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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5 14:05:10

十六章失心(二)

  戈爾照例走在前面,公爵和櫻並肩跟在他身後,兩個灰精靈跟在後面,柯斯科就在櫻的身後,櫻的秀髮觸手可及,甚至能夠聞到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體香,那醉人芬芳讓他覺得靈魂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一聲尖嘯,一隻魅魔忽然從黑暗中閃出來,不等眾人反應,魅魔的眼睛忽然放出幽幽的紅光,眾人只覺得一陣心神不寧。

  「不要看它的眼睛!」公爵大喊,左手一指放出一道強光,耀眼的光芒直刺魅魔的雙眼,魅魔被強烈的魔法光束刺的雙眼疼痛,不得不扭頭躲避光線,波多眼疾手快,飛身上前一刀割斷了魅魔的喉嚨。

  「好厲害,我剛才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了!」櫻驚惶的看著公爵,公爵輕撫她的肩頭安慰道:「別怕,只要不看它的眼睛,就不會被它所控制。」櫻用力點了點頭,強壓不安的心神,手無意中觸碰到了楓留下的乾糧包,眼前似乎閃現出楓魁梧堅實的身軀,心中平添了一絲安全感。

  站在精靈少女背後的柯斯科,看著櫻臉上浮現的淡淡紅暈,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愛人,心裡不覺有點酸澀,他把頭轉向一邊,不去看她白裡透紅的小臉。無意中,他的餘光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不等他看清對方是誰,一塊石頭突然飛來,不偏不倚直接砸向櫻的頭,柯斯科慌忙攔在櫻身前,伸手截住飛來的石頭,可是巨大的投擲力量使得石頭的稜角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掌心。

  「呃!」柯斯科忍著劇痛,再看那個人時,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你怎麼樣?」櫻轉過身,緊張的看著他血流如注的手。

  「沒事……」柯斯科咬緊牙關將染血的石頭扔掉,掌心被刺了一個深深的傷口,鮮血止不住的湧出來。

  公爵等人圍上來,面對這樣的傷口,聆月不在,他們都束手無策。

  「別怕,我來試試!」櫻用左手托住柯斯科的手,右手手掌輕輕的合在柯斯科的掌心上,閉上雙眼默默的念著咒語,鮮血在兩個人的三隻手之間流淌,將它們染紅成一片,公爵等人忐忑不安的看著,期盼著奇蹟的出現。

  漸漸的,不再有血流出來了,柯斯科覺得手心有一股暖暖的感覺,這種溫潤的感覺漸漸代替了鑽心的疼痛。他感激的看著專心致志的為他治療的櫻,心中充滿了感動,他忽然很希望傷口好的慢一點,這種親近的感覺可以持續的久一點。

  櫻睜開眼睛,看著柯斯科的手,露出喜悅的笑容。「好了,血總算止住了,但是還要等傷口癒合,所以還是要包紮一下。」她說著抽回手去拿隨身攜帶的繃帶,柯斯科下意識的抓了一下她的手,櫻詫異的回頭望著他,柯斯科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急忙鬆開手,尷尬的窺望了櫻一眼,看到她臉上大度的甜美微笑,這才放心。櫻拿出繃帶,仔細的為柯斯科包好傷口,一點也沒有勒到傷處,柯斯科甚至沒有感到一點疼痛。

  看著櫻沾滿血汙的雙手,柯斯科歉意的說:「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手都弄髒了。」櫻嫣然一笑:「這有什麼關係呢?你是為我受的傷,我也只能幫你做這點事情了。」柯斯科看著纏著繃帶的手,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這條染血的繃帶已經不僅僅纏在他的手上,更如同櫻的懷抱擁抱著他的心。

  「剛才偷襲的是什麼人?」見傷口處理完畢,公爵抬眼看了一眼石頭飛來的方向,詢問灰精靈。柯斯科低頭沉思片刻,搖頭回答:「時間很倉促,我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但是我敢確定,他的個子不是很高,很可能是侏儒或者……」他停下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公爵。「先不要管他了,」公爵好像沒有明白柯斯科的暗示,只是叮囑眾人:「大家要小心行動,我們現在前有強敵,後有偷襲,大家要高度警惕!」他向戈爾點點頭,精靈繼續走在前方探路。

  「公爵,這是死路!」

  走了不多久,面前出現了一個小洞窟,公爵站在洞窟門口掃視一圈,沒有發現可以繼續前進的道路。他念動咒語,從手腕上的金色光團中喚出摩爾精靈,要它給雪琪送信,讓他們減慢行動速度,等待自己帶人會合。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回趕,公爵一馬當先,步履如飛,很快便回到了出發時的地方,望著面前通往地下深處的地穴,公爵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金色光團,雪琪的回信至今都沒有傳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路越走,公爵的心情越不安,他親自開路,用自己的魔法力量在法杖的前端燃起一片火焰,照亮整個洞窟,他的目光四處搜尋著,希望能夠找到雪琪等人留下的痕跡,但他又很希望自己什麼也找不到,因為如果有什麼痕跡留下,那很可能意味著噩耗。

  他的腦海中回想著雪琪的樣子,期盼著她的出現,他對她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她的言談舉止,一顰一笑,還有那頭烏黑的長髮,都會讓他想起十年前失散的伊文森小姐,那個他曾經深愛過卻沒有機會表白的姑娘。他曾想過她們是否就是一個人,但他又不敢相信,如果她真的就是琪兒,她不可能不知道亨特爾公爵就是當年的亨特尼斯,她為什麼不肯說明一切呢?他勸自己,也許,這只是造物弄人的巧合吧?

  突然,公爵停住了腳步,他目光呆滯的望著地面,緩緩的走上前蹲下來,櫻和其他人趕上來圍在公爵身邊,他們看到一把劍,一把斷成兩截的劍,劍柄處的金色天使之翼護手在火焰的照耀下綻放光彩。

  「公、公爵……」櫻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公爵,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下去,凝望著公爵手中的斷劍,櫻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公爵忽然站起來,目光狂亂的掃過整個洞窟,他在尋找,尋找一點淡淡的紅色,甚至是一個倒地的影子。可他什麼也沒有找到,他的心在撕扯著,一絲絕望糾纏著一絲希望,糾結成滿心的怨恨,他恨自己沒有留住她,就如同十年以前他拋下琪兒匆匆離去一樣,十年後,同樣的分別再一次在他身上重演,不論那個女孩兒是不是他的琪兒,他都不希望再看到悲劇的發生。他忽然拋下眾人,不顧一切的向前狂奔。

  「公爵!」櫻大聲的呼喊,可是公爵並不理會。「我們快跟上去!」四個人循著公爵魔杖發出的火光追過去。

  公爵沿著一條向下的隧道發瘋一般的奔跑,不知跑了多久,面前豁然開朗,公爵停住腳步,一片十幾米高、數十米寬的地下廣場映入眼簾,各種石屋、牆垛赫然在立,有的已經倒塌損壞,變成了一片廢墟,有的還矗立著,但已經破舊不堪。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他們所尋找的、當年矮人駐紮軍隊的地下指揮所。

  公爵茫然的走入空曠的地下工事,穿過低矮的拱門,沿著如同石陣一般鱗次櫛比的石屋間狹窄的道路前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完全沒有一絲喜悅,他殷切的目光依然充滿希望的搜索著,但是換來的卻只有更深的失望。終於,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絕望的低下頭。

  兩隻腳移到了公爵面前,他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雙眼綻放出喜悅的光芒,如同一個垂死的人獲得了新生。他顫慄的向她伸出手,聲音因喜悅而顫抖:「雪琪,你沒事吧?」雪琪微笑著望著他,目光中帶著萬般柔情,公爵有點不太適應她嬌柔嫵媚的眼神,正要開口發問,雪琪忽然俯身抱住他,熱情的親吻他的雙脣,公爵措手不及,驚駭的睜大了雙眼。

  「公爵小心!是魅魔!」

  聽到櫻的喊聲,公爵一驚,只覺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亨特爾公爵睜開了雙眼,模糊中他看到一個熟悉影子,漸漸清晰起來,他看到了雪琪的臉。

  「滾開!」公爵狂暴的推開她,掙扎著站起來。

  「公爵!」櫻跑到公爵身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按住他,大聲的說:「你清醒一點,這是真的雪琪姐姐!」

  公爵茫然的看著櫻,猛地轉向雪琪,是她,真的是她,那頭烏黑柔亮的秀髮,那張遮擋在黑髮之下,似乎永遠不會表現軟弱與痛苦的堅毅臉龐,還有透出勇氣與真摯感情的清澈眼睛。

  「雪琪,你……」公爵從地上站起來,踉蹌的走向她,雪琪上前扶住他,公爵直視她的臉,她還是一樣的平靜,任由他的目光滑過自己的臉龐。

  「對不起,剛才我、我還以為……」公爵歉意的搖著頭,有些語無倫次。

  雪琪平靜的搖了搖頭,她並不習慣於表現自己的委屈與不快。

  「你沒事太好了。」雖然公爵刻意的隱藏起心中的喜悅,但是語氣中還是無法完全掩飾內心的激動。

  「抱歉,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一個女聲從雪琪的身後傳來,雪琪的臉上閃過一縷罕見的羞憤,回頭輕聲埋怨:「姐姐,您不要亂說話!」

  「姐姐?」公爵疑惑的看看雪琪,不知道她從哪裡又冒出一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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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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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失心(三)

  「亨特爾公爵,久仰大名!」

  一個身材高挑的灰精靈女子走過來站在雪琪身邊,公爵打量著她,她的身上穿著灰色的薄皮裙,上身又套了一件銀灰色的鎖子甲,一頭純白的長髮披在背後,嫵媚俊秀的灰色面孔散發著成熟女人的優雅自信,配上灰精靈特有的妖嬈身姿,任何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她的言行舉止更讓公爵感到驚奇,那是一種既高貴大方、雍容華貴而又有些自在隨意、桀驁不羈的特殊氣質,讓人無法猜透她的來歷。

  女子大方的向他伸出手,公爵禮貌的握了一下,隨即鬆開。

  「我倒是沒有想到,亨特爾公爵也會中魅魔女王的妖術。」她一臉戲謔的笑容,兩隻眼睛毫無顧忌的看著公爵,讓公爵多少有點不自在。

  「我有一句忠告給公爵大人,如果你關心一個人,就不要輕易的讓她踏入危險。否則,就不要將她掛在心上。人一旦有了惦念,就有了弱點,很容易被利用。」說完,她轉身回到剛才她來位置,蹲下身,自顧自的忙著什麼。

  公爵默默地望著灰精靈,回味著她意味深長的話,良久,他問雪琪:「她在幹什麼?」

  「姐姐說,魅魔女王手上長長的指甲是很珍貴的魔法材料,她的指甲非常搶手,姐姐說這十個指甲可以大賺一筆!」雪琪有板有眼的說。

  「這麼說,魅魔女王是她……?」公爵訝然的看著雪琪,雪琪肯定的點點頭,公爵不禁扭頭看了看這個神祕的灰精靈女子,臉上的表情既驚奇又敬佩,他問雪琪:「她是什麼人?」

  雪琪一臉欣賞的表情看著灰精靈,略帶興奮的說:「姐姐跟我說,她是賞金獵人,隸屬於獵人公會總會。姐姐很厲害,你看到她腰間的雙劍了嗎?她就是用那兩把劍,只一擊就刺死了魅魔女王,魅魔女王的法術對她毫無效果,就那麼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她幹掉了!」

  公爵聞言望向灰精靈曲線玲瓏的腰胯兩側,分別懸掛著的兩把暗紅色長劍,能夠感受到其中洋溢出的黑暗魔力,他微微鎖起了眉頭,竟然有人對於魅魔女王的魔法毫不在乎?就算黑精靈精通黑魔法,也不能無視魅魔女王的力量,他問雪琪:「她叫什麼名字?」

  「她說,叫她舞就行了。」

  「舞?」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公爵滿心詫異,她並不像是巫師,但若作為戰士,能夠如此輕易的擊殺魅魔女王,無疑更加令人驚奇。公爵覺得她太神祕,自己需要和她接觸一下,為自己心中的疑問找一個合理的答案。他緩步上前,剛走到舞的身後,灰精靈豁然而起,快速轉過身來,手裡握著一個小絲囊,輕輕的搖了搖,不理會公爵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將它緊緊的系在略顯鬆垮的腰帶上,那腰帶似乎只是個裝飾,而非用來束腰。

  「有什麼要問我的,說吧。」

  舞的直言讓公爵有些侷促,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麼。舞嫣然一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亨特爾公爵見了漂亮女人,也拘謹的像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舞毫不在乎對方臉上尷尬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話:「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能夠獨力幹掉魅魔女王麼?其實很簡單,首先我必須承認,我的灰精靈體質讓我對黑魔法有天然的抗性,不過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對她的時候,我所做的只是工作,我需要殺死她,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賞金獵人要做的。至於她,則要保全她的生命,因此她的心是恐懼的。」看到公爵臉上露出質疑的冷笑,舞氣定神閒的揚了揚雪色長眉:「你可以不信,不過即使是惡魔,當她有了一定的智慧,她也一樣會恐懼的,因為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有七情六慾,也都會怕死。」

  「難道你就沒有七情六慾嗎?」

  「當然有,不過……」舞悠然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說:「我知道閣下也曾身為遊俠闖蕩四方,你應該知道有幾種人在特定的情況下,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願聞其詳。」

  舞並不急於說話,而是轉身向櫻和雪琪招招手,兩個女孩走到她身邊,戈爾、波多和柯斯科也走到近前,不過公爵發現,兩個灰精靈對於舞並沒有同胞相見時應有的熱情和親切,反而始終敬畏的低著頭,默不作聲。

  「你們兩個丫頭也給我仔細聽聽,也對男人有一點兒應有的瞭解。」舞神祕地微笑著望了一眼櫻和雪琪,櫻羞的滿面通紅,雪琪雖然不像櫻那樣羞怯,卻也顯得十分拘謹。

  舞回頭如數家珍的對公爵說:「其一是迎戰仇敵的遊俠——我指高端遊俠,而非欺軟怕硬的混混!其二是視死如歸的騎士。」她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雪琪,雪琪明白她的意思,低垂的臉上不禁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其三是全身心研習魔法的魔法師。不知道公爵是否也是如此呢?」公爵聞言略加沉吟,腦海中閃過年少求學時的景象,輕聲回答:「曾經是,但已是很久以前了。」

  舞毫不意外的笑笑,輕聳雪眉繼續說:「其四是受僱於人的僱傭兵,無論是誰想要阻擋他們僱主的去路,他們都會毫不留情的消滅掉;其五是執行任務的殺手。最後一種,就是找到獵物的賞金獵人,對我們來說,殺死獵物就意味著大筆金錢,有金錢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金錢可以讓人忘記情感,也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最後的幾句話讓人們覺得壓抑,氣氛變得異常凝重,大家似乎都在接受著良心的拷問,在這個世界上,金錢是不是真能代表一切?

  「恐怕未必!」

  公爵和雪琪彼此相顧,他們異口同聲的喊出來,卻又同時緘默不語。

  「你說吧。」公爵謙讓的示意雪琪,後者似乎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鼓勵,她斟酌了一下言詞,語氣堅定的說:「我覺得金錢並不等於一切,擁有金錢也並不意味著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錢的確可以讓人們擁有很多東西,但是它卻不能買到人的真情!」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舞淡然的一笑,平靜的反駁:「沒錯,金錢不能得到真情,卻可以破壞真情,將它們撕碎,讓人們反目成仇。」雪琪頓時啞然無語,舞口中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但她覺得事情不應只是如此。

  「沒錯,金錢可以破壞情感,權力、名望和美色也一樣可以做到。但它們所破壞的,並不是最真摯的情感,而是建立在的利益基礎上的情感。那些生死與共的情義是不會因地位與利益而破碎的,它甚至在人死去之後,也不會消散。」

  雪琪敬佩的看著公爵,十年的時間,讓他已經從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變成了一個對世事洞若觀火的成熟男人,她欣賞他說話時充滿自信的神態,就如同十年前他義正詞嚴的斥責男爵的走狗一般。

  舞似乎也非常滿意,但她話鋒一轉,問:「不過我很想知道,公爵閣下是否有過愛人?」

  「這是何意?」公爵並不正面回答,而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舞。一旁的雪琪也默默地觀察著他們,她很想知道公爵會作何回答,她之所以沒有向公爵表明身份,就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被他遺忘,這麼多年,她的心底對他仍抱有強烈的感情,但她卻害怕遭到他的拒絕,她已經不再是高貴的公爵小姐,而他也不是當年的窮小子,他們的身份已經倒轉,而更重要的是,雪琪黑色的長髮下面遮擋住的祕密,讓她不敢向公爵表露心跡,她驕傲的心至今都無法接受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厄運,她不能想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還能像當年一樣,向她敞開溫柔的懷抱。

  「我只是想問您,如果要您在爵位和愛人之間做選擇,您會如何抉擇?」舞別有深意的望著公爵,言語中似乎有一絲挑釁的意味。公爵知道,自己不能迴避她的問題,他感覺周圍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有一個眼神特別的殷切,那是雪琪的目光,她的心情無比的緊張,她覺得,她可以憑藉這個答案來判斷,他是否有可能接受現在的自己,但她心中所抱有的希望十分的渺茫。

  注意到雪琪關注的目光,公爵悄悄地打量她關切而不安表情,心中暗想,如果能和琪兒相守一生,功名利祿又算什麼呢?不過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知道,自己的琪兒已經永遠回不到自己身邊了,面前的雪琪也許跟她很像,但她只能是琪兒的替代品,如果他真的愛上她並迎娶她,反而會害了她。

  「沉默,也許是最好的回答。」舞突如其來的聲音令眾人為之一愣,她讚賞的對公爵說:「這個問題,可能需要深思熟慮才能做出答案。如果隨隨便便的就說出答案,不論選擇哪一個,您都不會是一個可信的人。」一旁的雪琪聽後,默默地點了點頭,雖然沒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令她有些失望,但她心底也有一絲僥倖,至少她還可以保留一份略顯渺茫的希望。

  「這個問題,以後再來回答吧,我相信公爵會有一個答案的。現在我想看看公爵閣下會怎麼處理這幾個人。」舞打了個指響,幾個人類將四個個五花大綁的傢伙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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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智與力的博弈(一)

  望著為首的半獸人,公爵心下了然,回頭鄭重的向舞表達謝意:「謝謝你救了雪琪。」舞淡然一笑,彷彿公爵口中的事事不關己:「你不必謝我,我不過是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公爵詫異的皺起了眉頭,他的疑問反而讓舞笑得更加燦爛而神祕,不乏戲謔的回答:「對,本來賞金獵人是不做護衛這一行的,不過這一次有位特殊的朋友託付,所以破例一次。至於費用,魅魔女王已經替你支付了,所以,我們已經兩清了!」公爵無心理會她的調侃,正想問她受什麼人所託,舞卻對手下的賞金獵人大喊:「把那個帶頭的押過來!」兩個強壯的賞金獵人壓著不停掙扎反抗的格魯走過來。

  「就是他,其他人頂多是個從犯,也沒有動手,還有個別人勸阻過,」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對公爵說:「交給您了,看著辦吧!」

  公爵陰沉的看著格魯,格魯傲慢的瞪著他,先開口了:「亨特爾公爵,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男人,活在世界上究竟有什麼意義!」公爵聞言冷笑著反問:「哦?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格魯輕蔑的揚起又粗又濃的虎眉,譏諷的撇撇嘴角說:「讓一個懦弱膽小的女人,對自己的決策指手畫腳,你哪有一點兒男人的樣子?真是男人的恥辱!」

  他的蔑視與譏笑並未激起公爵的憤怒與懊惱,他鎮定自若的打量著身為俘虜卻趾高氣揚的半獸人,不怒反笑:「雪琪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們姑且不談。你認為,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格魯驕傲的昂首挺胸,盛氣凌人的大聲教訓公爵:「你既然不明白,就給我豎起耳朵聽清楚,身為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應該說一不二,讓她對你俯首帖耳,讓她永遠唯你是從!」

  公爵面帶微笑,一臉讚許的緩緩點頭,又問:「我們暫且不談論你的觀點,我問你,你覺得你是個真正的男人嗎?」格魯自豪的瞥了他一眼,大聲回答:「當然!」只見公爵的眼角與嘴角不約而同的彎曲處一縷譏諷與嘲弄的微笑:「那麼按你的說法,你又為什麼會被一個女人五花大綁,束手就擒呢?」一句話問得格魯啞然無語,心有不甘的瞟了舞一眼,支吾良久,巧言強辯:「如果不是她突然從背後偷襲,我怎麼可能敗給她?」

  公爵聽了把目光轉向舞,笑眯眯的聳了聳肩,說:「看來,他對於敗給你並不服氣,你能不能當面讓他輸個心服口服?」其實,連他也不信舞能夠以一人之力正面擊倒格魯,灰精靈戰士出手狠辣雖然是出了名的,若要一擊斃命可能無人可比,但要輕易的制服格魯這樣的半獸人,不要說她是個腰肢纖細的女子,就算是強壯的男性也絕非易事,加之剛才雪琪將她殺死魅魔女王的經過說的神乎其神,公爵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手段。

  「可以!」舞滿不在乎的打個手勢,手下人解開捆綁格魯的繩子,格魯活動了一下四肢,全身的骨骼被他抻的咯咯做響,他粗聲粗氣的對舞大叫:「把我的武器還我!」舞向手下的賞金獵人使個眼色,賞金獵人會意,將格魯的長矛遞到他面前,格魯輕而易舉的接過沉重的長矛,用力的向身後一掄,長矛在空氣中發出沉悶的呼嘯聲。

  「來吧,亮出你的兵器!」格魯殺氣騰騰的盯著舞大叫。

  舞悠然的一笑,優雅的搖了搖頭,慢條斯理的說:「我不用武器。」格魯驚訝的瞪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深受侮辱的憤怒火焰:「你想要侮辱我嗎?我不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對打!」舞藐視的瞟了他一眼,擺出一副遊俠慣有的不耐煩神態說:「要比就比,不比就認輸!哪那麼多廢話!」格魯無可奈何的望著舞漫不經心的神情,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惡狠狠的說:「好,這可是你自己作死!一會有什麼死傷可不要怪我!」舞的臉上依然盪漾著悠然自得的笑容,她望著格魯,用女子特有的曼妙優雅的姿態站著,用手輕握另一隻手腕,輕輕的活動了一下關節,慵懶的嬌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附近的賞金獵人紛紛低聲竊笑。

  格魯大怒,倒提長矛衝向舞,舞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格魯舉起長矛,矛頭重重的砸向舞的頭顱,長矛撕裂空氣激盪起的氣浪將舞的頭髮吹拂起來,飄散在空中,隱含風雷之勢的長矛如同一座山壓向舞的身軀。

  「姐姐!」雪琪緊張的叫起來,舞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最擔心舞的莫過於她了。

  公爵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想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他覺得,能夠擊倒魅魔女王的人應該也不會這麼容易死去。

  舞突然腳步輕起,不慌不忙的向後平退一步,鋒利的矛尖沿著她高高的鼻樑在空氣中劃出一條弧線,氣流將她的秀髮吹向兩旁,一雙明亮的灰眼睛透出一股得意神彩。退步未穩,舞早已避開尚未落下的矛頭,返身向前陡然欺進格魯懷中,悠然一笑:「你是對的,不要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動手!」話音未落,飛起右腿膝蓋猛擊格魯的小腹,格魯一聲大叫,舞側身迴旋,飛起一腳,踢中格魯的腦袋,格魯巨大的身軀登時飛出數米,重重的摔落在塵埃之中,痛苦的蜷縮在地上,捂著腹部不斷的呻吟,他的長矛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再看舞,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閒。

  「真是太厲害了!」公爵聞聲回頭看看雪琪,她驚喜而欽佩的望著舞,顯然已經把她視為偶像,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一旁的櫻也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鼓掌歡呼起來。他回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格魯,他正拼命掙扎著要爬起來,可是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好可怕的力量!」公爵暗自搖頭驚歎。他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舞,誰又能想象,這個風情萬種的女子竟然有這樣驚人的力量,公爵相信,她豐盈性感的高挑身材不會為她帶來多少幫助,可是她卻擁有可以瞬間重創對手的強大爆發力,這讓公爵對眼前這個優雅而又略顯孤傲的灰精靈越來越感興趣了。

  「怎麼樣,還要打嗎?」舞走到格魯面前,右手掐腰望著他,格魯有氣無力的搖搖頭,舞輕描淡寫的幾下拳腳打的他頭暈目眩,腹中翻江倒海,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舞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傲然的笑笑,說:「那就好,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除了不要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動手,作為一個男人,更不要對無辜的女人動手,除非是她先威脅到你的命!」她對格魯臉上痛苦而難堪的表情視若無睹,趾高氣揚的轉身離去。當她路過公爵身邊的時候,一句輕輕的話語伴著一陣濃郁的芳香飄向公爵:「閣下,這一回,您該滿意了吧?」公爵用飽含深意的目光注視著她,她卻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走向兩個一臉崇拜的女孩兒。

  「格魯,你服了吧?」公爵盯著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格魯,他的臉還在不斷的抽搐,可以看出頭部的眩暈和腹部的疼痛都還沒有完全消除,但是他卻倔強的抬頭盯著公爵,咬牙切齒的回答:「不,我雖然敗給了她,但我不服你,你總是讓女人為你出頭,有種就跟我單打獨鬥!」他因疼痛而有些顫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負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就用男人的方式,不用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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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智與力的博弈(二)

  面對格魯的挑釁,公爵一邊若無其事的微笑點頭,一邊回頭看看舞和她身邊的兩個女孩,迴應他的是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和兩張忐忑不安的臉,公爵輕輕的捋了捋額前散亂的頭髮,說:「沒問題,我奉陪到底!」

  「公爵,不可以!」雪琪快步走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公爵莞爾一笑,把手中的法杖交到雪琪的手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溫和的說:「這是我的恩師留給我的,已經跟了我三十年,你幫我保管好,千萬不要弄壞了。」說完徑直走向格魯。

  「公爵!」雪琪伸手去拉他,自己卻被舞一把拉了回來,她回頭看著舞微笑的臉龐,一邊焦急的掙扎著,一邊叫道:「姐姐,放開我,公爵他不能去!」

  「為什麼?」

  「他不是戰士,不懂格鬥技巧,就算他會,他也沒有力量和格魯相抗衡!」雪琪心急如焚的說著,目光焦急的盯著走向格魯的公爵。舞卻對她焦慮的心情不為所動,平靜的搖了搖頭:「沒錯,他不是戰士,但他是一個男人。男人在面對強敵的時候,如果因畏懼而退縮,他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現在要做的,是捍衛他男人的尊嚴,你沒有權利干涉他。」

  「可是,他重任在肩,保護他是我的職責,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向大祭司長交待啊!」雪琪不再掙扎了,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無力對抗舞的力量,但她依然希望自己能夠說服舞。

  舞看著走向格魯的公爵,微微壓低了聲音,只讓身邊的櫻和雪琪能夠聽到,她語重心長的說:「沒錯,你是一個戰士,保護他是你的職責,但你更是一個女人,作為女人,我們常常想要幫助自己關心的男人,分擔他們的痛苦憂愁,但是很多事情,我們無法幫助他們,你越是插手,他就越是痛苦,只能火上澆油。一個好女人,應該知道什麼時候為自己關心的男人分擔,也要知道哪些痛苦應該讓他自己去承擔。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不論你的身份地位是什麼,作為一個女人,你都無法闖進去,你必須給他足夠的空間,讓他去戰鬥,在你的面前展示他自己,你可以讓他為你而流血,卻不能因為怕他流血而阻止他的前進,對男人來說,那是莫大的恥辱。」

  雪琪呆呆的望著舞,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她身邊的櫻更是一臉的茫然,看著她們迷惑的樣子,舞不禁笑出聲來,她將手輕輕的按在她們的肩頭,說:「你們現在還不懂,因為你們太年輕,等你們和自己心愛的人相處一段時間,自然會明白的。現在嘛,讓我們來看看公爵大人的手段吧!我想,以亨特爾公爵十幾年的聲譽,是不會輕易被擊倒的。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可以上去幫他,這是對他最大的尊重。」雪琪忐忑不安的望向公爵,感到束手無策,她忽然感受到了公爵在洞窟中與她分別時,心中的彷徨、憂慮與無助。

  「來吧,你先出手。」

  格魯盯著公爵,臉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他重新活動了一下被舞打的還在微微痠痛的筋骨,緩步走向公爵,那樣子,就如同一隻惡狼走向待宰的羔羊。

  強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抓向公爵的頸部,格魯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將他掐死,可是他沒想到,公爵卻很輕捷的躲開了。

  「這樣的攻擊對任何人都是無效的。」公爵不屑一顧的冷笑相譏。

  格魯有點氣惱,公爵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他似乎不像看上那樣羸弱。不過格魯覺得,自己依然能夠擊敗他,起碼自己的體力比他強,等體力消耗到一定程度,抓到他就易如反掌了。至少,格魯深信不用魔法的公爵是不可能擊倒自己的。

  格魯加強了自己的攻勢,他不再試圖抓住公爵,而是直接用拳頭打向公爵,希望抓住偶現的破綻一擊制敵,公爵不慌不忙,集中精神躲避著格魯的攻擊,他的長袍在空氣中飄搖飛舞,看上去瀟灑飄逸,輕盈靈動,連舞都不禁讚賞的點頭。

  「懦夫,你難道只會逃避嗎?」格魯抓不到公爵,心下氣惱,不由得發出一聲怒吼,他希望可以憑藉激烈的言辭激怒公爵,逼他和自己正面對決,但公爵顯然不會上他的當,他平心靜氣,若無其事的對格魯一笑,一臉的輕視與鄙夷,格魯反而被他激的惱羞成怒,變得愈加狂暴起來,每一拳都隱含風雷之勢,招招直指公爵的要害,以公爵的體格只要被打中一下,不死也會重傷。

  「姐姐,公爵他……」雪琪看看公爵,又看看舞,臉上寫滿了擔憂與焦慮,她多想上前幫助公爵和格魯拼個你死我活,可是舞決不會讓她那麼做。

  「別出聲,快看!」聽到舞的話,雪琪急忙望向公爵,不禁驚恐的捂住了嘴。原來,公爵在格魯凌厲的攻勢下不斷的向後閃避,卻在無意中被山洞中散落的碎石所絆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哈哈,你死定啦!」格魯狂笑著揮舞小山一樣的拳頭衝向公爵。

  「公爵!」雪琪情不自禁的想要拔劍奔向公爵,舞卻再次拉住了她。

  「不要管我!」雪琪不顧一切的向後揮出一劍,試圖逼退舞,可是舞只用兩個手指就夾住了她的劍。

  「姐姐!」雪琪的淚在眼眶裡打轉,舞卻還是一臉的笑容,她輕輕的將雪琪的劍彈開,信心十足的說:「你冷靜點兒,我不會看著你的公爵大人死的。」雪琪淚眼婆娑的看著舞,舞臉上無與倫比的自信讓她無法抗拒,她知道舞的能力比自己要強,如果她要救公爵就一定做得到。

  格魯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公爵的身體,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和力量全都集中在的拳頭上,輕蔑的眼神放射出嗜血與狂妄的光芒,得意的冷笑在脣邊綻放,那拳頭攜帶著無比的恨意落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石塊紛飛,塵土飛揚,堅硬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格魯的右手鮮血淋漓,他吃驚的仰望著騰空而起的公爵,原來就在他的致命的一拳落下的一霎那,公爵一個鯉魚打挺,竟然彈跳起來,飛上半空,以至於格魯全力打出一拳全部打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怎麼樣,我們的大公爵還是有一手吧?」舞得意的對雪琪說。雪琪欣慰長舒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公爵在半空中一個前空翻,俯衝下來,撲向格魯,他飄飛的長袍讓他看起來如同一隻呼嘯而來的飛龍。但是格魯並不慌張,雖然他受了一點傷,右手因為傷到了骨頭而不敢再用,可是他還有左手,而且他堅信,就算自己打不倒他,公爵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他迎著公爵撲來的方向一拳打去,公爵身體一歪,避過他的攻擊,穩穩的落在他的面前,用力揮出一拳,重重的打在格魯的胸膛上。

  格魯紋絲不動。

  「無用的男人!」格魯低頭看著彎腰出拳的公爵,輕蔑的冷笑。

  「是嗎?」公爵一臉得意的笑容,他的拳頭輕輕的向格魯的胸膛一頂,格魯覺得一股衝擊力陡然而至,他連驚呼都來不及就被強大的力量打飛出去,身體撞在一旁的山石上,嘴角流出殷紅的鮮血。

  「公爵……」雪琪吃驚的看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真是個聰明的男人。」舞裝作漫不經心的笑著誇獎,雪琪和櫻不約而同的看著她,不解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真的以為,亨特爾公爵作為一個不懂任何格鬥技巧的魔法師,能夠做出這些連戰士都很難做出的動作嗎?」舞反問。

  「可是公爵他做出來了啊,有什麼問題嗎?」兩個女孩更加迷惑了。

  「對,他的確做出來了,不過……」舞神祕的壓低了聲音,說:「那不是他本人做出來的,是他用魔法做出來的,開始那個彈跳的動作,他是將魔法能量集中在雙手上,然後掌心撐地,將能量釋放出來,藉助魔法能量將身體反彈起來,從而躲過了攻擊。至於後面的那一拳,就更不是他自己打的了,也是用同樣的辦法,你們有沒有看到他第一拳打在格魯身上,半獸人紋絲不動?那時候他在聚集魔法力,其實這樣做很冒險,如果這時候格魯給他一拳,他就很危險了,不僅身體要受傷,聚集的魔法力會瞬間變得散亂,很可能讓他一命嗚呼。」

  雪琪和櫻聽的心驚肉跳,可是舞卻很讚賞的笑道:「不過他很聰明,他了解格魯的性格,格魯一定會借這個機會表現自己的強壯,以此來羞辱公爵,這就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只要輕輕的將法力施放,就擊倒了對手。他使用的都是最基礎的魔法能量,是初學魔法的見習魔法師們使用的魔力,這種魔力非常微弱,即使沒有法杖也可以施展,但要造成殺傷力卻需要長時間的聚攏魔力,而一旦施放出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其破壞力是出自魔法力量,只有對魔法有相當實戰經驗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機,也只有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魔法師,才能把初學者的小把戲運用的如此精妙。所以我才說,他是個聰明的男人,你們覺得呢?」

  經過舞的解釋,兩個女孩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多複雜的祕密。

  「如果單純論體格,我看我們的公爵大人連你的一拳都抗不住。」舞嘻笑著捏了捏雪琪的臂膀,雪琪一臉不信的看著舞,舞莞爾一笑,自言自語:「不過很可惜,我們的聖騎士是沒機會和公爵過招了,她可沒那個膽量……」

  「誰說我不敢!」雪琪倔強的衝著舞嘴硬。

  「我相信!」舞一本正經的點著頭,把臉湊到雪琪面前,意味深長的調侃一句:「不過,你捨得嗎?你難道忘了,剛才你的公爵大人為了你的安危,有多麼著急呀?」

  「姐姐!」雪琪頓時羞得滿面通紅,舞狡黠的一笑,目光轉向公爵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特別的期待,彷彿一個劇院的看客在關注著主人公的生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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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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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智與力的博弈(三)

  公爵並未注意身後舞與兩個姑娘的談話,他昂首挺胸佇立在格魯面前,目光炯炯審視著倒地不起的半獸人,問:「你還不服嗎?」格魯拼命的喘著粗氣,用手擦著嘴角的鮮血,半晌才說:「我,我服了,你殺了我吧!」

  「公爵大人!」公爵回過頭來,只見牛頭人戰士庫瑟跪倒在地上,大聲的哀求:「公爵大人,格魯他一時糊塗,看在他一路上征戰的功勞上,您就饒他一次吧!」

  「我饒他?」公爵冷冷的看著庫瑟,問:「他對雪琪下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要放她一次呢?」庫瑟啞然無語,只是流著淚拜倒在地上。

  「庫瑟,別求他,我們獸人戰士只有戰死,決不求饒!」格魯用盡力氣大吼一聲,「站起來,把眼淚收回去,不要讓我鄙視你!」庫瑟抬頭看著格魯,悽然的點頭,他停止哭泣,昂首挺胸的站起來,炯炯有神的雙眼還透著不安。

  「來吧,殺了我!」格魯回頭盯著公爵大叫。

  「我沒有這個權利!」公爵瞥了一眼面前愣頭愣腦的半獸人,轉身叫聲:「雪琪,過來。」雪琪遲疑的看看舞,舞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鼓勵,雪琪快步走到公爵面前,公爵從她手中取回自己的法杖,輕聲說:「拔出你的劍。」

  雪琪「唰」的一聲拔出雪亮的長劍,那是舞送給她的一把新劍,灰精靈工匠特製的銀色長劍,劍柄的護手形如銀色的月牙,劍刃閃爍凜冽的寒光,顯然比她原來的劍更加鋒利。

  「他的命,在你手裡,殺與不殺,你自己決定!」公爵輕描淡寫的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雪琪回頭驚詫的看著他,他卻頭也不回的走向舞,雪琪不知所措的握著長劍,格魯躺在她的腳下,只需要輕輕一刺,這個瘋狂的獸人就會一命嗚呼。

  雪琪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了手握他人生命的感覺,而格魯,則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生命握在別人手裡,尤其是,握在一個曾經要被他殺死的女人手裡。

  「為什麼將你的權術用在一個單純的女孩兒身上?」當公爵在舞的身邊停下來,他看了一眼她臉上明知故問的表情,平靜的回答:「這不是權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將別人的生命掌握在手中,同時也被別人掌握著自己的生命,這就是現實。這種體驗對她有好處。」舞心照不宣的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動手吧,我沒能殺你,就註定要死在你手裡,來吧,我是不會眨一眨眼睛的!」

  雪琪望著格魯,她真的很想殺了他。當初他突然發難,如同惡魔一般將她的長劍一把奪過,隨手摺為兩段,把她打倒在地上,根本不聽她的勸阻和解釋,獰笑著向她刺出自己的長矛,那種絕望與恐懼在最後一刻無情的襲向她的全身,就算是英勇的騎士,也無法抗拒死亡前的恐懼,真正的恐懼可以摧毀人的一切意志,它比死亡更可怕。

  雪琪忽然心裡一動,她的目光四處張望了一下,一眼發現了格魯的長矛,她快步走過去有些吃力的拾起長矛,半獸人的長矛比人類的要沉重許多,其威力自然也要大很多。她雙手抱著長矛,右手握著長劍,走到格魯面前,將長矛立在他的面前,格魯的表情有些憤怒,他心有不甘的叫著:「你想要用我的矛殺死我!你真是惡毒!」

  雪琪不理會他的吼叫,舉起長劍,格魯怒目而視,雪琪用力一揮,火星飛濺,相當於常人兩根手指粗的金屬矛杆被硬生生切斷了。這的確是一把好劍,連雪琪自己也沒有想到一下子就能砍斷長矛,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矛頭,輕輕將矛杆扔在旁邊,說:「你折斷了我的劍,聖騎士的劍代表她的榮譽,我知道,對於半獸人來說,手中的武器同樣是榮耀的象徵,所以我斬斷你的矛,我們兩清了!」她長劍回鞘,轉身走向公爵和舞。

  「你……你為什麼不殺我!」格魯掙扎著坐起來,大聲的質問,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說不清是因為重獲新生還是感到榮譽受到了玷汙。

  雪琪的腳步停了一下,她背對著格魯,不去看他的那張驚訝與氣惱並存的臉,動情的說:「我體會過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恐懼,我不認為你會永不恐懼,我不想和你一樣,將恐懼帶給別人。」說完大步走向公爵,輕聲勸說:「把他們放了吧。」公爵讚許的回頭看著舞,舞對賞金獵人們一揮手,獵人們立刻拔出刀劍,幾下斬斷了捆綁眾人的繩索,庫瑟急忙跑到格魯身邊扶起他。格魯一臉懊悔的對牛頭人說:「我錯了,他們都是好人,我真該死!我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庫瑟,你幫幫我,給我一刀!」

  庫瑟流著淚拼命的搖頭,勸道:「格魯,你別這麼說,公爵和雪琪小姐都是寬宏大量的人,他們不殺你就足以證明。你去向他們道個歉,給他們跪下,求他們原諒你,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格魯垂頭喪氣的搖著頭:「不行,我不敢見他們,我沒臉和他們說話,我……」

  「啪!」一記沉重的拳頭打在格魯皮糙肉厚的臉上,格魯驚異的看著牛頭人,庫瑟粗聲粗氣的責罵道:「你這個混蛋!連你的命都是他們給的,在他們面前,你還顧忌什麼臉面!」

  格魯愣了半晌,恍然大悟,他一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一邊說:「你說的對,庫瑟,扶我起來,我要去見公爵和雪琪小姐。」庫瑟欣喜的點頭說:「格魯,這就對了,是男人就要敢於承認錯誤!」牛頭人扶起踉踉蹌蹌的格魯,走向公爵和雪琪。

  「亨特爾公爵,雪琪小姐,謝謝你們的不殺之恩,格魯是個蠻人,不識大體,冒犯了兩位,請你們原諒我的罪過。」格魯在兩人面前單膝跪倒,語氣誠懇的向兩人請罪。

  「我無所謂,像你這樣的人,我也見過不少。我瞭解你們,雖然驕傲自大,心地還是好的,只要雪琪肯原諒你,我可以既往不咎。」公爵大度的說。

  格魯低頭轉向雪琪,大聲告罪:「雪琪小姐,格魯有罪,本來沒有臉面活在世上,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才厚著臉皮向您請求原諒,格魯保證以後一定將功補過,誓死報答您和公爵的大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雪琪看看公爵,又看看舞,兩個人都面帶微笑注視著她,她上前攙住格魯,和庫瑟一起把格魯攙扶起來,語氣溫和的安慰他:「格魯,我知道你是一個英勇的戰士,也是一個好人,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愉快的合作,為了拯救我們大家共同的家園儘自己的一份力量!」格魯淚眼朦朧,萬分感激的用力點頭。

  「這個給你,」格魯驚訝的回頭看著舞遞來的一粒黑色的藥丸,不知道該不該接,舞瞟了一眼他猶豫的表情,微笑著打趣道:「放心吧,不是毒藥。」格魯訕訕的笑笑,雙手接過藥丸,一口吞下。最初並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很快,他的腹部開始發熱,繼而蔓延到全身,格魯感到一種無比的燥熱,他咬牙忍耐著,現在這種情況,他寧願相信舞是在幫助自己,反正就算她要殺自己,也沒必要用毒藥。

  「嗬!」格魯一聲大吼,展開雙臂狂暴的掙脫周圍的人從地上豁然躍起,然後轟然落地,揚起一片塵土。

  「格魯?」雪琪關切的望著他,試探著想要知道他是否一切正常。

  格魯的雙眼恢復了往日的傲氣與自信,他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自己的力量已經基本恢復了,他對雪琪報以精神百倍的微笑,以迴應她關心的注視,然後好奇的轉向舞:「你,給我吃的什麼?」

  「無可奉告!如果什麼時候你有興趣加入獵人公會,我會告訴你的!」舞說完走過格魯身邊,走向她手下的賞金獵人,說聲:「我們走!」

  「姐姐,你要走嗎?」雪琪趕上幾步,戀戀不捨的看著舞,舞笑眯眯的捏捏她的臉頰,說:「沒錯,我的使命完成了,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自己了,希望你們能夠一路順風。」

  「那我們,還能再見嗎?」看著雪琪一臉的眷戀,舞親暱的上前輕輕的擁抱她,送上一個親切地吻,笑道:「放心吧,好妹妹,一定會的。」說完和自己手下的賞金獵人一起轉身離去,雪琪呆呆的看著,心裡一陣惆悵。

  「對了!」舞忽然回過身來,略帶自嘲的笑道:「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情,我的委託人,要我帶一句話給櫻。」櫻驚訝的指了指自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舞肯定的點點頭,朝櫻勾勾手指,神祕的笑道:「你過來,我覺得,最好不要當眾說。」櫻滿心疑惑的走到舞面前,舞親切的輕撫她鬢邊的秀髮,神祕兮兮的將嘴貼到她的修長的耳朵旁邊,發出一聲輕笑:「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楓一切都好,他很想你,彆著急,你們很快就會見面的。」櫻驚訝的抬頭看著舞,對方略帶挑逗的狡黠一笑,櫻被她看穿了心事,臉紅了一下,矜持的低下頭。

  舞不想打擾她,她輕輕的向雪琪勾了勾手指,雪琪知道她有話要說,立刻走過去,舞勾肩搭背的把嘴貼近雪琪,附耳叮嚀:「照顧好櫻,小心身邊的人。」雪琪看著舞,她一臉的凝重,不像是開玩笑,於是鄭重的點點頭,舞滿意的一笑,轉身走了。

  「再見啦,祝你們好運,我們龍之荒原見!」

  「龍之荒原……」公爵望著舞和她的手下隱沒在洞窟的陰影中,在心裡暗暗的問自己:「她究竟是什麼來頭?她的委託人又是誰?為什麼她好像對我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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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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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說者無心(一)

  「歡迎歡迎,您大駕光臨,我們這裡真是蓬壁生輝啊!」

  一個珠光寶氣的傢伙一臉媚笑的站在公爵面前,公爵有點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個子剛到公爵的腰部,身材肥胖臃腫,兩隻賊溜溜的小眼睛閃爍著如竊賊般貪婪、奸商般狡詐的光芒,兩隻尖而粗短的耳朵佈滿皺褶,一張不太和諧的大嘴和那厚厚的嘴脣看著令人生厭。

  儘管如此,公爵還是要儘量讓自己顯得友好一點。

  「族長,感謝您的盛情款待,」公爵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還算豐盛,最起碼,看上去比侏儒族長的臉要賞心悅目多了,對於經歷了長時間奔波勞頓,吃夠了遊俠乾糧的眾人來說,這絕對算是一頓美味的大餐了。

  「哪裡哪裡,」侏儒族長笑嘻嘻的請眾人入座,他極力的邀請公爵坐中間的首座,但是公爵沒有答應,只是坐在了右首的第一個座位,後面依次是櫻、雪琪、戈爾、波多和柯斯科,他們的對面依次是格魯、阿爾弗雷、哥勒勒和庫瑟。

  「我們這裡沒什麼好招待大家的,各位都是貴客,就請將就用些吧。」侏儒族長諂媚的笑著說。其實根本用不著他多說,話音未落,眾人就已經紛紛開始填補自己飢腸轆轆的胃了,精靈們和人類還可以勉強保持一點進餐時應有的禮貌,至於矮人和獸人們早已經開始大吃大嚼了,根本顧不得侏儒矮小的房間和桌椅給他們「巨大」的身軀帶來的不便,只有公爵不緊不慢的一邊和侏儒族長說著話,一邊悠然的品嚐著還算可口的食物,偶爾抿一口杯中的葡萄酒。侏儒的葡萄酒在大陸上是出了名的,在外面的市價相當昂貴,一般也只有王宮的宴會才有機會一品甘味,能在尋找魔石的征途上喝到美味的葡萄酒,的確出乎公爵的意料。

  其實,能夠發現這座侏儒城市才是最出乎眾人意料的。按照舞給他們指點的道路,眾人穿過矮人的地下城遺址,推開兩扇高大的石門重新進入隧道,一路前進,路途寬廣而平坦,與他們之前走過的狹窄小道大有不同。

  不久他們就看到了洞口,因為洞口的光已經開始照亮隧道,火把便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可以光榮下崗了,所以走在隊伍前面的戈爾用火把用力的敲打起巖壁,想要把幾近燃盡的火焰熄滅。

  然而火還未曾熄滅,牆壁上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個小侏儒怒氣衝衝的跑出來,扯著嗓子大喊:「敲什麼敲,催命呢!」話音未落,侏儒發現眼前站著一群不同種族的人,全副武裝手持各種武器,有幾個人正橫眉怒視望著他,顯然非同善類,嚇得他轉身跑回去,想要關閉石門。

  「格魯!」

  公爵喊聲未落,格魯早從人群中衝出來,巨大的腳掌一步邁入門內,右手抓住石門用力一推,石門直接被他硬生生拆了下來,格魯扔掉手中小石板一樣的石門,看了一眼狹小的入口,揮起長矛乒乒乓乓一頓砸,把原本只比他膝蓋高一點兒的洞口擴大了兩倍,洞裡的侏儒驚出了一身冷汗,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報警。

  公爵在眾人的簇擁下從格魯打開的洞口走入洞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龐大的地下城市,眾人都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這一切,他們都聽說過侏儒和矮人一樣,居住在地下,可是他們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侏儒的地下城市。

  只不過,侏儒的建築實在不怎麼好看,那其實根本算不上建築,只不過是一排排在山岩中挖掘出的洞穴,以及在洞窟的開闊地和木頭搭建的架子上,用石頭壘成的圓形石屋,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土丘,低矮而又醜陋,與矮人氣勢恢宏的地下城市根本沒法相提並論。不僅如此,洞穴中還散發著一股股濃烈的惡臭,汙濁的空氣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櫻和雪琪不禁捂住了口鼻,以躲避那令人窒息的空氣。

  還沒有等他們仔細的看清周圍的情況,一群侏儒的衛兵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剛才跑掉的侏儒守門人,他向公爵等人一指,對著同伴嘰哩哇啦嚷了一通,侏儒們一擁而上,用他們手中如同小孩子玩具般的短手斧砍向眾人。隊員們正要動手反擊,公爵卻制止了他們,他微微一笑,手杖一指,杖頭的紫水晶發出幽幽的光芒,地面上「呼」的躥起一團火焰,瞬間幻化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人。

  「火元素!」櫻驚喜的叫起來。

  公爵笑著對櫻眨眨眼睛,魔杖一指,火元素立刻衝向蜂擁而上的侏儒,熾熱的火焰將侏儒們逼得步步後退,火元素乘勝追擊,身上的火焰引燃了侏儒們身上的衣服,將他們燒的慢地亂跳,不停的撲打身上的火焰。

  公爵看情況差不多了,他並不想過多的得罪侏儒,於是收回了火元素身上的魔法能量,回頭看看櫻,笑道:「該熄火了。」櫻俏皮的一笑,輕聲施法放出一股輕柔的水流,噴灑在侏儒們的身上,火頓時熄滅了,侏儒們一個個癱坐在地上,被淋成了落湯雞。

  「我們走吧。」眾人正要離開,忽然背後傳來喊聲,公爵回頭,看到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年輕侏儒,身邊還跟著一群衣著相似的侏儒,看上去像是侍衛,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公爵面前,用不太熟練的人類語言說:「這位,一定是亨特爾公爵大人吧?」

  公爵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大人,是這樣的,」侏儒點頭哈腰的說,「小人是族長的衛隊長,我們族長不久前得到賞金獵人報信,說亨特爾公爵大人要帶人路過此地,如果遇到,要我們好好招待!剛才我聽手下的士兵報告說起各位的相貌,我猜一定是公爵大人和各位英雄,所以就趕來!」

  「賞金獵人?」公爵驚奇的看了看身邊的雪琪,她也是一臉的驚訝,很顯然,她和公爵想到了一個人,公爵回頭好奇地問侏儒隊長:「你們和德爾城的賞金獵人公會很熟嗎?」侏儒隊長殷切的連忙回答:「是,大人,我們侏儒長期居住在此,賞金獵人公會的遊俠們經常來科多山脈狩獵,也會順便帶一些外面的東西進來和我們交易,把我們特產的葡萄酒帶回人類的國度換取金錢,所以我們和賞金獵人們非常熟悉,彼此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也會互相幫忙。」

  「原來如此!」亨特爾公爵恍然大悟,沒想到舞以及她手下的賞金獵人們和侏儒之間,還建立了這樣不為人知的特殊關係,他心中暗暗驚歎,臉上卻不動聲色,問衛隊長:「你有什麼事情嗎?」

  「大人,是這樣的,我們族長要我請您去長老院,他已經擺好了宴席,希望您能賞光。」

  公爵猶豫了一下,回頭用探尋的目光望著眾人,可能是已經逐漸習慣了這裡的空氣,眾人已經不再覺得有什麼不適,沒有人表示反對,大家一致的看著公爵,臉上的表情說明他們完全聽從公爵的安排。

  「雪琪,你說呢?」

  雪琪看了看周圍的夥伴們,人人都是一臉的疲憊,她想,也許在這裡休息一下再出發也不錯,大家可以積蓄一下體力,說不定還可以美美的吃一頓。想到吃,她覺得自己的肚子竟然叫了一聲,忍不住暗笑自己不中用。其實走了這麼多路,消耗了這麼多體力,所有人的肚子有已經開始叫了。

  「雪琪?」見她不說話,公爵又問了一聲。

  「啊?」雪琪清醒過來,發現大家都注視著自己,這才想起公爵在詢問自己的意見。她點點頭表示應該在這裡休息一下再走,公爵見大家都很贊同,也就同意了。他讓侍衛長在前面帶路,侍衛長見眾人同意,不禁大喜,連忙讓身後的一個侏儒先回去報信,自己帶著其他的侏儒侍衛在前面開道,公爵跟在他們後面,雪琪和櫻跟在他身後兩側,其他人緊隨其後,緩緩而行。

  雖然是地下城市,但是由於洞窟本身相當寬廣,侏儒的人口不多,所以街道相對寬闊,一行人走在城市的道路上,看著低矮的「洞房」,一個個矮小的侏儒,臉上帶著好奇而又恐懼的表情望著他們,感覺像是來到了小人國一樣,連矮人們都找到了居高臨下的感覺,昂首挺胸邁著大步走在道路上,趾高氣揚的好像大人物散步一樣。

  「公爵。」

  雪琪湊近公爵,輕聲的呼喚,公爵並不停步,只是輕輕的答應一聲,雪琪繼續說:「侏儒國王為什麼邀請我們?雖說有舞姐姐的囑託,但我看那個侍衛長一副奸詐小人的樣子,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她說著,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前面幾個鬼鬼祟祟的侏儒,他們正彼此竊竊私語,不知密謀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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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說者無心(二)

  公爵左右回顧雪琪和櫻,從她們的臉上看出了好奇與擔憂,平靜地掃了一眼帶路的幾個侏儒,小聲對兩人說:「別擔心,沒什麼問題。你們應該聽說過侏儒的歷史,他們原本是紅巖丘陵內的低等種族,受矮人們的統治,他們弱小、醜陋、奸詐、貪婪,雖然也有品質相對高貴的侏儒,但卻並不能改變他們這一族卑劣的形象。」

  「精靈和矮人開戰時,矮人曾要求侏儒配合矮人的軍隊,從龍之荒原繞道諾曼德蘭森林偷襲精靈。但侏儒們畏懼精靈,於是派人與精靈談判,要求精靈給予他們一些精靈森林特有的珍貴紫水晶,也就是俗稱的精靈礦石,並保證不再與精靈對抗。」

  「精靈們答應了他們要求,將水晶交給了他們。可是侏儒得到水晶之後,由於畏懼矮人的催促威逼,還是偷襲了森林,但由於事先已將計劃洩漏給精靈,被早有防備的精靈打的慘敗而歸,同時矮人也中了精靈的埋伏,出征的軍隊折損大半,鎩羽而歸。」

  說到這裡,公爵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侏儒,壓低聲音繼續講述:「後來,精靈們為了報復侏儒,將雙方的談判的事情散播出去,矮人們知道以後大怒,起大軍夷平了侏儒的村莊,將他們逐出紅巖丘陵。背井離鄉的侏儒們不得已派出使者與精靈聯絡,試圖投奔精靈,在諾曼德蘭尋一個棲身之所,精靈們出於對他們之前背叛的報復,表面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暗地裡卻將他們引入了埋伏圈。」

  「慘遭精靈軍隊襲擊的侏儒傷亡慘重,殘部狼狽不堪的逃脫了性命,而他們的卑鄙行為也在各種族中流傳開來,為人所不齒,無處容身的倖存者們最終不得不逃到柯多山脈的洞穴中躲藏起來。直到多年以後,才逐漸開始有大膽的商人前往人類的城鎮進行交易,但是也僅限於德爾而已,並且還要小心對他們充滿敵意的矮人和精靈。」

  公爵輕輕舒了一口氣,說:「這就是背信棄義的下場。我猜,他們這次邀請我們,無非是為了討好我們,希望得到人類的支持,以達到背靠大樹的目的。」他對兩個女孩頑皮的一笑,說:「況且,如果我們隊裡的人將這裡的機關告訴外面的人,誰又能保證,矮人和精靈的軍隊不會突然打到這裡呢?所以,他們想要討好我們,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裡好好休整一下,反正也不怕他們耍什麼花招。」

  雪琪和櫻會心的一笑,她們很少見到公爵這樣,像個惡作劇的孩子,覺得他這樣挺可愛。

  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王宮,見到了那個擁有奇特相貌的侏儒族長。

  「公爵大人,我們侏儒對人類一向是尊崇有加。我聽說,你們人類一向是大度包容,對各族的民眾一視同仁,所以你們人類的城鎮也是各族英雄人物聚集的地方……」

  「族長,有話請直說,不必繞彎子。」公爵打斷了族長一連串吹捧的話,用探詢的目光直視他的眼睛,族長見公爵點破他的意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意思,無非是希望能和人類交好,以後有什麼困難互相幫助之類的事情。對此,公爵早已瞭然於心,他漫不經心的啜了一口美酒,說:「這件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主,要回去向陛下稟報才可以。」

  此言一出,族長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媚笑道:「公爵大人真會說笑,誰不知道,在你們的國度,一切事情您都能說了算……」

  「你這是什麼意思!」公爵拍案而起,怒目而視,周圍正在專心吃飯的眾人吃了一驚,紛紛把頭轉向族長,個別人還站了起來,那架勢只要公爵一聲令下,隨時準備動手。

  侏儒族長見公爵動怒,連忙站起來,連聲賠罪:「公爵大人息怒,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說,希望公爵能夠體諒我們小族的苦處,多多向國王陛下進言,剛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贖罪。」說著從眼睛裡用力擠出幾滴眼淚。

  公爵見他如此,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他示意眾人繼續吃飯,自己坐回原位,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對族長說:「族長,請坐。」族長感激的點點頭坐下,可憐巴巴的看著公爵。

  公爵心想,你倒是會裝可憐!不過臉上卻表現的無比同情:「族長啊,我也知道,你們的生活不容易,」他瞥了一眼族長手上碩大的寶石戒指,心裡冷笑一聲,繼續說:「您放心吧,等我回去見到陛下,一定向他說明一切。我相信,陛下一定會同意幫助你們的。」他看到族長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其中還夾雜著一點得意。

  「謝謝您的款待,族長,」看到眾人基本都已經吃飽喝足,公爵站起來準備告辭,族長連忙抬起臃腫的身體站起來,雖然他站起來和坐著看上去沒什麼兩樣。

  「各位下一步打算做什麼?我立刻安排。」

  公爵回頭對雪琪說:「我看我們就不在這裡逗留了,一會兒大家去採購一些必需品,我們就上路吧。」雪琪贊同,公爵向族長說明了他們的想法,族長立刻派人通知下面的百姓,凡是公爵等人選中的物品一概不準收錢。

  「不必了,謝謝您的好意,我說過了,您和您的百姓的生活都不容易,」公爵又瞟了一眼族長手上的戒指,族長看出了他的意思,急忙把手向身後縮了縮。

  「況且,我們出來的時候,帶了足夠的金錢,為的就是不要打擾沿途各族百姓的生活,因此您不必如此。」

  族長喜笑顏開的連聲稱讚:「哎呀,公爵大人真不愧是英雄人物,名不虛傳!為下面的百姓們想得這麼周到,我真是……」公爵擺擺手,沒有讓他後面連篇累牘的吹捧繼續下去,對他說:「那我們就告辭了。你說的事情,我會盡力的。」族長千恩萬謝的將眾人送出門外,看著他們離開,臉上笑開了花,好像做成了一筆大生意一樣。

  一行人走到街口,向附近的侏儒打聽了需要去的幾個店鋪位置,發現分散在不同的方向。

  「大家分頭走吧,這樣可以節省時間。」公爵戲謔的看了格魯一眼,格魯憨厚的一笑,看上去有點難為情。公爵微笑著向路邊一個侏儒商人借了紙和筆,準備把要採購的東西用侏儒的語言寫下來,分給眾人前去採購。

  「我和庫瑟去武器店選購和修理一下武器。」格魯說。「請幫我買一些弓箭,雖然侏儒的弓箭不怎麼樣,但也只有將就了。」戈爾一邊委託格魯幫忙,一邊聳聳肩發著牢騷,格魯贊同的笑著點頭答應。

  「阿爾弗雷……」哥勒勒拍著老兄弟的肩膀,親切的叫道:「我們去買點菸草和美酒,我的煙快要抽完了,我可是一分鐘也離不開它呀!」阿爾弗雷樂呵呵的點點頭,公爵在一旁笑道:「也給我帶一袋酒來,好久沒喝酒了,剛才在族長那裡沒喝夠,倒是有點上癮了!」眾人哈哈大笑,引得一旁的侏儒們驚恐的望著他們。

  波多輕輕的拉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徒弟,說:「柯斯科和我去買解毒劑的配料,一會要進沼澤了,多半用的上。」柯斯科疑惑的看著師父,問:「你那裡不是還有嗎?我昨天……」波多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隱隱透出慍怒:「已經沒有了,不小心丟了。再說,就算有,也不夠這麼多人用的。」說著回頭看了看公爵。

  公爵想了想,向他提議:「我和雪琪也要去藥材店,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波多卻連連搖頭:「不,這種解毒劑的配料一般的藥店沒有,我自有辦法。」公爵看著他和柯斯科各懷心事的樣子,也沒有強求,他叮囑大家:「路上一定不要惹事,辦完事到這裡集合,越快越好!」眾人答應,各自離開。

  柯斯科很不情願的跟著師父,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跟著公爵和雪琪離去的櫻。

  「柯斯科。」波多忽然用精靈語——由於灰精靈原本是從精靈當中分支出來的,雖然他們的體貌特徵和心理狀態以及擁有的能力都與精靈不同,但是語言卻與精靈一樣,他們的母語是精靈語——說:「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柯斯科一愣,連連否認,波多卻不聽他狡辯,帶著他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嚴厲的警告他:「柯斯科,你應該知道,愛上一個精靈,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柯斯科低下頭,不敢正視師父的劍一般尖銳的眼神,他覺得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如同兩把鋒利的匕首,隨時可以將他戳死。

  「你怎麼不說話?」

  柯斯科沉默無語,自從跟隨波多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忍耐,不去做任何解釋,只是默默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這也是灰精靈刺客們共有的性格。

  波多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的隱忍與倔強,無奈的把頭轉向一邊,他氣惱的掐著腰點了點頭,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學生如此倔強,倔強的自己拿他毫無辦法,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也是一樣的倔強固執,不禁苦笑了一下。

  「算了,你也不小了,有些私事師父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波多轉身離去,留下柯斯科一人呆立在原地,師父的訓誡在他的耳邊迴響,刺痛了他的心靈,但很快,就被埋藏在心底的那個倩影所取代,再一次沉浸在深深的痴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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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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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說者無心(三)

  ……

  「公爵,你真的打算幫助侏儒嗎?」

  面對雪琪的疑問,公爵笑著搖搖頭,說:「你看到侏儒族長那副奴顏媚骨的樣子了嗎?實在令人噁心,侏儒生性奸詐,唯利是圖,毫無信義可言,我可不會把王國的利益拿去讓這些奸險小人佔便宜!」雪琪聽了贊同的點點頭,由衷的讚賞公爵的決定。

  她正想著,公爵忽然向她和兩個精靈提出一個問題:「在我們生活的大陸上,除了這次出征的六大種族之外,還有一些次等的種族和很多小種族,小種族數不勝數姑且不提,有三個僅次於六大種族的族群,你們知道都是誰嗎?」

  「侏儒就是一個吧?」雪琪的猜測得到了公爵的肯定。

  「還有妖精,」戈爾在旁補充說,「她們比我們精靈的歷史還要早,是諾曼德蘭森林最早的主人,但後來受到了神的詛咒,不得不依附於我們,有時候她們也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外面的人經常把妖精和我們的女精靈混淆,以至於對我們精靈產生了不少的誤會。」

  「除此以外呢?還有嗎?」櫻忍不住問,公爵的講述她聽得津津有味,彷彿在聽有趣的故事。

  「當然有,」果然,公爵笑眯眯的看著櫻好奇的表情,繼續向她講述:「還有吸血鬼,他們生活在悲哀沼澤,據古書記載是眾神之戰中從黑暗魔力中誕生的種族,後來灰精靈被逐出諾曼德蘭森林,退入了悲哀沼澤,雙方發生了大戰。由於勢均力敵,最後不得不休戰,經過雙方長老的協商,最終平分沼澤,吸血鬼佔據南邊,灰精靈佔據北邊。」

  「悲哀沼澤南邊?那不就是我們馬上就要路過的地方嗎?」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恐懼,公爵看出她的擔憂,笑著安慰道:「我們有兩位大名鼎鼎的灰精靈刺客開路,儘管安心就好。」雪琪和戈爾也在旁輕聲安慰,櫻見大家都信心十足,也漸漸放下心來。

  公爵繼續前面的話題:「這三個種族的實力相對較弱,無法和六大種族抗衡,不過他們各有各的特點。當然,這些特點也多半是他們為人們所不齒的地方,我們已經說過侏儒了。至於吸血鬼,他們最與眾不同的,除了永生不死之外,就是擁有兩種繁衍後代的方式。」

  「第一種,就是傳統方式,但吸血鬼女子孕育並誕下嬰兒的機率比精靈還要低。他們更多的是依靠殺死其他種族的人,然後通過被黑魔法汙染過的體液,如血液、唾液等,將黑魔法的力量注入獵物體內,將死去的人變成新的吸血鬼。」

  「在各大種族中,人類是最容易被變成吸血鬼的,精靈們血液中的魔法抗體會抵抗吸血鬼的黑暗毒素,而獸人和矮人也因為某些未知的原因很少受到影響,死後多半隻會留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過,現在由於各族都加強了戒備,吸血鬼們也不敢隨便出現在人員密集的地方。生活在沼澤中的吸血鬼,平時一般以動物的血液為食,但是一旦有路過的獨行者,他們就會毫不留情。雖然各種族一直想要消滅他們,但是由於悲哀沼澤毒蟲遍佈,地形複雜,加上灰精靈與吸血鬼曾有盟約,經常幫助他們,人們對他們毫無辦法,只能順其自然。」

  「至於妖精……」公爵看了看兩個女孩,欲言又止,心裡總覺得說出來不太方便。可是沒等他決定要不要說,櫻卻開口了:「妖精的事情,我知道的比較清楚!我也認識一些妖精,就像戈爾大哥說的那樣,妖精族的歷史比我們精靈還要早。當初自然女神為了守護大陸上的森林,創造了妖精,賦予他們使用自然魔法的能力。」

  「可是後來女神發現,妖精族生有無法彌補的缺陷,他們繁殖和成長速度太快,遠遠超過了森林的承受能力,反而影響了森林的生態。於是她對妖精們施加了詛咒:讓妖精只能生育女性的妖精。」

  「隨著男妖精在與吸血鬼的戰爭中死去,只剩下了女妖精,妖精的數量急劇下降,最後到了瀕臨絕跡的邊緣,女神見到這樣的情況,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們,於是就賜她們很長的壽命,只要她們翅膀沒有受到嚴重的創傷,不會導致生命力的散失,她們就可以活好幾百年,這樣才保住了妖精這個種族。後來女神又發現,女妖精雖然精通魔法,但是體弱無力,面對長久以來都想侵入諾曼德蘭聖域的宿敵吸血鬼,妖精們已經力不能敵,諾曼德蘭森林有被吸血鬼侵蝕的風險。」

  「總結了之前的教訓,自然女神與月亮女神合力創造了我們精靈,而妖精也成了被神遺棄的種族。不過女神念及她們曾經的功勞,將她們安排在諾曼德蘭森林北部的一個山谷當中,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妖精谷。」

  「開始,妖精們在那裡生活的無憂無慮,但是後來,妖精的數量還是不斷的下降,妖精女王逐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沒有男性的妖精無法繁衍後代,這樣下去,妖精早晚會滅絕,她向女神請求,希望能夠消除禁止生育男妖精的命令,可是女神不同意,她怕妖精的快速繁殖會再一次變得無法遏制。」

  「妖精女王再三哀求無果,無奈之下妖精們只能自尋生路,她們想到可以藉助其他種族的男子,來孕育自己的後代。因為女神的詛咒禁令,妖精除了生育女妖精之外,絕對不會生下其他種族和性別的嬰兒。為了拯救自己,妖精們開始向遇到的男子投懷送抱,但是很多人對於妖精有一種畏懼心理,不敢接近她們。」

  「無奈之下,妖精女王和眾多妖精通過研究植物散發出來的迷人芳香,創造出了一些迷媚魔法,並讓所有的妖精研習這種魔法,用以媚惑遇到的男子,這個辦法後來證明很有效果。於是妖精們便開始了自救的行動。」

  「後來,出現了越來越多妖精迷惑男人的事情,事情便慢慢的傳開,尤其是在人類當中傳播開來,人們開始對妖精的行為進行譴責,從此妖精們成了被其他種族、尤其是人類所唾棄的種族。」

  「其實,我聽妖精們說過,到了後來很多男人一見到妖精,根本不需要她們去誘惑,一個個像惡狼一樣眼睛放光,當他們縱情取樂之後,卻在旁人面前指責她們,把責任全都推在她們上身。這些可憐的妖精們又如何去解釋呢?誰又知道她們內心的痛苦呢?」櫻說著不禁發出一聲同情與惋惜的輕嘆。

  一陣沉默,除了戈爾以外,公爵和雪琪還是第一次知道妖精誘惑男性的真正原因,他們一向認為妖精沒有廉恥之心,對她們嗤之以鼻,剛剛公爵還想要表達自己的這種看法,可是聽到櫻的講述之後,他們對妖精族的看法發生了改變,原來這些一直以來被人們視為無恥妖女的妖精,背後卻有這麼多的難言之隱,不禁對她們有點同情。

  「也許,這就是宿命吧!這是誰也無法擺脫的,大家不要難過了。」戈爾嘗試著讓大家從沉悶壓抑的氣氛中走出來。

  「妖精谷,」公爵喃喃的慨嘆,「雖然見過那裡的奇異美景,卻不曾想到,在那美麗的花海之下,居然還隱藏著這樣悲傷地故事呢!」

  「公爵,你去過妖精谷?」櫻好奇的問。

  「沒錯,我和聆月一起去過那裡,還見到了妖精女王。」公爵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抬頭看見了藥店的招牌,他沒有再多說,徑直走上前和侏儒商人攀談起來。

  「公爵……」櫻和雪琪彼此望了望,眼神中不乏疑惑和不安。

  ……

  哥勒勒和阿爾弗雷樂呵呵的帶著幾袋葡萄酒和一大包菸草走在返程的路上。

  「這酒真不錯啊!」哥勒勒喝了一口皮囊裡的葡萄酒,說:「侏儒們多少也有一點好處。」阿爾弗雷笑眯眯的點頭表示贊同。

  兩個人路過一群侏儒身邊,只聽一個侏儒對眾人說:「你們知道嗎?我回來的時候,路過悲哀沼澤,可嚇死我了!」

  由於侏儒曾經是矮人的附屬種族,他們的語言與矮人語十分相似,矮人們可以輕易的聽懂話語的意思。阿爾弗雷敏銳的捕捉到了「悲哀沼澤」幾個字,他豎起了耳朵,放慢了腳步,偷聽到那侏儒說:「你們知道我遇到什麼了嗎?」

  其他侏儒紛紛搖頭,那個侏儒故作神祕的說:「我遇到了九頭蛇,九頭蛇,聽說過嗎?」侏儒們再次搖頭,那侏儒十分自豪的掃視他的聽眾,說:「那個九頭蛇啊,大得很,看上去像小山一樣,九個頭長的一模一樣。當時啊,它在睡覺呢,我偷偷從它身邊走過去,嚇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我看到它那個牙,有這麼長,不對,這麼長……」

  他一個勁的比劃著,周圍的侏儒驚恐的看著,那侏儒越發驕傲得意起來,一臉小人得志的笑容,繼續吹噓道:「我還看到,它們嘴裡流下粘糊糊的口水呢,好惡心,還有一股臭氣,差點把我薰暈過去!」周圍的侏儒們哈哈大笑,講故事的侏儒自己笑的最大聲。

  「原來還有這樣的東西。」阿爾弗雷心裡想著,快步想要跟上哥勒勒,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一句話,他驟然停住腳步愣在原地,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打轉。

  「我曾經聽一個賞金獵人說過,遇到九頭蛇一定要躲開,千萬不能惹它們,否則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價的!」

  「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句話在阿爾弗雷的腦海中迴響,直到哥勒勒大聲的催促他,他才如夢方醒,大步跑到哥勒勒身邊,若無其事的和他並肩返回。

  隊伍的成員都已經回來了,格魯正在將自己帶回的弓箭交給戈爾,戈爾一邊察看一邊半開玩笑的挑剔著侏儒箭矢的缺點,格魯在一旁哈哈笑著,波多站在人群的另一邊,臉色很不好,柯斯科遠遠的站在一角,低著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你們回來了。」公爵見他們回來,向他們打個招呼,哥勒勒樂呵呵的將專門給他帶回來的酒囊遞過去,公爵打開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大聲笑贊:「好酒!」哥勒勒笑著點燃他的石制菸斗,深深的吸了一口,享受著菸草滋潤五臟六腑的感覺。

  「都準備好了,大家可以出發了嗎?」公爵環顧眾人,得到了一致迴應,一行人重新啟程,從侏儒們正在修繕的被格魯拆壞的大門走出去,穿過隧道很快走出了山脈。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光明:陰暗的沼澤瀰漫著濃重的霧氣,顯得神祕詭異,周圍一片靜謐,沒有人知道,在這片白霧後面,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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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悲哀的代價(一)

  悲哀沼澤名副其實,四處都充滿著悲哀的氣息,這裡是被光明遺棄的角落。

  瀰漫的霧氣使得精靈都無法看清前面的路,嗡嗡亂叫的蚊蠅不時偷襲路人,將他們叮咬的遍體鱗傷。一棵棵枯樹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偷偷的打量著毫無防備的人們,像要隨時將他們拖入沼澤的深淵。散發著臭氣的汙水中,無數的螞蟥虎視眈眈的注視著水面,一旦有人經過,就會惡毒的爬上去,貪婪的吸食著新鮮血液,直到將它們的身體膨脹的如同吸飽了水的海綿一般,卻仍不肯離去。毒蛇在枯朽的樹枝之間遊蕩,吐著它們血紅的信子,陰險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掃視著周圍一切生命,隨時準備將它們致命的毒液注入獵物的體內。

  「啊!這是什麼啊!」

  櫻看著叮在腿上的幾隻螞蟥,發出一聲顫慄的驚叫,它們牢牢地將自己吸附在櫻細嫩的皮膚上,用自己的刺針刺破她的皮膚,吸食她的鮮血,還不時的有血滴從傷口處滑落下來。櫻手足無措的看著,這種只生活在汙水中的小生物在諾曼德蘭森林是見不到的,櫻長這麼大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她即不敢用手去動,又沒有勇氣置之不理。幾隻螞蟥得寸進尺,從她的小腿爬過膝蓋,爬上了她的大腿,櫻緊張的站在原地,身體有些顫抖。

  「怎麼辦?」公爵轉向波多。

  波多回頭看了看徒弟,雖然他並不希望他和櫻有過多的接觸,但是這樣的事情,他不方便親自動手,只能讓柯斯科來做。

  「別動。」柯斯科走上前,在她面前跪下來,雙腿到膝蓋全都浸泡在沼澤的汙水中,不過灰精靈並不擔心毒蟲的侵擾,他們身體散發出的黑魔法能量可以逼退沼澤中的毒蟲,讓它們不敢靠近。

  柯斯科輕輕的用手揪了一下螞蟥,吸的很緊,以至於拉疼了櫻的皮膚,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柯斯科歉意的抬頭看看她,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將一滴藥水滴在一隻螞蟥身上,螞蟥立刻鬆開了櫻,抽搐著跌入汙水當中,很快屍體就浮了上來,柯斯科如法炮製,很快就清除了所有的螞蟥,櫻感到雙腿清爽了很多,也不再顫抖了,欣喜而又感激的對柯斯科微笑,柯斯科很自豪的瞟了一眼她笑容可掬的臉,感覺她和自己的心又近了幾分。

  「大家把藥水塗在小腿上,螞蟥就不敢靠近了。」柯斯科把幾個藥瓶分發給眾人,隊員們按照柯斯科的辦法,將藥水塗在自己的腿上,果然,再也沒有螞蟥靠近他們了。

  波多在前面帶路,柯斯科跟在隊伍的後面,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他們已經深入了沼澤,周圍是一片陰森的黑暗森林,踩著水底一片片深及腳踝的汙泥,每個人心裡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灰精靈們竟然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每個人都緊握著自己的武器,隨時準備迎接突如其來的襲擊,在這片暗無天日的深淵地獄當中,你腳下的汙水中隨時都有可能踩到亡者的屍骨,他們可能是人類的冒險者,可能是經商路過的矮人,也可能是誤入此地的精靈。總之,任何人的生命都可能在這裡被掠奪,這裡是一片沒有生機,只有毀滅的受詛咒的大地。

  「咦?」行走在隊伍後方的阿爾弗雷無意中發現,在他左側的不遠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他走近定睛一看,神經頓時緊繃起來,那是三條三頭蛇,阿爾弗雷忽然想到了那個侏儒的話:「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個罪惡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產生,他回頭看了看隊伍,沒有人注意他,他咬咬牙,下了決心,從腰間掏出戰錘,對準其中一隻蛇,狠狠的扔了過去,然後轉身跑向了人群。

  一聲尖利的悲鳴迴盪在沼澤的邊緣,撕心裂肺的哀號讓每個人都心驚膽戰,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左邊的叢林中忽然鑽出一個龐然大物,它的出現頓時讓整個隊伍陷入了恐慌,連以勇猛著稱的格魯和庫瑟都變得驚慌失措。

  那是一隻巨大的九頭蛇,說它是蛇,其實更像巨型蜥蜴。身軀長達十數米,四條石柱般粗壯的腿上巨大的爪子可以撕碎一切,九條數米長的脖子上,九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頭顱猙獰可怕,鋒利的尖牙如同一把把鋼刀,上面還不斷的滴落粘稠的唾液,讓人既恐懼又噁心。

  九頭蛇的怒吼在沼澤上空迴盪,它的身邊還跟著兩隻三頭小蛇,也有一人多高,這顯然是一條母蛇,它的孩子剛剛被阿爾弗雷的戰錘恰巧擊中頭顱,當場斃命,九頭蛇的憤怒被瞬間點燃,它狂暴的衝向小隊,九個頭無情的噴射出腐蝕性極強的致命毒液。

  「快跑!」波多的驚聲大喊令隊員們魂飛魄散拔腿就跑,九頭蛇和三頭小蛇在後面緊緊追趕,而且越追越近。

  「可惡!」公爵轉身逆向穿過人群,衝向九頭蛇。

  「公爵!」雪琪一邊焦急的呼喊,一邊返身追趕上去。

  公爵揮舞法杖,放出三道雷電,同時擊中三個怪獸,九頭蛇毫無反應,但兩隻三頭小蛇卻當場被強烈的電流電死,這更加激怒了九頭蛇,它絕望的咆哮起來,九個頭同時向公爵噴出致命的毒液。

  「公爵!」雪琪上前護在公爵面前,毒液直接濺落在她的身上,強烈的腐蝕性將她的鎧甲燒了一個窟窿。公爵大驚,急忙施法放出一個魔法護罩,將兩人罩在中間,暫時擋住毒液的攻擊。

  「雪琪,你怎麼樣?」公爵抱著雪琪焦急的問,雪琪抬起頭來,並不回答,反過來關切的問:「您有沒有受傷?」公爵搖搖頭,目光越過雪琪的肩頭察看她的背部,發現只是燒壞了鎧甲,所幸沒有傷到皮膚。他挽起雪琪的手轉身就跑。還沒等他們跑出多遠,前方柯斯科和阿爾弗雷竟然在地上打鬥起來,櫻驚恐的坐倒在一邊,哥勒勒站在旁邊試圖將他們分開。

  「你們幹什麼,什麼時候了還自己人打自己人?都不要命了!」公爵氣憤的衝他們大吼一聲,幾個人一愣,抬頭看到九頭蛇殺氣騰騰的逼近過來,慌忙掙扎著亂作一團,公爵一把拉起櫻,將她拉進魔法罩當中,顧不得其它,拼命向前狂奔。

  柯斯科放開阿爾弗雷,狠狠的踢了他一腳,轉身去追公爵,阿爾弗雷掙扎著站起來,忍著腹部的疼痛和哥勒勒一起逃命,可是他的腹部劇痛,根本跑不快,九頭蛇很快就追上了他們,再次噴出了綠色的毒液。

  「小心!」哥勒勒一把推開阿爾弗雷,只覺得後背一陣鑽心的劇痛,一聲悲鳴撲倒在地上。

  「老夥計!」阿爾弗雷顧不得被毒液擊中的危險,跑上去扶住哥勒勒,只見他的後背被燒得血肉模糊,沸騰的鮮血咕嘟嘟的冒出來,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這時,九頭蛇再次噴出了他的毒液,直逼阿爾弗雷。眼看兩個矮人即將一命歸西,公爵忽然趕了回來,擋在他們面前,用魔法罩頂住毒液,大喊:「快走!」

  阿爾弗雷急忙抱起哥勒勒逃離這裡,公爵消耗著自己的魔力,頂住九頭蛇的九個頭連珠炮似的攻擊,面對九頭蛇近距離的狂暴攻勢,他必須集中全部精力來對抗,根本沒有機會逃走。可是他的法力卻在漸漸耗盡,一旦魔法耗盡,以他和九頭蛇的距離,他完全沒有生還的希望。

  一個身披褐色斗篷的蒙面人忽然從沼澤的陰影中閃出來,向著九頭蛇拋出一個包裹,緊接著一道銀光從他指尖飛過,鋒利的匕首擊碎了包裹的外皮,一陣紅色的迷霧在九頭蛇身邊擴散開來,蒙面人毫不遲疑,疾步衝到公爵身邊,拉起他轉身就走,待迷霧散去,兩人早已無影無蹤。

  「多謝閣下相助,若沒有您,我怕是在劫難逃了!」

  「公爵閣下不必言謝,您以尊貴之軀,能不顧生命危險,捨身搭救遇險的隊員,令人敬佩!」

  「哪裡,這都是我作為隊長應該做的。」公爵打量著面前的蒙面人,猜測他一定是個遊俠,於是問:「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只是常年在沼澤活動,受會長大人吩咐,沿路跟隨你們,護送你們穿越沼澤。」從男子毫無感情的語氣中,公爵聽得出,他的確只是在執行任務。

  「敢問令會長是?」

  男子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反問:「您應該剛剛與她分別不久吧?」公爵頓時心領神會,他早已猜到這件事一定與舞有關,沒想到她連沼澤中可能遇到的麻煩都事先料到了,這讓公爵對她愈加欽佩。

  「閣下,這是我在一條死去的三頭蛇身邊發現的,很顯然,蛇群的憤怒是被人故意挑起來的,您的隊員裡,恐怕有人需要調查一下。」

  公爵驚詫的接過男子遞過來的戰錘,一眼認出那是阿爾弗雷的武器。

  「這怎麼可能,阿爾弗雷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在此時,雪琪急匆匆的來到近前,顧不得理會公爵面前的陌生人,焦急的說:「公爵,哥勒勒被毒液燒傷了,流了很多血,人恐怕要不行了!」她的話讓公爵眉宇間再次陰雲密佈,一旁的賞金獵人也不禁嘆息一聲,主動表示願意前往嘗試挽救矮人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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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悲哀的代價(二)

  當三人趕到哥勒勒身邊的時候,老礦工正伏在血泊中,背部劇痛讓他不停的低聲呻吟,人已經奄奄一息,阿爾弗雷哭泣著抓著他的手,泣不成聲的哭喊著:「兄弟,都是我害了你啊!」

  蒙面人走上前蹲下來,掃了一眼哥勒勒的傷勢,先是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隨即從身上摸出一包藥粉和一把匕首,用匕首撕開他的衣服,將藥粉均勻的撒在他的傷口上,哥勒勒痛苦的悲鳴聲漸漸的降低了一些,傷口的流血也減緩了許多,但蒙面人緊皺的眉頭並沒有鬆開,他起身對公爵說:「我雖然已經給他用了藥,但他傷得太重,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至於他能否活下來,我無法保證。」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心情沉重,公爵感激的向他點點頭,掃了一眼痛哭流涕的阿爾弗雷,面色陰沉的問:「阿爾弗雷,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逃命的路上你會和柯斯科打起來?你的戰錘又為什麼會出現在三頭蛇的屍體旁?」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目光如同一道道利劍,刺向阿爾弗雷,阿爾弗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痛哭失聲,無論公爵如何質問,他只是一個勁的哭。

  「柯斯科,你來說。」

  柯斯科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爾弗雷,冷冷的說:「剛才逃跑的時候,我們大家都跑散了,我怕櫻有危險,特意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蹤跡,就在這時我看到他……」他用手一指阿爾弗雷,「他從後面勒著櫻的脖子,把她往蛇群的方向拖,我急忙上前把他撞倒,他跳起來撲向我,我們倆就扭打在一起,這時候哥勒勒想要分開我們,公爵閣下就來了。」

  公爵回頭探尋的望著櫻,櫻心有餘悸的點點頭,不安的看著公爵。公爵不再懷疑,他看了看手裡的戰錘,心裡明白了八九分。

  「你想用錘子惹怒蛇群,引起混亂,然後你就可以趁機謀害櫻,還可以把櫻的死嫁禍在蛇群的頭上!阿爾弗雷,你看出櫻單純沒有心機,於是從一開始就裝作很喜歡她的樣子,博得她的信任,為了對付櫻,你處心積慮,費盡心機,更置整個隊伍的安危於不顧,你也太陰險狠毒了!」公爵的怒斥同時引起了眾人的憤慨,他們紛紛指責阿爾弗雷,畢竟他的舉動也險些讓他們送了性命,而阿爾弗雷只是伏在地上一個勁的哭泣。

  「公爵大人……」

  哥勒勒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眾人將目光移向他,公爵走上前蹲下,輕聲問:「哥勒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哥勒勒微微點頭,用顫抖的聲音說:「公爵,各位,尤其是櫻小姐,請你們不要責怪阿爾弗雷,他實在是有他的苦衷。」

  「一個謀害人的人,還會有什麼苦衷?」柯斯科輕蔑的說,「你不會是要幫他開脫吧?」話音未落,突然看到櫻責怪的眼神,於是閉上嘴不說話了。

  「哥勒勒大叔,究竟怎麼回事,你就說吧。」櫻在公爵身邊跪下,關切的看著虛弱的老矮人,哥勒勒感激的點點頭說:「櫻小姐,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相信,你一定會原諒阿爾弗雷的。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那是種族戰爭的初期,也就是我們矮人和你們精靈引燃戰火的時候,當時阿爾弗雷還只是一個鐵匠而已,根本不是戰士。他生活在紅巖丘陵西部靠近柯多山脈的一個小村莊,有一個小孫女,長的聰明伶俐,就像你一樣,」

  哥勒勒憐愛的看著櫻,櫻輕輕的點了點頭,哥勒勒繼續他的講述:「阿爾弗雷的兒子和兒媳很早的時候就因為礦難被砸死了,只有這個小孫女和他相依為命,他很疼愛這個孫女,為了讓孫女生活的幸福,家境貧寒的他一天到晚拼命的打鐵,拼命的賺錢,就是為了讓孫女能夠不受苦。可是沒想到,該死的戰爭毀了他的一切。」

  「有一天晚上,一小隊精靈趁著夜色躲過了矮人邊境的崗哨,潛入了村莊,於是戰鬥打響了。由於精靈佔有主動,而且村莊裡大多都是平民,所以根本沒有多少抵抗能力。阿爾弗雷聽到外面的喊殺聲,急忙把大門關閉,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回屋保護他的小孫女的時候,幾支飛箭從外面射了進來,正中女孩的頭部,可憐的孩子連和爺爺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死神奪走了生命。」

  「阿爾弗雷抱著孫女的屍體痛哭不止,還沒等他收斂悲傷,幾個精靈戰士破門而入,這更加激怒了阿爾弗雷,他抄起打鐵用的錘子和精靈們打鬥起來,可他不是戰士,沒有經過格鬥訓練,險些送了性命,幸虧附近矮人的軍隊趕來,精靈們才又在夜幕的掩護下撤退了。那一戰,精靈們幾乎將村莊裡的人殺戮殆盡,而他們卻沒有損失一個人。」說到這裡,哥勒勒不禁痛苦的咳嗽起來,而阿爾弗雷則哭得更加傷心。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聽了哥勒勒的講述,櫻的心裡很難受,她一邊扶住劇烈咳嗽的哥勒勒,一邊同情的看著傷心的老矮人。

  「後來阿爾弗雷參加了種族戰爭,並且僥倖活了下來,我和他也是在戰爭中認識的。當我們加入隊伍之後,我發現他對櫻特別的殷勤,我曾經逼問他想幹什麼,他說他的孫女如果活著,也該有櫻這麼大了,一定也很漂亮,很有活力,可是她死了,他咽不下這口氣,他要把仇恨報復在櫻的身上,讓精靈也嘗一嘗痛失親人的滋味。」

  「我勸不住他,只好時刻留意他,不過所幸他的幾次偷襲都沒有得逞,後來我看他一直沒再注意櫻,以為他放棄了,可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哥勒勒吃力的回頭看著阿爾弗雷,痛心疾首的說:「老夥計,你不該如此啊,那都是上一輩人的仇恨,你怎麼能強加到孩子們身上呢?」

  「我錯了,我對不起櫻小姐,對不起大家,更對不起你啊老夥計!」阿爾弗雷悔恨的放聲大哭,他拉著哥勒勒的手泣不成聲的說:「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我沒想到,會把這樣沉重的代價加在你的身上,老夥計,我悔啊!」說著伏在哥勒勒的身上,哭得像個孩子。

  聽著阿爾弗雷悲痛欲絕的哭聲,公爵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內心深處,他已經不怪阿爾弗雷了,戰爭給無數的人帶來了痛苦——也包括他自己,這種痛苦並不隨著戰爭的結束而消失,它會在人們的心中紮根,久久不散,每次牽動都會帶來無盡的苦痛,有的人因此而消沉下去,有的人保留著這份痛苦,讓它時刻警醒自己,有的人則因它的存在而迷失了自我,讓仇恨佔據了自己的心靈,但是不論哪一種,無疑都是戰爭的犧牲品,命運的殉葬者。

  但是,他覺得不該由自己來表示這種原諒,於是轉向櫻,他看到櫻已經蹲在阿爾弗雷身邊,雙手輕輕的摟住他的身體,溼潤的眼眶染上了一抹殷紅。

  「阿爾弗雷大叔,您別傷心了。我想,您的小孫女如果活著,她也不希望您這個樣子,您的年紀大了,要保重身體。」她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又說:「我明白您的心裡很痛,我能理解您的感覺,我也曾經體驗過這樣的痛苦。在我年幼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很疼我的叔叔,他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因為我從小就是孤兒,所以他就像我的親生父親一樣,可是後來,他走了,臨走的時候,我哭著求他不要走,他笑著對我說,他很快就回來。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我長大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知道他和一隊精靈戰士、魔法師一起在柯多山脈與矮人作戰,結果遭到矮人軍隊的襲擊,矮人們從高處用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向他們,一隊人有大半當場被砸死了,屍骨全都砸爛了,而且石頭沒法移動,連收斂屍體都沒有辦法,只能用一些泥土草草掩埋。」說著,櫻的喉嚨有點哽咽,眼淚奪眶而出。

  阿爾弗雷抓住櫻的手,淚眼婆娑的顫聲呼喚一聲:「櫻……」精靈少女調整了一下情緒,將阿爾弗雷拉起來,誠懇的說:「如果您願意,以後,我就是您的孫女,您就是我的爺爺,您說,好嗎?」阿爾弗雷抬頭望著櫻,櫻臉上的真誠徹底地感化了他,他聲音顫抖的呼喚了一聲:「櫻,謝謝你……」櫻緊緊的將老矮人抱在懷裡,相擁而泣。

  「老夥計,這太好了,你心裡的結,終於可以解開了。」哥勒勒老淚縱橫的望著他們,露出了最後一縷欣慰的微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哥勒勒的遺體被進行了火化,這是矮人們喜歡的方式,火化後的骨灰被阿爾弗雷收集起來,裝在一個錦囊中,以便帶回紅巖丘陵安葬。在參與了火化儀式後,賞金獵人與公爵告別,臨走時,他提醒公爵,謹防吸血鬼。

  提到吸血鬼,公爵不由得想到了聆月,如果聆月此時身在隊伍之中,那麼即使有再多的吸血鬼也無需擔心,人類最高神官強大的神聖魔力可以震懾一切黑暗之物,但現在,他無法與聆月取得聯絡,能夠依靠的,除了灰精靈領隊波多,就只有每個人自己了。

  「那是什麼?」行進中,公爵敏銳的觀察到樹林的迷霧中出現了幾雙閃著紅光的眼睛。

  波多掃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說:「吸血鬼。別擔心,他們不會過來的。」他目視前方,看都不看吸血鬼一眼,對他來說,吸血鬼根本沒有威脅,他們一向對他敬而遠之,「只要隊伍中有灰精靈……」波多看了公爵一眼,沒有說下去,灰精靈是吸血鬼的剋星,人們心裡都十分清楚。

  但是,周圍的眼睛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心裡發毛,櫻緊緊的靠著雪琪,一步也不敢遠離,她的手抓著雪琪的手,心裡覺得踏實了很多。可她並不知道,雪琪的心裡也是一個勁的發慌,雖然頭髮擋住了她部分臉頰,讓她並沒有顯露出明顯的惶恐,但櫻小手劇烈的顫抖,無形中加劇了她心中的恐懼。

  「波多。」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禁打了寒戰。

  「多勒墨。」波多盯著向自己走過來的一個青面獠牙、身材修長、裸露半身的男性吸血鬼,聲音冷淡的回答一聲,對於這個混跡於沼澤的下等吸血鬼,波多並不陌生。

  對方陰笑一聲,繼續用冷得可怕的聲音說:「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掃視了一遍小隊的隊員,目光落在公爵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公爵的裝束,死死的盯著公爵的眼睛,說:「好像,還有位大人物。」

  「算你有眼力,這位是人類的亨特爾公爵大人。」

  公爵陰冷而充滿敵意的目光,似乎讓吸血鬼看出了他不好惹,多勒墨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穿過人群鎖定在雪琪和櫻的身上,臉上露出了笑容,兩顆尖利的牙齒從嘴裡露出來。

  「多勒墨。」波多沉聲警示,多勒墨回頭看著他,波多一臉你死我活的樣子,令吸血鬼心裡一陣懊喪,出於對波多的地位和戰鬥力的忌憚,他不敢和波多鬧翻,但他並不死心,涎著臉說:「波多,你也知道,兄弟姐妹們日子不好過,怎麼說,也要留下點什麼吧?」

  波多冷冷的看著他,面無表情,沉默不答。

  「波多,事情不能做的太絕了,況且……」他看看戈爾和櫻,用一種簡直不能稱之為笑的笑容說:「你們灰精靈,什麼時候和精靈又搞到一起了?」

  「你操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波多的語氣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多勒墨注意到他的手已經移向了腰間的匕首。

  「好吧好吧,波多,不行就算了,別傷了感情,改日再見。」多勒墨說完,朝櫻瞟了一眼,轉身走進了濃重的霧氣中,周圍的眼睛隨之消失。

  「我們快走。」波多對公爵說了一聲,自己走在前面開路,其他人緊隨其後,加快步伐。

  「公爵閣下,您覺得,要不要去見見格爾羅斯陛下?」波多一邊詢問,一邊用敏銳的雙眼掃蕩周圍的薄霧,偵察著吸血鬼的蹤跡,公爵略加猶豫,試圖徵求他的意見:「你認為呢?」波多毫不猶豫的搖搖頭:「我看還是不要去了,陛下他最容不得精靈,萬一他對櫻和戈爾起了殺心,事情就麻煩了。」他的話正中公爵的心事,兩人決定繞開灰精靈王居住的大村落,從邊緣繞過去。

  剛剛商議妥當,忽然一陣陰風從沼澤深處呼嘯而來,波多罵一聲「該死!」,回頭大聲示警:「小心吸血鬼的偷襲!」人群立刻亂作一團,濃霧中一群吸血鬼蜂擁而至,隊員們奮力迎戰,但是很快,吸血鬼就退走了,只留下了一兩具屍體。

  「怎麼會這樣?」波多驚疑不定的看著眾人,他不相信吸血鬼會一觸即潰,難道說,他們有什麼陰謀?

  「公爵!」雪琪的驚叫傳來:「櫻不見了!」

  其實,不僅是櫻不見了,戈爾和柯斯科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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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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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精靈之死(一)

  櫻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她抬頭看著笑嘻嘻的多勒墨,心中充滿了恐懼,剛才的一陣混亂,多勒墨忽然閃到她的面前,驚慌失措的她根本沒來得及自衛,就被多勒墨挾持了。

  吸血鬼們漸漸圍攏,把櫻圍在中間,一個吸血鬼笑嘻嘻的說:「大哥,精靈我們平時可是難得碰到,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美餐啊!」

  「就是啊,你看她的皮膚多嫩啊,好像能擠出水來,一定非常美味!」一個女吸血鬼媚笑一聲,貪婪的打量著戰慄不止的櫻。

  「哈哈,想不到,連我們的小美人都看上這丫頭了!」多勒墨猖狂的仰天大笑,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鬨笑。

  櫻看著一個個猙獰的面孔,一雙雙貪婪的眼睛,一隻只鋒利的爪子,已經完全被恐懼所吞噬了,她的全身都在發軟,膽戰心驚根本無力反抗,驚慌之中她想到了楓,她的心在呼喚:楓啊,你在哪?快救救我!就像上一次那樣!

  可是楓翎並沒有出現。

  櫻的心無比的絕望,她知道,楓是不可能出現的,公爵他們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她感到了死亡的恐懼,感到了心靈的無助。

  多勒墨看著櫻寫滿恐懼的臉,笑道:「小丫頭,你不用怕,你不會有痛苦的,只要輕輕的咬一下,然後就……」他嘿嘿的笑起來,蹲下身,將自己的爪子伸向了櫻,其他的吸血鬼也圍攏上來,櫻想要向後退,可是身體卻沒有力氣。

  呼嘯的箭矢穿破了沼澤的迷霧,更射穿了吸血鬼的頭顱,三個吸血鬼應聲倒地,多勒墨大吃一驚,急轉身時,連環箭矢再次迎面而來,多勒墨閃身急躲,一個影子從他面前疾閃而過,一把抓起癱倒在地的櫻,將她帶離險境。

  「哼哼,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自己來送死!」多勒墨陰鬱的打量著面前的精靈男女,笑眯眯的向周圍的手下們招招手,吸血鬼們一擁而上,將精靈衛隊長和櫻圍在中心,虎視眈眈的準備隨時上前將他們撕碎。

  「吸血鬼,我們這次身上揹負著重大的使命,是六大種族君主合作的行動,你若是敢傷害我們,就是和六大族為敵,到時候,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戈爾彎弓搭箭,瞄準周圍的吸血鬼,警惕的將櫻護在身後,厲聲警告。

  「哼,少嚇唬人了!你們六大族什麼時候真心合作過?不過是一幫貌合神離的傢伙罷了!之前那個矮人不就是故意引來了九頭蛇,差點把你們都害死嗎?」多勒墨滿不在乎的冷笑一聲,戈爾見他識破了自己的恐嚇,暗覺不妙,他回頭低聲對櫻說:「櫻,一會兒如果打起來,你就趕快往東跑,公爵他們就在那個方向,他們現在可能正在找我們,你不要管我,一直跑,找到公爵他們為止!」

  「不,不行,戈爾大哥,我怎麼能扔下你自己逃走呢?!」櫻膽戰心驚的掃了一眼周圍張牙舞爪的吸血鬼,啜泣著連連搖頭,戈爾一邊用弓箭震懾靠近上來的吸血鬼,將他們逼退,一邊焦急的勸櫻說:「你不要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只要你逃走了,我就有辦法脫身,否則的話我們兩個人都會死在這裡!」

  櫻未曾決定,多勒墨已經向吸血鬼們發出了攻擊的指令,幾個吸血鬼率先撲向戈爾,戈爾臨危不懼,三支銀箭瞄準三個方向,同時射穿了三個腦袋,弓弦聲未息,戈爾抓起櫻的手奪路而逃,多勒墨大叫一聲:「別讓他們跑了!」吸血鬼們一擁而上,冒著戈爾連珠炮似的飛矢,窮追不捨,不斷有吸血鬼倒在地上,但後面的人卻前赴後繼的追趕上來。

  「櫻,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們!」戈爾掃了一眼箭袋,裡面只剩下了五支箭,他用力將櫻推開,轉身疾射,一個吸血鬼中箭倒地,其他人繼續撲上前來,櫻站在不遠處看著他接連射翻四個吸血鬼,正不知是走是留,卻看到吸血鬼已經撲到了他的面前,戈爾拔出腰間的短劍,一手揮動長弓,一手短劍飛刺,與吸血鬼近身肉搏起來,口中依舊大聲的催促櫻離開,櫻淚眼模糊的看著吸血鬼鋒利的爪子一次次撕開他的皮肉,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褲,悲傷與痛苦空白了她的頭腦,顫慄了她的身體,用恐懼挖掘出了少女心中最完整的無助與無措。

  突然,一名吸血鬼從後面撲到了戈爾身邊,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張開大口用鋒利的牙齒狠狠地咬向了他的頸部,熾熱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戈爾的身體顫了一下,奮力回身擊倒那名吸血鬼,但卻並沒能殺死他,相反的,口中鮮血的味道讓他變得更加亢奮,血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面前垂死的獵物,做好了最後攻擊的準備。

  「不!」伴隨著櫻撕心裂肺的哭喊,極寒之風掃蕩過陰冷的沼澤,夾雜著冰凌的寒風呼嘯著從吸血鬼們身邊吹過,瞬間將他們凝結成冰,轟然爆裂之聲中,紛飛的碎冰夾雜著吸血鬼的碎肉飛濺在沼澤的汙水之中。

  「戈爾大哥!」櫻撲到戈爾面前,將他從被鮮血染紅的汙水中抱起,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聲淚俱下。戈爾睜開眼睛疼愛的看了櫻一眼,氣若游絲的說:「別管我,快走,殿下……」他說的最後兩個字,櫻完全沒有在意,她只看到戈爾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光彩,頭無力的歪倒在自己的胸口,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長裙,她絕望的發出一聲呼喚,卻再也得不到戈爾絲毫的迴應。

  「哼哼,真是偉大的情義,不過,再偉大的情義也不能讓人永生,我倒要看看這一次誰還能救你!」

  櫻滿含悲憤的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緩步靠近的多勒墨,這個狡猾的吸血鬼頭目躲過了冰風的攻擊,完全沒有受到傷害,現在他正洋洋得意的盯著面前嬌嫩的精靈少女,盤算著獨自享用這頓美餐。

  「你這個魔鬼,劊子手!我跟你拼了!」怒不可遏的櫻放開戈爾,站起來衝向多勒墨,不顧一切的吟唱出一連串的魔法,狂風驟雨夾雜著凜冽的冰雹一起砸向吸血鬼,當她氣喘吁吁的結束了施法,環顧四周,哪裡還有吸血鬼的影子?

  「戈爾大哥,我給你報仇了!」櫻咬牙切齒的啜泣著,冷不防一隻手從後猛地卡住了她的脖子,鋒利的爪子在她嬌嫩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紅線,櫻驚慌失措的回頭看到多勒墨陰鬱而得意的笑容,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將少女的希望之心拋入了絕望的深淵。

  「小丫頭,你也許很優秀,但你還太嫩了,像你這樣胡亂放魔法,對誰都不會有效的!」多勒墨譏笑一聲,目光停留在櫻頸部的動脈上,無聲的嚥了咽口水,陰笑道:「不過,我喜歡你的嫩,別害怕,讓我們來好好享受這天國的盛宴吧!」說著狠狠地咬向了櫻的粉頸。

  「多勒墨!」

  突如其來的喊聲讓吸血鬼不禁一愣,回頭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個灰色的影子正快速靠近過來,他認出了灰精靈柯斯科,立刻意識到麻煩又來了,顧不得理會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不顧一切的向著櫻撕咬下去。

  一個美麗的影子忽然飄到多勒墨的面前,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吸血鬼頓時神情恍惚,頭暈目眩,無力的手鬆開了櫻的身體,搖搖晃晃摔倒在地上。得脫大難的櫻吃驚的望著面前巴掌大的小人兒,驚叫一聲:「妖精?!」那妖精嫣然一笑,扇動晶瑩剔透的翅膀繞著她的頭劃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圈圈,轉身消失在霧氣當中,只有那迷人心魄的芬芳縈繞在目瞪口呆的精靈少女周圍,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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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精靈之死(二)

  當柯斯科趕到櫻面前的時候,她還出神地望著妖精消失的方向,柯斯科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望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緊張而關切的問:「你、你沒事吧?」

  「我剛才看到一個妖精,是她救了我!」櫻回頭抓著柯斯科的手臂大叫,柯斯科環顧四周,什麼也沒有,他驚疑的問:「哪有什麼妖精?妖精們從來不會來這裡!」

  「我真的看到了!」

  柯斯科莫名其妙,以為櫻受驚過度出現了幻覺。

  「啊,可惡!」

  兩人正滿心驚疑之際,多勒墨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看著他們,柯斯科用身體護住櫻,指著他厲聲說:「多勒墨,想不到你竟然敢暗算我們!」

  「柯斯科,咱們也是老交情了,為了一個精靈丫頭,你用得著這麼橫眉冷對嗎?」多勒墨揉著還在發暈的頭氣惱的說。

  「廢話!」柯斯科斬釘截鐵的說。

  多勒墨老奸巨猾的將兩人打量一番,詭笑道:「你是不是看上這個丫頭了?」一句話說中了柯斯科的心事,他不安的看了看櫻,櫻的臉上一片緋紅,羞怯的把頭低了下去。

  「你少廢話,今天有我在,絕不會允許你傷害她,老師他就在附近,你要是識相的話,趕緊滾!」柯斯科用短劍指著多勒墨,厲聲警告,吸血鬼瞟了一眼他冷若冰霜的臉,斬釘截鐵的眼神不容置疑。想到他們的人必定就在附近,自己的手下已經死光了,萬一波多出現,恐怕自己真的要麻煩了,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保命要緊,於是冷笑著點點頭,說:「好吧,算你狠,這次就給你這個面子,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容易了!」說完他周身升騰起一團煙霧,化作一隻暗紅色的蝙蝠消失在霧氣中。

  「你沒事吧?」看到多勒墨走了,柯斯科終於鬆了口氣,低頭關切的詢問櫻,櫻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戈爾遺體的方向,口中哀嘆:「我沒事,但是戈爾大哥他……」話音未落,櫻卻驚叫起來,她衝到戈爾遺體所在的地方,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地面,心慌意亂的問:「怎麼會這樣?戈爾大哥怎麼不見了?他剛剛明明遍體鱗傷的死在這裡,怎麼會消失了呢?」

  「是不是他沒有死去,自己躲起來了?」柯斯科走到她身邊,環顧四周,漫不經心的問。對於那個老是看護在櫻身邊的精靈衛隊長,柯斯科並無好感,反而總嫌他妨礙自己接近櫻。

  「不可能,我親眼看到他死在我懷裡,怎麼會不見了呢?」櫻滿心驚惶的回頭看著柯斯科,惶恐的問:「會不會是剛才有什麼怪物路過,把戈爾大哥拖走吃掉了?」柯斯科看了一眼她臉上驚恐的表情,連忙安慰她:「不會,不會的,沼澤裡的怪物個頭都很大,如果真的有怪物路過,我們剛才一定會看到的!」

  「那怎麼回事呢?」櫻彷徨無措的回過頭,目光在林間搜尋著,卻找不到絲毫的線索,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憂鬱神情,柯斯科心疼不已,他上前將她摟在懷裡,安慰道:「也許是附近的賞金獵人發現了他還沒有死去,把他救走了呢?你剛才心慌意亂,也未必就能確認他真的死了,之前阿爾弗雷那件事,不就有賞金獵人暗中幫助我們嗎?」他的話在櫻單純的心裡點起了一股希望之火,她盼望著事情真的是這樣,不由得點了點頭,心中的憂慮少了幾分。

  在柯斯科的帶領下,兩人返回尋找公爵等人,但越走,櫻覺得路越陌生,周圍的環境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根本不是他們來時的路,她正心下疑惑,向詢問一下柯斯科,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排大樹屋,幾名灰精靈哨兵從樹上跳下來,一邊和柯斯科打招呼,一邊虎視眈眈的打量著他身邊的精靈少女。

  柯斯科上前將遭遇吸血鬼的事情告訴了哨兵,並請他們幫忙安排一個空樹屋,讓櫻稍作休息,等待與公爵等人會合,他確信師父波多一定會帶他們找到這裡,在灰精靈的村莊,他們不必擔心吸血鬼的偷襲,將是最安全的地方。

  哨兵很痛快的為他們安排了一間木屋,柯斯科謝過哨兵,帶著櫻進入木屋,他讓櫻先到木床上躺一躺,自己出去為她弄一點兒吃的,櫻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走出去,回想著來時灰精靈們充滿敵意的眼神,一種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油然而生。

  心中的不安讓她想起了捨命相救的戈爾,這位精靈的衛隊長待她猶如親生妹妹,一路上疼愛有加,讓從小寄人籬下的櫻倍受感動,但幸福離去的太過突然,讓她猝不及防,就如同心愛的楓翎的離去,至今也沒有任何的消息,櫻空蕩蕩的心靈不知道該何所依託。

  所幸柯斯科的返回讓櫻的心裡多了一份安慰,這個年輕的灰精靈,雖然與精靈的同胞世代不睦,但一路上卻始終默默地給予她關懷,至今已經三次救了她的命,這讓櫻對他充滿了感激,看著他將可口的蔬果送到自己面前,一臉關懷的望著自己,櫻忽然有種衝動,想要深情的擁抱他。

  但她沒有這麼做,而是矜持的接過他遞來的水果,輕輕的咬了一口。他也只是默默地半跪在她面前看著,欣賞著她面帶矜羞的進食,心裡說不出的愉悅。忽然,她伸手拿起一枚鮮果送到他面前,柯斯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注意到她眼眸中湧動的情愫,不禁心花怒放,感激的接過來,露出一縷欣慰的微笑,這對年輕的精靈男女一同吃了手中甜蜜的果實,在不言不語中相視而笑。

  待櫻吃得差不多了,柯斯科為她送上一杯清香宜人的果味酒,櫻輕輕地抿了一口,清甜的味道讓她的心充滿愉悅,柔聲細語的對他說聲:「謝謝你。」

  「櫻,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什麼事?」櫻並未在意柯斯科臉上躊躇的表情,心還沉浸於感恩的幸福之中。

  柯斯科清了清嗓子,鄭重而深情的對她說:「櫻,其實,從我一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櫻,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真的很想永遠在你身邊守護著你。」

  「什麼?你喜歡我?」他的話把櫻嚇了一跳,她惴惴不安的看著灰精靈,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她彷徨無措的搖頭回答:「可是,我和楓……」

  「我知道,那個楓翎聖騎士與你許下過誓言,但是這一路上,在你最危險的關頭,他又在哪裡?」

  櫻默然無語,她也不知道楓在哪,雖然一直有人帶來楓的消息,可是卻總也見不到他,他甚至都沒有親自讓人帶一句口信給她,他還想著她嗎?是不是已經把她忘了呢?櫻無法回答,她的喉嚨有點哽咽。

  「櫻,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我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愛護你的機會,對於人類來說,看中的多半隻是精靈的美貌,他們對精靈和妖精甚至都分不清楚,我不想看著你為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男人孤苦伶仃的守候下去,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來疼愛你,呵護你。」柯斯科看到櫻楚楚可憐的樣子,於心不忍,輕輕的攥住她的手柔聲勸說。

  望著他含情脈脈的眼眸,聽著他動情的話語,櫻的少女之心在茫然無措中開始動搖,她不知道柯斯科說的是否是真的,也許楓真的已經把自己忘了,也許他已經遇到了一個更讓他喜歡的女人,從前在森林中聽說的那些,被人類男子哄騙精靈女孩兒的故事,一下子全都回響在她耳邊。

  在柯斯科情真意切的勸說下,楓的形象在櫻心裡漸漸模糊,她投入了柯斯科的懷抱,感受著他堅實的臂膀和胸膛,為自己亟待撫慰的心找到了一片能夠賦予她勇氣與力量的港灣,兩人依偎在一起,輕聲細語的交談著,時間彷彿凝固了,幸福的味道充盈在狹小的樹屋內。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卻突然傳來,櫻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懷抱著她的柯斯科輕輕的皺了皺眉,問:「是誰?」外面的人回答:「柯斯科,陛下知道你們回來了,讓你去見他!」柯斯科聽後略加思索,叮囑櫻不要外出,呆著樹屋裡等他回來,然後快步離開了樹屋。

  他跟著傳令使來到灰精靈王居住的大樹屋,灰精靈王站在樹屋門口的木質平臺上,眺望著面前的空地,聽到柯斯科恭敬的聲音:「柯斯科叩見陛下!」

  「嗯,事情我都聽說了,既然到了這裡,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師父他們一定會很快趕來的。」對於灰精靈王格爾羅斯冷冰冰的聲音,柯斯科早已習慣了,他起身垂首侍立,低聲答應,正要詢問格爾羅斯有何吩咐,卻聽到他陰冷的笑聲傳來:「過來,陪我看看這場好戲吧,馬上就要開場了!」

  柯斯科詫異的走到他身邊,正在疑惑灰精靈王口中的好戲是指什麼,突然看到一群灰精靈戰士押著一個白色的影子向著他們走來,他們將其押上一座木頭搭建的高臺,用繩子捆在一個十字柱上,一聲驚慌失措的絕望呼喚刺痛了柯斯科的心:「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柯斯科你在哪?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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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精靈之死(三)

  「陛下,您這是何意?」柯斯科心慌意亂的回頭看著格爾羅斯,灰精靈王並不看他,目光緊盯著下方掙扎哭泣的精靈少女,平靜的回答:「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不久之前我們不是剛剛處置過一個她的同胞嗎?任何來到此地的精靈,都會得到同樣的款待,沒有例外!」

  「陛下,請不要傷害她,她那麼年輕,對從前的事情一無所知,她是無辜的!」柯斯科跪倒在格爾羅斯的腳下,聲嘶力竭的哀求著,灰精靈王絲毫不為所動,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無辜?這個世界上,無辜的人太多了,誰說無辜者就該受到饒恕?柯斯科,你最好給我安靜,如果你再敢為這個精靈丫頭求情,我會讓你先去天國等她!」

  無助的灰精靈跪在格爾羅斯腳下,痛苦的望著被捆綁在柱子上的心愛少女,聽著她驚恐萬狀的哭求,卻無能為力,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她,如果繼續抗爭,只會將格爾羅斯的話變成現實,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帶她來到這裡,但此時,悔之晚矣。

  隨著灰精靈王一聲令下,兩名灰精靈劊子手走上了刑場,他們用手扯碎了精靈少女身上的衣裙,讓她赤身裸體的佇立在圍觀的灰精靈們面前,驚恐與羞恥讓她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她不知道他們要對自己做什麼,她的目光迫切的尋找著柯斯科的影子,後者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淚水奪眶而出。

  劊子手舉起了手中的刀,準備在她的身上刻下第一道傷痕,按照灰精靈王定下的慣例,他們要將抓到的精靈凌遲處死,灰精靈王會在高出看著他們刺出每一刀,直到精靈的血流乾為止。

  「陛下,且慢!」

  一句口音不太純正的精靈語將灰精靈王的目光吸引過去,他回頭看著這個突然閃現在自己身邊的紫衣男子,目光中流露出不安和敵意。「亨特爾公爵閣下,我勸您不要插手這件事,這是我們精靈內部的事務,不該你們人類來管!」幾個冷若冰霜的句子從他的口齒間流出。

  灰精靈王陰鬱的表情和冰冷的聲音並沒有嚇退公爵,他上前據理力爭:「陛下,你們精靈的事我的確無權插手,但現在櫻是遠征隊的隊員,而我是隊長,我有權保護我的隊員,請你顧全大局,放過她吧!」

  「哼,不過是一個還沒長大的精靈丫頭罷了,根本無關大局!公爵閣下,您如果需要人來填補她的空缺,我可以派出最優秀的灰精靈巫師來追隨您,至於她,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沼澤!」灰精靈王斬釘截鐵的厲聲回答。

  公爵眉頭緊鎖,低頭看了一眼下面,雪琪等人正試圖上前救下櫻,但卻被灰精靈戰士們擋住,雙方劍拔弩張的對峙著。身後,波多疾步趕到了公爵身邊,幫他一起請求格爾羅斯赦免櫻,柯斯科也連聲哀告。

  「都住口!這裡是我的領地,沒有人可以違逆我的意志,公爵閣下,就算你要傾國之力與我們開戰,我也不會有絲毫退讓!」格爾羅斯陰狠的瞪著他們,沉聲威脅:「如果你們再喋喋不休的替這丫頭說情,我就立刻把她變成石頭!」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作為當今大陸上一等一的黑魔法師,格爾羅斯的力量足以與康斯坦丁•諾蘭和已故的精靈大巫師夏爾林相媲美,公爵明白,如果他真的要殺死櫻,自己根本無力阻止,他眼睜睜的看著劊子手再一次向櫻舉起了尖刀,痛苦的把臉轉開,不忍再看。

  「雪琪姐姐,公爵,救救我,柯斯科,救救我,楓……」話到這裡,櫻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了楓的樣子,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衝上刑場救下自己吧?她忽然意識到,這一定是月神對自己不忠於愛情的懲罰,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臉再喊出楓翎的名字,向他求救呢?但寒光閃耀的刀鋒還是讓她下意識的喊出一聲絕望的尖叫:「媽媽,救救我!」

  一聲慘叫,銀色的流星貫穿了兩名劊子手的頭顱,兩人同時癱倒在地上,在場的人瞠目結舌的看著一道白影四蹄騰空飛越人群,穩穩的落在刑場之上,飛舞的劍光斬斷了捆綁櫻的繩索,櫻的身體癱軟下來,一隻修長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櫻如夢初醒的抬起頭,看著白色劉海兒下那雙柔情似水的綠色眼眸,彷彿沙漠中乾渴的旅人看到了綠洲,驚喜萬分的哭喊一聲:「青龍大哥!」

  「別怕,沒事了,有我在,不用擔心!」青龍堅毅的聲音在櫻惶恐的心周圍築起了一道堅固的城牆,她依偎在青龍的懷裡,默默地點點頭,潸然淚下。

  青龍的突然出現,讓公爵等人的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卻令格爾羅斯的臉上流露出了氣急敗壞的恨意,他突然用手一指,陰沉的吟唱聲迴盪在陰鬱的沼澤林間,看著從格爾羅斯指尖凝聚出的猙獰土蛇飛撲向青龍,公爵大驚失色,他深知那具有強大魔力的石化術一旦擊中目標,青龍和他懷裡的櫻,乃至坐在青龍背後的人類女孩兒都將化為頑石。

  「砰」的一聲巨響,灰精靈王所在的樹屋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公爵利用瞬間移動閃現在刑場之上,灰精靈王和波多師徒則輕盈的落在刑場高臺的另一側,格爾羅斯滿面驚異的看著青龍,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有夏爾林鑄就的長劍?除了他,沒有人能夠鑄造出可以反彈魔法力量的長劍!」

  「這把劍,是我從科爾菲斯王那裡得到的,因為我救了他的兒子特拉米斯。」青龍平靜的回答,將橫在面前的長劍倒提在手中,目光越過獨角獸銀光閃耀的角,冷冷的注視著灰精靈王。

  「你就是當年從狼人手裡救了特拉米斯的那個精靈,這麼說,你就是科爾菲斯的外甥,特拉米斯的表哥,精靈王子哈克雷!」格爾羅斯睜大了深灰色的眼眸,驚愕之情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強烈。

  「沒錯,就是我,精靈公主伊蓮娜之子,哈克雷。但現在的我並不是什麼王子,我只是個遊俠!」青龍冷靜的眼眸中沒有浮現絲毫的驚訝,反而讓格爾羅斯倍感詫異,他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說:「難怪第一次見你,我就感覺你非常像科爾菲斯,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他的親人!」他掃了一眼青龍懷裡因為驚詫而忘記了恐懼的櫻,冷笑一聲,說:「不過,哈克雷,就算你有夏爾林的長劍,你以為憑藉它和你座下的獨角獸就能夠救走那個精靈丫頭嗎?」

  「我並不能肯定,但我必須試試,絕不能夠就此放棄,否則的話,我的母親和父親絕對不會原諒身為長子和哥哥的我!」青龍堅定不移的回答讓在場的人驚疑不定,他們從中聽出了一種莫名的弦外之音,格爾羅斯上下打量著他和他懷裡的櫻,心裡產生了一種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預感。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

  「沒錯,我是她的親生哥哥,她是我失散十六年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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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王印(一)

  伴隨著人群的騷動,一塊手掌大小的淡淡印記赫然顯現在青龍裸露的右肩,粗看來是一個月牙形,仔細看時,那月牙竟是一個飛舞在空中的女子形成的,女子飄舞的長髮和飄逸的裙襬以及她纖細的腰身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月牙形狀,幾條波浪線穿過月牙的下半部分,立刻就會讓人想起倒映在水面的月亮,帶給人以夢幻般的浪漫感覺。

  「這是精靈王室的印記!」波多的聲音令格爾羅斯陰鬱的回頭瞥了他一眼,隨即又落回到青龍身上,他正與櫻相對站立在獨角獸身邊,彼此用手觸摸著肩頭的王印,銀色的光芒沿著印記的紋路綻放出來,彷彿月光般靜謐迷人,櫻的身上裹著昕兒送上的褐色斗篷,裸露著香肩玉頸如同出浴的百合,梨花帶雨的臉被淚光映襯得更加楚楚動人。

  「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青龍將櫻攬入懷中,愛撫著她的腰身和頭,柔聲安慰:「沒錯,小妹,十六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站在不遠處的公爵和雪琪靜靜地看著,前者驚奇的表情中混合著欣慰的笑容,後者則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由衷的為櫻感到開心。

  「格爾羅斯陛下,如果您真的要在這裡殺死伊蓮娜公主的一雙兒女,那麼我們兄妹倆今天就只有並肩一戰了,也許我們不是您的對手,但無論是誰也別想再把我們分開!」

  望著緊緊攥著彼此雙手的青龍和櫻,以及兄妹倆決絕的表情,格爾羅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說:「雖然你向我展示的一切看上去都無可懷疑,但我不能因此輕易放過你們,如果你想要帶她從這裡離開,就必須把你所知道的關於你們身世的一切告訴我!」

  格爾羅斯的話讓青龍略加猶豫,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櫻,她渴求的眼眸說明她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從沒有人對她說起過她還有一個哥哥,她更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居然是精靈的公主,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在隱瞞這一切,他們到底在掩蓋什麼?

  「我可以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但這裡似乎不是說話的地方。」青龍凝視著格爾羅斯的眼睛,灰精靈王的目光掃過四周圍觀的灰精靈,默默地點了點頭,說:「跟我來!」青龍回頭看了一眼昕兒,昕兒上前拉住他的手,青龍一手一個拉著兩個女孩兒,與迎上來的公爵會合,雪琪、格魯、庫瑟和阿爾弗雷簇擁著他們,跟隨格爾羅斯登上了另外一間空間寬廣的大樹屋。

  青龍向灰精靈王要來一件長袍,在雪琪和昕兒的幫助下將櫻身上窄小的斗篷替換下來。公爵、格魯、庫瑟和阿爾弗雷坐在三個女孩兒對面,灰精靈王面色嚴峻的坐在首座上,身邊站著表情複雜的波多和柯斯科,後者時而偷眼窺視櫻,但一看到她的臉便滿心慚愧的低下頭去。

  「如您所知,我們的母親伊蓮娜,是已故精靈王科爾菲斯的親生妹妹,是夏爾林大師的嫡傳弟子,幾乎繼承了夏爾林所有的魔法精髓。她與夏爾林的妻子高級女祭司艾莉兒情同姐妹,兩人常在一起研究魔法和藥草學。」

  「母親雖然已經有三百歲的高齡,外貌卻沒有任何的衰老,看上去與櫻一樣的年輕美麗,生性活潑的她喜歡在森林中採集野花,將它們做成花環和花束,帶到愛麗絲湖邊,聞著花香,唱一曲動聽的歌曲。」

  「一次,母親在森林邊緣遊玩,意外的聽到了喊殺聲,並撞上了正在截殺押運士兵的強盜,當時押運隊的士兵都已經死傷殆盡,只剩下一名帶隊的人類騎士面對著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強盜,騎士已經身受重傷,力不能支,但他仍堅強的護衛著押運的財物,不肯棄車逃走。」

  「母親不忍心他被強盜們殺死,於是上前相助,擊退了強盜們,將騎士救回了森林。但長老院有規定,不允許人類在諾曼德蘭森林逗留棲居,母親不敢把他帶回月光城,又不忍將他棄之荒野自生自滅,只好將他帶到了艾莉兒夫人位於愛麗絲湖畔的小木屋裡藏匿。」

  「後來艾莉兒夫人知道了這件事,將母親責怪一番,卻又拿她沒辦法,只好幫她給騎士治傷,希望騎士身體恢復後趕快離開,但她沒想到,母親與騎士朝夕相處,學會了彼此的語言,還知道了他的名字——泰恩。兩人在相處中暗生情愫,終於有一天,泰恩騎士在愛麗絲湖邊跪倒向母親求婚,母親起初顧慮長老院的禁令,沒有答應,但他執著的表示,自己將會跪在這裡,知道她答應為止。」

  「母親最初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匆匆的跑掉了。隨後的兩天她沒有再去看他,覺得這樣一來他一定會心灰意冷放棄這個念頭了,但到了第三天,母親前去送飯的時候,卻發現木屋裡空無一人,心慌意亂的母親起初懷疑他因為傷心而離開森林了,多少鬆了口氣,但隨後就想到他不認識離開森林的路,萬一被精靈哨兵撞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慌忙沿路尋找,卻一無所獲。」

  「六神無主的母親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在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他的蹤影,最後她突然想到了分手時他的話,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愛麗絲湖邊,熱淚盈眶的看著湖邊月光下熟悉的身影,他依然跪在那裡,看到她的到來,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他說。」

  「母親再也無法抑制心頭的感動與眷戀,與他相擁在一起,兩人就這樣終成眷屬。」

  「等一下,青龍,你說你們的父親是人類?」公爵驚詫萬分的問:「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你和櫻的身上看不出絲毫人類的影子呢?」

  「精靈和人類生出的絕大多數孩子,的確是混血的半精靈,」一旁的灰精靈王格爾羅斯忽然插嘴道:「但是也有個別現象,極少數的孩子會擁有純粹的精靈血統,事實上,通常只有王室才會出現這種狀況!」他的話讓在場的人恍然大悟,公爵於是示意青龍繼續說下去。

  「後來,母親懷孕了,女祭司為了避免事情暴露,藉口與母親鑽研魔法,將她也藏匿在父親居住的木屋裡,不讓她回月光城。所幸期間並沒有被人發現,但沒想到,在母親臨盆的那天,焦急萬分的父親沒能在森林裡找到女祭司,不得已他冒死闖入了月光城,找到了女祭司,最終母親順利生產,但兩人的戀情也徹底暴露。」

  「幸運的是,母親生下了一個血統純正的精靈男嬰,長老院和精靈王再三商討,決定認可這段感情,並給新生的男嬰肩頭烙上了象徵王室身份的魔法烙印。此後父親和母親搬回了月光城,成為了諾曼德蘭森林中唯一的一對異族夫婦,他們的故事也成為了精靈們口口相傳的佳話。」

  說到這裡,青龍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櫻臉上欣慰的笑容,心裡卻充滿了苦楚,他很想就這樣結束,不再讓後面的事為妹妹的心增添傷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他解開謎底,自然也包括他疼愛的小妹。

  「時間一晃過去了十年,期間母親並沒有再孕育過孩子,因為精靈女子不像人類女子那樣容易懷孕,加上嬰兒的夭折率非常高,所以我們雖然壽命是人類的數倍,但人口卻遠遠低於人類。而就在父母成婚後的第十年,外出的精靈傳回了一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人類王國的老國王死了,他的兒子——也就是蒙德雷克五世登基了。他一上來就下令追查失蹤和叛逃的軍官,如果找不到人,就要把他們的家人全部抓起來做替罪羊,家產全部沒收充公,這個消息讓父親震驚不已,他決定回去拯救自己的家人,母親要求和他一起去,但父親沒有答應,他讓母親留下來照看年幼的孩子,等著自己回來。」

  「父親這一去,就是六年。在他走不久,母親就發現自己已經懷有身孕,她懷著驚喜而忐忑的心情,一邊保養身體,一邊等待著丈夫的歸來,但父親尚未回來,孩子便到了降生之日,那一夜,母親產下了一個*……」

  「哥哥,那一定就是我了!」櫻的眼中閃爍著對親情憧憬的淚光,嘴角綻放著激動的微笑,身邊的人都面帶微笑著看著興奮不已的精靈少女,懷揣著與她相同的美好願望,卻看到青龍凝重的表情,他輕輕搖頭,滿腹惆悵的嘆息一聲:「不,親愛的小妹,如果那真的是你,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她不是你,她是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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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王印(二)

  「姐姐?」驚愕的櫻霍然而起,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突然擁有的哥哥已經讓她萬分驚訝,現在居然又多出一個姐姐!但短暫的驚訝很快被驚喜的笑容所取代,她開心的上前拉著哥哥的手,天真地問:「哥哥,姐姐她在哪?你知道她在哪嗎?」

  「不,我親愛的小妹,我不知道她在哪,自從母親帶著她離開了森林,我就沒有再見過她……」青龍密佈陰雲的銀色愁眉,讓櫻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詫異的望著哥哥,不解的追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母親要帶著她離開森林和你?」

  「因為有精靈從外面傳回了父親的噩耗,他們告訴母親,父親被蒙德雷克五世的人捉住,幾年裡一直關押在伊丁的監獄中,不久之後將被送上絞刑架,母親聽說後不肯聽從女祭司的勸阻,毅然的抱起你一歲大的姐姐,踏上了挽救父親的路。」

  「可是,即使是要救心愛的人,也不必帶著一歲大的嬰兒吧?」雪琪心存疑慮的望著青龍,感覺其中必有玄機,她的話也提醒了櫻,在她的一再追問下,青龍長嘆一聲,說出了一句令人更加迷惑的話:「因為那個*如果留在諾曼德蘭,將必死無疑!」

  「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青龍輕輕的伸手將妹妹攬入懷中,兩人修長的耳朵彼此相觸,櫻感覺哥哥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聽到他一字一頓的說:「因為,你的姐姐她,是半精靈……」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從青龍心中滴落的一滴血淚,摔碎在櫻的心頭,她忽然明白了一切,一切波折的起因,原來是由於那一滴不純的血統。

  「你姐姐降生後,長老們拒絕承認她的身份,並要求母親處死她,否則就不準母親以公主的身份在月光城居住,母親毅然的選擇了後者,搬回了小木屋。由於長老院拒絕為*烙上王室的魔法印記,為了明示身份,母親私下裡拜託艾莉兒,在*身上印下了她的名字。後來母親得知了父親的厄運,她下定決心要將父親救出來,於是將我託付給艾莉兒夫人,自己帶著小女兒離開了森林。」

  「母親假扮成人類的婦女,在伊丁城打聽到了行刑的時間,決定劫法場救人。當天早上,母親將你姐姐留在租住的老夫婦的家裡,自己趕往法場救出了父親,並和他逃出伊丁城,在荒野中躲了幾天,見風聲過去了,這才喬裝改扮回到城裡。沒想到那戶老夫婦家早已人去屋空,鄰居告訴她,在她離去的那天,士兵們抓走了老夫婦,把家搜了個底朝天,母親在房中沒有找到絲毫的痕跡,她心愛的女兒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消失了。」

  一滴淚水滴落在櫻的頸部,她抬起頭看著潸然淚下的哥哥,真想撲在他懷裡痛哭一場,但她卻忍住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堅強一些,哥哥的心中已經充滿了苦痛,自己不應該再給他火上澆油,她堅強的忍住淚水,輕輕的擦去青龍臉上的淚,故作堅強的勸道:「哥哥,你別太難過了,我相信姐姐一定還活著,她在等我們找到她,我們一定會團聚的!」

  「謝謝你,小妹!」妹妹堅強的表現讓青龍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輕輕的吻了一下妹妹的額角,以表達自己的感激,然後抬起頭來繼續說:「在那之後,父親和母親沒有返回森林,他們去到了一片無人知曉的地方,但五年後的一天,精靈王科爾菲斯卻得到了外出歸來的精靈商隊的報告,他們帶回了母親的信,還有一個*,那就是你,我親愛的櫻。」

  兄妹倆的臉上,不約而同的的露出了歡欣的笑容,櫻緊緊的拉著哥哥的手,腦海中回想起自己從小在月光城長大的一幕幕,忽然,一個疑問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哥哥,既然我被送回了森林,為什麼沒有和你相認呢?」

  青龍的臉上閃過一絲恨意,可是他並沒有讓它停留,很快就將它驅散了。他說:「是長老院希望保守這個祕密,他們認為公主與人類私定終身,並且生下了一個半精靈*,會對王室的聲譽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他們將我送到了邊境小村柯爾,希望我忘卻這一切,他們不告訴你真相,也不允許其他人洩露這一切。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人敢提起這件事情,直到有一次女祭司來柯爾看望我,聊天時意外說走了嘴,被我逼問不過,才將事情的真相講了出來,我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另外還有一個妹妹,但她不肯透露你的名字,匆匆的走了,再也沒有來見過我。所以這麼多年了,我雖然知道自己有兩個妹妹,但是卻不知道你們在哪,是不是還活著。直到剛才我看到你被綁在十字柱上,裸露的背部顯現出了肩頭的王室印記,我才知道原來你就是我的小妹!」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連舅舅都幫助他們隱瞞真相,他們太可惡了!」心性單純的櫻根本不會掩飾自己的憤怒,她義憤填膺的攥著小拳頭大叫起來。青龍摸了摸妹妹的頭,平靜的勸說道:「小妹,別怪舅舅,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最初我也曾恨他,所以當我救了特拉米斯之後,舅舅見到我,表情很不自然,那是一種混合著感激與慚愧的情感,他將自己貼身的長劍贈送給我,又封我做聖殿騎士,但我只留下了劍,拒絕了封號。我知道他是想補償我,但那時我不願接受,我從心底無法原諒他,尤其是他自始至終都不肯說出你的名字。我只想帶著這把劍走遍大陸,找到兩個妹妹。我想,這一定是舅舅去世以前最大的遺憾吧,只可惜,雖然現在我原諒了他,但我已經無法彌補他的遺憾了。」

  他意味深長的慨嘆一聲:「當我走出王宮,站在月光城的大街上,看著一個個散發著青春活力的美麗的精靈少女,心裡一片的茫然,我認不出她們當中哪一個是我的妹妹,只得無可奈何的離開。」他輕撫著櫻的肩膀,開心的說:「現在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又黯淡下來,低聲嘆息:「只可惜,你的姐姐至今還生死不明,和她相比,我們太幸運了。」

  櫻看著哥哥由悲轉喜,又由喜變悲,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些年,哥哥一個人承擔著這麼沉重的負擔,已經讓他不堪重負了,既然現在有自己在他身邊,就應該和他一起來分擔這一切。想到這裡,櫻強顏歡笑抓住哥哥的手說:「哥哥,你別太難過了,我會和你一起去找姐姐,直到我們找到她,我們三個就永遠也不分開了!」青龍望著妹妹,感覺她柔軟的小手忽然變得有力起來,不禁鄭重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

  「格爾羅斯陛下,我的故事講完了,也許您還有隱藏更深的祕密要告訴我,我願意等待您的教誨!」拉著妹妹的手,青龍轉向默默地坐在對面的格爾羅斯,灰精靈王沉吟半晌,嘆息一聲,說:「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就這樣吧!我不會殺你們,因為你們是伊蓮娜的兒女,夏爾林生前待伊蓮娜如同親妹,如果我傷害你們,夏爾林的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我,而我更對不起他對我的救命之恩!」

  「陛下,我非常感謝您的通融,但我希望告訴您,您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同樣會讓夏爾林大師對您失望,您的女兒舞,不也是因為您對精靈同胞的敵意,而離開您的嗎?」青龍的不退反進,讓灰精靈王面生怒色,而一旁的公爵和雪琪更是大吃一驚,青龍口中的舞,難道就是那個神祕的賞金獵人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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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王印(三)

  「你連這個都知道,你和舞兒是什麼關係?」格爾羅斯緩緩起身審視著青龍,如劍的目光似乎要剜出他的心,看一看他究竟還知道多少祕密。青龍不卑不亢的回答:「舞姐姐現在是德爾城賞金獵人公會的首領,我是她手下的弟兄,我們相識於德爾的野外,曾經發生過一場激戰,並因此惺惺相惜,她賞識我,以親弟弟待我,我也拿她當我的姐姐,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灰精靈王似乎鬆了一口氣,像一個滿腹惆悵的老人,重新跌坐回藤椅當中,他長嘆一聲,口中喃喃嘆息:「舞兒啊舞兒,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從沒回來看過父王一次,甚至沒讓人帶回一個口信,哎!」

  「陛下,舞姐姐她之所以如此,並非不顧念父女之情。相反,她常常會站在科多山脈的高峰上,眺望著沼澤的方向出神,她熱切期盼著您能回心轉意,放下心頭的仇恨,這樣,她也可以早日回到您的身邊,盡一個女兒對父親的關愛與孝敬。」

  「談何容易!」灰精靈王惆悵的抹了抹自己倍顯憔悴的臉,嘆道:「這麼多年了,我根本忘不了她,那個被精靈射殺的人類女子,是她將我和所有的族人引上了黑魔法之路,也是她安慰了我在夏爾林死後一直鬱鬱寡歡的心,但她卻死在了我族人的箭下!尤其是長老院的那幫傢伙,在得知我修習黑魔法後,將各種汙名與罪責像潑髒水一樣的潑在她身上,他們甚至要將她暴屍於諾曼德蘭森林入口處以儆效尤,我無法容忍他們這樣汙衊和蹂躪她,這才率領我的族人奪回了她的遺體,也就此引發了同族的戰爭!」

  「陛下,我能夠理解您心頭的苦悶,但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長老院的長老大都已經死去,而您卻依然不斷的發動偷襲,傷害的只是無辜的年輕後輩,這樣不斷地渲染仇恨,不論是對過去,還是對未來,都於事無補。如果您真的放不下,我願意以我的命,來換取未來的和平!」青龍說著上前一步,挺起自己的胸膛,將腹部一塊猙獰的疤痕展現在人們面前,指著它毅然對灰精靈王說:「這塊疤痕,是當年我射殺您的心上人之後,您在我的身上留下的,我才是您真正的仇人,如果您要復仇,請不要對那些無辜的兄弟姐妹下手,衝我來吧!」

  灰精靈王抬起頭凝視著青龍腹部的疤痕,恍然記起了當初的那一幕,眼眸中掠過一絲殺機,櫻見狀不顧一切的攔在哥哥面前,大聲說:「如果要殺我哥哥,就先殺了我,我絕對不會和哥哥分開的!」公爵和雪琪等人也站了起來,關切的注視著格爾羅斯,灰精靈王望著他們忐忑而期待的神色,哀嘆一聲,輕輕地擺擺手說:「罷了,我不會殺你,也不能殺你。當年你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小精靈,按年齡來說根本不應該參戰,只是因為箭術高超才被捲入其中,你根本不瞭解自己在做什麼,我又怎麼能把責任歸罪於你呢?更何況,如果我真的殺了你,舞兒知道了,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再認我這個父親了!」

  「陛下!」青龍望著面前悲傷憔悴的灰精靈王,能夠體會到他的無助與苦悶,他試圖再勸說幾句,格爾羅斯卻站起身來,擺手道:「不必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會好好的考慮,至於你,還要為拯救大陸而努力,如果我們真的能夠躲過天災的毀滅,也許,我會能夠放下這段舊怨。」他飽含希望的看著青龍,那沉甸甸的目光讓青龍感受到了肩頭的重任。

  「波多!」

  波多應聲來到格爾羅斯面前,格爾羅斯面色疲憊的看看他,吩咐道:「你帶幾位客人出去吧,給他們安排最好的房間,一應需要聽從他們的吩咐,替我照顧好他們。」波多從命,帶著眾人離開了木屋,柯斯科跟在隊伍的最後面,目光悄悄地窺視著櫻,但櫻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哥哥的身上,這讓灰精靈沮喪不已,他隱隱地感到,櫻正與自己走在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

  路上,公爵向櫻問起了戈爾的下落,櫻傷心的將戈爾的死訊告訴了大家,並若有所思的說:「戈爾大哥臨死前,好像叫過我一聲殿下,我當時沒在意,現在想起來,他也許早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眾人聽了同聲哀嘆,櫻憂鬱的嘆息道:「只可惜,戈爾大哥為我而死,我卻連他的遺體都不知道在哪!」

  「我知道戈爾的下落,是我趁亂把他的遺體偷走的,我已經把他送回了月光城,交給哨兵送回去安葬。之後因為擔心小妹和灰精靈的安全,我才匆匆的沿路找過來,正巧碰上了剛才的事。」青龍的話讓櫻驚喜萬分,卻又心生疑惑,問:「哥哥,原來是你,可你當時為什麼不露面呢?」青龍低頭伸手摸了摸自己另一側昕兒的小臉兒,說:「當時,我帶著小丫頭同行,要是隨便出面干涉,萬一吸血鬼對小丫頭下手可就麻煩了!我趕到的時候,正碰上戈爾死後,小妹被他控制住,我拉弓正想射死他,那灰精靈兄弟卻突然出現了,我想如果他能救你,我就不必出面了,所以就沒有現身。」

  「說起來,也都是命運使然,若是青龍提前一步露面,櫻也不會來到灰精靈村,他們兄妹也無法相認了!」雪琪的感慨讓在場的人都慨嘆不已,跟在人群后面的柯斯科垂頭喪氣的看了櫻一眼,無意中兩人的目光相對,他從櫻的眼中看到一絲掩藏不住的幽怨,儘管只是瞬息之間的一瞥,那摻雜著矛盾的恨意還是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入了柯斯科的心臟,令他肝腸寸斷。

  「如此一來,我們距離龍之荒原僅剩一步之遙了,如青龍所言,聆月和楓他們應該已經在前面等待我們了,我們權且在此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發,如何?」公爵的建議得到了青龍的贊同,一行人在波多的帶領下,來到為他們安排的樹屋,四五間樹屋連成一排,幾個女孩兒睡在一間,男人們各自睡一間,波多讓人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幾個人聚集在公爵的房間裡用餐,波多則帶著柯斯科辭行而去。

  酒足飯飽後,半獸人格魯、牛頭人庫瑟和矮人鐵匠阿爾弗雷告辭回去休息,屋裡便只剩下了青龍、公爵、櫻、雪琪和昕兒,大家閒聊了一會兒,公爵忽然向青龍問起了舞的情況。

  「關於姐姐的情況,我剛才對格爾羅斯王說的時候你們也聽到了,她是賞金獵人公會的會長,也就是我的首領,同時她還是獵鷹遊俠聯盟的盟主,控制著整個德爾的遊俠團體,是我拜託她去科多山脈引導你們,因為我知道她是最熟悉那裡,也最有能力保護你們的人。」

  「沒錯沒錯,舞姐姐好厲害呢!我跟著青龍去她那裡的時候,她正在給手下的遊俠們佈置任務,那些遊俠一個個凶神惡煞、眼帶殺機,我都不敢看他們,但是他們在舞姐姐面前簡直就像小羊羔一樣聽話,一聲也不敢違逆!舞姐姐一個隨意的眼神,就能把他們嚇得魂不守舍!」昕兒的話讓公爵、雪琪和櫻對視了一眼,對舞又有了新的印象,公爵注意到昕兒的話中提到舞在給手下人佈置任務,想到分別時她曾說後面還會再見,猜測也許她會帶著遊俠們一同參加他們的征途,於是向青龍打探真相。

  「公爵,這你只猜對了一半,姐姐她的確會帶人蔘加我們深入龍洞的行動,但她當時正在安排的,卻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他將身子探向公爵,壓低了聲音問:「你知道,柯蘭德林嗎?」公爵的眼眸閃過一道警惕的光,彷彿眼前出現了一個危險的敵人,舒展的眉頭瞬間緊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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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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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雪色圍獵(一)

  坐在德爾城盜賊公會總會裡的諾歐•黎,正在等待著比利•溫米爾的消息,飛龍騎士團約定的日期就在近日,諾歐•黎派出了偵察者去打探他們的情況,只要得到他們到來的回報,他便可以立刻按照計劃開始行動。

  他的家人都已被接到這裡安頓下來,他的心裡總算也有了一絲安慰。

  夜已經深了,盜賊公會周圍一片安靜,諾歐•黎情不自禁的走出公會,幾個路過的盜賊向他行禮,他微微點頭,走到院子裡,仰望著寧靜的夜空。

  今天的夜不算晴朗,星光時隱時現,月亮如同羞澀的少女望著自己的愛人,雲彩好像一個個調皮的小精靈,時而顯露出嬌媚的笑容,時而將她的臉遮蔽起來,挑逗著她的情人,撥弄著他的心緒。

  諾歐•黎看著若隱若現的月亮,腦海中映出一個神祕的影子,他情不自禁的從口袋裡掏出幾樣東西:兩根羽毛,一黑一白,還有兩張紙條。他盯著它們,仔細的觀察著,其實,在這樣的黑夜,他看不出什麼,但他還是很專注的看著,回想著那個夜色中一身白衣的女子。

  她是誰?

  她為什麼要幫我?

  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諾歐•黎百思不得其解,他無奈的搖搖頭,轉身走向公會的屋子,就在他跨進大門的一霎那,他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細微的聲音,他立刻警覺起來,返身衝出大門,向房頂上望去,瞬間,他的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喜悅,是她,是她!

  諾歐•黎沒看錯,房頂上的人,正是給他帶來諸多疑惑的神祕白衣女子。

  「等等!」諾歐•黎大聲呼喊,對方不但不停,反而加快腳步,諾歐•黎攀上屋頂,緊隨其後,一邊追趕一邊呼喊,可是對方的腳步越來越快,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比速度是嗎?」諾歐•黎憋足了一口氣,發起狠來,腿部的肌肉全部繃緊,青筋暴起,很快就拉近了和對方的距離。

  眼看追到了女子背後,諾歐•黎伸手一把拉住對方的手臂,想要迫使她停下來,可是沒有想到,他剛一輕輕的抓住對方的胳膊,那女子竟瞬間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屋頂上,向下滑落。

  「不好!」諾歐•黎急忙拉緊女子的手臂,穩住身體,將她拉上來。女子喘息著躺在房頂上,諾歐•黎發現她白色的長袍被撕破了好幾處,裸露的腿上被擦傷了一片,有的地方還在流血,諾歐•黎心裡一陣歉疚,可他也暗自納悶,自己就是輕輕的一拉,她怎麼就會這麼弱不禁風呢?看她行走如飛,並不像一個軟弱無力的女子。

  「對不起,我,我沒想這樣……」諾歐•黎充滿歉意的對女子說,對方只是微微的將頭轉向一邊,淡淡的說:「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諾歐•黎這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個女子,藉著投射在她臉上的一縷月光,他發現她五官精緻小巧,皮膚白若凝脂,既有精靈的精巧之美,也有人類的嫵媚風韻,只是此時的她表情十分冷淡,給人以孤僻冷漠不易接近的感覺。

  「之前的兩次,都是你在幫助我吧?你為什麼要幫我?」他不失時機的追問著,不想讓自己心裡的疑問繼續迷惑下去,而對方沉默半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的說:「我只是偶然發現他們的陰謀而已,不想讓好人受到傷害。」

  「那你這次來找我,是不是又『偶然』發現了什麼?」

  女子無言以對,她掙扎著站起來,諾歐•黎急忙扶住她,她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確定,你們是不是安全了,我該走了。」說著就要離開。

  「等等!」諾歐•黎拉住她的手,女子回頭看著他,用力的掙了一下,諾歐•黎想起剛才的一幕,急忙鬆手,生怕再傷害到她。

  「還有事嗎?」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女子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有留下名字,快步離開了,諾歐•黎望著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中的那一團白影,腦海中回想著剛才她隱約可見的容貌,極力回憶著關於她的一切,可是腦海中除了印象中那個模糊的影子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靈機一動,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

  德爾城的夜色已經深了,整個小城已經陷入了一片寂靜,黑夜蔓延開來,但是對於部分人來說,生活才剛剛開始。

  白衣女子從貧民區一座座低矮的民居上方經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雖然是在黑夜中穿著一身白衣,但是一般人仍很難發現她,因為她的動作實在是非同一般的快。腿部的傷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雖然難免疼痛,但卻不妨礙她行走如飛。

  遠遠的,她看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房子,那本是一座已經廢棄的房屋,傳說裡面曾經死過人,死者的亡魂在裡面徘徊遊蕩,因此沒人敢在裡面居住和靠近,包括膽大包天的盜賊們。

  「她果然有些來頭,竟敢一個人來這裡?」

  諾歐•黎看著女子走到門前,步履鎮定自若,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

  「她是不知道,還是藝高人膽大?」諾歐•黎不禁想起了那巨大的白色羽翼和那個美豔的黑翼天使。

  小屋的門被推開,白衣女子抬步走進去,諾歐•黎正要跟過去,忽然那女子一躍而出,轉身就跑,還沒等諾歐•黎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聽一聲微弱的驚呼,接著傳來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不好!」諾歐•黎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速度卻絲毫也不放鬆,為了不跟丟目標,他依靠自己對於德爾的熟悉和靈巧的身手,一路追隨,漸漸的他看清了,一群披著鬥蓬的人用武器脅迫那女子,她似乎毫無反抗之力,雖然很不情願,但是身體軟軟的被人拖著走。

  「影子騎士?難道他們要報復她?」

  可是很快,諾歐•黎變得很詫異,因為他們要去的方向不是別的地方,正是他和青龍以及比利•溫米爾同屬的獵鷹遊俠聯盟召集祕密集會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遊俠聯盟的人從來不會武力挾持,今天這是怎麼了?」

  作為遊俠聯盟的中堅力量,諾歐•黎對於遊俠聯盟裡的人非常熟悉,裡面的骨幹成員都是德爾城很有勢力的人,彼此之間都很有交情。這個遊俠聯盟主要是由德爾城各公會的首領、骨幹和精英組成,其中包括賞金獵人公會、僱傭兵公會、殺手社團、商社等等組織,盜賊公會自然也不例外。聯盟成員平時都在自己的公會中,互不干涉,以聯盟專屬信物互通身份,以便化解誤會。一旦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各方面的首領就會集合到一起,各盡其力,發揮自己公會方面的專長,即使平時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大家也會拋棄前嫌,共同應對。另外近年來各族一些獨行的遊俠也會來到德爾,希望加入遊俠聯盟,都是由賞金獵人公會負責篩選吸納。

  「難道青龍回德爾了,帶了什麼特別的消息回來,所以要組織密會?但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究竟在搞什麼鬼?」

  諾歐•黎猜測不透,決定看個究竟再說。很快,一群人帶著女子到達了目的地——位於賞金獵人公會與獵人商社之間的一個小酒館,這裡看上去很平常,人來人往,但是事實上大多是遊俠聯盟的人在這裡飲酒,只不過外人看不出來而已。

  酒館的二樓有一間沒有任何間隔,幾乎和大廳一樣大的房間,表面上看是一個儲藏室,裡面放著各種食材、器皿、配料和大桶大桶的美酒,其實卻是聯盟成員商議機密的地方。

  諾歐•黎看著他們進入了酒館,轉身繞到一側,攀牆而上,從二樓的窗縫望進去,一群人剛好進入了房間,關上了大門。他悄悄的撬開窗戶,輕捷的翻進走廊,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動靜,確定安全後,悄悄的來到門口將門推開一條縫,觀察裡面的情況。

  一個身穿嬌豔的紅色長袍的男人背對著大門站在屋子的中心,白衣女子被兩個手下押著站在他背後,諾歐•黎已經確定他們就是影子騎士,但是他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紅色長袍的男人轉過身來,他的相貌相當英俊,作為人類,他的臉相當白皙,甚至有些蒼白,是那種長期研習魔法而疏於身體的鍛鍊,少見天日而導致的蒼白。他眉目清秀,看上去並不亞於精靈,但絕對不會有人認為他是精靈,因為那一頭烏黑髮亮的短髮說明了一切,精靈沒有黑髮。

  這樣一個美男子,諾歐•黎卻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令常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他的雙眼清澈透明,不僅僅是女人,就算是男人看了也會覺得心裡一動,可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棉裡藏針的陰狠,如果不是閱人無數的人,根本不會察覺。

  「他是誰?德爾竟然還有這樣的狠角色存在?」諾歐•黎暗自思忖。

  男子盯著白衣女子,目光柔情似水,帶著無限的愛意,女子把頭轉向一邊,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諾歐•黎卻能夠隱約想象出她冷若冰霜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男子的聲音異樣的柔和,諾歐•黎感到一陣發冷,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絕對不會相信這是男人的聲音,當然,這種聲音對尋常女子來說是很有磁性的。

  似乎為了表現自己非同尋常,白衣女子一聲不吭的低著頭。

  諾歐•黎多麼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可是同時,他又覺得這樣子更好,因為那說明她既沒有被誘惑,也沒有被嚇倒,這讓他對她變得愈加崇敬起來。

  見女子不語,男子微微一笑,貼近她說:「你不說,可以,我也不在乎,但是你總是妨礙我們的行動,這我就不得不和你談談了。」女子依然不語,倔強的避開他的臉。

  男子並不急躁,看得出,他在對付倔強的女子方面很有一套辦法,只見他繞著女子轉了一圈,回到她面前,笑盈盈的誇獎:「很好,是個美人,我喜歡。說起來,我倒是很驚訝,人類的女孩能長出你這樣清秀的容貌,真的很少見。」說著,他很溫情的伸手去摸女子包裹住臉頰的褐色短髮。

  「別碰我!」女子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她奮力的掙扎著,不準對方碰自己的頭髮。

  男子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門外的諾歐•黎也有些納悶,對方的行為並不算很無禮,可是她的反應卻好像將要受到侮辱,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不尋常。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男子揹著手微笑著又轉了一圈,忽然快速的再次伸手去掀她的頭髮,同時詭祕的笑道:「莫非這裡有什麼祕密?」

  一聲慘叫。

  兩個手下把女子打得跪倒在地上,男子這才從她嘴裡抽出了被咬得鮮血淋漓的手,他恨恨的看著她,再也沒有剛才的溫文爾雅,狠狠的一腳把她踢翻在地,鮮血從嘴角和鼻子流出來,臉上一片血紅。

  「該死!」諾歐•黎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正盤算怎麼進去營救那女子,忽然覺得背後有人,他不動聲色,向後猛地虛晃一拳,腳下卻悄悄的掃向對方的腿,這一擊看似輕柔,卻能直接折斷對方的小腿腿骨。

  拳頭被輕輕的抓住,腳被恰到好處的一擋,力量完全沒有用上,對方輕輕的一踩,把他的腳固定在地上。

  「黎,這樣的見面方式,不太友好吧?」一聲女人輕輕的嬌笑。

  諾歐•黎驚異的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一個可怕的念頭伴隨著不祥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難道說,她和裡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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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雪色圍獵(二)

  那女子顯然看穿了諾歐•黎的心思,她放開他的手腳,很嫵媚的隨手梳理了一下鬢角的白色長髮,灰色的長耳朵挑逗似的動了一下,露出一種很肯定的微笑,似乎是故意想要贊同對方的想法。

  看到她這副樣子,諾歐•黎反倒沒法相信了。

  「人員已經到位了,我們今天要抓一條大魚。」對方信心十足的說,聲音依然輕的很。

  「青龍也來了?」

  對方笑著用一副很抱歉的表情搖了搖頭。

  「難道離了青龍,我什麼都做不了嗎?」

  諾歐•黎尷尬而歉意的笑笑,雖然青龍和他都是聯盟中的中流砥柱,但她才是遊俠聯盟的最高領袖和主心骨,真正的大事都要由她來決定,論能力,論資歷,論手段,她都在他們之上,是遊俠中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面對她這樣戲謔的發問,諾歐•黎只有無奈訕笑的份。

  對方走到房門邊,從門縫向裡望,用極其微弱的,只有頂尖遊俠才能捕捉到的聲音問:「認識那個男人嗎?」諾歐•黎搖頭否定。

  「他是卡爾伊文的得力助手,名叫柯蘭德林。這傢伙當年在象牙塔也曾經是個很有名望的魔法師,還是見習魔法師導師。後來迷上了黑魔法,大魔法師康斯坦丁•諾蘭屢次規勸,可他就是執迷不誤,最後不得不將他趕出象牙塔,淪為黑巫師,後來和卡爾伊文臭味相投,聯合起來,專門為他培養黑暗法師,尤其是死靈法師。」

  她的話讓諾歐•黎瞬間想起了思兒。

  「這個人長了一副好相貌,是個多情種子,生性風流,特別喜歡沾花惹草,和卡爾伊文完全不同,也正因為沒有性格上的衝突,兩個人的關係融洽的很,我們要除掉卡爾伊文,一定也不能放過他,不然的話一定會出大亂子。」

  諾歐•黎又想起了男子暗藏殺機的眼神。

  「可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讓他們來的。」

  「你?」諾歐•黎詫異的看著對方,這裡可是遊俠聯盟的祕密集結點,怎麼能隨便讓外人來呢?對方顯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卻滿不在乎的說:「別擔心,我們安排好了,基本上可以一網打盡,就算真有人逃掉,也不過是一個集合點而已,偌大的德爾城,遍佈四處的陰影角落,難道還找不到地方密會嗎?」

  諾歐•黎覺得也有道理,又問:「那麼,那個女子……」

  「他們要抓她,所以我才特意安排了今天這場圍獵。」她回頭看看諾歐•黎,別有深意的淺淺一笑:「看樣子你是追蹤她來的,難道說,你和她……」

  諾歐•黎面無表情的看看她臉上挑逗的笑容,故作平靜地回答:「她幫過我,僅此而已。」

  「嗯,不錯,感情都從幫助開始的。」他平靜的語氣顯然沒能矇騙過對方,那一聲耳熟能詳的戲謔讓諾歐•黎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在她面前,這樣的戲謔他已經司空見慣了,分辯是沒用的,只能惹來更多的調侃和戲弄。

  「想救她嗎?」對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氣喘吁吁,卻還在冷冷的怒視著柯蘭德林的白衣女子。諾歐•黎順著她的目光默然的往裡面看了一眼,回頭靜靜地望著身邊的灰精靈,雖然口中沒說什麼,眼神卻早已肯定。

  「好吧,交給我,讓你看一場好戲!」副團長伸出一根灰色的纖纖玉指向旁邊指了指,諾歐•黎會意,悄悄的躲到一邊,灰精靈嫣然一笑,推門進去,裡面立刻傳來了她慵懶嬌憨的笑聲,諾歐•黎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由得聳肩苦笑。

  「喲,柯蘭德林閣下,我一直以為,你是從來都不打女人的,怎麼今天動起手來了?」

  「美人兒,你別怪我,這丫頭實在不識抬舉,怪不得我。」柯蘭德林的聲音因為手部的劇痛有些顫抖。

  諾歐•黎悄悄的伸出頭,往裡面望,只見灰精靈在白衣女子面前彎下腰,用觀賞藝術品的目光打量著她,笑道:「看她的樣子,你不該叫她丫頭了。如果我沒有看錯,她已經脫離小女孩的年齡,成熟氣質已經開始展現了。」

  「就像你一樣?」柯蘭德林上前從後面攬住灰精靈的腰,可是她輕輕的把腰一扭就擺脫了他,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樣子,笑道:「差的遠呢!不過她的身上倒是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味道。」

  「你也看出來了?」

  「怎麼?你是男人能看出來,我是女人反倒看不出了?」

  「哈哈!」柯蘭德林爽朗的笑起來。

  灰精靈走到白衣女子面前蹲下,掏出一條手帕,和藹可親的笑著說:「來,妹妹,我來給你擦擦臉,你這小臉兒弄著這個樣子,姐姐看著心裡不忍。」說著把手伸過去。

  「啪!」白衣女子用力將她伸過來的手打到一邊,灰精靈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果然還是個丫頭,性子直的很呢!」

  「呸!」

  灰精靈女子擦掉臉上的唾沫,臉色有些慍怒,她抓住白衣女子,用力把她揪起來,「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的時候,已經等於撫摸了,只不過外人看不出來而已。但就算這樣,白衣女子還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灰精靈一愣,她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弱不禁風,於是她又上前抓起她。

  「美人兒,別把她打壞了。」柯蘭德林見狀勸道。

  灰精靈女子白了他一眼,幽怨的問:「你心疼了?」柯蘭德林走上前,笑眯眯的向她張開懷抱,嘴上說:「你們女人就是愛吃醋,我以為你是例外呢,原來也是一樣的!」

  灰精靈「哼」了一聲,輕輕的推開他,嬌聲反駁:「那還不是因為你們男人都花心?」柯蘭德林一臉真誠的微笑:「我承認這樣的男人的確有,但是我對你可是真心真意的,絕對沒有二心。」灰精靈將信將疑的望著他,嬌聲嬌氣的問:「真的?」柯蘭德林誠懇的連連點頭,看到她燦爛的笑起來,樣子好像情竇初開的少女,柯蘭德林心裡不禁想:再成熟的女人,只要男人有手段,都能把她變成小女孩!

  「既然這樣,先饒你一次!」灰精靈說著用力把白衣女子往門口一推,白衣女子頓時失去平衡,向門口摔倒。說時遲,那時快,諾歐•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門外閃出來,將女子接在懷裡,轉身衝出房門,閃電般的直奔窗口,飛身跳出窗外,躍下二層樓,等影子騎士衝出屋子追趕時,人早已經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了。

  灰精靈和柯蘭德林愣了半晌,面面相覷。

  「該死!」柯蘭德林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憤憤的說,灰精靈一臉委屈的站著。

  「剛才那個人,你不會不認識吧?」柯蘭德林陰鬱的說。

  灰精靈女子攤開雙手驚叫起來:「你不會懷疑我吧?」

  「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你也太過分了!」灰精靈女子氣的說不出話來,最後竟然捂著臉哭泣起來,哭的像個迷路的小姑娘,那哭聲迴盪在柯蘭德林的耳畔,盪漾在他的心裡,讓他不禁心軟了,走上前抱住她,柔聲安慰:「好啦,美人兒,別傷心了,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的,都是我錯了,原諒我吧。」

  灰精靈伏在他肩頭抽泣著,身體伴隨著抽泣聲很有節奏的顫抖著,柯蘭德林不禁心蕩神移,他想:也許這是最好的機會!他用他那令女人神魂顛倒的悅耳聲音說:「美人兒,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傷了你的心,我一定好好的補償你,好嗎?」話音未落,他感覺對方的腿貼著他的腿部向上抬,那豐滿富有彈性的大腿靠近了他的手,禁不住心花怒放。

  「呃啊!」柯蘭德林的美夢瞬間破碎,他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灰精靈女子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他,幾個影子騎士愣愣的看著,他們知道這是柯蘭德林心愛的女人,所以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對她動武。

  就在這時,數個弓箭手破窗而入,彎弓搭箭瞄準了影子騎士,一群不同種族的戰士衝了進來,將影子騎士們繳了械。

  「你,你是什麼人!」柯蘭德林被兩個遊俠押著,怒氣衝衝的看著灰精靈。

  「我?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為什麼要和我們做對!」柯蘭德林迷惑不解。

  「因為我還是獵鷹遊俠聯盟的頭兒,卡爾伊文和我們的人為敵,這個理由應該已經夠了吧?」

  「你和那個精靈是一夥的!」柯蘭德林心有不甘的驚叫,他連腸子都悔青了,自己玩了幾十年的女人,最後竟然被女人玩了。

  「你明白了,那就好,起碼不會做個冤死鬼。」灰精靈女子冷笑。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賞金獵人不習慣殺人。」柯蘭德林看著副團長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裡稍安,可是後面那句話就像剛才那一記膝蓋一樣砸碎了他的夢:「不過我會把你們交給職業殺手社團,由他們來解決。」

  柯蘭德林「撲通」一聲跪倒,苦苦哀求:「千萬不要,求你放過我吧,我從來沒做過壞事,雖然生性有點好色,可是那也是處於男人的本性啊!再說,我對你真的是一片真心,要不然,我怎麼會上了你得當呢?」最後這一句,眾人都知道是真話。當然,真心和真心是不一樣的。

  「抱歉,那我只能辜負你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柯蘭德林呆呆的看著她。

  「因為我最恨打女人的男人!」狡黠微笑從灰精靈的臉上一閃而過,伴隨著她修長細膩的灰色玉手無情的,輕輕揮動,名叫柯蘭德林的英俊男人和他的手下被五花大綁,去赴殺手社「尖牙利刃」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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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雪色圍獵(三)

  酒館的一樓已經沒有外來的客人,空空蕩蕩的,看到眾人下來,幾個遊俠迎上來,灰精靈女子示意他們一切已經解決,和他們一起走出酒館。天色一片漆黑,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德爾城的一切都還在沉睡,周圍靜悄悄的,夜風時不時的掠過人們的肩頭,帶來一絲秋末的寒意。灰精靈仰望了一眼天空,喃喃的自語了一句:「黎和她,現在應該已經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吧?」

  「放我下來。」

  就在灰精靈暗自思索的同時,另一邊,在附近某條陰暗的街道上,白衣女子在諾歐•黎耳邊輕輕的說了一聲。後者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住腳步,將女子輕輕的放下來。他們距離祕密集合點已經有一段距離了,所以不必擔心追兵了。諾歐•黎攙扶著女子在街角的牆邊坐下,夜色將她的一切淹沒在黑暗中。

  諾歐•黎站在女子身邊,幾乎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可以聽到她微微的喘息聲,他想起她剛才受了傷,於是關懷的輕聲問:「你沒事吧?」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如果不是還能夠隱隱聽到她呼吸的聲音,諾歐•黎幾乎以為她已經離開了,但是她沒有,黑暗中,她在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臉,各種感情交織在深情的目光中。

  過了半晌,女子忽然問:「你和那個灰精靈認識?」諾歐•黎沒有否認,並且告訴她是她主動承擔救她的任務,他本以為她會說一些稱讚或感激的話,但她只是冷淡的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諾歐•黎覺得很不自在,他不認為她的這種沉默是女子的矜持,她問話的時候語氣堅定有力,甚至有些強硬。也許,這就是她的性格吧。想到這裡,諾歐•黎覺得自己不該多打擾她,很顯然她也不太喜歡他的打擾,因此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女子忽然又問。

  諾歐•黎一愣,但立刻從她懷疑的口吻中明白了「她」指的是誰,於是向她解釋:「她算是我的領導者,但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朋友。」雖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敏銳的感覺到女子的目光如同兩團火焰燒灼著自己,似乎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說真話。

  「她能看到我?」這是諾歐•黎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他知道這個女子來歷不凡,可是夜視能力,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般的人類就算是訓練有素,在這樣的黑夜也別想看清他人,但諾歐•黎卻很肯定的感到她能看到自己,並且還在仔細的觀察自己,審視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你……」女子的語氣出現了少有的猶豫和羞怯,這讓諾歐•黎感到不解,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因為對方也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問:「你成家了嗎?」諾歐•黎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她究竟想幹什麼?先是不明不白的幫助他,始終悄悄的追蹤他,被他發現以後便逃走,不願透露自己的姓名,諾歐•黎甚至連她的樣子都還沒有真正的看清過,現在又突然問起這個,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

  見他不說話,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歉意的說:「對不起,也許,這不是我該問的問題。」說著很迅捷的站起來,諾歐•黎看到一個影子在眼前一晃,以為她要走,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她,不想手兜了一個圈,正好攬住女子的腰部,對方發出一聲輕呼,一下子摔進諾歐•黎懷裡。她伏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已經出於禮貌自然的放開了她,可她還是不動,他知道她的身體耐不住力量,可是剛才的那一下,他分明感覺她是故意的。

  「剛才的問題,可以回答我嗎?」

  諾歐•黎忽然想起了灰精靈女子在柯蘭德爾面前施展的那一套,他立刻警覺起來,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可以,我沒有成家。」諾歐•黎小心翼翼的回答,聲音不冷不熱,他想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花樣。他聽到女子發出一聲輕嘆,似乎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又覺得她好像沒有那麼複雜,也許他們真的在哪裡見過,因此是她對自己有了好感也說不定。

  「為什麼呢?據我所知,你很有勢力,也很有實力,你應該有很多女人才對。」

  「她開始套我的話了……」諾歐•黎心想,他不動聲色,輕聲答應:「有,當然有,不過她們不合我意,我有我的標準。」他的話似乎勾起了女子的興趣,她繼續追問:「這麼說,你的心裡一定有一個符合你標準的女人咯?」

  「原來是想套出汀雪的事情。」諾歐•黎暗自思忖,雖然他並不清楚女子的真實用意,但不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她是他的一貫原則,雖然可以確定她不會是卡爾伊文的人,但他仍未因此放鬆警惕性。他沉吟片刻,說:「是啊,有一個,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說著輕輕的用雙臂抱住白衣女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柔情蜜意的問:「我想,現在我有了另一個標準,你願意做我的標準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但我願意去了解。」

  「你知道我經歷嗎?」

  「不,但我可以傾聽。」

  「你知道我愛不愛你嗎?」

  「不,但是我愛你,這就夠了。」

  三記清脆的耳光在黑暗中響起,諾歐•黎愣在那裡,對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下,因為你不知道我是誰。」

  「第二下,因為你不知道我的經歷。」

  「第三下,因為你不在乎我是否愛你。」

  「給你這三個耳光的原因,是因為你對我不信任,我會等著你,等你明白這三個答案之後,你可以把它們還給我,我等著那一天。」說完白衣女子掙脫他的手臂,大步離去。諾歐•黎愣愣的放她離去了,他忽然明白自己的試探傷害了對方,可是對方的話說的很明白,也許自己瞭解她的一切後,才能夠得到她的原諒,可是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嗎?

  諾歐•黎轉身返回盜賊公會,一路上,他都在猜測白衣女子的身份,他從來沒有為一個人如此大傷腦筋,更不要說是一個女人,那些環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他和她們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過後就遺忘了,她們不過是貪圖他的錢財和勢力,卻並不瞭解他的為人。但是聽她的語氣,她分明是瞭解他的,可是他對她卻只有一個隱隱約約的模糊印象,根本記不起關於她的任何事情,他們真的見過嗎?他沒有答案。

  「黎。」

  諾歐•黎抬起頭,看到灰精靈女子從一旁閃出來。

  「解決了?」

  「大魚跑了。」

  諾歐•黎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對方不緊不慢的說:「我們沒想到,他竟然還藏著一把匕首……」

  「一把匕首對一個魔法師來說沒什麼大用處。」

  「對,但是對一個死靈法師導師來說,它可以用來製造屍體。」對方的語氣中透出無比的無奈。

  「我明白了,他殺了一個人,也許是他的手下吧,然後召喚了什麼,趁亂跑了。」當時的場景在諾歐•黎眼中浮現。

  「基本如此吧,留下他一定會惹下禍端的。不過算了,再找機會吧。」她盯著諾歐•黎的眼睛,諾歐•黎明顯感覺到一種和剛才白衣女子同樣的、在黑暗中看對方而對方卻看不到她的那種肆無忌憚的目光,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但是隻有一瞬間而已。

  「她呢?」

  「走了。」諾歐•黎想起剛才的不歡而散,有點沮喪。

  「她還會再來的。」

  「你怎麼知道?」諾歐•黎驚訝的看著她,儘管他根本看不到她隱沒在黑暗中的灰色皮膚。

  「我們已經查過她的底細了,知道她是誰嗎?」灰精靈神祕的微微一笑,掃了一眼眼前沉靜的盜賊之王,「還記得那個名叫汀雪的小姑娘嗎?」不出她的所料,她的話如同一句魔法咒語,瞬間將諾歐•黎臉上的平靜轉變為震驚,繼而又被狂喜所替代,緊接著卻又轉化成了懊悔,直到最終的惱怒攀上他的眉梢,「你為什麼不早說?」他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

  「安靜一點,你現在像一隻受傷的獅子。」

  諾歐•黎的盛怒奇蹟般的煙消雲散,對方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他的怒氣如同泥牛入海。

  「我說過,她還會再來的。」灰精靈的話提醒了諾歐•黎,那白衣女子——汀雪不是說,等自己明白那三個問題的時候,讓自己還她嗎?她說她等著那一天。

  「好啦,這些事情先放一放,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出發的時候了。」對方像是沒察覺諾歐•黎的心思,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等。」

  對方停步回頭。

  「謝謝你,舞姐。」

  「為了誰?她嗎?」舞回眸淺笑。

  「也為我自己。」

  舞笑的挺妖嬈,雖然夜色遮擋了笑顏,但卻無法抵擋聲音的穿透,一個妖媚的微笑在諾歐•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走吧,人員應該都已經集合了,大家在等我們。」舞說完揚長而去,諾歐•黎快步跟了上去。

  天色已經從幽暗的深藍色變成了晶瑩剔透的海藍色,兩個人走到城門口,各公會的手下們已經整裝待發,兩人和各公會的首領交談了一下,由盜賊公會開路,整個遊俠團的精銳成員依次出發。

  剛剛走出德爾城兩三百米外,周圍曠野上風生水起,鋪天蓋地的巨大身影從天而降,一個灰色的人影橫槍佇立,朗聲笑道:「真是姍姍來遲,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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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5 14:05:10

二十三章記憶的溫柔(一)

  「柯蘭德林確是心腹大患,當年卡爾伊文就是在柯蘭德林的幫助下,用陰謀詭計擊敗了歐瑞公爵,給我們造成了重大的損失!」亨特爾公爵咬牙切齒的說,一旁的雪琪瞟了一眼他憤恨的表情,腦海中回憶起當年父親的軍隊戰敗時的慘劇,悲傷的陰影不知不覺籠罩了她的臉。

  「是啊,在象牙塔時,諾蘭大師也曾提到,柯蘭德林當年曾率領黑魔法師襲擊他,正是由於那次襲擊,才改變了思兒和昕兒的命運!」青龍一手親暱摟著妹妹,另一隻手憐愛的攬著昕兒的肩膀,彷彿昕兒也是他親生的妹妹。

  「你去過象牙塔了?」公爵敏銳的捕捉到了青龍話裡的含義,而他的老朋友立刻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不僅是象牙塔,還去了妖精谷呢!」話音未落,精靈遊俠忽然把頭轉向身旁的昕兒,莞爾一笑,叫道:「莫妮卡,你藏夠了吧!快出來!」公爵等人聞言一臉茫然,唯有昕兒笑吟吟的打趣一句:「你又想起她來了,別怪我沒警告你,最好別惹她!」青龍眉宇輕揚,洋洋自得的哼了一聲,笑道:「你好好看著,我怕不怕她!」又叫道:「莫妮卡,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手伸進昕兒懷裡,把你揪出來!」

  「你鬧夠了沒有!」

  雪琪和櫻驚奇的看到一個巴掌大小的小人,從昕兒的衣領裡露出一個小腦袋,稚氣未脫的小臉兒怒氣衝衝的瞪著青龍,精靈向她揚揚眉毛,笑道:「你躲什麼,也不出來跟大家見個面?」那小人哼了一聲,從衣領裡爬出來,站在昕兒的肩膀上,輕輕扇動背部的四片修長的小翅膀飛上半空。青龍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她卻靈巧的躲開,飛到藤桌旁邊。半空中身體舞動出一片五彩斑斕的光芒,化作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出現在眾人面前,薄如蟬翼的翅膀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一頭及腰的翠綠色長髮直順飄逸,兩條細長的髮辮從鬢角垂到胸前,額前的斜劉海使兩條柳葉彎眉若隱若現,青翠的眼眸如同祖母綠般倍顯神祕,兩隻尖尖的短耳朵微微顫動煞是可愛,嬌小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金色的半透明紗裙既彰顯出姣美靈秀之氣,又隱現出嫵媚性感的曼妙身姿,兩隻裸露的纖細手臂上,分別帶著一個金色的臂環和一個金色的小手鐲,典雅高貴之氣讓人聯想到王室的尊榮,但赤著的兩隻小腳丫卻又讓人平添一絲返樸歸真的感覺。

  那女子衝著眾人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小牙齒,美麗的丹鳳眼一眨一眨,透出掩蓋不住的靈氣與聰慧,淡粉色的櫻桃小口微笑時咧成彎彎的月牙形,在紅撲撲的的臉蛋上生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各位好,我叫莫妮卡。」柔美的聲音如同春風吹過每個人的心田,令人不覺對這個純情與嫵媚並存的女孩平添了幾分好感。

  「你是妖精?」公爵的語氣中充滿驚訝。與此同時,櫻也站起來驚喜的叫道:「是你,你就是那個妖精,是你救了我!」她跑到莫妮卡面前,抓住她的手,滿面喜色。莫妮卡的身材比她要矮小的多,看上去年齡也要小的多,但卻比櫻穩重的多,她和藹可親的對櫻嫣然一笑:「這都被你認出來了呀!」櫻激動得抓著她的手,向大家講出了當初她如何從多勒墨手裡救下了自己,並且對她連聲道謝。

  「你怎麼不謝謝你哥哥呢?當時可是我讓莫妮卡去救你的!」青龍笑眯眯的望著她們插了一句嘴,莫妮卡白了他一眼,柳眉輕挑,嬌聲挖苦:「你呀,就是沒有風度,一點兒小功勞都要斤斤計較,爭先恐後,真是沒出息!」青龍一臉無奈的對眾人聳聳肩,苦笑一聲:「這丫頭,一張利嘴不饒人,自從她和昕兒……對了,小丫頭還有你!」青龍回頭望了昕兒一眼,昕兒低頭掩口偷笑,聽他繼續「控訴」:「自從她倆見了面,就合夥折騰我,折騰了一路,我做遊俠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對能折騰人的小丫頭!」

  昕兒不服氣的直起身子,笑眯眯的反駁他:「那還不是你欺負人,莫妮卡姐姐給我抱不平!」青龍剛要開口辯駁,莫妮卡在一旁嬌滴滴的撅起小嘴幫腔道:「就是,我們兩個柔弱小女子,哪有本事欺負你這聲名顯赫的大遊俠?」她輕描淡寫話語中透著絲絲嬌弱與委屈,把青龍堵得啞口無言,只好裝腔作勢的怒瞪了她一眼,莫妮卡「撲哧」一笑:「看什麼看,傻瓜,越長越不精神了,還是小時候可愛點兒!」

  「那當然,我小時候可是森林裡出了名的聰明伶俐!」青龍趁機接過話題,得意洋洋的化解剛才的尷尬。莫妮卡望著他得意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反脣相譏:「是嗎?我怎麼記得有人小時候笨得很,在森林裡抓蝴蝶,結果蝴蝶沒抓到,自己卻摔倒了,還把腿磕破了,坐在地上哭呢!」

  此言一出,一直冷眼旁觀的公爵等人愈加驚奇,心想這妖精連青龍小時候的事都知道,必然和他關係非同尋常,心中的好奇促使他們連聲追問:「莫妮卡,快說說怎麼回事!」莫妮卡得意洋洋的點著頭,剛要開口,青龍故作嚴厲的用手指著她說:「不準說!」

  在人們一致的聲討下,青龍不得不妥協,說:「好吧好吧,既然眾望所歸,那就由我來說吧,要是讓她說,還不知道說成什麼樣子呢!」說著瞪了莫妮卡一眼,莫妮卡揚著臉調侃一聲:「說唄,看我幹什麼?」青龍不理會她的挑釁,回頭環視眾人,講述起當年的故事。

  「那是我五歲那年。有一天我在森林裡玩,忽然看到一隻美麗的蝴蝶飄飄然來到我身邊,我伸手去抓,那蝴蝶一閃躲開了,我又抓,那蝴蝶不緊不慢的向遠處飛,我不甘心,於是跟在後面不斷地追它。可是那蝴蝶飛飛停停,好像故意引著我抓它,卻怎麼抓也抓不著,我一著急,腳下被樹根絆了一下,恰好摔在一塊石頭上,腿被磕破了。小孩子最看不得血了,一看到血從傷口流出來,頓時嚇壞了,再加上傷口的疼痛,情不自禁的就哭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我看到那隻蝴蝶在一陣絢爛的光芒中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大姐姐,她走到我身邊輕聲的安慰我,從周圍採集了一些草葉,咀嚼之後塗在我的傷口上,很快傷處就不疼了,血也止住了。之後她又抱著我,把我送回家,我們兩個就這樣認識了。因為我從小生性淘氣,不喜歡拘束,膽子也大,同齡的小精靈們害怕闖禍之後受到長老的教訓,都不太敢跟著我在森林裡到處亂跑,所以慢慢的,那位大姐姐成了我最親近也最值得信賴的夥伴,五歲到十歲因為有她的陪伴,而變成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十歲之後,隨著父親的離去,二妹的出生,我不得不幫助母親支撐這個家,照顧妹妹,料理家務,和她見面的時間就少了。不過我還是經常半夜跑出去和她見面,訴說一些少年的心事。十六歲那年,母親離開了家去找父親。那天夜裡,我在她懷裡哭了一夜,她緊緊的抱著我,向母親一樣給予我關懷和撫慰。因為母親的離去,我隨後便被送到了哈伊爾長老那裡,不得不和她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面。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在妖精谷遇到了,莫妮卡,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青龍突然起身走到莫妮卡身邊,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疼愛的摟住她親了一口,小妖精白了他一眼,卻並不閃躲,嬌滴滴的眼含微笑望著他。

  「青龍,你剛才說你們在妖精谷相遇?你們去妖精谷幹什麼?」公爵疑惑的問。

  青龍並不急於回答他的話,他親暱的摟著莫妮卡,另一隻手拉著櫻回到原位坐下,將莫妮卡柔軟的小身軀抱在懷裡,莫妮卡一臉妖嬈酥骨的嬌笑,毫無羞澀之意,顯然對他這種親暱的表現司空見慣了。

  「當然是為了小丫頭了!」他空出一隻手摸了摸昕兒的頭,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我當初帶她離開海音斯特姆,就是為了去象牙塔求見諾蘭大師,至於後面的事情,的確出乎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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