地表任務中犧牲的護衛，縱觀貝思柯德的家族歷史，為這個家族而犧牲的護衛又該有多少？艾倫想那大概會是一個讓人窒息的數字，在烏加勒古堡的地基下，埋葬的是否纍纍白骨。而征戰外域，又有多少犧牲的戰士無法魂歸故里？

歸途中，艾倫默然無語。當再次看到烏加勒古堡的時候，他對於家族又有一個全新的概念。

「少爺，你沒事吧？」巴尼有些擔心地看著艾倫，他看上去和其它家族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少爺實在區別太大。至少，尼克就沒見過哪一個少爺會親自把戰死護衛的銘牌送還其家庭。但不得不說，這個少爺的做法贏得他的尊敬，何況他一路上眼神流露出來的情感並非做作，而是發於真心。

艾倫搖了搖頭，深深吸氣：「我沒事，謝謝你讓我參與了今天的這些事情。這些事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至少讓我明白，今後的每個命令，每個行動，我應該背負什麼樣的責任。」

「至於阿諾和迪曼，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他們是戰士，即使要死，戰場才是他們的歸宿，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冷槍下。」艾倫抬起頭，仰望著巍巍古堡：「我知道自己現在能力有限，無法做出什麼回應。但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我都會給他們一個答案。那個背後指使這一切的人，終有一天，他必須血債血償！」

巴尼身體輕輕一震，看著眼前這個少年還略顯單薄的背影，他卻猶如看到另一個霍恩。當年霍恩能夠遠征約頓，留下不世功名，將貝思柯德一舉推向巔峰。能夠做到這些，霍恩和他手下的十三秘密武士自然居功至偉。但其中關鍵，還在於霍恩的御下之道。

他並不像其它家族族長般，把家族武士僅看成消耗品，甚至只是一些數字。霍恩視每一名武士為戰友、夥伴，和十三位秘密武士更是親如密友。正是有了這些緊密的聯繫，才能讓當時霍恩的家族軍隊發揮超乎尋常的戰力，在約頓星域那片混亂戰場中插上貝思柯德的獅鷹獸戰旗！

對於像巴尼這樣的家族武士而言，士為知己者死，雖死無憾。

第077章 黎明之刃

敲開位於里約大道上休頓家的大門時，老酒鬼依舊是那付半醉不醒的樣子跳進艾倫的眼中。

「艾倫？進來吧。」

休頓打開門，讓艾倫進門。這裡回到烏加勒堡的第二天，艾倫登門拜訪，當然旨在學習魔方序列的相關知識。時間是早晨，儘管已經不早，可看休頓的樣子才剛剛起床。讓艾倫在客廳裡坐著，自己則跑去梳洗。再走進大廳時，隨手拎起放在桌邊一支酒樽，對著嘴巴就是一口烈酒灌了進去。

再噴出一口濃烈的酒氣來，於是整個客廳都飄蕩著酒液的餘香。艾倫皺眉道：「休頓先生，烈酒傷身，還是少喝點吧。」

休頓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到自己那顯然褪色的沙發上：「你懂什麼，沒有這好東西，老子都活不到現在。」

「說起來，聽說前些日子你給伏擊了？」

艾倫點頭。

休頓喃喃道：「是誰膽子這麼大，敢打貝思柯德的主意。你都不知道，霍恩那個老瘋子現在全面懸賞緝拿凶手。狩獵團的委託平台以及地下殺手組織的黑榜上，全是你們貝思柯德的懸賞通告。我要是幕後主謀，現在大概只能躲到地表哪個偏遠角落去，呆它個十年八年別出來，嘿。」

艾倫一征，他倒是不知霍恩這麼大的動作。在此之前，他見霍恩連幾句話都是海辛管家代傳，還以為他對機坪襲擊事件並不在意。現在看來，卻是錯得離譜。

「不說這個，我聽說老霍恩已經安排你去黎明之刃求學？」休頓話題一轉，道。

「是的，下週一我就得去學院報告。」

「很好，魔方序列涉及的東西很多。例如數學、空間學、源力體系等等。如果你沒有一點基礎，我也很難指導你這方面的知識。黎明之刃是巴比倫上最高等級的學府，你在裡面泡個一年半截，把那些基礎理論讀通讀懂，再來學習魔方序列會容易許多。」休頓說到這裡，停頓片刻，始道：「我還有一件事想委託你，就當是你交的學費好了。」

「什麼事？」艾倫幾乎沒有考慮，既選擇了答應。

休頓拍拍他的肩膀：「跟我來。」

他把艾倫領到二樓，走上樓梯，便是一條走廊。兩人走到廊道盡頭，站在一扇門的前面。休頓敲了敲木說：「薇拉，是爺爺。」

門內沒有任何動靜，休頓嘆了口氣，把門打開。

門裡顯然是個女孩的房間，從家具到裝飾的用色，都是大片大片的粉色。然而這房間裡卻有一道十分不協調的風景，那就是站在窗邊正在作畫的女孩。黑色的長發、黑色的眼眸、黑色的長裙……女孩給艾倫的第一印象既是濃郁有如墨水般的漆黑，在她身上，透出讓人窒息的沉重感。

彷彿有她在的空間，連空氣也變得如同鉛一般的沉重。

仔細看，她的五官是極美的。那細如柳葉般的雙眉、那筆挺的鼻子、那緊抿的雙唇，讓她看上去沉靜古典。然而她那雙眼睛，卻是了無生氣。

艾倫見過不少動人的雙眼，像露茜那充滿生機的碧綠雙眸，又如阿黛兒那雙張揚跋扈的心靈之窗，她們都各有特點。毫無疑問，眼前這個女孩的雙眼也十分有特點，然而它會傳達的，卻是讓人無法想像的絕望、空虛、枯寂。僅是被這雙眼睛盯上片刻，意志薄弱者只怕會受不了這雙眼睛中讓人壓抑的深沉而發狂大叫。

究竟該是如何痛苦的心靈，才會蘊育出這樣一雙眼睛來？

門緩緩關上，把那個黑髮白膚的女孩從艾倫眼中隔絕了開來。

直到門完全關閉，艾倫彷彿才懂得呼吸般，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訝然道：「她是？」

「薇拉……我的孫女。」

重新走向樓梯的方向，休頓的背影在這一刻顯得那麼蒼老。再回到客廳，他又喝了幾口烈酒，然後才道：「7年前，薇拉的父母在外域戰爭中犧牲了。從那個時候開始，薇拉便封閉了自己的心靈，變成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她很敏感，也很脆弱，我一直悉心地照料著她。可哪怕如此，情況也不見得有何改善。所以我打算讓她去黎明之刃求學，雖說學院招收的是家族子弟，但也設立有自費生的名額。我還有些積蓄，可以供她學習之用。」

「我希望薇拉能夠走出去，多認識一些朋友，畢竟她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而我一個老頭子陪不了她那麼久。」休頓朝二樓看了眼：「只是她平時鮮少與人接觸，剛到學院可能諸多不適，我……」

「我會照看她的。」艾倫點頭道。

休頓哈哈一笑說：「我就喜歡你這一點，一點既通，不用多費口舌。那麼薇拉就多幫我看著點，但不用事事為她出頭，否則她永遠走不出自己心裡那片陰影。」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如此離開休頓住處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艾倫走出房子前的小花園時心有所感，轉身朝二樓的方向看去。二樓房間的窗戶後，黑髮少女站在窗前。驚覺艾倫轉身，連忙閃進窗後的陰影中，如同一隻受驚的小貓。

「薇拉！」艾倫突然大聲叫道：「咱們學院見。」

留給那個方向一個陽光的笑容，艾倫這才離去。在魔能飛車駛離後，少女才重新走到窗邊。朝街道的方向看了眼，然後視線飄動，落到窗邊畫架上。畫布上是一張人物畫，畫面正中是個男人，他手持巨刃，背對著觀者，僅半轉頭部，留下一個側臉。

男人的腳下赫然是一片屍山，而前方則是綽綽身影。那如山似海的敵人，有著千奇百怪的身姿，卻無一例外地向男人湧來。遠處的背/景則用大片濃郁的黑和紅兩種色塊來表現，絕然慘烈之意油然而生。

女孩的視線落在男人的側臉上，那側臉的線條，竟與艾倫有幾分相似！

一週後，當艾倫站在黎明之刃學院那高聳的拱門前時，少年的心靈再次受到震撼，就如初次見到烏加勒古堡時一般。所不同的是，古堡給艾倫的感覺是沉浸在時光滄桑中的厚重感，而黎明之刃則帶給他熱血沸騰的感覺。

管家海辛陪同他穿過學院的拱門，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在晨曦的黎明之光下，首先映入艾倫眼簾的是一片廣闊的綠茵地，綠茵地被主道、支道、噴池、雕像等分割成若干個區域。沿著主道筆直而去，於中途會看到一付石雕作品。

作品其實十分單調，在高聳的基台上，似是雜亂無章地堆砌著一些碎石。就在這堆碎礫的左側，插著一把殘舊的斷刃。簡單粗糙的構圖，卻給每一位初至學院的都帶來巨大的心靈震撼感。從那些碎礫以及斷刃上，觀者彷彿能夠感受到一股無以名狀的蒼涼與悲壯。

基台的正中，則刻著這麼一行字：以鮮血為刃，以信念為盾。斬破黑夜，迎來黎明之初，灑下希望之光！

看著這行字，艾倫只覺胸口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著，讓他幾乎想放聲大吼，如此才覺舒暢。海辛站在他身後道：「這是黎明之刃和希望之盾兩座學院的院訓，目的是提醒後人不要忘記那場慘烈的戰爭。所不同的只是雕塑的主題，黎明之刃的是斷刃，希望之盾則是一面殘盾。斷刃與殘盾，代表著鮮血與犧牲！」

在海辛管家為艾倫講解著石雕以及文字的含義時，一名俏麗高佻的少女走上前來。她自稱朱莉，是學院的學生，負責帶領艾倫參觀學院。朱莉有著一頭火紅的長發，性格和她這頭紅發般火辣熱情。飽漲的胸部和雪白的長腿，則說明她在某種方面已經熟透。

海辛管家把艾倫交給了朱莉，並道：「朱莉小姐是由我們家族資助的自費生，她將負責帶艾倫少爺你參觀並熟悉整個學院，少爺在學院的生活起居若有什麼需要，也可以找朱莉小姐幫助。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司機會在週末來接少爺回去。」

「麻煩你了，海辛先生。」

海辛管家離開後，朱莉看艾倫的眼睛閃閃發光。她是貝思柯德資助的自費生，出身平民階級的她，最理想莫過於在學院裡搭上某個貴族公子，那將徹底改變她的命運。否則離開學院之後，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進入貝思柯德名下的某家公司任職，最後嫁給哪個大腹便便的公司主管。

所以當海辛聯繫她，讓她負責艾倫入學之初的接引工作時，朱莉彷彿看到幸運之神在向自己招手。哪怕在艾倫的身份上，對外一律宣稱為旁支子弟。可需要海辛這個家族管家為其打點，那麼艾倫即使不如直系血親那麼高貴，也該是旁支家族中重要培養的精英。

事實上，這樣的人才是朱莉理想的結婚對象。畢竟那些世家的直系子弟，哪輪到她這樣的平民頭上，早叫一些背/景大致相當的貴家小姐給瓜分乾淨了。

何況眼前這個小少爺，年紀比自己要小些，可身高已經追得上自己。忽略掉他眉目間淡淡的稚氣，單看身形的話，便和那十四五歲的少年沒什麼兩樣。朱莉覺得，或許自己還可以成為這個少爺某些方面的特殊導師。不管如何，這個有著一頭陽剛銀發的少爺，可要比同為貝思柯德出身的那個文森順眼得多！

第078章 怪物

黎明之刃學院是一組精緻中不失大氣的建築群落，風格上採用巴比倫上最常見的哥特式建築。圓頂、尖塔、拱門、扶壁、石欄、雕刻比比皆是。鋪著鵝卵石的步行道、處處可見的綠茵和梧桐樹、巨大落地窗以及彩色玻璃、起到分割作用及供師生休息的小廣場和小噴泉等比比皆是。

行走在學院中，清幽靜謐。

朱莉領著艾倫在學院中穿梭參觀著，告訴他哪些是公共區、哪些是教學區。學院中區域眾多，大致可分成主樓、附屬建築群落、倉庫、餐廳、公共區、實驗區、實戰區以及學生宿舍等。朱莉對學院瞭如指掌，一路滔滔不絕，又不時穿插一些學院的趣聞，使得整個參觀過程不至於單調乏味。

艾倫同時留意到，學院裡的學生並不多。往往一條長而寬的廊道，只能撞上三五學生。但這也實屬正常，畢竟黎明之刃針對的是各個世家豪門的重要子弟而開設，作為聯邦上流社會未來的精英，這部分人肯定不會很多。朱莉在介紹中也略帶過另一座平民學府，希望之盾要比黎明之刃大上許多。與此相對的，該院的學生則是黎明之刃的數十倍之多！

最後，朱莉把艾倫帶到了學生宿舍。說是宿舍，外表看則像是一排古典雅緻的公寓群落。每棟公寓大樓高五層，每層只有兩套房間。這些用暗紅色的石磚堆砌，有著草坪和精美路燈作為裝飾的公寓是專門為艾倫這種家族子弟開放。至於朱莉這樣的自費生，他們另有宿舍。

自然，他們無法擁有單人套房。僅是居住的空間，便區分出平民和貴族兩個階層。不過在授課方面，黎明之刃倒是公允。自費生能夠選修任何他們感興趣的科目，而不必受到任何限制。

「好了，艾倫。我想你也大致瞭解黎明之刃，如果你想更深入瞭解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朱莉報上自己公寓的房牌，然後悄悄挨到艾倫旁邊，用她那飽滿的胸部大膽地蹭了上來：「當然，如果你允許的話。我也可以來找你，畢竟你的房間很大，我們可以相互的深入瞭解一番。」

充滿暗示性的話只有蠢材才聽不出來，就在氣氛因此而變得曖昧起來時，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小麋鹿！」

聽到這個聲音，艾倫露出頭痛的表情，朱莉則嚇了跳。幽靜走道的另一邊，阿黛兒正滿臉笑容地走過來。她像是只看到艾倫般，而完全漠視了艾倫旁邊看上去還有幾分姿色的朱莉。

朱莉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是摩森家的大小姐。摩森家族哪怕不及貝思柯德，也不是她這樣的平民能夠比擬，何況阿黛兒不是旁支子弟，而是出身直系血親，身份和她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於是當阿黛兒來勢洶洶的走近時，朱莉連忙退後了幾步，以免讓阿黛兒給撞上。

「你怎麼也在這裡？」艾倫訝聲道。

「這樣說太沒禮貌了吧。」阿黛兒裝出一付可憐樣：「怎麼說人家也是黎明之刃的學生，難道出現在學院裡很奇怪嗎？」

「當然，對我來說畢業太簡單了。只要修夠學分既可，所以本小姐很少會來學校就是了。只有那些白痴，才得天天呆在學院裡抱著書本啃，哦呵呵呵呵。」只不過兩三句話，阿黛兒就露出了那囂張的本性。

隨後她終於看向朱莉：「那個誰，你怎麼還在這裡？難道你想勾搭艾倫？想都別想，小麋鹿是我的！」

「是，阿黛兒小姐。」朱莉慌忙離開。

艾倫扶額抗議道：「別再叫我小麋鹿，再說，我也不是你的。」

「喂，是說誰要當人家的知心好友？」

「就算這樣我也不是你的啊！」

聽著艾倫和阿黛兒兩人糾纏不清的對話，朱莉心中驚疑交織。驚的是看這樣子，這個貝思柯德的小少爺已經是阿黛兒的獵物，學院的女生誰不知道阿黛兒很不好惹。撇開家族本身，這個少女自己就很不簡單。別說女生，就連那些貴族公子見了阿黛兒也得掉頭就跑。總之這個女孩，絕對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至於疑惑，則是艾倫和她看起來似乎相識，而且交情不淺。按道理來說，艾倫一個旁支子弟，再怎麼出色也不會入阿黛兒法眼才對，為什麼那個天之驕女會對他另眼相看？

朱莉疾步如飛，很快離開了公寓區。在拐過一個彎道的時候，突然被人拉到了一顆梧桐樹後。接著那人從背後抱緊了她，一隻手狠狠在她胸口揉動著。朱莉就想尖叫，嘴巴卻給摀住，然後聽到後面的人說：「別叫，寶貝。除非你不想要這個。」

那人放開揉著她胸部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卡片上有聯邦劍與火槍交叉的標誌，正中則是聯邦銀行的圖案。

「這是？」

趁那人放開她，朱莉轉過身，卻是一個年齡和她相若的男生，同為貝思柯德出身的文森。

「文森少爺？」朱莉訝聲道。

「虧你還記得我。」文森揚了揚手上的卡片說：「這裡面有5萬聯邦幣，你想要這筆錢嗎？」

「當然！」朱莉訕笑道。

文森點頭：「很好，海辛那老東西是否指定你作為艾倫。對，就是我家族裡那個兄弟的接引人？」

「沒錯，我剛帶艾倫少爺參觀了學院。」

「過來。」文森招了招手。

朱莉識相地走了過去，文森把她壓到樹幹，在她發間深吸口氣。然後伸手摸進朱莉的領口，把那張卡片插進她胸口的深溝裡：「聽著，我要你去接近艾倫。同時把他每日的行蹤，包括他做過什麼事都告訴我。這樣的話，每條情報，你都可以在我這裡得到一千塊的報酬，明白嗎？」

說話的同時，文森也沒閒著。手掌摸上朱莉的胸部，用力揉著並叫道：「媽的，還真大。」

朱莉給他弄得很難過，卻不敢反抗，說：「文森少爺，你應該也看到了。艾倫少爺的旁邊有阿黛兒小姐，我根本接近不了。噢不，請別這樣。」

文森一把掀起她的裙子，另一手攬住她的細腰讓朱莉動不了。他恨恨地說：「阿黛兒不會一直呆在學院裡的，再說，難道你連勾引男人都不會嗎？把艾倫那小子騙上床，再讓他踢掉阿黛兒，懂嗎？」

「我知道，噢，文森少爺，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不行，我就要在這幹你！」

一手按住朱莉的嘴巴，文森用力撞了進去。片刻後，梧桐樹後便傳來壓抑的呻吟聲。

「這兒就是餐廳，不過相信我，他們做的牛排真是糟透了。」

學院餐廳門口，阿黛兒攤手搖頭道。艾倫不以為然，他在地表長大，對食物什麼的最不挑剔。對阿黛兒來說難吃的東西，在他看來已經是難得的美味。

「該死，你撞到我了！」突然不遠處有一把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鋪著鵝卵石的走道上，一個有著褐色頭髮的女孩大叫著。在她的旁邊有兩個同伴，都凶巴巴地看著另外一個少女。黑色的頭髮、黑色的長裙，唯獨皮膚蒼白得接近病態。是薇拉，休頓的孫女。看到是她，艾倫皺了皺眉頭。地上散落著畫板和碳筆，看樣子是薇拉的。

褐色頭髮的女孩大叫道：「你是誰？好像是生面孔，該不會是自費生吧？該死的，我要向學院抗議。像黎明之刃這種高貴的地方，怎麼能夠放任一些平民四處亂竄！」

艾倫聽在耳中，哼了一聲。阿黛兒驚奇地看了看他，問：「那個黑髮小妞是你的朋友？」

「休頓先生的孫女，他托我代為照拂。」

阿黛兒「哦」了聲，說：「需要我幫忙嗎？」

「不，休頓先生的意思。只要薇拉沒受傷就行，那個女孩聽說心靈有過創傷，休頓先生希望她可以自己走出陰影。所以……」艾倫無奈攤手道。

這時，面對咄咄逼人的褐髮少女。薇拉卻很平靜，她一言不發，只是看了那女孩一眼。被薇拉那雙深沉的眼睛一盯，褐髮女孩頓時說不出話來。在那一瞥的瞬間，她彷彿掉進了那雙眼睛裡，直下地獄！

薇拉撿起畫板，打開，用碳筆在畫紙上迅速畫著什麼。然後再舉起來，拿給褐髮女孩。那女孩一征，突然發瘋似的撕掉畫紙並尖叫道：「你怎麼知道？你是怪物！怪物！」

她勿勿離開，兩個同伴也莫名其妙地跟在身後。薇拉收拾起一地碎紙，準備拿到旁邊的垃圾桶扔掉。

「薇拉，我是艾倫，我……」艾倫叫住她，可薇拉卻似充耳末聞。把碎紙丟進垃圾桶後，便徑直走向餐廳。

阿黛兒吹了聲口哨：「雖然不知道她幹了什麼，但看上去，她完全可以保護自己。不過艾倫，你的朋友性格還真古怪。」

艾倫看著她點頭笑道：「的確，我的朋友性格都不太正常。」

阿黛兒一征，接著想明白什麼，張牙舞爪道：「小麋鹿，你竟敢繞著彎說姐姐我不正常！」

第079章 本質

黎明之刃的學級分為入門、初、中、高四級。唯有修完高級課程，且拿到合格的學分，才會被授與畢業證書。一張黎明之刃的畢業證書，別說在家族內部是重要的資質考核憑證，就算是放在聯邦裡，也等於是一把金鑰匙。聯邦許多重要的機構都可以為這張證書而開啟，當然，每一年從黎明之刃中畢業出去的學子並不多。

更多的人，他們所拿到的只是一張結業證書。

黎明之刃沒有強制規定學生求學的時間，也就是說，理論上你完全可以從18歲泡到80歲，只要你負擔起得每年的高額學費。許多學生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無法從學院裡畢業，而只是拿到一張結業證了事。但就算是結來證書，如果能夠修完中級課程，在家族中也可以得到重用了。

像艾倫這種新生，自然得從入門級的課程先修去。可即使是入門課程，艾倫也拿到了一張長長的課程清單。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他要讀完聯邦歷史簡史、基礎數學、生物簡論、宇宙地理簡錄、源力體系概要、格鬥戰技入門、基礎戰爭學、家族管理概要等一系列學科。

看到這些課程清單，艾倫才打心底真正佩服起阿黛兒來。在第二天就已經離開學院的阿黛兒，眼下已經修完中級課程，並且拿到了同級中最高的學分。如無意外，摩森家的小姐再過個一年，就可以從黎明之刃順利畢業了。

一張畢業證書，已經足以讓阿黛兒敲開家族長老會的大門，並在長老會裡為自己賺得一個牢固的位置。

入學的第二天，艾倫的課程也正式開始的。

這天他要上的第一堂課是宇宙地理簡錄，它將幫助艾倫建立一個完美的宇宙觀。這堂課被放在位於教學部主樓一個寬敞的教室中進行，教室能夠容納百人同時聽講。座位寬敞舒適，但兩側還擺放著擁擠的桌椅，那是給平民自費生準備的。

艾倫找了個靠近角落的座位坐下，環顧四周，和他坐在同一區域的學生並不多。三三兩兩，各據而坐。這時，他的眼前突然飄過一抹墨色，黑髮黑裙的薇拉坐到了艾倫的前方。哪怕上的是理論課，薇拉仍然帶著她的畫板碳筆，似乎到了哪裡，這幾樣東西總是寸步不離。

教室的正門給推開，一個高瘦的博士走了進來。那花白的頭髮下，是一張清瘦的臉孔，被厚厚鏡片擋著的雙眼掃了教室的學生一眼後，博士自我介紹：「你們可以叫我德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大概會經常看到我。宇宙地理、聯邦歷史以及基礎數學這三門課程將由我來教授。你們大概也不會喜歡我，因為我的考核向來很嚴厲，不過，那也是三個月後的事。」

「現在，讓我們直奔主題。」德克教授低下頭，從鏡片後露出的雙眼掃了學生一眼：「別小看這個入門的課程，它將讓你們認清自己的位置，認清你們素來自傲的家族，甚至是這顆星球，在廣袤的宇宙空間裡其實連顆塵埃都算不上。面對如同無限的宇宙，便連諸神也得低下他們那高貴的腦袋，至於你們，便是五體投地也不為過。」

「尊重宇宙，懂得敬畏，你們才能夠在宇宙裡找到自己立足的支點。有了支點，才可以去探索、去征服。否則，你們就是一些可憐的爬蟲。抬起頭看到一片樹葉，便以為自己已經征服了宇宙！」

看著教室裡這一張張小臉或迷茫、或認真、或嘻笑。德克博士在心裡嘀咕了一聲「這時候應該來點掌聲，笨蛋們！」，可惜，學生們沒買博士的帳，於是德克博士只能繼續講下去：「在帶你們認識真正的宇宙之前，我給你們講個有趣的故事……」

博士頓了頓，期待學生們興致勃勃的表情，可看到的卻是幾個小子已經在打呵欠。德克博士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槍手，一個神槍手，他的槍法厲害極了。可以在一個靶子上每隔十釐米就打出一個洞來，就在這個靶子上生活著一種二維的智能生命，對於它們來說，靶子就是整個世界，整個宇宙！」

「它們的科學家在對自己的世界進行觀察之後，發現這麼一條定律：宇宙每隔十釐米，必須有一個洞！」德克博士抬了抬眼鏡道：「這是一種多麼可悲的理論，它們把一種隨意的行為看成了自己宇宙的定律。看，這是一種多麼狹義的理解，它們並沒有去探索更寬廣的宇宙，而將一切定義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希望通過這個故事，你們可以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些。用一種更寬廣、更深遠的目光，來看待我們身處的這片近乎無垠的世界。」

接下來終於進入正規的理論課，或許德克博士所講的這些，那些貴族子弟已經多多少少聽說過。但對於艾倫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他就像一塊海綿，不斷將博士所講的東西充分吸收。一個白天下來，艾倫對於整個宇宙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

現今的宇宙地理其實並非源於聯邦，而是引用了艾達華星的知識體系。畢竟比起地球這顆年輕的星球來，已經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便存在的艾達華星更有資格規範對於宇宙的認知。艾達華星以其所在的加特星域作為宇宙的中心點，把這個無限的空間劃分為九個星域、三萬六千個扇區。把所有已知的星球，根據其扇區中的位置進行定位和編碼，由此奠定了宇宙高級戰爭的基礎。

正如德克博士所說，地球只不過這無數行星中的一員，放眼至整個宇宙，幾如塵埃般緲小。

下午的課程則是基礎戰爭學，只不過，所授之知識則與行星間高級戰爭有關。

「宇宙是動盪的、混亂的！穩定和秩序只是短暫的動態平衡，宇宙的本質是混亂的湍流，而文明的本質則是戰爭和侵略！放眼看看我們自己這顆星球的歷史，哪一個文明不是在戰火中產生？四百多年前，在破曉之戰前，我們的星球就像一顆雞蛋。在那個時候，我們飾演著被殖民的角色。很幸運，我們得到艾達華星的支援，才得以擺脫這個尷尬的角色。而在接下來的四百多年前，我們努力發展軍隊戰力，學習艾達華星人的空間傳送技術，在月球附近建立能夠傳送至外域空間的彩虹橋。這一切，讓我們擁有參與宇宙高級戰爭的資本，讓我們從被殖民者轉化成入侵者！」

負責這一課程的蘭多夫教授個子不高，可十分壯實。他本身則是軍隊的退役中/將，被黎明之刃聘請為戰爭學方面的導師，蘭多夫揮舞著他那碩大的拳頭。滿頭短髮豎起，眼睛圓睜，就像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士兵般咆哮著。

「教授，那樣我們和當年的尼爾姆人有什麼區別？我們一樣是入侵者？」一個學生站起來問道。

「當然有！」蘭多夫教授冷笑道：「首先，我們並沒標榜自己有多麼偉大，發動戰爭的本質同樣也是為了掠奪。但請記住，我們的入侵和掠奪是有節制的。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協助低維度文明的星球加快發展，在這個過程中互相得益；至於尼爾姆人，他們那些出自約頓星域的瘋子和魔鬼，他們所做的不是入侵，也不是殖民。而是搾取！是毀滅！他們根本不會在意星球的死活，也不在乎什麼長遠利益。那些短視的混蛋每到一個星球，只會用低劣的手段榨光一顆星球的能源和物資，最後讓星球變成死星。無論生物，又或者文明都會被他們徹底抹去！」

「最後，這位少爺。你能夠坐在這裡聽課，得感謝自己的家族，以及在你們家族背後為其提供著財富來源的殖民星。這，就是區別！」

關於蘭多夫教授所說的，艾倫倒是比較容易理解。他在地表長大，又是和雪狼為伍，所見識到的多是自然界中最殘酷的一面。弱肉強食對他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就算作為捕獵者角色的雪狼，也鮮少會把獵物趕盡殺絕。白芳有時甚至會命令狼群不准捕食那些尚處於幼年期的獵物，這就相當於另一種形式的圈養了。

當然，外域戰爭比這要複雜得多。它關係到兩種不同文明的碰撞，而在四百多年的歷史中。聯邦也好，各大家族也罷，早形成了入侵、殖民、控制、盈利這一套外域戰爭的標準流程。

在這堂課的最後，蘭多夫看著學生們說道：「戰爭從來不是神聖的，更非正義。之所有會有神聖和正義這樣的字眼，只不過立場和出發點不同罷了。而戰爭的本質永遠是醜陋的，作為未來終將踏上外域戰場的你們，更應該盡快正視這一點。但戰爭也並非全是壞事，有一點值得肯定，戰爭是文明發展的催化劑。」

「今天的課到此為止！」

這天的課程，讓艾倫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正如點燃火種，構建回路，把艾倫帶進源力世界的大門般。今天兩位導師的講課，則把艾倫帶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而這些課程，這些知識，絕對不是一個地表男孩所能夠聽聞和想像得到的。到了這時，艾倫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奇妙。

他失去了很多，而現在，他終於有了一些收穫。而且這些收穫，在可見的未來中還會越來越多。

上帝是公平的，他關上了一道門，卻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只是很多時候，我們只看到了門，而沒有發現那扇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